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将军府千金、嘉行郡主、大魏国皇后,身份尊贵。
但我在怀孕两个月的时候,惨死在了冷宫。
而死前,是我最亲爱的妹妹,为我奉上一杯毒酒。
「姐姐,这杯酒是陛下让我赏给你的。他要我告诉你,他喜欢的人是我,他从来,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重生后,我扭头便嫁给了狗皇帝那个残废不得宠的哥哥。
「儿啊,你嫁他做什么?你不是心心念念想做大魏国的皇后?」
我是想做皇后,我这不得给自己换个靠谱的皇帝相公?
忘恩负义一登基就想着弄死正宫的渣男,狗才要。
1
「你说什么?」
阿娘快要被我气疯了,她堂堂一个大魏国的长公主,先帝最宠爱的孩子,她心爱的女儿,理应是天下男儿都望尘莫及、高不可攀的大宝贝,最差也该当贵妃,怎么能嫁给一个残废?一个不受宠的藩王?
看到我决绝坚毅的神情,阿娘摸了摸我的额头。
「宝,你没病吧?你可知道,那秦王腿脚不利索,连路都走不了?」
「我知道。」
「宝,他母妃可是先帝最厌弃的梁妃啊,至今都在冷宫。」
「我知道。」
「宝……你不是说你要做皇后?」
我睨她:「你岂知秦王就不会是未来的皇上?」
阿娘捂了我的嘴,左瞧右瞧,大笑着摇头:「宝,你一定是睡糊涂了,以后少睡懒觉。」
阿娘不同意,我早就料到。
她一心想让我嫁给未来的皇上,而那个渣男——五皇子姜桓的呼声最高,他身强体壮、长相好、学问好,最重要的,是有一个得宠的母后。
所以前世的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未来。
不嫁他,还能嫁谁呢?
天底下还有谁如同他一样,与我如此门当户对,如此般配。
冤家路窄。
我刚想进宫去求求太后,就在门口碰到姜桓。
这个时候的他,人模狗样,眉目清秀,英俊无铸,一双剑眉下,漆黑的双眸暗藏锋芒,任何一个女孩子看到,都必会为他脸红。
曾经,我也为他脸红过。
只是此刻再见,不禁为过去年少无知的自己感到一丝可笑。
好看能当饭吃吗?能。
可好看有时候,也是一种毒药。
「哎,阿宝,你去哪?你看,我给你捉了只兔子!」
与他一同狩猎回来的哥哥提着一只野兔在我面前乱晃。
哥哥挡住了我的去路,我不耐烦的将他推走,才走了两步,就瞧见姜桓的怀中也有只兔子,是小白兔。
这只白兔,我曾见过……
在姜雨瑶的床上。
犹记得那时候我问她哪来的兔子,她没有明说,只是暧昧的笑笑。
如今想来,那时候他们就已经私下有染。
想到这个,我心头冒火,狠狠瞪了眼马上那张清俊无辜人模狗样的脸,完全漠视的从他马边掠了过去。
前世的我待他很好,虽说多少还端着点郡主的架子,不至于说热情似火,但至少有礼貌,每每见了,都会甜甜唤一声表哥。
如今径直绕走,姜桓免不得感到奇怪,驱马上前,将我拦住。
他那马也是怪气人的,我向左,它往左,我向右,它往右。
牢牢挡住了我的去路。
「好狗不挡道。」
我以前从不这样说话,看的出,姜桓对我突然改变的态度还是很惊讶,毕竟这语气太冷,眼神太怨毒,换作谁冷不丁被人这样对待,也受不了。
连哥哥都有些惶恐,上前拉我衣袖:「阿宝,你到底怎么了?吃错药了?」
我冷笑,明骂:「没什么,看到了不想见的人罢了。」
听了这话,姜桓眼睛定定的看了我半晌,倒也没有多言,低眸抚了抚袖中白兔毛茸茸的头,轻扯缰绳,为我让开了道。
果然,他还是更在乎他怀中的小白兔和他等会儿要去见的人。
我怎么样,他才不会在乎。
我从他眼前掠过,扶着春华的手上了马车。
春华被我这幅盛气凌人的样子吓到,怯怯的问:「小姐,您今天怎么这么凶啊?我看五皇子都快难过哭了。」
他?难过?
