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您念段往生咒吧

出自专栏《缘字诀:眼前人是心上月》

全京城都在谣传:

镇国公的嫡女沈七七,丑若无盐,却对太子爱得死去活来。

对此,我和太子异口同声:

「Hei!tui!」

直到赐婚圣旨下来,我俩双双哑火,火速结盟!

1

从小我沈七七和太子顾朗与就互看不顺眼。

究其原因,大概是他第一次对我做自我介绍的时候,「顾朗与」3 个字一出口,我没忍住,「噗」地喷了他一脸烤鸭。

虽然当时他只有 3 岁,但显然偶像包袱颇重,当即包子脸就是一黑。

我过意不去,赶紧弥补,伸手帮他掸烤鸭。

没想到满手的烤鸭酱,均匀地糊了对方一脸。

顾朗与小拳头捏得「咔吧」作响。

偏偏皇上和皇后还一脸慈爱:

「瞧瞧,俩孩子玩得多好啊。

「简直就是青梅竹马!」

你们要不要看看你们在说什么?

我们现代人都不敢睁眼说这么瞎的话!

就这样,顾朗与变成了我穿越之后,第一个敌人。

而且在漫长的青春期里,愈演愈烈。

我嫌他弱。

他嫌我猛。

我美滋滋吃着烧烤。

他在一边大声朗诵往生咒。

九年过去了,就在我俩马上就要拼个你死我活的节骨眼上。

嘿!这小子他春心萌动了!

2

「我跟你说沈七七!孔舞是个特别好的姑娘,好就好在她很特别……」

废话文学让你钻研透了!

我一边擤着大鼻涕,一边拿顾朗与的太子常服擦手。

对方一脸嫌弃:

「你能不能向孔舞学学!

「人家行如松柏坐如莲花,淑女着呢!

「你再看看你!」

我裹着毯子瑟瑟发抖:

「学不会,我就知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顾朗与嫌弃脸:

「土匪!

「话说你怎么搞的?上次感冒的时候,你好像还在吃奶。」

我仰天一个大喷嚏,喷了顾朗与一身。

对方顿时失去了好奇心:「唰」的一下消失在了五里开外。

只留下隐约一句:「你好好休息,改天我带孔舞来看你!」

我翻了个白眼儿:

你可别来!

脑残是会传染的!

3

还没等他俩来看我,全京城就传遍了他俩唯美的爱情故事。

太子遇袭跌落悬崖,幸得兵部尚书之女孔舞舍身相救,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而且对方做好事不留名,把太子救上来之后,功成事了拂身而去。

直到第二天皇上下旨寻人,这才低调现身。

泥萌听听!

多唯美的故事!

多巨大的漏洞!

咱先不说孔舞半夜三更为啥在悬崖下等着。

就说她弱柳扶风的小身板儿,能拖得动一顿干三碗饭,还要吸溜两碗汤的顾朗与?!

但他俩正干柴烈火打得火热,我感觉我把真相说出来,顾朗与也只会觉得我在搞事情。

所以我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最终顾朗与收获了心机小白莲一朵。

孔舞收获了傻缺太子一枚。

吃瓜群众收获了八卦谈资一筐。

而我收获了重感冒。

行叭!只有我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啧!为了救他,害得我猎到的傻狍子都丢了!

早知道救他上来的时候,顺手摸走他的钱袋子了!

好歹也算补偿!

失策!

4

不过还没等我见到顾朗与的心上人,北边敌国就开始搞事情,在我大夏的边境线上疯狂蹦迪。

这我能忍?我爹能忍?皇上能忍?

于是我大鼻涕一甩,跟着我爹直奔北境防线。

出征那天,顾朗与这个白眼儿狼没来送我。

出征五载,这个小王八蛋一封信也没送来!!!

早知道就在悬崖下把他溺死了!

不过我也没空管他了。

整整五年,我跟着我爹在边境灰头土脸地吃沙子,练就了一手好刀法。

同时也直接把大夏的版图,向外扩展了大半圈。

消息一出,举国震惊,龙心大悦。

皇上一高兴,赐了「镇国公」的爵位给我爹。

顺便给我封了个「长安县主」,还说要给我看个大宝贝。

于是我扔下在边境重新布防的亲爹,先一步杀回了京城!

