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爆裂出击2:反抗吧!咸鱼们》
二叔带回来一个女人。
她随意出入我的衣帽间,开我的车,并在网上炫富。
她用着我的身份在家族公司颐指气使,甚至趁着我爸不在,想把我推出去嫁给老男人。
可我怎么能让她如意呢。
1
和闺蜜喝醉酒后,我随手发了张照片到了网上。
第二天看着 99+的留言信息,我一脸懵逼。
「这个星空顶真尼玛绝了。」
「富婆,求抱大腿,我吃得不多!!」
我一个留言一个留言看过去,脸色也越来越白。
完了,我爸千叮咛万嘱咐我要低调。
晚上一顿酒,全毁了。
然后,有条留言进入了我的视野。
「专业打假,这人可真能吹,这是临城首富周子仁家,我同学周甜甜是她女儿,请问您哪位?」
我把这几句话反应了几遍,临城首富的女儿不是叫周义棠吗?
而周义棠是我。
后台的消息还在增加,我有些头疼。
心烦意乱地将手机扔到一旁,却被闺蜜捡了过去。
「你可真行,随手一个炫富,这流量,得有多少网红眼馋啊,啧啧。」
闺蜜拿我手机翻了会儿后,突然拍了我一下,将手机递还给我。
是一个自称是周甜甜的账号,给我发的留言警告。
她限我五分钟之内把这条视频删除,并向她道歉。
要不然就法院见,她要告到我到天桥要饭。
中间还夹杂着各种污言秽语。
我真笑了。
我们家虽然不允许孩子高调,但也不允许没做错事情的时候随便向人低头。
我拿过手机发了一个优美中国字:滚。
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发现二叔也在,还带着一个生面孔的女生。
看年纪,应该跟我差不多大。
不过她看见我将车钥匙递给管家时的眼神,可当真算不上友善。
再具体形容一下,就像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抢了一样。
看到我进来,二叔顺手就将胳膊搭到了女孩肩上,脸色那得意的表情都快扬到天上去了。
看样子,这就是我二叔那所谓的不知廉耻的「女朋友」了。
「二叔,我二婶婶呢,这女人怀胎十月不容易,可得在家好好照料,这万一动了气,可就……」
我故意没把话说完,只将目光似有似无地盯向那个女生。
「你叫什么名字?」
我随手从果盘里捡了颗橘子,然后将自己扔进了沙发里。
然后左手换右手地掂着橘子,等着女生的回答。
「我叫周珂,你又是谁?」
哟,是本家,还是个脑子不怎么好使的。
「你刚才,没听到我喊你旁边这位至少大你二十岁的叔叔叫二~叔~吗?」
我将二叔两字咬得格外重。
谁知道,周珂突然变了脸,一脸得意。
她抱着我二叔的胳膊摇晃着。
生生把天真不知世事的女儿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真把我恶心坏了,但她下句话更是挑起了我的心头火。
她故作娇羞:「现在你也可以先叫我一声二婶,毕竟也是早晚的事。」
我一下冷了脸,看向她的目光不再收敛。
见我一直盯着她,周珂略显害怕地往二叔怀里钻去。
想当我二婶,她也配。
2
我妈走得早,我爸创业初期又很忙,小时候我是被二婶带大的。
我爸经常把我和一沓钱一同扔给二婶就跑去外地找业务,一去就是十天半月不见人。
记得有一次半夜发高烧,我已经烧糊涂了。
二婶给我爸和二叔打电话都打不通,半夜又不好打车。
是她抱着我,大汗淋漓又着急忙慌地步行了好几公里才碰上一个好心的司机。
也为此,二叔和二婶本应该出生的孩子,也没了。
可她从来没有怨怪过我,依然待我如同亲生一般。
这样的二婶,让我对面前这个神情傲慢又自以为是的周珂更加厌恶。
到如今她和二叔才刚拥有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孩子。
因为是高龄产妇,二婶多少次进医院保胎,我都替她感到辛苦。
可我万万没想到,二叔竟然荒唐到能在二婶怀孕期间做出这种事情。
直接就将女人带回到家里。
完全不考虑二婶如今的身体情况和心理状态。
而坐在我面前腻腻歪歪、互相称呼对方为宝贝儿的两人,眼睁睁地看着我将手中的橘子捏烂了。
大约是被气到了。
我不顾长幼尊卑,直接将手中破烂不堪的橘子扔向了二叔。
「糖糖,你疯了吧,我可是你亲叔叔。」二叔震惊又愤怒的声音,伴杂着周珂刻意的尖叫声,响彻了偌大的客厅。
糖糖还是二叔给我起的小名,他说我早早没了妈,太苦了。
应该甜一些,所以家里人都叫我糖糖。
可如今,这个名字听到耳朵里,却让人胃里直翻滚。
我指着那女人的肚子,失望地看着二叔。
没看错的话,那女人刚才似矫揉似做作地用手抚摸着肚子。
是对我挑衅地表达着什么。
不过,又还能是什么呢。
我沉了口气:「二叔,齐人之福可不是人人都享用得了的。」
