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缅北都知道,我是他们老大的女朋友。
可偏偏,一个女大学生被卖了进来。
他转头就告诉我,「她是我未来妻子,你只是一条狗。」
为了证明他不爱我,那个女人要求他剁掉我一根手指。
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怜惜地抚着我的脸,说:「小夕,别哭,一根手指而已。」
(1)
夜晚魅惑的酒吧,纸醉金迷的红灯区,男男女女醉生梦死,这里是缅北最出名的逍遥窝。
也是私下,贩卖毒品的最隐秘且大胆的场所。
而我,是这里的管事人。
也是秦燃手下,最锋利的一把匕刃。
他们都恭敬地喊我:「林姐。」
很威风吧。
可我在秦燃面前,只是一条狗。
一条,维护他心上人的狗。
(2)
在沈梦依出现以前,整个缅北上下都知道,我是秦燃的女朋友,他们的大嫂。
因为我从小被他们家捡走收养,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谊。
可偏偏,沈梦依被卖进了我的逍遥窝里。
大学生清冷孤傲的气质,瞬间吸引了秦燃。
在这个枪子横行霸道的地方,我第一次见到,秦燃不再用他手中的枪说话。
他会耐着性子等沈梦依发完脾气,等她砸完所有名贵的物件,然后大手一挥,吩咐下属再置办原样。
甚至在沈梦依误踩了锋利碎片流血时,他也会面色一紧,俯身为她仔细处理。
秦燃是谁?
在缅北,那是天王老子的象征,所有人心中敬畏的阎王。
可那一刻,他却在一个女人面前,屈膝下跪,清理她脚底的血渍。
满眼温柔怜惜。
后来,沈梦依的地位不一样了。
至少在逍遥窝里,她已经到了,跟我平起平坐的分量。
大家喊她:「依依姐。」
真可笑,我陪着秦燃在枪林弹雨中厮杀,才换得了如今的地位。
而沈梦依只要仰着她那张孤傲的脸,自傲地说一句:「我不做别人手下。」
就能轻而易举地坐上这个位子。
更可笑的是,我连抗议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秦燃说我只不过是他的一条狗,凭什么跟他的心尖尖去争?
(3)
晚上,我还在顶楼卧房化妆,冷不丁地,卧房门被人由外一脚踹了开。
「嘭」的一声,吓了我一大跳。
我潜意识以为是哪个仇家找上门,就要去掏枪警惕。
可定睛一看,竟是秦燃。
他右手轻夹着烟,就这样站在门外,冷酷轻蔑地盯着我。
也许是许久未见到他,我有一瞬间的迷茫。
哦,对了,从我管逍遥窝起,为方便,我直接就住在了这。
那时的秦燃也很大方,空了一整层,当我的私人住所。
而他,也会经常过来过夜。
有多久,他没再踏足过这里了呢?
是了,自从沈梦依出现后。
我敛去黯然神伤,放松了姿态朝他走去:「秦哥,今天怎么…… 啊…… 」
话还未说完。
一道狠戾的掌风骤然朝我的面颊抽来。
「啪」的一声。
我被秦燃一巴掌扇倒在地。
他的眉眼里,盛满了嗜血的冷厉。
「林夕,谁准许你欺负梦依了,嗯?」
我怕极了秦燃。
他有一副好看的皮囊,不苟言笑时,会给人一种斯文败类没有攻击力的既视感。
可我忘不了,年少时,那些令人窒息恐惧的画面。
这一瞬间,我便苍白了脸,惶恐地仰头看向秦燃。
「秦、秦哥……我不懂你说什么…… 」
我是真的怕。
7 岁的秦燃,能眼睛不眨杀了护他长大的保姆,嗜血冷漠。
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不顺从秦燃的下场,便是死路一条。
所以在他成年后踹开我的房门时,我也不敢表现出丝毫的慌张跟抗拒。
只能迎合。
迎合着适应他,迎合着让他高兴。
因为不迎合他,他会打死我,而我,斗不过他!
(4)
秦燃打我,是因为昨晚我跟沈梦依起了争执。
逍遥窝本来就是罪恶滔天的地方。
买卖姑娘、逼良为娼,一直是这样的运营模式。
有不顺从的,带下去打就是了,有的是办法让那些姑娘们听话。
她沈梦依不就是这样经历过来的吗?
只不过她运气好,还没带下去打,就被秦燃看上了。
而昨晚,有一批姑娘里出了烈性的,我照惯例,让人带下去。
可沈梦依却跳出来护着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指着我的鼻子大骂,说我这是在犯法。
我当时听笑了。
在缅北,在逍遥窝,居然有人跟我说,法?
但她可是秦燃的心尖尖,我不想跟她争执,索性只是叫人拉开她,带走了那个姑娘。
没想到,骄傲如沈梦依居然会主动找秦燃告状。
「秦哥,我这么做……也是,也是为了你的生意啊……」
我把事情原委与秦燃讲述,希望让他明白,我这么做,完全是按照他的规矩办事。
是沈梦依不懂事。
可我天真了。
秦燃护着沈梦依,她再不懂事,我也该让着。
所以在我话音刚落下时,秦燃便冷笑着将猩红的烟蒂摁在我的手臂上。
那一瞬间,惨烈的疼痛让我浑身颤栗,忍不住吃痛惨叫出声。
秦燃居高临下地睨着我,说:「林夕,看清楚自己的身份,梦依会是我未来的妻子,你一条家养的狗,也敢跟女主人叫规矩?」
「梦依要一个玩伴,给她就好了,你有什么资格阻止她?你怎么配?」
「再有下次,我就把你丢水牢去清醒清醒,懂了吗?」
秦燃走了。
留下我,捧着被烟蒂烫出一个洞的手臂,瘫在原地浑身发颤。
没多久,有人在门外敲门:「林姐,在吗?」
我将额上的冷汗擦拭干净,起身爬起:「进来。」
「好嘞。」
是秦燃的人。
听从秦燃的吩咐,给我送来了好些珠宝首饰。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秦燃训了我,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命人随意送些好东西过来。
打一巴掌给颗糖,是他一贯的驯狗模式。
可他忘了,我终究是人,我也有心的。
我将烟蒂烫出的血渍抹去,咬牙站了起来。
(5)
晚上再次见到沈梦依时,她一脸开心地挽着被她救下的女孩手臂。
见到我后,眉眼之间,都是掩饰不住的骄傲跟不屑。
可我却只觉得可笑。
怎么,她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可以帮助这些女孩脱离苦海吗?
