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赎罪

出自专栏《死亡暗语:始料不及的神级反转》

你是个男人,五十岁毫无预兆地死去。

但你重生了。

只是成为一个刚出生的女婴。

1

你想说话,想表达自己的惊讶,但发现自己控制不了,只能发出哇哇大哭声。

「又是个赔钱货,晦气!」

于是你刚进入这个世界不到一分钟就被淹死了。

2

你第二次重生。

上一次死亡的溺水痛苦感仍然萦绕在脑海中,这一次你很想活。

你想喊出来,想求救,但你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哭声。

「又是个赔钱货,晦气!」

你死死揪住女人的手指,小小的力气有着巨大的求生欲。

母亲苦苦哀求,但依旧阻挡不住老太的决心。

你第二次被淹死。

3

这是你的第三次重生。

依旧是你控制不住的大哭声。

依旧是老太对你晦气的辱骂声。

这次你放弃求助母亲,你要努力活,只能另寻方法。

于是,你拼命用手指指着男人的下面,用尽毕生力气发出一个「e」音。

「儿?」

接生婆见此大喜道:「老太,这女娃是说下一个是儿子,这是个招儿的。」

老太开心了,给你取名叫「招儿」。

你只成功活过了三岁。

因为这三年你母亲接连生了两个女儿,老太接连淹死两个,对你越来越差,对你招儿的能力越来越怀疑,如今已经耗尽耐心。

于是,有一天,趁人不注意,她将你扔入井中。

你在井中挣扎,在水里呼救,可是无人听见,又或者听之不闻。

你第三次被淹死。

4

你第四次重生。

此时的你很想自暴自弃,但你知道这样的结果是不断处于溺死的痛苦感,你别无他法,只能不断自救求活。

这次你用上次的办法逃过了婴儿的一次死劫。

三岁那年,你的第二次死劫来到。

你想逃,但这个乡村处在交通闭塞的大山里,三岁的你还走不出去。

于是你利用成年人的灵魂展示自己的才智。

你背九九乘法表,奈何无人可懂;你诵「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奈何无人可识此诗。

神童的名号没有像预想中得到,你知道危机仍在。

于是,你打起了灵童的主意。

你利用自己所学的化学知识,成功点燃了「鬼火」,接着假装鬼上身。

睁着一双诡异的眼睛露出阴笑:「男童三年后可归,需保此女命,如若失约,断子绝孙。」

老太相信了,全家人也相信了。

你暂时保住了未来三年命,更多你不敢想,老太也不会有那个耐心。

如果三年后,家里依旧无男娃,那时候你再选择逃跑。

幸运之神这次终于眷顾了你。

三年后,方家第一个男丁降生了,取名方传宗。

方家这下非常相信你是送子灵童,方家村也开始将你供奉。

只是,假的就是假的,在几次预测有误后,所有人都不再相信你。

你的灵童称号就这样消失了。

老太见你又变成那个平平凡凡的女娃,从中得不到任何好处,于是,她计划榨干你最后的价值。

你被卖了,成为一名童养媳。

这家只有两个人,一个老李,一个小李,老李老婆听说被打死了,听说她是外乡人,没人找他讨公道,你很怕他。

幸好你的丈夫是小李,他很年轻,可是,这是他唯一的优点。

他是一名小儿麻痹症患者,同时也是一个白痴。

是真的白痴,不是骂人的那种。

你已经六岁了,具有跑的能力。

可是,你没有跑的自由。

自从被卖到李家,你的脚脖子就戴上了镣铐。

至少还活着,你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剁草、喂猪、煮饭、洗衣……

你在这样的劳作中度过了六年,你十二岁了。

还没有成年的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拧松镣铐,可是在你快成功的某一天,提前接到一份成年礼。

