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爆裂出击2:反抗吧!咸鱼们》
救命,我的军训教官竟然是我的前男友,还是被我得罪过的那种。
更要命的是,他的现女友曾经霸凌过我。
1
「陈霜霜,出列!绕操场跑五圈!」
要死,因为踢正步的时候反应慢了半拍,又让季准借题发挥了。
今天是大学军训第三天,谁是那个天天被教官揪出来跑操场的倒霉蛋?
哦,原来是我。
我顶着烈日一边跑一边想,如果当初我再多休学一年,是不是就能避开他了。
忘了说,这是我前男友,分手的时候闹得很难看的那种前男友。
午饭铃一响,随着各学院教官的一声「解散」,操场不一会儿就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人。
嘻嘻,摸鱼时间到了。
我放慢脚步,正打算溜走,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陈霜霜,偷懒是要加倍惩罚的哦~」
我呼吸一滞,死去的回忆开始攻击我。
周纯,高三时将我霸凌到休学一年的人。
2
我告诉自己,周纯只不过是一个外校人,管不到我头上,一边无视她径直向操场外走去。
周纯快步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用力捏了捏:「陈霜霜,你装什么?不记得你以前像狗一样向我下跪的样子了?」
我盯着她,猛地抓住她头顶的头发:「当然记得。但是周纯,我不怕你了。」
我用了十分力气,以致她的脑袋都在向后仰。
周纯万万没想到我会有反抗的这一天。
她一边尖叫一边用长长的指甲向我抓来:「陈霜霜,你这个贱人!我要让季准罚死你!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了!」
我一愣,从前季准不是最讨厌周纯的吗?
「周纯又欺负你了?要不我去收拾她一顿?」
「季准!你怎么能欺负女孩呢!」
「谁让她老是针对你。」
3
季准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我松开周纯的头发看向他:「管好你的人。」
周纯赶紧跑到他那边一头扎进他怀里。
我走的时候往回看了一眼,季准没有推开她,反而是揉了揉她的头。
我悄悄拍了张照片,赶紧离开。
——怕一会儿他反应过来我没跑完五圈。
在食堂吃着午饭的时候,我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陈霜霜,希望你下午也能有刚才那样的能耐!」
是周纯。
阴魂不散,且一如既往地愚蠢。
我翻出刚才拍下来的照片,虽然只是两人的侧脸,但绝对好认。
然后,反手匿名传上了学校的表白墙。
并配文:现在教官都能和学生谈恋爱了吗?
4
下午,季准果然没有来。
我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几天,至少不会再被季准折磨了。
队伍中有不知情的学生在问怎么换了个新教官,有人回答他:「我看到季教官中午的时候被带走了。」
「啊?为什么啊?我错过了什么?」
「有人看到他和一个女生抱在一起,照片都有呢!」
「不是说教官规定不能和学生谈恋爱吗?」
「是啊,所以他应该被调查了吧。不过季教官这么帅,我也好想和他谈恋爱啊。」
我笑笑,季准嘛,确实长得不错,以前是属于「温柔的白衬衫少年」那一挂的。
难怪周纯当时那么恨我这个「正牌女友」。
现在进了部队两年,身上的少年感已经褪去,留下一身正气和坚毅。
或许,他是因为我才进的部队?
当时我是怎么跟他分的手?好像是找人打了他一顿。
「你看看你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要不是长得还可以,你以为我会看上你?