可沦落到这里的女孩不计其数,她一个人,救得过来么?
但我不敢嘲笑她,因为秦燃正在她身后,温柔缱绻地注视着她。
我用力按了按心脏,将目光移开。
可秦燃却突然叫住了我:「林夕。」
我抿唇,换起如常的姿态,朝他走去。
秦燃像是全然忘了刚刚在楼上给我施狠的画面。
哦当然,这种小事,他也无需记得。
毕竟打狗嘛,想打就打。
他淡声吩咐我给那个女他生意最近出现了一点问题孩准备一个换洗的房间。
就是被沈梦依救下的女孩。
只是昨天我的无情可能成了女孩的阴影,她一看到我,就吓得慌张摇头。
沈梦依也顿时沉了脸:「非要叫她这么个冷血无情的人吗?」
哦,是了,冷血无情,是他们私下给我定义的标签。
也只有沈梦依敢大肆嚷嚷出来。
秦燃拿她毫无办法,无奈揉了揉眉心。
十几年的相处,我太懂秦燃的心思了。
他对沈梦依无可奈何,可他有的是法子,将这气迁怒在我的身上。
所以我立马扬起微笑,与那个胆颤心惊的女孩温声说道:「是昨天吓到你了吗?抱歉,昨天是我不好,现在我带你去洗洗可以吗?」
或许我要感谢我天生的好皮囊。
我虽有凶名在外,可皮囊却属于甜美亲和型的,笑起来颊边梨涡浅浅,是老人们常说的乖巧无害相。
只是面相这东西,不能当真。
就好比我,就好比秦燃。
谁又能单看我们的面相,得知我们是十恶不赦的恶人呢?
可偏偏,不知人心险恶的单纯人类,会信了我们。
那个女孩,渐渐放松了警惕,小心翼翼将手搭在了我的掌心中。
沈梦依也满眼狐疑地盯着我。
秦燃投给我一记满意的目光。
我微微一笑,松了口气。
(6)
秦燃是真的要娶沈梦依了。
整个缅北也完全沉浸在这场喜事之中,所有人都在欢天喜地的气氛下等待喝喜酒。
我也着手忙碌了起来。
逍遥窝里,又收进了不少的女孩。
只是令我震惊的是,这次的女孩中,居然还有一个未成年。
当看到那个满脸稚嫩的女孩时,我呼吸都窒住。
问她:「你几岁了?」
女孩来的路上显然受到了惊吓,缩成团不敢吱声。
旁边押着她的下属谄媚说道:「林姐,她二十…… 」
我取出枪,顶着他的光头。
冷声道:「我让你说话了吗?」
对方瞬间噤了声,蠕动着嘴唇,没敢再动。
女孩这才颤颤巍巍抬头,湿漉漉的双眼满是恐惧。
她以为我是好人,向我求救:「姐姐救我,我才 14 岁,我只是偷偷出来找哥哥的,我的奶奶还等我回家,姐姐救救我…… 」
那一瞬间,我的眼眶通红。
我接手逍遥窝以来,只有一个条件。
未成年的买卖,是我的底线。
所以接手至今,我手里,还没有出现过未成年的案例。
哪怕很多变态的大佬点名了要,可我仍旧固执挡了回去。
为此,秦燃其实打骂过我很多次,我都在鲜血淋漓的伤痕下,咬牙坚持了下来。
久而久之,秦燃也就随我去了。
毕竟这一项,对他来说,也没多大的损失。
可我没想到,手底下居然还有不长眼的,敢带未成年过来。
「林姐,我不知道啊,当时拐卖她的人都说了,这是大学生,成年了的!」
被我用枪顶着的光头知道我的规矩,听到小女孩说出的年纪后,慌忙向我解释。
可他浑浊眼底的精光,却将自己出卖得彻底。
我开枪,打中了他的膝盖。
「嘭」的一声,所有人都惊骇了表情。
光头吃痛,当场跪在了地上。
我收起枪:「光头,这次是废你一条腿,再有下次,我就要了你的命!」
光头痛苦腹地,满眼的恨意与痛苦,却硬生生不敢吭声。
我无视他的恨意,拽过吓傻的小女孩,将她丢出了逍遥窝。
「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滚吧。」
小女孩怔怔看着我,又迷茫看了一眼身后像是野兽吞噬后的夜色,然后抬腿跑了。
可跑了两步,她又回来了,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我。
她说:「姐姐,你跟我一起跑吧,你是好人,我们一起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吧!」
我是好人?