大宝贝!我来啦!

5

经历了长途跋涉,终于见到了京城的大门。

刚一进城门,我就被一家爆满的茶馆吸引走了。

茶馆里有一个说书的先生正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话说那长安县主沈七七……」

我笑眯眯喝了一口茶,看来是讲我的光辉事迹的,这个可以有!

「丑若无盐,身材壮硕,端得是长宽高各八尺……」

「噗……」我一口茶全喷暗卫身上了。

长宽高各八尺?!

确定说的是我?!

我怎么感觉像是在说水缸呢?!

暗卫皱眉就要上前阻止对方,被我挡住。

「……打小这沈七七,就暗恋太子。

「那家伙!简直就是爱得锣鼓喧天、死去活来……

「可人家太子根本不正眼看她……」

我「啪嚓」一下,把手里的杯子捏得粉碎。

这谁谣传的?!

顾朗与呢?!

那王八蛋呢?!

正当我准备拍案而起的时候,却被别人抢先了一步。

一个略微耳熟且欠揍的声音传来:

「Hei!tui!」

6

众人循声望去,瞬间跪了一地:

「参见太子殿下。」

唯有我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格外醒目。

好在顾朗与并未注意到我,摆摆手让大家都起来:

「长安县主在前线为国杀敌,你们就在后面编排她?

「而且这都哪儿传出来的?!

「虽然她挺不是个东西的,但也没长成个水缸好吧?!」

我……

我谢谢您八辈祖宗哈!

等众人散去,顾朗与也准备离开,余光却突然瞄见了我。

他停下了脚步。

我俩对视了一盏茶的工夫。

他张大了嘴。

我握紧了拳。

随后异口同声:

「没良心的王八蛋!」

顾朗与迅速抢先占据道德制高点:

「你还好意思说我?!

「我每个月给你写八封信!

「你一封都不回!

「我还以为你丫死了呢!」

我:???

天地良心!

我连个厕纸都没收到好吗?!

7

还没等我收集论点论据展开反击,一个柔弱无骨的声音传来:

「太子哥哥,你怎么这么慢……她是谁?!」

也许……你们听过夹子音?

我循声望去。

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女子,正站在门口,警惕地看着我,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艳和嫉妒。

其实她人长得不赖,很秀气的小家碧玉。

但神情里总是透着一股小家子气,丝毫没有高门贵女的大气与贵气。

顾朗与左右看看,开口介绍道:

「阿沈,这是孔舞。

「孔小姐,这是……」

顾朗与的话还没说完,孔舞就带着几分讥讽道:

「哦,沈七七嘛。

「这就是你天天挂在嘴边的阿沈?」

说着,上下打量我,不情不愿地开口:

「长得倒是还行……

「不过也没什么特别的嘛,都是一个头两个胳膊……

「举止粗俗还没规矩。」

顾朗与皱眉,刚想说话,却被我打断。

我懒洋洋地开口:

「那是,大家都是一个头两个胳膊。

「偏偏你那么清新脱俗,长成了一头二臂。」

还没等孔舞反应过来,顾朗与和暗卫已经秒懂,神同步地「噗」了出来。

再看孔舞,脸色铁青,眼神阴狠地盯着我。

8

我回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

随之而来发酵的,则是「丑若无盐」「长宽高各八尺」的花边新闻。

对此,吃瓜群众有话说:

「听说沈七七刚回来,就跟孔舞对上了!」

「那可不!都说了沈七七对太子爱得死去活来!」

「不过太子应该不喜欢她吧?」

「啧!不懂了吧!孔舞救过太子的命!」

「不管从哪方面说,太子都得对孔舞负责。」

「我看这太子妃之位,还是孔舞的。」

「那也未必吧?沈七七家大势大的……」

与此同时,被我派出去的暗卫也回来了:

「主子,查出来了。

「正如您所料。

「人我们也抓回来了。」

我点点头,挑起嘴角:

「今晚的宴会,带上他一起去吧。

「想必会很热闹!」

9

当晚,皇上特意为我设宴。

不仅邀请了五品以上的所有官员,更准许他们携家眷一起赴宴。

由于我提前进宫,去看望了皇后,所以姗姗来迟。

当我和皇上、皇后、顾朗与一起走到殿外的时候,刚好听到孔舞的声音:

「不就是打了个胜仗嘛,有什么了不起。

「摆的是哪门子谱,让咱们都等着她!

