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深度迷恋

前几天看到个问题:为什么富二代不会娶网红只是跟她们玩玩?浏览量惊人。

我在心里笑了笑,这也就是圈外人才能问出来的问题。

我就是这个问题里所提到的「网红」,被当「菜」发给有钱人的「天菜」。

对,是网红金字塔顶端的「天菜」。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所谓网红,所谓天菜,都没有心,不会爱。我告诉你,的确如此。

我们有一流的身材,出色的脸蛋,我们只想捞钱,捞大把的钱,捞够我们后半生吃喝不愁的钱。

我们不会动心,不会恋爱,也更不会结婚。

1

我是在一场音乐节的贵宾席遇见宁以恒的。

每年总有几个月,国内的音乐节举办密集,主办方会邀请各路明星网红去热场,以我的颜值,当然是座上嘉宾。

当时康姆士正好唱到那句:「你想听一千遍,我会讲一万遍,甚至,无限。」

我很喜欢这句歌词,尤其是最后那句「甚至,无限,」每次听到这里,我的心脏都会忍不住怦怦直跳。

多好啊,我愿意把我有的,没有的,都给你,甚至,无限。

可惜这种纯粹的爱情,可以出现在歌里,出现在电影里,就是不会出现在生活里,更不会出现在我这种混圈女身边。

四周的男男女女都在这首歌的高潮部分,疯狂地跳动相拥,只有他,好像和四周热闹的人群格格不入。

他穿着黑色的衬衫,解开了两个扣子,领口处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白得扎眼。刘海被海风微微吹散,凌乱地垂在眸前,冷峻的侧脸好像没被狂热的气氛触动到分毫。光看他从缝隙中露出的半边脸,精巧地简直像个艺术品。

他好像察觉到了来自我这边的视线,慢慢向我转头时,那瞬间我甚至屏住了呼吸,准备迎接对视,但他身边的保镖移动了一下,连缝隙都没有了。

「来啊,angela,喝酒啊。」男人粗壮的手臂攀上我的腰,捏了两下,我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这帮男人,不管穿的是多贵的私人订制西装,都掩盖不住身上那股见到女人就想揩油的恶臭味。

但我不能躲开,这是我的工作。

我拿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我叫季情。」

「我管你叫什么?你不就是个卖的!」男人也许是喝多了,被我一句话激怒,在他说出更难听的字眼前,我的经纪及时来到我身边救场。

「东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见笑了,你想找 angela 是吧?我给你找。」

「什么 an 什么 la,今天晚上就让她跟我走!」

经纪悄悄把我往旁边拉了拉,「东哥,实在不好意思,她今天不方便,我帮你找个别人吧。」

男人把手里的酒杯狠狠砸到地上,以示自己的不满:「什么方不方便?当婊子还想立牌坊?」

他说的对,我就是一边当婊子,一边立牌坊,不上床是我的底线。

这样无礼的人,这样的闹剧,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我早就习惯了。如果这事发生在其他公共场合,如果他骚扰的是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那估计马上就能上微博头条了。

但这是发生在暗流涌动的贵宾席,我也不是什么洁白小花。

跟不同的男人周旋,夹缝中求生存,这是组成我工作和生活的一部分。

经纪帮我解了围,陪着好话带着油腻男走开了,我揉了揉有些发痛的脑袋,假装无意地用目光扫过刚才被保镖簇拥的地方。

嗯,那引人注目的男人,早就不在了。

我有点失望,但也松了口气,希望他没看到这场闹剧,很丢人。

场子没维持多久就散了,我心情不好,本想回酒店休息,姐妹说既然来了 S 市,那就一定要去最大的夜店打卡才行,非拉着我一起去。

营销给我们开了 VIP 卡座,香槟和洋酒摆满了桌,营销都很内行,不怕我们没钱结账,毕竟天菜只要往这里一坐,多得是男人抢着买单,我们只管开酒,肯定会有男人上赶着买单,第二天营销还会返钱到我们的微信群里。

这就是天菜的价值。

别觉得我们高估自己,如果你每天的卡座上都是看都看腻了的网红脸,突然来了几个脸蛋身材都可以直接进娱乐圈的绝顶女人,你上不上头?

我们管这叫「降维打击」。在娱乐圈,美女比比皆是,我们也顶多只能算「还不错」。但在网红脸密集的夜店,我们直接超车。

十二点,夜店的狂欢开始了,我们一人手里一把金纸,站在卡座用力甩出去,看着舞池下疯狂跳动的男男女女,我突然觉得没劲透了。下面的人就像鱼,我们就是最高级的钓手,今晚钓钱还是钓人,对我们来说都不是难事,只是每天都是这样的生活,也挺没劲的。

我深深陷进卡座柔软的真皮沙发里,拿起手机无聊地刷着,忽然看到我微博的唯一关注,名为「安宁」的博主一分钟前刚刚发布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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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图是一本书,书封是翻涌着深黑色浪潮的海面,几乎和拍照时浑暗的灯光融为一体,只有上面浮着的纯白书名,亮的醒目。《浮沉》,作者:安宁。

我马上就笑了,真开心,替她开心。

「安宁」是我关注了很多年的一个博主,她对我来说意义特殊,是我精神的寄托和动力。我常会给她发私信,没想要她回复我,但在我熬不下去的时候,或是非常非常开心的时候,我总会想第一时间给她分享。

因为,我身边,实在是没有能够分享的人了。

刚关注她的时候,她只有二百来个粉丝,这么多年过去,她也混出头了,出书了。以后等她名气越来越大,我算不算是她的骨灰级粉丝呢?