听到这个词,我还是挺新鲜的。
好字用在我身上,可不合适。
哦,还有人。
秦燃说,我只是他们家养的狗,我不配做人。
我扯了下嘴唇,有些不耐烦地睨她:「再不走,我就把你抓进来陪客了。」
小女孩有些犹豫,最后干巴巴地掏出口袋里不知道藏了多久的糖果。
「姐姐,谢谢你放了我。」
她说着,想把糖果递给我。
「这是上次哥哥回来看我给我带的糖,可好吃啦,一路上我都藏着……」
甚至还喜悦地与我分享,眼睛亮晶晶的。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像是天上的星星一眼干净明亮,满眼都是单纯的善意,我甚至能从她的眼睛里,猜测出她一定是生活在幸福家庭里的小公主。
等她逃回去后,就能继续做她的幸福公主了。
只可惜,她的话还未说完,冷空中便响起了一道枪响。
冰冷的子弹,正中她的眉心。
她脸上明媚的笑甚至都没来得及完全绽放,便永远停在了她稚嫩的面颊上。
秦燃从夜色中走出,冷冽的眉眼没有一丝温度。
他望着我,勾唇笑了:「林夕,谁给你的胆子,从我这放人,嗯?」
(7)
私放女孩的事,秦燃动怒,将我关进了禁闭室。
这些地方,是管教不听话的。
如今,我也沦落至此。
带着电的棍子挨在我的身上,一下又一下,仿佛要刺得人皮开肉绽。
我痛得涕泪横流,缩卷在地,像是一条砧板上的死鱼。
秦燃干净的皮鞋就在我面前,他用脚尖挑起我的下巴,啧了声。
「林夕,我有没有说过,只有死人,才能从我这里逃走?」
我闭上眼,眼眸止不住地颤抖:「她还只是一个孩子,你也答应过我,逍遥窝里,不会出现未成年的……」
秦燃叹息一声:「你还是不知错。」
然后他便起身离开,示意下属继续教训我,等我知错了,再通知他。
以往这种情况下,我都会很快低头认错,痛哭着抱着秦燃的大腿,说下次再也不敢了。
可这次,我去任由那些电棍,一下又一下狠狠砸在我的身上。
早就血肉模糊的掌心间,死死拽着一颗早就看不清包装面貌的糖果。
是那个小女孩要送我的糖果。
对不起,我忘了自己不是沈梦依,又怎么敢,在秦燃的眼皮子底下,放人呢?
秦燃很狠,哪怕我是跟了他十多年最亲密无间的人,这一刻,只要没认错,我的惩罚,就不会停止。
可我想要活下去。
所以濒临死亡之际,我终究还是让恐惧占据了上风。
惶恐地抓住了打手的电棍。
「我知错了,我要见……秦哥。」
(8)
等再次醒来时,我已经躺在自己的卧房里了。
身上的伤口也被人细心处理过,我迷茫地睁开了眼。
没多久,秦燃便出现在了我的床边。
低眸审视着我。
「林夕,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垂眸,干涸的唇瓣,扯一下都生疼,我说我没忘,我是你的狗。
他满意地笑了。
然后像是恩赐般,竟然亲手喂我吃药。
「林夕,下不为例。」
他说。
我浑身一颤,点了点头。
忤逆秦燃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除了受他偏爱的沈梦依,我是第一个,坏了他的规矩,还能死里逃生的。
可这并不是我的殊荣。
(9)
伤情好之后,我更加卖力地讨好秦燃了。
濒临过死亡的人,才最惜命。
而在这里,只有让秦燃顺心了,我才能过得舒服。
面对我的乖顺,秦燃显然很满意,夜里留宿的时日,也越来越频繁了。
我已经很久没见到沈梦依了。
对她的印象,始终停留在,她看不上秦燃这个毒枭头子的时候。
但女人嘛,面对一个英俊有权势的男人,还是对她宠溺毫无下限的强者,总是会动心的。
所以在某一天早上,沈梦依怒气冲冲地砸开了我的门。
像是捉奸的架势,扇了秦燃一耳光。
我当时呼吸都窒了住,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梦依,震惊于她的大胆。
但显然,沈梦依自己也是后怕的。
可或许是被偏爱久了,她仍是有恃无恐地挺直着脊背,咬牙切齿:「秦燃,这就是你说的爱我?你可真让我恶心!」
(10)
我记得沈梦依刚来的时候,还嚷嚷着,你们一群罪犯、该千刀万剐。
一副正义善良之人的面孔。
可这才多久,她就将千刀万剐这个词用得炉火纯青了。
为了证明秦燃真的不爱我,沈梦依要求秦燃剁掉我一根手指。
当时沈梦依是什么神情呢?
她轻飘飘将一把匕首丢出来,说剁我一根手指的表情,就像要秦燃为她割一片菜叶的模样。
而秦燃,也微微松了口气,终于哄好了他的心尖宠。
唯有我,吓得面色全白,心不断下沉。
「秦哥,不要……不要…… 」
我浑身赤裸地躺在床上,双手努力躲藏。
秦燃轻而易举地,将我拽出被褥。
那一刻,我看到沈梦依仿佛在看垃圾似的目光在我身上扫过,随后厌恶挪开。
我讨厌沈梦依的伪善,讨厌她的假清高。
可这一刻,我却不得不朝我最讨厌的她,磕头求情。
「沈小姐,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秦燃站着没动,似在等沈梦依的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哭得太过凄惨,我终于在沈梦依的眼底,看到了一丝不忍。
可这丝不忍,很快敛去。
她对秦燃说:「你知道的,我见不得血腥,先出去等你。」
就这样,她穿着干净的白裙,离开了这即将发生暴力血腥的场景。
秦燃挑挑眉,匕首在他的指尖转了个圈。
就要手起刀落……
我泪水决堤,想要护着自己的手指,乞求他怜悯:「秦哥,不要,看在我跟你这么多年的份上,求你了…… 」
我从未冲秦燃哭得如此凄惨。
哪怕年少时,被人打断肋骨,我也只是红了眼眶。
当时秦燃很欣赏我,他说,不叫的狗,才是最凶的。
可当我哭得撕心裂肺时,他竟还有些怜惜地抹去我的泪。
他说:「小夕,别哭,一根手指而已,我保证,之后会补偿你的,你忍忍,嗯?」
他又喊我小夕,好似温情,却又绝情。
秦燃眼睛都没眨一下,切了我的尾指。
那一刻,整个逍遥窝,都充斥着我的凄厉惨叫声。
(11)
断指真的很痛。
老人们常说,十指连心,果然不假。
尾指被切断的那一瞬间,我感觉,我的心脏,也被秦燃,狠心地挖了一半。
鲜血淋漓,又有些麻木空洞。
我好像突然之间,丢了什么。
(12)
接下来一段日子,秦燃没再往逍遥窝跑了。
倒不是一直在陪沈梦依。
而是他生意最近出现了一点问题。
有批毒品,被困在越南那边,出不了境。
秦燃要我飞到那边解决这事。
临走之前,秦燃给我安排了一批可靠的兄弟。
其中居然有个年轻的生面孔,剑眉星目,俊朗阳光。
有老成员与我讲:「那是小顾,人懂事机灵,前几个月为秦哥挡过一颗子弹,深受秦哥的信任。所以这次想着安排跟林姐做做任务,熟悉熟悉也好为将来的前程铺路。」
前程?
