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产之争

出自专栏《生活暗礁:百感礁集的家庭保卫战》

为了霸占我家上海八百多万的房子,奶奶把我骗回乡下老家,安排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个无所事事的混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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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和我妈做好饭匆忙往医院赶,走到病房门口时听到奶奶说:

「老二,你在医院住一天就要几千块,太贵了,咱不住了,回家!」

我爸此时已经饱受癌痛折磨,身体极虚弱,医生说随时都会有离开的可能,说话都带着喘息和沙哑:

「我这个情况,现在不能回家。」

奶奶语出惊人:

「老二啊,钱还是得留给活人花啊!」

「你这钱省下来孝敬妈多好,以后你没了,我得多留点钱防身啊!」

这话简直让我当场窒息,敢情她让我爸出院,是为了把救命钱省下来给她花?

虽然我很愤怒,但爸爸最终还是回了家。

不是为了省钱,是为了满足爸爸临终前回家的心愿。

回家后,我在他床头放了个摄像头,这样我和我妈能随时通过摄像头看到我爸的情况。

这天我外出办事,从摄像头里看到奶奶站在爸爸床头小声嘀咕:

「老二,妈和你哥打听过了,你们这房现在值八百多万呢!」

「房给罗超吧!他是你亲侄子,是咱老罗家的根。」

爸爸摇头拒绝:「房子得留给菁菁母女。」

奶奶冲着爸爸翻白眼:

「你个傻子,罗超才是咱们罗家人。」

「给菁菁娘俩,早晚便宜了外姓人!」

奶奶絮叨了很久,爸爸却始终不肯松口。

最后奶奶只能悻悻地说:

「那还有个事,你可得答应我。」

「你去以后骨灰分两份,一份留上海,一份送回老家,就埋在你爸旁边,给我们留个念想。」

爸爸眼角有泪珠滚出来,他点点头:「好。」

爸爸当天夜里就走了。

根据他临终前的遗愿,我们把他的骨灰一分为二,一份留在了上海,另外一份准备送回老家。

伤心过度的妈妈强撑着办完爸爸的丧事后,整个人都没了力气,只能病歪歪躺在床上。

我决定自己送爸爸骨灰回老家。

其实我本可以和奶奶大伯一起回去的,但他们说要先回去做准备,坚持比我提前一天回了老家。

我一个人抱着爸爸的骨灰盒,坐高铁,转大巴,最后包了辆小车,颠簸了整整一天,直到晚上才赶回奶奶家。

刚进家门,被土路颠簸得头昏脑涨的我就蹲在大门口开始狂吐起来。

奶奶无视我的狼狈痛苦,上前一把夺过我爸的骨灰,板着脸急吼吼地对我说:

「咱这里落葬是有规矩的,我得和你说明白了,别明天闹了笑话。」

我强忍着不断翻涌的恶心感点头:

「好,您说,我一定照做。」

长眠在这片他热爱的土地上是我爸的遗愿,我一定要帮他好好地完成这个心愿。

大概是看我态度好,奶奶的脸色稍微缓和,她掰着指头开始慢慢说:

「这第一件,就是明天打孝幡子的得是你堂哥。」

我下意识反问,为什么?

奶奶用力瞪了我一眼:

「咱这可不兴女子打孝幡子,你爸没儿子,只能你哥上。」

我狐疑地看着她说:

「可我爸有我,我是亲女儿,为什么不能打?」

奶奶冲着我连翻好几个白眼:

「你这孩子咋这不懂事?女子打孝幡,先人不落安。你这是成心不想你让爸安心去啊!」

听到那句「先人不落安」,我立马沉默了。

我既然选择了千里迢迢把我爸的骨灰送回来,心里想的就是希望他能够安安心心离去,顺顺利利落葬。

但凡有任何可能让他死后都不安的事情,我都不愿意做。

见我答应,奶奶面上微微露出喜意,她松了一口气接着又说:

「捧孝像,摔火盆,落骨灰都得是你哥。」

虽然我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我很少回老家生活,对这些风俗习惯完全一窍不通。

事到如今,既然已经选择妥协,自然也只能妥协到底。

只要我爸能安安稳稳落葬,这些都不重要。

我仔细想过了,虽然奶奶有些贪钱,但爸爸毕竟是她亲生的,她不会希望爸爸去世后还不得安宁。

所以我宁可相信,她做这些的出发点应该都是为了爸爸好,希望他早日入土为安。

基于这点,我很快再次点头,表示同意。

奶奶脸上此时终于起了一丝笑意:

「本来嘛,他是你亲堂哥,那就是和亲哥一样的,都是一家人呢!」

第二天举行仪式的时候,我因为不懂,所以全程都听奶奶安排。

我奶指挥着我跟在堂哥后面,让我必须寸步不离,又嘱咐我不管发生啥事,让我千万不能开口说话。

我以为这是规矩,便默默跟在堂哥身后。

却不知道,其实那时候就已经被他们算计。

我爸家中的亲戚虽然众多,但显然并没什么人真正为他的过世悲伤。

大家擦着眼中并不存在的眼泪,时不时地干嚎上两嗓子,像一群来凑热闹的小丑。

有些人甚至在干嚎的间隙,还挤眉弄眼地笑。

这荒唐的场面让我心里非常不舒服,只盼望着那些冗杂的仪式赶紧结束。

可我万万没想到,整件事都是奶奶他们协商好的鸿门宴。

那天,所有亲戚在仪式结束后都留下来,开始大吃大喝。

我不明白,亲人去世这么悲伤的事情,他们怎么可以做到欢快地大吃大喝,还能谈笑风生。

但我知道,以后这个地方,没大事我是绝对不会再回来了。

就在我以为吃喝结束,这个事情就要结束的时候,真正的好戏却悄然上演了。

丧宴接近尾声的时候,一个其貌不扬,翘着二郎腿的老年男性斜睨我一眼,连咳数声,引起了周围人的关注。

见众人都开始看他,他面有得色,先是用力吐了一口黄痰,而后对着我扬扬下巴,用挑剔中带着质问的语气说:

「那个,菁菁是吧?啥时候和你哥回上海啊?」

我有些莫名其妙,这人是谁?怎么说话这么没有礼貌?

我没搭理他,奶奶见状立马起了身,用力拍打了我后背两下:

「这孩子,这么没礼貌呢?这是你舅爷,舅爷问你话呢,还不赶紧回话?」

我告诫自己,不要发火,这些人毕竟都是爸爸的长辈,便强忍着怒气低声回了句:

「我明天回上海。」

那老头立马转头对我奶奶说:

「罗超的行李收拾好了吗?这次去以后就难得回来了,可得把东西收拾齐全了。」

奶奶神色得意:「大哥,你放心,行李早收好了,就等明天走了。」

我奇怪地看着他们问:「罗超去哪里?」

奶奶一脸的理所当然:「跟你一块回上海啊。」

我更加诧异:「他去上海干什么?」

奶奶用力挺直背,语气骄傲又理所当然:

「自然是去上海继承你爸的房子,然后在上海让你妈给安排个工作,以后再找个媳妇成个家呗!」

这异想天开的美梦,我都气乐了:

「他算哪根葱?凭什么继承我爸的遗产?又凭什么让我妈给他安排工作?」

奶奶一听这话,勃然大怒:

「你这女娃子说话忒难听呢!你哥现在过继给你爸了,就是你爸的亲儿,你爸那房子可不就是他的吗?」

我冷笑:「什么时候过继的?领养手续哪里办的?证明文件呢?」

奶奶用手一指在场正在大吃大嚼的众人:

「要啥文件?我们这过继不要啥文件,有见证人就行,你瞅瞅,这些人都是见证人咧。」

「你哥打了孝幡子,摔了火盆,这不就是过继了呗?」

「按咱这风俗,这活只能是儿子干。」

「你答应你哥干这活,就是认了他是你亲哥,是爸亲儿,你可不能翻脸不认人。」

我心中暗叫不好。

我哪里会知道老家还有这种风俗?

恐怕这次我是被我奶奶大伯这些人算计了。

我刚要为自己辩解,众人却纷纷起了身,对着我七嘴八舌数落起来:

「今儿罗超都摔了火盆了,打了孝幡子,这还能不认?」

「啧啧,这么多人见证着呢,可不容她不认。」

我忍不住大喊一声:

「这风俗我根本不懂,也没人告诉我,你们只说女孩子不能做这些事,必须要罗超才能做,从没任何人和我提过继的事。」

话音刚落,大伯从一旁冲了出来:

「你这孩子,怎么能红口白牙地说瞎话呢?昨天你刚进门,你奶就给你说得明明白白,没儿子的人过世后没人打孝幡子,也不给摔火盆子,直接就落葬。」

「你说没个仪式直接下葬你爸太委屈,你舍不得你爸受这个委屈,就问我们咋个整?」

「我们是出于好心,才同意你哥过继给你爸,这样你爸也算是后继有人,有人给他打孝幡,摔火盆。」

「你当时也答应得好好的,说以后小超就是你亲哥,家里财产都有小超一份。今天事办完了,这就打算不认了?」

说完大伯对着众人又喊:

「大家伙都说句公道话,今儿这丫头是不是一直跟在罗超身后?她要不认这回事,咋会这么做?大伙说是不是?」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确实看到我规规矩矩跟在了罗超身后。

还说我这些行为,就代表同意了过继这事,如今仪式办完我想不认账,坚决不可能。

看着众人义愤填膺,议论纷纷的样子,我明白自己此刻是百口莫辩。

我深呼吸一口气,心中快速盘算着:

是我自己不小心着了他们的道,如今不管我怎么解释,恐怕也是对牛弹琴,他们算计好的事情,哪里会听我辩解?

