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混沌元神：我的老公是妖精！》
结婚的前一天，我有了读心术。
男友：「我是鸭子，他会不会嫌弃我脏呀。」
我：？分手！
奈何小区封控，我就这样和他被封在了家里。
几天过去，剩余的食物都吃完了，就在我饿得眼花缭乱的时候，男友面带娇羞的往我怀里塞了一枚温热的鸭蛋。
鸭……蛋？
1.
「陈绒绒，你什么时候走？咱俩分手了，这婚不结了，你能不能离开我家！」
我心情烦躁极了，我们家的人在结婚前都会拥有一项临时技能——一天读心术。
从前我对此不以为然，认为陈绒绒对我忠贞不渝，但是没想到，我居然听到他在说自己是鸭子！还恬不知耻地打算瞒我一辈子！
一瞬间，我的大脑高速运转，交往期间所有的不对劲一下子就对上了号，约会动辄放我鸽子，一说结婚就畏畏缩缩。我还体谅他工作辛苦，以为他想先立业后成家。
没想到我在为他找借口，他特喵的在积极给我种草原！
妈的这我不能忍！及时止损，远离渣男！
「别哭了！」
我本就心头窝火，心疼预定婚礼酒席和婚纱照的钱，陈绒绒竟还委屈上了，一听分手直接崩溃了，眨巴着黑豆眼哭鼻子。
早知今日何必骗我？我大门一开，往外一指：「你做了什么自己知道！给你三个数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三、二……砰！」
「病毒风险升级，小区封控！请各位业主按照社区要求居家隔离！这位业主您有没有看群消息？快回去！」
我话音未落，一队身穿防护服的大白从电梯口冲出来，见我站在门口，手疾眼快地关了我的门，连带「啪」地一声拍上了封条。
又封控？我一脸懵逼地打开手机，都怪一直在跟陈绒绒生气，没来得及看群消息。点进去一看，人已经被拉进了好几个果蔬交换群。
不……不对啊，我可不想和这渣男封在一起啊！
「不行！我不能被封在这里！」陈绒绒看上去比我还着急，眼泪也不挤了，站起来疯狂敲门，扒着猫眼求大白，让人家放他出去。
淦，我还没说什么呢，他先发什么疯啊！是怕封在这了耽误做生意？
我鄙夷地斜了陈绒绒一眼，他立马紧张了：「张等等……留在这里，我怕吓到你。」
2.
坚决贯彻落实国家防控要求，坚决居家隔离不给国家添乱。
我严厉地呵斥了陈绒绒想趁夜从窗户爬出去的行为，狠狠地批评了他一顿，然后他委屈兮兮地抱着枕头，跑去厕所睡觉了。
呵，这估计是被我戳破了，面子上挂不住了。我也并非蛮不讲理之人，退了一步邀请他住沙发。
但是这家伙不领情！一到天黑就往厕所躲，我要拉个粑粑，还得先跟他请示！
气得我怒炫了两包泡面，两根火腿肠，一颗大苹果。
就这样炫了三天后，我发现我家储备粮不多了……
「订的蔬菜包什么时候能到啊！」我整个人摊在沙发上，感觉自己丧失了梦想。
刷着《梦华录》，看着屏幕那边三娘精致的小果子，我馋得直吸溜口水。
陈绒绒从厕所探出头，小声道：「等等，你是饿了吗？」
废话！我要饿成干了！
就在我饿得肚子咕咕叫的时候，一只手从后面伸了过来。
我反应过来时，手心里正静静地躺着一枚温热的鸭蛋。
陈绒绒摇摆着身子，讨宠般道：「这是咱们自己家产的哦，绝对的绿色产品无添加！」
好啊，都是同一条草绳上的蚂蚱了，居然还背着我藏私粮！
我把蛋举起来冲着灯看，里面是暖黄色的，看起来很新鲜可口，立马追问道：「老实交代，这蛋是哪里来的呀？」
「哎呀！」陈绒绒顿时娇羞：「你不是都知道了嘛，怎么还问我哦？」
3.
这枚蛋是家里唯一能跟荤腥沾上边的食物了，我当然不舍得动它。
人被关得久了就容易异想天开，我幻想能把这个孵出来就好啦，怎么说小鸭崽子也是顿肉嘛。
我把这想法一说，陈绒绒立马以一种极度恐慌的眼神看着我，躲鬼似的跑进了厕所里，一下午再也没出来过。
好在蔬菜包肉包傍晚就送到了，我将鸭蛋放进冰箱，打算明早正好做个蛋花汤。
陈绒绒一边探头探脑地看我收拾蔬菜，一边小心翼翼道：「你有菜了的话……能不能把我的蛋还给我？」
啊？抠死你得了！我做蛋花汤能不给你喝？
「给给给！撒冷拿走！今后你也别吃我一个蛋！」我生气地把鸭蛋还他，陈绒绒当即宝贝地揣进了衣服里。
他不仅揣在了衣服里，还整天手心里握着！是怕我偷吗？还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啊！
我不止一次想出言提醒他别放臭了，但一想到我们俩这破得稀碎的关系，话到嘴边还是憋回去了。
毕竟，他曾在我快要饿晕过去的时候伸出过援手，哪怕那只手后来又收回去了。
算啦，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正好许久没吃肉了，做一顿好饭冰释前嫌吧！
我掏出珍藏已久不舍得动的肉包，见里面还冻着半块鸭肉，寻思着炖个鸭汤算了。
热蒸汽渐渐升腾，鲜美的味道在空中蔓延开来，我掀起锅盖，舀了一勺子汤，瞬间被鲜得眉毛都要掉了。
「你在喝什么？」旁边忽然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我被吓了一跳，只见陈绒绒满脸愤恨地站在厨房门口，哆嗦着手指着锅里面目全非的鸭子。
「鸭……汤啊？」我莫名其妙，但还是友好地舀了一勺子，礼貌询问：「你要喝吗？」
「哼！」陈绒绒往后一躲，使劲一跺脚，眼睛迅速蒙了一层水雾。
「张等等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居然当着我的面煮鸭子吃？你不是知道我是什么吗？我……我再也不跟你好了！」
4.
