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恋恋校园:男神是个白切黑》
没一会儿,老板娘喊号牌。
谈瀛洲站起身,被我一把按回去:「我去拿。」
我主动自觉,端着托盘,稳稳当当把两碗……一碗麻辣烫和一碗骨汤涮菜端到谈瀛洲面前。
我不确定谈瀛洲真能吃得下。
可谈瀛洲确定。
不但吃得下,还吃得津津有味。
我咬着加麻加辣的鱼豆腐,看谈瀛洲吃着他的小白菜大白菜娃娃菜卷心菜……
「你全要了菜,没要点别的?」我那时候光听老板娘和谈瀛洲尬聊,没顾上看他拿了什么。
「你要了这么多,一根菜叶子都没有。」谈瀛洲看了一眼我的碗。
鱼豆腐,鲜虾丸,墨鱼丸,骨肉相连,鸡脆骨,卤排骨……以及其他其他。
那 42 块钱,我一个人占了 31。
「我不爱吃菜。」我把自己碗推到他那边,「要不,你挑点我的?」
谈瀛洲看着我那红彤彤、油汪汪的一碗热量炸弹,又重新推了回来:「不用了,你吃吧。」
……没救了。
我一边啃着各式丸子,一边心里犯嘀咕。
我和谈瀛洲,且不说财富、地位、颜值、学识怎么天差地别,单单生活习性就截然相反。
我没敢告诉他……豆腐脑,我吃咸的……
有点难受。
「叹什么气?」谈瀛洲看我,「不好吃?」
我揉了揉脸:「我叹气了吗?」
「你没叹气,」谈瀛洲把生菜卷在筷子上,捞起来,说,「我听见的可能是哈欠,喷嚏。」
这话敷衍中透着哄骗。
我戳了戳圆滚滚的鹌鹑蛋:「我就是觉得,咱们以后的生活肯定很麻烦……」
谈瀛洲吃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怎么说?」
「你看啊,」我来了精神,舔了舔嘴唇,给他分析,「你爱吃甜的,可我是个咸党。你爱清淡,我无辣不欢。你顿顿菜叶子,我餐餐小肥肉……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吃油条,不!蘸!番!茄!酱!」
谈瀛洲把筷子连同那片生菜,一起戳在碗里:「陶长安。」
「啊?」我眨眨眼。
谈瀛洲吸了口气,唇角标标准准地扬起假笑:「喜欢甜食,不代表我的口味怪异到超出常人能理解的范畴……油条蘸番茄酱这种吃法,我一点也不想尝试。还有,豆浆加糖可以,但不要糖里加豆浆。」
「……师兄,」我怔怔地问,「你是不是吃过了?我放在你门口的早餐。」
豆浆加了两勺糖,两大勺隆起小山似的糖,好像确实甜度超标了。
所以,他是吃过了吧。
谈瀛洲把头转过去,捞起那片生菜,吃得不紧不慢。
并不回答我的问题。
但是!
但是!
我察言观色到了,他的假笑有变化!
我壮着胆子,凑过去问:「……蛋糕,你也吃了?」
「不是说不吃醋吗?」谈瀛洲瞥我。
我想都不想就说:「不吃醋是无所谓霍菁这个人,酸溜溜是在意这种行为!」
「……酸溜溜了?」谈瀛洲唇角上扬。
「对啊,」我垂眸,继续戳鹌鹑蛋,「明明我起得更早……我还特地去买了早餐……我还走了那么远……」
鹌鹑蛋不会酸溜溜,鹌鹑蛋只会光溜溜。
怎么戳都戳不到。
令人胜负欲暴增。
我本来是说话的,可好几下都戳不准,干脆不说了,注意力全在那颗蛋上。
它逃,我追,它插翅难飞。
筷子尖到底还是贯穿成功,我心满意足,抬头看向谈瀛洲:「……啊……」
刚刚说到哪了?
谈瀛洲不在乎我抱怨到哪一句,只是回答我最初的问题:「蛋糕没吃。」
没吃就好!
