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里的生活是怎样的?

上次我接触过一个女犯人,坐牢期间,竟然怀孕了。

女犯的日常生活中,几乎和男性没有任何的接触机会,而这次居然发生了怀孕的事情,整个监狱都被震动了。

事情过去很久了,但我记忆犹新,女主角的命运也令人哀叹不已。

 事发当天,DNA 鉴定中心。

杨姐刚升任副主任不久,在早会上侃侃而谈,突然手机铃声响了。

杨姐手机设置了工作组,会议时间响起的铃声必然是重要的事情,于是她跑出去匆匆接听。留下的我们窃窃私语,想着又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几分钟之后,杨姐匆匆走进来,冲我道:「马上整理好东西跟我走,其他人散会!」

杨姐出门就打了车,上车便道:「师傅,麻烦您稍微快一点,城南的女子监狱。」

我心头一紧,城南女子监狱?

我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鉴定中心的纪律让我无法直接询问杨姐。

女子监狱距离算不上很远,地处偏僻又不堵车,几十分钟就到了。

车停在了女子监狱的门口,两个荷枪实弹的警卫正笔直地站在门旁,目不斜视。

除了这两个警卫之外,还有一个我非常熟悉的身影——小谢。

谢警官也是制服笔挺,见到我和杨姐忙道:「你们终于来了,老大(张警官)正在里面等着你们,进去的时候请注意不要多说话,监狱的领导都在,正发着火呢。」

杨姐点头,我跟着小谢一起进了监狱。

几进几出后,到了监狱的医疗机构,刚进大门,里面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一个穿着监狱制服年长的男子正站在人群中说话——

「必须把事情查清楚,这种事情,不但是你们监管者的责任,更是我的责任,不查个水落石出,我只能引咎辞职,你们的日子也别想好过!」

小谢偷偷上前,对站在一旁的张警官耳语了两句,张警官朝我们看了看,对杨姐点头打了个招呼,等讲话的那男子说完,领着杨姐和我上前,对男子道到:「老潘,这两位是鉴定中心的,以前很多案子都帮过我们忙,这次我把他们叫来,亲子鉴定这点完全可以靠得住。」

潘姓男子和杨姐打了个招呼,带着杨姐进到了医疗中心的内室。

小谢偷偷扯了扯我的衣袖,将我拉了出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将整个事件的详细经过告诉了我。

为了能完整地叙述整个事件,先简单地向大家科普一下女子监狱。

我国《监狱法》规定,监狱对成年男犯、女犯和未成年犯实行分开关押和管理,对未成年犯和女犯的改造,应当照顾其生理、心理特点。

如有纪委或是教育科的男干警需要找犯人谈话,都要由犯人的主管女干警陪同。会有专门的谈话室,男干警是不可能进入女犯的生活区的。

监狱里干警不多,一个小队长一般带几十个犯人,叫「主管干警」,她会在她所带的犯人里面挑选有能力的犯人来担任一些职务,这些犯人统称为「四犯」,「四犯」分四种:管纪律的、管生产的、管生活的、管学习的。

这些「四犯」的来源很复杂,相对来说知识分子多一点。只要成为了「四犯」之一,就相当于管理阶层了,不但和干警关系可以处理得很好,而且还有小小的特权。

有特权就有了竞争,就有了矛盾,何况在监狱这种「小社会」。

就在今天一早,某个牢房的四犯之一向狱警举报,说同室的一位狱友怀孕了,这位狱友也是四犯之一,就是此事件的女主角,名叫施雨(化名)。

施雨瞒着所有人,直到今天早上,她去上厕所的时候,妊娠反应过度,晕倒在厕所里,才被狱友发现,她微微隆起的肚子。狱友中有许多做过妈妈,一看施雨就知道是怀孕了,有些人还想帮她掩饰,毕竟在狱中怀孕可不是一件好事,很可能还要被加刑。

但这个四犯之一因为和施雨有矛盾,马上通知了干警。

一个女犯在女子监狱怀孕了,简直是天方夜谭!女犯的日常生活中,几乎和男性没有任何的接触机会,而这次居然发生了怀孕的事情,整个监狱都被震动了。

所有的领导、在值干警都跑了过来,平日极为有秩序的监狱乱成一团,原本监狱领导还抱着怀疑的态度,但经过专业人士的诊断,确定是怀孕了,事情已经闹大,也不可能压下来,监狱领导以最快速度向兄弟单位通报情况并求助,市刑侦大队特别重视,安排了经验丰富的张警官亲自带队来处理这个案件。

事件中必然要涉及亲子鉴定,所以张警官第一时间要小谢打电话将杨姐喊了过来,协助处理。

事件尚在调查中,目前掌握到的信息很少。基本情况是:施雨怀孕差不多将近两个月,但怀孕这段时间接触男性的机会极其之少,当然也不是没有,不过都有着女性干警的陪同。

杨姐去检查过孕妇,因为当时怀孕的时间只有不到两个月,取羊水鉴定对母子生命有威胁,所以建议,如果急着鉴定的话,可以去大医院做手术,采集胎儿绒毛进行亲子鉴定。

路上,小谢和我听着杨姐讲述着整个事件,大体和我们知道的差不多:年长男子老潘是监狱的监狱长,如果查不出事件的真相,他的仕途生涯会受到极大影响。

小谢警觉起来,匆匆开车赶了回去。

(2)