啊？哦！他是不是觉得我在讽刺他啊！天地可鉴我只是想吃肉！
秉着同一屋檐下要友好相处的原则，我敲了敲厕所的门：「那个……我错了，我没有讽刺你的意思，对不起……」
「那你还吃不吃鸭肉了？除非你给那只被你煲成汤的鸭子道歉，否则我绝对不可能原谅你！」
什么鬼啊，你自己自甘堕落还不让我觅食？小区封控着呢，有肉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真是活人惯的。
我使劲拍了一下厕所门，大声道：「那你就在里面呆着生气吧！老娘宁可不上厕所。」
「你爱拉不拉！你有本事一辈子不上厕所！」
好啊，老娘还玩不过你了？真是小学鸡弟弟。
我直接把那鸭汤连锅带盆搬到了厕所门外，往地上盘腿一坐，一边喝汤一边吃肉，手指嗦得滋滋响。
陈绒绒直接破大妨了，边哭边控诉我：「张等等你没有心！你当着我的面吃小鸭子！呜呜呜啊！」
「几岁了啊你，要不要回家找妈妈啊？」我用脚尖磕磕厕所门，吃得满嘴流油。
玛德，挺大的大老爷们了说哭就哭这么脆弱？他不是疯癫就是二臂吧？
真的，不能不听父母建议玩闪婚。要不是从前他待我实在太好，要不是他这张脸实在长在我的审美点上……
我简直对自己从前喜欢他这件事情大为震撼，恨不得穿回去把那个时候的自己胖揍一顿，再把脑袋摘下来当夜壶。
因为……汤喝多了，我真的有点憋。
有时候顿悟就是一瞬间的事。
我闭上眼，双手合十。
原来，这世间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你就在厕所外，却不能进去方便。
5.
不！一生要强的中国女人绝不认输！
我哆嗦着嘴，一瘸一拐地夹着两条腿跑回了卧室。使劲往床上一扑，心道就算尿床上我也不会向一只炖烂了的鸭子低头道歉！
耗着，就耗着，我就不信陈绒绒能在里面待一辈子，除非他能在里面解决明天的早餐！
但是吧，人有三急这句话说得真没错。
就在我快要憋到睡着时，一股强烈的屎意唤醒了我。
这玩意儿可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啊。
我悄咪咪地翻身下床，安静且痛苦地移动到厕所门旁，只听里面传来一阵绵密的呼噜声。
嗯，很好，睡熟了。我伸手推门，却见门被他从里面反锁了。
娘哎！这跟我是多大的仇啊！就为了不让我上个厕所！防盗都没防我这么严实吧。
我急匆匆奔回去，从床头柜里翻出了一串钥匙。
我一边偷偷摸摸地开门一边想，像我这样的大怨种大概举世罕见，在自己家上个厕所还要跟做贼似的，真是离离原上谱。
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我直接奔着马桶往里冲，却见昏暗的小屋子里，一只巨大的白玩意腾空而起。
「啊啊啊张等等，你怎么不敲门就进厕所？啊啊啊妈妈有人看到我的鸭身了！」
那只白玩意发出陈绒绒的声音，它展开两个大翅膀，从洗衣机那头扑棱到这头，零落的羽毛从天而降，直接糊了我一脸。
这玩意儿……好像是只真鸭子。
6.
发现自己的准老公是个鸭子也就算了，但他特喵的居然还是只真鸭子，有羽毛能飞肥圆土润的那种！
我觉得我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但是吧，这也太惊悚了吧？！
我想两眼一翻晕过去，以消除这件事情对我世界观的冲击，但是一想到这是我家不该是我晕，又强撑着挺了过来。
「喂……你……大白……陈绒绒……」
我纠结了好几次称呼问题，但是没有一次能成功说出口。
鸭子听见动静立马又将脑袋往洗衣机缝里缩了缩，肥嘟嘟的屁股露在外面抖了又抖。
我伸手戳了戳那坨肉，礼貌道：「请问，你是陈绒绒吗？」
大肥鸭抖抖翅膀，脑袋插进了毛里，声音闷闷的：「知道了你还问什么问？我跟你和好了吗？」
额……好吧，他还在生气。
所以，我是在他以为我知道他身份的前提下，还要吃他同类气他，所以才这么生气吗？
但是吧，哪个正常人会想到「鸭子」是这个「鸭子」呢？
我觉得我现在的脸色一定是五彩缤纷的黑。
大白鸭，哦不，陈绒绒似乎是半天没见我反应，屈尊转过来看了我一眼，对我没见识的样子大为嫌弃：「你怎么这个眼神？是我不够好看？」
呃呃呃，这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是惊悚不惊悚的问题。
我对上他那双黑豆眼，眼前自顾自地浮现出陈绒绒俊俏的人脸，但这脸又和如今白绒绒的鸭脸融合在一起，真是……一言难尽。
但不得不说，就算是只鸭子，陈绒绒也是只眉清目秀的可爱鸭子。
我被自己的想法奇葩到，两手揪住头发，声音满是生无可恋：「真的……我真没见过会说话的鸭子。」
「没见过？」陈绒绒似乎没想到我这么没见过世面，迈着八字步一颠一颠地走过来，仰起小鸭头看我：「诚实一点，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小鸭子了吗？」
或许我知道的鸭子，不是陈绒绒这种鸭子，毕竟上次和真实的鸭子亲密接触，还是白天的那锅汤。
会说话的鸭子，人变的鸭子。我正式地想了一下，觉得这个世界随时都要崩塌。
对不起，是我龌龊了！
陈绒绒大展翅膀，整个鸭子腾空而起扑向我，他兴奋道：「这就是我！从前我还怕忽然变身把你吓到！但是很明显你特别勇敢！白白的我你觉得好看吗？觉得我好看可不可以不分手啊！」
我决绝地拒绝他往我脑袋上飞的企图，斩钉截铁道：「不，我不要嫁给一只大白鸭子。」
「什么叫大白鸭子！」陈绒绒不服气，骄傲地挺起翅膀，脖子还一缩一缩的：「愚蠢的人类，你知道我身价有多高吗？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柯尔鸭，小小一值好几万呢！你知道王撕葱吗？我就是他养的那种鸭子！对了我前几天给你的那只蛋，市场价最低五百呢！」
他太傲慢了，这玩意是这么算的吗？把我整个人拆开了，光是一个肾就能买几十个你呢！
等等，那个蛋……
「陈绒绒！那个蛋是你……下的？！」
7.