做我们这一行的,有什么前程,刀尖舔血吗?
我看着自己的断指,只觉得人生都是灰暗的。
那个叫小顾的男人挺会来事的,见着我后,一口一个林姐喊着,仿佛看不到我骇人的手掌,笑得眉眼璀璨。
我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带队离开。
(13)
越南的这批货出不了境,原因很简单,当地合作商坐地起价,想要更大的利益。
秦燃自然是分文不让。
就这样,我们两方的人僵持不下。
有老成员怒气提议,说要直接跟他们火拼,受不了这口气了。
但也有理智的成员一巴掌拍向他的脑袋,告诉他这是越南,不是缅北。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哪怕秦燃的势力,比这边大得很多。
在所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
那个叫小顾的出声了:「如果明着谈不下来,我们为什么不尝试走暗的?」
所有人都看向他。
众人对他这个提议,拍手叫好。
是人,总是有弱点的,只要暗中逮住对方的弱点,还不是听之任之?
(14)
小顾全名叫顾安晨,年纪虽轻,但很有想法和魄力。
他在提出这个建议之后,连夜把那个大佬的基本信息给查清楚了。
这名大佬,我们简称他为 C 吧。
C 并不是自己打拼到这个地位的,二十年前,他娶了当地毒王的女儿,从此身价倍增。
尤其是老丈人死后,他更是直接掌控了当地所有大大小小的毒品生意。
但这样看似强大的大佬身后,其实也是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他的妻子,不能生育。
但他想要个儿子。
可他妻子不能生,这怎么办呢?
所以他就私下,养了个小家。
情人给他生了个儿子,C 可宝贝了。
顾安晨自信满满地与我说:「林姐,你看,只要我们拿这个威胁他,我不信 C 不松口!」
C 靠老婆发家,自然也是怕老婆的。
最重要的是,一旦老婆跟他闹掰,那他这些年来,所有苦心经营,将都付之东流。
毕竟,老丈人留下的东西,全是女儿的,他这个女婿,只是占着身份在用。
所有人都觉得顾安晨这个办法很好。
我给秦燃打了一通电话。
他听后也笑:「林夕,他很聪明,听他的。」
我抿唇,嗯了声。
(15)
我们只想威胁 C,并不想因此跟他直接闹掰。
所以,再次去谈的时候,我只带了顾安晨一同前往。
但我们没想到 C 那么狠绝,竟直接冲我们开枪了。
当时顾安晨几乎是本能反应把我护在身后,急吼道:「C,我们可是秦哥的人,你敢杀我们?」
C 抽着烟冷笑:「你们就该感谢,有秦燃那兔崽子护着你们,不然,我见一个杀一个!」
就这样,在对方人多势众的悬殊下,我跟顾安晨被关了起来。
干我们这一行的,没有好人。
所以在被关进地牢的那一刻,有不少不怀好意的打手看向我。
眼神里的龌龊,太过明显。
但显然,我是秦燃的人,叫他们不敢莽撞生事。
只是拿话引诱我:「喂,你同伴受伤了,怎么样,要不要出来陪我们玩一玩,我们就给你们准备止血纱布?」
顾安晨受伤了,他的肩膀擦了子弹,血流不断。
但他闻言对方的混蛋话后,只是冷哼一声,然后蹲在角落,自己咬牙撕了块布简单包扎。
用行动告诉我,不用为他牺牲什么。
我觉得他想多了,我怎么可能,为他牺牲自己?
