出自专栏《三生有幸,四季有你》
长公主逼我娶她。
可她不知道,我也是个姑娘。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她又朝我靠近了一点,威胁我:「你考虑清楚了再回本宫的话。」
我:「……」
什么叫最毒妇人心。
这就是了。
她自己二十三岁高龄嫁不出去。
就来霍霍我。
1
我叫李长歌,因为祖坟埋得好,我爹坐上了镇国大将军的位置。
又打了几场胜仗,封宁渊侯。
侯爵世袭。
但我爹只有我这一个女儿,我娘在生我时难产去世了。
为了到手的鸭子……不是,到手的侯爵不会丢。
于是,他干了票大的。
瞒天过海,在我出生后,对外宣称我是男子。
我成年后,一度怀疑他是被我娘去世的消息给打击得脑子进水了。
他这么干,我不但嫁不了人,也娶不了媳妇啊!
这不就等于要让我孤寡一生吗?
但他说:「这是唯一能保你富贵一生的法子。」
我白了眼他:「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是想没有儿孙你享福是吧?」
他:「……」
他不服:「儿孙自有儿孙福没错,但女儿的福我得自己给。」
我:「……」
服了这个老六!
他还真女儿控,对我只有一个要求:吃喝玩乐随便来,别打死人就行。
其实打死人也无所谓,大梁标准的官大一级压死人,梁都横行的氏族多了去了。
国舅爷半年前,还因为想圈地,村子的人不服,屠了一个村子,连狗都没放过。
现今还不是好好的,甚至没有官员敢上报。谁敢为了一群百姓的命去得罪太子党的人啊,何况还是太子的母族。
于是,在我爹的教导加梁都风气的熏陶下,我成功长成了一个三观崩坏的纨绔。
行事标准只有一个:与其检讨自己,不如怪罪别人。
我长到二十岁,整个梁都被我怪罪过的人,借几只手都数不清。
坏事做多了遭报应。
长公主萧画蘅就是我的报应。
2
此刻,萧画蘅将我抵在墙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我,「想清楚了吗?李长歌。」
该说不说,皇家就是吃得好。
同为女子,她生生比我高了一个头。
加上她地位也比我高。
我不能跟以前怪罪别人一样,怪罪她,顿觉有威压。
我这人有个毛病,一有压力就喜欢动手动脚。
于是,我手不受控制地朝她的胸袭去,想推开她。
但我的手还没有摸上她的胸,她手疾眼快,一巴掌拍掉了我的手。
还迅速退后了三步,一副被我非礼了的样子。
怒气肉眼可见地上了脸:「本宫这里,没有提前验货的规矩。」
我:「!」
差点忘了男女授受不清了,虽然我也是个女子。
我心虚地往后退了退,就差没整个人贴墙上了。
脑子高速运转,要怎么拒绝萧画蘅。
萧画蘅是大梁出了名的刁蛮公主,心狠手辣。
名声比我还差。
我俩数次狭路相逢,都是她胜。
我咽了口唾沫,试图对她晓之以理。
我道:「殿下,臣相貌丑陋,委实配不上您。」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确实,但刚好,能衬出本宫的美。」
我:「?」
我冒着被她当场打死的风险撒谎:「实不相瞒,臣有自己的心上人了。」
她轻挑了一下眉,「哦,说来听听,是哪家姑娘?」
我刚要随便报一个名号,她接着道:「本宫这就去诛她九族!」
我:「!」
我崩坏的三观间歇性自己修正了。
闭嘴了。
片刻,我硬着头皮又劝:「殿下,强扭的瓜不甜。」
萧画蘅轻呵了一声,「本宫都打算强扭了,还会在意它甜不甜?」
我:「……」
她又赢了。
「七日后,父皇为本宫在摘星台选驸马,你若敢不出场……」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后扬长而去。
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丝毫没有姑娘的仪态。
看背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公子哥。
难怪嫁不出去!
3
我不死心。
神特么死心。
我要是这时候认命,等我娶了萧画蘅,还是死路一条。
欺君之罪,再加上萧画蘅若觉得我是故意耍了她,不但会被满门抄斩,我还可能会被五马分尸。
只是如何让她放过我?
我爹前年去了北境打仗,至今还没回梁都。
原本应该几月前就凯旋的他,却因为北境边界的北齐投降后又反打,现在还被困在北境。
有去找他商量的时间,不如直接找阎王商量,兴许下辈子能投生一个靠谱的爹。
三日后。
我去找了萧画蘅。
既然不能找我爹帮忙,只能让萧画蘅自己厌恶我了。
我与萧画蘅狭路相逢了数次,虽然没赢过。
好在,对她多少有了些了解。
她此人,最是厌恶不学无术之狂徒。
尤其是狂傲时遇见比自己更位高权重之人后,秒变怂蛋的、欺软怕硬之人。
这不就撞在我的业务范围之内了吗?
以前为了不得罪她,我基本不在她面前狂。
眼下,没办法了,我只能豁出去,给她本色出演一番了。
今日还恰好,她召集了一群狐朋狗友在城外演武场赛马比箭。
我掐着点赶到时,刚好看见她正手持弓弩,射靶。
我在她的箭射出去的一瞬,将手里正啃着的苹果扔了出去。
得益于我这些年做纨绔时经常揍人,准头跟臂力都特别好。
苹果刚好扔在萧画蘅射出去的箭上。
让她没中靶心。
整个演武场的人都惊呆了,兴奋了。
个个脸上写着:谁嫌弃脑袋压在脖子上重,敢截胡长公主的箭!
