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穿后小师妹黑化了

出自专栏《虐文女主的觉醒之路》

被穿越女夺走身体的第三年,我回来了,可却也失去了一切,

穿越女用我的身体,与魔教教主溪梧谈起了恋爱,又为了灭魂草将我的师傅斩于沧澜剑下。

我待在身体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珍视之人离我而去,却无能为力。

后来宗门里来了个新弟子,十六岁筑基,漂亮明媚,就像当时的我,她抢走了沧澜剑,用剑指着我,指责我为何要杀害师傅。

1

「逆徒明月,勾结魔教,伤害同门,杀害宗师,大逆不道,有违伦理,念师尊遗愿,留你一命,遂剥夺灵力,逐出云苍宗。」

我便是这时候回来的。

日头落在我脸上,有些灼热,我有些愣神。

我颤抖着手,感受到小腹坠痛,腹中金丹已经碎裂,疼得我甚至产生了一种兴奋,我许久没有这样的感受了。

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眼前的这些人厌恶地看着我,江念月拿着我的沧澜剑。

「师尊留给你的剑,你也不配使用。」

我心里产生了一种毁天灭地的冲动,强撑着站起身来,我看向高台上愤怒看着我的人。

里面有疼我的师叔,一起长大练剑的师兄,刀子嘴豆腐心的师姐……

他们的情绪很复杂,厌恶,愤怒,失望,还有一丝不解。

他们并不解,为什么看着长大的小师妹,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我看着他们,目光最后落在了江念月头上。

穿越女并不知道我还活着,用我的身体作天作地,她愚蠢自大,一步一步走向面前之人挖的坑。

每当她想修炼,江念月便会告诉她,师姐是天才,如今的修为便是旁人拍马也追不着的,于是满身修为停滞不前。

江念月不断给她喂炼魂丹药,将她魂体炼强,死死压着我的魂体,不让我夺回身体。

又引诱她与魔教教主的相遇相知,而魔教教主为她构建了一个如同话本子一样的世界,让她以为自己是一只魔的救赎和唯一

在感应到我即将出来时,江念月却将我还活着的事情告诉了这个穿越女。

恐吓她我出来后她即将失去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天才的名头,相知的爱人。

一步一步引诱她去偷灭魂草,企图彻底灭死我的魂魄,然后行动失败,失手杀了我的师傅。

江念月便是这时带着面宗门的人围观了「我」手刃师傅。

穿越女蠢,可面前的江念月,却实在恶毒。

师傅与我最是亲近,就连死时,也留话不要伤及我的性命。

我红了眼,心里恶意汹涌,只恨不得将面前之人千刀万剐。

师叔一桩桩说着我做过的事情,我知不是我,却无从辩驳,那一桩桩一件件,皆是用我的手去做的。

「将这逆徒,逐出师门,从此生死无关,再见面便是杀害我师傅的仇人。」

师兄红着眼睛,最终还是落下泪来。

「明月,下次见面,我会杀了你。」

金丹碎裂,灵力全无,我如今和普通人无异,他若杀我,现在便可取我性命。

我看着师兄,想说话,却咳出了血。

越咳越多,最后染红胸口衣襟。

他们下意识避开了脸,所有人都不好受,唯有江念月,顶着与我相似的脸,却挂着嘲讽的笑。

江念月受宠的原因忽然在我脑子显现,在穿越女作天作的引得大家厌烦之际,她便顶着这张脸,和我相似的脾性,用大方得体,不争不抢的形象博得大家的宠爱。

我看向她,将口中上涌的血咽下,她回看我,眼里满是嘲弄。

我被丢在山门外面,碧空如洗,山间青鸟飞过,宗门内丧钟响起。

这是师傅的丧钟。

我有些想哭,泪到眼眶又被我擦了回去。

我有何资格哭。

山门忽然被打开,一身白裙的师姐走了出来,她眉眼细长,眉心一抹月白花钿。

她低下头看我,面上没有悲痛,也没有伤心,像是事不关己的外人,她随手给我丢了一个包裹,还有一把剑。

师姐是个丹修,嘴上总是不饶人,整日独来独往爱捣鼓她的药材。

「这东西给你,下山行路艰难,望你日后安好。」

这话我眼里忽然有了些热意,开口才知嗓子干枯沙哑,「我杀了师傅,你不怪我嘛?」

她歪头看我,有些不解,「我怪你作甚?你杀得又不是我,师傅都不怪你,我为什么要怪?」

我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开口道:「不是我。」

师姐素年冷清的脸上罕见笑了笑。「我信你。」

然后便进了山门,她腰间的寒月剑光划过我的眼睛,也不知她信没信。

剑是普通铁剑,上面没有灵力。

我拿着剑,一瘸一拐地下了山,夜幕降临,我才到山脚下。

我躺在草里,看着天,眯了眯眼,疼痛让我战栗,叫我忽然多了一丝真实感,脑袋也异常清醒。

回来了,自然是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我试着动用灵力,小腹传来刺痛,金丹碎裂,已是不能修炼。