我笑了笑,安宁,你熬出头了,希望我也快了。

我放下手机,抬头深呼吸了一口气,目光刚好对上楼上的透明玻璃,一个清瘦的身影靠在玻璃上。

是他,那个让我见了一次就念念不忘的男人。

我们离得不算远,我甚至能透过忽明忽暗的灯光,清楚地看到他的侧脸——很帅,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心动。

我收回目光,戳了戳旁边正玩得起劲的姐妹,「上面那是什么地方?」

姐妹凑到我耳边,大声说:「贵~宾~卡~座!」紧接着又对我抛了个媚眼,「非富即贵哦,可不是你有两个钱就能进的。」

我点点头,转身拿起桌上的一杯香槟,冲她喊:「我~去~上~厕~所~!!」

说没有私心是假,毕竟他的长相太过令人垂涎,但我最大的目的,还是去冲冲 kpi,毕竟天菜也是要完成业绩的。

不过就算今晚没从他身上赚到钱,近距离看看那张脸也不算亏。

通往楼上贵宾卡座的电梯,离我的卡座很近,只不过电梯门口站着两个保镖。想起白天音乐节,他身边的保镖都是高大健壮的,那面前这两个肯定就是夜店的保镖了,难度系数不大。

我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挤出个微笑:「保镖大哥,辛苦了。我是那边 VIP 卡的,和朋友打赌输了,她们让我上去敬杯酒。」我从手包里掏出一沓人民币,塞到其中一位的衬衫口袋,「帮帮忙啦大哥,早上下班去吃点好的。」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默契地让开一条路。我笑眯眯地道了谢,走进电梯。

玻璃房子里放着浑厚低沉的爵士乐,卡座和卡座间离得很远,漆黑的真皮沙发很大,把每个卡座都变成了一个小型的私人空间。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几乎听不到下面舞池里躁动的电音,从上面往下看那群疯狂晃动的男女,更像看小丑,我心里松了口气,还好刚才没在下面太疯。

我走到他面前,站定,「您好,打扰一下。」

他收回向下看的眼神,目光转向我的时候,很淡然,很疏离。桌上摆着不少空酒瓶,看样子是自己喝了很多,酒瓶旁放着亮屏的手机,显示着微博的界面。

白天音乐节我穿的是宽松的白 T 恤和短裤,但现在我换了条黑色长裙,贴身显身材,大腿处的开叉也是刚刚好的诱惑,绝对的尤物。

「我和朋友打赌输了,她们喊我上来找最帅的男生喝杯酒。」我冲着他笑,晃了晃酒杯里冒着泡泡的金色液体。

他弯了弯唇,说:「请坐。」

和他离得近了,我才发现,他比我远远看着的时候更精致帅气,浅栗色的头发往后梳露出好看的额头,昏暗的灯光碎在他瞳孔里,鼻梁和下颌的比例堪称完美,皮肤很细腻,几乎和我一样白。

只是身上的清冷气息,仿佛一面玻璃罩,把这个场合情迷意乱的氛围和他尽数隔开。

我在想,他这估计也算是「降维打击」了。在我见过的形形色色的男人里,有钱有身份,又长得这么好看,真是极品中的极品。

两个杯子轻轻地碰在一起,喝酒时我故意微微抬起下巴,露出我好看的颈部线条和锁骨。

很明显,我在勾引他。

他的眼神看起来饶有兴趣,我猜,他一定读懂了我的暗示。

「完成任务,我先下去啦。」我缓缓起身,本以为他会挽留,就算不交换联系方式,好歹也交换一下姓名。

但他只是点了点头,说:「好。」

我自认为对付男人还是很有一套的,但这个男人,冷漠又冷淡,完全没给我发挥的机会。

回到卡座,姐妹拉住我问:「哎,你刚去干嘛了?营销说楼上给咱们送了一堆酒,喏,你看。」她冲着桌上扬了扬下巴,酒多到都快放不下了。

「还有一些我让营销存起来了,等我们回去了看看在群里卖掉吧,钱平分。真是的,早知道就不定那么早的机票了,那些酒够咱们玩好几场呢。」她一边划着手机,一边愤愤地说着。

楼上送的酒?我迟疑地抬头,发现原本坐在那里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凌晨两点,夜店的气氛渐渐沉底,我们也有些玩不动了,准备要走。

果不其然,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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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卸完妆,我重重地躺倒在床上,脑海里,不由得又想起那个神秘的男人。

和他喝完那杯酒,我竟然有些上头,昏沉的脑子里,全是穿着清清冷冷,穿着黑衬衫的他。

不论是长相,还是气质,这个男人都太对我胃口了。

可惜,太过极品,应该是我够不着的那挂。

但我没想到,命运捉弄人,那么快就让我和宁以恒打了个照面,还是在我最狼狈的时候。

2

经纪人在群里通知,临时来的私活儿,在某家商务会所,今天有几位大客户,找我们几个顶级天菜去端茶倒酒,撑撑排面。

夜幕降临,豪车一辆接一辆地开进来,一群男人,高矮胖瘦。

有的男人,身份非凡,一看便知,有的男人,面相下流,不是省油的灯。

宁以恒大概就是其中最显眼的那个了,不同于其他男人的油腻,他的周身都散发出一股漫不经心的架势,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包厢里,他和一个与他长得极像,却又比他长了几分韵味的男人并排坐着。那男人正在探身和其他人说话,宁以恒就在旁边随意坐着,刘海微微落下,眼眸低垂,细长的手指骨节分明,一下一下地滑动着手机。我悄悄偷瞄了他几眼。