「对呀，」陈绒绒特别自豪地点了下头，变戏法似的从羽毛下掏出来那枚蛋，「我是一只成年雄鸭，没有蛋孵是件很丢脸的事情好不好！」
我大为震惊，什么时候地球物种进化不带我了，雄性也能生孩子？
「那个……我……」他又给我整不会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半晌吭哧出来一句话：「幸亏我没吃你孩子哈。」
「不不不！」陈绒绒义正词严：「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学生物？我们还没结婚，那个蛋蛋是没有灵魂的！里面怎么可能有小宝宝？等我们结婚以后，我晚上就不用变鸭子了，我的蛋也就能孵出小鸭子了，毛茸茸的你肯定喜欢！」
这根本就不是学习生物能解决的问题好吧！而且我也不想我的宝宝是小鸭子啊！
你想想，一只小鸭子身上流着一个人类的血，怎么想怎么奇怪啊。
就婚姻问题我们没有达成一致，但那块剩下的冻鸭肉我是再也不敢吃了。
最后眼见着蔬菜包和肉包见底，陈绒绒大义灭亲，趁我睡觉的时候煮了汤，还要说硬骗我那不是鸭肉。
是什么给他能骗我两次的自信啊？
陈绒绒不愧是诡计多端鸭，只沉默了一会又说那是肉食鸭，不是他这种高贵的品种鸭，直接搞上了品种歧视。
可我吃完后，我又看见他悄咪咪地对着被我啃光的鸭骨头抹眼泪，还非得要给人家立个衣冠冢再磕两个。
「兄弟鸭，你不要怪我鸭，你弟妹实在是饿恨了，我保证你会年年给你上香烧纸，你在下面也要吃好喝好鸭，我给你多烧点，有啥想吃的就买鸭……呜呜呜……」
这叫一个肝肠寸断，情凄意切。
得，这我不跟着磕两说不过去了。
我撩起睡袍，扑通一声跪在垃圾桶面前，对着那堆骨头拜了又拜。
「兄弟鸭，你要知道我后来就没再想过吃你了，是你的好兄弟炖的你鸭……盐还放多了。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是泉下有知，算账找他算！你弟妹我胆子小，你要是敢找我，我就吃你兄弟鸭……」
一顿念念叨叨完，睁开眼睛一看，陈绒绒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呢。
「张等等，」陈绒绒指了指我俩并排跪着的膝盖，贱兮兮道：「你说我们两个像不像在拜堂？」
我沉默良久，指着垃圾桶里的零散骨架：「你是说这位鸭兄是你爹还是你妈？」
「这话当我没说！」
闲不住一会，陈绒绒又嘴欠道：「可是，你自称是弟妹哎，那……那不就是我老婆吗？」
我可去他大爷的吧！
我刚想一个大比兜挥过去，陈绒绒的脸忽然就凑了过来。
白净的皮肤，含笑的眼，高挺的鼻梁和粉嫩的唇。
我一个晃神，这大比兜就挥不下去了。
我忽然发现自己好像真的被居家隔离搞疯了，短短十几天的朝夕相处，我好像更喜欢他了。
8.
不管喜欢鸭子还是喜欢「鸭子」，我觉得这都不丢人，一直以来让我恶心并执意想分手的原因，是陈绒绒他欺骗了我。
他不仅骗我，还要跟我结婚，还想就这样骗我一辈子。
这是我绝对不能忍受的。
「别做梦了。」我一把推开想趁机装柔弱跌进我怀里的陈绒绒，决绝道：「不可能！咱俩这手分定了，你骗了我就是骗了，是你做错了为什么要我原谅你？」
陈绒绒憋着嘴巴没说话，看向我的豆豆眼里全是受伤。
他不知道，在我拥有读心术，听到他想就这样瞒我一辈子时，我的心又有多痛。
最后那点鸭汤喝完，我和陈绒绒又陷入了粮食危机，陈绒绒开始抢扫地洗碗的工作。
我不知道他是怕我辇他出去，还是怕我不给他饭吃，但没过多久，他就没碗可洗了。
因为我们没有食材了。
望着餐桌上最后一包老坛酸菜，陈绒绒脸上写满挣扎：「一定要吃吗等等？」
我淡定从容地撕开包装，用指尖捏着酸菜包丢进垃圾桶，认真道：「我只有一个最后的底线——不吃酸菜包，其他的管不了了。」
事实证明，没有酸菜的老坛没有灵魂，但在无路可退的情况下，一袋是坚决不够吃的。
为了减少饥饿感，我们两个不再多说话，不再多运动，全都整整齐齐地摊在沙发上刷手机。
看着短视频里鲜香可口的鸭锁骨，我冲着陈绒绒流口水，商量道：「你能不能变回去，借我啃一啃脖子？」
陈绒绒很严肃地拒绝了我。
得，我说不跟他结婚，他就全无半点温情，世风日下啊，在我家白吃白喝了这么久，我还没算他房钱呢！
「叮～」一条微信划入，我点开一看，只见果蔬交换群里的小姐姐在说话。
「请问有人有猫猫吗？居家隔离要疯啦！想要毛茸茸的小动物贴贴！我可以拿食物跟你换！」
配图一张，上面是内容丰富的冰箱。
瞧吧，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土豪永远在挑衅讨打，但说实话，我被图里的那袋螺蛳粉深深吸引住了。
我看了一眼摊在沙发上对着韩剧哭得肝肠寸断的陈绒绒，私聊小姐姐：「没有猫猫，柯尔鸭行嘛？」
9.