可却也不是办法,他们不知道的是,大家以为的我是剑修,其实是体修,只是没了灵力,却不足以要我的命,而这事只有师傅与我知道。

我在人间转了许久,饿了便杀山间野兽,生火烤熟,就着无味的肉吃下,师姐留给我的剑已经是锈迹斑斑,甚至在我砍骨头时,断了一截。

但我没舍得扔,我路过打铁铺子,却没有银钱去打一把我曾经看不上的铁剑。

来在人间晃荡的第一个月,我发现我怀孕了,小腹日渐隆起,对着野兽的肉也逐渐反胃。

更可怕的是,这腹中的孩子,正慢慢吸食我的精血。

若是到他出生之日,便是母体消亡之时。

我想到旁人用我这具身体与魔教教主云雨画面,更是一阵胃里翻涌。

我低头,冷笑起来,「一家子都是些恶心人的玩意。」

我不知身体里的那具灵魂是否有听见,却还是会继续道:「你最好亲眼看着,我是如何一个一个手刃你最珍重之人。」

身体里忽然发出一阵战栗,我感受到灵魂深处传来一阵恐惧,她似乎很害怕我说的话,也是,她是如此爱那个男人,那个,坏事做尽,整个修真界恨之入骨的存在。

可笑的是,她觉得他很可怜,指望用爱去感化一个魔。

「你以为他是真的爱你?若非披着我的身份,对他还有点用,他怕是第一个杀了你。」

用爱去救赎一个魔,可却从未想过,他手下的那些无辜亡魂又有谁来救赎。

身体深处传来整整战栗,几乎要突破束缚,她的痛苦传向我的五脏六腑。

我吞下了一颗炼魂丹,将她的魂体死死压住,这是江念雪无数次骗她吃下去的丹药,在我即将要出来时,又给我的重重一击。

我满意笑起来,却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可怜,她的痛苦如今却是我活下去的养料,而我经历的,必然也让她们千百倍奉还。

2

到达幽州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之后。

最近幽州聚集了一大批人,碧空山上,千年开一次花的雪颜花开放。

而这雪颜花,可炼制玄元丹,这玄元丹,可重塑金丹,而我此次前来的目的便是如此。

我在幽州的一个小酒馆听见了关于我的消息,云苍宗对外宣布了我的死讯,说我勾结魔教,最后自食恶果,死于魔教之手。云苍宗已将逆徒逐出师门,就连拜师贴,也进行了销毁,可谓是死了也不留情面,恩断义绝。

闻言,我有些愣神,和这件事一起传开的是,云苍山又出了个天才少女江念月,不到二十便到达了金丹,雷劫足足劈了三天,将云苍峰的山头都劈了个彻底。

「也不知这云苍宗走了什么好运,死了一个明月,又来一个江念月。」

「说起这明月姑娘,那可真是漂亮,曾经远远见过一面,说是天仙下凡也不为过,听说和魔族勾结,甚是亲密,怕是两人已经……」那人声音小了起来,表情也逐渐嘲弄起来,一看便知说了些污言秽语。

我低下头,看向了微微隆起的小腹,这孩子成日吸食母体养分,寻常落胎药都快被我当成水喝,却还是怎么也除不掉。

「我觉得二人有些像,具体哪里像我也不太清楚。」

自然很像,江念月自入宗门,便学着我的神态动作,穿着打扮,甚至说话的调调,再加上我们相似的脸,便是平时相熟之人,也很容易将我俩弄混。

「云苍宗和丹宗的开始互递了婚书,强强联合,怕是修真界都成了他们的天下。这婚事原是那明月姑娘的,可她这点破事,修真界还有谁不知道,于是便落在了这江姑娘头上。」

「说起来这江姑娘和丹宗少宗主沈长轻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沈长轻……」

我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忽地想起一些事情来,这婚事原是师傅给我定下的,丹宗掌握天下炼丹术,又有高手坐镇,谁都要给上几分面子,师傅觉得这是一门好亲事,为这事忙前忙后了许久,我不好拒绝,只想着与那人见见,若是实在不合心意,那说什么都不能同意。

于是去夜访过这位少宗主,那日的月色皎洁,竹林的风声簌簌,我的长剑架在那少年人的脖颈。

因着月色,我并未看清他的脸,只记得他的身形像是林里的翠竹,挺直又瘦弱,也不是很高,想来不是个好看的人。

「我师傅喜欢你,可我不喜欢,想必你也不喜欢,即使如此,这婚姻便也做不得数,希望你别听见我的美貌又强大的名声便上赶着当我夫君。」

黑暗之中那人笑出声来,嗓音很好听,叫我耳朵有些发麻,最后不争气地脸红起来。

「姑娘是个有趣之人,但婚姻之事,父母之命,长轻也做不了主,可姑娘日后若是有了心上人,上门退亲便可,长轻会与家父细说,定不会影响宗门之间的和睦。」

他声音亲润,态度和善,并未因我的冒犯而恼怒,倒显露出我的粗鄙,我收回剑颇有些落荒而逃。

这场婚事,也是江念月的目的所在吗?

雪颜花开在幽冥雪山,极其难寻,又有灵兽看守,许多门派已经驻守在山脚下,只等花开那刻。

我披上一张虎皮大氅,将我的剑磨得透亮,从小路上了山。

幽冥雪山上,风雪如刀,大雪没入了我的膝盖,冻得钻心的疼。

我咬住一口肉干,补充体力,越到深处,这风雪便愈发大了,几乎将面前的路都遮住,让人一下没了方向,我在手边的树做了一个记号,又低头含了一口雪,冰凉于唇齿之间化开,叫我头脑清醒了些。

这一走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天边出现一轮弯月,不远处的山上,传来了狼嚎,我慢慢匍匐上前,却与一双狼眼对上。