原来十二岁的你已有少女的轮廓,引起了四十二岁老李的觊觎。

你被玷污了,但是,你报仇了。

看着躺在旁边的老李,你满脸血污,但却「嘿嘿」笑着,你以为这下你要自由了。

可是,门突然被打开,小李看见了四溅的鲜血,老李死不瞑目的惨样。

他发疯了,拿着斧子朝你砍来。

刚刚经历一场厮杀的你、尚是十二岁少女体质的你,毫无疑问,溃不成军。

你第四次死了,只不过这次终于不是被淹死,而是被砍死。

5

你第五次重生。

六岁的你偷了家里十块钱,拿了一袋馒头,一壶水,踏上了离家的路。

可是山路十八弯,虫蛇千万条。

你被一条花蛇咬后毒发身亡。

6

你第六、第七、第八次重生,又第六、第七、第八次死在离开方家村的路上,你从未放弃,利用死亡试错,内心坚定一定会逃走。

7

你第九次重生,这次,你终于离开了那个村,那座山。

你来到了新世界。

你被一位捡垃圾的老爷爷收养。

一老一少相互扶持,相依为命。

他对你很好,这是你重生后第一次感受到温暖。

他给你吃鸡蛋,却每日喝着米水充饥;他给你买新衣,却在寒冷的冬天穿着硬邦邦的破棉袄;他送你上学,却舍不得给自己买个感冒药。

你拒绝,但他不同意。

他很善良,也很固执。

他会凶巴巴地骂你,但是凶巴巴的背后是最深沉的爱。

你很努力,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

他很骄傲,在他心中把你当成亲生孙女。

进入初中,你依旧努力,依旧是第一名。

可是,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心有恶意却不自知其可怕。

你被校园霸凌了。

因为贫穷?

是但却不单单是这个原因。

是因为贫穷且优秀。

老师心中的得意弟子,家长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

这些对你的赞赏,这些对他人的鞭笞。久而久之,形成一把插入你胸口的匕首。

永远打不开的厕所门、老鼠频繁光顾的抽屉,你面不改色,因为你不愿浪费时间,只想好好学习,报答爷爷。

可是,霸凌不会因为你的无动于衷而停止,只会变本加厉。

有人往你饭菜里加蟑螂,有人往你身上泼红墨水,有人对你实行语言暴力。

贱人、骚货、穷鬼、破烂货……

十几岁的少男少女以为这些只是青春期生活的调味剂,哪怕造成伤害,几十年后也只不过说一句「当年年纪小不懂事」便一笑而过。

这次你不打算忍了,因为再忍下去他们可能会伤害自己的身体。

你向老师举报,老师只会说「他们怎么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一定是你自己的原因」,你心有不甘,但无可奈何。

因为你知道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于是,你不打算依靠任何人,决心自我反击。

当又有一群人打翻你的饭菜时,你狠狠将菜汤泼向对方。

就这样,一场群架发生了。

学校赶来处理,你被批评警告,你解释,无人听,抑或是他们想听到的从来不是真相,而是他们愿意听到的。

贫穷是原罪吗?

是的,只是大家避而不谈,但一旦发生冲突,那便被公之于众。

你的优秀以前是家长们嘴里的赞赏点,但此刻成为他们的攻击点。

「一个没有家教的孩子,一个捡垃圾的孩子,成绩再好又怎样,以后就是高智商犯罪。」

你愤恨地盯着他们,他们死死护住自己的孩子,得意洋洋道:「你们看,这小崽子的眼神,这是要杀人啊!」

老师见此严厉斥责你:「道歉!不然我要喊你家长来。」

他抓住你的软肋了!

你什么都不怕,但怕爷爷受到这群人侮辱,也怕爷爷因此对你失望。

越爱的人越在乎,越在乎也就越能忍。

你低下头颅,忍下屈辱的眼泪,向他们道歉。

他们哈哈大笑,取笑你的可怜,庆祝他们的胜利。

有时候比一味忍让更可怕的是反击后的失败。

因为他们意识到你是那么的弱小,偶尔亮出的爪子也只不过挠痒痒,这反而增添了他们霸凌的乐趣。

最后一个学期了。

考上高中,离开这所初中,这成了你坚持的方向。

可是,命运依旧在嘲笑你的挣扎。

这群恶魔想在毕业前玩场大的!

你被堵在小巷子里。

前面几个是霸凌你的校园头头,后面几个是打架斗殴的街头混混。

他们狰笑着朝你靠近,有几个甚至拿着手机录视频。

真可笑,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所谓的新鲜感,为了送给自己一份成年礼。

你呼喊、挣扎、求救,但寡不敌众。

听着衣服被撕碎的声音,你不停向上天祈求来一个人救你,救你。

「你们在干嘛?!」

上天回应你了!