「不行！我不去！」陈绒绒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此举与卖身何异？我是那么没有原则的鸭子吗！我告诉你，我的身价……」
「哦，原来你对自己的鸭身自卑啊，也对，人家要的是毛茸茸的可爱的小动物，这可和你沾不上边呀。」
「你别激我！」陈绒绒使劲一挺脖，「我就是自卑！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去卖身！以色侍人者，能得几时好？」
那我只好拿出杀手锏了。
「能换你心爱的可乐，能换你心爱的奶酪棒。」我面无表情地打断他。
「可乐？奶酪棒？」陈绒绒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起，两只豆豆眼冒了小星星：「请问我需要拍什么样的照片，这个姿势怎么样？」
「砰」的一声响，一只雪白的肥鸭子对着镜头昂起脖子，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强势的可爱气息。
我抠抠指甲，心道：呵，男人我还拿捏不了你？
把照片发给小姐姐看，小姐姐非常满意，我们谈好价钱，两个小时一瓶可乐，我负责把陈绒绒放到小姐姐家的门口。
我家没有宠物包，只有买鸡蛋送的小菜篮子，我往里面铺了稻草和珊瑚绒，当成陈绒绒的搬运窝。
「这个小篮子真适合做窝，要是以后我孵蛋的时候也能用这个好了。」陈绒绒挤眉弄眼地暗示我，我当听不见，把篮子往小姐姐门把手上一挂就开溜。
「张等等！」陈绒绒撕心裂肺地喊我，余音响彻整个楼道，「你不要忘了来接我啊，就算被别人摸了，我这个鸭还是属于你的！张等等你要记住我今天为这个家付出的一切，以后万不可因此嫌弃我，对我始乱终弃……」
我翻了个白眼，您的戏可真多，也不怕人看见了你说话被吓死。
事实证明，颜值既正义，陈绒绒上去不到半个小时，小姐姐就给我发消息，说要买了陈绒绒这只鸭，甚至发视频来跟我商量。
看着视频通话那边急得上蹿下跳的陈绒绒，我开玩笑道：「不行，姐妹你给我价太低了，光是一只柯尔鸭蛋市场价就一千呢，你看绒绒这个品相，不买个五六万说出过去啊！」
「嘎嘎嘎嘎！」陈绒绒一听直接在那头破防了，使劲用鸭嘴啄屏幕，整张小鸭脸紧紧贴在屏幕上，一双豆豆眼里全是愤怒。
嘿嘿嘿，我让你骗我，活该！
我心情舒畅极了，谁没事有那个大病花五六万买个鸭子啊，这不就是婉拒了吗。
不料小姐姐只犹豫了一下，然后一口答应下来：「好的呀！绒绒这么可爱，贵一点也是合理的！」
呃呃呃……大家同住一个小区，贫富差异就这么大吗？人家斥巨资买个宠物鸭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我却还在心疼浪费掉的婚宴和婚纱。
陈绒绒你要不跟着小姐姐算了，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不要忘记是我帮你傍到富婆的。
「那也不行的哈，」是我低估有钱人的承受能力了，但我并不想倒卖人口，于是赶紧往回找补，大言不惭道：「姐妹，虽然绒绒是我花了五六万买的，但是它在我心里是无价的，我不能没有他！所以姐妹我是不会买的，谢谢你喜欢它哦！」
小姐姐失望地撅起了嘴，倒是陈绒绒原本暗淡的豆豆眼「刷」地一下亮了起来。
他开心地在镜头那边迈着八字步，走得摇头晃脑就像个社会鸭，雪白的身子圆润肥美，嗯……看起来确实很可爱。
两小时后，陈绒绒带着可乐回来了，他一进门就无厘头地蹦跶，一边嚷嚷自己脏了一边要我给他洗澡。
洗澡？这怎么好意思呢？
10.
陈绒绒可真是一只有洁癖的少爷鸭，变成了鸭身还要别人伺候洗澡，这活谁爱干谁干，反正我不想干。
我把浴霸打开，往厕所一指：「一只鸭子还要别人洗澡，怎么你是怕淹死吗？别逼我大嘴巴抽你啊！」
「张等等，」陈绒绒忽然严肃起来，他站在地上仰头看我，语气极度认真：「你知不知道我对你什么感觉？」
「有屁快放。」
「呼，」陈绒绒深吸一口气，平缓道：「有的时候，我真的想把你嘴撕喽，小姑娘嘴怎么那么欠呢？但是吧，我还喜欢你成天贱兮兮的样子，你一天不骂我不怼我，我就觉得浑身上下哪都不舒服。」
我：……咱俩到底是谁贱呐？
为了哄骗我给他洗澡，陈绒绒提出一个很诱人的条件，他出去打工供我吃饭——变鸭子被撸。
「那个小姐姐不止有螺蛳粉哦，还有辣条呢，什么榴莲啊甜点啊帝王蟹，我可都看见了呦！」
摸摸我寡淡了近一个月的肚子，我有亿点点心动。哎呀，他住在我家那么久，卖身换了几口饭怎么啦！
把热水放好，该配合演出的我即兴表演：「男宾一位！少爷鸭里面请，水都给您放好喽！」
陈绒绒端起架势：「我是少爷但不是少爷鸭！」
我管你是什么捏？
陈少爷把翅膀往后背一背，像个老大爷似的慢慢往浴缸里走，说是自己没被人伺候过洗澡，硬要讲个排面。
然后直接被我拎起翅膀子扔水里了。
陈绒绒一进水里就开心了，兴奋地发出正常鸭该有的「嘎嘎嘎」声，在我的浴缸里游来游去，样子欢快极了。
哎呀，生平第一次见活的鸭子在我面前游泳，我直接举起手机录了个视频，顺手发到了朋友圈上。
陈绒绒见我发他帅图了，挣扎着从浴缸里蹦出来，历经千辛万苦摸到了手机，用湿了的翅膀给我点了个赞，最后还不忘评论说这只鸭子怎么这么眉清目秀。
我再次被他的臭不要脸打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这澡洗得那叫个埋汰，弄得整个厕所地上全是水，磨磨唧唧收拾完已经后半夜了。
我一打开手机，就被满屏的红点点吓了一跳。
陈绒绒他，在我的朋友圈火了。
11.
