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倒腾蛇肉生意,家里建了好几个大棚养蛇。
还总念叨着要供蛇母,说只有蛇母养出来的肉蛇才好吃。
最近,舅舅突然把常年住在我家的外婆接回去了,但是才不到两个月,外婆就死了,收殓入棺都不准我们看。
1
从外公死后,七八年都没有管外婆的舅舅说来接她回去养老的时候,外婆特别高兴。
她们这一辈子的人,无论多少都有点重男轻女的。
外公是农村退休教师,家里的房子,存款,地一应全是给了舅舅,说他是儿子,该是他的。
可到了养外婆,就说现在男女平等,我妈也该养老。
把外婆送过来后,就再也没有接走过了。
外婆有时想老家想到哭,我爸妈送她回去看,也不知道舅舅和她说了什么,她居然又哭着回来了。
这些年,吃穿治病什么的,都是我家出钱。
这点倒没什么,可我爸妈,还有我和我哥孝敬她的钱,都偷偷的存着给舅舅。
还时不时的和我爸妈哭,舅舅家日子不好过,找我妈要钱接济他们一家。
舅舅还要时不时的搞什么养殖啊创业啊,找我家借钱。
光我知道的,他就养过龙虾、青蛙、稻花鱼、竹鼠什么的。
反正就是人家说啥挣钱,他就找我爸妈借钱,投资,想着暴富,但每次都血本无归。
这几年说是在养蛇,找我爸妈借钱没成,把外公在县城的房子都卖了。
不过现在对于他这种事情,我爸妈也不问了。
估计养得不好,要不然以他的个性,早就在我家来炫,而不是时不时的打电话给外婆。
每次外婆接完电话,就会说想吃什么了啊,看上件什么衣服要多少钱啊,我妈知道她是想帮舅舅要钱,可终究是自己亲妈,多多少少会给外婆一点,转手就到了舅舅手里。
这次说接外婆回去,我爸妈还挺担心的,毕竟外婆在城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突然回老家,怕她不习惯,而且她身体也不好。
可外婆自己高兴啊,一定要回去,说什么让跟儿子才是正经的,落叶要归根,死也要死儿子家才算正经。
却又说,儿子女儿都一样,她跟着舅舅,我妈这个女儿每个月至少得给两千块的生活费的。
可她跟了我家这么久,也没见舅舅给一分钱啊,她还从我们家倒扣着给舅舅。
但她终究是年纪大了,走前,我和我哥一人偷偷给了她两千块钱,让她别让舅舅知道,想吃什么就买什么,或者打电话给我们,给她快递。
我爸妈也偷偷塞了一万块钱给她,明面上又给了我舅舅一万块,说是给她的生活费,想吃什么,让舅舅买,别心疼钱。
还帮她把这半年的药和下一季的衣服鞋子什么的都买好。
我舅舅却让我哥开着车,带他在市区各大饭店转了一圈,说他养的蛇用来煮蛇羹味道特别好,又鲜又美,他要找个大饭店合作,打个特色,然后专供一家,到时别人都是拿钱求着他供蛇,一年搞个大几百万都不是事。
我家对于他这种想法,已经听得够多了,任由他折腾。
他看够了,就踌躇满志的带着外婆回去了,还说有空请我们全家吃蛇羹,保证回味无穷。
原本外婆才回去的那几天,我妈打电话给她,还挺开心的,说舅舅各种好。
大概过了十来天吧,她语气就不太对,只说人活着啊,都是为了儿孙好,只要舅舅好,就算她死了也愿意之类的。
我妈听她语气不对,就问她要不要再过来,她却又不肯。
或许是担心外婆吧,从那之后,我时不时的梦到她,好像在我耳边絮叨着说话,但醒来就又不见了。
和外婆最后一次通话,是一个多月后,我们在吃饭,她主动打给我妈,说话有气无力的,好像很痛苦,又说什么为了儿孙好,只要舅舅好,她吃多少苦都没事。
又说舅舅家的蛇养得好啊,一条条的又肥又吃得多。
把我妈吓了一跳,一边安抚着她,转手就给我舅舅打了电话。
可舅舅说她没事,就是农村住着有点不习惯,但落叶归根吗,她也不会再回城里了。
我妈还不放心,又给外婆打电话,她依旧说话没力气,带着气声,嘶嘶的响。
但估计舅舅和她在一起,转过话题,意思就是如果我妈担心,就回去陪她住着,伺候她。
我妈气得直接就挂了电话,我爸这些年也看透了,端着碗要笑不笑的道:「你妈你还不知道?眼里只有她儿子,就算你弟要吃她的肉,保证她割下一片,还要问你弟好不好吃,好吃的话,把她片了涮火锅,她都乐意。」
不过我妈瞪了他一眼,我爸没敢再说了。
见我们在,又瞪了我和我哥一眼:「你们如果想啃老,看我和你妈打不打断你们的腿。尤其是你这个当哥的……」
吓得我和我哥缩了下头,借口加班,撒碗就跑了。
第二天,我妈就打电话给我,说外婆去世了,让我和我哥请假,回去奔丧。
我当时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虽说外婆重男轻女吧,可在我家的时候,或许眼不见为净,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除了扣钱给舅舅,其实对我和我哥也还算关心。
所以请了几天假,和我爸妈就开车回去了。
路上我妈心情很低落,有点后悔,不该让外婆回去的,如果在我家,可能就不会走得这么快。
我和我哥倒是比较冷情,直接劝她,是外婆自己愿意回去的,人家想跟儿子,又有什么办法。
以前外婆也不是没提过,让我妈给舅舅买房,一家人住一起的想法,可我们又不傻,给我舅买房!