我被分到一个大肚子秃顶男人身边,他油腻的脸笑眯眯地凑过来,手也不老实,揽着我的肩膀,悄悄在后背揩油。我隐去眼中的阴郁,笑着躲闪,无意中对上了那双直勾勾盯着我的漆黑眸子。

我不知道他默不作声地看了我多久,但在这个场合,他和大肚子男人没区别。

这就是我的工作,我的生活,周旋在各种男人之间,我没理由抱怨谁不出手拉我一把,我是自愿落进这个深渊里。

我寻着机会冲着那大肚子的油腻男弯唇:「老板,我去趟洗手间。」

不料,刚洗完手准备推门出去时,那大肚子男人就跌跌撞撞地把我推进隔间,油腻的脸不停在往我身上蹭。

我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推开,但男女力量悬殊,他就像一头又油又腻的猪,压在我身上,直叫我喘不过气。

「你再继续我就喊人了!」我带有警告意味地冲在我身上不停拱着的男人喊道。

「你喊啊?你不就是出来卖的吗?装什么清高!」那男人啐了我一口,嘿嘿怪笑了两声。「我劝你别挣扎了,这种地方,谁管你死活啊。」

「老板,今天一起来的还有你朋友,这么急色不好看吧?一会我哭着喊着叫流氓非礼,丢脸的可是你啊。」

我冷静的周旋着,竭力打消他的念头。

是啊,没人管我死活。真的遇到这种粗暴的情况,我一个弱女子,又能做什么呢。

好像只能靠自己,我从来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离门远点。」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男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隔间的门已经被一记狠狠的力道踹开。

攀在我身上的油腻男人,在看到门外人的脸后,瞬间定住了,颤颤巍巍的嘴里,喊出三个字:「小,小宁总。」

「滚。」

那男人连忙松开紧紧箍着我的手,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卫生间。

我没力气地瘫靠在墙上,直直地抬眼,看着眼前的男人,仿佛天神下凡。

「你没事吧?」宁以恒一边问着,一边朝我走来,他脱下身上的西服外套,轻轻披在我身上,盖住我裸露在外的肌肤。

「你收拾一下吧,我在外面等你。」

他的西服太大,等我站起身,几乎是挂在我身上,摇摇欲坠。

我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散落,嘴上的唇蜜早就在挣扎中被蹭花,身上也很狼狈,衣衫凌乱,一副被蹂躏过的惨样。

我裹紧自己推门出去,宁以恒还是那样散漫地靠在墙边,忽明忽暗的火光在他极漂亮的手指间燃着。

我开口道谢:「谢谢你刚才的帮忙,你先回去吧,咱们这样一起回去,让别人看见了,该以为你对我做什么了。」

宁以恒把我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一遍:「那你穿着我的西服,这样就像我们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还是说,我应该让你穿着那身什么都遮不住的布回去?」

我无言。

「陪我出去走走吧。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

我上了他的车,没必要和钱过不去。自尊?我们这种人不配有。

车里的空调温度开得很低,弥漫着明显的烟草味道。

宁以恒坐在我旁边,紧蹙着眉头,他好像心情不大好,情绪有点低沉。

他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侧头看窗外,下雨了。

宁以恒让司机把车开到了江边,小雨还在下,但他似乎没有打伞的意思。

江边的风里混着些潮湿的泥土味,细碎的雨点被风带到我们裸露在外的肌肤,和空调冷漠的凉气不

>>>点击查看《步步沦陷:对不起,我爱不起你了》最新章节同,这是混着自然味道的凉爽。

「我要死了,肺癌。」宁以恒突然开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江面,眼里翻涌着的情绪,像极了眼前的黑色江潮。

他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用最平淡,最事不关己的语气,宣布了自己的死期。

我侧头看着他,他穿着黑色衬衫,身形高瘦,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淡漠。

为什么可以这么平静?他不难过不害怕吗?

我看着他掏出口袋里的烟,叼上,点火,下白色的烟雾在我们身边环绕一圈又一圈。

「肺癌还能抽烟吗?」

「都要死了,还顾及什么。」

「那你死前,有什么想做的事儿吗?」我问道。

他垂下眼,盯着江水良久,开口轻声说道:「没有。」

「我没什么想做的,我活到今天,其实都没做什么。」他的语气里带了些颓气,刘海被海风吹散,松松地趴在他好看的前额,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柔软了些。

「可是你今天还救了我呢,」我顿了顿,有些自嘲地说,「虽然做我们这行的,都是这样。」

我实在是受不了两个人淋着小雨,看着江的压抑氛围了。

「你想不想喝点酒?」我问着一旁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变成江边一尊雕像的男人。

他沉默一会儿,终于动了唇:「你想喝什么,让司机去买。」

司机去便利店买来了一大袋子各种瓶瓶罐罐,我挑挑拣拣,拆开一盒柠檬茶,又打开一瓶绝对伏特加,把伏特加倒扣着插进了柠檬茶的饮料盒,递给宁以恒。

「你试试,这样真的很好喝,这叫『便利店调酒』,小红书上很火的。」

宁以恒像看笑话似的,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把那盒柠檬茶接了过去,喝了一口,紧抿着的唇终于有了些弧度。