必要时刻,我甚至会拿他,为自己抵命。
只是等顾安晨再抬头看我的时候,我正在掀衣摆。
他会错了意,当即皱眉喝止我的行为:「林夕,你这是在做什么,你……」
话还未说完,他才发觉我苍白的面色。
我看都没看他一眼,顾自将衣摆拉开,低头看了一眼伤口。
是的,我小腹中枪了。
只是穿着黑色衣服,溢了血,瞧不出来。
(16)
我觉得,我可能就要死在越南的私牢里了。
哪怕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最后,我安慰自己,或许这也是我最好的解脱。
至少我不用再回缅北,行尸走肉的继续当秦燃的狗了。
在这,我只是个人。
但顾安晨真的好讨厌。
他咬牙要救我,不许我睡,不断地拍打我的脸。
我好想骂他,也憋了气骂他:「顾安晨,你不想活了就直说,我现在也是有力气能拧断你脖子的!」
他见我醒来,一双浓眸里,满是庆幸与安心。
「林夕,不要睡,我们会没事的!」
那是我第一次,在别人的眼中,看到了关心与担忧。
原来……是这种感受。
(17)
我不知道顾安晨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让这里的打手,老实准备医疗箱。
顾安晨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给我取了子弹。
我全程忍着痛,不敢叫出声来,忍得浑身都在发颤。
他错愕看着我,问:「你不疼吗?」
我皱眉看向他。
「林夕,痛可以叫出声来,这样可减轻疼痛的。」
他与我说。
我成长至今,只知道,眼泪与痛呼,只有在秦燃面前,才会有三分价值。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我,原来痛呼,是可以减轻疼痛的。
可我在秦燃面前的呼痛,永远是为了饶命。
我不怕痛,我怕的是像牲畜一样,轻易没了命。
(19)
C 将我们关押起来,却也没敢真的要了我们的命。
他是想用我来威胁秦燃让步。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秦燃不会为我退让分毫的。
也果然,很快秦燃那边传来决然的回应。
C 气得大骂,要拉我跟顾安晨出去宰了泄愤。
拿着杀猪的铁斧,C 命人视频连线秦燃,还要搏一搏。
那相机,都快怼我脸上了。
「秦燃,这妞不是你的女人吗?你真的无所谓,我把她杀了?」
我看到视频里的秦燃,眉头都未皱一下。
只是笑着,语带威胁:「C,你知道的,没有人能从我的手里,争得一分利益。」
他的视线,仿佛扫都没有扫过我,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利益。
对于这个结果,我早就预料掉了,毕竟秦燃这人,一向薄情狠绝。
C 掐断了视频,愤怒地举枪就瞄准了我。
我闭上眼,无奈接受现实。
「林夕!」
那一天,险象环生。
要不是顾安晨护住了我,我险些丧了命。
之后,又不知道是谁开了枪,场面混乱成了一片。
有一拨人,突然打入了 C 的阵营。
机械的枪声,混着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整个天,都鲜红撕碎了起来。
我颤抖地睁开眼,就见原本在视频里的秦燃,竟出现在了这里。
噙着笑,风轻云淡地扭转乾坤。
谢天谢地,原来秦燃还是亲自来了,我侥幸逃过一劫。
可之后的之后,我却宁愿,自己死在越南。
(20)
几日后,我跟着秦燃,一同回了缅北。
一回逍遥窝,他就对我上下其手。
「想我了么?」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能若无其事地询问我,想他了么?
在他不顾我生死,放弃我的时候,我还能想他吗?
秦燃也无需我回应,直接欺身吻了下来。
我却觉得无尽的厌倦,第一次有了勇气侧头避开。
他的吻,便落在了空气中。
仿佛一瞬间,空气结了冰。
秦燃眯眼,冷峻地睨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伸手捂住了腰腹的伤,道:「秦哥,我身上有伤,怕是不能尽心伺候你。」
秦燃皱了下眉,这才发现,我伤了。
「C 那畜生伤了你?」
他语带狠戾,眼底散发着嗜血的光芒,似在恼怒越南那天只一颗子弹便宜了 C。
当然,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这不是在心疼我,而是在愤怒,旁人伤了他的人。
仅此而已。
我觉得他很可笑,无所谓我的生死,却又见不得我被人伤了这点小事。
我也扯开嘴唇笑了下,低低应声:「嗯。」
可能见我面色实在难看,秦燃到底没把兽行继续下去,颇为扫兴地从我身上起身。
(21)
秦燃走后,我一个人爬到顶楼的天台,点了根烟,俯视缅北的夜景。
突然,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林夕,受着伤还来天台吹风抽烟?」
说着,对方竟放肆地直接伸手,抢走了我手中的烟。
「你怎么在这?」
我微微仰头,看向顾安晨。
很奇怪,明明是寒冷的夜,可当目光触及在顾安晨的身上时,总给人一种,看到太阳的感觉。
温暖且安心。
他也低着头看我,随后笑了:「秦哥把我调过来当差了。」
噢,看来,顾安晨再次取得了秦燃的信任。
逍遥窝虽然不是秦燃的大本营,但也绝对是他最信任的安全屋之一。
能来这当差,就如那些老成员所说,有前途得很呢。
我扯唇笑笑,却并不上心。
顾安晨径直在我身边坐下,下一秒,他突然将自己的外套披在我的身上。
属于男人温暖的清香瞬间将我包围,抵御了寒风。
我一怔。
对天发誓,我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所以有几分不知所措,随后只能狠狠地皱紧眉头。
顾安晨哈哈大笑:「林夕,你不要总是板着一张脸,你要多笑笑,你笑起来好看。」
他笑得大声,爽朗又肆意,让我很不爽。
但转念想到这人好歹救过我,最后只能自己闷闷不乐。
找别的地方挑刺:「你怎么敢叫我名字?」
毕竟在这,我可是被尊称为姐的地位。
顾安晨耸肩:「你看起来比我小,我叫不出口。」
我无语,暗忖你初见巴结我时,不也是一口一声姐喊我吗?
像是了解到我的内心吐槽,顾安晨露齿一笑:「那会不是还不熟吗,又听你凶名在外的,我怕不讨好你,你一个不开心把我崩了可怎么办?」
我:……
油嘴滑舌。
(22)
顾安晨真的是一个很啰嗦、很烦的人!