几天后,小谢在张警官的安排下,到了我们中心,将施雨在大医院取样的胎儿绒毛交给我们,并向杨姐和我说出了最新的调查进展。

小谢说:「我们对施雨询问了很多次,她坚持说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神仙赐给她,因为怀孕的那段时间她天天做梦梦到神仙,并且没有和任何男人有过近距离接触。」

除了施雨一直坚持自己孩子是神仙赐子之外,其他干警倒是提供了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这一天,是女囚们监狱生活中,极其难得的轻松日子。

女囚们平时干的活很杂,有手工活,也有机器活,基本都在监室里,上下两层的铁床分摆两边,每人一张凳子放在床前,除此之外中间只剩下很窄的一条通道。

在监室干活很苦,房间小,没有桌子,所有做好没做好的活只能放在床上,睡下铺的人床上总是堆满了东西,因为这样,所以吵架打架的事情经常会发生。

中餐晚餐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每个监室有一个室长,到了开饭时间,首先由室长到走廊去把十几个人的饭菜打进来,都是用铅桶装的,然后再分给每个人。

没有桌子,只能在床上吃,不许用筷子,只能用调羹。

爱干净的人会在床上铺张报纸,大部分人不讲究这些,因为指标太重,活干不完晚上没得觉睡,连吃饭都觉得是浪费时间,每一口饭都是囫囵吞下去的,一放下饭碗立马干活。所以坐过牢的人吃饭的速度都相当快,出狱之后也都很难改掉这个习惯。

打毛衣是最苦的,因为不需要工具。里面所指的工具是针和剪刀之类的铁器,毛衣针是竹子做的所以不算在内。监狱里对于工具的管理是相当严格的,所有「新收」犯人一进监狱就受到教育:工具就是你的生命,人在工具必须在,人不在工具也要在。

许多人无法承受体力的高度透支,精神上也承受着巨大压力,经常有自杀自残现象。

自杀自残是监狱里的头等大事,如有发生,上至监狱领导、监狱干警,下至同一监区所有的犯人都要受到严惩。

只要有一个女犯自杀成功了,自杀女犯所在的监区里,每一个犯人当年的争取都做废。要知道,犯人在里面拼死拼活地干无非是希望争取减刑,而因为别人的事情使的自己一年的努力化为泡影,是多么痛心的事。

故此,犯人间有一个互相监督的制度。说实话,想自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自杀事件依然屡屡发生,只不过难以成功罢了。

如果有工具的活,晚上值班队长是要来收工具的,至于几点收要看活儿的数量还有值班干警的心情。但打毛衣这样的活就没人管了,打到几点都行。晚上睡觉是不许关灯的,所以女囚们经常是通宵地做。

即使当天的指标完成了,也希望能多做一点,只有产量超过别人才有可能争取减刑。

这样的情况下,平常的生活别说休闲娱乐了,就是多睡一会都是极为奢侈的事情,因此,女囚们特别珍惜重大节日这种极为难得的休闲日子。

城南女子监狱很大,是省内有数的几家大型女子监狱之一,具体关押了多少人我无法得知,但想必千人以上是有的。在这些女囚当中,几乎囊括了所有的职业,很多女囚长得漂亮,能歌善舞,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可以说,从这些女囚里面组织一个文艺演出队,绰绰有余。

文艺汇演的主要演员,基本都是刑期较长的。文艺汇演的次数有限,如果刑期短,刚刚和同伴排练熟了就要出去,某种程度上是浪费资源,所以一般主要节目都是几个刑期长的女囚担任。

施雨长得漂亮,能歌善舞,但刑期算不上长,所以她无缘主演,只当了配角。节日的这一天别人都在休息,她却需要表演节目。

表演的道具服装都早早准备了,有的是自己取材,有的监狱也会从外地采购一些备用,在提前数天精心准备后,一些节目发现缺少道具,临时赶工自制又来不及,于是监狱领导就批了条子,从外地采购。

这些道具中有一些重量不轻,有一部分在节目表演的当天才到,所以由只在外部上班的男干警帮忙,将这些道具搬到监狱内部表演的会场再出去。

到这里,特殊的情况就出现了:

通过对这些男干警分开询问,再结合当时陪同的女干警的口供,这些男干警确实将道具搬到了会场后台,和包括施雨在内的几名表现者打过照面,但是当时都有女干警陪同,且时间只有短短几分钟,放置稳当道具就出来了,连话都没有说,别提发生关系让施雨怀孕了。

这几分钟连脱裤子的时间都不够啊!所以这几个干警的嫌疑,被排除了。

(3)

另外一次可以接触到男性的机会,也和这个节日有关。

施雨在入狱之前有过一个孩子,寄养在监狱不远的一个「爱心关怀所」。

「爱心关怀所」里的小孩,父母都犯罪入狱,家中其他至亲去世,没有办法才寄养在这里。

某种程度来说,「爱心关怀所」里寄养的孩子都是「孤儿」,比孤儿强一点的是,他们可以在每个月一次的探亲时间和父母见见面,诉说一下相思之苦。

这个重大的节日里,施雨等一些有相同情况的狱友,被获准可以在干警的陪同下,去「爱心关怀所」和自己的孩子待上半天。对于某些人,这远比自己获得减刑还要幸福。

而这些孩子们中自然会有一些男孩子,其中个别的还不小,已经有十几岁,称得上半个男人了。

这勉强算得上是一个施雨可以和男性接触的机会。但经过调查,也给予了排除,一方面这些孩子太小,属于未成年;另一方面,期间都有监狱干警陪同,几名年纪稍大的男孩不可能有单独和施雨相处的机会。