面前的雪狼体型高大,浑身雪白,歪着脑袋看我,忽地发出一声嗷呜,这嗷呜里带着两分兴奋。

我握住刀的手心冒出了冷汗,却慢慢直起身子,与他沉默对峙着。

一只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只狼身后的整个狼群。

我轻扫一眼天上,圆月慢慢朝某处移动,圆月之下,雪颜花开,我闭上眼,然后又倏然睁开,这雪颜花,今日我是一定要拿到的。

夹着细雪的风迎面吹来,又在我有些温热的脸上化开,那雪狼有些兴奋,跃向空中朝我扑来。

我转身跳开,手却被一只大掌拉住,那雪狼化出人形,我被一个怀抱包裹住,压在雪地里。

男人黑发如瀑,将脸埋在我的脖颈,身体微微抽动着,滚烫泪珠落在我的脖颈。

他哭了,我愣了愣,没能明白目前发生的事情。

过了许久,身上男人才哼哼唧唧起身,委委屈屈地喊着疼。

面前的人生的唇红齿白,眼角晕染着些许红意薄唇微微抿着,低垂的眼睫显出几分清冷,他看向我,坐在雪地里,嘴角流出一行鲜血。他腹部插着一把刀,血染红了他的白色大氅,男人很是自来熟,他拔出刀,血窟窿流出了血,他仿佛没在意,又小心用衣服擦擦刀上的血,眼里含着笑,伸手递给我。

「圆圆,我疼。」

圆圆是我的乳名,但是这名字已经鲜少有人这样唤我,我接过刀,不动声色退后两步。

「你如何得知我的名字?」

面前少年眼睛一弯,伸手小心拉住我的虎皮,「因为你是我命定的新娘。」

我眯眼看着面前的人胡说八道,什么雪狼一族有一个传说,狼王看见自己的新娘,便会得上天指引,知道她的名字。

他轻笑一声,「圆圆,我们是天生一对的。」

「放你娘的狗屁。」我站起身,拍开身上的雪。

「圆圆……」

我忽然觉得不妙,拔腿就跑,圆月愈发靠近那处,雪颜花要开了。

身后少年穷追不舍,「做我到的新娘,我带你去采那大白花。」

我脚步停下,回头手里的刀直直朝他飞去。

「做你的春秋大梦。」

下一秒,扑哧一下,剑扎入了他的胸口。

他愣了愣,吐出一口鲜血。

他抚上胸门,眼神浮现三分受伤,垂眼看着胸口的剑没有说话。

「为何不躲。」

「圆圆想做的,我不会躲。」

他拔出剑,又擦干净递给我,化身成狼形,走到我的面前,然后慢慢趴下,毛茸茸的狼脸此时显得有几分失落。

「我带你去,反正你迟早也是我的新娘。」

我看了眼天,距离花开的时间愈发的近了,又听见其他门派的脚步声,麻利爬上狼背。

狼背的皮毛厚实,他速度极快,风刀刮在我的脸上,他带我越过山头,我回头,看见身后雪地落下一路的血迹。

不知怎的,我心里涌上几分歉疚。

他带着我一路上了山,看守雪颜花的是一头白熊,在觉察到有活物靠近时倏然睁开了眼睛,千斤重的脚在地上发出一阵震颤,身下的狼速度极快跑去,裹挟灵力的雪球朝我砸来,我侧身一避,翻身跃下狼背,借力跃上了熊背。

体修初锻骨时,常被师傅丢去极寒极苦之地去锻体,多次险些命丧黄泉,所以总喜欢偷着剑谱来学,总觉得当剑修威风,可师傅说技多不压身,我便也一直学下去了。

结果还是剑修更威风些,也因此获得了许多虚假的好名声,什么天才少女巴拉巴拉。

如今想来,听师傅的话总是没错,若当时炼体时多费些心,也不至于没了灵力便在这些兽妖如此渺小,毫无反抗之力。

我一路向上爬着,白熊发出焦灼怒吼,试图将我摔下去,底下,雪狼一口咬住他的腿,然后被一脚踹开,狠狠砸在雪地里,溅起地上白雪,只余下满身是血的狼微微喘息。

我不知怎么有些难过,掌风如刀,直直劈向白熊的眼睛。

血溅了我满脸,白熊发出暴怒吼声。我被甩飞在地,喷涌出一口鲜血,五脏六腑都在疼。

恰在此时,雪颜花开,月光落在悬崖口的白花上,雪狼又跌跌撞撞起身,化成了人形,手里幻化出长剑。

「圆圆,你去取花,我来护你。」话落,白熊将他一掌掀飞,最初见到的漂亮少年已经成了血人,我跑过去捡起他的剑,他又化成了兽形,委屈巴巴朝着天空嗷呜。

四面八方传来狼的回应,不多时,狼群聚集,密密麻麻数不清有多少,朝着白熊进攻,我才想起他说的话。

啊对,他说他是狼王不是。

其他狼的战斗力不似怀里受伤的这只,个个都强得很,因着他们的掩护,我很顺利地取到了花,然后快速收入囊中。

狼群并不恋战,在收到狼王指令后又迅速撤退。

我藏在山洞石头后,在看见大白熊躺在地上丧失斗志后松了一口气,然后转头,对上一双澄澈双眼,他眼里带着几分眷恋,像是故人相见,看见我后朝我笑了笑。

可我记得我从未见过他。

「你叫什么?」

「我叫奚青原。」

3

我和他吃完剩下的几块肉,他宝贝的收起来,将肉干小心收在袖袋里,心情似乎很好。

我看了眼,只觉得他脑子有点问题,这样放着,衣服会有味。

下山时我们遇见了一行人,为首的穿着一身白袍,身边是穿着绿袄的江念月。

狭路相逢,风雪阻隔,不过几月,却恍如隔世。

「师兄……」

我愣愣开口,话还未落,他便厉声开口:「别叫我师兄。」

我手心微微捏紧,想起上次离开时他说的话,下次再见,便是仇人。

我捏紧了腰间断剑,师兄眼神一变,看向我的袖口。

「你拿走了雪颜花?」

师兄手心幻化出长剑,朝我伸手。

我微抬下巴,看着面前的人有些陌生,在我记忆里,他是我一起长大一起练剑的哥哥,会在我犯错时,揽在自己身上,替我挨罚。

他曾经也得意向旁人炫耀,「这是我师妹,我们云苍宗的珍宝。」

我曾经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师妹,现在是杀害师傅的仇人。

「我说过,下次见面,我会杀了你。」

他长剑指向我,却微微颤抖.