「我二婶还在医院辛辛苦苦保胎,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大约是被我这个小辈指着脸叫嚷,又当着他的小女朋友的面,二叔涨红了脸,作势就想撸袖子上来打我。
而我也是个混不吝,指着一边脸就这样凑了上去。
「你打,就朝这儿打,打不顺手就换另外一边。」
「然后带着这个令人作呕的女人离开我家!」
二叔被我激得有些上头,再加上一旁幸灾乐祸的周珂的怂恿。
「啪!」
我捂着脸,瞬间红了眼。
不值,真替二婶不值。
我扭头对着早就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管家说:「林叔,他俩出门后,就把这个客厅所有他们碰过的东西都给我扔出去,我嫌脏。」
这话说完,我还没缓口气,那边周珂就接过了话。
「你一个早晚要嫁出去的丫头片子,奉劝你一句,家里的事啊,还是少管。」
她慢慢走上前,然后俯身到我耳际喷了口热气。
「识相点,你一个女孩儿,终归不能一直在周家作威作福。」
「我可不一样,我可是将来要当周家女主人的。」
「今天呢,我就作为长辈让一让你,下次可就没那么容易原谅你了。」
说完,周珂还故作风情地冲我眨了眨眼。
想得还挺明白,我爸只有我这一个女儿,而我终归不能当周家的家。
估计我那傻二叔,不知道人家打的是这个如意算盘,还以为两人是真爱呢。
我看着周珂的眼睛,弯起一边的嘴角笑了笑。
周珂捂着双眼哭喊着叫我二叔的时候,我揉了揉手腕。
估计周珂要带着好几天的熊猫眼不能出门了。
我慢慢凑近了她,低声说道:「这次只是个小教训,下次可就没那么容易原谅你了。」
原话奉还。
3
我面无表情地目送二叔带着周珂匆忙地离开。
突然想到什么,二叔敢这么堂而皇之地带人回来,怕是二婶那边早就知道了。
要不然二叔这么个妻管严,不可能有这个胆子。
我急忙拿起电话给二婶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但是二婶的语气仿似,毫不知情。
依然开心地跟我分享着今天宝宝上午很活泼地在她肚子里踢了她几次的事情。
她说希望是个活泼的男孩子,以后可以保护好姐姐。
二婶越这样对我好,我越觉得二叔不是个东西。
挂了电话后,闺蜜的电话马上打了进来。
「糖糖,快看你的平台账号,现在那些网友都在一边倒地在骂你是个骗子。」
我一边用手捂着依然热辣辣的脸颊,一边打开社交账号。
后台私信已经爆了,除了平台推送消息,几乎全是骂我的。
我听着闺蜜的形容,第一次打开了那个叫周甜甜的账号。
从最早的视频一个一个地翻过去,脸色也越来越沉。
视频内容频繁出现的场景就是我现在所在的老宅,甚至是我的房间。
大到衣帽间,小到珠宝首饰我都熟悉得很。
因为这些,都是我的。
大约是从两个月前开始,这个叫周甜甜的人就开始更新这些视频了。
我翻到最新的视频,是她在秀一个卡某亚的经典手镯。
皓白的手腕,加上刻意露出的美甲,倒是显得镯子挺好看。
不过。
等我起身走到衣帽间,拿出视频中的同款镯子。
发现镯子已经有了划痕。
这个系列的镯子佩戴时都需要用螺丝刀固定。
我入手后还没带过,却没想到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所以这个视频中的周甜甜,到底是谁?
我看着视频中的美甲造型,颜色艳丽又浮夸。
可我总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个时候又有电话进来,是二叔。
我本来不想接,但是来电铃声响个不停,大有我不接就不罢休的趋势。
我点了接通后,话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就被二叔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
话中的意思无非是周珂因为我,差点小产。
他要我马上滚到医院给周珂赔礼道歉。
「周义棠,你到底听没听我在跟你说话,我好歹是你长辈……」
长辈,呵。
我将电话挂断了,痛斥我的声音也消失在空气中。
但是福至心灵般,我突然忆起了那个美甲的主人。
我今天刚见过。
我连忙冲下楼,找管家要了车钥匙,就往医院的方向开去。
4
老宅在市中心,开车到医院的时间很短,短到我可以来得及听到一些秘密。
我靠在离周珂病房门很近的墙上,听着里面的吵架声。
是周珂和一个陌生的男人。
「你快点离开这里,给我滚,别让周子易看到你,快滚。」周珂刻意压低了嗓音但仍然止不住情绪中的歇斯底里。
其中还有害怕和紧张。
但是男人并不为所动,反倒是气定神闲。
他略显沙哑的声线传了过来:「你还有一个月,一百万如果不到账,你是知道结果的。」
「我当然知道,等我坐稳了周家女主人的位子,别说一百万,就是一千万、一个亿我都能给你!」
真是口气不小,不知道我那出了差的老爹听到这句话,会不会好怕怕。