春华,你怕不是瞎了。
他这样的人,怎会难过!
瞧他跟哥哥的关系多好,同起同坐,天天厮混在一块儿,跟他亲兄弟都没这么亲密过,可你猜怎么着?
前世他杀哥哥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眨过。
我怀着两个月的身孕跪在养心殿前三天三夜,求他留哥哥一命,哭到险些小产,鲜血浸红了雪白的双腿,他也不曾皱过眉头。
他会哭?
会为我难过?
可笑!
车窗外,年少的姜桓仍是我记忆里的模样,却比死前见那最后一面时多了几分少年时的清朗,他轻手轻脚,连下马的时候都将那只小白兔小心翼翼的护在掌中,生怕把它摔着。
瞧着它毛绒绒白净的可爱模样,他甚至忍不住低下头,吻了吻它的耳朵。
……
呵,是啊,那时候,谁会想到他姜桓,会那样禽兽不如。
杀了爹爹和哥哥还不够,就连我……连我腹中的孩子,也不肯放过。
我掀下帘子,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低下头,冷声道:「去寿康宫。」
2
太后是我的亲外祖母,看到我,她比看到她那些亲孙女公主们还开心!
前世,她去的很早,我嫁给姜桓没多久,她就病故。
因而今日见到,我二话不说便一头扎进她怀中肆意撒娇哭闹,说什么都不肯起身,不肯抬头,只盼时光能够就此停留,我再也不必离开她,不必失去父兄。
太后娘娘笑盈盈的搂着我,拍了拍我的屁股:「臭阿宝,不害臊,这里还有人呢!」
我抬头,方发现殿内还有一个身影,高高瘦瘦,坐在轮椅上,手里捧着一杯栀子茶,已经不冒气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低着头,却还是未能遮掩掉侧颜酷似他母亲的惊艳清秀,一双纤白的手叩在茶碗上,轻轻摩挲,似有局促。
「晋王哥哥!」
我兴奋的蹦下床,跑过去攥住他的手。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不就是我未来夫君么!
哎呀太好了,省的我还要跑躺晋阳。
「晋王哥哥,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这次待多久?有没有想我?」
许是我太热情了,晋王白净的面容在我的催问下越来越红,喉结轻轻滚动,抿了口茶润了润粉润的唇舌,这才吞吞吐吐的说了句:「郡主安好。」
太后连忙冲我招手,让宫女们将我往回拉。
「哎呀臭阿宝,你别把我的孙儿吓坏了,他怕生,你别吓唬他。」
听太后这么说,晋王忙抬头,摆了摆手:「祖母,不碍事的。」
说着,他看我一眼,又腼腆的迅速收回目光,面色红红的说道:「郡主妹妹明艳大方,孙儿觉得很好。」
「这么说,晋王哥哥也喜欢我咯?!」
见我问的这样露骨,太后娘娘和身边几个嬷嬷都害臊的的捂了额头。
晋王也被我问的有些局促,浓密纤长的睫毛一直微微抖动,好看极了,一点不输给那个狗小五。
他害羞的脸红,却还是点了点头,用我听不到的声音说了句:「喜欢的。」
看他点头,我愈发没羞没臊的往他怀里拱,势要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我喜欢晋王哥哥,喜欢到脸也不要了的地步。
谁承想,姜桓竟紧随我后,也来到了寿康宫,手里还抱着那只小白兔。
一进门,礼都没行,就看到我往他三哥怀里拱,惊的一愣,继而将怀里的兔子一把揪着耳朵提在手中,伸手指我:「你干什么,姜雨宁!」
瞧着他生气瞪眼的模样,我感到好笑。
我干什么?