从他来逍遥窝做事后,我总觉得,秦燃是派了一个老妈子来监视我。
我抽烟,他就直接夺走丢地上,说我伤没好,不可以吸烟。
我喝酒,他又夺走一饮而尽,还是说我伤没好,不可以喝酒。
管天管地,管得我心烦意乱。
一次,我正色命令他:「你再多管闲事,我不管你是不是秦哥面前的红人,都崩了你!」
他一副我不识好人心的样子叹了口气。
无奈说:「林夕,接受别人的好意,真的这么困难吗?」
然后,我落荒而逃了。
(23)
我对顾安晨的感觉,发生了……很诡异的变化。
晚上睡觉前,我会想到他。
入梦后,满脑子也都是他。
我好像……总是在想他。
(24)
顾安晨是个孤儿,他不是缅北的人,他是在中国被人骗过来做诈.骗的。
后来,也是他自己机灵,瞅准时机,往上爬。
当然,能在秦燃手下处事,他的身份都被查得一清二楚了。
我很羡慕,他在中国生活过。
那是我有意识起,就没接触过的外面的世界。
顾安晨与我讲,在那儿,大家都讲法,以理服人。
他描绘的世界很好,像是一个天堂。
只是我很迷茫,问他:「中国难不成,都没有坏人吗?」
他像是教小朋友一样,耐心又温柔,说:「当然有,只不过那儿的坏人,都是会被警察抓起来的。」
「……噢。」
我突然失落。
顾安晨问我:「怎么了?」
我情绪低沉,轻声说:「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一辈子无法踏足中国?」
顾安晨望着我,久久没有说话。
忽然,他伸手,用力握住了我的手。
「林夕,你看过日出吗?」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
他说,那改天挑了好天气带我去看日出。
我为此期待了很久,可那场日出,终究是没看成。
(25)
秦燃大婚在即,仿佛很多人,就是专门挑着这时去闹事。
他的生意,又遭人挑事。
秦燃目前挺信任顾安晨的,特意点名了,要他挑大任去处理。
顾安晨来跟我道别,他说对不起,恐怕只能等下次回来再带我去看日出。
但同时又很兴奋,他说他快出人头地了。
我不知道为何,眼皮跳得厉害,死死拽住他的手。
「顾安晨,这次的事怎么会那么突然,你告诉我,是不是很危险?」
秦燃生意的事,从来没有一次这么临时突然的。
我预感不对劲。
尤其是,他为何会选派一个才加入不久的新人?
哪怕顾安晨几次立下大功,都不应该如此!
我的心提了起来,思绪乱得厉害。
顾安晨深深看了我一眼,随后笑了:「别胡思乱想,这是秦哥在给我机会,林夕,等我回来!」
他说着顿了顿,仿佛是鼓足了勇气,才继续道:「等我回来,你愿意……跟我吗?」
那一刻,我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自己所听,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我们都知道,彼此的身份。
我承认,我对顾安晨动心了。
可……我从未想过,去沾惹他。
眼泪不知为何落得汹涌,我语无伦次:「可是我……我、我…… 」
我难以启齿,自己跟秦燃那些肮脏的事。
我狼狈往后退去,我配不上顾安晨。
可顾安晨却不顾一切拥住了我道:「林夕,我知道你喜欢秦哥,可是秦哥要结婚了,你应该往前看!」
原来,他竟然以为,我喜欢秦燃。
不止是他,恐怕整个缅北的人都认为,我喜欢秦燃。
「林夕,等我回来,嫁给我好吗?」
顾安晨再次郑重与我表白,神情庄重忐忑。
他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枚简易的戒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说:「其实早准备了,一直没机会送给你。
林夕,你要是没想好回应我,就先收着这枚戒指。
如果,如果你愿意嫁我,下次再见,就戴着它见我!
如果不愿意,就扔了它,我会懂你意思的!」
说完,他轻轻将戒指放在我的掌心之中。
然后又微笑着抹去了我的泪珠,转身走了。
那一刻,我好恨自己,没有及时说出我愿意三个字。
(26)
顾安晨这一去,就是三个月,毫无消息。
在此期间,秦燃跟沈梦依也已经完婚了。
沈梦依如今完全是女主人的架势,秦燃很宠她。
他们新婚燕尔,秦燃也没再找过我,为此,我松了很大的一口气。
因为他没有再来碰过我了。
与此同时,我也在努力联系顾安晨。
他那边的任务似乎十分艰险,而且,除了秦燃,没人能联系上顾安晨。
联系不上顾安晨,我便只能默默在心里祈祷他能尽快平安归来。
(27)
这天,秦燃突然召集了所有老成员开会。
好像是出事了,挺着急的。
我也匆匆赶去开会。
当时在大本营里,居然再次看到了沈梦依。
不知为何,明明受尽疼爱的人,面色却并不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秦燃吵架了。
见着我时,她的目光在我身上落了几秒钟,随后离开。
密不透风的会议室里,秦燃抽着烟,眉头紧锁。
鲜少的烦躁怒火。
我怔了怔,喊道:「秦哥。」
他抬眸扫了我一眼,眼神阴郁至极,点了点身边的座位,道:「坐。」
是的,我的身份,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算是二把手的地位,每次开会,都落座在秦燃身边。
没一会儿,其他老成员们也陆续到了。
所有人摸不清头脑,不知道这次紧急开会的缘由。
秦燃熄了烟,深吸一口气,冷声道:「M 国的货被条子扣住了。」
一瞬间,所有人面色大变。
而我的神情,也逐渐变得紧张不安起来。
原来……秦燃前段时候出问题的生意,便是在 M 国。
也是顾安晨被指派去的任务之地。
但现在秦燃在说什么?
那批货被条子扣住了?
那顾安晨呢,是否遇到不测了?
我面色惨白,人也恍了神。
秦燃若有似无地朝我瞥了一眼,只说:「那批货的进程,只有我跟在座的各位知晓,不然,那群中国条子怎么会知晓我们所有的时间分布与交易地点,从而进行准确逮捕?