「呵,等你先拿出那一百万再说吧。」男人声音里的轻蔑与不屑根本掩藏不住。
说完,男人理了理衣袖就打算开门离开。
我将戴在食指上的戒指扔在地上,装作弯腰去捡的样子。
没想到被人先捡了起来。
他将戒指递过来,弯起了一侧嘴角,眯着眼睛看着我。
仿似要将我看穿。
我冷着脸将戒指拿过来戴回到手上,道了句谢,打算侧身离开。
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明显听到他低声说:
「墙脚,好听吗?」
我转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扭头看向了周珂的病房。
奇怪的男人。
当我还在想一百万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手腕就被人用力抓住了。
「快跟我去给小珂道歉。」
二叔用了十足的力气,生怕我跑掉一样,将我硬生生地拽进了病房。
我被二叔往前推了一把,差点摔倒在周珂床前。
她顶着两个熊猫眼,斜着眼睛看了看我,然后哼笑了一声。
「二婶呢,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你就弯腰赔个礼,再说句对不起就行。」
言语中的挑衅和傲慢像是笃定了我一定会低这个头一样。
不过是仗着我的好二叔装腔作势罢了。
大概看我不为所动。
周珂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弱起来,她眼中似含着泪委屈地向二叔哭诉:「易哥,你看她,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那二叔赶忙上前搂住想要哭晕过去的女人,一边对我厉声训斥:「还不快给她道歉,她现在可是怀着你的亲弟弟呢。」
这么看来周珂勾搭男人的手段也不过如此。
用扮可怜、啼哭来影响男人的判断,很低级。
但是我那傻二叔,吃这一套。
我看着周珂依然平坦的小腹,轻笑了声。
「二叔,你确定,她怀了你的亲儿子吗?」
我想起来那个奇怪的男人。
周珂这个女人含着一堆谜团,我本来过来是想质问她周甜甜是怎么回事。
但是想到刚才在病房门口听到的对话,显然,这个周珂还有其他的秘密。
我说完这句话,显然惹怒了二叔。
「你胡说什么,小珂可是个好姑娘,跟我的时候清清白白!」
听到这话,我也怒了。
「那我二婶呢?这么多年,她哪里对不起你,你别忘了,她肚子里怀的,才是你的亲生孩子!」
「还有,有什么好姑娘会爬上已婚男人的床?」
说到二婶和肚子里的孩子,二叔显然底气不足。
但他还是挺直了背,带着那副长辈说教的姿态:「这事儿是我们大人的事情,跟你一个毛头小孩子说不着,你现在给我向小珂道歉。」
装作柔弱无骨依靠在二叔身上的周珂,伸手装模作样地拍了拍二叔的后背。
「易哥,别着急嘛,反正我出院后就要去公司上班了,小孩子不懂事可以慢慢教的。」
我看懂了周珂眼中的得意。
因为我也很快就要去公司实习了。
5
因为老爹要出差两个月,公司的一些事务由二叔这个副总暂代处理。
以至于同为大四生的周珂出现在公司的时候,我竟然不觉得稀奇。
但不一样的是,周珂拿到了二叔通过关系签给她的正式 offer。
入职就开始担任二叔的助理。
而我,由于老爹的放养政策,只能进去当一个不知名的小实习生。
进公司第一天,周珂就肆无忌惮地领用了我的身份。
去茶水间的时候,我听到今天同时进公司的两个实习生在私下讨论着什么。
「听说没,跟在周副总身边的那个女生,听说是周董的女儿。」
「难怪,你看她那一副趾高气扬的做派,看着就不好惹。」
正说着,人就到了。
周珂斜了斜眼睛,轻挑了下眉,脸上的傲慢已经掩藏不住了。
「知道我是谁,还在这里闲聊天,不怕被开除吗?」
那两个实习生相互对视了一眼,低着头赶忙离开了。
「等等。」她又出声喊停了两人。
然后用下巴点点其中一个女生。
「去楼下帮我买杯冰美式。」她歪着脑袋,抬起右手,用拇指摩挲着美甲。
周珂很得意,大概是二叔告诉过她,我进公司实习是不能透露自己身份的。
然而这份「便利」就由她成功领用了。
这不是第一次,周甜甜才是。
想起那天从医院回到家,我让林叔将客厅里那套家具处理掉时,收到的邮件。
是关于周珂的。
我想知道的秘密,里面应有尽有。
但寄信人,无名。
拿到的资料显示,周珂,是个有「前科」的。
二叔不是她的第一个冤大头。
前面的那几任大多是有钱的土老板,或者是看上周珂青春外貌的公司中层发福男。
周珂那些低级的手段,正对这些人的口味。
毕竟年轻又物质的女孩儿,最容易打发。
周珂前前后后从这些人口袋里套出来过十几万。
不多,但是对周珂来讲是一笔大钱。
但周珂这人说到底还是经历浅,眼界也浅。
大概是小女生的富婆梦。
经历了杀猪盘后,十几万没了,还负了很多债,利滚利翻了很多倍。
所以那天病房里出现的男人是过来催债的?