我顶着他们惊恐的神色,轻蔑一笑,「就这箭术也好意思拿出来炫耀,回去再练个十年吧。」
我话音刚落,我的侍女八喜倒吸了口凉气,「主……主子,那是长公主的箭。」
我跟才看见萧画蘅似的,秒变怂蛋。
当机立断小跑上前给她跪了,结结巴巴:「公……公……公主殿下,臣……」
臣了个半天,没臣出个所以然来。
萧画蘅立在我身前,意味不明道:「这么说来,李小侯爷是觉得自己的箭术比本宫还要好了?」
我将头摇成拨浪鼓,「不敢。」
然后在心里腹诽,那肯定,我打人的时候都是亲自动手,哪像你还要侍卫帮忙。
但,不知何故,我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不对。
桃花眼里闪烁着算计的狐狸笑。
配上她那张略显邪气的脸,给我一种「我完了」的错觉。
事实证明,这不是错觉。
我头还没有摇完呢,她看了眼自己身后的侍卫。
侍卫站上前来,道:「李小侯爷,恭喜您。」
我:「?」
侍卫:「今日长公主提前在此试各位世子身手,定下规矩,谁能截了长公主的箭,谁喜提驸马候选人资格。」
我:「!」
侍卫:「诸位世子已经试过十几轮了,无一人能截下长公主的箭。」
我:「……」
4
我侧头去看身边的场地。
地上空无一物,除了我丢过去的、碎了的苹果。
我正要发问。
萧画蘅以睥睨天下的神色看了眼一旁十几家世家公子。
我听见平日跟我最不对付的大理寺卿爱子,谢景川,火急火燎对身边的仆人道:「舍财保平安,把银子丢出去。快,麻溜的。」
然后,不过十息,地上成了菜市场,啥都有。
侍卫睁眼说瞎话:「看,大家都努力过了。」
我:「……」
你们是不是敷衍得有点过分了啊喂?
在我目瞪狗呆中。
萧画蘅心情大好地坐上了身后的椅子。
我颤巍巍抬头看她,她今日为了比箭,还披了一身银甲,更雌雄莫辨,更英气,更不像个女人了。
难怪听说要娶她,连爱财如命的谢景川宁可连银子都不要了。
但眼下这不是重点了。
为了小命,我得再拼一把。
然,我还没来得及行动呢。
谢景川看出了我的意图,上前一把捂住我的嘴。
跟萧画蘅道:「恭喜殿下,祝殿下与李小侯爷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我:「……唔!」
谢景川将我的嘴捂得更严实了:「殿下,瞧李小侯爷高兴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不如……」
我:「?」
神特么我高兴!
我怒瞪谢景川,威胁他不要乱说话。
谢景川顶着我威胁的目光,掷地有声地将话说完:「不如今日便让李小侯爷跟殿下回公主府培养感情。」
我:「!」
我急了:「呜呜呜呜呜呜!」
(谢景川,你个王八蛋!)
没等我清晰地骂谢景川,萧画蘅看了眼我,一锤定音,「那就劳烦谢世子等会儿将李小侯爷送来本宫府上。」
我:「……」
萧画蘅一走,谢景川麻溜地松开捂住我嘴的手,「还好本世子机智。」
我正要去揍谢景川,在场的十几位世子纷纷上前将我围住。
一人道:「李小侯爷,今日的你,格外英俊。」
一人道:「连扔苹果的姿势,都是吾此生所见之绝美。」
还有一人道:「与公主殿下绝配,吾愿称你与殿下为年度最佳 CP!」
我:「……」
这特么还磕起来了?
我怒了:「哪里配了?!」
众人异口同声:「死道友不死贫道!」
我:「……」
所以,这就是你们踩着我的人头磕 CP 的原因?
我劝你们善良!
他们拒绝善良。
谢景川见我要逃,联合一旁的世子们将我给捆了,扛进公主府。
这厮还不讲武德。
隔老远,将我往萧画蘅的院子一扔,自己拔腿就跑。
我险些被他扔了个倒插葱!
若不是我武功还行,自己站住脚的话。
但,我刚站住脚。
事情就大条了。
院子尽头的温泉里,萧画蘅正在沐浴!
天杀的,公主府这群侍卫能不能有点用,萧画蘅在沐浴,为什么不拦下谢景川跟我!
而我这个位置看过去,刚好能看见萧画蘅光洁的背!
凉凉,若是我把她给看光光了,更逃不了了。
这念头刚从脑海闪过,萧画蘅听闻了院子里的动静。
转身过来。
我:「!」
这是我没花钱就能看的吗?
5
我忙把眼睛闭得跟瞑目了一样。
丝毫不敢出声。
怕萧画蘅觉得我还是看了她,我干脆就地一躺。
侧头看见身边的椅子上有件白袍,忙用嘴叼过来,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彻底瞑目了!
我以为这样萧画蘅就不会找我的麻烦,赖上我,但我高估了萧画蘅的节操。
片刻后,她自温泉出来,走到我面前,用脚踢了踢我。
「李长歌,你看都看完了,现在躺在地上装死,是想不负责吗?」
我:「?」
我:「!」
我:「……」
家人们,给我做个证,将「李长歌什么也没看到」打在公屏上,谢谢。
正是你们不帮忙,我要自己澄清时,萧画蘅将我脸上的白袍拿开了。
我睁眼就见她微眯着桃花眼,看着我邪魅地笑。
夕阳下,那笑被渡了一层金色。
莫名有些好看。
好吧,确实有些好看。
我埋汰萧画蘅归埋汰萧画蘅。
但不得不承认,她除了行为上不像个女人外,在容貌这一块,堪称大梁颜值天花板。
唇红齿白,桃花眼潋滟。
即使邪魅看人时,也能给人一种情深似海的错觉,生生将大梁颜值圈卷得惨绝人寰,无人能望其项背。
当然,这对我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我最初第一次跟她见面时,就是被她的笑给蛊惑了。
才与她结下了孽缘。
那是两年前的事儿。
我一个纨绔嘛,不是在灯红酒绿就是在去灯红酒绿的路上。
那天,我常去的临风阁新来了一位琴师,我去砸银子。
碰巧遇上了也去砸银子的萧画蘅。
她一个姑娘家家,竟敢往这种风月场所跑。
结果就是她被几个猥琐男,当成风月场所的姑娘给调戏了。
调戏时,我刚好进门,进门便见萧画蘅一脸嫌恶地甩开几个猥琐男的咸猪手。
但那几个猥琐男喝了点马尿,大放厥词:「都来这里了,还装什么清高。」
「多少银子,你尽管开口,爷今晚包了你。」
我以前喝多了,也干这种用钱砸人的事。
有一次,还将一个少年当成姑娘给带回了侯府。
累得八喜连夜将人给送出侯府,次日酒醒还被八喜给骂了顿狠的。
但是,这得有个大前提,人姑娘是自愿的!