「我已经有新男友了,你再来骚扰我,我还让他揍你。
「季准,我腻了。」
唉,早知道他现在会和讨厌的周纯在一起,就应该再揍他一顿。
5
晚上俞辰阳来陪我吃饭。
我在食堂窗口一转身,突然被人重重撞了一下肩膀,打好的饭菜撒了一地。
一般人这时候会看向来人,但我比较厉害,我直接蹲下了。
周纯的巴掌就扇了个寂寞。
俞辰阳扶起我,挡在我身前,问她想干嘛。
周纯指着我:「你干了什么好事自己心里清楚!」
看着周围的人越聚越多,我眨眨眼大声说:「原来你就是和我们季教官谈恋爱的人呀。」
听到我这么说,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大起来:「这就是照片里和季教官抱在一起的女的。」
「原来就是她让季教官违反规定了啊。」
「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
周纯向来都是被别人吹捧着的,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下就又要冲过来打我。
我先发制人,捂着被撞的肩膀满脸痛苦地流下眼泪:「辰阳哥哥,我的肩膀好痛。」
俞辰阳见状大声质问她:「你一个 K 大的,竟敢到我们学校来打人,欺负我们没人吗?」
其实他也是 K 大的,但他后来告诉我,他这么说,叫语言的艺术。
果然大家开始激动起来:
「K 大的是吧?欺负我们的人,你有种别走。」
甚至有几位校友走向她想要「友好交流」一下。
周纯吓得赶紧跑了。
我给她发了条信息:
「周纯,少来招惹我。」
6
很快,周纯的报复就来了。
她在我们学校的表白墙也匿名发了个视频。
一群小混混,围着一个穿校服的高中女孩。
他们扒了她的衣服,往她的身上倒下啤酒,吐上口水,烫上烟头。女孩的哭喊声、求救声被淹没在各种肮脏下流的荤话里,成了背景音。
视频最后,女主角露了脸。
这段视频不过几分钟就传遍了,我的室友拿着手机问我有没有看过。
我说不用看,这个人就是我。
俞辰阳翘了课,说陪我去警局。
我的手指一下一下点在桌上:「等等,我要送周纯一份大礼。」
7
警察告诉我,由于发视频的是个匿名账号,他们只能先查后台 ip,并不能直接处罚周纯。
原账号在我们到达警局后就删除视频了。
周纯被叫到派出所接受调查,但她一口咬死自己不知道这个视频。
警察没办法,只能先让我们回去,后续出了调查结果再通知我。
派出所外面,周纯笑得一脸无害,凑到我耳边说:
「就算是我干的又怎样?就算你报警又怎样?我爸照样能帮我摆平。
「陈霜霜,你怎么不长记性呢?
「两年前你拿我没办法,现在还不是一样?
「这个世界上,有钱才有话语权。」
我环顾四周,确定我们在监控死角里。
然后踹了她一脚,后退几步到监控范围中。
周纯反应很快,扑上来就朝我扇了一巴掌。
有俞辰阳替我拦着,她也只是堪堪用指尖扇到了我,倒是不怎么疼。
不过我从小皮肤嫩,因此脸上马上红了一片。
紧接着顺势倒下。
俞辰阳见状大喊:「打人了,打人了,救命啊!」
8
周纯又被警察带走了,我则是被救护车拉走的。
医院里我装傻充愣,总算拿到一个「轻微脑震荡」的诊断。
周彰寿提着果篮过来的时候,我正在接受警察的问询。
他看到警察在,也不插话,乐呵呵地在旁边削着苹果,配上他那一身蓝色工装,活脱脱一个老实人样。
我靠坐在床上,看他把警察送出门口。
「周叔叔,别来无恙啊。」
他把手中的苹果随手扔到床上,连笑都懒得笑:「十万,你去跟警察说,你和小纯只是个误会。」
「误会?」我笑了,「咱们两家的误会可真不少呢。
「周叔叔,要不你也去跟警察说说,你和我爸之间也只是个误会?」
他脸色大变,上前来揪住我的衣领:「别给脸不要脸!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弄死你?」
我装作害怕的样子:「别,叔叔,您别伤害我。」
他满意地放开我:「这就对了,你和小纯以前不是最要好的吗?等她出来了,叔叔请你吃顿饭压压惊,再让她给你道个歉。」