「没规矩就是没规矩。」

不愧是你!一头二臂!

京城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和孔舞的冲突,早已被皇上皇后知晓了。

此时孔舞再次发难,不亚于火上浇油。

「朕竟不知,开疆辟壤在你眼里竟然是没什么了不起的事。

「那你说说,什么才算大事?!」

瞬间,殿内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的人。

兵部尚书一脑门子汗,结结巴巴开口:

「小……小女无知,请陛下恕罪……」

皇上一摆手:

「这事儿朕可做不了主,爱卿不如问问阿沈吧?

「阿沈若是原谅她,朕便不予追究。

「否则……」

孔尚书不愧是朝堂老油条,猛地一推孔舞,当众骂道:

「混账东西!还不向沈县主道歉!」

与此同时,众人向皇上身后望来:

让我们康康!

「丑若无盐」「长宽高各八尺」的沈七七是哪路神仙?

我们都特别期待!

10

直到我跟在皇上身后,穿过了整个大殿,坐在龙椅下首给我安排的位置上。

所有人还维持着对着殿外翘首以盼的姿势:

「人呢?还没来?」

「对啊,按说县主身材如此明显,隔着八里就应该能看见啊!」

我嘴角抽搐,打了个响指: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已经坐在这里了。

「你们要不要回头看看?」

众人集体愣了一下,随后「唰啦」一声整齐甩头,齐齐向我看来。

一身火红的裙子,越发衬得我眉目似画。

当下,吃瓜的和不吃瓜的都沉默了。

「丑若无盐?」

「她似乎比京城第一美女还好看哦。」

「长宽高各八尺?」

「这谁胡编出来的?!」

「镇国公回来还不得宰了造谣之人?」

「糟了!是心动的感觉!」

全场唯二沉默的人,就是孔尚书和他的闺女。

孔舞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孔尚书一个劲儿地扒拉孔舞,催她赶紧道歉,她却梗着脖子不愿意。

在沉默的僵持中,皇上颇为不悦地重重把手里的杯子一放。

「啪嚓」一声脆响。

孔舞这才回过神来,满脸不情愿地给我道歉:

「是孔舞不好,请县主见谅。」

我往椅子上一靠,似笑非笑道:

「哪里,我还要多谢孔小姐,特意找人传颂本将军……」

「咳咳!」皇上一阵猛咳。

我从善如流改口:「传颂本县主的私事。

「传得挺好,就是编得不怎么准,下次不要再传了。」

众人张大嘴,看向孔舞,那意思:罪魁祸首竟在我身边?!

什么仇什么怨!

孔舞瞬间急了:

「你血口喷人!

「你有什么证据!」

话音未落,暗卫带着上午在茶馆抓到的说书人进来了。

说书人一进来,就朝着孔舞一顿猛磕头:

「孔小姐!救我啊!」

孔舞垂死挣扎,狡辩道:

「那也不能证明什么!

「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说不定是你屈打成招!」

说书人一看自己被放弃掉了,瞬间口不择言:

「孔小姐您不能这样啊!

「您找我的时候,说太子殿下和沈县主青梅竹马。

「而且太子殿下三句话不离沈县主,这才让我造谣中伤县主的啊!

「您不能不认账啊!

「您看,我这还有您给的银票呢!上面还有孔府的印鉴呢!」

11

人证物证俱在,现场一片哗然:

「合着是她自导自演的啊,真可笑!」

「对啊!之前她还假装大度,说喜欢太子不是县主的错,但没有自知之明就不好了!」

「我看这话还给她自己合适!」

「县主甩她八条街好吗!」

孔舞沐浴在众人鄙夷和嘲笑的目光中,脸色通红。

又瞄见了顾朗与失望的眼神,瞬间丧失理智,无能狂怒:

「你们给我闭嘴!

「我曾经救过太子的命!」

好家伙!这是能当一辈子挡箭牌呗?