我得寸进尺:「你是现在没吃,以后吃?」
「以后也不打算吃,」谈瀛洲看着我,似笑非笑,「喜欢甜的人,一般都不爱酸。」
酸溜溜的酸。
我说的时候没觉得不好意思,这会儿倒是有点脸热。
脸热归脸热,皮厚就行。
我仗着……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继续任性撒泼:「回头扔了……行吗?」
不行,肯定不行!
好好的蛋糕,合作方送来的礼物,光明正大,理所当然,没做错什么,就这么扔了,怎么都说不过去。
谈瀛洲:「回头扔不了。」
果然。
我点点头,想说没事儿,不扔就不扔吧,你别在我面前吃就行……真的不能扔吗!!!
「回家才能扔。」谈瀛洲对我笑了一下。
我挂起了和他一样的面具假笑脸:「……师兄。」
「嗯?」
「……能完结的话,尽量别连载。」我说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
咱就是说,一句话明明是左右结构,非得拆成上下部分,难受不难受?
「行,」谈瀛洲老神在在,「那不扔了。」
「扔扔扔!我帮你扔!」我立即收回所有槽点。
谈瀛洲那碗青菜吃得差不多了,他一手拿着筷子,搅着汤,一手撑着侧脸,看向我:「我很喜欢你……」
「咳——!」
没咬开的鹌鹑蛋卡在了喉咙口。
我连忙扔下筷子,抱起碗干红汤。
「噗——咳咳!」
不但没顺下去,还呛了一口,喉咙火辣辣的,又疼又痒。
我放下海碗,想都不想就抄起谈瀛洲的骨汤,三两口喝到底儿。
「慢点。」谈瀛洲轻轻拍我后背。
我疯狂摆手,敲着胸口,能明显感觉到鹌鹑蛋顺着食管做匀速直线运动……
直到掉在胃里,我才喘过这口气。
被卡又被呛,咳嗽老半天,我眼圈红了,震惊地看向谈瀛洲。
喜欢……我?
是不是,是不是说了喜欢我?
我心里疯狂自问,顾不得管嘴,嘴有它自己的想法。
「你说,喜欢我?」
就这么直接地问了。
谈瀛洲是说出这句话的人,可当我问的时候,他明显迟疑了一下。
我觉得心里一坠:「……我听错了?」
「不是,」谈瀛洲瞳色晃了晃,又抿了一下唇,「刚刚……我想说,我很喜欢你的直率。」
我「啊……」了一声。
慢慢地将眼睫垂了下去。
喜欢……后面还有别的话呢。
其实,他的眼神,就还是和以前一样,漫不经心的。
把一句话拆成两句,刚刚不是已经这么做过……我怎么还是上当了……
……有点失落。
喜欢是很特别很重要的词,不要……最好不要这么轻而易举地用吧……
我有些出神地说:「我很直率,一直都这么直率……以后也……」
我把后面那些不想说的话截断了。
碗里还有不少东西,但我忽然没了胃口。
我挪开碗,看向谈瀛洲:「饭吃完了,去图书馆吧。」
谈瀛洲皱了一下眉。
不等他说话,我先一步起身:「你得等我一会,我回工作室拿一下包……你是在这里等还是去别的地方……停车场也行……」
「陶长安。」
谈瀛洲喊了我一声。
我转过头:「嗯,怎么了?」
谈瀛洲望着我,缓缓说:「……抱歉,刚刚……」
刚刚之后,没有下文。
我笑了一下,手指挠了挠耳根:「有点尴尬,白激动了……那个……师兄,以后……」
我吸了口气,对他笑:「以后,别这样了……」
像是祥林嫂附身一样,我又把那些话从心窝里掏出来,说了一遍:「我这个人,有点愚笨,说好听点是耿直,说难听了就是憨憨一个,不太会分辨是善意的玩笑还是恶意的戏耍,又因为是你说的……就很容易当真,结果发现不是这样……觉得落差感很大,像坐过山车似的,达到最高点的一瞬间马上冲跌谷底……」
我咬了咬下唇,望向谈瀛洲:「你不用和我道歉,只要以后别再随随便便说……那个词就行了。一回两回的,我还能接受,要是总这样……我可能会很阴暗地想,师兄是故意在逗着我玩呢……那多不好啊。」
听完我的话,谈瀛洲的眼神明显地动荡了一下。
我笑笑:「你就在这里等我吧,我很快回来。」
我出了店门,小跑着往工作室去。
跑了一会,速度渐渐慢下来,最后干脆停了。
