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千金图鉴

出自专栏《荆棘女王:铸造自己的王冠》

我作为被认回豪门的真千金。

回家的第一天,我就被那个霸占我身份二十年的假千金给了一个狠狠的下马威——一套高数题。

……

然后我一道题没做对。

1

苏思挽此时一手拿着我的高数卷子,另一只手扣着价值不菲的真皮沙发。

十分钟以后,她新做的指甲被她扣折了两根,精致的眉毛拧得能夹死三只苍蝇。

忍无可忍以后,她开口说话,声音都尖了不少。

「苏乔乔,你知不知道你一道题都没对?!」

我抠着手指头不敢看她。

我不说话,她直接火冒三十丈,彻底尖叫。

「苏乔乔!」

震得我一度耳鸣,那样子,活脱脱就像是被我高中教数学的老头子附体了。

我被吓得瑟瑟发抖。

苏思挽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所以,你大学四年都在干吗?」

「偷菜。」我眨眨眼,如实回答。

「……」

苏思挽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然后尽量温和地说:「会什么乐器吗?」

我摇摇头。

「会唱歌跳舞吗?」

我摇摇头。

「会下厨吗?」

我摇摇头。

苏思挽想了想,换了一种问法:「那你会什么吗?」

我答:「偷菜。」

……

不错,很好。

苏思挽被我气晕了。

2

家庭医生来了。

我在苏思挽房间门外,双手合十祈祷苏思挽快点醒过来,不然我说不清啊。

价值不菲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老娘的闺女呢?!」

进来的女人,身材高挑,凹凸有致,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

我觉得我像她妈。

我妈看向我,目光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后又移开:「怎么回事?」

管家小声说:「夫人,思挽小姐晕倒了。」

我妈扫了我一眼。

气氛逐渐尴尬起来。

我尴尬地抬头,就看见我妈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我觉得我得做点什么。

我猛掐一把大腿,哭得涕泗横流:「妈妈!」

此话一出,我妈直接愣住。

我哭着哭着没等到回应,声音不由得放低了。

却在这时见我妈直接踩着十八厘米恨天高冲上来,一把抱住我。

「宝啊,妈妈的崽啊,怎么瘦得跟小鸡崽子一样啊……」

我缩在我妈怀里,委屈巴巴的,像个备受欺负的小鸡崽子。

我妈还是有些爱我在身上的。

我感动得不行,门外又走进来一个人。

不对,确切地说,是一群保镖和一个大帅哥。

大帅哥西装革履,一表人才。

我怀疑他是我哥。

然后他开口了:「乔乔过来,让爸爸看看。」

哦豁,就是说嗯,爸妈长得比孩子还年轻,这是合理的吗?

我没动,我妈回头横了他一眼:「你这个阵仗是想吓坏我闺女吗?」

我妈一开口,我爸立马就说:「是是是。」

我妈想起来什么,又问:「乔乔,你姐姐怎么了?」

我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我要说。

因为我一道高数题都没做对,所以把她气晕了。

我不说话,我妈以为我受了惊吓,小心地顺顺我的后背,柔声说:

「乔乔啊,妈妈知道你刚回来,但是有些事,你要记住了。」

我点点头,做认真状。

我妈凑过来,在我耳边小声说:「千万千万,别惹你姐……她——会吃人呜呜呜~」

我:?

我妈见我不说话,瞪大了眼睛:「你不信?」

3

苏思挽醒了,家庭医生出来,微微欠了欠身子:「先生,夫人,乔乔小姐,思挽小姐让你们进去。」

我妈点点头,表情端庄严肃:「知道了,你先走吧。」

家庭医生走了。

我妈立马变脸,猛踢了我爸一脚:「进去!」

我爸惊恐地摇摇头:「不——」

我妈冷了脸。

我爸立马噤声,夹着尾巴进去了。

我们三个依次进去,鹌鹑一样蹲在苏思挽的床边。

她慢条斯理地接过管家递上来的水和药,然后优雅地吃了药,才轻飘飘地看向我们三个。

扫视了一圈,苏思挽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开口:「爸,刚才陈医生和我说你血糖又高了,我刚才已经吩咐了李管家,以后晚饭你就只能吃素菜。」