还没等我说话,一个凉丝丝的声音传来:

「曾经有个人救了我的命,我想报答她。

「可她却对我说,不能携恩以报。

「我当大夏的女子都如她一般品性高洁。

「今日一看,原来是我想多了。」

众人循声望去。

一个身着黑色异族服装的男人,出现在大殿门口。

皮肤偏黑,鹰目剑眉,脸庞仿佛刀削过一般。

一看就不是中原人。

他先是对着皇上行了礼,随后转身看向我:

「好久不见。

「我的恩人~」

12

皇上笑道:

「朕竟然不知道,你与阿沈还有这样的缘分?」

这人是谁?

北境防线上,唯一与大夏交好的游牧民族的首领——阿夏尔,被称为草原之狼。

也正因如此,阿夏尔曾被敌国设计联合围攻。

面对三国的合围,他硬是率部顶了三天三夜。

还是我率领骁骑营,冲散了围攻的队伍,里应外合,才把他们救出来。

打那以后,阿夏尔就铁了心要报恩。

「本王此来,是与皇上商讨通商事宜。

「想不到还能碰上阿沈~」

阿夏尔边说边冲我眨眨眼睛,在我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

我俩彼此都熟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倒是也不算无聊。

那头孔舞早就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我并无意赶尽杀绝,皇上自然也没多说什么,宣布宴会开始。

孔舞无视众人异样的目光,一个劲儿地给顾朗与抛媚眼,想要挽回自己的形象。

无奈顾朗与这个不解风情的,根本没注意。

他警惕地盯着我和阿夏尔推杯换盏的手,终于忍无可忍:

「在大夏,男女授受不亲,是要保持距离的!」

阿夏尔给我倒了一杯酒:

「哦。」

我差点儿笑出声。

北境人人都知道,阿夏尔最烦讲话。

在战场上就爱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蹦,经常把敌人气个半死。

顾朗与脸色铁青,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我挑眉疑惑:我记得顾朗与酒量极差,这是好久不见,酒量见涨?

还没等我细想,皇上开口说话了:

「阿沈这回厥功甚伟。

「可有什么想要的?

「朕都赏赐于你。」

你要是提这个,那我可就不困了啊!

金子什么的,来个十箱八箱的不过分吧?

我瞬间坐直了,满眼期待地开口:

「回皇上,我想要金……」

还没等我说完,皇上一拍桌子:

「好!」

「既然阿沈开口了,那朕就赐你一段金玉良缘!

我:???

13

我还没说话,皇上伸手一提拉顾朗与:

「太子,朕赐你一个太子妃如何?」

孔舞瞬间眼睛亮了,挺胸抬头满脸期待。

顾朗与张嘴想回答,没想到先出溜儿出来一个酒嗝。

皇上嘴角一抽,嫌弃地一松手。

我也嘴角一抽,感情不是酒量见涨,是智商见少。

顾朗与醉醺醺地开口:

「太子妃?好啊!

「我喜欢……喜欢……孔……」

孔舞一脸鼓励:

对!就是这样!大声说出来!

顾朗与尚未说完,就见皇上一拍龙案:

「好!

「既然太子开口,那朕便成全你们!

「传旨!沈七七赐婚太子,为太子正妃!

「三月后完婚!」

全场目瞪口呆:

您要不要看看您在说什么?

阿夏尔第一个提出了抗议:

「太子并未说完他喜欢谁。」

皇上义正词严:

「哎~~~

「他不是说了,他喜欢孔武有力的沈七七。

「大家都听见了!」

大家愣了一盏茶的时间,整齐划一地低头猛吃菜:

我们没听见。

但是我们不敢说。

这都什么跟什么?!

孔舞气得脸都变形了。

顾朗与一头昏睡过去。

至于我……摸摸下巴,认真琢磨:

孔武有力是一个褒义词吗?

14

第二天,顾朗与酒醒之后,被孔舞拽着直奔沈府。

还没进门,就听见我哭声震天:

「我不想嫁给那个弱鸡啊啊啊!

「我想嫁给大英雄!

「你懂我的心吗?!」

顾朗与当即脸就一黑,几步冲进门:

「男女授受不亲……这是什么?!」

我搂着一条威风凛凛的狼犬与他对视:

「呃……介绍一下,他叫肉肉。

「肉肉,他叫顾朗与。」

肉肉尾巴一扫,扭头给了顾朗与一个毛茸茸的腚。

顾朗与脸色更黑了:

「你搂着一条狗互诉衷肠?!