「是还不错。」

「对吧!!!!」我开心地扬起嘴角,仿佛得到他认可,是我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

那天晚上,我和这个快要与美好人间说再见的人,喝酒喝到天蒙蒙亮。

我好久没这么淋漓地开心过了。

大部分时间,是他一言不发,听我讲,但其实我讲了什么,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好像说了一大堆关于我遇到的老色胚,关于我想亲手了结的父亲,还有关于我最最喜欢的安宁。

「你真好,」我迷迷糊糊地,面色泛红,身上盖着的他的西装也落下半边,露出光滑圆润的肩头,仰着脖子看他。

「安宁说过,这世上大部分的人,都不喜欢倾听,只喜欢一股脑的倾诉。」

「你真的,听我,讲了,好久呀。」我脑袋一沉,感觉酒水里的酒精都被我的脏器运输到了脑子里。

他好像转过头,冲我笑了,又好像没有。

那一刻,我分不清究竟是天亮了,还是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光。

我闭着眼睛朝后倒下,没看到有一双修长漂亮的手稳稳托住了我。

再醒来的时候,距离我躺在宁以恒家这张床上,已经过去十个小时了。

我懊恼地锤了锤头,四处找手机,最后看到它就安安稳稳地放在我身旁的床头柜上充电,电已经满格。

我没管出行 app 提示的「您已晚点,请尽快登机」,划着消除了十几个未接来电。

我起身认真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的妆已经被卸干净了,浴袍的内里一丝不挂,头发也被洗好吹干,安安静静地垂在腰肢。

只是胳膊上,有不少泛红和泛青的痕迹。

昨晚,该不会,我的第一次,就这么交代了?

这要是真的,那我必须坑宁以恒一笔大的!靠!

我握紧拳头,狠狠地锤了一下床上松软的枕头。

「在做什么?」

不知道宁以恒站在房门口多久了,他端着杯咖啡,悠闲地抿着,一身舒服的家居服,很放松的样子。

我迅速裹紧领口大开的浴袍,阻挡大片春光外泄,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紧张地开口:「我们昨晚,干嘛了?」

宁以恒新奇地盯着我,「干嘛了,你不都应该见怪不怪吗?」

「我卖艺不卖身!」

倚在门边的男人眸子渐深,缓缓开口道:「什么也没干,你喝多了,吐了一身,管家帮你卸的妆,洗的澡,换的衣服。」

「那我胳膊上是怎么回事?」

「在车上,你自己碰的。」

我傻眼了。

宁以恒没理我,丢下一句「出来吃饭。」

宁以恒的超大平层简直太棒了,装修简约审美很好,大大的落地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全被他用厚厚的遮光窗帘挡了起来。