我爸不服,苏思挽察觉到,一个眼锋递过去,我爸立马噤声,连连点头:「好的好的。」

我妈努力降低存在感,可是还是被苏思挽注意到了,她皱起眉头。

「妈妈,你脖子上的项链又是新买的?」

我妈一瑟缩。

苏思挽了然:「妈,家里的规矩不能破,既然说好了你一个月只能买两条项链,你就要遵守,下不为例,不然以后一个月只能买一条。」

我妈如蒙大赦,慌里慌张地点头。

苏思挽挨个批评了他们,我觉得大事不妙,颤颤巍巍地说:

「姐,我这个脑子有点……」

「我还没说你。」

苏思挽看向我,眼神又冷又毒。

「我让李管家给你报了钢琴班,古筝班,大提琴班,奥数班,舞蹈班,唱歌班,至于上层社会的礼仪,我会亲自教你——乔乔,之前拉下的二十年,你都要补回来,听到了吗?」

她好像在说一种很新的东西。

我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

猛地转身拉住我妈:「妈!不!阿姨!你们认错女儿了!苏乔乔早就死了!我是假的!我先回去上班了!再见!」

我妈同情地拍拍我的手。

苏思挽在我身后阴森森地开口:「苏乔乔——」

……

我怂了。

4

今天是我被认回豪门的第四天。

贵妇圈人人都传苏家找回来的丫头是个只会哭鼻子的土包子。

正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女。

所以我在跟着苏思挽参加豪门聚会被一众千金小姐堵在后花园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意外。

朱小姐双手环胸,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趾高气扬地对我说:「土包子,你跪下给本小姐磕一个头,本小姐今天就不为难你了。」

我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裙摆,抬起头看她。

「喂土包子!本小姐和你说话呢!你聋了?!果然和苏家那个冒牌货一样没有教养。」

四目相对,大概安静了三分钟,大战一触即发。

众人赶来拉架的时候,我还踩着朱小姐的后背,使劲掰她的胳膊。

她疼得龇牙乱叫,把自己家的族谱都求了一个遍。

趁着凌乱的脚步声还没靠近的这一工夫,我松了她的手,转身毫不犹豫地跳进了身后的游泳池里。

我妈凑在人群里,手里还拿着瓜子嗑得起劲,一抬头,发现被捞上来的是我,脸色一变,大步挤了进来。

我一边打着喷嚏,一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身上被人扔了一件西服外套。

我抬头去看,只看见了一个挺拔瘦高的背影。

我还想再看看,我妈一下子扑了过来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的娇娇儿?怎么成这样了?!谁弄的,妈去给你撕烂她的脸皮子。」

一旁被打成猪头的朱小姐抖着身体,张嘴就要哭。

我瞅准时机,抢在她前头大哭起来了。

「早知她来我就不来了。」

「有些人活着,她已经死了。」

「瞧瞧,我不是多说了几句,姐姐就这般模样。」

「不过就是被打了几下,难为你费心,哪里就打死我了呢。」

朱小姐瞪大了眼睛,哆嗦着伤痕累累的胳膊指着我:「你!你!你无耻!」

我:嘤嘤嘤。

朱小姐:!姓苏的!你不要脸!

我:嘤嘤嘤,好怕怕。

朱小姐气得跳脚:「贱人!贱人!」

人群中有人轻轻咳了两声,现场陡然安静下来了。

苏思挽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今天的苏思挽可真是漂亮啊,白得发光也就算了,长得还精致,漂亮得像橱窗里的洋娃娃。

她这样美丽,突然让我觉得刚才打那一架很值得。

我打了一个冷颤。

苏思挽走到我身边,双手交叠搭在小腹上,冷声说:「妈妈,女儿让您看着乔乔,您给人看到水里去了?」

话音落下,她又看向浑身湿漉漉的朱小姐:「若是单单掉进水里也不打紧,怎么这还被疯狗咬了。」

我妈没说话。

朱小姐再笨也听明白了,尖着声音咆哮:「你骂谁是狗?」

苏思挽气场两米八,又拽又飒:「我们自己家人说话,朱小姐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

我探出头,跟着附和:「就是就是,你插什么嘴啊。」

「也是。」小苏轻轻一笑,小朱生死难料,「听说前些日子,朱小姐把自己扒光了跑到小靳老板家里大闹一场,吵着闹着要给人家暖床——朱家门风向来开放,从来不知道要脸面。」

我继续狗仗人势:「不知道要脸吗?」

那么隐晦的事被苏思挽揭穿。

小朱彻底疯狂。

众目睽睽之下,红着眼睛歇斯底里,就要往上冲。

我真怕苏思挽这朵娇花会被伤害到。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苏娇花一把扯过朱小姐的领子,左右开弓就是两耳光,一边抽一边恶狠狠地说:

「我苏思挽的人,你也敢欺负!」

要不是我怕出人命拉住了苏思挽,只怕今天匆匆赶来的朱家人就只能给小朱收尸了。

5

小朱哭得肝肠寸断,被抬走了。

苏思挽整理了一下裙子,放下卷着的袖子,又恢复了优雅的样子。

随后看了我一眼,抬手翻过我身上的西服外套,然后手一僵。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看到袖口的扣子上刻着一个「靳」字。

我以为她会问我哪里来的西服,然而没有。

她轻轻拍拍我的肩膀说:「走吧,去里面。」

苏思挽把我交给侍者,让她带我去换衣服。

我跟着侍者走上二楼,就在二楼大阳台上碰着一个人。

男人背对着我的方向,穿着一身黑,背影挺拔清瘦,隐在夜色里,显得十分典雅尊贵。

我下意识放轻脚步,没想到还是被他听见了。

男人回眸。

长得真是不错,清俊不阴柔,脸上的棱角分明,皮肤偏白,比我见过的好多人都好看。

侍者顿住脚步,尊敬地说:「小老板,苏小姐衣服湿了,我带她换衣服。」

男人没应,清冽的眸子转动,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才说:「去吧。」

我跟着侍者走,走到男人身后的位置,他突然开口:

「记得把衣服还给我。」

我的脚步一顿,没忍住看了他一眼。

男人的目光依旧看着外头,低声说:

「我叫靳屿白。」

我想起扣子上的那个靳字。

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他看的位置正好是我们刚才打架的地方。

也就是说,他看到了我打小朱到陷害小朱的全过程。

我收回目光,小声说:「谢谢您。」

6

我换好衣服出来,靳屿白已经走了。

走廊的尽头处,苏思挽大步地走着,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男人,长得和靳屿白有些相似,又比靳屿白多几分痞气。

「阿挽,阿挽。」

苏思挽脸上大多是不耐烦,声也不吭一个。

男人只自顾自地叫苏思挽的名字,语调漫不经心地还夹着几分笑意:「阿挽,等等我,走那么快干什么?」

他们要走过来了,我识趣到退回屋子里关上门。

等脚步声走远了,我重新推开门,结果开门就是刚才跟在苏思挽身后的男人。

……

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站在门口手足无措。

男人看了我一眼,笑着说:「是你啊,小野猫。」

我一愣:「你认识我?」

男人轻笑:「刚才看到你和朱家小姐打架了,下手挺狠,朱家的那个估计得躺十天半个月了。」

才十天半个月。

玛德,打轻了。

「不愧是苏思挽的妹妹。」男人又说,「比她还野。」

我没说话,男人还想说,手机就响了。

他接了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的目光忽然转向我,带着几分审视和惊讶,随后痞痞地说:

「知道了知道了。」

挂了电话,男人微微一笑:「有些人不让我和你说话,八成是觉得你不错,吃醋呢。」

我以为他说的某些人是苏思挽,也没有多想。

不过苏思挽为什么会吃醋?

7

第二天,我就被苏思挽压着去学钢琴了。

我背着小书包,乖巧地跟苏思挽挥手告别。

苏思挽开车走了,我站在钢琴学校门口,眼看着苏思挽的车越来越远。

直到彻底看不见苏思挽的车了,我书包一扔,拎着钱包兴冲冲地就要去抓娃娃。

还没走到百货大楼,就碰上了李管家。

李管家笑容可掬地冲我点头打招呼,看起来已经等我很久了。

「乔乔小姐,思挽小姐在车上等您。」

逃跑失败,我被李管家盯着,灰溜溜地回到学校门口。

车门开着,苏思挽妆容精致,裹着皮草,涂着烈焰红唇,漫不经心地滑手机,听到我的脚步声,头也不抬一下,懒洋洋地说:

「给你 10……」

我抢答:「10 分钟,我一定出现在钢琴班的教室!」

苏思挽还是没有抬头,哼笑了一声,红唇轻启:「9,8,7……」

我发誓,当时苏思挽给我的感觉就是,要么出现在教室,要么出现在火葬场。

于是,我一路狂奔,直奔教室。

可怕,真可怕,难怪我妈说她能吃人。

我要是晚一秒,她都得吃了我。

8

不就是学个钢琴吗?

