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盆洗脚

出自专栏《提灯入梦:你是我最灿烂的秘密》

我姐开了家名为「金盆洗脚」的店,我被临时拉去顶班,给花臂大哥按脚。

大哥嫌我按不好,让我踩背,然而——

我给大哥踩折了两根肋骨。

1

我姐新开了一家足疗店,取名「金盆洗脚」。

因为名字奇特,且装修没眼看,反倒一时间在同城火出了圈。

刚开店一周,便几乎爆满。

有天上午,我去店里找我姐借钱时,人被她扣下了。

与我有着七分相像的女人发了话,钱不用借,直接送我,但是让我帮她顶个钟——

有位大哥来洗脚,结果店里爆满,没有技师了。

大哥看起来脾气不太好,分分钟会砸店的那种。

只能我先顶上了。

我本想说她怎么自己不去,可目光一偏,落在她已高耸的腹部,这才把话咽了下去。

差点忘了,她都快生了。

咬咬牙,我拎着工具准备上阵。

没吃过猪肉咱总归见过猪跑,硬着头皮修呗。

包房门前。

我深吸一口气,端着笑意敲门。

「进。」

响起的声音低沉好听,和想象中粗犷的中年男声全然不同。

我端着标准微笑,露着八颗牙齿走了进去。

然而——

「你家是洗脚的还是牙齿美白的?妹子,把牙收回去。」

「……」

我收了笑,一脸尴尬地戴上了口罩。

2

我慢吞吞地走上前去,这才发现,我姐口中的「大哥」,其实很年轻。

而且,还有点小帅。

大哥只是行头有点赫人。

门口俩黑衣保镖,花臂,左脸一道不太显眼的浅淡刀疤。

我给大哥接了盆水先洗脚。

大哥脚一放进去,倏地又抬了起来,水溅了一地。

我心一沉,这是不满意?

要找茬了吗?

正暗暗想着,大哥幽幽开了口,「你烫死我算了。」

我一愣,用手试了下温度——

「我 x!」

座位上,大哥没生气,反倒笑开了花。

3

我又重新接了水,戴着手套给大哥洗了脚。

按理说,应该是不戴的。

但我接受不了。

我洗得很敷衍,捧点水往他脚上浇了浇就算结束。

大哥没怪我,把我推开自己洗了脚,而后挑着眉发表了一下点评:

「妹子,我奶给鸡拔毛时浇的热水都比你这多。」

我笑笑,跟着敷衍,「您和鸡能一样吗。」

大哥没再说话,而是调了个舒服的姿势,等着我给修脚按摩。

我努力想着第一个步骤是什么,打磨脚指甲的角质?

犹豫了一下,我拿起工具,另一只手轻轻捏起对方的脚趾。

尽管戴着口罩和手套,对方的脚也洗过了,可我还是只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捏着。

可能是嫌弃得太过明显,大哥又开了口。

「算了,不用修了,按一下就行。」

可我又觉着不太好,毕竟是花了钱的客人,不说让对方有着宾至如归的体验感,也总不能让人家觉着我嫌弃他。

脑子一抽,我摇头道,「没事,给您修修吧。」

大哥没拒绝。

然而,半分钟后,我手忙脚乱的拿着卫生纸给大哥擦血——

打磨角质而已,我也不知道怎么能给大哥旁边的肉磨出血了。

大哥叹了一口气,连脚也不让我按了。

「你……」

他盯着我半晌,语气无奈,「算了,按个摩总会吧?」

「会会会!」

听说不用按脚了,我忙不迭地点头。

这个我熟,在家总给我那要生了的狗子按摩。

当然,这话我没敢说。

4

大哥规规矩矩地趴在那。

我摘了手套,乱按一通,大哥忽然问我,「妹子,我请你吃个饭吧?」

我一怔。

这是在搭讪吗。

心一慌,我连忙拒绝,「不用了。」

「要不吃点零食?」

「不吃。」

想了想,我又道,「刚吃完饭,不饿。」

话音落下,身前响起了大哥幽幽的声音:

「不饿的话就给点劲呗。」

「……」

我使出了浑身的劲,大哥还是觉着像在挠痒痒。

不知叹了第几口气,大哥转头看我。

「妹子,要不你看看,你们店还有没有别的技师了,你歇会?」

我这才发现,气场全开的大哥竟还有双桃花眼。

「好。」

我应了声,转身出去看了看。

不一会,又开门回来了。

「哥,就剩我了。」

我俩对视着,都有些无奈。

沉默半晌,大哥幽幽叹道,「没事,来踩个背吧,这总会吧?」

我连忙点头。

为了让客人有个良好体验,我还专门洗了脚穿了新袜子。

可能是最近吃胖了点,我踩上去的那一瞬间,脚下的大哥明显闷哼了一声。

我一慌,「哥,没事吧?」

脚下,大哥咬着牙应道,「没事,踩吧。」

我便真的踩了。

然而——

事实证明,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我这人平衡力本就有点差,刚开始还小心翼翼扶着墙,踩了几下后,大哥让我往下踩踩,我便松了手。

蓦地,我一个没站稳,身形晃了晃,右脚下意识地重重踩了下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似乎听见了一道清脆的骨裂声。