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离开这里,回到上海。

至于罗超的问题,只能等回到上海以后再解决。

想通以后,我决定不和他们硬碰硬,以免激怒了他们。

他们狗急跳墙把我扣押在这里,我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硬生生挤出一丝笑意,假装示弱:

「如果我同意了,我哥以后不会把我和我妈赶出家去吧?」

奶奶一听,只当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当即脸上笑开了花:

「你哥忠厚着咧,可不是那种人,你嫁人前啊,就安心住着。」

「等以后你嫁人了,就知道我们是为你好了,这娘家有个哥哥给你撑腰,婆家人可不敢随意欺负你呢!」

我咬着下唇点头:「好,只要保证不赶我们走就好。」

见我服了软,低了头,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其实我已经心中暗自筹划好,准备第二天立马独自赶回上海。

然而等我回了屋发现,我的行李竟然不见了。

见我找箱子,奶奶故意大声说:

「你那箱子贵重,奶奶特意放你大伯屋里了,你大伯给你看着,保准丢不了。」

我先是楞了一下,旋即很快明白过来:

他们这是不放心我,怕我偷偷跑了,故意把我的行李藏了起来。

我有些胸闷,但面上没有任何表示。

还好我的身份证和手机都随身带着。

我心中正谋划着明天怎么想办法甩开罗超,奶奶家却突然来了一个看着有些奇怪的男人。

男人个子不高,身材瘦小,长得贼眉鼠眼,一进门那双三角眼就直勾勾盯着我,上下打量个不停。

那眼神看得我心里直发毛,我扭头准备离开,却被奶奶一把拉住。

她指着男人介绍热情洋溢地说:

「这是你隔壁张大爷家的小小子张安,张安比你大两岁,你得喊哥。」

介绍完,奶奶用眼神暗示我喊人,我当没看见,不肯喊。

奶奶也没在意,只自顾自接着说:

「张安也在上海打过工呢,你们年纪差不多,肯定有话说。」

「你陪张安聊会天,年轻人嘛,聊聊就熟了。」

我有些莫名地看了奶奶一眼,我和这个张安有什么好聊的?

大家完全不认识,而且这个张安眼神中透出的不怀好意不要太明显,我实在是不想和他说话。

我冷冷拒绝,起身就要回卧室。

奶奶没理我的拒绝,强行把我摁在沙发上坐定,自己则转身就出了门。

眼看屋里只剩下我和张安,我心里顿时一紧,立马起身想出门,没想到张安竟然「嘿嘿」一笑,径直上前拉着我的胳膊说:

「再坐会嘛,你冷我衣服给你穿。」

说完就把身上那件脏兮兮的棉服脱下来,直接披到了我身上。

瞬间,一股臭烘烘的味道直冲鼻腔,我心中作呕,差点吐出来。

还不等我反应,张安的手又顺势拉住了我的手,一张脸更是直接凑到了我眼皮子底下,整个人都贴在我胸前。

我心中警铃大作,用力甩开他手,然后往后退了两步,把衣服丢还给他:

「谢谢你,但我不需要。」

张安却无视我的拒绝,嬉皮笑脸再次上前,硬是靠在我身边不肯走,拉着我胳膊的手不停上下来回摩挲着,动作和笑容都极其猥琐:

「妹妹真好看,陪我说说话。」

说完直接把臭烘烘的嘴巴凑上来,竟然想亲我。

我被吓得整个人一激灵,起身使劲推开他,一声尖叫:

「滚开,否则我不客气了!」

还不等张安说什么,本来出去的奶奶匆匆又走了进来。

然而她进来,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训斥我:

「姑娘家家的,大呼小叫的鬼叫像什么样子?」

我又气又委屈,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指着张安愤怒地说:

「他对我动手动脚。」

虽然我和奶奶之间没什么感情,但我以为就算看在我死去爸爸的份上,她怎么也不能让一个外人这么欺负我。

可我万万没想到,奶奶竟然白了我一眼说:

「那是人家看得起你,喜欢你,你别不知好歹。」

我心中一阵发寒,看着眼前张安得意洋洋的样子,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这个张安,不会是奶奶他们故意安排的吧?」

人心险恶,我在今天一大早就见识过了。

此刻我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张安的到来是奶奶的安排,但心中还是起了警觉。

我不想和这些人过多纠缠,只想着明天一大早就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深呼吸几口气,平复下狂跳的心,我竭力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用平静的语气说:

「我今天累了,要休息了。」

说着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直接往门外走去,张安还想上前拉我,我怒斥他:

「你再拉我一下试试?我立马打电话报警。」

张安并没有丝毫紧张,反而笑嘻嘻说:

「多大点事啊,就报警,吓唬谁呢?我今天过来,可是你家里人同意的。」

我心中「咯噔」一下,最坏的结果出现了,这厮果然是奶奶他们让他来的。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但我想,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是奶奶同意他来的,那就不能指望她能帮我。

我扭头瞥了一眼桌子上的水果刀,趁他们没注意,快速上前拿起刀子对着张安说:

「你再碰我一下我就拿刀捅死你,我警告你啊,正当防卫不判刑。」

也许是我豁出去的神情镇住了张安,他有些害怕地看了看我手里的刀,又转头去看奶奶。

奶奶给他使个眼色,他就嘟嘟囔囔走了出去。

奶奶上前想拿我手里的刀,我身子一侧躲了开:

「我还是拿着吧,安全,万一他再回来。」

奶奶嘴巴翕动了几下,最后只说了句:

「早点睡吧!」

我想明天一早就走,但天气太冷,他们收了我行李,我找借口说晚上天气冷想拿件厚外套,被奶奶拒绝了,她让我赶紧上床睡觉,说睡着就不冷了。

我担心过多纠缠引起他们的警觉,只能答应。

夜深了,奶奶还没回房,我心脏一阵乱跳,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就在我紧闭着眼睛胡思乱想时,门外突然传来奶奶的声音:

「菁菁,你睡了吗?」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现在不能回话。

我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立马紧闭着眼睛,没有出声。

很快奶奶开门走了进来,她看了我一眼小声说:「睡着了。」

接着是大伯的声音:

「这娃给老二两口子养得可真娇贵,这点事也能累着,睡得可真死。」

「不过这娘俩心眼可贼多,我是真担心罗超去了上海,也拿不到房子。」

「本来想着隔壁老张家的小小子正在相看对象,把这丫头说给他,就能名正言顺把这丫头留在这里了,没想到小丫头竟然没看上张安。」

奶奶一跺脚:

「那咱们明天不让她走,留下她,让小超自个去上海,等小超房子过了户,再让这丫头回去。」

大伯迟疑了:

「这娃可能闹腾,如今张安的事没成,咱们也没个由头留下她,万一她吵着要走咋办?」

奶奶语气透着凶狠:

「她回不去,那上海房子,自然也就归了小超了。」

「今儿不成,明天让张安再来,我就不信了,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还搞不定。」

「好女怕缠男,让张安多缠磨她两天,她肯定就愿意了。」

两个人开始兴致勃勃讨论,如何伙同张安一起逼我就范。

甚至大伯还出主意,如果我坚决不同意,他就设法强行让「生米煮成熟饭」,最好我再怀个娃,想跑也跑不掉。

我牙关咬得紧紧的,被子下的双手握成拳头,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心中又恨又怕。

为了得到我家的房子,他们竟然一丝亲情也不顾念,如此算计我。

他们现在的行为,和买卖妇女有什么区别?

但我知道自己不能此时和他们争执,如果此刻被他们发觉我是清醒的,一定会被他们看管起来,再也没有任何逃走的机会。

我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他们都睡了,再伺机逃跑。

夜深了,我躺在奶奶身旁,听着她震天响的呼噜声慢慢响起,我悄悄摸出手机,翻出当时送我过来的司机微信,开始发信息:

「师傅,我明天着急赶火车,明天四点您能过来接我一下吗?我可以多加五百块钱给您,麻烦您起个早。」

五百这个金额,是我认真想过的。

一二百太少,对方可能不会愿意为了这点钱大冬天的起早贪黑。

一千又太多,这么多钱恐怕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反而让他觉得这事有危险,不敢前来。

五百正合适,既让他心动,又不至于让他怀疑什么。

果然,对方秒回我:「成,没问题。」

我松了一口气,又嘱咐他不用进村,就在村口等我就行。

等这边联系好,我又飞快在 APP 上定好回程的高铁票,这才握着手机再次闭上眼睛。

但紧张又恐惧的我哪里睡得着?