这群人渣,萧画蘅都拒绝得明明白白了。
他们还是纠缠着她不放。
我看着萧画蘅美人蹙眉,一阵不爽。
于是,我那间歇性会回归的正义感,回归了。
在萧画蘅即将被进一步调戏时,我一脚踹上了那个试图去拉萧画蘅的人渣。
喝骂:「听不懂人话吗?听不懂人话就滚回去做畜生!」
为了威压那几个人渣,我还给自己加了戏份:「本侯的女人,你们也敢动?」
我在梁都风月场是出了名的豪横。
那几个人渣见是我,瞬间酒醒,连滚带爬走了。
屁都不敢放一个。
但是,但是,但是!
萧画蘅却丝毫不感激我替她解围了。
在那几个人渣走了后,反而脸色难看地望着我。
皮笑肉不笑地问我:「小侯爷,很豪横啊。」
我那时不知道她的身份。
因为她是个妈宝女,二十岁之前,基本不出来跟各家世子小姐们一起玩,成天就待在皇后身边。
所以,我没见过她。
她的刁蛮事迹,我也只是从别人口中听闻过。
不知者无畏嘛。
我见她这般的美人一笑,哪怕是皮笑肉不笑,都勾起了我少有的保护欲。
我轻浮地说了句:「以后,在这种场合若不想被欺负,就报我的名字。」
想了想,还试图让她迷途知返,拉着她的手道:「姑娘家,以后就别来这里了。需要银子,去我侯府找我要。」
说着,我还给了她一块我侯府的玉佩。
但给完我就后悔了。
萧画蘅接过我的玉佩,说了句我终生难忘的话。
她道:「记住了,侯爷有钱,本宫明儿就让父皇抄侯爷的家!」
我:「!」
好家伙,大水冲了龙王庙。
纨绔侯爷遇上刁蛮公主了!
初见,我败得一塌糊涂,心心念念的琴师都没有见着。
直接灰溜溜出了临风阁。
甚至此后,但凡我去风月场,总能跟萧画蘅不期而遇,为了不跟她有冲突,这两年,我都快绝迹梁都的风月场了。
6
此刻。
我心道:负责是不可能负责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负责。
且,我也负不起这个责。
我在躺地的片刻里,已经找到了拒绝萧画蘅的理由。
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
我道:「殿下,我今日来,其实是来跟你告别的。」
她挑眉。
她很喜欢挑眉,大概是那个动作,让她觉得对人有威压。
也确实有威压。
梁都流传着一句话,长公主挑眉,非死即伤,别人非死即伤。
我在她挑眉的一瞬间,就觉得头皮发麻了。
但在她问我「为何」时,我还是梗着脖子把话说了下去。
我道:「我爹在北境两年未归,前段时间还传来消息,他受了伤。我身为他的儿子,理应去照顾他。所以,我打算这几日,便动身去北境。」
这话虽然是我为了拒绝萧画蘅说的。
但这话的信息是真的。
两个月前,我爹从北境传来家书。
提到过他受伤的事,手臂中了一剑。
我若去北境找他,不用我到北境,他就已经痊愈的那种轻伤。
但我爹最擅长的就是为我安排后路。
所以,明明只是受了点轻伤,却搞得跟马上要死了一样。
还把后事都给我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着重跟我说了一下,他在梁都还有哪些我不知道的财产。
最后又跟我炫耀了这次在北境打仗,他有多威风后,总结:「放心,爹挂不了,爹还能再战五十年!」
我:「……」
瞧被他吹的。
瞧把他能的。
萧画蘅听完我的理由,沉思了片刻,「那确实应该去看看。」
我:「!」
我感激涕零,这丫良心还没有泯灭。
但,感激了一半,萧画蘅又道:「放心,你爹的事,本宫帮你办了就是。」
我:「?」
她朝自己的暗卫招招手:「来人,将府上的千年人参全部打包送去北境,给大将军。」
顿了顿,「顺便给大将军修书一封,告诉大将军,本宫打算招他的爱子做驸马。」
我:「……」
又是她赢了的一天。
……
我爹的人生信条: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再战的勇气。
我打算借用一下他的人生信条,用在萧画蘅身上。
我就不信作不到她自己厌恶我。
但我作了三天死后,彻底麻了。
第一天。
我说:「殿下,臣生来风流,跟你真不适合。」
她用匕首给自己修指甲的空当,头都不抬地回我:「没事,本宫不介意打断你第三条腿。」
回我话的时候,还手滑了一下,匕首脱手,堪堪擦着我的耳边而过。
吓得我虽然没有第三条腿,还是菊花一紧,讪讪收起了想故意调戏她侍女的心。
她喜提一杀。
我再接再厉。
次日,有拍她马屁的大臣给她送来了一棵玉雕珊瑚树,她很是喜欢,摆在大厅最显眼处。
我瞄准时机,趁着她不在,经过那棵珊瑚树的时候,一个「脚滑」,眼看着就要成功推倒那棵珊瑚树。
她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突然冒了出来。
精准地一把捏住了我的后领,往后一提,一扔。
珊瑚树没事,我有事。
虽然我没见过她动手,但她竟是个隐藏大佬!