然而,身下的大哥却并未喊出声。

我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小心翼翼地从大哥身上爬下来,我正想道歉,便看见大哥慢吞吞地把手机艰难递了过来——

「打电话吧。」

我下意识地接过手机,怔住,「打给谁?」

大哥叹了一口气。

「救护车。」

5

一听这仨字,我心里一慌。

完了。

骨折了吧?我怕是要进监狱了。

攥着手机,我哆哆嗦嗦地按亮了屏幕,「哥,密码多少?」

旁边大哥沉默两秒,叹了口气。

「这特么是你手机。」

「哦……」

我脑中一片空白,连忙解锁,拨通了 120。

救护车来的很快。

医务人员很专业,门口大哥的两位保镖很害怕。

我更害怕啊。

在大哥的要求下,我跟上了救护车。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坐医务公家车,没想到是以这个戏剧性的原因。

在路上,我还得知了大哥的名字——

裴天罡。

……好霸气的名字。

更害怕了怎么办。

6

一路惶恐,我跟去了医院。

然而,到了要交费用时,我却发现卡上钱不够用了。

给我姐打电话,对方正在通话中。

犹豫再三,我小心翼翼地去问了天罡大哥。

「哥,借点钱?」

大哥瞥我一眼,「干啥?」

「给你交费。」

「……」

大哥沉默几秒,咬牙切齿地把手机扔给我,「微信,支付密码 990928。」

我一惊,「这不是我生日吗?」

大哥低吼,「撞生日了不行吗,赶紧去!」

我立马拿着手机滚了。

交了钱,大哥也被推进了手术室。

我和他的两位保镖一同站在走廊等着。

等了半晌,我忽然琢磨出来有点不对劲,于是,我壮着胆子问了下旁边的保镖大哥:

「哥,你们老大也是 99 年的?」

「看着不像啊。」

大哥虽然长得帅,也不老,但怎么也没这么嫩吧?

保镖大哥愣了下,随即一副被吃瓜了的表情,低声叹道:

「我 x!老大 99 年的?」

被同伴瞪了一眼,保镖大哥才意识到刚刚的失态。

清了清嗓子,他又一本正经道:「那个,我们老板可能只是长的成熟些。」

另一边,同伴适时补充:「成熟好,温柔体贴,还抗老,挺好。」

……我问他问题,他给我玩三句半呢?

7

病房。

我姐挺着大肚子,拽着我给裴老板道歉,我们带来的水果营养品几乎堆了半间病房。

我也因此得知了裴老板的身份:

本地著名的煤老板独子,刚继承父业,钱多人脉广,上下通吃,荤素不忌。

反正用两个字来总结就是:贼牛逼。

一想到我给煤老板踩折两根肋骨,我就腿软。

估计人家这辈子就没受过这种屈辱,万一讹我咋办?

我甚至能想象到,当我拿着几十万的欠条回家要钱时,我爸要和我断绝父女关系的样子……

正想着,我姐忽然用胳膊肘怼了我一下,压低声道:「说话啊。」

我没回过神,嘴一瓢:「爸!」

煤老板躺在病床上,又笑开了花。

虽说有点丢人,但我也松了口气,大哥似乎脾气没有传言中那么爆,还挺爱笑的。

可能是笑的肋骨有点疼,大哥脸色又一白。

缓了几秒,他看向我姐。

「没事,你回去吧,大着肚子也不方便。」

说着,他又扫了我一眼。

「让你妹留下来照顾我到出院,我就不用你们赔偿了,怎么样?」

我还没反应过来,身旁我姐——

「好嘞!」

说完,她挺着大肚子转身就走。

真是一丝停顿都没有。

房门重重关上,一同出去的,还有两位保镖大哥。

单人病房里,只剩下了我和大哥裴天罡。

大哥将我打量一番,「名字?」

我咽了下口水,「江纯风。」

大哥挑眉,「玩我呢?我叫天罡,你叫淳风,袁李二老都要从地底下爬上来说句好巧吧?」

8

我快急哭了。

「我真叫这个,但我是纯洁的纯,同音不同字。」

说着,我从包里摸出身份证来。

看了证件,大哥才知道我真不是在调侃他。

沉默几秒,他朝我招招手,「过来。」

我便听话地过去了。

「扶我去厕所。」

我照做,扶他起身。

然而——

被子一滑,大哥忽然脸色一变,倏地又坐了回去。

……晚了。

我已经看见了,被子里,大哥只穿了件四角大裤衩。

还是绿色的。

大哥坐定,许是牵扯到了伤口,缓了好一阵才低声道:「让他俩进来。」

「好。」

我出去叫了两位保镖大哥。

然而,在我也跟进来时,大哥坐在病床上吼道,「你先出去,人家换裤子你也要看吗。」

于是,我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手机落在了病房里,我在走廊里闲逛着。

这就是不拘小节的新任煤老板吗,似乎也挺可爱的。

虽然。

可爱这词似乎和他的形象并不太搭。

大哥很快出来了。

两位保镖一左一右地搀扶着他,生怕他走路时不小心拉扯到伤处。

我站在窗边,不小心和大哥四目相对了一秒。

咽了下口水,我轻声提醒,「哥,病房里有厕所。」

你订的可是豪华单间。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大哥的脸色和他裤衩子一样绿。

巴掌落在右边的保镖肩上,一声闷响。

「还不是他,便秘还敢偷上我厕所!」

「堵了,等人疏通呢。」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大哥当即便停了脚步,回头睨着我,「很好笑?你去把厕所通了吧。」