你何尝真的在乎过?
不把你心爱的小白兔送给你那如怀中白兔般柔顺乖巧的瑶妹妹,来管我干什么?
我搂住晋王的脖子,耀武扬威的看他:「想在我喜欢的人怀里坐坐,怎么,碍着你了?」
姜桓被激的发怒,一张俊脸憋的通红,却碍着太后不能发作。
太后眉眼看的让嬷嬷将我从晋王怀中拽出,扯着我的腕子警告:「阿宝,别胡闹,你不是说过长大后要嫁给小五?既要嫁他,就不该跟别的哥哥这么亲近了。」
糟糕糟糕,我忘了!
我十多岁的某个中秋宴会上,曾死皮赖脸的拽着姜桓的胳膊说要嫁给他,惹得皇帝、皇后和众宗室王妃们大笑,也都默许了我们两个。
自那之后,我便将姜桓当作我此生一定要嫁的人,自懂事起,我的眼中、我的心里,就只有他,再也看不到别人了。
他做什么,我都觉得好,都觉得是对的。
忠诚到了愚蠢的地步。
所以,才落得那般下场。
这一次,我决不能重蹈覆辙!
我甩开祖母的手,重新走到晋王身旁,拉住他的胳膊,盯着姜桓因为愤怒而带着些晶莹剔透的墨眸说道:「错了,我喜欢的是晋王哥哥,我要嫁给晋王哥哥!」
姜桓多聪明,他自然知道我是说给他听的。
他不可置信的站在那,气的浑身发抖,他无法理解我为什么会突然转变态度,更不能接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输给一个残废晋王。
气到极处,他竟也忘记了伪装,一把将自己手中的小白兔生生摔在了地上,摔的它抽搐了几下就不再动,鲜血缓缓渗出。
我害怕的躲进晋王怀中,晋王忙伸手将我的眼睛捂住。
太后身边的嬷嬷也惊讶:「太后……五皇子他,他怎么能……」
3
太后吓得不轻,她大约也没想到自己平日里最乖巧沉稳的小五会这样暴虐。
岂知,不光是我,所有人都看错他了。
他不是此刻才变成这样,而是一如既往,从来都是一样的冷漠无情。
晋王走后,她将我留在寿康宫,问我是不是跟他吵架了。
我摇摇头,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盼望她能懂:「祖母,我喜欢晋王哥哥,求你让我嫁给晋王哥哥,好不好?」
太后无法接受:「可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小五吗?祖母和皇帝,还有你母亲、皇后,我们都希望你能嫁给小五,多郎才女貌,多天作之合……」
我哭着摇头,指了指地上那只倒在血泊中的小白兔。
它已然一动不动,猩红的眼睛染着血,恰如前世死去的我一样凄冷。
「祖母,他是个衣冠禽兽,阿宝以后的下场也会这么惨的。」
祖母还安慰我:「怎么会呢?他就是太生气了,他不会这样对阿宝的。」
「会的他会的!阿宝害怕,求祖母成全我!」
我揪着她的衣袖,含泪恳求,希望她信我,能把我嫁给晋王。
瞧着我泪水满目,祖母心疼的将我搂进怀中哄:「好好好,晋王那个孩子……是比小五多几分仁厚。」
看吧,祖母她也看的出姜桓这人不厚道!
她只是不肯明说!
4
姜桓并没有走,他在寿康宫门前等我,晋王也在那。
他们两兄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即便隔着这么远,也能看清姜桓脸上的冰冷与怨毒,他明明比晋王小好几岁,却盛气凌人的好似他才是哥哥。
晋王坐在轮椅上,清雅的面容微微垂着,也不作答,只是静静的听着他说。
晋王身后的两个老奴,因为姜桓的言辞而瑟瑟发抖,蜷缩着脖颈,不敢抬头。
不用想都知道姜桓在说什么。
他在威胁,他在胁迫!