真的有人来救你了!

你本该高兴,但马上陷入更深的绝望中。

因为来的是这个世上唯一疼你、爱你的爷爷。

「不要过来。」

你撕心裂肺地对着爷爷大喊,恨不得时光倒流,你宁愿一个人承受痛苦,也不要把爷爷卷进来。

「老东西,你现在走也走不掉。」

他们缴了爷爷的拐杖,打翻了爷爷的背篓,甚至……

将爷爷推倒在地,重重地用脚踹着,宛如在殴打一只街头老狗。

年老瘦弱的身体如何抵得住这样的殴打。

没有几下,爷爷便已没了动静。

你的嘴巴被堵住,你的四肢被束缚。

你在死不瞑目的爷爷面前遭受惨无人道的折磨。

愤怒、绝望、狠厉,你想同归于尽。

但你的手刚碰上小刀,生命就戛然而止。

你不知自己和爷爷的尸体是否永远躺在黑暗中,也不知这群恶魔会不会受到惩罚,更不知这些惩罚是否因为他们未成年就变得无痛无痒。

因为你已经死了,看不到未来了。

原来挣扎间一枚铁钉不小心插入你的颅骨,这只是一场有预谋的意外。

这也是你的第九次死亡。

8

你第十次重生。

你翻过重重高山,选择了一条与上辈子相反的路。

因为你害怕,害怕自己会给所爱之人带来不幸。

没有你的出现,爷爷会孤独地活着,但会长久地活着。

这次的你被送入一家孤儿院。

大家都是命运的弃儿,但并不影响大家为了生存在这方小天地相互争夺。

没有爱、没有温暖,你想念上辈子的爷爷,但你也只敢想想而已。

孤儿院陆陆续续有夫妻领养小孩,有两户人家看上了你。

一个是本地富豪,一个是普罗大众。

贫穷是原罪,你想起了这句话。

所以你毅然决然选择了那对富豪夫妻。

你过上了理想的生活。

物质充裕,精神富足。

曾经的苦难仿佛都是为了衬托这一世的幸福。

外貌、才情、家世,你样样拔尖。

这次,你不再有所谓的校园霸凌,反而收获他人的尊重、喜爱,甚至敬畏。

你考上高中,在这里你遇上了一个让你心动的男孩。

虽然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动,毕竟,你原来是个男的。

但冥冥之中你就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有同学找到你说他是骗你的,你不信;

有老师让你切勿早恋耽误学习,你不服。

然后,你养父母知道了。

他们强烈反对,认为他配不上你。

你很爱你的养父母,你舍不得不听他们的话。

可你好似鬼迷心窍,疯魔了一般,誓死也要和他在一起。

你们就像冲破一切世俗的恋人一样,为了爱情奋不顾身。

当然,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

可是,还没等你反应过来,你的生命再次结束。

你被室友投毒致死。

这是你的第十次死亡。

9

你第十一次重生。

你选择重走上辈子那条路。

不仅仅是因为贪恋曾经生活的美好,更重要的是追寻自己被杀害的真相。

毕竟,那位凶手不仅是你室友,更是你的闺蜜。

你想不通,她为何要杀你。

接过她递过来的那杯水,你紧紧攥着她的手腕,质问她:「为什么要杀我?」

她此时明白事情已然暴露,大声向你控诉,「我喜欢他,你夺走了他。只要你死了,他还会是我的。」

原来是男朋友的桃花运。

可你不怪他,毕竟在你心中他是十分优秀的,有人爱是正常的。

可这并不代表理解室友杀害你的举动:「我对你那么好,保护你,帮助你,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是的,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上辈子的那个自己,努力但贫穷,饱受霸凌却无力反抗。

你拯救她,好似这样就能拯救上辈子的那个自己。

室友激动地大哭大叫:「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你的那些帮助不过是时时炫耀自己的家境,伤害我的自尊。我长相比你漂亮、学习成绩比你好,我比你差哪了?可是同学欺负我,老师轻视我,就连以前的男朋友都抛弃我!」