……我一下就笑不出来了。

可能是我脸色苍白得太明显,大哥看我两眼,停顿几秒后又叹道。

「算了。」

「看你娇里娇气的,还是过来扶我吧。」

说着,他拍了拍身边的两位壮汉,「你俩去通厕所。」

「……好。」

就因为这,接下来两天晚上,两位大哥宁愿斗地主二缺一,都不肯带我一个。

9

总体来讲,我的陪护生涯,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捱。

裴老板有钱,住的是私人医院,医护人员比患者都多。

我和两位保镖大哥,分别住在他左右两间病房,以方便全天 24 小时的照顾。

裴天罡钱多事少,脾气虽说暴躁了点,但也是一哄就好。

那俩保镖大哥也很合我胃口。

他们是兄弟俩,平时穿着黑西装戴墨镜,人高马大的怪赫人,实际上一个爱吃瓜,一个假正经。

一周时间,我便和他俩混成了好兄弟。

每天晚上斗地主我都能赢个口红钱。

按裴天罡的伤势,正常一到两周就可以出院了。

可大哥略显矫情,每天不是这疼就是那痒,住院一个月,吃饭都还需要我喂。

为了给他当护工,我丢了还未转正的工作。

出于人道主义,大哥给我开了陪护费——

每月一万五,包吃包住睡单间。

讲真,要不是从小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我的教养不允许,我都想夜里偷偷给他一闷棍,让他多住两个月了。

……

周六。

闺蜜筱筱生日,提前两天她就神秘兮兮地告诉我,说到时约在迈阿密酒吧,有帅哥。

我不屑一顾:有多帅?

她知道我最近一个月天天和一位有钱帅哥同吃同住吗。

然而。

照片发过来,我发现自己还是年轻了。

混血帅哥,长的巨像贾斯丁比伯。

我立马打字:「今晚等我,不见不散。」

关了手机,我去了裴天罡的病房。

端茶倒水,拍马捶腿。

裴天罡扫我一眼,「有事?说吧。」

我就说了——

闺蜜生日,想请一晚上假。

不扣工钱的那种。

意料之外,裴天罡答应得很痛快。

于是我飞快回家换了衣服,还撸了个自认为精致的妆容。

……

晚上十点。

我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红着脸喝酒,对面坐着那位混血帅哥。

帅哥很热情,主动和我碰杯,还给我们讲笑话。

筱筱更夸张,都快笑倒在她身旁的体育生怀里了。

忽然,混血帅哥接了通电话,然后问我们介不介意再来两位帅哥。

筱筱拿出了小富婆的架势:「没事,只要是帅哥,来多少姐姐都请了。」

然后——

混血口中的帅哥来了。

我和裴天罡面面相觑。

这货今天穿了件潮服,有点帅,还显得特年轻。

最主要的是,不是没恢复好,吃饭都需要我喂吗?

他这健步如飞的样子,似乎没什么大事了啊。

回过神,我扔了酒杯,转身便跑。

身后,筱筱的声音合着嘈杂音乐响起:

「你跑什么啊?」

能不跑吗,包吃包住一万五呢。

10

然而,还是跑晚了。

我心虚地跑回医院,发现裴天罡已经在病房等我了。

这人仍旧穿着那身我叫不出牌子的潮服,坐在病床边嗑瓜子。

四目相对,他略作沉吟。

「我的伤恢复的差不多了,明天出院」,他抬头看我一眼,一副解雇人的大老板语气。

「明天开始,你不用过来了。」

「哦。」

我除了应声,竟都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是有点失落的吧。

毕竟,包吃包住一万五呢。

收了「遣散费」,我默默地回房间收拾东西。

临走时,还是没忍住去敲了裴天罡的房门。

「进。」

推门进去时,这人正站在窗前远眺。

他回身看我,「有事?」

我点点头,赶在离开前毛遂自荐:「哥,以后要是再有什么骨折受伤的记得还找我,腿折胳膊折我都能伺候。」

裴天罡:「……滚。」

「好嘞。」

我麻利出去,顺势关了房门。

可关门的那一刻,心头却笼上一团乌云。

其实。

我刚刚是想说,如果有什么事记得联系我,没事也可以找我。

可我还是说不出口。

11

从裴天罡那离开的第二天,我姐就生了。

被推进产房前,她攥着我的手,直攥得我指节泛白,没了血色。

「纯纯,店就交给你了。」

我连忙抽出手,「姐,你饶了我吧,我可刚从煤老板那坑里跳出来……」

许是宫缩来了,我姐疼得一头汗,咬着牙道:「月子里帮我看店,给你一万。」

「……成交。」

我也不想接手那个烂摊子,可对比起我之前每月 3500 的实习费,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应下之后,我姐便被推进了产房。