念及此处,我看着出现在茶水间神色高傲的周珂,再回想一下她尽力掩藏的那些烂事儿。
真的是,有意思了。
虚荣、物质、贪婪,在她身上显示得淋漓尽致。
这样,她会更加抱紧二叔这棵人傻钱多的摇钱树。
虚幻缥缈的梦境,再美好,都不是自己的。
至于是谁把资料寄给我的。
这不重要,钱能办到的事情很多,比如我也可以找人去查。
有人想拿我当枪使。
但是不知道,这把枪他端得稳不稳。
周珂今天穿得依然很招摇,优雅的香奶奶套装,下面踩着一双 Valentino 铆钉鞋,配上她略显浮夸的妩媚妆容,加上甜腻的香水味。
是眼前这个女人的价格。
不错,身上穿着我二婶一半的钱,很美丽。
「糖糖呀,晚上有事情吗?」
她站定在我面前,面上带着刻意掩饰过的「长辈」关爱。
大约在周珂心中,我就是个爱花钱、脾气冲还没脑子的富二代。
「你二叔呢,今晚上有个饭局,我不太方便喝酒。」她抬起手轻抚着肚子,眼神中怀揣着万般母爱。
我扫了一眼她的高跟鞋,挑了下眉,等着她的后话。
「所以,你晚上要不跟着一起去,帮你二叔挡挡酒?」
她眼睛里闪烁着雀跃的光芒,深处淬着不为人知的毒。
我定定地望着她,看着她神态越发地紧张。
我突然想知道,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好呀。」
6
我一直以为二叔纵然对周珂上头,倒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事实证明,所谓亲情在利益面前,渺如尘埃。
晚上吃饭时,我坐在二叔右侧。
他用肥胖的手拍了拍我的后背,然后朝着与我正对面的男人说道:
「秦总,这是糖糖,我的亲侄女,漂亮吧。」
我皱了皱眉。
对面男人看样子大概四十岁往上,身高大概一米八左右,面部有些发福,眼神带着酒肉场特有的迷离。
他看着我,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
对,就是货物。
然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是他对货物的评价。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扒光了扔在货架一样,被肆意打量。
恶心的感觉泛上来时,我握紧了拳头。
不承想却被二叔拉了拉胳膊,散发着酒气的话语喷在了耳边:
「这是咱们公司的供应商,原材料只有他家有,这秦总啊,最近刚离婚……」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二叔,仿佛从来不曾认识他。
而他面色上的窘迫也只出现了一瞬间,快到我差点捕捉不到。
倒是坐在他另一侧的周珂,满脸喜色地站起来就要给我倒酒。
「我们家糖糖呀,长得好,脾气也好,秦总您说是不是?」
说着她就拿着分酒器要往我杯子里倒,不过被我提前用手捂住了杯口。
现场一片静默之中,我勾了勾唇。
我向来不喜欢小打小闹,没意思。
既然大家要玩,就玩一场大的。
我站起身,看着对面油面秃发的秦总,扭头对着一旁的服务员:「去烫两斤黄酒过来,再拿两个大一点的杯子。」
如果没记错,我记得老爹有次喝多了吐槽过,这个秦总不能喝黄酒,喝了就容易发酒疯。
但具体是怎样的酒疯,我那老爹可是没说。
这个秦总爱面子,我装作天真无知地直接要了黄酒,他拒绝不了。
我也,不会让他拒绝。
「秦叔叔,听我爸说您爱喝黄酒,我拿这个陪您喝,可不可以?」我笑说。
果然,他环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望了我一会儿,点了点头。
周珂看着那一杯又一杯的黄酒下肚,眉梢的喜色便加深一分。
我心中暗笑,真是眼皮子浅的女人,什么都藏不住。
当我和秦总两人将两斤黄酒分喝得差不多时,这秦总的脸色越来越红,行为动作更加狂放。
我知道,我的目的快达到了。
当周珂将手放到我后背,想推我到秦总身上时,却被我蓦然一把抓住了手腕。
啧啧,这样就忍不住了。
手上用了点力,周珂就这样被我拉到身前。
「就这么想把我推出去,好给你肚子里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种腾地儿是吗?」
周珂的神色惊疑不定,明显有些惊慌。
而「野种」这两个字,已经刺痛了她的某些神经。
她尖叫了声,伸出手就想打我。
可惜,我并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猛地松开手,躲开了。
但是,「啪」。
看着秦总脸上的红印子,我勾了勾唇,往后退了一步。
「臭女人,你敢打老子?」
秦总明显喝多了,手劲很大,周珂被他掐着脖子,脸色涨红,显得可怜极了。
她朝着二叔的方向哭喊着,可我二叔也在衡量得罪秦总的后果,面上犹豫不决。
商人重利,果然不假。
我皱了皱眉,想上去将两人分开。
但这一瞬间的想法,很快就打消了。
饭前,周珂在卫生间跟人打电话的声音回响到我耳边。
「你放心,周子易那个蠢货现在对我言听计从,至于他那个侄女,推出去找人把她……到时候她不嫁也得嫁,这可是她那好二叔同意的,毕竟周家总得有人继承家业吧,而我们的孩子就是那个人。」
她低头轻轻抚摸着肚子,话语中的自得甚为明显。
我站在卫生间角落里,浑身发冷。
真是好打算。
把我推给秦总作为交换,单方面得到他的原材料支持,又能将我这个周董唯一的女儿打发掉。
一石二鸟,算得真毒。
那么,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二叔。
7
周珂被掐得脸色涨红,二叔想上前却又不敢的样子显得分外可笑。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更何况是他们。
看着周珂那可怜样子,我挑了挑眉。
她是别指望二叔救她了。
可是,如果知道后面会发生的事,我并不介意这里变成案发现场。
「秦叔叔,咱们说点别的吧。」
我低头笑了笑,然后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二叔。
大约是我突然出了声,空气骤然安静了。
秦总放在周珂那一掰就折的脖子上的手,稍微松了松。
周珂似是没有骨头一般,捂着胸口瘫软在地上,咳得涕泗横流。
而二叔则是一脸茫然。
但马上,他就会知道我想做什么了。
我挑了个离他们三人远一点的位子坐了下来。
「大约两个月前,贵公司供应的原材料一直出现质量问题,为了将这件事压下来,秦总应该没少跟我二叔互通有无吧。」
「我的好二叔收了您多少好处?」
说到这里时,二叔瞬间变了脸:「周义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看着眼前空无的酒杯,摇了摇头,目视着秦总。
「有件事您应该不知道,每一批出事的材料,都被我二叔拿去送检了。」
「检测报告就在他的办公室,同样,我父亲的办公桌上也放着一份复印版。」
当然,这并不是二叔送过来的。
这样的「好东西」,他肯定是需要自己保留的。
「您猜,他想做什么?」
此时的秦总,哪怕喝得再多,也能听明白我在说什么。
他看着我的目光不善,阴鸷含怒:
「小丫头,接着说。」
我垂下眼眸。