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刚进村,舅公就在村头等着我们。
舅公是我外婆的小弟弟,我妈的舅舅,算是外婆的娘家人。
一上车就跟我妈说,我舅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来的时候,衣服都穿好了,连棺材都半封了,这是连看都不让他们看了。
按农村的习俗,一死就要报丧,然后通知娘家人过来看过,确定没有什么虐待至死的事情后,这才由村里专门收敛的人穿衣入棺的,儿女没到齐前,怎么也得在床上停两晚,等儿女回来齐了,再入棺。
舅公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外婆死得不正常,还说从我们那回来的时候,精气神足,还很得意,到处显摆。
这才两个月不到就死了,还入了棺才报丧,明显不对啊。
可没一会,我舅舅就带着村里的同族凑了过来,话里话外的意思,外婆都七十多的人了,死前还和村里几个老人说,人一辈子就是为了儿孙好。
我和我哥听不太懂,我爸就在一边跟我们解释,就是为了舅舅和表哥他们好,让我妈和舅公别追究,毕竟年纪这么大了,也算喜丧,闹开了对儿孙不好,不要追究外婆是怎么死的了。
我妈虽然伤心,可这么多年,外婆重男轻女,加上确实她自己说了一辈子都要为儿孙好,这儿孙里也没有我妈和我们,所以她也就默默的点头。
舅舅立马开心的说,让表哥去屋后的蛇棚里抓两条蛇,给我们煮蛇羹。
表哥还笑眯眯的看着我:「何依,等下杀蛇我叫你,才挖出来的蛇胆趁热,就着白酒吞下去,清热解毒,以后都不会长痘,还美容。」
我没想到舅舅居然还真养蛇,而且看这样子,表哥也跟着养。
我哥知道我怕这些东西,连忙借口去看外婆,就拉着我进去了。
按理我们到了,应该先去看过外婆的,可因为舅公的那些话,舅舅带着村里人将我爸妈和舅公这些娘家人,将他们拉到旁边的叔公家说话去了。
听说我们要去看棺,舅妈原先还阻止的,可见我和我哥坚持,还是陪我们去了。
灵堂已经布置好了,但还没开始做道场,所以里面没人。
外婆已经入棺了,微开的盖着只能看到盖着寿帕的脸,尸体上还盖着寿被。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热,在烟雾薰燎的灵堂,还能闻到一股子腐烂的腥味。
据说看了日子,只停灵四天,做一天一夜的道场,也就是说明天开始做道场,后天一早就出殡了。
我看着棺材里寿衣上的花纹,依旧有点伤感,如果她不回来,跟着我妈,或许……
正看着,却发现那寿衣下面好像有什么动了一下,就好像有什么拱了一下。
吓得我忙靠近我哥,扯着他的衣袖。
就在他偏头朝我看过来时,突然就感觉太阳穴边有点凉,好像有什么冰冰的东西飘到我脸侧了。
这灵堂挂了很多幡子什么的,我看着也有点害怕,随手在太阳穴边拨拉了一把,拉着我哥打算走。
可那随手一拨拉,就感觉那个东西立马一卷,缠到了我手指上,吓得我连忙缩回手。
却见一条颜色斑斓,比我手指还细的小蛇,缠在我手指上,正昂着头,对着我呲牙吐信的……
吓得我尖叫一声,不停的甩手,可那小蛇还黏糊糊的,缠贴在手指上,怎么也甩不掉。
我哥忙一把扯过旁边桌子上烧的纸钱包着手,一把就将小蛇扯开往外丢。
那条小蛇落在地上,我哥抄起棺材边摆着的二人凳,就要砸去。
舅妈却连忙拦住了,说家蛇不能打。
还说可能是我外婆变成蛇回来了,喜欢我,才亲近我的。
我吓得整个人都麻了,恨不得连手指都不想要了。
但这些说法,倒是听过,而且在灵堂忌讳很多,所以还是拉住了我哥。
我哥拉着我的手看了看,确定没有被咬后,忙带我去洗手。
就在我和我哥出灵堂的时候,就见舅妈伸手将那条小蛇抓了起来。
她好像一点都不怕蛇,一条小蛇在她手里就好像一条黄鳝一样,还在她手上缠转游动。
似乎感觉到我扭头看着,她还朝我笑了笑:「家里养蛇,抓习惯了。这怕是刚孵化出来的小蛇,我就送回蛇棚养。」
可她说话的时候,看着那条小蛇好像在吞口水,似乎恨不得一口就将这条小蛇吞了。
我看得那缠转的小蛇,只感觉汗毛倒竖,我哥连忙拉着我出了门。
可一出门,就听到表哥吆喝:「何梁,何依,快来看我杀蛇,给你们一人一颗蛇胆。」
只见屋前的树边,表哥一手拿着把剪刀,一手里捏着个蛇头,正呲着牙,好像在嘶吼尖叫。
婴儿胳膊粗的蛇身缠在他胳膊上,还一点点的收紧,旁边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他们都狂热的盯着那条蛇,几个女的,还暗戳戳的吞口水,见表哥叫我们,转眼还瞪了我和我哥。
我看着心头一浮,刚才那小蛇缠在手上的感觉瞬间又涌了上来。
我哥忙挡在我身前,不让我看。
可就在他身体动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了一声低呵的冷笑从灵堂传来。
连忙扭头一看,就见一个穿着白衣,隐隐有着金纹,长发用一根黑色的簪子挽起来的青年男子,站在外婆的棺材边,好像在细细的打量着外婆的遗体。
见我扭头看过去,他立马眯眼看了过来,那张脸就像夜间从乌云中破开的明月一般,从灵堂前的烟雾中露出来。
眼神犀利,却又带着疑惑。
我正好奇他是谁,就听到前面齐齐打着吆喝,我哥拉着我的手一紧。