杨姐思虑了一下问道:「老张的判断是什么?」

小谢道:「老大觉得应该和这个节日里发生这两次事件有关,一个女人不可能平白无故怀孕,必然因为她和男性接触过,我们在这个时间短里必然忽略了什么。」

杨姐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就监狱管理制度来看,平日是不可能有机会的,只可能是节日的这一天。我建议不单只调查施雨接触到了什么人,也要调查她之前经历过什么,看看能否找到蛛丝马迹。」

「已经在调查了,尤其是您上次提到的那个注意事项,确实很奇怪,施雨在狱中关系也错综复杂,有结果了马上通知您。」

又过了两天,小谢打了个电话说会开车来接我们,有个嫌疑人需要取样做鉴定。

我们又来到上次的医疗区域,在某一间办公室里,见到了紧锁眉头的张警官。

「又要麻烦你们了,这次需要取样的嫌疑人,是之前帮忙搬道具的男干警。」

当时不是经过调查,这几名干警是在女干警的陪同下进了后台,只呆了几分钟吗?时间难以对上,而且有人证,怎么可能是嫌疑人呢?

当时,一起的男干警有三个人,在一个身强力壮的女干警的陪同下,四个人一起抬着重物进入后台的杂物间。重物有两样,叠放在一起,其中一位男干警自告奋勇,将上面的稍微轻一点的重物,自己一个人抱着进入了小型道具的小杂物间。

其他两名男干警和那名女干警因劳累,坐在了大杂物间休息,让男干警一个人进入了小杂物间,小杂物间是密封的,当时都以为里面没人,所以让男干警一个人进去,但没想到,施雨和一个狱友正在里面寻找道具,打了个照面。

虽然违反了男干警进入监区必须要有女干警跟随的规定,但后台没有监控,而且只有短短几分钟。出了这么大的事,再小的违纪也会被处分,甚至丢掉工作。

于是四个干警串通好做伪证。

经过严密的询问,当时和施雨一同取道具的狱友交待了这个情况,但一再担保施雨和男干警之间没有发生关系,甚至连招呼都没有打。

掌握这个情况后,原本张警官还想进一步调查,但是监狱长老潘怀疑此人就是正主,要求必须做亲子鉴定。

我们在休息室见到了这位干警,大概三十岁,看到我们自动伸出中指,显然对取样流程非常熟悉。

取样过程中,干警一语不发,面色苍白,或许他正对自己的命运担心吧,就算鉴定结果确定孩子父亲不是他,单凭不遵守规定又串供这一点,一辈子都无法升迁了吧。

回到中心做了加急鉴定,结果却是「排除」,又一次扑空了。

第二天,小谢一大早就开车接我们,二话不说开警灯拉上警号,一脚油门踩到底,不到半个小时就飙到了城南女子监狱,一路上闯了十几个红灯,闯得我和杨姐心惊胆战。

但这次的目的地,却不是监狱,而是监狱旁边的「爱心关怀所」。

路上,小谢介绍了当事人施雨的情况和孩子被收养在「爱心关怀所」的原因。

(4)

施雨入狱的原因很简单:经济犯。

施雨因贪污四百多万公款而入狱,因为退回大部分赃款,被轻判了五年。但她贪污公款的原因,是因为她有一个奇葩的丈夫。

施雨的丈夫叫展伟(化名),两人在同一个公司工作,展伟长得高大帅气,气质又佳,是公司里的男神。

施雨虽然是一个能歌善舞的姑娘,但算不上样貌拔尖,展伟拒绝了公司那么多比施雨漂亮的姑娘,最终选择了她,施雨觉得受宠若惊。

展伟嘴巴甜,会关心人,施雨完全被展伟迷住,沉醉在他的温柔里。有一次,施雨感冒了,好几天没有好,当时丈夫正在外地出差,只在电话里听到施雨的咳嗽声,居然提前两天完成了所有的出差任务,退了公司早已经定好的机票,改坐火车提前回来,就是为了陪施雨去医院。

回来的时候还给施雨带了一大束玫瑰花,里面藏着一盒施雨最喜欢吃的苦咖啡味巧克力,还有一张小纸条:祝我的小雨身体健康!爱你的伟。

施雨一看到张纸条,持续了几天的感冒就全好了,仿佛身体都幸福得飘了起来。

又体贴、又浪漫、又会照顾人、还高大英俊,这样完美的男朋友哪里找?在周围闺蜜和同事羡慕和嫉妒中,施雨每天都要幸福得晕死过去。

唯一瑕疵的,就是展伟虚荣心强,喜欢穿名牌、用名牌,非高档餐厅不去,开车也最少是五十万以上的车,消费观念超前。

施雨父母已经去世,给她留下了一笔遗产,数额不菲,但几年之后,也被两人挥霍得差不多了,生活慢慢拮据起来。

清淡的日子施雨能够过下去,但是展伟可不行。当时两个人已经在商量结婚,展伟不同意在施雨父母留下来的老房子里面结婚,一定要在新房子里结。

展伟自己的父母也已经去世,不但没有给他留下什么遗产,连房子都被他卖了换成了跑车。要买新房,而且是要买展伟所说的那种两百平以上大房子的话,即使在我们这种三线城市,加上装修家电等,没有两百多万是不可能的,家底已经被挥霍得差不多的施雨自然买不起。

这时候,展伟说,买不到新房子就暂时不结婚。

不到三十岁的展伟可以不急,但是和展伟年龄差不多的施雨急啊,再过两三年就三十了,就两个人这样用钱的方式,每个月加起来才一两万的工资连支出都远远不够,哪里能存钱买新房?