「等等呀，能不能让绒绒到我家待半个点，我给你两根胡萝卜！」
「等等姐，两个小时换五根奶酪棒行不行？我闺女太喜欢绒绒啦！」
「绒绒妈，绒绒是在哪里买的呀，网上的柯尔鸭可没有他可爱，能推一下卖家吗？」
…….
我和陈绒绒一人一鸭看着满屏的消息，一时间有些无语。
问鸭就问鸭，为什么管我叫绒绒妈？我的未婚夫成了我的前任最后成了我儿子？真尼玛离谱啊。
我开始庆幸自己给他洗了澡，当即拿腔拿调：「陈绒绒，现在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病毒下被迫封控的小区里果蔬难买，陈绒绒这只大肥鸭倒是成了硬通货。走南闯北似的在这个单元楼工作，成功地为我打下了一片不愁吃喝的江山。
「张等等，」陈绒绒坐在地板上，仰着头看我：「我看有一家冰箱里还珍藏着冻奶茶，你想不想喝？想喝我给你拿下。」
我正扒着不舍得扔掉的薯片袋闻味道，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呦嚯，怎么对我这么好呢？虽然你现在比较牛，但是吧，你能不能收敛一点，在家给我变回人。」
「哦，」陈绒绒撇撇嘴，「砰」地一声变成人，看着我的眼睛认真道：「我们小鸭子对自己的伴侣都很好，而且我只是一只小鸭子，吃得很少，你吃得好我就开心。」
嗯，我想起来了，自从疫情封控开始，陈绒绒确实每一餐都吃得很少。而且他神情认真地说着这样暧昧的情话，怎么还脸不红心不跳。
我真的会谢！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球球你别说话了，听你叭叭我心里闹挺。」
「泥似布似坠狼满过敏？」陈绒绒被捂住嘴仍挡不住叭叭，叽叽喳喳道：「我们小鸟一辈子只会有一个伴侣，你都跟我订婚了，想分手可以，我再追你一次不就得了？！」
要不是看他这么受欢迎，我真的想把嘴给他缝上。
但老人喜欢他，小孩喜欢他，年轻人也喜欢他，大家都说他呆萌呆萌的傻样给居家隔离带来了不少快乐，甚至还让我建了个群，每天分享陈绒绒的日常。
看着陈绒绒每天变成大白鸭子对着屏幕耍宝，我的心情跌宕起伏。
怎么说呢，一方面觉得大家都喜欢他我很有面子，一方面又觉得明明只有我能看见陈绒绒变鸭子的样子，但现在大家都看到了，我心里空落落的。
在陈绒绒的努力下，我们的食物足够充足了。
都是封控在家，别人的粮食也不富裕，我开始不再收东西了，但每次他回来时，装他的小篮子里都会放上一些小东西。有的是一块牛肉干，有的是口罩，我还收到一张便利签，上面是充满童趣的歪歪斜斜的一行字：
冬天会过去的！小宝要和绒绒一起去看迎春花。
等这个难熬的冬天过去，如果陈绒绒邀请我去看花喝奶茶，我想我应该不会拒绝他。
我开始清点剩余的食物，将一些暂时用不到的东西放在一楼电梯门口，旁边挂了一个带着陈绒绒大白鸭形象的纸牌，鼓励需要的人自取。
下午我在楼道里活动，心里好奇过去看了一眼，令我惊讶的是，那东西不少反多，两包新来的方便面和火腿肠紧紧地贴着我的老干妈站着，像是彼此依偎着取暖。
我开始感受到，爱的传递。
12.
自从那天洗澡地上的水泛滥成灾后，陈绒绒就不睡厕所了，一开始睡沙发，后来他得寸进尺，暗戳戳地蹭我的床睡，尤其爱半夜趁着我睡着再扑上来。
直到第二天睡醒，我觉得自己手里握着个东西，才发现自己抓了别人的鸭脖子。
我用毛绒玩具将床隔成两半，可大白鸭子温温软软的，抱着他像抱着个软绵的云朵，梦里都是柔软的。
白天在家的时候他也不化人形了，每天踩着八字步在房间里嘎嘎，还跑到厨房的冰箱上表演金鸡独立，美其名曰监我的工。
不化形也有好处，他说这样的空间能大一点，我就不会太憋屈。
但我想的是，我是不是太给他脸了。
看着他黑黢黢的小豆眼，我拍拍身边：「你能不能变回来，我要忘记你长什么样子了。」
陈绒绒乖乖地变了回来，还似鸭子一般蹲坐在我旁边，认真地看我的眼睛。
我说：「你能活多久？」
「啊？」陈绒绒恍然大悟，直接平移远离我：「只要你不吃我，我就可以活许久。张等等！我是品种贵族鸭！吃了我不划算！」
「我呸！我的意思是你是妖怪吗？等我死了你是不是也这么年轻，你是不是不会变老啊。」
陈绒绒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笑道：「等等，我会追随着你的人生轨迹一起变老的。我们鸭鸭很忠心，一旦认定了伴侣，寿命就会随着他们调节。」
我捂住发烫的脸，大吼道：「你能不能不要说伴侣这两个字，咱们两个当初因为什么差点分手你不知道吗？既然是伴侣你为何要骗我？你居然敢瞒我！我是要和你共度一生的人，你居然欺骗我！」
陈绒绒一听，当即就给我跪了，两嘴一撇就要哭出来的样子：「我不是怕你嫌弃我吗？我的兄弟就因为告诉他女朋友了，两人分手了，他失恋醉倒街头，被人抓走做成了绝味鸭！我是打算瞒你，瞒到我有了蛋宝宝就会告诉你的！你和我在一起多好！我可以为你生蛋！」
「我呸！生……蛋蛋？」
「对啊，奇葩作者的奇葩设定，我们这些建国前成精的鸭鸭都能生蛋宝的。你看，生蛋宝、做家务我都会，我还会化妆会打扮，关键是我长得还不错，你确定不和我在一起吗？丢了我去哪找这么完美的老公啊！」
额，天上哪有这么好的馅饼？我是不是要下个国家反诈骗 APP。
不过他说得对，没有哪个女人能拒绝一个愿意为你生孩子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又实在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
「不是，你图啥啊？图我长得好看？」我百思不得其解。
陈绒绒咬了一下嘴唇，一把将我扑在床上：「图你嘴碎能怼人！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屁话问！」
「等一下！鸭宝宝也会变成人的对不对？」
13.