忙扭头看了一眼,就见表哥用剪刀将蛇头剪掉了,正拎着蛇身,将蛇血倒在一个白酒杯里。
任由蛇身痛苦的在他胳膊上缠转着,还拿着剪刀划破蛇腹,叫着我和我哥去吃蛇胆。
我看得胃里一抽,跟着就又听到棺材边那青年男子冷声道:「真是不知死活啊。」
2
我听着那男子再次发声,连忙扭头看去。
却见他将手伸进棺材里,好像去摸外婆的遗体。
我忙扯了我哥一把,让他看。
可等我和我哥回头的时候,那青年男子不见了,连刚才就在灵堂的舅妈也不知道去哪了。
我忙跟我哥说那人的穿着,我哥这会看杀蛇也有点难受,瞥了一眼已经在剥蛇皮的表哥,朝我轻声道:「可能是来做道场的道士,别管了,我们就是来奔丧的,这种事情别插话。」
老规矩,我妈是外嫁女,我们只是外孙,回来奔丧,只凭心意,不能乱了规矩的。
这会表哥正一边熟练的剥着蛇皮,还招呼着我们去吃蛇胆,说要趁热,就着白酒一口闷了,还不腥。
我看着那蛇皮被翻转着拉剥下来,粉白的蛇身在昏暗的灯光下,一点点的翻出来,只感觉自己的胃好像也被翻了过来。
拉着我哥快走,可他瞥了我刚才被蛇缠过的手一眼:「你在这里,我去找他们要点白酒,给你洗手,怕有寄生虫什么的。」
今晚就只是本家一些奔丧的亲戚,重要的人都和我爸妈去叔公家谈话了,其他人都守在那里看杀蛇。
我确实不敢看杀蛇,所以在屋檐下,找了个灯光亮的地方站着,那只被蛇缠过的手,还是感觉有点恶心。
但想到刚才那站在外婆棺边的青年男子,那样子根本就不像道士,不由的扭头看了一眼。
就在我抬头的时候,却发现那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正眯眼看着我,脸带疑惑,双眼在我身上打量着。
他跟鬼一样突然出现,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可也就这时,他突然朝我伸手。
我吓得正要大叫,就见他手往上一托,跟着收了回去,手里一条和刚才缠在我手上一样大的小蛇,正缠落在他掌心。
那小蛇好像才孵化出来,蛇身上还带着半干的黏液,眼睛半睁着,吐着蛇信。
他抬眼看了看上面的屋檐,又眯眼看着我:「你是谁?」
我看着他手里似乎是从屋檐掉下来的蛇,吓得我连忙退出了屋檐所在的地方,到了外面院子里。
顺着他目光看去,就见昏暗的屋檐上,还有着两条小蛇,半探着头,就要从屋檐上滑落下来了。
我吓得头皮发麻,却听到那男子道:「这些小蛇好像都要找你,你快走吧,别在这里过夜。」
「为什么?」我也隐隐感觉事情不对了。
就算舅舅家养蛇,也不可能到处都孵化小蛇吧。
「噬母蛇心,群蛇乱舞。想活命的话,就别留。」那男子一步步朝我走了过来。
就在我以为他要逼近的时候,他展开掌心,刚才屋檐上的那两条蛇,径直落在了他手里。
我看着三条小蛇跟搓麻绳一样在他掌心扭转,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我哥的叫声:「何依,去洗手了。」
就这一出神,那男子就不见了。
我连忙抬头看了一眼屋檐,急忙朝我哥跑去。
他拎着半瓶白酒,拉着我朝屋侧的水井走去。
「你们俩洗了手,就来吃蛇羹啊,要不然晚点汤都被他们抢完了。」表哥居然又拿起另外一条蛇,开始剪头了。
我想到刚才那个古怪的男子,朝我哥说了。
他那样子根本就不像道士,而且一转眼就不见了,太邪门了。
这会冰冷的井水淋到手上,我只感觉八月的秋风都凉飕飕的。
「不管他是谁,这事有点怪,等会爸妈谈完了,我送你去镇上找个酒店住,你一个女孩子住这里不安全,我留下来和爸妈守灵,你白天过来打个转,意思一下就可以了。」我哥等水淋完了,拎着白酒给我冲洗着。
「舅舅家,好像到处都是蛇。」我一想到屋檐上会垂下蛇,就全身都是汗毛。
连白酒灼着手,都没有暖热感。
我哥让我跟紧他,别乱跑,尽量不进屋就行。
等洗了手,表哥已经把另外一条蛇都杀了,切好的蛇段正往锅里下,他把蛇皮拉长在树上晾着,舅妈正拿着撮箕把内脏和剪下的蛇头扫起来。
那蛇头被剪掉后,还活着,依旧吐着蛇信,嘴一开一合的。
旁边围着的村民,居然一个都没走,好像还随着那蛇头开口,一下下的吞着口水,不知道是不是害怕。
「怕吗?」表哥拿着扯好的蛇皮,朝我们走了过来,得意的将蛇皮在手腕上缠转着:「见多了就不怕了,这蛇皮还可以卖。我认识几个做收蛇皮做包的,到时让他们拿两个蛇皮钱包送给何依,蛇招财,用了保证财源滚滚。」
「还有一种野性美哟……」表哥十分油腻的朝我眨了下眼。
不得不说,表哥挺「热情」的,可那熟练的缠着蛇皮,又很瘆人。
我连忙摇头,将屋檐掉下小蛇的事情说了,让他们小心点,万一咬到人就不好了。
就在我说的时候,卷着蛇皮的表哥愣了一下,连在挖坑埋内脏的舅妈都看了过来,好像有点心虚。
急急的过来:「七蜂八蛇,快入冬了,蛇要吃饱了冬眠,到处乱跑,可不能打。我和你表哥去二楼看看屋檐上还有没有,你们别进来,别吓着你们。」
表哥扫了一眼舅妈,似乎也紧张的笑了笑,紧紧抠着舅妈的手,招呼着那烧火煮蛇羹的同村人看着火,他和舅妈去看屋里有没有小蛇。
他们一进去,居然就将门都关了,连灵堂都一样。
按理,灵堂是要接阴魂的,在出殡前,是不能关的。
我和我哥都有点疑惑,但这事我们也不好多说,直接去找我爸妈了。