饭桌上摆着的四菜一汤,显然和身上一点烟火气儿都没有的男人不沾边,应该是给我换衣服的管家料理的。

其实我也搞不懂,为什么宁以恒要收留我这个不速之客,但他家的饭真好吃啊,管家的手艺不错。

>>>点击查看《步步沦陷:对不起,我爱不起你了》最新章节宁以恒突然没头没尾地发问:「你会做饭么?」

「会,但我会做的都是我自己爱吃的,」我疑惑地看他,「怎么了?」

他低垂着眼吩咐,「那以后就你来做饭。」

「?」

「我会按天支付你费用。」

「哦。」我乖顺地应下,埋头吃饭,不准备再追问,反正他能给钱就行,不就是做饭嘛,做饭总比卖笑容易点。

就这样,我稳稳地在宁以恒的公寓住了下来。

我不知道宁以恒的时间还剩下多久,他也从未和我提起过,也好像并不在意时间的流逝。

他不在意,我更不需要在意。

但实际上呢,实际上,我每和他多在一起一分钟,对他的在意也更多一分。

我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大概是那天他突然咳血的时候。

3

和宁以恒住在一起以后,我常常觉得,他被我拉下神坛了。

他周遭的低气压在慢慢消失,他也像重新活了过来,开始有人气了。

我托人帮忙把我放在酒店的行李搬了过来,隔天我就发现,我好不容易收拾到客房衣柜里的衣服,全没了。

我气冲冲地刚准备去质问宁以恒,他就提了一大袋衣服回来,放在客房的地上。

「你那些叫衣服?布料太少。进进出出,让邻居看笑话。」他生硬地留下这句话,转身摔门走了。

阴晴不定的男人。

我看着铺满整床的新衣服,无语到想笑。

宁以恒,是不是根本不知道女人的尺码应该是多少?他买回来的衣服,尺码大到我甚至都不需要穿裤子。

我们的同居生活就这么鸡飞狗跳地开始了。

我这个厨娘,并不大合格,其实我会做的菜,反反复复就那么几样。

我喜好大油大腻,极辣极酸。宁以恒不一样,从我跟他吃的第一顿饭就能看出,他的口味更偏清淡。

我有些报复性地想,谁叫你非要让我做饭,我也告诉你了,我就会做那么几样。我就想让不食人间烟火的有钱人尝尝,花钱找罪受是什么滋味。

宁以恒却有些奇怪,他能面不改色地吃下满是红油的水煮肉。

据我观察,他似乎并不挑食,不论做什么菜,他都能把面前的饭吃得干干净净,教养极好。

我跟他相处得不错,后来甚至我拉他去超市大采购,他虽然不乐意,但还是会跟着我一起去。

就是我往购物车里放的垃圾食品,都会被他挑挑拣拣,拿出去一些。

我疑惑地看他,他紧绷着脸将眼神从我身上移走,「这个对我身体不好。」

「我吃也对你身体不好?」我被气笑,「我自己花钱买,行了吧。」

「你的钱也是我的,我说不行就不行。」

自从我住进来以后,宁以恒的家里有了不少变化。

他把厚厚的遮光窗帘,换成了透亮的米色,也默许我把他空荡荡的冰箱塞满花花绿绿。

他的家里实在太过于死气沉沉,那天我拿回家一盆小花,他看了看,没提出异议。

我们更多的时间是一起待在家里,我几乎戒掉了手机,每天除了他的转账消息以外,也再没人找我了。

宁以恒有一整面大大的书柜,里面涉及各个领域的书都有。我们时常一人守着书房的一边看书,他坐沙发,我躺躺椅。

日子就这么平静的慢悠悠地一天天滑过。

直到有一天,宁以恒突然干咳了几声,我转眼看向他的位置,地板上赫然躺着一大摊血。

我知道他有绝症,活不久了。但此时此刻,我是第一次切身地感受到,他真的是个病人。

我跟着他进了卫生间,他已经没力气管我,抱着马桶不停地咳嗽,血就一股一股地从他喉咙涌出来。

我看到那刺目的鲜红蔓延,脑子一秒就炸开了。

我飞扑过去,抱住他,不停地轻拍着他的背。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大脑一片空白,全剩下慌乱和不知所措,只能一遍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宁以恒,宁以恒,宁以恒。」

不要死,求求你,拜托你,不要死。

他的咳嗽越来越厉害,整个身体好像快要没了气,我能感受到怀中的人越来越虚弱,他好像要把自己的命都咳出去一样。

终于,他擦了擦嘴边的血,把我环抱着他的手松开,慢慢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他又变成了那个毫不在意的松散样子:「哭什么。」

我眨了好几次眼,什么都看不清。我哭了,泪流满面,挡着视线的,是无数的泪珠。

我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他,埋在他肩头,闷声大哭。

我能感受到宁以恒的身体僵硬了半晌,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环住我的肩,像在安慰一头爆发的小兽。

最后,是他深深的叹息:「季情,别因为我伤心。」

他知道

>>>点击查看《步步沦陷:对不起,我爱不起你了》最新章节,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我穿着他给我买的衣服时,暗自窃喜又甜蜜。

他知道我看着他吃光我做的饭时的满足感。

他知道我喜欢极了和他一起安安静静地看书,他更知道我其实根本看不进去书,满眼都是他。

这个突然出现在我生命里的男人,我对他动了心。

4

圈里都在传,那个「天菜」季情,退圈了,去音乐节傍上个高富帅,帮她还完债,一步登天了。

没人问我留在 S 市在做什么,没人在意我消失了多久,人永远都喜欢新鲜的。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每天会涌进来大批的年轻姑娘,她们面容精致,身材轻盈,从上到下的胶原蛋白多到溢出,她们前赴后继地透支着自己的青春。

我的故事在这个圈子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就是背后有个填不满的无底洞,靠我赚钱还债呢。

圈内很多人都有这样凄惨的身世背景,有人是真的有人是假的。

我的是真的。

我父亲是个赌鬼,从我记事开始,就基本没怎么见过他。我妈最常念叨的一句话就是:「他早晚死在赌桌上。」

我妈是个可怜的女人,当年她嫁给我父亲的时候,我父亲家里还有点小钱,管得也很严,只敢小赌怡情。后来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他也放开手脚,在赌桌上一掷千金。很多个深夜,我妈都抱着咿呀学语的我,对着永远打不通的电话默默流泪。

我妈也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在看透我父亲不可能回头后,靠着自己尚可的风韵姿色,勾搭上了别人,毅然决然地改嫁,但她没把我带走。

我猜,她总得留一个人给我父亲还债吧,如果把我也带走,那债主就会找到她。

当时的我只知道我的赌鬼父亲欠了钱,但我对钱的数额还没有概念,我只知道每学期需要交的书本费,对我来讲都是天文数字。

直到有一天,债主来了,带走了家里所有值钱的物件,一边扇着我的脸一边告诉我,我父亲跑路了,现在只能找到我,所以我要替他还债。

需要还多少?我不知道,他们只告诉我,够我还个大半辈子了。

那债主临走前,用色眯眯的眼神上下打量我,说我生得一副美人坯子,如果需要钱,可以去找他。

我非常害怕,拼尽全力的生活,一边学习一边打工,但能还上的钱,对于我爸欠下的赌债数额来说,还只是杯水车薪。

我曾有一段时间,患上了严重的躁郁症。白天在打工的店里笑脸迎人,深夜下班回家的路上,却总会忍不住跪在地上痛哭。我抱怨一切我能抱怨的,抱怨我的家庭,也抱怨我自己。

我知道自己病了,但我无法治疗,很简单的道理,我没钱看医生,也没钱开药。

无数次的时刻,我都有一种冲动,想将自己的生命了结,活着太痛苦了,我早就不堪重负。

就是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候,我看到了「安宁」的微博。

「每个人的身上都充斥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新新旧旧的伤疤。但往好了想想,你总不能一辈子都不走运,亦或是一辈子都无法被拯救吧。」