我是真不清楚我俩是怎么滚到一块去的，就在我们进行到要怀蛋宝宝的第一步时，房门被敲响了。
陈绒绒被吓得一激灵，顿时化作一只大白鸭子，从我脑袋上扑棱扑棱地飞走了，一头扎进了被子里，把脑袋往翅膀里一塞团成一个大白团。
由远及近融为一体，整个跟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谁啊？」谁啊坏老子好事？你最好是真的有事，不然我真的会生气！
我趿拉着拖鞋，顶着一脑袋被鸭子啄成窝的头发去开门。
门外是社区防护处的工作人员，社区说了解到陈绒绒在抗疫工作中安抚了人心，又看见了楼下的爱心鸭置换筐，希望我给陈绒绒拍一段视频，用来支持抗疫送温暖。
好啊拍呗，臭嘚瑟的事陈绒绒最愿意做了，他还好说歹说拿了我一条早就不穿的花裙子，借用了我家的针线包，坐在地上念念叨叨地给自己做衣服。
「鸭靠衣装马靠鞍，不过等等你什么都不穿也是好看的，哈那个啥我没有别的意思啊！你看这个小衣服多衬我的羽毛。哦网上的猫咪狗狗不是都有衣服嘛，我怎么说也算是代表官方出镜，至少不能给你丢脸吧！」
看着五彩的线在他手中飞梭，白皙的侧脸逆着光，脸上细小的绒毛金黄可爱，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
我咽了一口口水，极快地抑制自己的想法。
张等等，你冷静点！他只是一只又白又肥还会做衣服的小鸭子！
「等等？」陈绒绒扬了扬手中的花衣服，皱眉道：「我叫你看看我衣服，你发什么呆呢？」
哦哦哦，我连忙拿过衣服，对着那花布料就是静不下心，眼前全是陈绒绒好看的侧脸。
玛德，男色误人！张等等你的原则呢？你的理智呢？
「好看，真的好看！」我颤颤巍巍地夸陈绒绒。
「是吧，我也觉得好看。」陈绒绒开心地把花衣服收回去，开开心心地站在镜子面前比衣服。
要是放在这一个月以前，我一定问说陈绒绒你二臂吧，但现在我满脑子都是陈绒绒笑得真可爱。
真的，一旦接受了那只圆润的鸭子是陈绒绒的设定后，一切都彻底跑偏了。
淦！人有原则必须守，若到难处可违心。
我承认，我依旧看上他了！
自从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就不再收敛了，眼神很自然地粘在了陈绒绒的身上。
然后我发现……陈绒绒穿着花衣服对着镜头走八字步真是太好笑了，两只翅膀还要背到后面去，简直就像个小老头。
我看着他，脸上笑得那叫一个荡漾。
送温暖视频拍得很成功，我随手将视频往某书上一发，没想到流量超级好，特别多的人点赞评论，说希望自己能摸到陈绒绒。
甚至还有鸭友评论，说绒绒太乖了从不在地上乱撒巧克力豆，不像他们的小鸭子，还需要穿尿不湿。
于是纷纷向我请教，怎么教会鸭鸭定点上厕所。
我瞥了一眼已经变回人身，正拿着笤帚扫巧克力豆的陈绒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请教这个问题。
难道要这样？喂，请问你是怎么做到憋住不拉粑粑的？我看着陈绒绒，笑得直接仰倒在了沙发里。
倒是陈绒绒不好意思了，满脸涨得通红，使劲一摔笤帚：「张等等你不许笑！」
我就笑了怎么滴呢？我算是理解为什么淘小子喜欢揪小姑娘的辫子了。
真是……又爽又可爱啊。
14.