我低着头反复绞着袖口,轻轻「嗯」了一声。
周彰寿哼着小曲儿走了。
我轻轻笑了起来,拿出了被子底下还在录音的手机。
9
我去派出所销了周纯打人案。
周彰寿亲自去接的周纯,看到她完好无损地出来,马上给我转了十万。
俞辰阳小声问我:「怎么不让警察多关她几天?」
我摇摇头:「她爸的能力我见过的。两年前那件事比这次严重多了,周纯照样没事。
「还不如放了她,正好让他们放松警惕,以为我已经怕他们了。」
看着周家父女俩上了车扬长而去,我勾了勾嘴角:「况且,我还要谢谢周彰寿的这十万,这钱我可有大用途呢。」
回到医院,办理出院手续前,我让俞辰阳给我拍了一个视频。
他是新闻系的,知道怎么把素材最大利用化。
10
虽然最初的霸凌视频已经被删除,但我在报警前已经把它传到了微博同城。
经过一晚的发酵,热度已经起来了。
趁热打铁,俞辰阳用最快的时间把我在医院录的视频剪辑完毕。
我用那十万买了个热搜,标题就叫:
「万寿建设集团有限公司涉黑」。
视频里的我穿着病号服,苍白着脸坐在病床上对着镜头说话:
「我是这段视频的主人公,陈霜霜。」
随着霸凌视频的播放,我将事件娓娓道来:
「两年前,万寿建设集团的老板周彰寿,纵容女儿周纯对我施暴,甚至找了社会人士对我进行侮辱。为此我得了重度抑郁,高三休学一年。」
画面中出现两年前我的报案回执单和抑郁诊断书。
「经过一年的治疗和一年的复读,我本来以为能够安然度过接下来的生活。但是前段时间我又遇到了周纯,并且被她打成了轻度脑震荡。
「周彰寿原本想用十万获取我的和解,我不答应,他就威胁我要我去死。」
然后我放出了「加工」过的录音:
周:「等她出来了,让她给你道个歉。」
我:「叔叔,要不我出十万加道个歉,换周纯像视频里一样被打一顿,得个脑震荡?」
周:「别给脸不要脸!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弄死你?」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视频最后,我哭着说:
「我不知道哪天我就出意外了,也不知道这个视频能够存在多久。但是在那之前,我一定要揭发周彰寿和周纯的恶行。」
如我所料,虽然新视频的热度飙升很快,但是刚上热搜榜没几分钟,就开始被压下去了。
周家开始动手了。
11
在回校的路上,我接到了导员的电话,让我去她办公室一趟。
走在路上,我能感受到路过的人都在看我,目光中有好奇,也有怜悯。
时不时有窃窃私语声传入我的耳中:
「你看,这是不是热搜上的那个女生?」
「之前那个霸凌视频里被扒了衣服的人也是她吧?」
「好可怜啊,好好的一个女孩。」
……
我死死咬住嘴唇,俞辰阳握住我的手捏了捏:「霜霜,振作点!」
我回过神来,舔了下嘴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在最痛苦的那一年,我常常会不自觉把自己的嘴唇咬得破烂不堪。
我对他报以一笑:「我没事,你回学校吧,接下来我要请几天假。」
12
辅导员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圆圆的脸上还带着一点学生气,她说她才研究生毕业没多久。
「陈同学,你这次闹的动静可不小,连我们学校都上热搜了。」
寒暄了一番后,她开始了真正的谈话。
「学校的意思呢,你把视频删了,然后……」
「导员,你见识过校园暴力吗?」我突然出声打断了她。
她愣了一下,我把袖子卷上去,露出手臂上层层叠叠的划痕。
她皱了皱眉:「陈同学,有什么困难可以说出来,千万别做傻事。」
我摇摇头:「这些伤疤,一开始是周纯划的。」
一开始,她们只是撕我的课本,烧我的试卷,在我回家的路上堵我,抢走我所有的钱。
我当班长的时候,每次收了班费小心地锁在柜子里,上个厕所的工夫里面的钱就变成了几只癞蛤蟆,运气好一点,就变成蜘蛛。
我不敢多喝水,尽量少去厕所,不然等着我的就是垃圾和污水。
后来有一天,我把她们告到了教务处。你知道那天放学发生了什么吗?