我看向他的眼睛,轻声道:「师兄,终有一日,我会将真相摆在你的面前,你相信我。」

师兄愣了愣,手里的剑收回,却见他身边的江念月拉拉他的袖口,「师兄,雪颜花在她身上。」

我忘了,人是会变的,即便我们曾经这样要好,可现在,与他要好的,是江念月。

如今江念月才是他引以为傲的小师妹,他不在疏离的唤她江师妹,而是亲密地叫她月月。

所以当他指尖灵气直逼我心口时,我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月月,既是你需要的,那师兄便替你抢来。」

他低头看向江念月,弯眼一笑。

而类似的话我也听过,「月月,既是你喜欢,那我便求求师傅,让他将剑赠你。」

师兄长剑袭来,剑气直逼我的面门。

我向后仰,躲过那剑气,抬脚顺带将身边的奚青原踹到了不远处的雪里。

奚青原的修为很低,即便在这,也无多大用处。

师兄冷眼看着我,手中剑气收回。

「雪颜花给我。」

「不可能。」

他是我师兄,可今日他若为旁人抢我东西,那也是不能的。

我与他缠斗在一起,灵魂深处却涌上一股悲鸣。

我们青梅竹马,自幼两小无猜。

可如今却因为旁人走上了刀剑相向的地步。

我躲避着他的灵力,偶尔地刮蹭让我浑身遍布血痕,衣服也因着他的剑气,微微翻起,露出里面裂开的血肉,他似乎注意到了,手里动作慢了下来,我慢慢朝他靠近,最后找准时机,一脚踹到他的腰上,他像是灵力泄出一个口子。

他摔在雪里,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我与他最熟,也最是了解他的弱点,师兄自幼关在房间修炼,近身攻击他最是应付不来。

我将手里的断剑架在他的脖颈,他愣了愣,最后道:「你要杀我吗?」

我摇头,雪花落在他的发丝上,师兄透亮得眼睛灼灼地看着我,十几年的青梅竹马时光终究在我们之间化成了烟。

「上回你金丹破裂,你留我一命,这次我也留你一命,下次见面,你若犯我,我割下你的脑袋。」

他看向我,喃喃开口,「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看向蹲在雪里显得有些可怜的奚青原,指挥着他将他捆住。

「看好他。」

然后才缓缓抬头,看向惊魂未定的江念月。

她不知做了什么,如今身上并无灵力。

若无灵力,那可好。

我提着剑,一步一步朝她走去,她眼里惊恐万状,慢慢朝后退。

「明月,你要干吗?」她虚张声势地朝我喊道。

我冷笑,提刀便砍了过去。「当然是杀了你。」

「你若是杀我,我师傅不会放过你。」

我胡乱朝她砍去,剑划破她的手臂,流出红色的鲜血。

便是这人,害得我这些年出不来,害得我与所有人决裂。

一剑又一剑,她发出痛苦的声音。

身后师兄发出怒吼,「明月你住手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住嘴,再说话我抽你了。」奚青原恶狠狠的声音传来。

江念月已经浑身是伤,她看向我,眼里满身怒火和嫉恨,我手里长剑朝她心口刺去。

她睁大眼,然后抛出一个东西,烟雾弥漫,她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我忽然没了力气,天地旋转,我只看见连绵雪山,最终软倒在地。

「你们平日无仇,你为何要下死手,月月静脉堵塞,便是不愿意让出雪颜花,也不该……」

「没什么不该的。」我打断他,「我若是下了死手,她便没机会逃,可她明明可以在你被制服的时候,带你一起走,不是吗?」

我想起穿越女在我这具身体时,因为害怕野兽丢下师兄独自逃走时,江念月却不顾险阻救出他。

他那时并未怪「我」,只和师傅道我年纪小,许是太着急了,却也是从这件事后,二人因此疏离。

他逐渐亲近起了江念月。

可若那人是我,又岂会丢下他独活。

「她不过是普通的剑伤,师兄不必担心.」

师兄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我身上的伤口,血流到了雪地里。

是他为了江念月抢雪颜花导致的,疼得我死咬住牙关,最后还是迷迷糊糊便没了意识,只记得男人带着梅香的怀抱。

我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身上的伤已经被人处理。

黑木床上薄纱笼罩,叫我看不清室内的场景,门口传来人的争吵。

「小狼王,此女已有身孕,不洁之人,如何做王后……」

少年清脆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急切和无理取闹。

「我的!孩子是我的!」

「小狼王三思,此女怀有身孕,许是已经有了心上人,棒打鸳鸯折寿十年,万万不可。」

「她以后会喜欢我的!」

「小狼王万不可自欺欺人……」

「她喜欢我最喜欢我。」

门外奚青原的声音显得特别无理取闹,外面安静了几秒,最后那老者叹了一口气。

「最近雪域结界加强了,那女子无灵力,定然逃不出去,那依小狼王看什么时候定日子。」

奚青原没有说话,似乎在犹豫,最后含含糊糊小声道:「再等等吧。」

他进来时,我靠着门,把玩手里的剑,看向蔫头巴脑的少年,他抬头,脸上闪过一抹心虚,虚张声势地提高嗓音。

「啊,圆圆你醒了。」

「你还想关着我?」我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走近,蓦地,将手里的剑架在他的脖颈。