躺在床上的我备受煎熬,不时就拿出手机来看时间,翻来覆去等四点,几乎彻夜未眠。

等到凌晨三点半多时,我再也按捺不住,悄悄起身。

没有厚外套,我穿一身单衣就蹑手蹑脚跑了出去。

还好那个司机是个勤快人,已经等在村口。

司机还是个热心肠,他见我确实很急,为了帮我赶路,特意加快速度。

我们一路风驰电掣,终于在早上八点多的时候赶到了市里的高铁站。

期间奶奶和大伯打过无数个电话,全部被我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整个人瑟瑟发抖,唯恐他们很快追了过来。

直到上了高铁,火车开动起来,我整个人才慢慢开始停止颤抖。

但经过这件事,我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在高铁上什么也不敢吃,水都没有喝一口,就怕再碰到坏人。

提心吊胆一路,回到上海,我立马把整个事件告诉了我妈。

我妈听到后气得脸色发白,手指都在打哆嗦。

她掏出手机把大伯狠狠骂了一顿,警告他,如果再打我的主意,她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考虑到我爸刚过世,他们也毕竟是我爸的至亲,而且他们的计划也没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我妈警告过他们以后,没有选择报警。

我们以为,这件荒唐的事就到此为止了。

万万没想到,有些人永远可以刷新你的下限。

这天我正在家里看书,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声音又急又乱,非常没有礼貌的感觉。

我纳闷地从猫眼去看,顿时惊呆了:

门外竟然是奶奶,大伯,罗超,还有那个舅爷。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来干什么?

我心中恐慌,妈妈去上班了,我一个人在家,是肯定不可能给这群人开门的。

我屏住呼吸,没有出声。

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还伴随着一连串大声的呼喊:

「菁菁,开门咧,我是奶奶呢!」

「菁菁,开门咧,我是你大伯咧!」

眼见他们一副不开门就不走的架式,我知道今天恐怕不能善了。

我跑到厕所偷偷给妈妈打电话,告诉她现在的情况。

妈妈一听就急了,嘱咐我千万不能开门,说她马上回家来处理。

妈妈单位离家很近,走路十分钟就能到家。

很快我听到门外传来了吵架声,透过猫眼,我看到我妈声嘶力竭骂他们一群人无耻,欺负孤儿寡母。

然后奶奶整个人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说自己死了儿子,现在她没人养,要求来分钱。

争吵间,我看到大伯和罗超对着我妈推推桑桑。

我生怕妈妈吃亏,赶紧打开门,想帮我妈。

结果门一打开,那几个人苍蝇一样,瞬间就涌了进来。

妈妈伸手想阻止,却被大伯用力一推,整个人直接摔倒。

看着我妈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我就知道,她这一下摔得不轻。

我怒极,抓着手里的拖把棍子,对着大伯就挥了过去:

「不许你推我妈。」

本来在一旁待着看热闹的罗超突然骂骂咧咧冲过来,他劈手夺过我手中的棍子,用手指着我鼻子骂:「丫的找打呢?」

边说边一个用力,把我推了一个趔趄。

我勉强站住脚,眼看形势对我们不利,往后一退,赶紧掏出手机开始报警。

本以为这群人会害怕,没想到他们竟然纷纷点头附和:

「对对,赶紧报警,让警察来评评理,我们进自个家,咋还不行了呢?」

警察叔叔到了以后,很有耐心地听完我们双方的控诉后,快速做出判断:

「这是人家母女俩的家,你们如果是作为亲戚来做客,人家欢迎那没问题,人家不欢迎,你们就不能进家门。」

「你们怎么能强行进门,还对人家动手呢?」

奶奶一听就急了:

「这房子可是我儿子的,我儿子现在死了,房子就是要留给我孙子的。」

警察神色异常诧异,显然觉得这话很荒谬:

「房子是您儿子的没错,但您这孙子是房主的侄子,并非儿子。」

「侄子是没有继承权的,人家妻子和女儿都在,就算男主人去世,这也是人家妻女的房子。」

那几个人一听警察这么说,都急了眼,七嘴八舌开始解释说这是村里的规矩,说罗超已经过继给了我爸,就是我爸的亲儿子,这房子必须得给罗超。

警察显然见多识广,对此见怪不怪,而且非常有耐心。

语气淡定又详细地给那群人解释了什么叫作继承法,还告诉他们,村里的规矩不能高于法律的规定,让他们不要胡搅蛮缠。

那群人却依然在呼呼喝喝,表示自己坚决不会走,村里规矩就是法,就是天,谁也不能违背。

面对这样一群听不进去道理的人,警察最后也无奈了,直接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执意如此,只能把他们统统都带回警局,告他们寻衅滋事。

一听要被铐子铐走,这群人才怕了,最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我家。

原本想着这次他们总该死心,偃旗息鼓了。

没想到几天后,我们竟然接到了一张法院的传票。

我和我妈觉得莫名其妙,打电话过去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我奶奶把我们母女俩告了。

她提出要继承我爸的遗产,还要求我妈履行我爸在世时未曾履行的赡养义务。

我们咨询了律师,律师告诉我们,奶奶同样是爸爸遗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她确实有继承权。