她们把我逼到一个死角,周纯拿出一把小刀在我手上划了一道。
她跟她的小姐妹说:「我出一千块,我们打个赌。看谁划出的口子在她胳膊上最久愈合。」
最深的一条伤口,花了一个月才愈合。
一个月之后,周纯对她的小姐妹说:「这次,我们赌她的腿吧。」
13
说完这些,导员的眼眶已经红了,她握住我的手:「霜霜同学,我没想到你竟然遭受过这些。
「你放心,你尽管做你想做的,学校这边我替你挡下。」
我低垂着眼:「谢谢导员,可是我不希望把你扯到这件事里来,你一个人怎么能对抗得了学校的领导呢?」
她拍拍我的肩膀:「怎么不能?告诉你个秘密,校长是我爸!」
我:「……」
我顺便以病假为由,向导员请了几天假。
俞辰阳问我学校这边顺不顺利,我说:
「顺利得很。本来我还想着如果学校这边给我施加压力,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反正周纯又不是我们学校的,周彰寿的手再长也伸不进来。」
末了我还跟他感叹了一句有后台可真好!
俞辰阳则告诉我,他和新闻系的同学们把周纯父女的事迹在学校里「好好」传了个遍,现在周纯已经是人人喊打,不敢出门了。
周彰寿应该也在忙着处理公司的负面消息,无暇顾及我。
周纯啊周纯,当年我走在路上的时候,总觉得人人都在耻笑我,甚至我在家都不敢拉窗帘,不敢看手机。
如今,你且好好受着吧!
与此同时,我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他们说查出匿名发视频的人了。
竟然是季准。
14
知道这个消息,我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他已经恨我到这个地步了?
我的记忆一下被拉回到高中,家里还没破产的时候。
那时季准只是我们家的帮扶生,靠着自身努力,凭借优异的成绩考入我和周纯的高中。
他优秀、阳光、热情,加上不俗的外貌,轻易就俘获了周纯的心。
只是对他而言,我才是他放在心上的人。
直到高二和周纯撕破脸以后,她用我的父母逼我离开季准。
起初是季准不愿意放手的,不论我是冷暴力还是朝他发脾气,他都无限包容我。
没有办法,我只好找了人来假装是我的新男友,指使他对季准动手。
终于他离开了,却是离开了学校,离开了我和周纯的生活。
周纯找不到他,生了很久的气,于是把怒火发泄到我的身上。
她找了一帮混混,拍下了那段视频,居高临下地对我说:
「陈霜霜,这就是你惹我生气的代价。」
我跪在她脚边求她放过我,她尖尖的指甲划过我的脸:
「你要是不听话,我就让所有人都看到你这个贱样子。」
那天回到家,我突然看到门后有一瓶敌敌畏。
一定是妈妈买的,她想去死!
如果她死了,爸爸怎么办呢?
不行,妈妈得活着!
我去死吧,我去死,我不要再看见周纯了,不要再去学校,我不要出门,不要被别人看见,不要不要不要!!!
于是我就喝了。
结果那竟然是瓶假药。
15
在医院醒来以后,妈妈抱着我一直哭,她说她对不起我。
她对不起我什么呢?自始至终,做错事情的都不是我们啊。
她替我休了学,带我去吃她以前不让我吃的垃圾食品,一起去烫头发喝小酒。
她说以前就是把我养得太乖了,面对恶人的时候才总想着用爱去感化他们。
「恶魔是没法被感化的。」她这么对我说。
有的时候,是俞辰阳来陪我。他比我大一岁,我休学的时候他已经高考结束了。
他给我辅导功课的时候常常开玩笑:「让我来辅导霜霜这种能上清北的好苗子,以后万一她考砸了,可不能怪我。」
但我喜欢和他在一起。
「不要因为别人的流言蜚语,就觉得自己肮脏不堪,你永远比他们高尚。」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灼灼,让我想起了同样眼里有光的季准。
休学一年后,我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懦弱,我决定继续学业。
偶尔也会想起季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没想到再见到他,他已经和周纯搅和到一起了。
思来想去,我还是给他发了条消息:
「为什么要帮周纯?」
他的号码我早已经烂熟于心,但我因为愧对他,总是不敢给他发消息。
他竟然很快就回复了:「我们快要订婚了。」
我死死地捏着手机,快要订婚了,所以才迫不及待讨好她,是吗?
一想到他冷眼看着我被人欺辱,我就恨不得回到以前抽自己两巴掌。
我心里的白月光竟然是这种货色。
既然如此,你跟周纯一起下地狱吧!