他们在旁边一个堂叔公家,去的时候,我舅满脸笑意,我妈阴沉着脸,我爸拉着她的手,正安慰着她。
见我们来了,舅舅就说我们坐了一天的车了,明天要做道场,还挺累的,今晚就在叔公家睡,他们一家来守灵,等下蛇羹好了,叫我们一起喝蛇羹。
我哥想着他家到处都有小蛇,住叔公家确实也可以,就把刚才掉小蛇的事说了。
结果舅舅也是脸色一变,说是怕蛇棚的蛇爬出来了,让我们在叔公家里,他去看看。
他一走,舅公就又把我妈扯走了,还不让我们跟着。
我爸就招呼着我们出去,到了外面没人的时候,才抽了根烟,跟我们道:「你叔公说你外婆死前一直住在你舅舅养蛇的老房子里,每晚都能听到她惨叫,去问她有什么事吧,她又强撑着说没事。」
我爸深吸了口烟:「老太太死前估计没少遭罪,但她为了儿孙好,见到人都不肯说,你们也要懂点事,如果看到什么不对的,别乱说。家丑不可外扬,外人不会管这事,入土为安就算全了她为儿子着想的心。」
我和我哥听着都只感觉心寒,可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也没办法。
但总感觉舅舅家有点邪门,我想到那个男子说的事情,就劝我爸妈,今晚先去镇上住,等天亮了再看情况。
「你妈不肯的。」我爸拍了拍我哥的肩膀,朝我道:「你们今晚就睡叔公家,我陪着你妈。」
正说着,就听到一声尖锐的惨叫声,从舅舅家屋后的蛇棚传来,跟着就是一声声恐惧的大叫。
想到刚才舅舅说去看蛇棚,我爸和我哥对视了一眼,我爸一把抄起叔公家屋前的锄头和铲子,递了一把给我哥,急急的往蛇棚跑。
叔公他们也闻声跑了出来,听着惨叫声,连忙拿着东西也跑了过去。
后面的一些婶娘都说,会不会是被蛇咬了,也跟着三三两两的往蛇棚那边跑。
我妈一边跑,一边朝我道:「你别来,别吓着你。」
可就在他们往屋后跑的时候,我居然看着那白衣金纹的男子,站在屋后一棵柚子树下面,好像盯着所有人,要笑不笑的样子。
想到他的怪异,我生怕我爸妈和我哥出什么事,连忙追了过去。
还没等我追到人群,我妈他们就又往后退,我妈朝甚至一把搂住我,来捂我的眼睛:「别看!」
可已经晚了,只见人群后面,那栋破旧的老红砖屋前,我爸、我哥,还有叔公和本家一些男丁正拿着铲子,锄头之类的不停的拍打着地上蜂涌而出的小蛇。
这些小蛇就是从地上痛苦扭动、惨叫的舅妈肚子里爬出来的。
我爸他们生怕这些小蛇窜出来咬到人了,拼命的拍打表哥在一边吓得不停的放声大叫。
可舅舅却不停的摆手,让我爸他们别打了,说这些小蛇都是他养的。
可就在他喊的时候,舅妈脖子一扭,发出咔咔的响声,更多的小蛇从她脖颈脆弱的地方爬了出来。
我妈吓得捂着我眼睛往后拉,朝我爸和我哥大叫:「别管了,快走!」
她手抖得厉害,根本捂不住我的眼睛,而且还腿软,自己都被吓得往下滑。
我忙扯过她的手,扶着她往后跑。
刚跑两步,就又听到那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噬母蛇心,不知死活,该死。」
本能的抬头看去,却见他依旧一身白衣站在树下,要笑不笑的看着我,那眼中的疑惑却越发的深了。
3
我不知道那青年是谁,但他穿着一件白衣金纹的长袍,站在树下面,除了我,好像没有谁能看到他,这就很怪了。
而且他看我的目光,好像一直带着疑惑。
就在我瞥着他时,表哥突然又尖叫了一声,好像有什么咔咔的一声响。
我妈吓得腿一软,直接朝旁边栽去,还是我一把扯住了她,将她扶稳。
跟着顺着大家的目光朝那边看,就见舅妈体内又有无数的小蛇夹着血水哗哗的朝外涌,径直朝我们爬了过来。
舅妈明显还能感觉得到,不停的大叫,双眼因为恐惧而跳动着。
原本吓得惨叫的表哥,眼看舅妈变成这样怪样子,也直接瘫软在地上。
舅舅好像也被吓蒙了,只是张嘴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任由那些小蛇朝外涌。
我爸见场面控制不住,连忙叫人去拿汽油,只能用火烧,要不然这些蛇跑出来后,太危险了。
原本看着舅妈这诡异恐怖的样子,还发着蒙的舅舅,突然就大叫着不要。
跟着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用手将那些小蛇几条几条的捧起来,丢进屋侧的养蛇棚里。
随着他将小蛇丢进去,里面好像唆唆作响。
那些小蛇身上带着血水,黏糊糊的,就好像才孵化出来,被舅舅捧着,就好像刚才落在舅妈手里一样,温和而且柔顺。
这小蛇数量虽多,可太小了,游得并不快,舅舅几步跨到前面,直接拦住了小蛇的去向,捧起来后,跟拎绳子一样,夹在手指间。
还朝发蒙的表哥大喊:「发什么瘟,快点来抓蛇。」
表哥吓得整张脸都木了,还是舅舅吼了两声,才发应过来。
在地上几乎连滚带爬,仓皇的将那些小蛇抓起来丢蛇棚里。
他们父子在意的,只有那些小蛇,连看都没有舅妈一眼。
我抱着我妈,只感觉心寒,搀扶着她飞快的朝后退。
就这一会,大家都退得远远的了,我爸和我哥见他们父子俩只顾将小蛇抓起来,绕过还半张着嘴,发出「咔咔」怪声的舅妈,将她身边的捡起来。
舅妈这样子,还活着,想脸上带着恳求朝我们看来。
面对这么诡异的画面,我们所有人都吓得发蒙了,我也只感觉手脚发软,差点被我妈拉坐在地上。
我爸手里握着的锄头「哐」的一声就掉到了地上。