我和妈妈陷入了两难之中,她和爸爸夫妻二十多年,知道奶奶和老家在我爸心目中的份量。

想到我爸临终前曾嘱咐我妈以后看在他的面子上多关照一下奶奶,最终妈妈还是不想和奶奶对簿公堂。

我妈主动提出,愿意和奶奶还有大伯进行协商。

见面时妈妈提出,可以一次性给他们二十万元,作为奶奶的赡养费,并承诺,如果奶奶日后生了重大疾病,她也愿意负担相应部分的费用。

然而大伯和奶奶在听完妈妈的提议后,神色非常不屑地看着我们母女说:

「真当我们傻呢?光你们那房子就值八百多万,我们问过律师了,人家说,老二留下的钱和房子得我们三个人平分。」

「啧啧,一个人至少也得分几百万,凭啥只给我二十万?做梦去吧!」

我妈试图解释:

「房子是我们夫妻共同财产,我本身是有一半产权的,另外一半的确属于老罗,但他已经做了特别安排,房子和老太太是无关的。」

「当然了,遗产的现金部分您确实是有权限分的,所以我算了一下,您差不多正好可以分二十万。」

「老罗刚走,我实在不想和您对簿公堂,我是担心老罗他在那边也不安生。您要不满意,我可以再给您加五万,您看行吗?」

我妈这番巴心巴肺的话显然并没有打动我奶奶,她站起身,脸色一横:

「甭说那些没用的,要么给我四百万,要么就等着打官司吧!」

我妈还想说什么,我用力拉住她:

「和这种人说话,就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您也甭操这个心了,咱们就和他们死磕到底吧!」

大伯听了这话,神色却有些得意:

「到时候真打官司有你们好受的。」

开庭当天,大伯磕磕绊绊说了半天,表达了想要分我们家房子和钱的意愿。

妈妈安静听完,不慌不忙拿住爸爸临终前亲手写的遗嘱。

遗嘱上赫然写着,这套房子属于他的份额全部留给我和妈妈。

原来爸爸当初听了奶奶要求把房子过户给罗超的要求以后,就觉得事情可能存在隐患,特意写了这样一份遗嘱,以免后面引起争端。

我妈当时仔细地收了起来,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爸写遗嘱的时候,还特意嘱我妈帮他录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爸爸喘息着说,这份遗嘱是自己的真实意思,还说希望奶奶和大伯不要因为房子为难我们母女。

看着视频中爸爸强撑着着努力说话的样子,我的眼泪再次忍不住落下来。

奶奶当场开始嚎啕大哭,大骂我爸是不孝子,白眼狼。

要不是法官一再警告她不可以在法庭上喧哗,估计她能当场撒泼。

大伯显然也有些慌,不过他反应还算是快,很快又说,遗嘱只提到房子,没说存款怎么分,说我爸妈有很多存款,他们要求分存款。

根据开庭之前的调查资料,我爸妈的账户名下一共有二百多万现金存款。

其中有一半,也就是大概一百万属于我爸。

由于我和我妈,奶奶都是第一顺位继承人,所以按理应该是三个人平分这笔钱,每个人大概可以分到三十几万。

但奶奶和大伯显然对这个金额是不满意的。

他们又提出,我爸活着的时候一直没有给过赡养费,没有尽到赡养义务,现在要求我妈一次性把之前的钱都补上。

我妈依然是安安静静听他们说完,没有多说什么。

等奶奶他们说完,妈妈手脚麻利地从包里掏出一沓资料,表示都是这些年的汇款证明。

从我爸妈结婚开始,每个月,妈妈都会主动转一笔钱到大伯的账户,并特别注明是奶奶的赡养费。

这笔钱从二十多年前的几百块,一直到最近几年每个月都是二千块,月月不落,笔笔不少。

所有转账流水都保存得完好无缺。

大伯傻了眼。

奶奶也哑了口。

眼见他们无话可说,妈妈又拿出了新的资料,她慢条斯理打开一沓纸说:

「这是十年来,我老公罗大军借给他亲哥罗大壮的钱,总计五十三万元,所有的转账流水都在这里,现在我要求罗大壮偿还这笔债务。」

法官很快表示,这并不属于该起案件的诉讼范畴,所以不予受理。

同时好心地告诉我妈,如果想追讨这笔钱,可以另行提起诉讼。

我妈当然知道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她这样说是故意的,只是为了震慑我大伯和我奶奶。

对方显然慌了,诉讼结束后,我大伯冲过来对着我妈嘶吼:

「那笔钱是我兄弟给我的,根本不是我借的,压根没有借条,你问我讨不着钱。」

我妈没有退缩,大声回他:

「这笔钱是不是债务我不清楚,所以我可以提起诉讼,请法院帮我鉴定。」

「如果是债务,我要求你必须立马偿还。」

「如果是赠与,更简单,这是夫妻共同财产,我会取消赠与,要求你全部归还。」

大伯傻了眼:「啥意思?」

我嗤笑一声:

「意思就是不管怎么说,你最后都得还钱!不还钱就把你抓起来!」

大伯显然不信,说我胡说八道。

我不耐烦推开他:「你们不是认识律师吗?赶紧去问问不就得了?」

大伯最后蔫蔫地走了。

当晚在家,我妈情绪低落地告诉我:

其实这些年,我爸偷偷摸摸背着她单独给大伯钱,她都是知道的。

但是她一直觉得,大伯家经济条件比我们差一点,又赡养着奶奶。

我们家经济这几年一直还不错,所以很多时候睁一只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没想到,大伯和奶奶在我爸走后,竟然来了这么一出。

我妈也是被逼无奈,只能拿出这些证据来应诉。

第二天我妈接到了大伯的电话,电话里理直气壮地问我妈要她承诺的二十万,还大言不惭地说,只要拿到这二十万,大家就两清了。

我妈轻笑,用坚定地口吻告诉他:

「我可以不问你索赔那五十三万,但二十万我也不会给你了。我好好和你说的时候你不愿意,那就算了。现在你想要钱,是不可能了,因为现在轮到我不乐意了。」

大伯又开始破口大骂,妈妈丝毫不为所动:

「如果你继续胡搅蛮缠,我就把你拉黑,以后你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听出我妈语气里的松动,大伯立马转换了语气:

「弟妹,咱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你也不会忍心一分钱不给我们呢是吧?你看咱妈这么大年纪了,又没钱,以后可怎么过日子啊?你多少会给点吧?」

我妈顺着他的话说:

「对,就算为了让老罗安心,我也不会不管老太太。从现在起,我还是像老罗在世时一样,每个月转两千赡养费给你。」

大伯显然又不满意了,他嘟囔:

「两千也太少了吧?你那么多钱,一次性给个十万也行啊!」

妈妈冷冷回道:

『如果你嫌弃两千少,我也可以一分不给。」

大伯立马怂了,他连连说着:

「行,行,那就这样吧,可别忘了啊,老太太在一天,你们就得按时给啊。」

妈妈神色厌恶地挂断了他的电话。

那天以后,每个月的五号,我妈都会准时转给大伯两千元,并且会认认真真备注上赡养费字样。

第二年,奶奶突发脑梗,抢救不及时,人很快过世了。

大伯哭着给我妈打电话,希望我们母女能够回去参加奶奶的葬礼,并顺便把给奶奶办葬礼的钱给出了。

妈妈毫不犹豫拒绝了他,大伯很不高兴,指责我和妈妈不孝顺。

我接过电话告诉他,这段时间我很忙,不能赶回去老家,但等忙完这段日子,我一定回去给奶奶烧香磕头。

大伯半信半疑挂了电话。

我信守承诺,选了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带着我的表哥表弟和他们的好友,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我大伯家。

大伯还是很有警惕心的,见我带了这么多人来,立马问我要干什么?

我态度很好地给他解释了自己这次回来的真正原因:

我爸去世后,我和我妈代替他认真执行了赡养的义务。现在奶奶没了,我要求行使代位继承权,要求继承奶奶留下来的遗产。

本来以为我要闹事的大伯,一听我的要求立马松口气,满不在乎地说:

「老太太一辈子地里刨食,穷得叮当响,一分钱也没有,没啥好继承的,你赶紧走吧。」

我没有和他废话,直接拿出村里老房子和宅基地所有人是奶奶的证明文件,当场要求分房分地。

大伯一脸蒙圈,看着我反问:「你怎么拿到这个东西的?」

我摇摇头表示不愿意告诉他,但我手里现在就是有原始证明,证明这栋老房子和宅基地的都是在奶奶名下的。

如今奶奶过世了,这部分就是她的遗产。

现在我要求分割这部分财产。

土地和老房子早就被大伯完全占用了,哪里肯同意和我一起分?

我不是莽撞的人,不会采取极端手段,一听大伯不愿意,并没有做勉强他的事情,直接当场扭头而去。

离开大伯家后,我直奔市里,然后一纸诉状,直接把大伯也告上了法庭,当然这招也是跟他学的。

这场官司一点也不复杂,审判进行很顺利。

我完全履行了赡养的义务,现在要求行使代位继承权,合情合理又合法,财产组成也不复杂,产权也清晰明确,最后自然是成功要到了部分土地使用权和房屋所有权。

判决生效以后,大伯不肯执行,他赖在老房子门前撒泼耍浑,死活不同意分家,法院出面调解也无效。

没办法,我也只能「无奈」申请了强制执行。

当我带着一群人出现在老房子前面要动手拆房子时,大伯终于意识到了我不是开玩笑。

开始他还想耍混,但我带的人都是精挑细选过的,人高马大,一水的黑色 T 恤,一看都不是好惹的主。

这也是那群所谓「亲朋好友」这次都远远对着大伯家门指指点点,却没人上前帮忙的原因。

大伯见我要动真格的,立马苦着脸上前和我说:

「菁菁啊,这老房子也不值钱,你要了也没用,你看这样行吗?大伯给你点钱,权当买你这一份,你别拆了行么?」

我看着他反问,给多少钱?