不到一小时,我姐生了。

八斤六两的胖丫头。

我姐和女儿一同被推出产房时,姐夫一家兴高采烈地跑去看孩子,我和我妈则围去了我姐身边。

看着我姐脸色惨白的样子,我心疼极了。

她从小就瘦,那么娇小的身材生下个八斤多的婴儿,我实在很难想象生时有多疼。

我妈攥着我姐的手,心疼的一个劲掉眼泪。

然而——

我姐苍白着一张脸,仰头看我,虚弱地吼道:

「赶紧去看店!缺勤一天扣你一千!」

……刚刚到眼眶的泪,又被我生生憋了回去。

12

我接手店铺的第二天,店里便来了位大人物。

裴天罡。

这人年纪不大,排场倒特足。

身后乌泱泱地跟了一片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砸场子的。

柜台前,裴天罡单手拄着台面,「哥哥带这么多人来给你捧场,够意思不?」

他逆着光看我,眉眼氤氲在光线中,看不太真楚。

是谁心动了我不说。

「够。」

我难得安静,默默地给他们安排员工上钟。

然后——

把价格一人提了十块钱。

反正裴老板有钱,宰一把他应该也不介意。

然而。

我险些忘了,裴老板不光有钱,他还事多。

所有人都安排完了,他倚着柜台,要求我给他服务。

「那谁看店啊?」

「他俩看。」

裴天罡随手一指,两位保镖大哥瞬间出现在我视线中。

我还想再找借口,可架不住裴天罡财大气粗。

他瞥我一眼,「十倍。」

「哥,里面请。」

带着裴天罡进门时,我还在想,我这财迷属性算是让裴天罡拿捏到位了。

……

进了门,我主动询问,「哥,足疗还是踩背?」

裴天罡看我一眼。

他犹豫了。

犹豫半晌,他选了个最保守的——

让我给他按按脑袋。

他说最近几天有点头疼。

我撸撸袖子,「这个我熟,躺下吧。」

「哥,你就是体内有火,该泄火了。」

「来,我家祖传的小偏方,我给你额头上捏几下就好了。」

说着,我用两只手的大拇指与食指捏起他额上一块皮肉,用力挤了挤。

瞬间留下一块星星形状的印记。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我铆足了劲地在他额头上泄火。

十分钟,上千块到手,裴天罡顶着一脑门的「胎记」离开了。

他晕晕乎乎出门时,我倚着门热情送客:

「哥,再上火了就来找我,我帮你泄火啊!」

话音刚落,几位路人便看了过来。

我心一紧。

似乎是用词不妥,听起来容易让人误会。

我连忙改口:「我帮你挤星星……」

「闭嘴!」

裴天罡身形晃了晃,红着脸吼我。

吼完,这人一溜烟地跑上了路边停着的迈巴赫。

13

我最近可能是运气不太好,刚当上「老板娘」的第三天,便有人闹事。

临近中午,我正趴在柜台前昏昏欲睡时,忽然被一阵子嘈杂声吵醒。

抬起头,便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拽着我们店里女技师的头发出来了。

「装什么清高!」

男人怒骂一声,直接扯着对方的头发将人甩了过来。

我连忙上前扶住她。

这是店里新来的员工,岁数不大,甚至比我还小上一岁,辍学比较早,在厂里打了两年工,然后应聘来了我们店。

小姑娘被吓得不清,脸色惨白,眼泪簌簌地落个不停。

将她推去身后,我皱眉看向面前的男人。

酒气很浓。

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我压着怒火问道,「先生,怎么了?」

中年男人掏出红塔山点了一根,骂骂咧咧,「老子不就摸了一下,还敢打我!」

说着,他朝着地面吐了下口水,「呸!来干这行还装什么清高!」

「不好意思,」我强逼着自己镇定,「我们这是正规店铺,没有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

中年人像是听不懂我的话一般,冷笑:

「你们当我出不起钱是不是?」

他又骂了句脏,蓦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堆零散纸币,重重砸在了我脸上!

里面还夹杂着几枚硬币,其中一枚,刚巧砸在了我左眼上。

我疼得瞬间流了眼泪。

当我紧紧捂着左眼时,门口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有些耳熟。

「这么喜欢拿钱砸人是吧?」

「老秦,去取五十万现金,全换成硬币,老子今天不砸死他不姓裴!」

14

姓秦的两位保镖大哥还真跑去取了一麻袋硬币回来。

中途,那位中年男客人似乎酒醒了些,见状想走,却被裴天罡给拦了下来。

门口站着两位兄弟堵着门。

裴天罡拽着我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半仰着头看向对方。

「等着。」

对方犹豫了下,没敢再动。

我担心出事,几次扯了扯裴天罡的袖子想劝他,可这人却只瞥我一眼:

「老实坐着,再动连你一起打。」

我:「……」

不多时。

秦姓二兄弟拎了一麻袋硬币回来,也不知道究竟是多少钱的,反正,估计附近的银行都被他们跑了个遍。

麻袋重重扔在地上。

裴天罡扫了一眼,忽然对我说道:

「砸他。」

我一愣,正犹豫时,他站在我身旁忽然叹了口气。

「眼睛差点让人家砸瞎了,这会还心软!」

说着。

他俯身抓起一把硬币,朝着中年男人脸上重重砸去!