这一摔,我直接躺板板……不是,趴床上养自己的腰了。
她还开黄腔嘲讽我:「梁都坊间传言,李小侯爷有条好腰,看来也不过如此嘛。这么脆,啧啧……」
我能告诉她,那些关于我很猛的传言都是我买的热搜?
不能。
我正要逞强,她倏忽坐上床沿,手摸上我的腰。
我大惊,正要反抗,她压低了声音:「别动,再动这腰就真废了。」
许是她压低了声音的缘故,某一瞬间,我觉得身边响起的是个男音。
还没来得及嘲讽她连声音都不像个姑娘,她在我腰间按了几下,腰上的疼痛骤然消失。
还挺舒服。
真的舒服。
我直接舒服地睡过去了。
她喜提二杀。
我已经有些不想挣扎了。
7
结果,当晚,我做了个梦。
梦见萧画蘅发现我是个姑娘后,无情翻脸。
她左手拿大刀,右手持钢叉,说:「李长歌,本宫能给你最后的爱,就是让你自己选死法了。」
我:「!」
我直接吓醒。
醒来对着窗外的阳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看来还是得挣扎。
于是,我找上了我的狐朋狗友,太子殿下萧睿光。
萧睿光跟萧画蘅不对付。
别问原因,问就是同父异母。
萧画蘅是皇后的嫡女,萧睿光是皇贵妃的儿子。
皇后是陛下的糟糠妻,皇贵妃的母族近乎可以一手遮天,可以说,连陛下都被皇贵妃母族掣肘。
皇贵妃仗着自己的母族势力,处处想压皇后一头。
故而,皇后跟皇贵妃一直关系不好。
直接影响了下一代。
萧睿光是个心直口快的草包……不是,性情中人。
曾数次明里暗里给萧画蘅添堵。
我相信,若不是萧画蘅是个姑娘,不会威胁到他太子之位。
萧睿光这会儿已经将刀动在萧画蘅的头上了。
尤其是皇后三年前病故,皇贵妃被提上皇后的位置后。
萧睿光就更肆无忌惮奚落萧画蘅了。
让萧画蘅不如意,是他生平最大的乐趣,没有之一。
我跟萧睿光之所以会成为狐朋狗友,还得追溯到五年前。
彼时,我及笄。
别人家女儿及笄后,出门都恨不得蒙上脸,生怕被人瞧去了,占了便宜,将来不好嫁人。
看萧画蘅就知道了,那么刁蛮,还成天将自己包裹得跟个粽子似的,除了脸跟手,哪里都不露,连脖子上的丝巾都不离身,不论冬夏。
但把我当儿子养的我爹就不同了,我爹说:「儿长大了,该怎么去霍霍梁都的骚年姑娘就怎么去霍霍,放心,爹帮你兜底。」
他这话都说出口了,我能让他失望了?
我当晚进了梁都最大的风月场,临风阁。
包了三个花魁一起……打麻将。
赢得盆满钵满之际,萧睿光来了,说我霸占了他的花魁。
萧睿光我还是认识的,主要是他经常路过我家门口去 PC。
嗯,临风阁就在我家不远处。
我赢得上头,太子殿下来了,也不能带走我的牌搭子。
我看着萧睿光说:「殿下,我会写匿名信。」
萧睿光:「……」
萧睿光顾及他太子的名声,怕我真将他 PC 的事,举报给陛下,咬牙瞪了我好久。
最后换了个花魁去风流了。
但大概是那位花魁不对他胃口,他等我们打完牌,还非要再来找这位花魁。彼时,我正因为赢多了,有些不好意思。
请三位花魁喝酒。
于是,萧睿光丝毫不要逼脸地加入了。
他风月场混得比那时的我多,但我从小跟着我爹一起胡吃海喝,谁也不服谁。
最后双双把对方给喝趴下了。
哦,也是那次,我因为喝多了,还将临风阁一个貌美的少年给带回家了。
如今想想,那少年的身段,以及我摸到的少年的八块腹肌,都让我意犹未尽,就是喝太多没看清楚少年的脸。
后来再去,却被告知,少年走了。
有些遗憾,啊呸,人命关天的时候我还有心思思淫欲。
……
我着八喜将信送到萧睿光府上去。
信书:救命。
结果,半个时辰后,萧画蘅拿着我的信,开口给了我三杀:
「李长歌,信不信本宫真能要了你的命。」
我:「……」
8
深夜,我抬头看着头顶的圆月。
明天就是陛下为萧画蘅定驸马的日子了。
只希望我爹回来的时候,我的尸体还不会发臭。
9
翌日。
摘星台。
各大世家的公子齐聚,太子殿下也在。
我是被公主府几个暗卫给押送过去的。
萧画蘅为了防止我作幺蛾子,给我喂了不知道什么药,我此刻全身软绵绵的。
别说跑路,走路都吃力。
陛下看着我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问我身边的萧画蘅:「蘅儿,你确定你一定要李小侯爷?他这模样看上去,好像有点……病态啊。」
我:「……」
不要以为你没说出来,我就没听出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不行,虚。
我还暗中腹诽他,也不看看你自己,看上去比我还虚呢!