当然,我相信你们!」
有人反应很快,立马接话:「秦哥,那是否说明,那边的兄弟里出了奸细?」
我猛然抬头,冷不丁对上秦燃如毒蛇般的眼眸。
他冲我笑了,说:「林夕,那次任务里,只有顾安晨死里逃生回来了,你说,他有没有问题?」
(28)
我没想到,再次见到顾安晨,会在血牢里。
这里是秦燃私建的血牢,专门折磨那些身份暴露的警方卧底。
秦燃几乎是扯着我的头发,将我拖到了这里。
在这里,我看到了顾安晨浑身是血,躺在血泊之中。
他的右眼被钉子生生刺穿,血腥凝固,整张脸布满了骇人的鲜红。
手脚尽断,奄奄一息。
若非他还有薄弱的呼吸尚存,我都要以为,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几乎瞬间,我软了身子,瘫痪在地。
我想尖叫,却发不出声响,只能死死瞪大了眼睛。
我朝他爬去。
却被秦燃一脚踹开。
剧烈的疼痛,终于让我找回了丢失了的所有感知,我不受控制般,嘶吼哀嚎。
「顾安晨……顾安晨……」
躺在那命若悬丝的人听到了声响,吃力地睁开左眸,朝我望来。
他嘴唇蠕动,像是在讲话。
可他已经被折磨得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能艰难地冲我牵起一丝笑容来。
仿佛在安抚我,别怕。
「顾安晨……啊……」
「呵,林夕,是不是我放纵你久了,你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秦燃站在我身后,满眼的冷厉阴鸷。
我像是触碰到了某种开关,疯了般朝他求饶:「秦哥,秦哥你怎么能怀疑顾安晨是条子,他不是……他对你忠心耿耿,死里逃生回来告诉你消息,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我卑微得像是一条狗一样跪在他的面前,是他最满意的姿态。
秦燃盯着我的泪水,缓慢地蹲下身,像是难以置信:「林夕,你为他冲我哭?」
「林夕,你怎么敢呢?」
他缓缓的勾起嘴唇,明明是在笑,却阴狠至极。
我太了解秦燃了!
他关押顾安晨的原因,或许是因为觉得他是条子,但其次的目的,是对我的折磨。
他在惩罚我背叛了他。
作为一条他养的狗,怎么能把心思放在其他人身上?
怎么敢妄图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一瞬间,我全想明白了……
原来是我,是我害了顾安晨!
「秦哥,我知道错了,你放过他,我求求你,你放过他好不好?」
「我保证,我以后都会听话的,乖乖做你的狗好不好,放过他,求求你放过他!」
我连忙抱住秦燃的脚踝,擦干眼泪发誓。
「现在知道错了?」
秦燃嗤笑,「晚了。林夕,我要让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场。」
说完,他站起身来,轻描淡写地吩咐下属:「丢绞碎机里。」
搅碎机,是血牢里,最后的一道折磨防线。
所有被关押在这里的卧底,会被玩得惨不忍睹。
可若是命硬还有一口气在,却又始终套不出有用的话来,秦燃就会耐心告罄,命人像丢牲畜般,将人丢进搅碎机中。
活生生的人,在搅碎机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骨,被冰冷的机械绞碎。
尸骨无存。
残忍至极。
那边,下属已经去拖顾安晨了。
我惨白着一张脸,手足无措,想去救人,却被秦燃拽住。
「不要,不要,我求求你了,秦哥,啊,我求求你啊!」
我跪在地上,只能冲他磕头,磕得血肉模糊也不管不顾。
可秦燃的面色,始终阴沉带笑,欣赏着我痛苦的姿态。
他温柔地拽起我,却发了狠地按着我的脑袋往顾安晨的方向看去。
像是恶魔的声音,在我耳畔低笑。
「林夕,我要你亲眼看着,他是因你而死的。」
面无表情的下属,将毫无反抗能力的顾安晨往绞碎机中丢去。
「不要,不要……啊!」
我嘶吼尖叫,却怎么也挣脱不开秦燃的禁锢。
顾安晨最后深深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那么温柔,他拼尽全力发着声,与我说:「林夕,别看……」
「啊……」
我闭上眼,那一瞬间,世界都黑了。
(29)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顾安晨完成了任务,他立功回来,与秦燃说要娶我。
秦燃像是赏赐玩物般,随意将我丢给了大功臣。
顾安晨与我结婚,他说,会一辈子对我好。
我抱着他,激动得浑身发颤。
我们婚后的生活好美,我们一起看日出,一起看日落,生活中没有欺诈与血腥,像是正常的小夫妻般甜蜜恩爱。
可是我感觉有厌恶的声音一直在喊我。
试图打碎我的美梦。
「林夕!」
「林夕!」
林夕是谁,这又是谁的声音,这么讨厌!
(30)
我睁开眼,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的陌生。
有个面容阴鸷的男人猩红的双眸瞪着我。
我很害怕,往后退去。
怯生生地问:「你是谁?」
男人似乎一愣,然后发了狠般踹了旁边的医生一脚,呵斥道:「怎么回事?」
那个医生似乎也很怕他,哆嗦着来给我检查了一通。
然后毕恭毕敬地向他禀明:「秦哥,林姐她昏睡了一个月,似乎是情绪过激导致,她、她好像……失忆了。」
失忆,是他们给我定论的病因。
可私下,我却听到旁人说我是疯子。
因为我会经常光着脚往外跑,那些人就会指着蓬头垢面的我悄声说:「那个女疯子又跑出来了。」
女疯子。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听到了之后,只会冲他们傻笑。
那些人一脸嫌恶走开。
当然,也会有善良怜悯的人不忍望着我。
他们会耐心询问我,出来做什么?