二叔想一口糖再一口刀子地喂给姓秦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好福气可以消受。
至于我想做什么,当然是想让我的好二叔也尝尝被人随意玩弄的滋味。
只有让他们「狗咬狗」,那看似平稳和睦的关系产生了罅隙,这才叫好。
「听说您的公司最近在准备挂牌,那么能不能成功上市还有得一说,毕竟有这么个把柄被人握在手里……」
「到时候,可是只有被拿捏的份儿了,呵呵。」
二叔显然不想让我继续说下去。
他慌了。
慌了的结果就是——
他冲上前来,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
「你给我闭嘴,闭嘴,听见没!」二叔像是失了智。
我用舌尖顶了顶被打的那一侧腮帮子。
第二次。
不会有第三次了,因为我不会再顾念亲情。
看着回过头努力向秦总解释的二叔,我弯起了嘴角。
这个中年男人的脸上并没有属于同龄人的沉稳和处变不惊。
相反,他被保护得太好了,好到让他可以忽略自己的愚蠢。
这么多年来他自私懒惰,又自视甚高,从来没有悔改过。
他以为原材料的事情被他掩埋得很好,殊不知早就被我那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老爹看得明明白白。
也不知道老爹这次出差这么久,要找的人找见了没有。
听说这次行业峰会,有位高新材料的科研人员也会参会,但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神秘得很。
我正在出神的时候,包间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我转过头,慢慢睁大了眼睛。
是二婶。
8
我张了张口,还是站了起来。
「二婶,您……怎么来了?」我看着她用双手护着已经硕大的肚皮,那样笨重又吃力地站在门口。
她的神色在看到我的脸颊时,勃然变色。
「谁打的你?」二婶显然有些生气了,声音都有些急。
我侧了侧身,睁大眼睛想将眼角的涩意压下去。
但在看到二婶的那一刻,委屈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涌了上来。
二婶的视线将房间内的人挨个扫视了一遍,除了在周珂身上短暂停留了一下,再也没有多余的眼神分给她。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最准的。
我知道,二婶什么都猜到了。
她拿出手机,点了几下,然后递给了我。
「这就是我来的原因。」
是条短信,上面写着:周义棠有危险,速来。后面写着详细的酒店地址。
我转过身,狠狠地盯着周珂。
这条短信只有她会发,但是这样做的目的,我看着二婶因为怀孕而臃肿的身体。
她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真是,恶毒。
「啪」。重重地一个耳光打在了二叔脸上,打得二叔的脸偏过了一边。
「这一巴掌,我是替糖糖打的,你给我好好受着。」
二婶声音都在颤抖,里面写满了对丈夫的失望。
然后,又是第二个耳光。
「这一巴掌,我是替肚子里的孩子打的,你不配当一个父亲。」
紧接着,又是第三个。
「这个,我为我自己……」
显然,这三个耳光已经将二叔打蒙了,他愣怔在了原地。
站在一旁的秦总,也慢慢抬起手摸向了自己的脸颊,心有余悸。
谁知道,一直瘫倒在地的周珂,突然爬起来面色焦急地冲着二叔跑来。
她伸出手,眼角含着泪,想碰又不敢碰地停留在二叔被打的脸颊旁。
那深情不悔的样子,看得我,很想吐。
「姐姐,你别打易哥,都是我的错。」她表现得极其无辜又可怜,伴着要掉不掉的泪珠,真是我见犹怜。
「可是爱情没有错啊。」她说。
说到这里,她伸手轻轻拽了拽二叔的衣角:「易哥,你说是吧。」
二婶只是冷冷地看着周珂的表演,默不作声。
二叔捂着脸低着头,而后他对着二婶,说了句我能记一辈子的话:
「我私下问过,你肚子里的是女娃,我不要。」
站在一旁的周珂笑得很得意,紧紧地环抱着二叔的手臂。
二叔拉着周珂打算走人。
只不过,在路过二婶时,周珂故意崴了下脚,冲着二婶的方向狠狠地倒了过去。
「二婶,小心!」
…………
产房外。
我看着自己手指上已经有些干涸的血迹,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差一点,就差一点。
从小失去妈妈的我,差一点就要失去如同我亲妈的二婶。
半个小时前,周珂故意将二婶撞倒在地后,便故作柔弱地捂着肚子喊痛,她可怜兮兮地拽着二叔的衣角,想要二叔的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偏偏,二叔吃她这一套。
纵然我上前替二婶缓冲掉一部分冲撞的压力,但她毕竟是个大龄孕妇,实在经不得碰撞。
二叔无视了面色惨白、额头布满冷汗的二婶,抱起无病呻吟的周珂打算离开。
尽管气血上涌,理智告诉我现在什么最重要。
顾不得阻拦他们,只能先打急救电话。
视线被拉回到掌心的暗红。
「不打算去洗干净吗?」依旧是低沉暗哑的声线。
我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似乎每次跟他见面,都与周珂相关。
「刚才谢谢你,不然我二婶可能等不到急救车来……」我深吸了口气,心底对二叔的怨恨不断地累加,我想我应该要做点什么了。
9
男人叫秦晏,这个名字我总觉得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
但这不重要。
「关于周珂,我希望你把你知道的所有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你放心,酬劳方面不会少。」
秦晏只看着我似笑非笑,但这时产房的门突然打开了,护士急急忙忙出来了:「谁是产妇家属?产妇大出血急需输血。」
二婶是 RH 阴性 A 型血,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熊猫血。
但恰好,我也是。
所以,二叔明知道二婶有多危险,却还是冷漠无情地走掉了。
我赶忙站起身想要跟护士走。
还不等我说话,一旁的秦晏侧身看了我一眼,然后不慌不忙地说道:「抽我的吧,我跟产妇血型一致。」
现在熊猫血遍地都是了吗,我皱了皱眉。
「不用,抽我的,我是 RH 阴性 A 型血。」抬头看了他一眼,我表示并不想承这个人情。
可护士显然不打算二选一,她直接说:「男士跟我来,先来验血。」
秦晏挑了挑眉,径直随护士走了。
真是个让人看不懂的人。
想了想,我还是抬步跟了上去。
期间,帮我调查二叔和周珂的人跟我反馈了调查结果。
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将那一页又一页的资料看完,有一瞬间觉得,这真的我是从小就认识的二叔吗。
阴狠又无情。
既如此,大家就好聚好散吧。
我拿出手机给一直跟在老爹身边的董秘书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不等我说话,对方就先说了起来。
「周小姐,我等您这个电话很久了。」
什么意思?