但是这话我爱听,我立马站起来,就要就坡下驴,拒绝这门亲事。
但我忘了一件事,我此刻真的很虚。
于是,我刚站起来,腿一软,险些栽倒,若不是萧画蘅手疾眼快接住我的话。
她接住我后,将我往怀里一揽,低声威胁我:「李长歌,乖一点,不然本宫不确定会在这摘星台对你做什么。」
我:「……」
很虚的我被她这一威胁,腿更软了。
我试图将求救的目光望向萧睿光,头还没偏过去,又被萧画蘅把我的头给摁了回来。
余光只瞥见萧睿光正试图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去调戏他的美貌侍女。
就说他是草包,好友都被人下药了,还只知道风流。
狐朋狗友果然靠不上!
而萧画蘅见我不配合,袖子间的匕首直接抵在了我胸口。只是她此刻抱着我,外人看来,我们只是亲密地抱在一起而已。
她又道:「跟父皇说,你对本宫一见钟情,非本宫不娶。」
我:「……」
我倒是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我自己跟陛下说。
因为我爹掌控着北境二十万铁骑,且现在还在北境打仗呢。整个梁都,连陛下都知道,我是我爹的宝,谁都不能欺负了。
这个时候,欺负我不是明智的选择。
且,陛下跟我爹是发小,我爹的三分薄面还是会给的。
再且,我自己也算是陛下看着长大的,他以前时常微服私访到侯府。闲得慌找我天南地北地侃,试图拉我入仕。
将来好接我爹的班。
我拒绝了。
社畜最多也就是朝九晚五,朝臣却是朝五晚九。
那是人干的事?
做个嚣张跋扈的闲散世子爷他不香吗?
但我真的不能娶萧画蘅啊。
我说过,我这人有个毛病,一有压力就喜欢动手动脚。
是以,压力山大的我一只手下意识攀上了萧画蘅的肩,另一只手不小心摸上了她的胸……胸……
她的胸呢?
为什么这么平?
比我这种裹了胸的还平。
我这人还有个毛病,手贱。
于是,我手贱地又多摸了几下。
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萧画蘅被我摸了几下后,整个人好像僵硬了。
须臾。
她沉声问:「验完货了吗?」
完犊子。
等我意识到不对的时候,萧画蘅的脸色更差了,似在隐忍着什么,而与此同时我腹部也多了一把暗器!
我:「……」
家人们,萧画蘅这人真不能娶,浑身上下装满了利器!
10
但最终,我同意娶她了。
因为她见我死不开口,给我放大招:「你爹从来不会跟你说战场上的事情,这次为何会给你写家书,说他受伤了,想知道吗?」
我:「!」
11
圣旨下来的时候,我人依旧在公主府。
来宣旨的公公见到我,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之所以精彩,全赖萧画蘅。
昨天,我在摘星台答应娶萧画蘅后,按照大梁的规定,未婚夫妻婚前是不能见面的。
但萧画蘅为了将我囚禁于公主府,在摘星台上,扶着我的腰,不要脸地跟陛下说:「不行,儿臣没有李小侯爷睡不着。」
将我们的「奸情」公之于众后,还拿我在坊间的传闻说事,「万一李小侯爷想婚前再去玩个『最后单身夜』什么的,儿臣怕自己控制不住手里的刀。」
陛下:「……」
陛下嘴角抽了抽,看我的眼神……十分一言难尽。就差在脸上写上:蘅儿,他这虚不啦叽的模样,莫不是就是你最近的成果吧。
最终,陛下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同我道:「多补补。」
我:「……」
您都不骂骂您女儿不要脸吗?
事实证明,他不但不骂,让公公来宣圣旨的时候,还特么顺便给我送来了一堆补品!
我补个锤子我!
宣旨的公公一走,萧画蘅将那堆补品拎起来丢给下人道:「去熬给李小侯爷。」
我:「……」
下人也走后,我立马屁颠屁颠跟上萧画蘅的脚步。
不是我爱慕她,委实是我担心我爹。
她说得没错,我爹征战北境数年,大大小小受过无数次伤,但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何况是专门写家信说给我听。
萧画蘅不提醒我还好,她这一提醒,我越想越觉得那老头子好像是在交代遗言。
但萧画蘅从昨天开始就不太爱搭理我。
呸,阴晴不定的女人。
要嫁给我的时候,各种手段用上,现在事成定局了,就给我耍性子,摆脸色。
我暗骂着萧画蘅,没注意看路,也没注意到前面的她在几棵歪脖子树前停下了脚步,一头撞在了她的背上。
手还因为下意识想扶东西稳住身形的动作,抱住了她。
我:「……」
我赶忙松开抱住她的手。
她转过身,睨了眼我的手:「小侯爷,现在投怀送抱是不是迟了,本宫可不是随便的人。」
我情急之下,想夸她找补,却一个嘴瓢:「嗯嗯,对,你随便起来不是人。」
她:「……」
她嘴角抽了抽。
我:「……」
我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补的这都是啥啊。
我摆烂了。
我道:「殿下,我爹到底如何了?」
她上下打量了我两眼,倏忽靠近我,玩味一笑,「想知道啊。」
这不废话吗?