16
回到家之后,我和妈妈一起去监狱看望了爸爸。
他很开心,总说看到了我,日子就有了盼头。
吃完晚饭,我打算回高中逛逛。
高一高二的晚自习总是比高三下课早,我买了根烤肠,向操场走去。
操场和篮球场挨在一起,位于学校的东侧,下了课的男生总爱在篮球场打会儿球再回家,静谧的操场此时回荡着「咚咚」的打球声。
快走到操场东北角时,我听到一点不同寻常的动静。
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一群女生的打骂声,和一个女孩的哭泣声。
我两口吃完烤肠,将扦子掰成两段,快步朝她们走去,大喊一声:「你们干嘛呢!」
那群人慌乱地回头,看到只有我一个人,嚣张地冲我嚷道:「md 不想死赶紧滚!」
我脚步不停:「你们再不走我就叫老师了!」
她们似乎被我惹毛了,不再管被打的女孩,六个人一起骂骂咧咧向我走来。
有个眼尖的指着我对带头的说:「俏姐,这女的好像是热搜上和周家作对的那个人!」
被称作「俏姐」的一听,指挥她的小姐妹上前对我动手:「敢和我表姐作对,你们去!收拾她!」
我根本不给她们碰到我的机会,快速上前揪住「俏姐」的头发,左右开张。
其余五个人都愣住了,不敢上前。「俏姐」大哭:「没用的废物!都愣着干嘛!打她呀!」
我从兜里掏出先前的竹扦,尖尖的扦子就对着她脸:「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介意让你也试试看。
「你要是敢动,或者你的小姐妹敢动,我就不敢保证你身上哪里会出现一个洞了。」
她被吓得大声尖叫:「疯子!你这个疯子!你要是敢动我,我爸妈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大笑:「你表姐周纯家已经被我搅得天翻地覆了,你爸妈算什么东西?信不信我让你们也身败名裂!」
「不要,我错了,我错了学姐,你放我走吧!」
「去给那个女孩道歉!不要让我知道你们再欺负人!不然下次对着你的就不是区区的竹扦了!」
一行人赶紧朝着角落里缩成一团的女孩鞠躬道歉,慌里慌张地跑了。
我上前扶起瑟瑟发抖的女孩,轻声安慰她:「别怕,她们再也不会欺负你了。快回家吧,一定要把这些事告诉爸爸妈妈,他们会保护你的。」
她拉了拉我的衣角:「学姐,你送我回家好么?」
我笑道:「好呀。」
当然好了,黄亦锦。
17
一路上,我将自己的遭遇悉数告诉她。
从家里公司出意外,爸爸破产入狱,到和昔日的「好姐妹」周纯反目成仇,抑郁自杀。
「如果我爸爸没进监狱就好了,他绝对不会允许这些事情发生的。」
黄亦锦吸了吸鼻子:「我爸爸也很爱我,他也不会让别人欺负我。」
正说着,她就朝不远处站在小区门口的男人挥了挥手。
男人朝我们走来,看到我却是神色一变,拉着黄亦锦就匆匆回家。
我看着他们进去,这个小区均价四万一平,而我和妈妈现在住的,却是八百一个月的出租房。
黄亦锦,你爸爸确实很爱你,不仅治好了你的病,还让你过上了与从前天翻地覆般的生活。
只是这种生活,建立在另一个家庭的毁灭之上。
……
凌晨四点,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喂?是陈霜霜吗?」
我顿时清醒了:「是我,黄叔叔。」
黄成方应该是一夜没睡,因此声音都略带沙哑。
「霜霜,我对不起你爸爸,对不起你们家。
「小锦给我看了视频,我才知道你都遭受了些什么。
「如今看到我女儿身上的伤,我才知道这都是报应。」
我揉了揉太阳穴,打断他:「黄叔叔,我并不想听这些没用的,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那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都怀疑他已经睡着了,正要挂电话时,他说:
「好吧,我告诉你周彰寿当年都做了什么。」
我赶紧按下了录音键。
18
我们家原先和周家一样,是开建筑工程公司的。