15

那天的事,引得周围商户都跑来门口围观。

裴天罡不管其他,一把把硬币抓起来就朝对方脸上砸。

我拦也拦不住。

不知是他有意还是无心,中途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老子骨折俩月也没舍得使唤的人,你说打就打?」

一句话,我攥他袖口的手,蓦地僵在了半空。

……

闹剧结束时,那拿钱砸我的闹事者,已经被裴天罡硬生生砸出了鼻血。

裴天罡这才算解气,手一抬,挡在门口的两位哥们才让开路。

中年男人匆忙跑了出去。

无数硬币掉落在地,裴天罡却看都不看一眼,反倒告诉我店里没在上钟的员工们——

「拿扫把扫,扫到的都自己拿走。」

员工们哄抢一通。

要不是碍于临时老板娘的身份,我都想去一起捡了。

店里手脚最麻利的陈姐捡了满满一袋子的一元硬币,少说也有个几百上千块。

看得我直眼红。

不过,裴天罡似乎还有事,倒也并未多停留,检查了一下我被砸的左眼,便也带着人离开了。

当他身影消失在门口时——

我立马掏出一个小袋子,冲去前方抢硬币……

15

那天,直到裴天罡离开,之前被人找事的小姑娘才悄悄问我:

「姐,裴老板是不是,喜欢你啊?」

闻言,我手一松。

袋子掉下,硬币洒落一地。

回了神,我蹲下身去捡硬币,回应的声音却结结巴巴。

「怎么可能……」

可是。

虽然嘴上反驳,我的心跳却还是因着小姑娘问的那句话,而骤然加速。

……

不知为什么,上次砸硬币事件过后,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裴天罡了。

我捧着日历数了有数,却发现,其实不过是一周多。

似乎也没有很久。

刚巧今天生意也淡,我独自坐在柜台前胡思乱想。

再没忍住,给爱吃瓜的保镖大哥发了条微信:

「秦哥,有瓜吗?」

提起瓜,秦大哥几乎秒回:

「那你算问对人了,还真有。」

然后,秦大哥便不知躲去了哪,绘声绘色发语音给我讲了一个所谓的劲爆大瓜。

其实算不上什么劲爆。

但是,听的我有点胸闷。

他说——

最近裴天罡之所以一直没出现,是因为住院了。

住院原因依旧很抓马,他最近天天去临街的店里按摩,而且每次专点一个小妹妹的钟。

终于。

在上次按摩时,不知怎么胳膊被按骨折,这会正住院呢。

我伤心又无语。

什么摩能把胳膊按骨折了?他让人家给他踩胳膊了吗?

16

退出微信,我拿笔戳着白纸泄愤。

我说怎么这段时间不见他过来,原来是有的别家小姐姐给按摩。

回过神,才发现面前的白纸已经被戳了个稀巴烂。

我忽然又些烦躁,将纸团成一团,扔去了垃圾桶。

——

中午,员工们三三两两地买饭回来,可我趴在柜台前,却没什么胃口。

正出神时,面前忽然多了一份隆江猪脚饭。

我疑惑抬头。

年轻的男孩子面容姣好,此刻单手随意搭在柜台前,低头看着我笑。

「姐姐有心事?」

他笑,将饭朝我面前推了推,「那也要好好吃饭。」

我愣了两秒才算回过神。

这是我们店前两天新招的男技师周笠,来暑期兼职的男大学生。

他家开了多年足浴店,过去假期没少帮家里看店,也会些手艺,刚好店里最近也实在缺人。

自从他来店里,每天在我面前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

回过神。

我把饭推了回去,「我不饿,谢谢。」

一个裴天罡把我一颗心搅得乱七八糟,我是真的没胃口吃饭。

被我推回,周笠也不恼,把饭放去了柜台的角落处,还折身回去给我接了杯温水。

「不饿就先放在这,一会饿了吃。」

说着,一杯温水放在了我面前。

周笠轻笑,「记得喝水。」

说完,他也不过多纠缠,朝我笑了笑便离开了。

而我自始至终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17

几天过后。

裴天罡来了。

他进门时,我正坐在柜台前啃苹果。

听见脚步声,我咬着苹果抬头,便看见他逆着光走进来。

手一僵,苹果掉落在地,咕噜噜地滚到了他脚边。

裴天罡弯身捡起来,抬手递给我。

可我没接。

不知为何,之前天天盼着他来,今天他真来了,我却莫名地想起之前秦大哥给我讲的那些瓜。

我瞥开目光,声音闷闷地,「脏了,不要了。」

裴天罡却挑挑眉,「扔了多浪费啊。」

说着,他扯起柜台上的纸巾擦了擦,径直咬了一口。

「还挺甜。」

我俩面对面站着,我却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气氛正僵持,周笠忽然出现了。

他手里端了杯红糖水,见到裴天罡怔了下,随即走到了我面前。

「姐,你最近生理期不舒服,这是刚泡的红糖水,趁热喝。」

我人都傻了。

我是生理期没错,他怎么知道的?