我不想知道,能答应娶她,能这么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但,她说话就说话,能不能不要靠这么近。
搞得我又想手贱,动手动脚了。
不,不是想,而是又已经伸出去了。
只是刚伸出去,就被萧画蘅给攫取住了。
她反手将我的手压在了我身后的歪脖子树上,连带将我一起抵在树上,继而,整个人极具侵略性地靠了过来。
离得太近,我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海棠香。
抬眸,她嘴角的笑亦近在咫尺。
不知是不是她太高了,这么靠过来,让我十分有压迫感,我猛地一阵心跳加速。
这走向好像有点不对。
貌似在朝着搞姬的道路上行。
我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殿……殿下……」
她轻「嗯」了一声,道:「亲……」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一声突兀且急促的「公主殿下」打断了她的话。
是谢景川。
看来是谢景川找萧画蘅有急事,不然不至于这么失礼。
这狗东西虽然跟我不对付,成天给我添堵。但凡我瞧上的姑娘,想带回侯府,他一定要横插一脚,将姑娘迷走。
甚至我瞧上的小倌,他都不要碧莲来跟我抢,还比跟我抢姑娘都凶,让我都怀疑他是个双。
但他对萧画蘅是绝对的忠诚,堪称萧画蘅的舔狗,我曾一度觉得他暗恋萧画蘅。
而萧画蘅对他,也一直态度暧昧。
同游船,同出行,同饮酒。
不过,眼下,我有幸见到了他俩的翻车现场。
谢景川这声突兀的「公主殿下」出口后,萧画蘅嘴角的笑冷了下来。
放开我,侧头阴森森看向谢景川,「谢小世子,令堂没教过你进门之前先递拜帖?」
谢景川:「……」
谢景川看了眼她,又看了眼我,「懂了,欲求不满。」
我:「……」
他:「那臣走?」
萧画蘅冷笑了一声,袖子一甩,转身走向了议事厅。
谢景川跟了上去。
跟了一半,又转道到了我面前,道:「细狗,你行不行?还没有搞定殿下。」
我:「!!!」
我正要暴起揍他,一柄匕首擦着他面额而过,削落了他额前长发,钉进了我身侧的树干上。
我:「!」
谢景川:「……」
咱就是说,萧画蘅手里到底有多少匕首?她一个姑娘家,随身揣这么多利器真的好吗?!
12
两人走后,我的侍女八喜狗狗祟祟探头唤我,「主子。」
别问她为什么将气氛搞得跟私会似的。
问就是上次我让她将信送去太子府,结果她被萧画蘅给抓了现场,被萧画蘅威胁一番后,就变成现在提起萧画蘅就吓尿的状态了。
真是一点也不像我带出来的人。
八喜对我这话有意见。
她呵呵:「那是公主殿下喜欢你,纵容着你,你没见过她真发火是什么模样!」
我也呵呵,萧画蘅都拿凶器威胁我了,而且还是两把!
我还没见过她发火是什么模样。
明明就是八喜自己心理素质不行。
不过,眼下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只是纨绔,不是蠢。
我爹在北境受伤的次数那么多,萧画蘅都没有找上我,这次找上我,肯定是北境的情况真不明朗。
北境过去是北齐,北齐那帮狗东西,觊觎大梁已久。
数年间,打了数次了。
而一旦我爹这次真败了。
北齐肯定会要求割地赔偿的同时,还会要求和亲。
陛下子嗣稀薄,就萧画蘅这么一个女儿。以前宫里倒也有过两个皇子,一个公主,不过都早夭了。
故而,和亲的肯定是萧画蘅。
所以,她要在北境传来更不好的消息之前,先把自己给嫁出去!
前段时间,我爹受伤的事传回梁都,便有大臣已经在提议议和。
尤其是太子党的人。
而且,萧画蘅除了嫁给我,嫁给谁都不好使。整个梁都,我爹是唯一一个手握重兵,还非萧睿光党羽,只听令于陛下的重臣。
好不容易,三天后,我在牺牲色相的情况下,终于从萧画蘅嘴里得到了我爹的情况,却就一句话:「你爹没事,让你安心准备娶本宫,哪里也不准去。」
我:「……」
这答案跟没答有区别吗?
要不还是把萧画蘅给暗杀了吧。
看来还是得靠自己。
我着人去了一趟北境。
13
一月后。
事情大条了,说他能再战五十年的我爹,萧画蘅口中没事的我爹,败了。
急报跟家书是同时传回梁都的。
这急报出来后,连梁都的风月场都不敢开了,生怕被摁上「商女不知亡国恨」的罪名。
各大世家,朝臣们,每天垮着个脸,一副大梁要亡国的沮丧模样。
昭彰着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宁静。
萧画蘅日日入宫去见陛下,一去就是大半天。因为陛下被我爹败了的消息给惊得卧床不起了。
我上次腹诽他虚,不是空穴来风。
他本来身体也不是很好,自先皇后去世后,他便忧思成疾。
据我爹说,他与先皇后还曾约定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奈何即使他为帝王,也根除不了大梁几代帝王遗留下来的氏族横行,外戚专权的毒瘤。
稍微一个用力过度,可能会被反噬。
是以,为了安抚氏族,平衡朝堂,不得不往后宫一沓一沓地纳妃。
我上次跟着萧画蘅一起去看他,他看上去比我还虚了。
我没忍住,又嘴瓢了他一句:「陛下,您上次送臣的补品还没有吃完,要不,臣给您还回来?」
陛下:「……」
陛下一脸「也就朕现在不方便下床打死你」的模样看着我,吓得萧画蘅赶紧将我给拽出宫了,生怕自己没了驸马爷。
回来就跟谢景川关上门商议事情。
让我觉得自己的头顶绿得能放羊。
于是,没几日,我趁着萧画蘅不在,薅着谢景川揍了一顿。
将他揍服了,连连认输,说「我以后再也不说你不行了,你是真男人」才罢手。
顺便给萧睿光发了封求救信。
然后,带着八喜打算去寺庙给我爹祈个福。
得益于这段时间,我表现良好,公主府守着我的暗卫,对我放松了警惕。
结果,我刚出了门没多远,倏然闻得一阵异香,继而,人就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已是夜里。
身边守着几个跟山匪似的大汉。
我:「……」
祸不单行到如此地步的吗?
14
我没有被绑架。
迷晕我的是太子殿下。
他邀功:「长歌啊,虽孤救你的举动,迟是迟了点,但好歹到了。感动不?」
我:「……」
我瞧着他这笑脸就来气,怒骂他:「感动个锤子,不早点来!」
因着萧画蘅不久前在摘星台上不要脸的发言,眼下整个梁都都知道,我把萧画蘅睡了,即将娶萧画蘅。我有几颗脑袋敢毁这婚约?!