从我有记忆起,两家就有来往了,那时我们既是竞争对手又是商场好友。
爸爸广结人缘,用的料都是最好的,因此在业内的口碑也非常好。
而周彰寿虽然总是和爸爸一起应酬,但他格局小,只想挣更多的钱,常常偷工减料,生意自然比不上我家。
眼看着我家的公司越做越大,有时候客户宁可多加点预算也要选择我们,周彰寿开始急了。
我高二那年,我们那要盖一所私立中学,因为招生对象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所以盖学校的钱给得也多。
我家自然是他们的首选。
工程刚开始的时候,三天两头就有社会人员来工地闹事。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那几年每次开工都会遇到这种事情,爸爸处理起来都已经得心应手了。
真正出事是学校盖了四分之一的时候。
后来的报道上写着,由于我家用的建筑材料出了问题,导致工地上两死七伤。
爸爸因此坐牢,我家也破产了,所有的资产变卖拿去赔偿给受害者。
之后周家接手了这个工程,靠着从我爸那蹭来的人脉资源,成为当地最大的建筑工程公司。
周纯也是从那时候起转变了对我的态度。
「其实早在四年前,周彰寿就盯上了我,就因为我是质检员。」
「我爸爸说过,正是因为我们建的是学校,是学生们的庇护所,所以他绝对不会在材料上动手脚。可是你们又做了什么?」
黄成方叹了一口气:「那年我女儿得了尿毒症,砸锅卖铁给她治疗,但换肾起码还需要 50 万。我向你爸爸借钱,他只拿了 30 万。
「周彰寿说,他可以帮我承担所有的医疗费,只需要我在质量检测报告上动动手脚,这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
「我也怕坐牢,可是他说,事成之后,他保证不会让我有一丁点事。
「我就答应了。」
我气得发抖,那两个无辜枉死的工人,我爸爸的冤屈,都是因为这些人的贪心!
「证据呢?周彰寿收买你的证据还在吧?还有那些被你篡改的报告呢?」
他顿了顿:「周彰寿说,事情过去之后,他会让我进他的公司,还会额外给我一笔钱。
「条件是,我要销毁所有的证据。」
我的心一下沉入谷底,没有证据,我怎么替爸爸申冤,怎么扳倒周彰寿?
19
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那里黑漆漆的好像一个深渊。
半晌,我告诉黄成方:「两年前我家资金链出了问题,那 30 万,已经是我爸爸能拿出的所有的钱了。
「他还说要想想办法去给你借钱,因为他也是爸爸,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的女儿去死。
「结果就出事了。被警察带走之前他还让我妈妈多照顾照顾你们。
「等我们处理完遇难工人的事之后,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你们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黄成方哽咽着说:「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爸爸!只要我能弥补你们,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让你去替我爸爸坐牢你也愿意吗?」
「我……我……我放不下我女儿……对不起……」
我冷笑道:「你用不正当手段给了她好的生活条件,但这也成为了周家人拿捏住你们的把柄,所以她们才肆无忌惮欺负你的女儿。
「只有彻底搞垮周彰寿,你们才能过安生日子!
「你可以选择让你的女儿和你一样忍气吞声,也可以选择跟我合作。」
一提到他女儿,他就下定了决心:「你说得对!谁都不能欺负我女儿!那我还能做什么呢?」
「你不是在周彰寿手底下工作么?我就不信这些年他能收手不干那些龌龊事!