他仗着自己是嫡出,有个做皇后的娘,在拿冷宫中的梁妃做胁迫!
「哎,小姐。」
刚答应过太后要看顾好我的春华想要拉我衣袖,没能拉住。
我径直冲到宫门口,将晋王挡在了身后。
「有什么话冲我说!」
面对我,姜桓很快收起了脸上的冰冷和怨毒,又恢复了往日那副内敛沉稳的样子,只是眼中还沾染着几分难以散却的愤怒。
他并没有理我,而是看了看我的身后:「三哥,你来说。」
晋王眉头微皱,一双清澈的眼眸因为纠葛而轻轻颤动,沉默良久,他妥协的低头,不甘的眼中黯淡无光,只剩沉默。
「希望五弟和郡主妹妹能早日成婚……百年好合。」
姜桓心满意足,回看向我,满眼的得逞。
你以为你赢了?
可惜啊可惜,我姜雨宁从来没那么好搞定。
上辈子,上辈子不过是我瞎了眼罢了。
你还真的以为是你那该死的魅力无处安放不成?
我不以为然的笑笑,重新挽住晋王的胳膊:「晋王哥哥,不必怕他,他若胆敢为难你的母妃,他这辈子,都休想再踏进我姜家大门半步,也休想再跟我爹说上一句话!」
一听这话,姜桓怕了。
其实当初他为什么非要娶我,我不是不懂。
因为我爹嘛。
边关外患不平,爹爹在朝中说话举足轻重。
皇帝的皇子众多,每一个都很出众,每一个都有不错的母家,而究竟谁做太子,最要紧的自然还是我爹手中这票。
所以此言一出,姜桓眼中所有的得意和有恃无恐,全都无影无踪。
我反败为胜,得意的轻笑,又补上一刀。
「再说了,我又不瞎,我就是当姑子,也不会嫁给那种人的。」
想到往日种种,他的漠视,辜负,杀父杀兄之仇,我恨不能当下就朝他的心窝捅上一刀,以报我前世之恨。
姜桓本对我突然的改变是不解的,可是看到我眼中的怨毒,他就是再傻也明白,我们之间没有可能了,我现在不仅仅是不喜欢他,而是厌恶!
感受到我眼中浓烈的仇恨和厌恶,他一反平日的稳重,攥起双拳,狠狠瞪着我,一双血眼通红,恰如前世在养心殿前想要亲手掐死我时的模样!
为什么……为什么前世的我就丝毫没能察觉出,他是这样暴虐狠戾的一个衣冠禽兽!
对上那双带血的眼睛,我还是害怕,退了两步,紧张的攥住了晋王的手,晋王凝了凝,反将我握住,把我的小手攥入他宽厚温热的手掌当中,一反方才为了母亲隐忍低头的态度。
他,决定为我放手一搏。
「既然阿宝不喜欢,五弟还是莫要强求。」
5
姜桓被气走了。
听说他那个晚上杂碎了凤栖宫的所有瓷瓶。
他大约长到这么大都没这样输给谁过,更别提,输的还是晋王。
「是五弟惹妹妹生气了么?」
离宫的那个晚上,晋王停留在宫门口,这样问我。
我笑了笑,问他为何这样说。
他低眸:「妹妹喜欢五弟,我是知道的。」
是啊,他知道。
前世我对姜桓的喜欢,可谓神鬼皆知啊。
可是现在不同。
我不瞎了。
我拉过他的手,攥在胸口,大眼睛望着他,楚楚盈动。
「可我现在喜欢你了,你接不接受?」