我妈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见舅舅他们父子还在捡小蛇,声音发抖的叫了一句:「邓光伟,你到底在做什么……」
可就在她说话的时候,舅舅将手里捧着的小蛇放回蛇棚后,居然还去地上躺着的舅妈那里,伸手扯开她的衣服,将一条好像因为力气弱,爬不出来的小蛇,从舅妈被挤破的肚子里给掏出来。
「邓光伟……」我妈见状喉咙一阵咯咯作响,跟着身体一软,直接就晕了过去。
我忙一把搂住她,朝我爸他们叫了一句:「先走。」
我爸也急了,忙跑过来,一把抱起我妈,就往外走,还招呼着我和我哥快点,要送我妈去医院。
这事太怪了,发生得又快。
我和我哥连忙跟上,边走边想着要报警。
看舅妈那样子,活肯定是没得活了,这事不报警肯定不行。
可刚走几步,舅舅就急急的追了上来,他手上还有着扒拉着舅妈肚子的血水,直接扑通一下跪在了我爸面前,死死抓着我爸的腿,不停的磕头。
说他就我姐一个亲姐了,现在出了这种事情,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我爸这个姐夫不帮他,他就要被舅妈的娘家人给打死了,如何如何的。
就在他哭的时候,我突然又听到柚子树下传来冷冷的呵笑声。
一扭头,就见那白衣金纹的男子,正垫脚伸手戳了一下半黄的柚子。
他手指纤长细白,在那柚子上轻轻一戳,那个柚子好像晃了一下。
似乎能感觉到我见他,他在那柚子上又重重的敲了一下,朝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他敲柚子别有意思,但这会舅舅死死抱着我爸的手,血水都擦在了我爸身上,我也没心思去管一个不知道身份的人。
我哥生怕我妈有什么,连忙将她接过去,朝我爸吼着:「先送妈去医院。」
我也连忙拉过我爸,急急的跟了上去。
但刚走几步,我妈突然在我哥怀里,重重的咳着,好像要咳断气一样。
我忙帮她拍着背,我哥将她放下来,问她怎么了。
可她刚咳了两下,喉咙里好像卡着痰,咯咯作响。
「姐?」我舅舅听到我妈咳的声音,突然脸色一变,试探着叫了一句。
而我妈又痛苦的咳了几声,跟着就吐出了一口浓痰。
那痰里面还有东西在动,就在我们打量的时候,我妈又吐出了一口,里面似乎都有活的东西。
「扶着妈!」我哥见状,急忙抄起旁边的铲子,对着两团就拍去。
结果一拍,里面居然各有一条将要成形、被拍扁的小蛇。
我妈自己吓得连咳都不敢咳了,死死的闷着嘴,只是在喉咙里闷闷的咳。
「吐出来!吐出来!」我连忙拍着我妈的背,朝她道:「抠着嗓子,也要先吐出来。」
我爸和我哥也反应了过来,忙让她吐。
我哥直接朝我和我爸道:「你们让她先吐,我去开车过来,送去医院,剖也要把这些东西剖出来。」
可我哥一动,我舅舅就呵呵的笑:「没用的,等它们孵化出来。」
但他盯着地上被拍死的小蛇,却又喃喃的道:「不对!怎么会吐出来呢,不该啊……」
我妈这会自己也恶心得够呛,抠着嗓子想吐,可却又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我用力的拍着我妈的背,不知道知怎么就变成这样。
这会叔公他们也吓坏了,不知道怎么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得扭头朝我舅大吼。
可就在我回头的时候,那个白衣金纹的男子又站在柚子树下,伸手又戳了一下柚子,朝我笑。
我想到他说的话,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可就在他戳一下柚子的时候,我妈又吐了出来。
而我舅舅这会居然脸带狂喜的看着我妈,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姐身体里也有蛇种了,没错啊,为什么会吐出来呢。」
叔公他们也急了,不停的问舅舅这是怎么回事,他就是呵呵的笑。
而这会一直没有人在意的表哥,捧着舅妈的头,跟推什么一样,帮她把脊椎骨推回去,喃喃的道:「蛇种入体,去医院没用的。」
表哥知道这是什么?
我爸忙把我妈塞给我,一把扯过我舅,对着他先抡上一拳,将他摁在地上:「说!怎么回事?」
「蛇种,是蛇种!」我舅看着地上我妈刚才吐出来,被铲子打拍扁的小蛇,脸上居然还是狂喜。
我爸气得,对着他重重的就是两脚,可舅舅好像疯了一样,只是喃喃的说着:「到底哪里不对,怎么没有孵化就吐出来了,进入种的方法不对吗!」
也就在这时,我又听到呵呵的低笑声。
跟着那白衣金纹的男子,又出现在柚子树下,他朝我偏头笑了笑,然后又垫脚在那个柚子上敲了两下。
这下我可以确定,他这是特意告诉我,他可以救我妈。
他每敲一下柚子,我妈就吐出一枚蛇卵。
我忙扯着我爸,指着柚子树,说柚子树下的人可以救我妈。
可我爸瞥了一眼,说柚子树下,根本就没有人。
正好我哥把车开来了,我们急急的把我妈送上了车,我哥还告诉我,他已经报警了。
就这会,我妈再怎么努力抠嗓子,都吐不出蛇卵了。
叔公他们也乱了阵脚,不知道怎么办,只知道拿着锄头把地上刚才还没有死透的小蛇给锤死。
我瞥了瞥我妈,再次看了看柚子树下白衣金纹的男子,和我爸说那个人可以救我妈。
可我爸和我哥都看了几眼,都说柚子树下根本没有人。
但他就站在那里!