我搓了搓脸,把维持的僵笑搓开,太假了。
太假了,太假了。
明明笑不出来,又不得不给自己台阶下。
不能总这样,要沉着冷静处变不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低下头,用小虎牙轻轻磨着下嘴唇。
5,4,3,2,1——
沮丧个五秒,差不多了。
我把乱七八糟的心情整理好,去工作室拿了背包出来,正要原路返回时,在路口看见谈瀛洲的车。
我拉开车门,扣好安全带:「要去哪个图书馆呀?」
「文典。」谈瀛洲回答。
文典图书馆是平京大学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我刚上大学的时候,把每一所大学都当旅游景点打卡了一下,还和文典图书馆合过照。
这一路上我和谈瀛洲有问有答,很默契地没再提起之前的事。
-
图书馆是每个大学的标配,美院也有,只是照比平京大学的文典图书馆少了三分之二大小。
我站在三十几层台阶下,抬头往上看,这个庞大而富有设计感的建筑,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震撼。
谈瀛洲本来已经走上了台阶,转头看我还瞪着眼睛满脸膜拜,就笑了一下:「上来了。」
「来了。」我连忙跟上去,与他并肩往上走。
谈瀛洲在大学城的名气自不必说,平京大学又是他的「地盘」,更是无人不知。
自台阶下来的人,没有不看他的。
万众瞩目,大概就是这么意思吧……
我稍微走了一下神,慢了一步,与谈瀛洲隔了一个台阶。
谈瀛洲走着自己的路,不疾不徐,眼神温和,没有去在意别人的注视,
……也没有在意,落后一步的我。
我忽然有一种冲动——想去拉他的手,就在这里,拉住他,和他一起走。
我又蓦然想起,他似乎,从来没有主动牵过我的手。
落在他身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因为,他没有想把我拉向他。
我认为的,于他而言,我多少是与众不同的想法,会不会只是一厢情愿……可我明明感觉得到他对我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抬起的脚再踩下去,到了平地。
台阶已经走完了。
谈瀛洲刷了卡,回头看我:「学生证带了吗?」
我还没从烦乱的思绪中回神,怔怔地问:「……什么?」
「学生证,」谈瀛洲不厌其烦地重复,同时又问,「带了吗?」
「带了,」我连忙低头从包翻,边翻边说,「带了,带了……」
无意义的重复着无意义的话,以此掩盖颤抖不停的心。
我拿出学生证递过去,谈瀛洲帮我签字,拿了参观卡。
图书馆里人依旧很多,人多不耽误安静,除了脚步声几乎没有嘈杂。
我松了口气,这样很好,至少不用说话了。
我现在状态很奇怪,我怕说出来的话,会是不可收拾的那种。
谈瀛洲对图书馆熟门熟路,我魂游天外地跟着,亦步亦趋,保持几步远的距离。
直到他停下来了,我才也站住脚步。
「你怎么了?」他轻声问。
我吓了一跳,连忙竖起一根手指:「嘘。」
谈瀛洲不当回事:「这里是研讨区。」
我看了看周围,确实是被厚玻璃围起来的小格子间,对面才是阅览室。
能说话了。
……还不如不能呢。
我习惯性地捏着手指关节,把敏感又失落的情绪藏好,故作轻松道:「我第一次来,有点紧张……国内顶尖的大学图书馆,没你帮我签字,我进都进不来。」
「以后你想来,可以用我的卡。」谈瀛洲说。
以后啊……
我摇摇头:「还是算了吧,卡上印了照片的,我可长不了你这张脸。」
玻璃门被敲了几下,两个人推门而入。
「诶!」
其中一个看见我,满脸都是笑:「你不是那个给文学博士送情书的勇士吗?」
「……不是情书,」我连忙否认,「是简历!」
「是什么不重要,」另一个人边拿出电脑,边朝谈瀛洲挤眉弄眼:「为什么带来才重要。」