表白的这样露骨,我确实也有点脸红,却仍旧期待的望着。
他果然自卑的低下了头,看着自己掩在毯子下的一双残足。
「我配不上郡主。」
我蹲下身,双手抚在他的膝头,轻轻的揉。
我望着他,告诉他:「我说能,你就能。」
对此他是不信的。
所以我让春华替我给他送去了定情信物——我的一缕头发。
春华说:「郡主,这样不好,这是民间那些不检点的妇人们私底下用来诱惑男人才送的信物!」
我愣了愣,点头:「没错啊,我就是要诱惑他啊!」
我才不能让他忘了我。
否则计划就要泡汤了。
晋王收下了我的信物,也还了一个。
是他母亲给他绣的一个手帕,里面抱着一只成色平平的玉镯。
我才不挑成色,欢欢喜喜的戴上,逢人就夸是晋王送我的。
6
这一日,爹爹被舅舅留在御书房议政,我蹲在一边糟蹋太后送来的花。
舅舅在一旁看的焦灼,都无心议事了,上来把我拉走。
「你可别剪了,再给朕剪坏喽。」
我哼了一声,傲娇的看他:「舅舅不相信阿宝的手艺吗?」
舅舅却注意到了我腕上的玉镯,捏着看了半晌,问:「哪来的。」
我晃了晃手腕夸耀:「这是我与晋王哥哥的定情信物。」
他呸了一声:「胡说,这明明是我与容儿的定情信物。」
容儿。
莲蓉。
梁妃娘娘的闺名。
我挣脱他握着我的手,没好气的嘟囔:「把人家打入冷宫这么久,还好意思叫人家闺名,不害臊!」
爹爹惶恐的斥我:「阿宝!」
舅舅歪他一眼:「阿宝说的没错,你凶她作什么?」
爹爹嘴角抽了抽,无话可说。
舅舅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我腕处的玉镯:「不是朕心狠,而是嫉妒她的人太多,想害她的人太多。」
说着,他好似才反应过来似的看我:「你说什么?这是你和晋王的定情信物?晋王?!」
终于绕到正事上,不枉费我这一番操作。
我连连点头,眼睛发光:「嗯嗯,是啊,阿宝喜欢晋王哥哥,阿宝要嫁给晋王哥哥,陛下会成全我们的,对吧?」
舅舅垂眸,眼神有些愧疚,又有些心疼。
「可那孩子的双脚,已是废了……」
我忙道:「没关系啊!阿宝不在乎,阿宝就是喜欢他,想要嫁给他,舅舅就成全我吧,好不好?」
7
经过不懈的努力,我为自己和晋王的婚事拉到了关键的两票!
晚上回到府中,家里的奴才们都鬼鬼祟祟看我,一个个神色莫测,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
我没有直接回房,而是绕到了花园中,春华不明所以:「郡主不早说累了?」
我示意她噤声,遥遥就看到姜桓和姜雨瑶正在凉亭里头,姜雨瑶楚楚可怜的哭诉,扭捏的钻进他怀中。
他无动于衷,过了很久才揽住她的肩膀,吻了吻她的额头。
眼神里竟也带了些许今日吻那只小白兔时的轻柔。
他何尝对我有过这样的轻柔?