爱情中的女人都是盲目的,尤其是展伟还是一个又帅气又懂得迷惑女人的男人,本就觉得自己高攀了的施雨,只能在生活中多付出一点多包容一点,来维持这个得来不易的「好男人」。

巧就巧在施雨是公司的财务,经常会有进出账,某一天她看到账上那一大串零的数字,脑袋一下子晕乎了,想着公司常年不见有人查账,天天有大账进出,就算少了几百万也没事,反正很快就可以有新钱填进来。

于是她大胆地想,从中转走几百万,然后做好账目,只要没人查总账,就永远不会被发现。

她因这个想法窃喜不已,找展伟商量,展伟听完后连赞她聪明,表示他可以提供配合,事成之后马上买房结婚!

施雨分数次,每次几十万,共计四百万转到展伟的账上。展伟收到钱后,迅速兑现了诺言,买了新房新车,和施雨领了结婚证,一年后,还有了一个漂亮的孩子。

前两年很平静,公司运作一切正常,老板又不是一个仔细的人,项目也多,只要账上有资金运转,没想到要来查账,但两年之后,另外一个公司业绩下滑,老板就想要从施雨夫妻所在的公司抽调资金去投入。

消息一传来,施雨马上慌了神,知道大事不妙,并通知了展伟,平日风度翩翩,举手投足中王者风范的展伟闻讯马上变成了油锅里的老鼠,焦头烂额想不出一点办法,还问施雨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跑呗!

两个人带着孩子连夜开着车就跑了出去,还想着一边跑一边游览祖国的大好河山。

找公司财务要钱,财务第二天就不见了。老板连忙报警。几天之后,两人就被警察从青藏高原上拽了下来,抓捕的时候两个人正在某个著名的盐湖边上赤足漫步,浪漫无边。

他们的孩子,也就因为父母入狱,至亲去世,被收养在了「爱心关怀所」。

我们一行三人从车上下来,往「爱心关怀所」走。

一个多小时前,在「爱心关怀所」抓到一个重大嫌疑人。

整个「爱心关怀所」十几个孩子,几个阿姨,一共二十多个人,除了六七个男孩子之外,全部是女的,而这些男孩子又只有三个在读小学,一个只有八岁,另外两个一个十一岁,一个十二岁,就算是十二岁也难有生育能力,所以一开始警方调查过后,就将这里排除了。

做饭的李阿姨告诉警官,平日里院子确实没有男人能进来,但这里毕竟不是监狱,不会那么严格,所以避免不了会有两种人进来。

一种是快递员,主要是送在这里就职员工的快递。因为已经很熟悉了,会允许将快递直接送进来,放在快递收件箱里。但这个过程很短,从电瓶车上拿着快递进来,到放完快递出门,总时间在两三分钟左右。

另一种是送菜的,一般每两天从外面采购一次新鲜的菜品,会有人骑着三轮车送新菜,有时候是男的有时候是女的,他们是一对在附近菜市场做批发的夫妻。这个过程时间较长,因为要将菜品从三轮上卸到厨房里,还要等阿姨来结账,需要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结合监控录像里面查到的情况,警官将嫌疑人锁定在了送菜人身上。当天快递小哥和送菜的男人都来过,但快递小哥从进门到出门只有两分多钟,没有作案的时间,而送菜的男子在院子里卸菜结账,忙活了二十多分钟,而且据阿姨说,卸菜的时候她不在,最后才过来结账的。

(5)

我们在小楼房的办公室里,见到了这个嫌疑人。

送菜的男人四十多岁,一张朴实的面孔,鞋上残留的泥土和菜叶,他在今天一大早送菜的时候被抓捕。

我们一进去,男子就差点跪了下来道:「警官,我是冤枉的,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别人的事情,万一今天的情况传扬出去,我还怎么做人啊,我老婆会把我吊起来打!」

警官耐心解释道:「沈老板(化名),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洗清你身上的嫌疑,如果鉴定之后你是清白的,我们绝对不会将今天的事情传扬出去,放心,只要你是清白的,谁也不会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

送菜的男子这才稍稍安下心来,等我们准备好器械之后,按照我们的要求伸出了中指,战战兢兢地问:「这个,会痛吗?」

杨姐不由笑了,道:「放心,一定不痛,就像蚊子咬一样。」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创口就出现了。

取完样之后,男子朝我们不好意思地说:「完事了吧,完事那我走了,回去晚了老婆会骂。」

男子一出门,警官马上掏出对讲机通知埋伏在某处的警员,交待他们暗中跟着男子,免得男子中途畏罪潜逃。

谢警官:「杨主任,你怎么看?」

「表情自然,可能性不大。」

「您的意见是?」

「再查查内部。」

「多谢!」

难道真和杨姐所说,问题出在监狱内部,又或者跟施雨与狱友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有关?在我们将鉴定结果通知小谢的时候,小谢也告之了我们对施雨和狱友关系调查的进展。