越说越气,于是我顺便找萧睿光撒气:「你真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萧睿光拍了拍我的肩膀:「……长歌,倒也不用如此骂自己。」
我:「……」
萧睿光:「放心,说救你就救你,你这段时间在孤的太子府安心呆着,过段时间,孤将萧画蘅给遣去和亲,保证你又是梁都风月场的一棵摇钱树。」
「你爹那边,孤的人也已经去北境了。」
我:「……」
虽然自从我爹战败的消息传回梁都后,皇后母族十万兵马,已经快马加鞭奔赴北境去救场了。
各大家族豢养的私兵,也已经调集来了梁都,随时做好也去北境救场的准备。
加上陛下病倒,太子监国。
萧睿光借着这紧要时刻,将他最讨厌的萧画蘅发配去北齐,拯救我,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办到。
但萧睿光跟我这纨绔一样,时常不靠谱,我说:「你发誓,发毒誓。」
萧睿光:「……」
萧睿光白了眼我,「孤答应你的,什么时候没有做到过。」
我想想,好像是。
这五年来,我拿捏着他 PC 的把柄,没少威胁他。
他也总是笑笑接受我的威胁。
我爹去北境打仗这两年,偶尔还在我闯祸时,帮我收拾烂摊子。
上次,我因为再次正义感回归,将欺压百姓的刑部尚书的儿子给狂揍了一顿,还是他帮我摆平的。
上上次,我自己强抢民女,抢到了他母族一个官员的小妾上,被那官员弹劾,也是他帮我搞定的。
上上上次……
如此看来,萧睿光偶尔还是挺靠谱的。
只是一想到,将来萧画蘅要被遣去北齐和亲,怎么说呢,心情有点复杂。
北齐可比不得大梁富庶。
大漠里的国家,成日黄沙漫天的。
也不知道萧画蘅那细皮嫩肉的嫁过去,能扛过几天。
想想竟还有点激动是怎么回事?
我安心待在了太子府。
据说萧画蘅找我找疯了,甚至出动了宫里的禁卫军。
我悠闲自在地在太子府啃着肘子,顺便嘲讽萧画蘅:「急了吧,被我釜底抽薪了吧,敢跟小爷我玩囚禁。」
八喜幽幽看我:「殿下囚禁你,就不能是因为爱情?」
我嘴角抽了抽:「爱情?爱情也总得有所图吧,萧画蘅图我什么?」
「图我比她矮?图我比她丑?图我名声臭?」
八喜:「……」
八喜:「……虽然,但是,主子,你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十分清楚的。」
我:「……」
要不把她的嘴给锯了吧。
15
又一月。
北境十万里加急再次传来战报,我爹再败一场,连皇后母族过去救场的兵,都全殉职于北境战场了。
陛下一口血吐了出来后,不省人事了。
想来是想赶着在做亡国之君之前,赶紧提前让位。
把这锅甩给萧睿光。
近日来,太子府里,太子党羽时常深更半夜还在议事。
这晚,我忧心我爹,睡不着,胡乱在太子府踱步。
遇上了同样睡不着的萧睿光。
不过,萧睿光不是忧心的,而是兴奋的。陛下眼看着不行了,他马上就能登基了。
于是,我俩喝上了。
我说:「也不知道我爹怎么样了?」
他说:「长歌,放心,你马上就不用娶萧画蘅了。孤派去北境议和的人已经出发了,保证三个月内把萧画蘅嫁去北齐。」
我:「……」
人类的悲喜果然并不相通。
看着他这草包还心大的模样,我竟有些想萧画蘅了。
萧画蘅虽然老威胁我,但她好歹知轻重。
自我爹战败的消息传回来梁都,陛下倒下后,她日日忧心的都是陛下的身体。
再反观萧睿光……
只能感叹一句,他让我见识到了生物的多样性。
不过也不能怪他。
他自幼跟陛下不亲。
由当时的皇贵妃,现在的皇后一手教导长大,氏族观念近乎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假如有一天,让他在陛下跟国舅爷之间选一个,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国舅爷,选择他母后的母族。
这段时间,萧睿光去见陛下的时间还没有跟国舅爷一起商议事情的时间多。
那一声声的「舅舅」叫起来,比他叫陛下父皇亲多了。
这也是我俩能成为狐朋狗友的原因。
因为我俩脑子一样空荡荡,不太聪明的样子。
大抵是他这话说完,我并没有露出很开心的笑,他抬眸看了我一眼,又问:「长歌,你不会是喜欢上萧画蘅了吧。」
我白了眼他。
他急了:「斯德哥尔摩症是病,得治!」
我又白了眼他。
他被我连续翻了两个白眼后,生气了。
咬牙切齿:「你再朝孤翻白眼,信不信孤将你跟萧画蘅一起丢去北齐。」
这个「丢」字的音被他咬得特别重,由此可见,他对萧画蘅真的是毫无好感。
我嘴角抽了抽,立马狗腿道:「殿下,倒也不必,我跟公主殿下没那么深厚的感情。」
萧睿光满意地跟我碰杯:「孤就知道,梁都的风月场才是你最终的归属!」
我喝下手里的酒后,面无表情道:「主要是我真的不想去北齐,那漫天黄沙的,野菜都没得挖。」
萧睿光:「……」
萧睿光:「……王宝钏谢谢你!」
16
又三日。
我跟八喜一起给萧画蘅预猜了十几种她去了北齐后的凄惨结局后,萧画蘅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我躲在太子府的消息。
找上门来了。
她带人围了太子府。
在门外叫嚣:「皇兄,把本宫的驸马交出来,不然,烧了你这破太子府。」
我站在最靠近外墙的阁楼二楼窗户旁,看她又一身银甲,英勇威武得雌雄莫辨,觉得她这辈子除了去和亲,大概真的没人愿意娶她了。
正这么想着,她更英勇地拉弓,上弦,利箭划破长空,射死了太子府一个侍卫。
萧睿光草包归草包,气是不受的。
当场反击。
双方打了起来。
八喜望着下面的战局评价:「主子,这应该是你人生最高光的时刻了,为了得到你,兄妹阋墙。想想以前,你是猫嫌狗不待见。」
我:「……」
谢谢,有被内涵到。
八喜见我无动于衷,不干了:「公主殿下为了你,都杀来太子府了,你就一点都不感动吗?」
不敢动。
一想起今天我若真被萧画蘅带走了,过段时间就要跟她一起去吃沙子,完全不敢动了。
眼看着下面,萧画蘅马上就要赢了。
我甚至慌得一批。
于是,我抄起阁楼里的长弓,瞄准了萧画蘅。
八喜:「!!!」
八喜:「主子,你疯了?那可是公主殿下,你纨绔归纨绔,不能把脑子也给玩掉了啊!」
我邪魅一笑:「怕什么,有我爹兜底。」
八喜:「……」
我在八喜尚未来得及来拉住我的时候,手里的长箭已经射了出去。
可能是我这段时间在太子府养废了,准头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长箭堪堪擦着萧画蘅的脖子而过,没有让她一箭封喉,只是射掉了她脖子上的丝巾。
但下面还是炸锅了。
因为萧画蘅的丝巾被射落后,露出了……喉结!