我能死吗?

我怀着这种想法直奔教室,一抬头就看见讲台上站着清风朗月的靳屿白。

……

能死,真的能死。

班里只有三个学生。

我认识的,除了我自己,就是老朱家那个。

还有一个娃娃脸的小男孩,我不认识。

昨天挨了我和苏思挽的打,小朱今天拄着拐棍一瘸一拐地也来了。

这精神——真值得鼓励。

当然,要不是我把她打成这样的话。

我真会站起来为她的精神鼓掌叫好。

我才坐下,她就一瘸一拐地进来了。

我身旁那个娃娃脸惊呼了一声,眼巴巴地就冲上去了。

「宁宁,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我替你报仇!」

我努力减小存在感。

小朱没搭理娃娃脸,一张小脸装得那叫一个无辜清纯可爱,就是看着我,她眼睛就开始喷火了。

对视了一会,她转过头感激地对那个娃娃脸一笑:「没事,你知道的,我平常就是喜欢看书,不擅长打架,昨天遇到了一个没教养的畜生。」

我掏掏耳朵,看了一眼认真看琴谱的靳屿白,开口说:「咦?朱家妹妹昨天也碰到畜生了?你说巧不巧啊,我也碰见了一个畜生,那畜生据说有教养,还爱看书,不知道看的什么书,看完了还让自己变成了畜生,估计是那种带颜色的书吧?」

娃娃脸显然没听懂,十分嫌弃地说:「畜生还爱看那种书?果然畜生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小朱气得眼睛喷火,要不是靳屿白在,她估计早就破口大骂起来了。

也就是因为靳屿白在,她没骂回来,拧着衣角,抽抽巴巴地说:「屿白哥哥~你看她!」

我翻了翻白眼,阴阳怪气地跟她学舌:「屿白咯咯,你看她!」

她的屿白哥哥没看她,也不看我,倒是那个娃娃脸横着一张脸,傻兮兮地问:「宁宁,你怎么了?」

小朱嘤嘤嘤哭起来了。

娃娃脸彻底急了:「怎么了怎么了,宁宁你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整整持续了半个小时的你怎么了,吵得我脑瓜子嗡嗡的。

然后朱宁宁哭得更大声了。

我好像进了动物园。

周围都是没成年的猴子。

大概是实在太吵了,靳屿白终于肯抬起他不谙世事的头颅,冷冷地开口:

「很吵。」

此话一出,朱宁宁一下就噤声了,眨巴着湿乎乎的眼睛,注视着靳屿白。

靳屿白没理她,看向我:「苏——乔乔?」

我点点头,不想给苏思挽丢脸:「小靳老板,你好。」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随后平静地说:「不用。」

不用?什么不用?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沉默了一会,又开口:「不用叫我小靳老板。」

那叫什么?

我看了一眼梨花带雨的朱宁宁,随后又看向靳屿白,试探地开口:

「呃……屿白哥哥?」

靳屿白弯下腰调试钢琴,我话音落下,他那头不知道哪里不对,嗡一下子。

随后,他面不改色地从钢琴后面站起来:「随便。」

9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靳屿白会变成我们的老师。

我困得不行,一个劲打哈欠,好不容易撑到他说今天到这吧,我一个箭步就要奔回家吃饭。

然后朱宁宁就用拐棍挡住了我的去路。

宁宁有这么大恶意。」

「……你信了?」

靳屿白没说话,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我清清嗓子,认真地说:「靳先生,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时候,我根本不认识你是谁?」

「?」

靳屿白嘴角的笑容僵住,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最后不可置信地问:「所以,那时候一直是我自作多情?」

我不置可否地点头。

靳屿白彻底懵了,脸色越来越尴尬,最后只能小声说:「你能忘了刚才的对话吗?」

我憋着笑,敷衍地点点头。

他急了,没好气地说:「你想笑就笑吧。」

我哈哈大笑起来。

他气急了,松开我的手,转过身不理我。

我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啊,虽然那时候全靠你的脑补,但是现在是真的两情相悦了啊。」

靳屿白后背僵了一瞬间,我眼尖地看见他听见两情相悦两个字然后翘起的嘴角。

他背着我,小声说:「嗯,知道了。」

过去和现在都知道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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