他有些心虚,「圆圆你听见了多少。」

「全部。」

我手里的剑从脖颈落在他的胸膛,「放我出去。」

「那好叭。」

4

奚青原收拾东西,随我一起离开了雪域。

离开时,雪域的狼妖对他很是不舍,五个空间戒指戴了满手,像是恨不得将雪域都搬空。

「小狼王,这是衣物,这是吃食,这两个是灵石,这个是法器。」

他像是第一次出远门的小狼崽,狼族众人对他充斥着不放心。

我不想带着他,可他非要跟着,那老狼妖更是对我苦口婆心地劝道:「带着吧,我们小狼王,英俊帅气风流倜傥,狼傻钱多,啊,也不是。」

他想了想,继续道:「反正很有钱,此次离开雪域,也权当是个历练。」

我好像一下子找不到理由了。

奚青原于是便跟着我一起离开了。

即便雪颜花已经被人拿走,但是山下始终有人守株待兔。

其中为首的便是丹宗,我观察了好几日,又暗自打听了许久。

玄元丹是一品丹药,就连炼制的炼丹炉,也得是一品,寻常炼丹师更是练不成。

便是丹宗长老,可以一试。

我想到丹宗长老,他与我师傅甚是交好。

而「我」做的事情便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如今想来,唯有……

我闯进沈长轻的客栈房间时,他未来得及张嘴说话,我的长剑便架在他的脖颈上。

他愣了愣,白色里衣松松罩在他的身上,露出漂亮的锁骨,薄薄脊背挺直如翠竹。

湿发湿哒哒地散落地散落在肩头,落在锁骨处形成一个小水洼,他长眉如剑,鼻梁高挺,薄唇轻抿,本是锐利长相,眼里的却并无丝毫戾气,平和的就像山间潺潺清泉。

他离我极近,我甚至可以看见他长睫轻轻颤动,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

我看向他,然后放下手里的剑,他又慢条斯理穿了件外衫。

「不知姑娘深夜造访,长轻无意袒露胸膛,冒犯到姑娘。」

我有些不好意思,许是骨子里镌刻良好的教养,沈长轻还是如几年前一样,总是先认错道歉,即便失礼的人是旁人。

「替我炼玄元丹。」

他闻言神色怔愣两秒,「原来近日大家寻的雪颜花,便是被姑娘拿走的。」

我点头,脸色蓦地苍白,忽得腹中一疼,看来这腹中孩子的尽早除去。

他皱眉,「你已有身孕。」

他目光落在我的小腹,又落在我的脸上,表情有些讶异。

我点头,「是个魔。」

他肯定道:「他是溪梧的孩子。」

我目光一厉,沈长轻似乎对溪梧很熟,可他神色很快恢复如常,像是解释。

「我曾与他有些渊源,魔族最是看重子嗣,每一任魔王诞生,便是母体死亡之日,便是母体死亡,他也会吸食掉母体最后一丝血肉精气,来到这世间。」

「你可有办法?」我掏出一包灵石,这还是我出门时奚青原塞给我的。

「公子需要什么,若无能办到,定当竭尽全力。」

他点头,「我确实有事需要姑娘帮助,丹宗有药材,若姑娘信任,可否等我两个时辰。」

我犹豫两秒,还是点头。

我虽与沈长轻接触不多,可我信任师傅的眼光!师傅曾说过,沈长轻这人,是难得至纯至善之人。

便是这短短两次接触下来,我也觉得,他不像会骗我。

即便他骗我,此举是取我性命夺走雪颜花,但我也自有法子应对,我看向刺入他脉搏的蛊虫,朝他弯眼笑笑。

「玄元丹练成之日,便是解蛊之时,公子不妨趁这段时日,想想你想要什么。」

若是旁人面对此景,多少会有些恼怒。

可沈长轻只是微微点头,穿好衣裳便出了门,我坐在他的床上,有些困倦。

他的被褥带着些药草香,我觉得有些熟悉,让人格外安稳。

我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沈长轻倚桌手指握拳撑在头上,倚靠桌子闭眼休息。

觉察到我的动静,他微微睁眼,「姑娘你醒了。」

他起身,将手里药丸递给我。

「这是炼魔丹,可除去你腹中胎儿。」

我伸手接过,他又蓦地收回手,「姑娘你可想好了。」

我点头,伸手接过,便要将药丸吞入腹中。

他伸手按住我的胳膊,「丹宗今日便要启程离开幽州,等会儿便有弟子前来寻我,此处不宜久留。」

他看着我的眼睛,「玄元丹练成,除去雪颜花,还差一味药材,我同你一起去寻,只求丹成之前,姑娘可以多给我几分信任。」

我看向他,「你想要什么?」

他漂亮眼睛里带了两分笑意,「我此次来幽州寻雪颜花,自是为了扬名天下,我要炼的,可不仅仅只是玄元丹,但是在此之间,我需要姑娘的帮助。」

我点头,这样便好,有目的合作起来才叫人安心。

我带他去了我和奚青原暂住的小院子,院子里传来饭菜的香味,远远便看见门口踱步的少年。

在看见我后他眼里光亮起,然后又凶狠对上我身后之人。

「是你?」

我看着二人,抬脚走了进去,奚青原挎着批脸。很是沮丧,随即又开心地给我揉揉肩。

「圆圆,你看我一大早特意给你买的菜,是不是都是你喜欢的。」

桌上饭菜诱人,我肚子也不合时宜叫了起来。

他亲亲热热将我按在椅子上,给我盛饭递筷。

我想起沈长轻昨晚上炼了一晚上的丹,便抬眼看向他。

「沈长……」话未开口便被打断,奚青原乐呵呵接话。

「沈公子修真之人早已经辟谷,不饿…是吧沈公子…」

我皱眉,想说些什么,又觉得奚青原说的有几分道理,我金丹未破之时,也不是很重口腹之欲。

可做了几月体修,便也体会到体修的快乐,这人间美食,可是真好吃。

我原以为沈长轻并不会注重这些,可他却眼睛一弯,坐到我的身旁,嗓音依旧清润好听。