大伯是个守财奴,拿他一分钱就跟割他肉差不多,他咬着牙,脸上的肉哆嗦半天才咬牙切齿吐出一句:「一千。」

我「扑哧」一声笑了,一千?

他以为我这么大费周章,又是找人拆房又是打官司,就为了要他一千块钱?

见我不应声,大伯急了,他唯恐我真砸了房子让他们家没地方住,起身拦在房子前大叫:

「两千,不能再多了,再多你们就先打死我吧!」

我手轻轻一挥,身后两个壮汉上前直接把大伯架起来,用力摁在地上,大伯挣扎半天都纹丝不能动。

当第一锤落下,大伯真正慌了神,他开始对着我大喊:「你说,你说要多少?」

我弯弯嘴角,对他伸出手:「五十三万,一分不能少。」

大伯一听这个数字,顿时脸色铁青,额头青筋都爆了出来:

「不可能,我没有那么多钱,这破房子也不值这么多钱。」

我当然知道这房子不值这么多钱,这个金额,我是故意的。

我爸这么多年,好心好意暗中给了他五十三万,他不但没有一点感恩的心,反而在我爸去世后,如此算计我们母女。

我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

我的目的从来不是真的要钱,而是要砸掉他安身的房子,拿走他立命的土地。

为了多搞钱不顾我爸死活,设局坑我过继我堂哥,把我卖给村里人,企图霸占我家房子,动手厮打我们母女,和我们母女对簿公堂。

当初他做的事,一件件,一桩桩,全都记在我心里。

「一笑泯恩仇」可从来不是我的行事风格。

今天,我就是来讨债的。

大伯隔壁就是张安家,两家关系看起来很不错,紧挨的两间房和院子共用了同一堵墙。

之前我听奶奶提过,这墙还是当年两家一起出钱建的。

我瞄准位置,指挥着工人直接从那堵共用的院墙开砸。

一锤锤落下,张安和大伯两家的房屋也伴随着「哗啦「」一声,当场坍塌。

张家人纷纷跑出来,看着被砸塌的房子,一脸惊恐看着我。

张安率先反应过来,他看看我身边的工人,不敢上前动手,只远远跳起来,指着我鼻子大骂,口口声声要去法院告我。

我没有搭理他,只轻笑着说,砸坏他们的院墙是我不对,所以我准备赔偿他们。

张家人一听有赔偿,立马把眼睛瞪得滴溜圆,问我赔多少钱?

我说不赔钱,赔地,我写文书,把我打官司从大伯那里拿来的地无偿转让给他们使用,当作我的赔偿。

我知道土地在庄稼人心中的重要性。

果然,一听我要赔地,张家人全都兴奋起来,急切问我问我是不是真的?地多大?

一旁大伯却急了眼,这土地打官司被我分走一半已经让他很恼火了,如今我竟然一开口就送了别人,他怎么能不急?

他不敢上前撕扯我,只能对着张家人喊话,希望他们能看到多年老邻居的份上不要上我的当,不要抢他的地。

我不慌不忙拿出判决书,判决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土地我有一半。

贪婪的张家人看清楚后,没给大伯任何面子,当场就说,土地他们要定了。

大伯还想说什么,但张家人却再也听不进去,只催促我赶紧写文书。

大伯憋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突破口,他冲上去对着张家人骂,骂他们不要脸,想贪他的地,骂他们不顾念邻里情分,狼心狗肺。

张家人哪里能忍?当即跨过那本来就碎成一地的院墙和大伯撕打在了一起。

看着两家人打成一团,我冷眼旁观,没有任何劝阻。

我就是故意把地送给张安一家的,也笃定他们一定会要。

我相信如果这家人人品够好,当初就不会让儿子趁机占我一个小女孩的便宜。

我要在他们两家之间埋下矛盾的种子。

我相信,这块我用不上的地,送给张安家里后,一定会起到最大的作用。

现在的撕打,不过是小小的开始而已。

乡间从来不缺好事者,一部二手手机,一年二百块钱就轻易收买了大伯的另外一个邻居。

后来,从这位邻居口中我陆续得知,因为那块地,大伯和张安家里彻底交恶,两家经常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就大打出手。

有好几次都闹到了派出所,还住了院。

这样的事,隔三茬五就会发生一回。

两家人的日子都过得鸡飞狗跳。

我想,这样的结局,真的很适合他们。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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