「不要再流泪了,以后请你只为自己而哭吧。」

「再撑一会儿吧,别总想着早早告别这个世界,你不再撑一会儿,又怎么知道老天究竟待你厚薄。」

「不要再怨恨了,你无须与任何人和解,只要你和自己和解,一切就都会好的。」

很多很多个快要熬不下去的深夜,她细腻的文字都像是治愈我的精神支柱,支撑我保留着心脏的跳动,直到次日清晨。

她一定和我非常相似,不然又怎么能句句都安慰到我心坎里。我总是想,如果有一天遇到她,我了解她的程度,一定胜过我了解自己。她在很多个我撑不下去的夜晚,救了我的命。

我的学习成绩不错,考上了重点大学,我一边还债一边交学费,透支着一切我能透支的自己。

有一天,舍友看着天天在宿舍啃面包的我,悄悄地问我,长这么好看,身材也好,还年轻,要不要和她一起赚点钱。

就这样,我进入了这个圈子,但我有条底线,就是绝不陪睡。

我知道,只要我妥协一下,就足以让我在还债这条又漫长又痛苦的长路上,少走一大段。但我不愿意,人还是需要保留一点自己的底线吧。

我很穷,我缺钱,我靠卖笑挣钱还债,但我不出卖自己的身体。

凭着较好的容貌和身段,我在这个圈子里的名气迅速攀升,「不给睡」也被传成了我营销自己的手段。

我咬着牙在这个圈子里挺着,一步一步,完善自己,变成了金字塔的顶端「天菜」。

直到我遇见了宁以恒,我就这样留在他的大平层。

留多久,不知道,我没考虑过,他也没提过。

大概我们都默认,直到他不在了的那天吧。

不可否认,我一开始对他感兴趣,纯粹是为了掏空他的口袋。

>>>点击查看《步步沦陷:对不起,我爱不起你了》最新章节但现在,每当我时不时想到,这个正在吃我做的饭,和我一起看书的男人,命不久矣。

我还是心痛到有些喘不过气。

每次他突然去厕所吐血,每次他喘不上气,每次他掉头发的时候,这种难过都会更加具象化,让我的心更疼。

我又开始在深夜一个人胡思乱想,抱怨老天的不公。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明明我的债要还完了,明明我的人生要开始新的起点了。

我甚至有些罪恶地想着,如果没遇到过宁以恒就好了,如果没上他的车就好了,如果没对他动心就好了。

或者,只要一个如果。

如果他不用死,就好了。

我开始在网上查询肺癌,变着花样地做健康餐,偷偷丢掉他的烟盒,拉着他早上出去晨练,呼吸新鲜空气。

他面无表情地告诉我:「季情,这些没用,我已经是晚期了。」

我又开始掉眼泪,但这次,「安宁」的文字无法安慰我了,眼前的宁以恒能,只要他不死,他不离开我,就能。

有天晚上我情绪崩溃灌了很多瓶酒,跌跌撞撞地跑到宁以恒的房间抱着他哭。

「宁以恒,宁以恒。」我模糊不清地一遍遍念着他的名字。

朦胧中,我看到宁以恒通红的眼。

他也舍不得我的吧?