「偶尔吃一顿也无妨。」

身边另一少年忽然冷哼一声,「自己去装饭,沈公子难不成要我喂。」

我偷偷扫了眼,奚青原眼睛都要红了,低着头,好半天没说话,筷子在碗里戳动,我伸手,给他加一筷子肉,「好好吃饭,别搞事。」

奚青原:「嗷好」

于是便又欢欢喜喜地开始动起了筷子,眼角眉梢都是喜色。

「你们之前认识?」我想起什么,奚青原脸色又臭了下来,「不认识。」

沈长轻也摇头,他吃饭很是斯文,见他这样,我吃饭的动作一顿,也下意识斯文起来。

奚青原又嫉妒得眼睛都要红了,瞪了眼对面之人。

我看向他,又好气又好笑,从桌下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用眼神示意他。

「不认识你乱发什么脾气。」

他委屈看向我,又低头,不说话了。

5

我将奚青原忽悠走了,他最是爱一惊一乍。

我进房间,关上了门窗,我看见了沈长轻担忧的眉眼。

「圆圆姑娘你可想好了。」

我服下了那颗丹药,初始其实并不疼,可越到后面,便越像是有人拿着锤子,敲碎浑身的筋骨,我疼倒在地上翻滚。

好疼,真的好疼……

灵魂深处传来抗拒,体内另一个灵魂拼命想摆脱束缚,抢走身体的控制权。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失去了意识,摔在地上。

我掏出怀里的炼魂丹不断往嘴里塞着,灵魂像是与灵魂打着架,以下是我,一下又是她。

真愚蠢的女人,还妄图抢走身体,可以留下她与心爱之人的孩子。

身下裙摆已经被血染红,我咬着牙,固执不肯发出一声痛苦哀嚎,眼前变得一片猩红。

我感觉有什么从我体内逐渐流出,渐渐化为一摊黑血。

体内另一个灵魂像是没了力气,我脑子如虫噬一般,疼得厉害,不知过了多久。

外面窗户的光逐渐暗淡下来,我听见外面两人争执,奚青原的声音依旧透着无理取闹。

「你让我进去看看,我看看她怎么样了。」

我唇瓣微动,干裂唇瓣流出鲜红,还是小声开口,

「奚青原……」

门被人推开,少年疾步过来,将我抱在怀里,一遍一遍叫着我的名字。

「圆圆,圆圆……」

我浑身没有力气,只朝他微微摇头。

沈长轻端来一盆水,给我喂了一颗丹药。

奚青原这时也没闹什么脾气,小心接过帕子,替我擦了擦额角的汗,又替我润了润干燥的唇,他动作小心翼翼,我抬眼,对上他微红眼眶里满目的担忧。

我笑起来,安抚性看了他一眼。

「别害怕。」我小声道。

我们又休养了几天,才出发,奚青原很是小心,到了无人处时,奚青原便化成了狼形将我驮在背上。

他不喜欢沈长轻,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仿佛两人上辈子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例如他买吃食,从不多买。

问起沈长轻,便故作姿态,愧疚得不得了。

「哎呀,沈公子平日默不作声的,也不知道他的口味,我光惦记着买圆圆爱的吃食,所以不小心忘了。」

他看向我,低下头,「圆圆别生气,我的给沈公子好了,虽然沈公子辟谷了,但是也难免不会惦记口腹之欲,我们狼族虽然未曾辟谷,可是扛饿得很。」

他低下头,将手里的肉饼子给沈长轻,上面明晃晃的一排牙印。

可出乎意料,沈长轻没有拒绝,反而和颜悦色道谢,「那就多谢奚公子。」

我瞧一眼他,他依旧是初见陌上人如玉的翩翩公子模样。

奚青原也没料到事情的发展,嘴角一撇便转过头不说话了。

手里的肉饼有些油了,前几日我随口夸了两句肉饼子好吃,剩下的几天,便全是肉饼子,如今我看见肉饼子,都有些反胃。

我将它递给奚青原,拍拍他的脑袋。

「给你吃,我不饿。」

他欢喜极了,眼睛弯成月牙,就着我咬过的地方咬了口。

「圆圆果然最喜欢我。」

我转身去不远的河边,准备洗洗油乎乎的手,却听见奚青原地冷哼。

「臭不要脸的东西。」

我回头,瞪一眼奚青原,而他无知无觉欢喜地啃着肉饼子。

沈长轻倒是没有真吃那块肉饼子。

玄元丹的下一味药材,便是长在魔族最深处的九尾神草。

闻言我看向沈长轻,他目光与我对上,又淡淡转移。

奚青原跟在我们身后,眉心微微蹙起,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走完前方的小镇,便是魔族的地盘,此行艰辛,一时三人都有些沉默。

是夜,天气已经入了冬,夜里寒凉,我缩在奚青原毛茸茸的狼肚子里,抬眼看向靠在树上闭眼休息的男人。

轻手轻脚拨开压在我身上的大狼爪子,悄然跃上了树。

沈长轻睁开眼睛,他的目光与唇色都是极淡极浅的。

「炼制玄元丹,真的需要九尾神草吗?」

他看向我,然后摇头,「不需要。」

我手里的剑抵住他的脖颈,「你骗我。」

他笑起来,素来冷清的目光像是染上一层烟雾。

「姑娘可记得我来时说的话?」

我想了想,「你说你要扬名立万。」

他摇头,缓缓开口:「我说的是,只求丹练成之前,姑娘可以给我几分信任。」

我冷笑一声,手里的剑几乎贴上他的脖颈。

「可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对我说实话不是吗?天下一品炼丹师不止你一人,你不怕我杀了你?」