「今天发生的事情,周董都知道了,关于您二叔,我这里有更详细的资料给你。」
「大概要比您自己查到的还要详细,我们见面详聊吧。」
…………
虽然是大出血,好在有惊无险。
二婶生了个女儿,而后便被推入了病房,可我要做的才刚刚开始。
医院楼下的咖啡厅。
「周小姐,这是周董让我给您的资料。」董秘书顿了顿,又塞给我一个 U 盘。
他解释说,吃饭的包间早就被老爹派人安装了隐形摄像头。
但凡我有点不对劲,都会有人进来带我走。
这里面记录了二叔想要把我当做一件「礼物」送给秦总的全过程。
包括周珂在红酒里下药的画面也被记录了下来。
也包括她故意崴脚去撞二婶的行为。
至于我二叔,原来一直在为婚内的财产转移做活动。
他注册了家皮包公司,公司的法人是我二婶。
他将婚内财产都投到这个公司,然后通过种种资金运作,公司被他做成了负债,而还债的人是二婶。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同时,集团公司的也出现了小额的资金挪用情况,也是二叔做的。
董秘扶了扶眼镜,叹息道:「其实周董都知道,但是碍于亲情,只能装聋作哑。」
「他总不能将自己的亲弟弟送进监狱吧?」
「而且这种小额的资金挪用没多久后,您的二叔又还了回来,理论上,也只涉及挪用资金,这件事其实可大可小。」
听着这些意有所指的话,我冷笑出声。
「如果说,是大额的职务侵占呢?」我抬眼直视着董秘书。
看着他一脸愕然的样子,我轻轻地笑了。
二叔,还有周珂,我要让你们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10
二叔将夫妻共同财产分别购买了不动产,以借款的名义将流动资金无偿「借」给了朋友。
这是董秘给我的调查结果。
不动产可以先不管,可以活动的钱必须要拿回来。
在这之前,我要先确定一件事。
看到我进到病房后,二婶就让月嫂抱走了婴儿,笑着说:「糖糖来啦,快过来坐。」
我看着眼前气色依然苍白的中年女人,心中五味杂陈。
将管家准备的营养汤放到床头,一勺一勺地盛到碗里。
没想到,没有掩藏好的情绪还是被二婶看了出来,她苦笑了下。
「你是在想我跟你二叔的事情?」
二婶抬手替我整理了下头发,温柔地看着我。
「我也没想到多年夫妻情分能走到这一步,我已经在准备跟你二叔离婚了。」
我点点头,因为我也正有此意。
当我将律师起草好的离婚协议和个人委托授权书递给二婶时,二婶捧着这几页纸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您放心签,我会让二叔将吞下去的钱,一毛不留地都给我吐出来。」我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逗乐了二婶,她低头翻了翻手中的东西,摇了摇头,然后拿过笔痛快地签完了。
「这就对了嘛,女人有钱有闲,要那些臭男人做什么。」我故作开心,将签好字的纸张拿了回来。
拿到个人授权委托书后,第一件事就是从二叔那个朋友那里,先把那笔可活动资金拿回来,毕竟还没有办理离婚,二婶是有权力追讨这笔所谓的「债款」的。
再然后,就是周珂了。
现在,周珂和二叔两个人恬不知耻地住进了老宅。
而眼不见心为净,我直接搬到了名下一所离公司很近的高级公寓。
「周甜甜」这个账号又开始活跃了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加无所忌惮。
我的衣服、首饰、包包,包括车库里的豪车,都成了周珂网络炫富的工具。
透过摄像头看到周珂在我房间忙得团团转的画面,我寻思那些被她碰过的,都要处理掉了。
我嫌脏。
不过从她住进来那天起,所有高奢品牌的新款都没有再送到老宅,而是我现在住的地方。
然后每天我都在平台上晒图,那些骂我是骗子的人后来也疑惑了,毕竟周珂的账号更新来更新去,无非还是那么些东西。
至于新款,她得找我二叔要。
随着网友的质疑越来越强烈,周珂显然坐不住了,账号在停更数天后,突然更新了一波儿。
在一堆充斥着奢侈品的图片上矫情配文:刚休假回来,犒劳一下晒黑的自己。
看到周珂这么「败家」,我就放心了。
毕竟,二叔现在手头可不怎么宽裕。
那天在酒店卫生间听到的对话表示,周珂在外面还有个男人。
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瞌睡时总会有人来递枕头。
人是被秦晏绑着送过来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嘴里的咖啡差点喷出来。
秦晏是个有分寸的人,没有将人直接带到我住的地方,而是约了我去了家酒吧。
人被绑得结结实实扔在角落里,秦晏竟然在酒吧这样灯红酒绿的地方,悠哉地看着书。
这样的画面,诡异又搞笑。
我没忍住,抽了抽嘴。
那男人看我进来,闹得更厉害了。