「我之前在网上控诉他涉黑那事,闹出的动静不算小,够他头疼一阵的了,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我明白了,我会尽快搜集他的罪证。你要小心,周彰寿他……是个疯子。」
挂了电话,我睡意全无,便打开微博。
先前十万买的热搜早就凉透了,但周彰寿越压,网友们的声讨越激烈。
点开任意一条高赞微博,底下都有为我发声的评论。我的私信也早就爆了,除了个别杠精,基本上都是安慰我的。
两年前我视作豺狼虎豹的霸凌视频,如今却成了我手中的一把剑。
但这远远不够,过不了几天,大家的注意力就会被别的新闻引走。
黄成方说得对,周彰寿这个疯子,如果不能一次打倒他,一旦让他回过神来,他绝对不会放过我们,到时候我们会陷入绝境。
我还得另寻他法。
20
第二天,陪妈妈逛街的时候,我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说有人报警,让我过去接受调查。
我一脸蒙地和妈妈来到派出所,在看到对面的几个人时,仿佛在大雪天被人从头淋了一桶冰水,浑身的血液好像都不流通了。
那几个人一看到我,纷纷指着我对警察说:
「警察叔叔,就是她!」
「我们被网暴都是因为她!」
「她是罪魁祸首!现在我都不敢回家!我家门口还摆着好几个花圈!」
「你们赶紧把她抓进去!要不那些人没完了!我一出门就有人朝我扔石头!」
……
这些人就是当初周纯找来侮辱我的那几个混混。
我本来以为,看到视频都能反手传上网的我,心里已经无所畏惧了。
但面对曾经的这些凶手,我内心深处的恐惧依旧破土而出。
此刻我很想逃。
妈妈紧紧抱着我,冲那些人喊道:「你们这些人渣,就应该去死!
「比起你们对我女儿做的那些事,你们受到的痛苦不及我女儿的万分之一!
「让你们逍遥了两年,是我这个当妈妈的失职!现在你们还敢来闹事,好啊,你们这是自投罗网!
「警察同志,我们也要报警,这些人侮辱殴打我的女儿,我有视频为证!」
妈妈的话突然给了我灵感!我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心,我已经冷静下来了。
那几个人的嚣张气焰,在听到妈妈说要报警之后顿时被灭了,一个个缩着头不吭声。
我指了指其中一个个最高的,一起进了调解室。这个人我印象很深,是他们的老大彪哥。
21
一进去我就问他:「是周纯让你们报警的吧?」
他挠挠头:「你怎么知道?」
呵,果然是一群义务教育漏网之鱼。
「那你们知不知道,这个视频是周纯和她男朋友发的,你们找错人了。」
「可,可是周纯说,就是因为你发了微博,我们才会被网暴的。」
「当年是我找你们来打我的吗?是我拍的视频吗?是我先发布的视频吗?
「如果周纯一辈子不拿出这个视频,我永远都没办法找到你们!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她呢,让你们自己送上门来!」
彪哥此时就算是猪脑,也知道是被周纯坑了,他狠狠捶了一下桌子:「妈的臭 biao 子,别让我见到她!」
又恶狠狠地看着我:「那你又能拿我怎样?报警?老子顶多进去几天就出来了!」
这个法盲当真把我逗笑了。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聚众猥亵,五年起步。更别说你们还殴打我、拍我视频。
「哦对了,我记得那天你们每个人都拍了视频吧?应该还私底下互相传阅了吧?这也是违法的哦。
「如果我把你们都告了,你们不光要坐牢,还得赔钱呢。」
我看着他脸色越变越白,抛出诱饵:「如果我是你,周纯把我坑了,我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他这回倒是聪明了:「那你有什么办法?」
我的办法无非就是效仿周彰寿,时不时给他的在建工程捣捣乱,让他也尝尝我家以前的滋味。
另外,让他们轮着隔三差五给税务局建工局等部门打举报电话,扰乱视听,让周彰寿无暇顾及黄成方的行动。
彪哥疑惑地问我:「那跟收拾周纯有什么关系?」
「周纯胡作非为,不就是仗着家里有钱。你们挡了他家的财路,等她自己找上门来的时候,你们不就可以收拾她了?」
「行,我们替你做这些事,你放我们一马,就当扯平了。」
我笑道:「好。」
个屁!等周彰寿父女完蛋了,我就把你们一个不落地都送进去。
离开派出所的时候,他还不忘提醒我:「做人得讲诚信嗷!」
我当然讲诚信,不过是跟人讲。但他们怎么能算是人呢?
22
从警局出来,我收到了俞辰阳的消息,他告诉我,已经把季准的恶行公之于众了。
「真是丢男人的脸,这回他要是不被部队开除我跟他姓!」
妈妈问我为什么笑那么开心,我说,有只哈巴狗栽到粪坑里了。
轻则,他的档案里从此被记上了这耻辱的一笔,以后非但考不了公,就连大公司也不会要他。
重则,没准还能和周家父女在牢里上演相亲相爱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