施雨所在的监牢属于东区,同室人所犯的事情不同,性格各异,不免会发生很多矛盾。

犯人最紧张的就是分数,在监狱无论什么事情都是要给分儿的。

譬如,犯人入监后要写认罪书,文盲犯不会写字,就要由别人代写,这个代写的人就能以「帮助同犯」为由得到 0.5 分的奖励;出个黑板报奖励 2 分;监狱广播站和监狱报刊录用了一篇投稿奖励 3 分等等。

凑满一定的分数就可以减刑,这些分数对于犯人们来说等同时间和生命。

问题来了,有许多分高又相对轻松的活谁都想去做,派谁去做的决定权由四犯决定。人手上有了特权就很容易滑向犯罪的边缘。

这样的一个管理制度,勾心斗角、吹嘘拍马、歪门邪道、恶意中伤的现象时有发生。

一些家里经济条件好的,会在监狱内部超市买东西送给四犯,这样就容易得到一些特殊的待遇,安排去做活轻松,分儿拿的又高。

最苦的是那些农村来的犯人,本身就没文化,人又老实,不会说不会写,平时累死累活,一个月就拿那么一点可怜的分数,还要天天被别人当成出气筒骂来骂去。她们很委屈,总是说,出去后就是卖房卖地也要供孩子上大学,就是坐牢也要有文化。

犯人中最让人羡慕的是短刑犯,刑期在 3 年以下,看守所待了个半年一年,到监狱剩下不到两年的刑期了,监狱从争取到减刑是两年一轮的,所以,三年以下的短刑犯是没有减刑的。

「无欲则刚」这个成语用在监狱真是再恰当不过了。没有减刑,分数对这些人可有可无。她们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不干,反正想超产想干活的人多的要死。

欠产吗?没关系,扣分儿好啦,监狱规定不允许串监,可她就偏要串,干警上班她上班,干警下班她下班,看谁不顺眼就骂,遇上不服气的就打,反正监狱规定吵架打架各打五十大板,蓄意挑衅的扣的分数重点,还嘴还手的扣的轻点,我扣分儿没关系,你扣的起吗?整个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嘴脸。

这就是差别、悬殊和苦难。监狱是一个小社会,在这里同样上演着一幕幕的戏剧,只是戏剧的调子不是那么高昂罢了。

在这个小社会里,施雨因为文化水平高,性格好,所以混上了一个四犯,她是四犯之中主管学习的。虽然手中没有太多的特权(特权更多的是管生产和纪律的)但有很多可以加分的学习项目都由她安排,自然就会形成自己的一个小圈子,也会和另外一个小圈子产生矛盾。

施雨怀孕的时间还不到两个月,肚子几乎没有动静,而妊娠反应再重也不会昏迷,而李大妞所说的是「发现施雨晕倒在厕所里,肚子明显鼓了起来,才向监狱干警报告。」这一点和事实不符。

通过对施雨所在牢房狱友的分开询问,掌握了一定的信息之后,警官对李大妞进行了的严厉盘问,终于知道事发那天的情况。

李大妞承认自己撒了谎,撒谎的原因,是因为她和施雨之间的矛盾。

(6)

李大妞不到四十岁,属于监狱的「老人」了,施雨进来之前,已经呆了超过四年。

李大妞老家是农村的,父母务农,家庭负担很重,李大妞小学刚毕业就辍学了,算得上一个半文盲,一直以来她对知识分子就是一种羡慕加嫉妒的状态。

李大妞的经历也颇为坎坷,作为长女的她小学毕业后就帮助父母一起操持家务,十九岁就结婚,结后和丈夫勤勤恳恳一起维持家里。丈夫家境普通,好在家中只有丈夫一个男孩,所以在亲家母的帮衬下,李大妞一家过得还算滋润。

但是李大妞连生三胎都是女儿,这在农村人眼里简直大逆不道,尤其丈夫家还是一根独苗,责怪是避免不了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丈夫始终站在她这一边,说男孩女孩都一样,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丈夫的亲表哥带着丈夫出去做生意。

丈夫外出赚钱,李大妞的日子更为艰难,既要照顾三个女儿,还要忍受公公婆婆的讥讽。

无处诉苦的李大妞每天都过着白天强颜欢笑、晚上以泪洗面的日子。

李大妞压抑许久的怒火终于彻底爆发了!

某一天,李大妞正在菜地里干活,一个同村的熟人过来说她,说自己家里的菜刚打了农药,正好又来了客人,找李大妞要点青菜回家待客。这种情况农村常有,李大妞很是爽快地扯了两大把青菜递给熟人。

熟人接过青菜既没有道谢也没有离开,而是环顾了一下四周,凑上前来神秘兮兮道:「大妞,我和你说一个事情,你听了别生气、也别冲动。」

熟人的话让李大妞紧张起来,她动着手里的锄头,问熟人到底是什么事。

熟人凑到她耳朵边上道:「是刚来我家的客人告诉我的,他们和你丈夫在一个地方做事,你丈夫现在生意其实好得很,之所以说自己没钱,生意不好,是因为他在外面又成了一个家,还生了一个男孩!」