「若是怕,便不会与之同行。」

「你为何不继续骗我?」我放下手里的剑,轻笑一声,「因为我肚子里有溪梧的孩子,所以你认定,我可以为你拿到你要的东西?」

树下奚青原已经醒了,眼睛亮晶晶看着我们,只恨不得看我两打起来。

「奚青原,我们走。」

奚青原很快乐,化成了狼形在我身前,尾巴越摆越欢快。我跳下树,倒不是因为这件小事而生气,更多的是觉得沈长轻非表面这般君子,心思深沉得很。

若是此行我无命逃出魔族,那我辛辛苦苦做的这一切岂不是因沈长轻丢了命。

叫住了我,他看向我,「姑娘体内金丹碎裂,经脉堵塞,就算修复了金丹,也要从头开始,这辈子修为只能从头开始,可姑娘若是另辟蹊径,或许会柳暗花明。」

他翻身下了树,「虽不知姑娘过往发生什么,但姑娘性子坚韧,我昨夜算了一卦,姑娘前路艰难,若想变得强大,不如和我合作。」

我脚步停下,他站在黑夜里,月光落在他的身上,他只淡淡看我,似乎在等着我的回应。

「姑娘可曾听过,神玄丹。」

我眼睛一睁,我自是听师傅说过,这只存在于古书里的东西。

传说中的神级丹药,可根据自身修炼的功法,让自己实力达到巅峰。

可从来不曾有人练成,我哼笑一声。

「我凭什么信你?」

「若是练成,丹药归你。」他弯眼一笑,「神级炼丹师,姑娘若是炼丹师,可会心动?」

我想起曾经我想成为天下第一剑修的自己,又想起他说得扬名立万,于是点头,「好,我再信你一次。」

他给我们服用了一个隐匿气息的丹药,魔族夜里深寒,魔障缭绕。

即便我是体修,却也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之处。

沈长轻更是脸色苍白,「这里有压制修真者的阵法。」他开口道。

第二天,我们便被魔教中人抓了起来。

为首的男子一身黑衣,有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他注视着我,眼眸微眯,体内另一个灵魂开始悸动起来。

「我的地盘来了几只阿猫阿狗,我又岂会不知,只是我没想到,居然得见故人,我当你已经早死了。」

闻言,我手里长剑一动,直直射向他的眼睛,男人长袖一挥,剑便化成了灰烬。

「好久不见,我的小明月。」男人笑起来,目光落在我身上,眸间邪气肆意。

「呸,贱人。」我看向声源处,奚青原冷嗤一声,他对上我的目光,一闪而过的杀意没来得及隐藏,他瞬间又委屈起来,像是解释一般,「圆圆不喜欢的人,我也不喜欢。」

他眼睛都红,手里幻化出一个一个罗盘,他的衣袍无风自动,将我拉在身后,罗盘上的针疯狂转动,最后变成了细针,带着凛然杀气。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在奚青原身上看见这样的杀气。

溪梧冷笑,抬手便将这些挥退,细针射入两边青木上,最后我们三人都被抓起来关进了地牢。

照沈长轻的说法便是,九尾神草只可智取,不可强来。

如今至少也算是打入了敌人内部,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差。

我觉得,此话说了,不如不说。

溪梧让人将我从地牢里带出去,看见我时,眼里笑意不止,他的手亲昵落在我耳畔的发丝上,目光将我一寸寸打量,忽然轻声道:「小明月今天一看见我就打打杀杀的,是不是怪我没有早点来接你?」

我看着面前的人,忽然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身边。」

他笑:「自然是喜欢你?」说着,他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明月觉得呢?」

我看向他,「是因为江念月?她给你许了什么好处,让你如此自甘下贱。」

溪梧笑起来,刀尖抵住我的脖颈,「她说,你是年轻一代最出众的天才,我若是得到了,她便将她家的琴谱给我。」

「后来我也是有些后悔的,原以为你贪生怕死,懒惰胆小,除了这张脸,也算不得稀罕。」

体内灵魂发出激烈反抗,带着些伤心,我却是笑了起来,「若是我没有这张脸,你还会答应吗?」

「不会。」他歪头看我,没有犹豫。

我忽然想起江念月原本的想法,她想让众人觉得「我」和魔教勾结,然后让我被师门厌弃,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我的身体被另一个人占据,而那人刚好愚蠢又自大,根本走不到和魔教勾结,便自己走向灭亡,可或许江念月也没想到,她千算万算,我确实遭师门厌弃,金丹碎裂,却没有算到我却没能死于金丹破裂,还拿走了她想拿走的机缘。

而身体那人确实爱上面前的男人,即便被抓进云苍宗地牢,她也始终期待面前的人会来救自己。

可在这男人心里,她怕是连一张琴谱都比不上,体内忽然安静下来,再也没有了动静。

我手里的剑猛地一把刺进溪梧胸口,他挥手,眼里带着几分不可置信,是的,那人爱惨了他,又怎么舍得伤他,可溪梧想错了,和他浓情蜜意之人可不是我。

他像是看着低贱蝼蚁,强大威压向我袭来,我被一股力量甩在地上,嘴角渗出一丝血来。

「便是以前你就打不过我,更何况如今凡人之躯。」

下一秒,身后大门轰然倒塌,一时间烟消四起,废墟后一身黑衣的少年,肩扛一个玉质竹筒,里面发射出绿色圆球不要钱似的往溪梧身上轰,那些绿色的球仿佛有神志一般,避让着我,将溪梧的宫殿毁得七七八八,溪梧闪身避让,奚青原扶住我,将我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个遍,最后目光落在我的唇角,他胸口上下起伏着,看向被绿色小球纠缠住的溪梧。