我哥已经听我说过两次了,倒选择相信我,加上舅舅和表哥都是这个怪样子,叔公他们大部分都在和稀泥,警察来了也解决不了,我哥这个报警人必须在场。
那白衣金纹的男子刻意提醒我,我不敢拖。
所以我们一商量,干脆了断的就让我爸送我妈去医院,我和我哥留下来。
车子不能进后面,我哥背起我妈往前面路上走,我朝还站在柚子树下的白衣金纹男子点了点头,示意他等我。
急急的跟了过去,可刚走两步,就闻到了一股说不出来的鲜甜气息。
这味道怎么说呢,就像下班后,饿得前胸贴后背回到家里,突然闻到了炖肉的香味,嘴里瞬间涎水直流。
可这味道,比炖肉味不知道鲜了多少遍,光是闻着就好像一口鲜浓的羊肉汤到嘴,恨不得直接往喉咙里吞。
而这味道的来源,赫然就是树下搭灶熬的蛇羹。
这会灶旁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少人,大家都吞着口水在等着,有的人已经忍得不行了。
刚才屋后闹这么大的动静,这些人居然一个都没有动,都守着这锅蛇羹?
就在我强忍着嘴里的涎水时,我哥忙朝我道:「别闻,这味道怪。」
可他话音刚落,已经快到车里的我妈,闻着这蛇羹的味道,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昂着脖子不停的吞着口水,双眼却放着冷光盯着那从盖子处冒着热气的蛇羹锅。
就在她昂着脖子吞口水时,脖子上青筋映着煮汤的火光,青筋迸现,又好像一条条涌动的小蛇。
随着她吞着口水,小腹好像也在拱起,脖子拉得老长。
我猛的想到刚才舅妈的样子,忙伸手去捂我妈的鼻子,朝我爸道:「快开车走。」
可我妈却好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对着我的手就是一口,一把推开我,朝着那蛇羹煮跑去。
连我哥伸手抱她,都被她一脚踹倒。
眼看我妈就要扑到那蛇羹锅边了,那个白衣金纹的男子,突然出现,在我妈脑后轻轻一捏。
我妈就好像被捏着七寸的蛇一样,身体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我屏住呼吸,不敢去闻着那鲜甜的汤香,急急的跑过去。
可刚跑两步,就感觉胃里胀胀的。
那白衣金纹的男子脸带了然的站起来,一步就跨到了我面前,伸手捂着我的小腹:「你肚子里也有蛇种了啊,怪不得那些小蛇要找你。」
4
我听说自己肚子里也有蛇种,一时只感觉汗毛直竖。
但站得太近,闻着那蛇羹的香味,肚子就越发的胀,有什么往上拱,就好像那些蛇种也想出来吃蛇羹一样。
「何依,发什么愣,快点来帮忙,把妈送走。」我哥急忙把我妈拉起来,往车里塞。
跟过来的舅公他们,却都闻着那蛇羹的香味,好像失了魂一样,根本就不管我们了,吞着涎水凑到了那锅边,问那些守在锅边的炖的是什么。
那白衣金纹的男子见状,冷笑一声。
想到刚才如果不是他出手,我妈就扑到蛇羹那里去了。
我知道别人看不见他,轻声朝他道了谢,然后急急的和我哥一起把我妈先塞进车里。
蛇羹锅边人太多,我们一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没先去管舅公他们,等我爸车走了,就急忙退到一个不能闻到蛇羹香味的地方。
可这蛇羹香味没闻过还好,闻过后,就发现扩散得挺开的,一直到叔公家屋前,香味才散点。
站在叔公屋前,还能隐约看见表哥在给浑身是血的舅妈收拾着。
我重重的吸了几口气,可鼻息间还是有着那蛇羹鲜甜的香味,好像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旁边一阵清新的味道传来,那白衣金纹的男子递了一片掰碎的柚子叶给我。
那清新的味道就是从柚子叶里涌出来的,瞬间就冲散了,那蛇羹那种让人涎水直流的鲜甜。
「谢谢。」我接过柚子叶,朝他道了谢。
我哥诧异的扭过头来,往我旁边看了看:「你说的那个人在?」
有点佩服我哥的接受能力,我朝那白衣金纹的男子笑了笑,然后在柚子叶上重重的闻了一下,提神醒脑后,才递给我哥。
听说柚子叶辟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这叶子掰碎的味道,确实将蛇羹的气压下去了。
我哥接过去闻了一下,就直接将柚子叶揉碎重重的吸了一口气。
这才喘息定神,朝我道:「你刚才怎么了?也闻着香味想喝蛇羹,发愣?」
我现在心头发浮,捂着肚子告诉我哥,我肚子里也有蛇种,一闻到蛇羹那鲜甜的香气,就想往那边去。
「你怎么不早说你肚子里也有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先是一愣,跟着瞥了一眼给舅妈收拾身体的表哥,大步的朝表哥走去。
我一步跟上去,一边问旁边的男子:「怎么称呼您?」
他好像并没有恶意,先是帮我抓了蛇,又提醒我妈肚子里有蛇种。
「广泉。」白衣金纹的男子居然也淡定的跟了上来。
「您是……」我瞥眼看着他,不知道怎么问。
「我是因为蛇种来的。」广泉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下,轻笑道:「你舅舅怕是养了些个很厉害的东西出来。」
我想到蛇羹宛如能勾人心弦般的鲜甜,以为他说的是邓光伟养出了肉蛇。
那蛇种怕可能就是从人体里养出来的!