晴天霹雳!她整个人都惊呆了!难怪丈夫好端端地就说生意突然出了问题没钱,难怪半年之前开始,公公婆婆就经常神秘兮兮地离开家中,说出去旅游之类。

她还好奇怎么公婆这么节约的性子怎么会舍得出去玩乐,而且是在儿子生意不好,没有钱的时候出去。原来是因为丈夫在外面找了野女人,还生了一个男孩!自己这么辛辛苦苦在家操劳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大妞心中的怒气彻底爆发,去了熟人家中,从熟人那几个客人嘴里打听到了丈夫的详细情况和地址,第二天她就找了个借口,说自己要出远门。

李大妞常年的隐忍让她没有在公婆面前露出任何破绽,公婆也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七窍生烟的李大妞来到了丈夫「野女人」的住处,是一个颇高档的小区,虽然这个小城市房价不贵,但买房加装修足有四五十万,看来自己丈夫的钱全部花在「野女人」身上了!

李大妞越想越气,到了丈夫和「野女人」家门口后,李大妞留了个心眼,决定「智取」,准备妥当后,她敲完门之后就躲在一边,免得被丈夫在猫眼发现。

当天,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丈夫并没有在家,过来问话的是一个年纪稍大的声音,后来才知道是请的保姆,帮忙照看孩子的。

听到这个声音不熟悉,李大妞就主动上前说是农村的过来找人,不怎么认识字,只知道在这个小区但不知道具体位置,要保姆方便的话,开门帮她看一下,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条在猫眼中出示了一下。

李大妞是典型的农村妇女形象,慈眉善目的,保姆不疑有它,于是便打开门准备帮忙看下。门刚一开,李大妞就顺势拉开房门,闯进了屋内。保姆吓了一跳,忙问李大妞干什么?

李大妞趁她惊魂未定,说出丈夫的名字,问她这到底是不是丈夫的家,保姆当时并不知道内情,还以为是男主人家的农村亲戚,自然是坦诚相告,得到确认后,李大妞马上进到内室,一眼就看到正躺在床上抱着孩子的「野女人」。

「野女人」年纪不大,二十出头,孩子大概半岁左右,和熟人家来客描述的情况一模一样!

李大妞简直要气疯了,大声道:「你这个

躺在床上的年轻女人顿时就明白怎么回事,自己「丈夫」的原配找上门来了!

此女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顾不上啼哭的孩子,将之放到一旁后马上从床上爬起,和李大妞对骂起来。骂得甚至比李大妞更为难听,什么「短命鬼」、「绝户女」、「丧门星」之类,一看就知道自己的公公婆婆之前就是来看孙子和这个女子的,因为此女骂她的话简直和公公婆婆一样!

李大妞气急败坏,冲上前去和「野女人」厮打起来。野女人自然不是膀大腰圆的李大妞对手,还好保姆从外面进来,两人一起将暴怒的李大妞制住。

李大妞一边挣扎一边怒骂,生平第一次将最恶毒的语言倾泻到这对母子身上。

「野女人」睡袍不整,赤脚跑到厨房,拿出一把刀,要李大妞滚出去!不然她就「不客气了!」

和自己的丈夫生了孩子的「野女人」居然还拿刀威胁自己,李大妞被彻底气疯,挣脱保姆就扑了过来。

在争斗中,先是「野女人」一刀划开了李大妞的胳膊,又被身强体壮的李大妞抢过刀去,几下就将「野女人」剁得鲜血淋漓,现场之惨烈,无法直视。

这个惨烈的事件,一直到丈夫和 110 先后赶来才结束,因为保姆第一个电话是通知的丈夫,出现持刀争执才打的 110,所以丈夫首先赶了回来,杀红了眼余怒未消的李大妞还剁了丈夫一刀,一直到现在丈夫手都无法完全复原。

最后经过抢救,「野女人」的命保住了,但是右腿已经被剁碎无法恢复,彻底成为一个残疾,而李大妞也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十年。

(7)

入狱后的李大妞,身强力壮做事又勤快,被干警看上,成为四犯之一,主管纪律,因为自己的遭遇,李大妞比较仇视城里人,尤其是年轻漂亮有文化的上班族。因为「野女人」就是丈夫公司的员工。

施雨入狱后,由于她之前上班族的身份,第一天就受到了李大妞的仇视,在之后的日子,施雨因为表现好被选为了四犯之一,两人的矛盾就更加深了。

每一次施雨回忆起自己恋爱的时光,对害自己入狱的丈夫不但没有责怪,反而依旧有深深的依恋,在她看来,自己英伟的丈夫还是很爱自己的,只是因为比较爱面子,消费观念比较超前,两个人都对欲望把持不住,才会导致犯罪的情况出现。

而且入狱之时丈夫还答应她,出狱之后一样可以幸福地在一起。

一回忆起来,施雨就笑得比蜜还甜,一些想要施雨安排加分工作的人,自然是满嘴附和,李大妞则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每次施雨一说起丈夫就冷嘲热讽。也因此,两个人成为了死对头,平日里几乎不说话,偶尔因为工作关系说两句话也是阴阳怪气的。

施雨在工作的安排上,做到了不偏不倚,让李大妞一直找不到把柄。反倒是李大妞有一次被施雨的拥簇者抓到了把柄,告了个黑状,想以此向施雨邀功要好处。还好施雨主动找干警说情,说是误会,才避免李大妞被扣分,不过一次严重警告是避免不了的。

但是李大妞心中的疙瘩怎么都消不去,觉得施雨虚情假意,总想着要报复一下才能消去心头之恨。

就在事发的当天,施雨在卫生间上厕所,不小心滑倒了,挣扎着爬起来后,施雨不是去揉摸自己摔倒着地的部位,而是护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紧张,而且还会去检查自己的下身。

这个场景被同时上厕所的另一个女囚看到了,此人正是李大妞的死党,便将这个异常情况告诉了李大妞。两个人都是怀过孕生过小孩的人,施雨之前时不时有恶心的症状两个人就已经在怀疑,加上这一次,几乎可以确定施雨怀孕了!