「你瞧你起的什么破名字!」

我不乐意了,当即反击:

「怎么样?

「不行吗?

「要你管?

「闭嘴吧!」

顾朗与还想反击,却被孔舞一声娇滴滴的「殿下」打断了。

孔舞委委屈屈地拽拽他的衣袖。

顾朗与这才回过神:

「那个……婚约的事情,是不是需要再讨论一下?」

「孔舞她……救过我……」

我挑眉鼓励顾朗与:

「好啊,那进宫找皇上解除婚约呗。

「我宣布解约小分队正式成立!」

我才不想嫁呢!

但是有些话,太子能说,我却不能。

毕竟……君臣有别。

15

到了皇宫门口,出现了一个让大家喜闻乐见的小插曲。

侍卫为难道:

「太子殿下、县主,您二位进宫是没问题。

「但是孔小姐……我们真不能放行。

「一来不合规矩,二来……」

二来孔舞不得圣心。

侍卫没说出口的话,却被我们神奇地秒懂了。

孔舞瞬间恼羞成怒,指着我:

「凭什么她能进,我不能进!」

别看只有短短半天时间,孔舞造谣的「英雄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正是万人唾骂的高峰期,侍卫自然也有所耳闻。

他不屑道:

「县主守土开疆,是大英雄。

「岂能与编瞎话的小人相提并论?」

孔舞刚想发火,却瞄见顾朗与的眉头皱了起来,瞬间偃旗息鼓。

顾朗与先一步进了宫门,我正想抬脚跟上,却被孔舞拦住了。

她挑衅道:

「太子哥哥为了报恩,一定会想办法娶我的。

「你最好识相一点,主动退出!」

我点点头,猛地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随着手指一点点用力,孔舞吓得花容失色。

我冷冰冰开口:

「我不要的东西,给你你也未必接得住。

「何况,你信不信,我在这里把你杀了。

「皇上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眼看孔舞的脸逐渐变成猪肝色,我猛地松了手。

孔舞瘫在地上一阵猛咳。

我居高临下道:

「不过如此。」

16

我们走进内殿的时候,皇上正勃然大怒,对着下首一个官员斥责道:

「君无戏言,岂能反悔!

「你若再多说半个字,朕砍了你的脑袋!」

我的妈!

太可怕了吧!

皇上笑眯眯看向努力与背景融为一体的我们,慈祥道:

「怎么啦?

「你们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和顾朗与对视一眼,转向皇上。

我点点头,顾朗与摇摇头。

随后我俩又对视一眼。

我摇摇头,顾朗与点点头。

我扶额。

偏偏皇上又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看看!这小两口多有默契。」

你真的不是在 diss 我们吗?!

顾朗与这个怂包,最后也没说出口。

他满脸惊恐道: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了吗?」

正当我俩灰溜溜准备离开的时候,皇上派人留下了我。

我独自去了御书房见驾。

皇上手里拿着一个锦盒,屏退左右,偷偷摸摸朝我招手。

我立刻来了精神:

莫非是传说中的大宝贝?!

锦盒徐徐打开,我目瞪口呆地与皇上对视。

17

那天之后,我在家闭门谢客整整三日。

第四天,孔舞的帖子送进了沈府。

据说是她过生辰,特意邀请全京城的高门贵女赴宴。

我本不想参加,奈何宴会当天一大早,顾朗与就和孔舞一起来接我了。

无奈之下,我硬着头皮去了。

虽然孔舞自己的名声顶风臭十里,但孔尚书的面子,大家还是要给的。

孔府门口熙熙攘攘,显然宾客盈门。

孔舞一反常态,亲亲热热地凑在我的身边。

一口一个「姐姐」,叫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酒过三巡,孔舞一个「不小心」,把酒水洒在了我身上。

她大惊失色:

「哎呀,快带县主去更衣。

「别着凉了!」

丫鬟上前想带路,被我挥手拒绝。

孔舞隐蔽地皱眉:

「姐姐难道还怀疑我会害你不成?」

那倒不是~

不用怀疑,你明显就是要害我好吧?!

我淡定开口:

「那倒没有,就是我的衣服已经干了。

「就不劳烦你了。」

孔舞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

我撩了撩干燥温热的衣摆,挑挑眉。

不好意思哈~内力了解一下!