「圆圆,我来救你。」

他又从空间戒指里捣鼓出一个玉牌,一晃眼间,我们便出现在了一片黑雾森林。

「圆圆,沈长轻说九尾神草在这,我们找到赶快离开吧,」

青灰烟雾缭绕,奚青原眼睛显得格外亮,说着,他拉着我的手就要走,他手里罗盘指针疯狂转动。

奚青原又拿出一把匕首递到我手里,「这是混沌石炼制的,据说是当年女娲补天时留下,可斩魔杀妖,圆圆你留着,下次碰见那个丑东西,往他身上扎。」

我有些肉疼,不说今日仿佛不要钱的法器,便是这混沌石也算得上神物了,这奚青原说送便送,可见他空间戒指里也是有不少好东西,他也不知财不外露的道理,不怕我心生歹念,今日我若是杀人夺宝,这人也是死在魔教,赖不到我头上。

奚青原见我目光直直落在他手里的戒指上,当即便取下来了,抓着我的手就戴在我的手里。

「圆圆你喜欢吗,你喜欢我给你,不过里面我刚刚用空了些,等下次我回去,再给你拿一点。」

我收回手,莫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沈长轻呢?」

他无辜脸,「在牢里关着呢。」

我看向他,在他脸上看见了一丝心虚。

「他自己有腿自己出来嘛,我为什么要救他。」

奚青原面上有些不喜,「再说了,他这么厉害自己想办法出来呀。」

他见我不说话,可怜兮兮看了我许久,最后低下头,「对不起,圆圆我错了,我是不喜欢他,故意留他在那里,况且我知道,他身份一旦曝光,魔教不可能会伤他,我只是不想他和我们在一起。」

他叽叽咕咕说了许多,我轻叹了一口气,「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救他。」

他拉住我的手,眼圈泛红,有些固执,「我去。」

我想起这些时日来他在身边悉心照料,忽得有些心软,安抚道:「相信我,等我回来。」

他有些固执不放手,我叹了一口气,「沈长轻是我的朋友。」

他眼睛红红的,有些沉默。

奚青原向来藏不住事情,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等此事过去后,我定要同他说道说道。

魔教大牢躺着不少魔教众人的尸体,许是奚青原做的,沈长轻静静打坐,我用匕首劈开铁链,沈长轻淡淡看向我,朝我微微点头,「多谢圆圆姑娘。」、

我点头,转身挥了挥手,「你先去和奚青原会合,我替你们拖延时间。」

我握紧手里的匕首,多日来的重塑筋骨,总要有点成效。

此时便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6

殿内一片狼藉,溪梧自上而下看着我,轻笑出声,「你倒是胆大,还敢回来。」

我握紧手里的匕首,朝他一笑,「有东西落下了,我回来取。」

我朝他飞快跑去,催动体内真气,温热的力量自我经脉处流转,他施展的灵力如刀一般朝我而来,此时在我眼里变得缓慢起来,我闪身躲避着,贴近他的身体,体内真气与他的灵识撕扯着,疼得我脑袋几乎炸裂。

师傅曾说过,体修的奇妙之处便在于,毫无灵气的蝼蚁之躯,亦可覆天。

我知道,我杀不了他,可体修,便是在这千锤百炼中,逐渐变强。

我原是不认同的,挨打就挨打嘛,抗揍有什么好骄傲的,可如今确实能明白师傅的意思了。

强大的躯体若能经受灵力的攻击,便是修仙者,在你的眼里,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我额角的汗落下,却怎么也迈不出那一步,明明只是咫尺之遥,他睥睨着我,眼里染上些笑意,神志威压不断朝我袭来。

一遍遍被打倒,一遍遍站起来,溪梧似乎是有些无趣,抬手,我看向那道黑色灵力,翻身侧避,霎时,我体内爆发出一丝魔气,他有些愣神,抬手,我有些不可控地朝他而去,他大掌掐住我的脖颈,另一只手摸向我的腹部,「这里曾有本尊的孩子。」

他语气有些危险,周身魔气肆意,不知在想些什么,便是这时,我甩动手里匕首,狠狠剜向他的眼睛,鲜血顺着他的眼睛流下,他猛地将我甩开。

他捂着眼睛,痛苦哀嚎,我五脏六腑都因为这一下而疼起来,我爬起来,看见他不远处的高台,一把黑色的琴静静立着,这便是他的武器,我爬过去,用手中匕首,狠狠一划,「铮」一声,琴弦断裂,他强大威压席卷了整个宫殿,霎时便移到我的面前。

「我要杀了你。」

我冷笑一声,站起身去,手里的匕首捏得死紧,我知道,我这是惹毛了他,他眼睛看不见,可神志依旧控制着整个宫殿。

无数灵力桎梏着我的四肢,我挥刀砍去,他抱着琴,血泪流了满脸,像是十分悲伤,我体内灵魂忽然开始挣扎起来,我体内真气不断流转,一秒,两秒。

最后那个灵魂被我死死压制,早在我被关在身体的那几年,我便一直以魂体修炼,神魂强大,一般人也很难用神识将我压制。

殿内被黑色灵力裹挟,形成了一个结界,我以手化拳,砸开一道口子,鲜血淋漓,皮开肉绽可见深深白骨,血的颜色刺得我眼睛疼,我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开。

蝼蚁之躯又如何,我想做的事情,拼尽全力也要完成,哪怕有性命之忧,便是死前,也要狠咬下那人一口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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