李大妞如同得到了尚方宝剑,欣喜若狂,马上通知监狱干警,因为是猜测,没有直接证据。为了让干警积极进行调查,将实际情况夸大了数倍,将滑倒说成是「妊娠反应晕倒」,将不明显的肚子说成了「肚子明显大了」。

而现在她的目的达到,没必要再进行隐瞒,便将所有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事实证明施雨怀孕了,她举报不但无过而且有功,也就不怕别人说她夸大事实,虚报假案了。

李大妞说谎的原因真相大白,但可惜的是,这个真相对案件的进展却毫无帮助。

施雨是怎么怀孕的,导致施雨怀孕的男人是谁,依旧没有任何眉目。

之后,通过监狱领导和警官共同的商议,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男性,对所有男性进行全面的亲子鉴定取样。

这也是我们和警局合作以来,极其少见的几次大范围地亲子鉴定取样,所谓的「大范围」不是指人数多,而是这次怀疑对象涉及的范围很大,可以说将所有和施雨接触过的男人全部做了一次鉴定!

这次亲子鉴定取样的人员除了之前已经鉴定过的男干警和卖菜男子以外,包括以下人员:

节日那天搬道具入内的三位男干警之二(之一已经鉴定);

当天到「爱心关怀所」送快递的小哥;

「爱心关怀所」里年龄在十岁以上的男孩(一共两个);

统一取样的一共五个人,加上已经取样鉴定过的男干警和卖菜男子,一共七人,这就是在施雨怀孕期间和她接触过的所有的男性!

当天取样的情形我还清楚记得,监狱隔「爱心关怀所」不远,取样地点就定在「爱心关怀所」的办公室里。

我和杨姐赶到后,五个人一字排开,神色各异。干警 A 神色很是自然,表示听从领导的安排,配合工作,很自觉地伸出中指。干警 B 却略有紧张,说自己天生怕疼,果然杨姐一针扎下去,一个小小的创口居然让他直咧嘴。

快递小哥明显很紧张,但还是比较配合,想必之前有人专门和其交待过,告诉他想洗脱嫌疑只有这一个办法,等取了血之后,还盯着我们不动,最后傻愣愣地问了一句「就完了?」

而两个孩子则非常紧张,当我准备好器械拿出针头后都浑身哆嗦,在「爱心关怀所」阿姨的劝导之下,才稍稍安心,战战兢兢让我们取了血痕。小孩甲还稍微坚强一点,只是取样的时候咬了咬嘴唇,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小孩乙却当场大哭起来,问杨姐手术之后会不会有后遗症。我们面面相窥,这人小鬼大的家伙,谁教会他问这些的?

杨姐取样时,仔细关注每一个人的神情。

回中心的路上,小谢问杨姐哪一个人像真正的嫌疑人,杨姐示意我先说说看法。

我思虑了半晌道:「正常情况下,男性要到十三岁才能生育,两个孩子一个十一岁,一个十二岁,可能性太小了。快递小哥有点紧张,但这个紧张是表现在对取样一事上,其他方面很正常,他的可能性也不大。干警 A 整个过程都很自然,很坦荡,可能性也很小。只有干警 B,一个堂堂的监狱干警,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取个样还那么紧张,而且还说自己怕痛,怕疼怎么可能入这行?」

杨姐哈哈一笑道:「老实说,这次是唯一一次我从嫌疑人身上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的事件,所以才要你说说,也算是给我理理头绪。」

几个嫌疑人的鉴定结果出来,果然都是排除,当我们当结果告诉小谢后。小谢说,这是她们局里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查案的时真正陷入完全的僵局。

只有这个案件中,是真正的完全没有嫌疑人了。

得到消息后我坐立不安,想到我们中心发生过的诡异事件,忍不住又给小谢打了个电话,做了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测:在监狱干警或者施雨狱友中会有变性人或者双性人,和施雨发生关系,导致施雨怀孕?

小谢接了我的电话,笑了半个小时,最后道:「你的思想果然和你的人一样龌龊,不过老实告诉你,我们一开始也想到了,但女子监狱可不像其他地方,所有人员都经过严格体检才进去,确保不会混入你说的什么变性人双性人之类。而爱心关怀所的阿姨也都做过严格的体检,确保没有这种人。你这个猜测,完全不成立。」

听完之后我也傻眼了,距离事发已有十几天了,案子依旧陷入僵局。

当然,这个事件如果找不出真相的话,我也不会讲出来,因为过了十几天,传出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施雨越狱了!

更让人吃惊的是这个越狱的地点并不是在监狱,而是在某一个妇科医院!