只要我愿意,下雨都淋不湿我。

18

不过最终我还是跟着丫鬟走了。

没别的,主要我看孔舞锲而不舍,显然准备把那盘水煮鱼扣我身上。

为了保住我的衣服,我还是选择假装中计了。

毕竟人家大费周章,我不中圈套不是不礼貌了吗?

丫鬟带着我来到了一处远离人烟的房间里,恭恭敬敬地请我进去更衣。

我打了个哈欠的工夫,迷烟就被吹了进来。

我赶紧深呼吸:

哇!是熟悉的味道!

北境那边的人最常用的迷烟。

挺好用的,就是对我不管用。

19

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孔舞就风风火火地带着众人直奔房间而来。

她满脸都是期待地踹开了房门:

「沈七七!你不知羞耻!

「如何匹配太子妃之位!

「众位可都看见了,她……嗯?」

房间内,原本应该在床上的男人,被捆成了粽子放在床底下。

而本该被当场抓住的我,则是悠闲地坐在房顶上,懒洋洋开口:

「不愧是你,一头二臂。

「编故事编上瘾了是吧?」

孔舞满脸震惊地看着我:

「你……你怎么……」

众人打眼一看,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孔舞不满太子妃之位被我夺走,又无法让皇上改变心意。

只得设局毁了我的名节,这样无论如何我就当不成太子妃了。

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孔舞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三步。

我跳下房顶,一把揪住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孔舞,我忍了你好几次了。

「就你这些后宅的把戏,若是放在战场上,早死了十次八次了。

「我不跟你计较,你真当我怕了你不成?」

孔舞被我四溢的杀气吓傻了,尖声唤着顾朗与救她。

顾朗与挡住我的手:

「阿沈……」

我冷笑道:

「怎么?又要说她是你的救命恩人?

「让我放她一马?

「多年不见,光长身高不长脑子是吧?!

「你真以为救你的人是她?!」

20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寂静。

孔舞最先反应过来:

「胡说八道!你知道什么?!」

顾朗与的双眼紧盯着我:

「什么意思?」

我转向孔舞:

「你说是你救了他,当天他穿的什么衣服?戴的哪枚玉佩?钱袋里有多少钱?」

孔舞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我冷笑道:

「你当天穿的是白色苏绣外袍,腰带是番邦进贡的孤品,带七宝的那条!

「玉佩是生辰时候,皇上赐的盘龙佩。

「身上一共三百二十两,钱袋是皇后娘娘亲手绣给你的。

「你当天回家应该发现脑后肿了一块,那是我拽你的时候,不小心撞在河里的石头上了!」

在众人不敢置信的沉默中,顾朗与不自觉地去摸自己脑后。

身边的内监嘴快道:

「县主说得对极了。

「殿下至今脑后都有一块,比别的地方高出不少。

「除了殿下和奴才,再无旁人知晓。」

孔舞不敢置信地看看我,又看看顾朗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不过是看皇上下旨寻人,无人应召,这才铤而走险。

细节方面,她说得出来才怪!

宴会最终草草收场。

孔舞偷梁换柱的事迹,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

后来又被爆出不少丑闻。

诸如拦截太子发给我的信件、阻止太子给我送行等等。

总之一时之间,孔舞的名声顶风能臭二十里。

街头巷尾小孩吵架的时候,开始运用如下公式:

「你是孔舞!」

「你才是孔舞!」

孔尚书也不免被牵连,听说孔舞被罚跪了一个月祠堂。

阿夏尔谈完了通商事宜,闲得发慌。

自掏腰包请说书先生巡回演出《孔舞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一度茶馆爆满。

他临走之前来看我:

「你什么时候回边关?」

我沉默了一会,把肉肉牵了出来,答非所问:

「你帮我带回边关养一阵。」

阿夏尔没多问,牵着狗走了,留下一句:

「它不喜欢,也不适合京城。」

21

阿夏尔刚走,顾朗与就来了。

他看起来比原来成熟了不少,坐在院中不说话,长吁短叹。

我无语:

「你便秘啦?」

顾朗与嘴角一抽:

「粗俗!」

良久,他憋出一句:

「那个……

「对不起……」

随后又大声保证道:

「以后我一定会补偿你!