我苦涩一笑,笑自己到如今竟还有着这般计较。
到底气不过,这个男人心中对丝许的怜爱都不曾有。
作为他的结发妻子,中宫皇后,怀了他的孩子,却都不如一只兔子值得他的温柔。
我让春华叫了好多人前来,和我一起躲在树丛后,我不准他们出声,也不准他们走,就要他们看着,给五皇子和二小姐做个见证。
免得五皇子到时候辜负二小姐,咱们说不清。
大家一听是这个缘故,都觉得怪:「五皇子不是要娶郡主您吗?」
我呵斥:「胡说八道,记住,五皇子从一开始就是喜欢二小姐的,非她不娶,非她不要,记住了吗?」
下人们似懂非懂的点头。
姜雨瑶倒也真是对得起我,《勾引男人的一百种法子》她大概用了九十九招,使劲浑身解数,终于将姜桓勾引到了假山后。
我就差雀跃欢呼,身边的奴才们却一个个要上去阻拦。
我苦心劝诫道:「你们傻啊,生米煮成熟饭二小姐不就能嫁入豪门了吗?不然凭她这个庶出的身份,她哪能做的了王妃乃至于皇后?」
下人们一听,纷纷竖起大拇指头夸赞我思虑周到,是真心为二小姐好。
8
明月高照,我在花园出口等着姜桓。
他们恩爱了好久,我家大门都快要上钥,他才依依不舍的走出。
瞧见我在这里等候,他丝毫不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上前打招呼。
「还生气么?」
我笑盈盈看着他,并不说话。
眼睛却涩涩的,控制不住的想哭。
不禁想到前世他其实也总会伪装出一副很疼爱我的模样,关心我高兴不高兴,过的好不好。
他也伪装过。
只是当伪装被确认为伪装之后,一切就变得可笑又讽刺了。
恰如此刻。
我不说话,他当我原谅了他,伸手来拉我的手:「我不知道是哪里惹着你了,你怎么惩罚我都行,就是别说那种嫁给别人的话,成么?我会难受。」
月光照亮了他晦暗的眼眸,此刻的他是我曾经痴迷过的模样,英俊、清秀,有着少年的隽逸与明朗,诚恳的好似说的都是如假包换的真心话。
乍看上去,不知有多爱我。
就好像方才假山后那些龌龊,根本就不曾发生过。
哈!
姜桓啊姜桓,你怕不是个戏子罢?演技怎么这么好。
若是从前的我,一定就信了,一定信你是真诚的,信你真的爱我!
我拭去泪水,笑了笑,忍耐住胸口翻涌的气血与涌动的恶心感,推开他的脏手,冷声警告:「别再踏进我姜家半步。」
9
这件事最伤心的地方,其实还是姜雨瑶。
母亲待她,视若己出。
我待她,亦如一母同胞的手足。
从小吃穿用度,从不苛待她的,甚至有时连自己的好东西,也想谦让给她,念着她没有娘,是个可怜的孩子。
一切所谓的好心与善意,为我换来一杯毒酒。
我从没想过,她这样擅长伪装,这样狼子野心,早就将我视作了眼中钉。
而此时此刻,她像往常那样,伏在我和母亲的膝头,陪同我们说笑,还是那个善良明媚的样子,一点没有昨夜在花园勾引姜桓时那个下贱模样。
我捏住她的下巴,端看她的面容。
她多好看啊,温温柔柔,像只可爱的小猫,跟她说什么,她都乖顺应承。
「阿瑶,你想不想做皇后?」
听我这么问,姜雨瑶万分惶恐,躲闪着目光:「阿姐,你说什么胡话?我……我怎配做皇后?只有你才能配得上五哥哥。」
瞧,多可怜啊,多无辜。
我冷笑。
「哦?是吗?那你昨晚跟他在假山做了什么?」
姜雨瑶惊诧的发抖,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件事被我发现了。
她没想到的多了。
我示意春华将昨夜的观赏团全部带入。