5——宁以恒

我第一次在音乐节见到她的时候,就知道,她不是被金主包养了,就是等着被发的菜。

但她给我种不一样的感觉,她的眼神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零零散散,支离破碎。

我脑中浮现出一个小小的人儿,不停地拼凑自己,给自己裹上一层又一层,厚厚的绷带,勉强站起身来,笑着继续活。

她和我很像,但又和我不一样。

我缠上再厚的绷带也没用,老天爷不让我活下去。

我从小就患上严重的白血病,家里人说,我是给家里带来厄运的人。

我的家境殷实,但父母不愿把心思浪费在我这样一个随时会死的人身上,在那个家里,我活着都像在浪费空气。我不能上桌吃饭,家里来客人的时候,我甚至不能出房间。

父母给的理由直截了当,我身上的厄运会传染,也会给他们带来不幸,所以他们希望,我能离他们远点。

我有一个哥哥,父母对哥哥很好,尽心尽力培养他为接班人,而我呢,我是这个家里不能见光的影子。

我早就习惯了,伤心失望多了也麻木了。我开始一个人在房间里读书,写作,发表在网上,渐渐地有出版社联系我,要给我出书。

我的书成绩还不错,连续几年都是畅销榜榜首,我开始小有名气。但我保持神秘,从不露脸,不参加签售会,也从不在书上签名。

我做过一次骨髓移植,病好了很多,家里人也开始让我在哥哥手下实习,父母说不想白养一个废人这么多年。

我没有异议。

但不幸的是,病有复发的征兆。三四年前,得知这个坏消息,我患上严重的抑郁症,但我谁都没说。

我开始发微博,账号名字叫「安宁」,如果我不能平安,那我希望能看到我微博的人,都能安宁。

无数个夜里,我写下一些文字,想让自己坦然,想让自己释怀,想告诉自己生死不过一线,纠缠已成定论的事情没有意义。

没多少人看,这无所谓,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的碎碎念罢了。

有一天,我收到一封私信,接下来的每天,我都会收到她给我发来的消息,她好像把我当成女人了,还是知心姐姐那样的形象。

她没有头像,昵称也是默认的「用户」后面跟着一串数字。

她会告诉我她今天怎么样,开心还是不开心,今天的月亮是什么样子,今天路上的流浪狗可怜巴巴的,但她不能养。

我开始每天期待她的私信。

在她说今天阳光很好的时候,我也会拉开厚厚的窗帘,去面对我不愿面对的明媚。

嗯,阳光确实很好,以前从来没发现。

我从没回复过她的消息,我不愿打破她心里对我的想象,更何况,即使回复了,也没意义。

因为我再过不久,就永远都看不到她的消息,也无法回复了。

我想给她留下一本书。

这个想法一萌芽,我就立刻开始动笔了。

这本书,我要以「安宁」来署名。

希望这本书,能代替我的微博,在以后的人生里,给她一些安慰。

我遇到一个女人,有点特别。

我在夜店看见她,一身风情妖娆的打扮,我站在楼上透过玻璃看着下面的她,薄薄的金色纸片从她手上撒出去,又环绕在她周身,她好像昏暗空间里唯一亮眼的精灵,周围的一切,都听命于她的美貌。

她说打赌输了,要和我喝一杯。

近距离看她,更加明艳动人,晃得我睁不开眼。

她应该

>>>点击查看《步步沦陷:对不起,我爱不起你了》最新章节在下面的卡座已经喝了不少酒,整个人都透着绯色,眉眼间带上了媚意,唇瓣泛着动人的水光,就那样笑眯眯地看着我,香气直扑进鼻腔。

我忍不住凝滞呼吸,心跳的振幅甚至让胸口隐隐发痛。

你不能和她产生任何联系,宁以恒,你快死了,我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动心,不配动心。

我在车里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直到她缓缓走出来。

黑色布料紧紧包裹,微微摇曳地动人,一肌一理仿佛攒着盈盈水光,雨像断了线的银珠,在她周身,为她点缀。

她的眼神很特别,明明应该是身经百战的圆滑世故,却又混杂着一种怯生生的脆弱。

她的一颦一笑就像在我心脏上牵了根扯不断的线。

再次遇见她,我还是觉得巧合极了。

那天我跟着哥哥去谈合作,她就穿着几乎什么都遮不住的布料,坐到了一个秃顶男人旁,巧笑倩兮。

在她被人占便宜的时候,我再也忍耐不住冲了出去。

她眼里泛着泪光的样子,让我心里发疼。

我不该和她扯上任何关系的,但我突然很想把她放在身边。

我提出要她陪我走走。

我突然就想放纵一回,留她在我身边,就陪陪我,可以吗?

她穿我的西装,并不合身,但很好看,她应该适合我衣橱里所有的衣服。

我看着手里的烟,对她撒了谎,说自己是肺癌。

毕竟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开始脱发、吐血,整个人奄奄一息,那样子实在太恐怖,她不该知道。

我们一起在海边喝酒、漫无目的的聊天,她雀跃地傻笑着,碎碎念说了很多自己的事。

她说要喝酒,给我调了个什么「便利店调酒」,递给我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好像得到我的认可,是当前她最最重要的事。

那酒味道很廉价,但我还是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

「还不错。」我说。

她雀跃地傻笑着,给自己又调了一盒酒。

风把她的头发吹得更散,蓬乱又乖顺地搭在她纤细的腰肢,西装滑下大半边,白润的肩头在这浑暗的江水边,晃眼极了。

她一直和我碎碎念着,讲的话毫无逻辑,

我听到了重点,她就是那个每天给我微博发碎碎念的姑娘。

这不是命运吗?我听见了命运的巨大轰鸣。

我认识一个姑娘,她每天跟我倾诉自己的心事,我想给她留下一本书。

我看上一个女人,我为她动心,我想留住她在我身边,哪怕短短的时间。

而这毫无连接的两个人,居然是同一个人。

这是命运对我的怜悯馈赠吗?

这一次,我果断地伸出手,贪婪的抓住她。

我用钱把她留在了自己身边。

我知道她很缺钱,努力挣钱是为了还她父亲欠下的赌债。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她现在在我家里,给我做饭,那我替她还钱,更是天经地义。

我背着她还完了所有的欠债,给了那些追债的人两倍利息,条件是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季情面前。