我还没开口,一旁的裴天罡便替我把话问了出来。

他眉一皱,将周笠上下打量一番,「人家小姑娘生理期,你怎么知道?」

周笠没理会他。

把红糖水放在我桌上,他朝我笑笑,「那天路过,刚好听见你和店里的陈姐说生理期肚子疼,就默默记下了。」

说着,他又变戏法般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暖水袋,「热水接好了,姐姐肚子疼的话,就用它暖一下。」

又是之前的路数,示好过后便离开。

既让我知道他关心我,又不过分纠缠,让人说都说不出个什么。

我正想让他把红糖水拿回去时,再度被裴天罡抢了先。

他叫住周笠,问道:「你是这的技师?」

「是。」

裴天罡点点头,从钱夹里抽出一小沓人民币拍在柜台上,「给我办个包月,以后我来就指定他了。」

说着,他朝周笠扬了扬下颌。

「走吧。」

18

接下来的日子,裴天罡天天准时来我们店里,什么都不做,专点周笠的台。

周笠越向我示好,他点的时间越久,甚至到后来,我开店他准时来,关门他准时走,中间一整天的时间,都点了周笠的钟。

我甚至都有些怀疑,裴天罡是不是看上了我店里这位男大学生。

所以。

有一次我实在没忍住,借着给他送茶水的由头,去了裴天罡的包房。

结果……

裴天罡躺着睡觉,周笠坐在一旁玩游戏。

俩人竟是无比的和谐。

我在门口杵了半晌,又默默离开了。

这种诡异的搭配,一直持续到了一周后。

周五这天,一天没出现的裴天罡终于在我快关店时出现。

身上挟着几分酒气。

裴天罡喝醉了。

一进店,他便径直走到了柜台前,右手搭在柜台上,叩着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最后,这人也什么都没说,只是略显烦躁地揉了下头发,然后伸手指了下周笠。

「上钟。」

两人一同进了裴天罡的「专属包间」。

然而,这次进去没超半小时,里面便传来了争执声。

我心一紧,连忙跑了进去。

开门的那一刻,一盆洗脚水迎面泼来——

我闪身想躲,却根本没来得及,和前面的周笠一同被洗脚水泼了一身。

房间里格外沉默。

抬头。

裴天罡手里拎着盆,一脸错愕。

「那个……」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刚说了两个字,就被我打断,「这水,洗过脚没?」

裴天罡舔舔唇,不说话。

那就是洗过了。

我深吸一口气,本想缓和一下情绪,却把嘴边的洗脚水吸了些进去。

「呕——」

我弯腰干呕,捧着垃圾桶吐了个昏天黑地。

19

那天,在泼了我一身洗脚水后,裴天罡非要砸钱让我开除周笠。

虽说我对这个一直向我表示好感的男孩子没什么特殊好感,但也总不能因为对方和裴天罡吵了一架就随便开除人。

裴天罡倒也没多说,愤愤离开了。

而且,第二天破天荒地没有再来。

……

接连两天,裴天罡都没再出现。

我有些烦躁。

以至于下班时,原本打算拿去医院给我姐的鸡汤也一同落在了店里。

外面暴雨倾盆,我家又没有伞。

心情极度烦躁之下,我没忍住发了一条负能量的朋友圈,其实,论其本意,我是想让裴天罡看见的。

然而。

半小时后,周笠却拨通了我的微信电话。

电话另一端,他轻声笑着:「姐姐,我把鸡汤给你取回来了,在你楼下。」

我愣了两秒,连忙披上外套下楼。

周笠果然在楼下。

他站在楼道门口,身上衣服已经湿透了,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

其实,周笠有一双很好看的眼。

尤其是这种昏暗灯光下,他怀里捧着装有鸡汤的保温饭盒,垂着眸静静看我。

「姐姐,鸡汤应该还没凉。」

周笠本就生的好看,又年轻,苦肉计与美男计并施,拿下一个没什么恋爱经验的姑娘的确轻而易举。

可我内心没什么感觉,甚至还有点紧张。

因为——

在他身后,我看见了裴天罡的身影。

这货捧着饭盒在雨中狂奔,而他身后,是撑着雨伞拼命追着给他撑伞的秦家兄弟俩。

裴天罡成功甩开两人,冲进了……我家楼道。

彼时,周笠刚好低声询问我:

「姐姐,我身上衣服都湿透了,能上去把衣服吹干再走吗?」

狭小楼道内,我们三人面面相觑。

直到此刻我才看清,裴天罡怀里抱着的,似乎也是鸡汤。

只不过,是酒店打包的那种。

回过神。

裴天罡撞开周笠,走到我面前,「他要上去吹衣服啊?」

说着,他甩了甩同样湿透了的头发,一脸无辜地低头看我。

「姐姐,我也想上去吹吹衣服。」

裴天罡的一声「姐姐」叫的我一阵恶寒。

没办法,只能把这两位都请上了楼。

我是独居,一居室。

两人谁也不肯先去吹衣服,最后僵持不下,索性被我一同推进了卫生间。

一起吹吧。

也不知两人在里面是怎么吹的,反正,这次没再打起来。

半晌过后,两人一同出来。

裴天罡朝墙边一倚,「走吧,天都黑了。」

这话是对周笠说的。

然而,周笠却在沙发边坐下,仰头看他。

「裴总先走吧,我没拿伞,等雨小一些再走。」

「没伞是吧?」

裴天罡点点头,「明白。」

说着,他走去门口,把秦家两兄弟拿来的伞一同扔到了周笠身上,「来,给你两把,而且他们会亲自送你到家门口。」

话音落下,秦家二兄弟很有眼色的走上前,一左一右地站在了周笠两侧。

两兄弟身高一米九,体型壮硕,一左一右地站着,的确是气势逼人。

刚刚还气定神闲的周笠,这会也变了脸色。

只犹豫了两秒,他便朝我笑了笑,「有伞的话我就不多留了,鸡汤姐姐记得趁热喝。」

我摸不清裴天罡此刻的想法,硬着头皮说了声好。

周笠便被秦家二兄弟带走了。

房门阂上。

我和站在门口的裴天罡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

犹豫再三,我打破了沉寂,主动问起上次他在临街按摩院被按到胳膊骨折的事情。

怕波及秦大哥,我故意说是听店附近邻居谈起的。

提起这个,裴天罡脸色一黑。

「不是骨折,就是脱臼而已,脱臼!」

我半点不信,「脱臼还能住院?」

「……」

裴天罡揉了揉眉心,「还不是我小妈,为了在我爸面前表现,装着心疼,要死要活地把我安排住院了。」

说着,他愤慨道:「那破医院,给钱它就收。别说是脱臼了,按我小妈那个砸钱的势头,就是我手指破个皮都能安排住院一个月。」

话都聊到了这个地步,我便借此询问了一下那个天天给他按摩的小姐姐。

然而。

裴天罡瞪着眼,一脸愤慨:

「小姐姐?」

「那明明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啊,我天天找她按是因为,那姨手劲真大啊。」

说着,他朝我走了两步,「这种八卦,应该是老秦给你传的吧?」

我心一紧,连忙否认。

可裴天罡半点不信,他扫我一眼,冷哼道:「那货只要见个扎马尾戴口罩的,一律认为是小姐姐。」

说着,裴天罡走到沙发前坐下,正色道:

「别说我没提醒你,离那个男学生远点。」

「他没报什么好心思。」

我看着裴天罡难得的正经模样,点点头。

「哦。」

眼见气氛有点尴尬,裴天罡掏出一盒口香糖来,一边打开一边说道:

「刚才从那个周笠口袋里掉出来的。」

说着,他打开了口香糖的包装盒,「吃个糖吧……我 X!这孙子!」

我还没看清那口香糖里面长什么样,便听他怒骂一声,把盒子一下扔进了一旁没套袋子的垃圾桶里。

下一秒。

裴天罡红着脸,落荒而逃。

临逃走时,还抱上了我家的垃圾桶。

20

第二天早上,裴天罡一大早便来我家里还垃圾桶,还贴心的给我套了个黑色的垃圾袋。

和垃圾桶一同送来的,还有裴天罡替我买的早餐。

我一边道谢,一边将垃圾桶放去了桌下。

裴天罡不知怎么了,似乎有些不太自在。

他抓了下头发,叮嘱我早餐趁热吃后,便匆匆离开了。

一整天,他都没有再去店里。

刚好今天我姐出了月子,准备去店里看看。

我一边忙着看店,一边忙着照顾刚出月子的产妇,忙得团团转。

晚上刚进家门,便收到了裴天罡的电话。

他语气低落得厉害,「所以,你一直没有给我发消息,是拒绝的意思吗?」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