母亲管家有方,那些下人们一见着她就七嘴八舌,把昨夜发生的事情详尽复述,包括姜雨瑶怎么钻进姜桓怀中,怎么亲他的,怎么解他衣服,怎么将他硬生生的勾引进了假山后。
母亲气的差点撕了姜雨瑶,幸好被我拦住。
「阿娘,她还有用。」
母亲知我在说什么,怒气冲冲的衣服都没换件好看的就冲去了凤栖宫,扯着皇后的头发大骂:「你教出的好儿子!」
皇后被狼狈的扯到地上,不明所以的哭问发生了什么。
有母亲这个长公主撑腰,观赏团当着她的面,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一一复述。
母亲恨的踹了她一脚:「还好我儿早早发现了那孽障的真面目!否则,以后岂非要死在他和贱人的手上!」
呜呜呜,母亲你还真说对了。
女儿就是死在了他和贱人的手上。
不过这次不会了。
现在女儿有母亲保护。
10
母亲此次进宫,闹出好大动静。
很快,公主怒气冲冲携一众家奴冲进凤栖宫扯着皇后的头发将皇后摔在地上的事情便四处传闹,沸沸扬扬。
替我们引来了皇上、引来了太后,甚至引来了正在给五皇子上课的先生。
被这么多人围观自己狼狈的模样,皇后哭着要跳湖,说自己没脸活。
皇帝舅舅过问,我那可爱的家奴观赏团的成员们就又把昨夜看到的事情详尽复述,舅舅听的脸色铁青,杀了姜桓的心都有。
轮到我了,我可没有哭哭啼啼的,连一点不开心都没有。
我上前禀告:「舅舅,其实怪不得五哥,五哥从一开始就喜欢阿瑶!这我知道!事已至此,不如舅舅就成全他们吧!」
经我提醒,可爱的家奴们也都七嘴八舌的答应,说经常能看到五皇子跟姜雨瑶一起逛花园说话,想必五皇子是真的喜欢二小姐的。
我给皇后找出这么大一个台阶下,她便放弃了跳湖,抹了把眼泪说:「陛下,不然就成全两个孩子吧,男未婚女未嫁的,这也没什么大不了,赐婚就是了。」
皇帝舅舅也打算就着这个台阶下,毕竟这种事情闹的不可收拾对谁都不好。
岂料就在这个时候,姜桓冲进了凤栖宫:「儿臣从未说过自己喜欢姜雨瑶!」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最震惊的当属姜雨瑶。
她万万没想到,这种话,会从她心心念念的桓哥哥嘴中说出。
她委屈的泪如雨下,跪着上前去揪姜桓衣袖:「桓哥哥,你在说什么?你不是说,最喜欢我的温柔,说她太骄傲了,只会惹你生气么?」
我险些爆笑!
又很难过。
我他么上辈子居然死在了这么一个蠢货手中?
好气哦。
姜桓快要被姜雨瑶气炸了。
皇帝和皇后的脸色也很不好。
母亲直接大笑出了声,笑完气的骂了姜雨瑶一声贱货。
姜桓哪里管的了那么多,他一心想要做太子,想要当皇上。
任何拦他去路的人,都会成为他手中那只小白兔,前一秒温柔挚爱吻它耳朵,下一秒就能让它死在血泊中。
没人比我更懂。
他一脚踢开哭啼啼的姜雨瑶,跪地恳求:「父皇,儿臣自始至终,喜欢的只有阿宝,昨日之事,是儿臣糊涂,可儿臣想要娶的人,是阿宝,只有阿宝!」
可笑!
喜欢我?喜欢我就和我的庶妹睡在了一张床上?
喜欢我,就杀了我的父兄,不顾我冒着生命危险的央求,掐着我的脖子,威胁我再求下去就要我和我腹中孩子的命?!
喜欢我……就是让贱人为我送上一杯毒酒,结果你结发之妻的性命!
够了,姜桓。
别再恶心我。
「你配么?」
未等我开口,身后传来一个冷漠而低沉的质问声。
挤满人的大殿,霎时陷入寂静,看到来者,纷纷跪地叩首。
说话的人,是太后,我的外祖母,我的祖母!