她有资格获得新生。

但这辈子,我都不打算让她知道,我是安宁。

那本签上了名,准备单独寄给她的《沉浮》,也被我藏进了书柜最里边。

即使我死了,我也希望微博上的那个名字,能多陪她一天就算一天吧。

季情住进来以后,我第一次感觉,这世间的一切,都活生生地发着光。

我开始爱上从窗外温柔地打到她脸上的阳光,被她塞得五颜六色的冰箱,堆满她瓶瓶罐罐的洗脸台,甚至连被她搞得乱糟糟的厨房,也因为有了她的气息而显得可爱。

还有她带回来的那盆花,红润得生机勃勃,像极了她。

她会和我一起看书,但那算看书吗?她总是用余光偷偷地看我,以为我没发现,更加肆意地明目张胆,一动不动地看。

她住回来多久,我就有多久没看得进去书。

我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那次不小心咳血,愈演愈烈,我几乎以为自己瞒不住她。

但她只是紧紧抱住我,埋在我肩头大哭,害怕极了,像只小猫。

我不该给她任何回应,我应该冷漠到底,应该面无表情,应该一声不吭。

把她留下来,已经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自私的决定了。

但我还是抬手,圈住了她,她实在哭得太厉害,整个身子都随着掉落的泪珠在抖。

「季情,别因为我伤心。」

一个从小被家里当成厄运的人,一个压抑的人,一个自私的人。

一个将死之人。

不值得你伤心,季情。

谁知道,听了这句话,她哭得更厉害。

那晚,我知道她在客厅,没睡,我也没睡。

她给我的微博发

>>>点击查看《步步沦陷:对不起,我爱不起你了》最新章节了一大串一大串的私信,依旧是喝醉了的她,话语之间毫无逻辑,断断续续,零零散散地诉说着。

看得我想笑,又鼻头发酸,喉间哽咽。

她跌跌撞撞的开门进来,扑到我身上,喋喋地喊我名字。

「宁以恒,宁以恒。」

「能不能别走。」她模糊不清地吐出这几个字,就脑袋一歪,倒在我旁边。

我知道她这段时间,过得压抑极了,她不敢和我说什么,只能变着法地给我做营养餐,拿掉我手里的烟,带我出去晨练。

和一个病人谈感情,是极其奢侈的事情,她知道。

我再一次后悔自己把她留下的决定,真是自私极了。

其实她来了以后,我抽烟的频率降了不少,尼古丁的摄入显然没有她能带给我的愉悦那样多,那样盛。

她总会说,我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坛上的人物。

虽然搞不清楚,她究竟是从哪点觉得我像什么神坛上的人物。

但即便神,面对她,应该也会忍不住动凡心。

可我更希望,如果神真的存在,不说我,至少对她动些恻隐之心。

她曾在江边那晚说,安宁救了她的命。

其实不然,她对我而言,更是。

她救不了我,但却又胜似救了我一命。

可我的时间差不多了。

我不想病死在家里,病死在她面前。

我已经默认,这是我和季情,两个人的家了。

季情,我想和你好好告别的,但我不想看你再哭了。

6

那晚,宁以恒在落地窗边坐了很久,什么也不说,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他就维持着一样的姿势,像尊雕像,一直到天亮。

「季情,我出门一趟。」

他就这么走了,除了钥匙,什么都没带。

但就是因为他带了钥匙,我总觉得他会回来的。

我等了他一周、两周、一个月。

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我觉得,他可能不会回来了,永远。

一个半月了,两个月,三个月,他却一直没回来。

我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

我没拿太多东西走,我收拾的时候总觉得,那些东西上都染着宁以恒的味道,尤其是在他不常抽烟以后,没有烟味盖住,他身上有股好闻的气息。

不知道在哪看到说,如果你能闻到一个人的体香,那就证明,是你的基因选择了这个人。

我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白血病嘛,从他吐血那次我就知道了。

其实我悄悄百度了他吃的药,知道他的真实病情,但他不想说,我就不问。

我也顺着他的谎,给他做清肺的营养餐。

我知道这都是无用功,可是如果不做这些,那我还能做什么呢。

我早就知道,他就是她,他就是安宁。

他是不是真的以为我愚笨得要命,他藏东西的地方也是劣极了。

安宁没举行过签售会,又怎么会独一份签给他,还是首发纪念版。

喝醉酒的那晚,我更加确认。

我在他的房门外,给安宁发微博私信,他手机一下下的震动,很细微,但我全都听到了。

知道这些事,我更加痛不欲生,我多想一直陪着他啊,可他却时日无多。

日子一天天地过,我越来越不安。

直到他说,要出门一趟。

我尽力让自己冷静。

但免不了心里绝望地想,这一天还是来了吗。

同时又忍不住期待,他是不是还会回来。

在等他的时间里,我努力地维持着这个家的样子,我们一起生活的样子。

现在我要走了,我想把这间房子恢复成原本的样子,可是我做不到。处处都是痕迹,有他的,也有我的。

我带走了他以前披在我身上的那件西服,还有他藏在书架深处的那本书。

像矫情的小女生,睹物思人吧。

可是真遗憾啊,我们连个好好地告别都没有。

7

我在 S 市留了下来,我还抱有期待,如果他是去治疗了呢,如果他痊愈了呢。

如果,这个世界上存在奇迹呢?

如果这些如果成真,我不希望他找不到我。

我在他公寓的那条街上,开了家宠物店。

如果宁以恒真的不在了,那我就等他的灵魂回来。我不贪心,就偶尔回来看看我好吗?

如果灵魂都不行,那我就等他转世。

如果能转世成人最好,如果转不成人,不是说有可能会变成小动物吗?

那我开家宠物店,会不会遇见他的几率大一些。

从前,我是不信这些迷信,更不信转世轮回的。

但现在,我格外地信。

我想永远对他抱有期盼。

但我没遇见宁

>>>点击查看《步步沦陷:对不起,我爱不起你了》最新章节以恒,却等来了宁以恒的哥哥。

他冲我点点头,我们在会所见过的。

他说,宁以恒是一个人在病房里死去的,他自愿放弃了抢救。

他死前,找了律师,他名下的所有财产,都在他过世后赠送给我。他甚至给我买好了大大小小十多份保险,大到重病,小到磕碰擦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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