我怔住,「什么?」

裴天罡也似乎愣了一下。

随后,在他的告知下,我才知道——

早上他还回来的垃圾桶袋子里,藏着一枚戒指,和一封情书。

挂断电话,我弯身拿出桌下的垃圾桶翻了翻。

还真有。

但是……

黑色的垃圾袋,他用黑色纸张写情书,戒指更是都没放个戒指盒,就这么光秃秃地扔在垃圾袋里。

……他是生怕我看的见吗。

捏着那张情书,我哭笑不得。

展开——

上面用白色的笔写了满满一页的话。

据裴天罡电话中所说,信是表白信,上面写满了他喜欢上我的全过程。

我还以为是多惊天地泣鬼神的暗恋,结果就是三两句话略过了。

信中他说。

听说本市新开了家足疗店,名字新颖,装修贼丑。

出于新奇,他带人去体验一番。

然而,却在门口看见了里面一位姑娘。

他惨了。

他坠入爱河了,他一见钟情了。

然后,接下来几天,他都带人来店里捧场,只希望能再见到她。

后来和老板娘熟悉了,才得知那女生是老板娘的妹妹,只是偶尔会过来帮忙。

裴天罡听懂了,于是,第二天起,他每天都带几十人过来包场。

几天后,终于等到了被迫赶鸭子上架的我。

他本以为桃花要开了,可实际上,是肋骨要折了。

看我戴着手套,嫌弃的用两根手指捏起他洗过了的脚。

他不忍心再折磨我,所以松口让我按摩。

可我力道太小,按的他身上怪痒的,后来索性让我给他踩背。

然后……

肋骨它就折了。

在医院时,其实他早就康复了,之所以还装病也是因为,想留我多照顾他一些日子。

直到那天,他朋友以过生日为由把他骗去,结果,他穿着潮服在酒吧里意外遇见了我。

装病失败,他只能忍痛「解雇」我。

再后来——

他因为肩周炎发作,去临街找那个手劲特大的阿姨连着按了几天,再来店里时,便发现店里多了一个兼职的男大学生。

并且。

对方还一直向我献殷勤,一看就不怀好意。

他几次让我开除他失败,便开始点他的钟,让他没时间来骚扰我。

直到最后那天。

他喝了酒,心情本就不好,可偏偏那天,男大学生还刺激他。

那天的包间内,他对裴天罡说。

「你信不信,两周之内,我一定能让她心甘情愿的跟我睡?」

因为这句话,裴天罡泼来洗脚水,想要打人。

可是。

洗脚水还泼了我一脸。

……

信的末尾,裴天罡写道:

如你所见,这是一封表白信。

如果你愿意做我女朋友的话,今天给我发一个表情包吧,随便什么表情包都行。

信看完了。

我盯着信纸看了很久,然后拿起手机,给裴天罡发了一个表情包——

「请选择扶贫方式:1 微信,2 支付宝,3 银行卡。」

裴天罡几乎是秒回。

他连发了一长串数字「1」。

紧接着,微信便不停地震动了起来。

「转账 52000 元。」

「转账 131400 元。」

「转账……」

下面的我都没敢看了。

为了阻止对方疯狂转账的行为,我只能拨去一通电话。

电话接通,谁都没有说话。

为了打破尴尬,我只能没话找话,「裴天罡,你微信支付密码为什么是我生日啊?」

我明明就没有告诉过他。

还是说,他真是 99 年的?

裴天罡沉默了两秒,轻声笑道:「你看看我手机号。」

我疑惑地看了一眼。

他手机尾号居然便是「990928」。

他笑,「我爸当时要把他买的手机号给我,我没要,就去随便抽了个号码,用了大概两年了。去年改过一次支付密码,我懒得想,就用的手机尾号。」

我捧着手机说不出话。

还真巧了不是。

尾声

我和裴天罡在一起了。

从那封垃圾桶里的表白信开始。

最兴奋的人,应该是秦大哥。

素来爱吃瓜的他,这次身边的人忽然成真 CP 了,他激动不已。

直到秦二哥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这有什么兴奋的,我早就看出来了。」

秦大哥:「??啥时候?」

秦二哥抿了一口茶,装出一副看透红尘的模样,「当初,老大的伤早就好了,可他们俩,一个装作手都抬不起来让人家喂饭,一个装作不知道,故意留下来。不是两情相悦是什么?」

秦老大一脸钦佩地继续吃瓜,我却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当初就是单纯的舍不得那包吃包住的一万五而已?

……

我和裴天罡在一起后,周笠便刻意与我保持了距离。

没过几天,店里一个大我几岁的姐姐在一起了。

快开学时,周笠辞了职。

可他走后没超一周,那位姓姜的姐姐便查出了身孕。

可据姜姐说,在她把消息告诉给周笠后,这人便把她的所有通讯方式都拉黑了。

店里。

姜姐捏了根没点燃的烟在手里摆弄,眼眶有点泛红。

「我也是傻。」

「明知道他还是个学生,不可能和我有什么未来,可那些哄小女孩的话我居然真信了。」

她骂了一声,将手中没点燃的烟折成了两半,并在我这里询问了周笠所在的学校。

当初招聘时,这些信息都有记录。

姜姐倒了声谢,扔掉那根被折断的烟,出了店门。

后来,姜姐便辞了职。

听店里与她关系好的员工说,姜姐找去那所学校打听了一圈,最后发现当初招聘的信息他填了假的。

不过。

姜姐出社会多年,还是想办法打听出了他的学校和班级,直接杀了过去。

听说。

那件事闹得很大,后来,周笠家里赔了钱,也办理了休学。

而姜姐,就连店里和她关系最好的姐妹都不知道她辞职后去了哪里。

有人说,可能是回老家了吧。

店里,当初那个被我解围的姑娘也曾偷偷问过我,「姐,你说姜姐会把那个孩子生下来吗?」

「听说,姜姐好像出身挺苦的,孤儿院长大,一直是一个人在社会上闯荡。」

我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轻声说了「不知道。」

可实际上,我脑中不断浮现的,是姜姐那天在店里红着眼掰断了烟的样子。

那根烟,在折断之前,在她手中把玩了很久很久。

都没有点燃。

……

我和裴天罡恋爱一周年时,我姐又怀孕了。

这次,她彻底退居二线,专心养娃,把店交给了我。

我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然而——

我接手没多久,隔壁便新开了一家店,名字是「踩背专业户。」

是裴天罡开的按摩店,店铺特色就是专业踩背。

我本以为他是砸场子的,裴天罡却将我圈在怀里,「你想想,你这边金盆洗脚,我那边专业踩背,咱们双剑合璧,从头到脚都包了,这生意岂不是旺上加旺?」

我偏着头想了想,似乎也对。

而且。

自从他开了这家店,我又找到了新型兼职工作——

收保护费。

只收隔壁的踩背专业户店,一月两万。

这钱真好赚。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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