她眼圈微红,想必遇见这种事也是伤心气恼,她冷冷瞧着姜桓,瞪了他片刻,回头对皇帝说:「皇帝,此子德行有缺,你万要好好体察,切不可将世代基业,交在一个阳奉阴违、冷血残暴的混账手上。」
皇帝舅舅惶恐,就连他也觉得太后这话说的重。
可太后从来不乱说话,所以他才愈发慎重,警惕的看了眼那个自己素来器重的嫡子小五。
姜桓是真的疯了,听太后这样说,他竟顶撞道:「父皇!儿臣没有那么不堪,您最器重儿臣了,不是吗?儿臣会努力的,儿臣一定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这次……这次儿臣是被算计了,儿臣被姜雨瑶那个贱人算计了!父皇!儿臣不要娶她,儿臣想要的是阿宝!」
原形毕露,连皇后都脱力的跌坐在地上,不知该如何替他作辩解了。
姜桓在众人冷漠的注视下愈来愈无助,我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如此惊惧又不知所措的模样,一时间竟觉得悲哀又陌生。
他找不到回应,视线便落在了我的身上,他跪着上前,像姜雨瑶刚刚恳求他时那样来揪我衣袖:「阿宝,阿宝你说句话……你是喜欢我的,我知道,我知错了,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依你,好不好?阿宝……」
我轻轻笑了笑,着实被恶心坏了。
我拉回自己的衣袖,冲着皇上重重一拜:「舅舅,就成全他们吧。」
成全你可爱的阿宝,别让她嫁给这个禽兽。
皇上叹了口气,看着姜桓的眼神还是有几分心痛。
「出了这种丑事,于情于理,你都当为姜家女儿负责,便着你与姜家二小姐择日成婚吧。」
言罢,他看向我,温和道:「还有朕的阿宝,你与晋王的婚事,朕也允了,由礼部先筹备着,选个吉利的日子,可好?」
我欢欣的蹦蹦跳跳,连声道好。
台阶下,看着我欢快的模样,姜桓的身体凝住,泪水从眼角滚下,悔恨、又覆满了尘灰般的不解与迷茫。
11
「是你,对吗?」
离开凤栖宫,姜雨瑶得到了她想要的所有,却又好像没得到。
她泪眼婆娑,痴怨的望着我。
「是你计划的,是你算计我……」
我算计她?
这种话,亏她说的出。
我微笑:「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计划什么了?是我让你勾引他?是我让你们去假山后面苟且的?」
姜雨瑶不能接受,哭喊道:「他本来喜欢我的!」
我连连点头:「对啊,我不是成全你们了吗?道谢的话就不用说了,谁让我们是姐妹呢,我这么做呀,也是希望你们能天长地久,免得说我抢了你的,对吧?」
姜雨瑶哭哭啼啼的,说不出话,以后会过什么日子,她自己知道。
只是姜桓,他太不死心了。
舅舅都赐婚了,他竟然还追上我,又一次当着姜雨瑶的面儿对我拉拉扯扯,说:「阿宝,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我承诺,以后除你之外,我不会娶任何一个人,这辈子,我只对你好。」
姜雨瑶站在一旁,像只多余的柱子,姜桓的话让她泪眼簌簌,难过的除了哭说不出一句话。
我忽想起死前她递毒酒给我的模样,说得意也称不上。
仔细想想,姜桓待她,又何尝真的爱过。
他爱的,只有他自己而已啊。
我甩开他的手,笑盈盈拱手祝福道:「祝二位百年好合,天长地久。」
12
梁妃娘娘被放出了冷宫。
经这么一闹,皇后威信大大受挫,后宫嫔妃都不怎么跟她亲近来往,也就没有什么人能对梁妃娘娘构成切实的威胁了。
她出来的第一晚,我就去拜见了她。
「梁娘娘安好。」
梁妃娘娘一眼就看到了我腕处的玉镯,看我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温暖的光。
「早听闻郡主在陛下面前替我说了好话,还说……」
「阿宝非晋王不嫁!」
梁妃娘娘温柔的笑,拉过我的手:「阿宝,我可以这样叫你吗?阿宝为什么要嫁给阿梧?他……可不是陛下最优秀的皇子啊。」
「可他最温柔啦!」
这是实话。
舅舅那么多儿子,我也就只对姜桓和他有印象。
说起这印象,倒也并没那么好。
只因皇子里面,他出身不高,身体是残的,最不受宠,他的弟弟们都欺负他。
从前我每次见到,都会出面维护,直到他长大成人去了晋阳。
我还记得他去晋阳的时候,我才十岁,还去送了他。
凄苦的过往并没有毁掉他,他还是那样清澈,那样温柔,与他说话,叫人如沐春风,欢喜极了。
他说:「谢谢你,阿宝,以后若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尽管告诉我。」
那时候,他还叫我阿宝。
后来怎么就生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