「再也不让别人议论你!」

22

咱就是说,Flag 这东西,千万不能立,立必倒好吧?!

一夜之间,镇国公造反的消息席卷了京城。

「镇国公」三个字从人人景仰的大英雄,变成了人人口诛笔伐的反贼!

我的处境变得格外微妙,人人都等着看我的笑话。

孔舞觉得她又行了,开始阴阳怪气:

「什么战功彪炳?敢情一家子反贼!

「你怎么有脸立足于京城?」

沈府的院子里,天天有人往里丢臭鸡蛋、烂菜叶儿。

那叫一个味儿!

好在我也没住几天。

很快宫里来人传旨了,皇上召我进宫。

孔舞专程等在门口:

「不知道是赐你毒酒呢,还是白绫呢?

「或者直接砍头?」

我无语看她:

「干啥啥不行,嘴炮第一名。」

说完,我随侍卫直奔皇宫,留下孔舞在原地跳脚。

23

宫里人心惶惶,听说皇上已经在殿内待了三天三夜。

人人都猜测皇上这回雷霆大怒了。

我刚要进门,顾朗与这厮一把拦住我。

只见他一撩长袍跪在殿外:

「父皇,镇国公忠心耿耿。

「此事真相未明,恳请父皇交由儿臣调查。」

我意外地盯着他:

这小别致,还挺是个东西的!

殿内传来一声脆响,似乎是有人砸了什么东西。

随后皇上咬牙切齿道:

「进来!」

24

我和顾朗与刚一进殿,大门就关上了。

屏风后面隐约传来争执声:

「你刚刚是不是摸走朕一个棋子!」

「胡说!臣棋品绝对没问题!」

「刚刚明明你快输了!」

「臣不是、臣没有、别瞎说!」

我扶额:又来了!

顾朗与几步抢到屏风后面,瞬间目瞪口呆。

传说中的「反贼」镇国公,正和皇上在屏风后面下棋呢。

两人一个攥着棋盘,一个攥着对方的胳膊,互瞪中,谁也不让谁。

我看着顾朗与迷惑的小眼神,不忍地告诉了他真相:

我和我爹在北境打仗的时候,三番五次发现军粮减少。

不是数量不够,就是用石子掺在粮食里,滥竽充数。

可一直抓不到罪魁祸首。

最近更是越来越过分,常常一袋粮食里,小半袋都是石子,根本没法吃。

真正的「我在前方打仗,你在后方断我口粮」。

而且更严重的问题是,阿夏尔告诉我们,他无意间发现,有一支马队伪装成商队,去了北境敌国。

我和爹怀疑有人偷梁换柱,将粮食卖给敌国,赚取不菲的钱财。

于是我爹和皇上一合计,决定也自导自演一出大戏,揪出真正的「卖国贼」。

「那天我让肉肉闻了那支商队落下的衣服。

「它一路带着我,找去了孔府。

「而且那天孔舞对我用的迷烟,也出自北境。」

皇上接口:

「朕派出的人,也拦截到了孔府派往敌国送信的人。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

「是时候让这些人付出代价了。」

25

真相大白,京城瞬间变了天。

孔府被连夜查抄,皇上让顾朗与参与调查,揪出了一系列的害群之马。

按规矩,孔府成年男丁赐死,未成年男丁流放。

而女眷……收为官妓。

孔舞疯了一样求见顾朗与,但没人帮她通传。

她高高在上的时候,颐指气使,本就不得人心。

一夕跌落,更是人人唾之。

我从路边打马而过,刚好瞥见了她。

彼时,她正被人推搡在地上。

众人一边围观一边对着她指指点点。

孔舞一眼看见了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我,声音尖锐:

「是你!都是你!

「若不是你回来!此时我已经是太子妃了!」

我好笑道:

「假的就是假的。

「何况,你求而不得的东西,非我所愿。」

说完,我策马扬鞭,直奔皇宫。

26

皇宫内,顾朗与正跪在皇上面前,双眼泛红。

见我来了,皇上忙不迭松了口气,指着顾朗与对我说:

「喏,交给你了。

「朕可不管了!」

说完,火速逃离了现场。

我随手拽了个垫子塞给顾朗与,又给自己拿了一个。

我俩顺势席地而坐,就像小时候吵嘴时那样。

顾朗与开口打破了沉默:

「父皇说,你请旨回边关了。」

我不置可否,顾朗与激动道:

「是不是父皇后悔了!不愿意让你做太子妃了?