当时的施雨,正在申请「监外执行」。我们国家的法规规定,妇女在怀孕哺乳期间,可以申请「监外执行」,即回家执行刑。而施雨这种情况,要等批示下来也不是一时候半会的事情,当时施雨肚子还不大,七八十天左右,只需要定期检查一下即可,因为监狱里不具备这样的条件,所以都是安排女干警陪同施雨去市内医院检查,当天去当天回,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也不算违反规定。

就在去医院检查的时候,施雨居然趁着干警稍微疏忽,逃走了!当然施雨只跑了一点点距离,几乎是刚离开医院不远就被抓捕了,毕竟一个怀着孩子的孕妇怎么可能逃脱干警的围堵。

事后查看摄像头,发现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施雨逃跑的速度非常之快!对肚子里的孩子一点都不在乎,这和之前在监狱里干警们问起她对孩子怎么想,她态度坚决一定要将肚子里的孩子保住的反应完全不符。

明明可以等着「监外执行」的批示下来就可以暂时出狱,为什么她却一定要提前逃跑,难道她不知道逃狱会遭受到远比她之前更严重的刑罚吗?

(8)

之前曾提到过,事件爆发的当天,警方第一时间对施雨进行了询问,但施雨总是坚持同样的说法,事件中的受害者是这种态度,警官也很是无奈,只能从其他方面着手调查。

当时的施雨给人的感觉很奇怪,情绪低落,问十句回一句,对肚子里孩子父亲是谁一事毫不关心,却对孩子异常关心,总是唠叨着说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不要任何人来伤害他。

施雨被抓捕后的动作更加怪异,一反之前沉默不语、只说要保护好孩子的状态,向警员跪地又哭又闹,说希望尽快得到「监外执行」的批准,就算自己之后再多判两三年也心甘情愿。

警官敏锐地感觉到施雨的心理防线已经出现裂缝,决定再次紧急询问。

这一次,施雨终于将内心潜藏已久的一个秘密说了出来。

这个秘密,居然和施雨父母的去世有密切的关系!

施雨的父母都是普通工薪阶层,将施雨养大后,因病先后离世。短短五年,先送走母亲又送走父亲的施雨无比悲伤,每晚恶梦,让施雨精神极不正常,上班精神恍惚,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施雨被噩梦折磨得寝食难安,就去找江湖术士解梦,希望能得到一些「上天的指示」。

也许是上天垂怜,她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大师」,「大师」告诉她,之所以连续几个月做噩梦,是因为在地下的父母太想念她了,形成了一种「怨念」,经常烧一些冥钱给父母可以缓解,但是要想彻底根治,只有两个办法。

施雨连忙问什么办法,「大师」紧接着说出一句话让施雨魂不附体。「大师」告诉施雨,这种怨念只有两种办法才能解决:第一种,就是施雨下去陪父母;第二种,就是父母上来陪施雨!

施雨被这句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师」,等着他的解释,「大师」却摇头晃脑念念有词,说一些施雨完全听不懂的话。

半晌施雨才反应过来,给了「大师」几张百元大钞,「大师」终于停止念咒,将如何应对的办法说了出来。「大师」告诉施雨,下去陪父母肯定不行,毕竟她还那么年轻。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办法——让父母来陪她。

我当时听到这里,都觉得头皮发炸。「大师」随后告诉施雨,父母来陪她并不是用真身,而是用「附身」,何为「附身」,就是死去至亲之人的思念附着在另外一个有血缘关系至亲晚辈的身上,来陪伴施雨。

因为当时施雨是独生女,换而言之就是施雨会生下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带着父母的思念来陪伴施雨,而且一男一女的年龄差距也会和父母离去的时间相符。

当时的施雨只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但是随后发生的事情居然一步一步验证了「大师」的预言!

首先,施雨晚上很少再做噩梦了,即使梦到父母,也是温馨的场景居多。然后,公司里的「男神」展伟居然爱上了自己,既英俊潇洒又浪漫体贴的展伟让失去的幸福感又回到了自己身边。再然后,两个人生了一个女儿,女儿出生的时候施雨就从她的身上感觉到了母亲的气息,一定是母亲的思念附着在了女儿的身上。

最最让人惊叹、又让人觉得极其诡异的是,女儿出生五年之后,在监狱里服刑两年多的施雨居然怀孕了!按照施雨的想法,肚子里必然是一个男孩,而这个男孩,也必然是父亲思念的寄托!

如此巧合到极致的事件,唯一的解释就是:当时「大师」说的都是真的!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神仙赐予的,只有这样才能完美地解释为什么种种事件如此巧合。

所以施雨才一口咬定,孩子就是神仙赐给她的,才会这样想方设法保住孩子,因为她现在肚子里的孩子寄托了父亲对她的思念!也因此她想尽快获得「监外执行」,找一个地方好好养身体,将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她保证,她会在平安生下孩子之后,就回来继续服刑。

警官等人听过施雨的讲述,口瞪目呆,联想起整个事件的种种细节,从来都不信鬼神的警官们居然觉得施雨说的这番神神叨叨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第一点,如果施雨真的被人强暴了,那么她没有必要去包庇一个强暴她的人。

第二点,如果施雨是和别人通奸,那通奸的对象在哪里?这可是终日里只有女人的女子监狱。

第三点,几乎所有和施雨接触过的男性都通过亲子鉴定排除了嫌疑,而其他和施雨接触过的都是真正的女性,同性之间不可能怀孕是一个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常识。

添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