室友缓缓蹲下来,双手环抱自己,抽泣着说:「明明除了家境我哪样都比你好,可为什么我要受到这样的待遇?」

你也不知道。

因为曾经的你也想不明白,现在的你依旧想不明白。

你放过了她,也决心放过自己。

是你的原因导致她失去挚爱,进而走向极端,那么现在你决定将男朋友还给她。

你对他提出了分手,他很舍不得,你也是。

但是室友的话揭露了一个真相,你只是个插足别人感情的小三。

你可以为了爱放弃一切,但这不包括你的道德观。

你失恋了,你很伤心。

但室友开心,老师开心,父母开心。

你又成为那个品学兼优的富家乖乖女。

因为财富你享受物质的美好,他人的追捧,自然你也要因为财富承受生活的威胁。

你被绑架了。

绑匪是一对中年夫妻,他们向你养父母勒索五十万赎金。

你心里想着要钱还好,只要不伤害性命就行。

你不想再次死去,又再次重生。

他们收到了赎金,跟没见过世面一样兴奋地嗷嗷叫。

你内心也很高兴,以为这下就可以放过你了。

但你还是太天真了。

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

轻易拥有五十万,就会想要五百万,而拥有五百万,就会幻想五千万。

这次,你的养父母犹豫了。

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绑匪的出尔反尔让他们不敢再次相信。

可他们爱你,无奈之下还是同意了。

你听见这对夫妻争吵,女绑匪觉得五百万够了,可以放了你,但男绑匪觉得一定要榨干你所有价值才行,因为本来你所拥有的一切就是他们家的。

这句话你不懂。

你养父母并无其他儿女,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的?

直到,你脑子里突然有个可怕的猜测。

会不会是前男友?

很荒谬的猜测,但它就是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你的脑海里,赶都赶不走。

但你还来不及证实,就再次被杀害。

因为他们发现你听到了谈话,从你的表情中害怕你已经知道了真凶。

你第十一次死亡了。

10

你第十二次重生。

回头发现,至今还没有活过成年。

两次选择富豪家庭,却两次被杀。

也许,它并不是一条正确的路。

这次,你选择那对普通夫妻。

平凡的长相,一般的成绩,普通的家世。

你成为芸芸众生的一名,可随时随地淹没在人海的那种人。

这次你终于活过了十八岁。

你很高兴,「凡人」的人生也能很满足。

普通的人生,你便要像普通的毕业生一样去找工作。

毕竟,这个家庭条件可不允许你啃老。

可是,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你,没有好的学历加持,没有好的相貌加分,没有可利用的家庭人脉捷径,你在就业市场上寸步难行。

即便如此,你并不后悔。

因为这是你自己选择的平凡人生。

皇天不负有心人。

你每天海投简历,陷入就业恐慌中,终于有一家公司要你了,你很高兴。

进入公司后你以最大的热情面对同事,最认真的态度对待工作。

半年后,你作为助理去国外谈业务,却再也没有回来。

因为你被卖到了缅北。

原来这家公司只是个诈骗网点,用来专门捕捉你这样的人。

刚步入社会却有着生存压力的普,通,人。

你怀念曾经梦想中的白领生活,但现在只能靠恩客的施舍苟活。

你想过自杀,但你舍不得生命。

无数次的重生不会让你轻视生命,反而会让你用尽心思抓住一切存活的机会。

可偏偏苟活都成了奢望。

日复一日的折磨没有摧毁你求生的意志,但摧毁了你年轻的身体。

很残酷,这次你又要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甚怎么可能放开她的手。

可是她居然打官司,没办法,我只能先同意。

但这不代表我放弃,就算离婚,她也是我的。

我不允许任何男人靠近她,我要用真心重新打动她。

可这个女人,根本软硬不吃。

我要疯了,她为什么这样对我?

明明我这样爱她,她为什么不能爱我?

我要让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我做到了!

身体的每一寸,寸寸入口,这样,她就永远是我的了。

在执行死刑的那天,狱警给我带话,说我阿奶死了。

糟糕,我居然把阿奶忘了!

我怕老婆和阿奶会相处不开心,一直隐瞒阿奶的存在,给她在城市外围租了个带院子农房住,平时都是一个月看一次,这次因为离婚的事,我很久没去了,可没想到阿奶死了。

听说阿奶被发现时已经死去了一个月,身体都腐烂了大半。

阿奶死得好惨。

传宗未给阿奶送终,是传宗失约了。

因为传宗马上也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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