「我去跟他说!」

我拦住他,摇摇头:

「是我选的。」

27

我和顾朗与进宫想要解约那日,皇上单独留下了我。

他递给我一个锦盒,里面是一枚虎符。

「出于私心,朕更想留你做太子妃。

「太子心地宽厚,但容易被骗。

「有你在,朕才会放心。

「但你爹和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又救过朕的命。

「朕也从小看着你长大。

「所以,朕思前想后,还是把选择权交给你。

「若是做了太子妃,自然不能掌军。

「若是想回边关,自然也做不了太子妃。」

28

顾朗与声音沙哑:

「你选了虎符,对吗?

「阿沈,你是不是看不上我,所以不愿意嫁给我?」

我摇摇头,笑道:

「你会是个好皇帝,这点我不否认。

「但你离万世明君还差得远。

「努力吧少年~」

顾朗与沉默了一会儿,又问:

「那阿夏尔呢?他也喜欢你。」

我站起来,拍拍衣摆,随后单膝跪地:

「我志不在后宫,亦不在情爱。

「此生只愿做北境坚不可摧的盾。

「佑我大夏,万世安康。」

29

我启程回边关那天,顾朗与来送我了:

「在边关小心点!」

我扬眉笑道:

「我若战死,你便在京中,朗诵一遍你最拿手的往生咒。」

随后我一扬马鞭,直奔边关。

奔赴我的山海。

30

番外一

我叫顾朗与。

我一直不知道我的名字到底好笑在哪儿。

但沈七七就是莫名其妙看见我就笑。

别说。

她笑起来还挺好看。

跟她在一起,每天都很开心。

她总有许多奇奇怪怪的词句。

初始我觉得她粗鄙。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口头禅,开始变成了我的口头禅。

连父皇都觉得好笑,不明白我好好一个根红苗正的少年郎,怎么被她带得怪话连篇。

少年时,不懂情爱,只觉得若是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可孔舞的出现,似乎是一个拐点。

最终让我们渐行渐远。

直到赐婚圣旨下来,我的心雀跃起来。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

阿沈她……并不愿困在京城。

尘埃落定,她离开那天,从未回头。

所以不知道我一直站在城墙上,呆愣地看向北方,直到天黑。

内监吞吞吐吐:

「殿下,以后您是皇上。

「只要您想要,完全可以下旨让县主嫁给您……」

我轻轻地笑了:

那样一个姑娘,我怎舍得折断她的羽翼?

或许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她。

可我愿让她,在最广阔的天地里,做最自由的鹰。

31

番外二

我叫阿夏尔。

我有一个秘密。

我喜欢大夏一个姑娘。

可我不能说出来,因为她说过:

「看破不说破,大家还是好朋友。」

她总有许多奇奇怪怪的论调,还爱给别人起外号。

比如我送给她草原最好的狼犬,她起名叫肉肉。

甚至还给出了典故出处:「肉肉要辣么大!」

最初相识,她记不住我的名字,管我叫大虾。

可我就是喜欢她。

无关救命之恩。

而是只要看着她,就会觉得哪怕多活一秒,人生也是美好的。

那年进京,我发现大夏的太子也喜欢她。

我一度以为她会留在京城,做她的太子妃。

以后更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于是我添了个毛病。

整天搂着肉肉说心里话。

说得肉肉眼神里都是嫌弃。

可那天,我爱的姑娘策马扬鞭,恣意潇洒地奔赴了边关。

当她从地平线上出现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再然后?

就没有然后啦!

我守我的草原,她守她的边关。

我未娶,她未嫁。

可我们每天都在最广阔的天地上打猎、赛马、比刀法。

对于我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顾朗与?

听说他娶了一位皇后,眉眼与她极为相像,可性子却不像她。

那是一位真正的大家闺秀,足以母仪天下。

消息传来,她笑着饮酒,道一声「真好」。

我只看着她,移不开眼。

或许当我们卸甲归田那天,会有不一样的活法。

但此时,不如人在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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