忙朝广泉道:「请你救救我和我妈。」
不驱除蛇种,我和我妈怕都会和舅妈一样死相惨烈。
「你妈和你一样只要不闻蛇羹香,暂时不会有事,不急。我施法,只是确认她腹中是不是有蛇种。」广泉眸光流转,看着我道:「具体怎么驱除,还得看是怎么回事。」
他说得也有理,刚好我们到了表哥这里,我哥已经捡起地上的锄头,盯着表哥,问他怎么回事了。
表哥只是摇头,帮着舅妈把那些淌流出来的内脏给塞进去。
无比懊悔的说他只是帮着养蛇,其他的都不知道。
我这才想起来,邓光伟不见了!
刚才我妈的情况太过紧急,我们一家只顾着送她去医院,没空理会他。
其他人,跟着出来,又被蛇羹给吸引去了,没有谁留下来看着邓光伟。
「看这样子,是跑了!」我哥气得咬牙,朝我道:「他不在,谁也不知道这蛇种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只得抬头朝着广泉看去,却发现他已经站在蛇棚前面,往里面看了。
估计是怕蛇爬出来,原本破旧潮湿的红砖屋,里面的墙全部用水泥涂得很光滑,一米来高的墙上面,还扯了格子网布。
广泉看的时候,勾嘴冷笑。
我想到邓光伟把蛇种都丢进去了,扯了我哥一把,跟过去看。
借着昏暗的灯光,一入眼,并不是那些丢进去的小蛇种,反倒全是刚才表哥用来熬蛇羹,婴儿胳膊粗细的蛇。
它们或是单独盘缠成一团,或是三三两两的缠绕在一起。
我对蛇没有研究,只是感觉色彩斑斓,头短信红,毒牙尖弯,却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品种。
但能确定的是,这蛇肯定很毒,蛇身圆滚滚的,一看就是肉很厚,很肥。
一整个蛇棚养的都是同一个品种,光是看花纹,也和刚才丢进来的小蛇一样。
可这么一屋子满地的蛇,我和我哥也看得全身发麻。
我哥连忙扯了我一把,而我就去看广泉,想问他这些蛇是不是蛇种养大的。
他却微微伸手,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就在他抬手的时候,只见墙角缝隙里,几条藏着的小蛇好像感应到了什么,慢慢昂首,朝我这边看来。
那些大点的肉蛇好像没有感觉,依旧匍匐不到。
小蛇探了探蛇信后,居然全部朝我这边游了过来。
广泉见状,瞥了我一眼,嘴角依旧是要笑不笑的样子。
就在那些小蛇朝我游过来时,我胃又好像刚才闻到蛇羹香味时一样,开始发胀。
我吓得就要后退,我哥也忙扯着我往后。
广泉却直接伸手,托了我后背一把,轻声道:「别动,看着。」
就这一顿,就听到「唆」的一声,一条粗壮的肉蛇猛的一伸蛇头,张嘴就将一条小蛇咬住,然后往嘴里吞。
其他小蛇吓得「唆唆」乱动,但已经迟了,其他的肉蛇哗哗游动,不一会那些从藏身墙缝里出来的小蛇,瞬间就被大蛇吞食掉了。
昏暗的灯光下,只能看见小蛇的蛇尾摆动。
整个蛇棚瞬间就是蛇信嘶鸣,以及唆唆的游动声和蛇尾拍打的声音。
可这些小蛇,明显还不够分这么多大蛇分,有的没抢到的,居然猛的游转蛇身,蛇尾一甩,有的居然腾空而起,对着我们扑了过来。
眼看一条条圆粗的蛇嘶吼着扑来,我和我哥吓得双腿发软,他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广泉托着我背的手微微往上抬,扶住我,对着那些扑来的蛇一挥手。
好像一股清水洒在蛇棚上,原本凶相毕露的蛇,好像瞬间吓到了,全部唆唆的后退,缩在墙角一动不动,更甚至将蛇身盘缠得紧紧的。
「它们对你有感应。」广泉在我背上拍了拍,嘴角勾着冷笑:「你想错了,以人养的蛇种,要互相吞食,长大后才会成为肉蛇。你舅舅怕是还隐瞒了最大的一个秘密,自己跑了。」
所以刚才那些蛇全部往我这边看来,都是因为我,而不是因为我体内的蛇种?
我吓得双腿发软,看着那些盘缠得紧紧的肉蛇,瞥着广泉,小声的道:「你到底是谁?」
他这是用我来试探这些肉蛇吧?