我蹲在他面前,撕开粘在他嘴上的胶布,趁着他发飙之前,慢悠悠地说道:「周珂欠了高利贷,现在已经利滚利翻了很多倍,她已经还不起了,现在天天被要债的人威胁骚扰。」
男人满腔的怒火像是被浇灭了,只余一点火星还在挣扎。
「我二叔可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除了让她去我衣帽间里搜罗点穿剩下的衣服,可真是一分钱没给过。」
我说得真真假假,难辨真伪。
眼前的男人显然不相信我的说辞,说到底,我跟二叔才是他们眼里的「一家人」,我怎么可能会好心过来帮他们。
不过,我确实没安好心。
11
二叔最近很焦躁,听说早上公司高层开会的时候,把杯子都摔了。
也怪不了他,毕竟老底儿都快空了。
他跟风投资出去的钱暂时收不回来,「借」出去的钱都被我以二婶的名义要了回来。
身边还有个周珂这么个拜金女替他散财。
不过,他今天的糟心事应该不止这一件。
坐在办公大厅,我大老远就看见他气冲冲地朝我走来,从他身边经过的同事都不敢出声。
我内心冷笑。
一份文件被狠狠地摔在我桌面上。
二叔怒气冲冲地喊道:「周义棠,你跟我出来!」
我挑了挑眉,「离婚协议书」几个字映入眼帘。
「呀,二叔,你要离婚了?给我二婶的青春损失费准备好了吗?」
我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那些实习生大多都听得到,我看着他们因为惊讶一个个张大的嘴,尤其是那个经常被周珂各种使唤做事情的女孩。
可是这还远远不够。
「您因为周珂怀了您的孩子,要跟我二婶离婚,这事儿办得已经够不地道了。」
「这钱要是还没给到位,这不就让外人看我们周家的笑话了吗?」
在场的众人一脸又吃到大瓜的表情,取悦了我。
看着二叔因为愤怒和周围人的指指点点,面容涨成了猪肝色。
然后,他举起手,又想打我。
我的二叔,好像只会这个。
在他的手掌落下之前,就被我钳住了手腕,稍稍用点力,二叔就有些受不住地叫喊起来。
「二叔,我这可没怎么用力呢,身体这么虚,周珂能给你怀上儿子,真是咱们周家祖坟冒青烟了。」
我还没欣赏完二叔那吃瘪的样子,周珂就上赶着跑来了。
她摆着所谓的「周家千金」的高姿态,款款而来。
二叔忍痛叫喊的可怜模样,与他平时伪装得衣冠楚楚的样子,大径相庭。
我甚至捕捉到周珂眼中那一抹一晃而过的鄙夷之色。
当然,她很快就收拾干净表情,摆出颐指气使的口吻:「这里是公司,周义棠你在做什么?你们还不去叫保安过来!」
但是没有一人听她的,甚至都用嘲弄蔑视的眼光直视她。
现场静得一根针掉下去都能听见,周珂神情也逐渐慌张。
「你们都这么看我做什么?」
当然是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早就说过,虚无缥缈的梦,早晚要醒。
不是自己的东西,永远都不要碰。
「你一个见不得人的角色,在这里这么盛气凌人,要不要脸!」那个经常被周珂欺凌的实习生忍不住喊出口。
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站出来声讨她,墙倒众人推的窘迫,我想周珂很快就能体会到了。
「对呀,怎么好意思的,还真当自己是周董千金呢?」
「你就是一个走后门的普通职员,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
周珂的脸色煞白,又急遽变红,为了掩盖心虚又大声怒吼:「你们都在胡说什么,保安,保安呢?」
众人看着发疯的她,满脸戏谑。
仿佛是在看一个自作多情的小丑。
场面一片混乱,周珂将目光投向二叔,希冀他帮她说点什么。
但我二叔应该自顾不暇了。
董秘书带着几个助理赶到了现场。
董秘书站定到我身边,恭敬地打着招呼:「小周总,这是您要的文件。」
听到这里,二叔显然不淡定了:「董秘书,你胡乱叫什么,她一个小丫头片子……」
「小丫头片子怎么了,二叔,你这个重男轻女的思想,不可取啊。」
我将手中的文件随手翻了两页,递给了二叔。
二叔将信将疑地拿到手中,然后越翻越快,最后干脆气恼地扔在了地上。
「凭什么解聘我,我是公司高管,解聘我是需要董事会决议的!」
是需要董事会决议,所以——
「周董已经通过线上会议,与公司各位股东就您随意挪用公司资金的问题进行了商讨,最终决定解除您的职位。」
「您的位置,将由周义棠小姐替代,当然,周董已经聘请专业的职业经理人来辅助周小姐的工作,就不由您操心了。」董秘一板一眼地陈述,冷漠而严正。
「不可能,不可能,大哥不会这么对我的,不可能的。」
12
怎么不可能,我看了看掌心残留的一道疤痕,这是 18 岁那年,被绑架时留下的。
侥幸活着回来后,老爹让我一切都以低调为主,我以为当时的绑匪是为财,殊不知是想要我的命。
想要我命的,是我的二叔。
他想要权,想要钱,只公司一个高管职位,远远不够。