出来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可我忘了。
我仰着头,盯着脑袋上的太阳,傻乎乎地笑:「我想去那。」
那些人闻言后,只会叹息摇头。
(31)
我不喜欢秦燃。
就是一睁眼,就见到的那个男人。
很奇怪,明明他生得很俊美,我却对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憎恨与厌恶。
可我又十分怕他。
他把我关在了他的家里,然后不顾我的抗拒,紧紧抱着我。
说他错了。
说他如果知道我会变成这样,他就不该这样对我。
说我昏迷的那一个月里,他真的好怕,好怕我会离开他。
他说,我们青梅竹马,他早该看清,离不开我的。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似乎有些别扭,仿佛高高在上的姿态,突然被拽下来般无奈妥协。
我却觉得他好恶心,他不是有老婆吗?
(32)
秦燃的老婆,我见过,是那个叫沈梦依的女人。
听说,秦燃娶她之前,将她视作心尖。
我被迫到了他们家后,成了明晃晃的小三。
沈梦依该讨厌我才是。
可是她见到我时,神情却是很复杂的。
像是不屑,又像是不忍,最后都是闭上眼,不看我。
(33)
这天我好像梦游了,凌晨的时候,我突然从床上起来,光着脚丫子往外跑。
下属立刻就告知了还在开会的秦燃。
他匆匆回来时,就见我被下属拦着,蹲在地上哭。
秦燃的面色很难看。
下属心惊胆颤地解释:「秦、秦哥,我们没有对林姐怎么样,只是让她乖乖在家等一会儿,她就哭了。」
秦燃阴鸷扫了他们一眼,随后挥开他们,朝我走来。
「别哭了,小夕。」
他像是哄孩子一样,安慰我,问我怎么了。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我想去看日出。
秦燃怔了好半会,然后抱起我,亲自驱车,带我去山上看日出。
只是可惜,那天天气不好,阴雨绵绵,全是雷阵雨。
我说秦燃,一定是你太讨厌了,所以老天不让我看日出。
他拿我无可奈何,只是笑着应是。
(34)
或许是被我乱跑的经历吓到了,秦燃开始走哪都带着我。
他在书房办公,也带着我,去其他地方开会,也带着我。
我很讨厌这种被禁锢般的模式。
他就命人拿些吃食小玩意给我。
然后,他开会,我就蹲在旁边的角落里咬薯片玩玩具。
有时候我还会刷视频,声音很响,会吵到他。
他也会凶我。
他一凶我,我就怕,眼泪大颗落下。
然后他就没辙,只能先来哄我。
哄完我后,又语气复杂地叹息:「林夕,如果我早些明白,该有多好,你就不会因为那人,成了现在模样。」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感觉要发泄,要哭。
(35)
沈梦依可能是心疼丈夫天天要分心带我,所以向秦燃提议,可以帮忙照顾我。
对此,我举双手赞成。
比起秦燃,我更适应在沈梦依身边。
只是秦燃起初不放心,后来观察了两天,见我始终安静跟着沈梦依不哭不闹的,也就舒心朝沈梦依笑了下。
沈梦依也以微笑温柔回应。
看起来很恩爱。
可我在另一侧,明明看到,沈梦依的眼尾里,闪过的是恨意。
私下,其实有人偷偷告诫过我,说沈梦依是秦燃的老婆,让我不要跟她接触,她会害我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发现她那个恨意的眼神后,我显得十分兴奋。
我开始粘着沈梦依了。
(36)
秦燃最近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
有一天,他突然匆匆赶回来,要把我带走。
沈梦依见状想来拉住我。
可被秦燃一并带走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来了好几辆车子,秦燃的下属一直护着我们的车,疯狂逃窜。
我被这仗势弄得害怕,问怎么了?
下属面如苦瓜色不敢出声,秦燃只是摸摸我的头,说在玩游戏,没事。
我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贴着玻璃窗想看。
沈梦依叫住我,说要给我讲故事,这才歇了我要看外头的心思。
我们跟着秦燃,上了一辆直升飞机,不知道飞往哪里。
一上飞机后,秦燃就带着下属火急火燎跑进会议室。
我跟沈梦依坐在外头,她眉头紧锁,我昏昏欲睡。
朦胧中,我听到沈梦依叫我:「林夕,别睡了。」
(37)
原来,秦燃的势力倒了,他正在被警方逮捕。
除了警方,各方势力也都在落井下石,想要弄死他。
秦燃带着我们逃到了他最安全的地方。
是一座岛屿。
听说这儿才是他真正的大本营,外面清一色全是高科技设备,外人难以闯入。
(38)
可明明是很安全的地方,最后还是被找到了。
秦燃守着最后的关卡,咬死了不让警方攻入。
他的手里捏着一枚定时炸弹器。
而就在这岛屿的底下,藏着数十名人质。
这些都是秦燃最后的护身符。
警方顾忌人质,迟迟不敢攻入。
秦燃笑得猖狂。
他的下属都死了,他自己的身上,也带了不少伤。
他对我说,没事的,我们会没事的,然后让我去玩捉迷藏。
等我找了个地方躲藏起来后,秦燃居然突然举枪,对上了沈梦依。
而此刻的沈梦依,就像我不认识了般,收起了眼底的孤傲与清冷,满脸肃穆地盯着秦燃。
她说:「秦燃,束手就擒吧,你逃不掉了。」
秦燃嗤笑:「藏得够深啊,你们警方可真敬业,美人计都使上了!
啧,沈梦依,你一个警察,每晚睡在我身边,心情如何?」
秦燃的话语恶劣又无耻,沈梦依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厌恶。
她咬着牙,厌恶地盯着秦燃。
「秦燃,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秦燃冷笑:「看来你这个愿望,不能实现了,因为在此之前,你得先去见你的那些前辈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