我哥见我这样子,就知道是广泉跟我说话,哆嗦的问我:「他说了什么?」
等我将广泉的话转达,想到邓光伟做的事情,真的有点丧心病狂。
我哥重重的吸着气:「同类相食,会感染朊病毒。所以他养的蛇熬的蛇羹才这么……」
现在蛇羹香气勾人的事情,我没空去想。
就是想知道,我和我妈都没有回来,怎么身体里就有蛇种了,现在怎么除掉这些蛇种。
就在我想着的时候,外面警笛声响起。
表哥依旧坐在舅妈旁边喃喃自语,好像完全被吓傻了。
广泉看着蛇棚里那些蛇没动,我哥听着警笛声,强撑着去接警察,让我在这里等着。
他说话的时候,瞥了一眼我旁边:「你和广泉在一起,别离他太远。我们这么多人,只有你能看到他,这就是缘分,既然他肯出手提醒妈体内的蛇种,证明是有善意的。」
他一边朝外走,一边将手里的锄头递给我:「刚才说不定有小蛇跑了,你小心点,别被蛇咬到了。」
他在递锄头的时候扫了一眼守在舅妈旁边的表哥,示意我看着表哥,别让他再跑了。
这养蛇的事情,就是邓光伟他们家搞的,现在要想知道具体在搞什么,就只有他们父子了。
可就在我哥绕过舅妈身体,往前走的时候,舅妈突然猛的一昂着,跟条蛇一样窜了出来,对着我哥的小腿重重的就是一口。
我哥痛得闷哼一声,忙用力踢脚,可舅妈死死的咬住。
我握着锄头想冲过去,却听到外面沉喝声起。
几个警察冲了过来,见状也吓了一跳,但其中一个忙抄起一边的铲子,顺着我哥裤脚往下铲。
想将舅妈的嘴铲开,可她死死咬得不松嘴。
表哥也吓傻了,带着哭声不停的叫着:「妈,你这是怎么了,妈!」
我眼看舅妈的嘴死死咬着我哥一块肉,心头也怒气涌起,正要握着锄头去。
却见广泉轻叹了口气,走了过去,对着舅妈的后脑,轻轻一点。
只听到咔的一声,舅妈好像吃痛,张嘴叫了一声,跟着就松开了嘴,再也没动了。
表哥却也突然哀嚎了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可就在舅妈松口的时候,我哥腿上被咬的地方,一片漆黑。
我忙丢了锄头,伸手想去帮我哥挤毒血,广泉却一把拉住了我:「这血不能碰。」
警察见状也吓了一跳,忙招呼着先送医院,这看样子就是有剧毒。
我哥的腿瞬间就肿得老高,发黑发紫,身体发晃。
我忙一把扶住他,他却朝我身边瞄了瞄:「让他救你和妈。」
我知道他说的是广泉,可他看的方向都不对。
一边警察连忙将我哥接了过去,直接背在背上,往警车那边跑。
我瞥了一眼头和脊椎分离的舅妈,就像刚才表哥杀了准备熬蛇羹的肉蛇。
顾不得有人在,一把扯过广泉:「救我哥!」
他看了看我,目光闪了闪道:「人的唾液也是有毒的,你这舅妈体内还养出剧毒的蛇种。人毒,蛇毒,以及尸毒混合在一起,并不好解。」
我看着我哥瞬间黑紫发肿却没有血流出来的伤口,知道这毒性很强。
有些蛇毒,几分钟就可以致人死。
心头一阵阵发沉,但广泉说的是不好解,不是不能解。
我手本能的将广泉的衣襟越揪越紧:「你有办法救,对吧?」
「有,但有条件。」广泉目光发沉的看着我,就好像一汪看不到底的清泉。
这会警察叫着家属是谁,让我们有一个陪着去医院。
我没想到广泉这个时候提条件,想到我哥撑不了几分钟,当下咬了咬牙道:「你说。」
「嫁给我。」广泉目光流转,盯着我道:「你嫁给我,我就救你们全家。」
他这条件有点怪,可就在这时,领头的警察朝我看了过来,招手叫我过去。
明明广泉就在我旁边,他们完全看不见。
我抬眼看着广泉,他目光清冽,脸带苦色。
心头突然有点明白,他为什么提出这样的条件了。
毕竟除了我,好像没有人能看到他。
那边警察还在叫我,见我没过去,还有点急。
广泉见我迟疑,脸上苦色越发的浓,张嘴道:「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我瞥了一眼旁边的蛇棚,以及地上被拍死的小蛇。
现在我妈和我哥的命都快没了,舅妈死状很惨,邓光伟逃了。
这些诡异的事情,找别人求救怕是完全摸不着头脑,也来不及。
当下看着广泉,重重点头:「好。」
5
广泉听我答应,原本还带着清冽的眼睛里,闪过喜色,就好像他刚才突然从缭绕的烟雾中走出来一样。
那种欢喜,就好像咕咕朝外冒的泉水,完全抑制不住。
我没想到自己答应得这么敷衍,他却这么开心,心里突然有点愧疚。
广泉却上前一步,低头在我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我感觉唇上一凉,跟着就有一股清冽如泉水般的东西,直接窜入了嘴里。
广泉眼眉带笑,贴着我的唇,轻声道:「这缕泉水,能暂时压制你腹中蛇种之气,也能让你不受蛇羹气息所惹。我先去救你哥,你在这里应付着。」
跟着看着我笑眯眯的后退了一步,直接就消失不见了。
我抿了抿嘴,从那股清泉水入嘴后,好像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满嘴都是清冽的味道,将旁边的血腥味和蛇腥都压下去了。
这时警察见我一直没有过去,直接走了过来,问我怎么回事,要不要跟我哥去医院。
我想着广泉既然答应去救我哥了,应该不会有事,加上我爸还在医院。
而且这事的根本源头还没找到,我总感觉和外婆的尸体有关。
当下先给我爸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哥也去医院了,让他照顾着点。
然后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警察,满地的小蛇尸体还在,舅妈咬人的场景他们也亲眼看到了。
那些肉蛇,还在我身后的蛇棚子里。
而且我们一家确实是从外地赶回来奔丧的,刚才邓光伟的怪状,同村不少人都看到了。
给我做笔录的警察瞥了一眼我身后的蛇棚,看到这么多蛇,也有点头皮发麻,但不确定是什么蛇,不敢乱动。
一边也有警察打电话,让人给舅妈收拾尸体,找专家来看这些蛇,然后让我带他们去看外婆的尸体和那煮着的蛇羹。
这会表哥也醒了过来,但整个人好像吓傻了,无论问什么,都是坐在地上不说话,双眼发直。
警察就将他带到警车上,等他清醒一点再问话。
我带着警察去灵堂,怕他们闻到蛇羹的味道,也和舅公他们一样不受控制,还特意让他们戴上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