作为老爹财产的第一继承人,我的存在,永远是个障碍。
这是董秘那天在医院一同告诉我的,老爹一直在查当年的事情,这次他的避而不见,就是让我自行处理。
亲弟弟的残忍,让他痛心不已。
可我作为当事人,有权利怎么决定处理这一切。
当年的事情,证据链的缺失不能对二叔进行举证。
我就只能用我的方式,让他得到法律的惩罚。
失去高管的工作只是第一步。
我冷眼看着不停在发抖的周珂,差点忘了,还有她。
「公司从来不允许特权阶级的存在,尤其是关系户。」
我一步步走进周珂,我永远记得,她是怎么把二婶撞倒在地的。
我也记得,二婶当时流的血,红得多么鲜艳。
也记得,二叔是怎么冷漠无情地走开的。
周珂脸上再也不见第一次见面时的嚣张气焰,她的慌乱无助,像极了那天的二婶。
可远远不够。
她以为可以压在我头上作威作福,用重男轻女的思想揣度一切,甚至同二叔一起想要摆弄我的人生。
却忘了,我除了是周家的女儿,骨子里流的还是周子仁身上的血。
「你是想让保安把你请出去,还是自己走。」我说到后面三个字的时候,周珂的瞳孔缩了缩,她火速摇头,嘴里嘟囔着什么。
「当然,你们可以留下来,做一个普通员工和实习生。」视线在二叔和周珂之间游弋。
二叔隐忍的目光让我了然,他会留下来,选择东山再起。
我偏过头,与董秘书对视了一眼,就向二叔原来的,而现在是我的办公室走去。
留下众人对二叔和周珂指指点点。
快刀斩乱麻没有意思,慢刀子割肉才会疼。
好不容易的得到和轻易间的失去,这样的反复磋磨,才配得上二叔的处心积虑。
二叔办公室的装修风格,一如他这个人,奢靡浮夸,我不喜欢。
我刚坐进宽大的老板椅没多久,董秘书就进来了。
「周副总同意留下了,还是按您的意思,分到财务部?」
我点了点头:「二叔本来就是财务出身,在市场部待着是大材小用了。」
「至于周珂,就分到我之前所在的部门就好,当然,她要是想走……」我顿了顿,「就让她走。」
我以为按周珂的脾性,肯定会一走了之。
直到……
「让你买个咖啡这么小的事情都做不好,还跑出来做什么工作!」
「就是,复印个文件废掉一沓纸,真是公司不是自己家开的不心疼。」
「不对,某些人估计就认为是自己家开的,才这么随意浪费的吧。」
「可惜,有没有那个命还真不好说,啧啧。」
我站在角落,听着那些实习生对周珂的各种挤兑,想来是之前受够了周珂的作天作地。
「你们、你们给我等着,早晚、早晚我要你们一个个地跪下来求我!!」
周珂到现在也改不了跋扈的个性,脸上的愤恨那么明显。
可是人在做,天在看。
道德的沦丧和人性的扭曲,是因,亦是果。
13
二叔和周珂在公司的日子并不好过,甚至说艰难。
看来平时得罪的人不少,一朝楼塌,暗地里来踩一脚的人比比皆是。
甚至,都不用我做什么。
尽管这样。
二叔看到我的目光,越来越阴狠。
周珂因为从二叔那里拿不到钱,已经开始肆无忌惮地变卖我的东西。
我看着摄像头记录下来的一桩桩「罪证」,摇了摇头。
手机里秦晏发过来的消息。
我回了个「好」。
想起那天酒吧里,秦晏在看的书。
材料的显微组织。
倒真是,一点都没隐藏。
我想在二叔心头加的另外一把大火,就是老爹终于回来了。
但是他对二叔的处境,竟然问都没问过一句。
仿佛要任其自生自灭一般。
我盯着老爹办公桌上摆放的蓬莱松,默然不语。
坐在办公桌后的老爹也如老僧入定般,稳得很。
父女俩大眼瞪小眼半天,最后听到这个老男人哼唧了一声,目光意味不明:「年轻人,做事情除了要有分寸,还要不留把柄才行。」
「我知道。」
这是,彻底不过问的意思。
站起身,打算往外走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爸,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老爹状似无奈地抖了抖肩,我心下了然。
不过,我好像,找到他了。
当我走到门前,手刚触碰到把手时,就听到来自身后的老爹的声音。
「月底是公司的周年庆,你好好准备,届时我会把你介绍给大家。」
「你,是我唯一的继承人。」
从门口被打开的缝隙里,我看到了目眦欲裂的二叔。
视线在空中交汇,我微微挑起了嘴角。
无言是最大的轻蔑。
视线下移,是二叔因为愤怒而握紧的不停颤抖的手。
他现在应该恨不得掐死我吧,我想。
掐死我这个一直挡在他富贵人生路的绊脚石。
半晌,我缓缓开口:
「好,爸爸。」
从那天起,直到周年会前夕,二叔都表现如常人一般,甚至连周珂都学会了虚心做人。
魑魅魍魉徒为尔。
难猜的是故人心。
周年会地点选在公司旗下的度假村,集吃喝玩一条龙服务。
位置虽有些许偏僻,但胜在空气好。
窗外夜色迷离,但也抵不住室内的灯光璀璨,觥筹交错。
我记忆里那晚最后的画面是老爹在台上慷慨陈词。
而我,接过周珂讨好递来的杯中酒。
嘴角勾勒着浅淡笑意,指尖慢慢摩挲着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