能一夜之间就在网络社交平台上吸粉百万，这是陈绒绒万万没想到的。
他盯着自己尽心尽力做了半年才只有十个粉丝，其中还有四个是他小号的账号，整个人陷入了极度迷茫中。
陈绒绒自己也没想到，当了这么多年的酒吧驻唱，一首歌都没火过，封在家里变回鸭子随便卖卖萌就好了。
这也是有点玄学在身上的。
「等等，」陈绒绒看向我，满脸郁郁寡欢：「我从来没想过我不如一只鸭子，你是不是也喜欢鸭子多于喜欢我？」
话是这样说的没错，但是……
「陈绒绒你想没想过一个问题，那只鸭子就是你？左右都是你，你郁闷个什么劲？」
于是陈绒绒大受鼓舞，嚷嚷要拍视频，做直播，迎接自己人生的第一春。
我纳闷：「你有过第一春吗？」
「当然了，」陈绒绒歪嘴一笑，一出口就把我油麦住了：「当然是遇见你啊我的臭 baby。」
依照惯性我想 yue 了，但是一想到这是陈绒绒，又觉得心理和生理上都极其舒适。
没错，如果不是遇见了我，陈绒绒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幸福。
很明显陈绒绒也这样认为，他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说看见人家别人的小猫咪有腮红可爱，非要借我的化妆包给自己也整两点子。
我真是无语了，从没见过像他这么臭得瑟的。还有啊，难道他不知道真点了腮红网友会应激的吗？我可不想背上虐待小动物的名字被网暴人肉。
陈绒绒不开心了，为自己不能拥有一个良好的出镜形象而闷闷不乐。
我被逼得没办法了，切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甜菜根弄成了沫，哄孩子似的给他涂上了。
唉，真是造孽。
陈绒绒的视频可爱又搞笑，他迅速在网上火了起来，顺便带火了「绒绒妈」。广大网友们纷纷向我取经，怎么才能让陈绒绒如此听话配合。
造孽啊，那是他配合我吗？那明明是我配合他！
剧本是他写的，账号是他运营的，我只负责出了镜露下脸，表示他不是没主人的不正经鸭子而已。
就连评论区里对一些友友的评论都是他回复的！
我看他白天写剧本拍视频，晚上剪视频并打扫散落一地的巧克力豆，深深感到了他的不容易。
于是我决定想办法为他分担一部分家务。
我一边举着手机拍视频，一边挥舞着手里的塑料袋朝陈绒绒跑去，嘴里大声道：
「绒绒！快穿这个尿不湿！这样妈妈就不用费心费力地铲屎了！」
15.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陈绒绒连人身都没来得及化，扔下小扫帚就跑，八字小鸭步迈得要飞起来了。
但是他再怎么跑，也跑不过我一个人两条腿啊。
一把就把他抓住了，陈绒绒疯狂挣扎，嫩黄的小鸭嘴里发出粗犷的吼叫：「我绝对不会穿纸尿裤的！绝对不会！」
那哪行呀，我能容得了他拒绝吗？直接摁在膝盖上给他穿上了，期间陈绒绒就没放弃过挣扎：「你要是给我穿，我就从楼上跳下去，张等等你就失去我这么优秀的老公了！」
我穿完了直接把窗户打开，抱着他翅膀往窗前一站：「听说你要跳下去？」
「啊啊啊啊妈妈！救命我恐高！我穿我穿！」陈绒绒发出杀猪般的叫唤，听得我耳朵眼疼。
穿了纸尿裤的结果就是……
「真香！」陈绒绒撅着屁股对着镜子照来照去，一边自拍一边赞叹：「真舒服哦，是挺方便的，哎等等你看，鸭子好看就是没办法，穿上纸尿裤也帅气逼人。」
嗯，是，没错，我每次都会被他的自信折服。
帅而不自知的叫帅哥，不帅而自觉得帅的叫二臂，陈绒绒这种，叫间接性脑瘫。
自从穿了纸尿裤后，陈绒绒就爱上了下班不用铲屎的感觉，甚至不顾形象，就连拍视频也穿着。
只不过上面有诡计多端的男人的小心思——纸尿裤上花了可爱的卡通鸭。
唉，他可真是个活宝，我在服他的同时对自己产生了严重的怀疑，我一开始真的只是被他的脸吸引吗？我是不是也有哪方面隐性的精神不正常？
但不可否认的是，和他在一起的这一个多月以来，我都很开心。
陈绒绒穿着纸尿裤的蠢萌形象出现在网络上后，有不少宠物纸尿裤来找我们推产品，快递解封的第一天，一大批纸尿裤被送了过来。
产品，不是随便推的。
我和陈绒绒花了好几天挨个核查了纸尿裤的材质、做工、柔软程度以及上身体验。好在陈绒绒是只会说话的鸭子，他能准确地表达穿上的感受，再给厂家建议，进行再度研发更改。
最后，我们从二十几家里选出来三款优质舒适的裤裤。
订单杂沓而至，我们也收获了不错的分成。
我轻轻地给将大白鸭放在膝盖上，往他被劣质裤裤磨破皮的腿上抹药。
「何苦呢？我们又不差这些钱，等彻底解封后恢复工作了，怎么都能养得起你，吃我的软饭，不丢人。」
小鸭子发出陈绒绒的声音：「哦～等等说要养我哦～那是不是能答应我的追求了？」
我才不搭话呢，想让我答应他追我，可不是这些就能哄好的。
陈绒绒用嘴啄我垂下的刘海，笑嘻嘻道：「其实也不是啦，不是每一个鸭鸭都像我一样与众不同，他们控制不好撒巧克力豆，也不能明确地表达自己不舒服，我能说话还是鸭子，多适合测评出更适合鸭鸭的裤裤呀。」
我戳了一下白白的鸭屁股：「那你就让我心疼是不是？」
「哈哈哈哈，等等还不承认呢，喜欢我才会心疼我呢！」陈绒绒的豆豆眼温柔又明亮：「而且当演员不是等等从前最大的梦想吗？我的能力不够，只能提供给你这样的平台了。」
「屁哩！明明是你戏瘾大！」我一把推开他，内心却忍不住颤动。
「对，是朕执意要让等等当我的女主角！」陈绒绒猛地跳起来，似乎是想偷袭亲我，但能力有限，只亲到了下巴。
「哈哈哈哈，你个小胖鸭子跳不起来！」
「就是跳不起来！要等等抱！」他扑进我的怀里，忽然正色道：「等等，我们把这笔钱全都捐给疫情更加严重的地方吧。」
16.