配上她……他那一身银甲,是个人都看得出,公主殿下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而他身后的谢景川这时,还火急火燎捡起地上的丝巾,试图再给萧画蘅围上去。
欲盖弥彰得人尽皆知了。
下面的打斗声止了。
沉默,沉默是今天的太子府。
八喜也沉默了良久,道:「主子,你好像一箭解锁了新剧本。」
17
新剧本就是双子夺嫡。
但我只有一个感慨,那就是——我错了,真错了。
我单知道八喜是我以前捡回来的孤女,却不知道她还有个身份,萧画蘅的细作。
她昨儿趁着太子府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无人顾及我俩时,一把拎起我,破窗而出,越过太子府的墙,稳稳落在了萧画蘅身边。
且,我单知道萧画蘅将我困在他身边是囚禁,却不知道被丢进大牢也叫囚禁。
此刻,我正蹲在公主府的私牢里。
八喜是我的牢头。
她一脸愧疚地看着我:「主子,你把匕首放下的话,我可以再跟你承认三件事。」
匕首是我被萧画蘅丢进私牢前,从萧画蘅身上掏来的。
我愤怒瞪她,「你先说,我听完再决定放不放下匕首!」
八喜:「……」
八喜斟酌了片刻,道:「当初是我故意将公主……不是,二皇子在城外比箭的消息透露给你的,又引诱你去挑衅二皇子。因为我们提前串通好,只要你出现,不论你做了什么,都会喜提驸马候选人资格,都会被二皇子抓去公主府囚禁。」
我就知道!
我咬牙切齿:「还有两件呢?」
八喜:「你以前去风月场的消息也是我报告给二皇子的,二皇子才会及时跟你在风月场狭路相逢。」
我的匕首有些忍不住了,脸都扭曲了:「第三件呢?」
八喜看了眼我的表情,果断扭头就跑:「主子,你这表情,说完我肯定人就没了。」
我:「……」
18
据说眼下整个梁都成了修罗场。
萧睿光猝不及防得知了自己的皇妹是皇弟,有可能跟自己争夺皇位。
已经数次派人暗杀萧画蘅了。
却是一次都没有成功,萧画蘅养了一批死士暗卫,个个武功高强。
还有人给萧睿光雪上加了一把霜。
匿名把国舅爷半年多前因为圈地而屠了一个村子的案子给报上去了,一百零八条人命,再加二十七条狗命。
而且还是跳过国舅爷所掌控的刑部,告密到了谢景川父亲所掌控的大理寺。
谢大人在金銮殿上,义正言辞要求萧睿光彻查国舅爷。
八喜叭叭给我转述时,唾沫星子险些溅到我的牢饭里。
我默默将鸡腿往我前面挪了些,「喜姐,你坐远点说话。」
八喜:「……」
她愤愤走了。
她走后,萧画蘅来了牢房。
此时,他已经懒得掩饰了,一身男装出现在我面前。
别说,他真是俊美到可以模糊性别。
看得我没出息地心跳加速了一阵。
到现在,我大概也已经能猜出他为什么要男扮女装了,还一扮就是二十三年。
宫里曾夭折过两位皇子。
夭折了的两位皇子中,有一位原本才应该是太子,乃先皇后所出的大皇子。
怕不是无故夭折,而是萧睿光母后所为。
先皇后跟陛下为了萧画蘅的人身安全,才不得不隐瞒了他的性别。
啧啧,生在皇家,真是步步凶险。
且,我十分肯定,这厮定然是知道我是个姑娘的。
不然,我以前去风月场泡姑娘,他从来没有阻止过,但是我去风月场给琴师砸银子,他却及时来搅和。
因为那个琴师是个男的。
谢景川每次在我看上小倌的时候,抢我美男比抢我姑娘还凶。
绝对是他授意的!
他早早就盯上了我!
我将手里的鸡腿啃完,阴阳怪气他:「公主殿下瞒得可够深的啊,还在我身边安插细作。」
萧画蘅睨了眼我:「说得好像李小侯爷除了是个纨绔外,就没有隐瞒本宫的第二个身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