赚来的第一笔钱不多也不少，刚刚好换来五车果蔬、五车牛奶、五车日常用品。
我和陈绒绒看着视频里一辆辆驶向远方的大货车，心里说不出的开心。
不知不觉中，窗外的杨树已经打苞了，再过一些日子，小区公园里的草也该绿了。
冬天总会过去，春天总会到来。
不知道陈绒绒会不会一直和我在一块，看无数的冬与春。
我们所在的城市正在慢慢解封，现在不止能出房门了，还能出楼宇门，在规定的时间里匆匆地欣赏墙角的迎春花。
我和陈绒绒一直忙于视频带货直播，他写的剧本妙趣横生，憨头憨脑的小鸭子深入人心。我们带的宠物用品全都是陈绒绒亲自测试，深受鸭友好评。
后来，我们还组建了一支鸭鸭车队，带货所入的八成收入都投入车队，为抗疫物资缺乏的地方送去温暖。
剩下的钱被我全都攒了起来，留给我们的鸭宝宝买奶粉买小窝。
等鸭宝宝出生以后，我一定科学喂养，坚决不给鸭宝宝睡陈绒绒那种简易的小菜篮子。
又是十来天，春天正式来了，望着视频里盛开的油菜花，我想起了预定的婚纱照。
貌似不用作废了，我也不用心疼钱了。
我的城市病好了，我马上就能拥抱它了。
就在社区宣布了解封的消息后，我忽然发现，陈绒绒消失不见了。
17.
可怕的是我竟然连他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
手机没拿，放在最显眼的床头柜，这么多天下来，他在我家积攒了不少东西，但是那些东西在，陈绒绒却不见了。
他这样一声不吭，啥也不带地走了，我都联系不上他。
我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我急忙在朋友圈发布信息，焦急地询问小区里的人有没有看见陈绒绒。
但是没有一个人见过我的大白鸭子，所有人都没有。
我发起全网寻贴，大家都帮忙找那个在居家隔离期间给大家带来过无数快乐的小鸭子，但全都没有消息。
我们查到的最后一个视频，是一个大爷捏着一只大白鸭子的脖子，鸭子在他手中奋力挣扎，却还是弱弱地垂了脖子。
太模糊了，我抓过陈绒绒的脖子，视频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而且陈绒绒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小鸭子，他很厉害的……
但那视频下的评论区却让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不会吧，不会是被抓走吃了吧。]
[天呐，小姐姐得多伤心啊。]
[真的好像啊！]
我的陈绒绒不是普通的小鸭子，他怎么可能被人抓住？
我追到餐馆，只见地上全是鸭毛，是白白的，带着血的鸭毛。
「咣」地一声响，我的脑袋好似被木棍凶狠地砸了一下，整个人都恍惚了起来，只有眼前的血红，刺得心脏鲜血淋漓。
一切都晚了。
我平时不小心弄掉他一根毛，他都要疼得嘎嘎叫。刚才被拔毛的时候，他会多痛啊！
我不明白因为什么，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走。
这一切都像一场梦一样，好似这近两个月来我的世界里从未出现过一只叫陈绒绒的鸭子，只有一个骗人的渣男陈绒绒。
伤我的心，不容原谅。
我想转身离去，但腿软得没有力气，我捧起那一地的鸭毛，把它们一根一根梳理好。
眼泪从我眼眶里滚出来，我控制不了，只得抱着白花花软绵绵的鸭毛号啕大哭。
骗子，大骗子，这个世道连小鸟也会骗人了，说什么随着我的生长轨迹一起，都是骗人的！陈绒绒就算不是鸭子，他也是个大骗子！
我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大骂渣男，身后却传来了熟悉的喊声。
「等等，你怎么在这里？」
18.
「小丫头片子，你哭我家鸭毛哭什么？去去去一遍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餐厅里出来的大爷凶了，抬眼看去，只见老大爷身后跑过来一个人，陈绒绒。
「你谁啊？干嘛凶我家小姑娘，等等，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餐馆的大爷一脸懵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绒绒薅了脖领子，
卧槽？卧槽！陈绒绒！
我惊呆了，拼命想捂住嘴巴，可又哭又笑的声音还是传出来，连带出了一个大大的鼻涕泡。
陈绒绒伸手给我抿了，然后想把我抱进怀里安慰。
「别碰我！手脏！」
我灵巧走位，躲过那只擦过大鼻涕的手，然后一头扎进他怀里痛哭，抬手给了他一大比兜。
边哭边打鼻涕泡的那种。
「你要吓死我啊，说好了给我生蛋宝宝的，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你死了我就买个蛋呜呜呜呜！渣男大骗子！」
我一拳过去，陈绒绒直接流鼻血了，但他笑得跟二臂一样。
「看看，你就是嘴硬！你根本就离不开我！你就是喜欢我！我不管我，我就要今天！」
他放开我，跪了，双膝的。
然后又惊慌失措地换成单膝。
一枚漂亮的石头戒指乘在首饰盒里，阳光下，是陈绒绒干净帅气且肿成猪头的脸：「张等等，你愿意嫁给我吗？」
从哭丧鸭子到大到出手再到跪地求婚，离谱事加上奇葩事吸引了一堆吃瓜群众。
大家叽叽喳喳，不少人是从头吃到尾，反而不起哄，要我仔细思考合不合适。
但极其嘈杂喧闹的环境中，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格外突出：
「我们鸭子选定伴侣，要送自己这一辈子收藏过最好看的石头，所以打算瞒着你的，嘿嘿嘿惊喜不？等下……天呐她是不是以为那只鸭子是我？可是我把手机留在床头了，她一醒来就能看见我的留言。她不会没看见吧，啊我还不如把手机带回鸭村再打给她！天呐不行，鸭村还没有通网里面根本没信号！这是个死局，我当时不该鬼迷心窍那么快就走！我应该好好跟她商量，但是我真的想马上孵她的宝宝蛋啊！我就应该告诉她我的行踪。真的我错了，我高估张等等的智商了……但是我真的知道错了，妈呀她怎么还不同意？她是不是嫌弃太便宜了？这个虽然是石头，但是比钻石都贵啊！球球了，让我孵你的宝宝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