这话超出了打趣的界定,沾染上暧昧的语气。
谈瀛洲不管这两个人,对我道:「等会要课题讨论,不用很久,半个小时左右。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四处去看看。三楼有个茶吧,卖点心饮。,二楼有多媒体室,能看纪录片。六楼有沙发休息室,每层楼梯口都有自动贩卖机……」
「啧啧啧!」
两个文学博士发出了几声能省略八百句话的语气词。
「知道了。」我越过谈瀛洲,对他两个同学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什么情况啊……」
「什么关系啊……」
玻璃门一关,后面的话也被挡在里面,我努力控制着不至于做出落荒而逃的架势。
心湖被接二连三地投入了石子,没办法平静下来。
站在电梯口,看着楼层索引,手比脑子快地按了下去。
现代文学书库占据了一整层,我找到借阅处,轻声问:「……同学,请问谈瀛洲的书有吗?」
「有,」甚至不用检索,直截了当道,「A12 书架。」
「谢谢。」
我一格一格地数着书架,找到 A 区。
谈瀛洲的书被按照出版时间和类别放在书架最显眼的地方。
我伸出手指点了点书脊,一本本看过去。
可以说……全是我没见过的版本。
谈瀛洲笔耕不辍,作品很多,每本都要一版再版,导致即便是同一个故事,但不同封面,不同出版社的书也有好几种。
我买的那些是最近出版的,这里收录的,几乎是全版本。
我爱不释手地抽出这本看看,又拿了那本摸摸。
虽然说,从数量上看,这里是真的厉害,可我看过谈瀛洲的手稿。
就算这些全加起来,也比不过独一无二。
……虚荣心吗?好像也不是……
……是什么呢……
……诶,算了,不管是什么,反正我现在就是得意和窃喜。
对了!
我忽然想起来,之前看读者评论的时候有人说,谈瀛洲的书每一次再版,都会多写一个番外作为卖点。
所以说——
我侧目看向那长长一溜儿的书脊,心怦怦直跳,所以说,我即将拥有十多个没看过的番外?!
书中自有黄金屋。
一夜暴富原来是这种感觉。
我把帆布包丢在脚下,抽出书来,直接翻到最后。
从纸质的颜色就能看出来,和我一样心态的人绝不在少数!
番外字数不算多,可剧情新鲜。
我看完一本换另一本,明明是同一个故事,却能收获不同的快乐。
一开始,我是站着看,站累了,就靠着看,靠累了,就转过身换另一边靠。
可就在转身之间,整个人忽然撞上了一堵柔软的墙。
我错愕地抬头看去。
谈瀛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我一个转身,与他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我嘴唇颤了颤:「你……」
「嘘。」这次,换成他竖起手指,抵在唇上。
这么近的距离,他的气息不可避免地落在我额头上,很浅很浅的薄荷混着草木的淡香,烫得我一哆嗦。
手里的书啪地掉在地上,声音沉闷。
谈瀛洲往下看了一眼,扬了扬唇,弯腰把书捡起来。
封页上的书名连着他的名字,一览无余。
我耳朵火辣辣地烧着,脚指头紧紧抠成一团,不因尴尬,太过羞赧。
谈瀛洲用手轻轻扫了一下不存在的灰,将书插回书架里。
不是放,不是搁,不是撂,是插。
一只手拨开其他的书,露出空隙,另一只手将书插回去。
两只手臂抬起,将我困在中间。
那很淡很浅的香气陡然厚重起来,我觉得,我要喘不过气了……
我不知道他到底放好了书没有,可他却不收回手臂,反而低下头。
代表着斯文的眼镜片后,狭长一双丹凤眼望向我。
……他认真看人的时候,根本不温和,瞳底甚至有一痕清冷,而眼尾偏偏上扬,无端端地生出了魅惑的感觉来。
我不只喘不过气,我甚至连心跳都要停了。
……动心是喜欢,喜欢的极致,居然是喜欢死了。
我不敢看他,将脸撇到一边,双手抵着他身前,想把人推开,又完全使不上力气。
……根本推不开啊!
我叫陶长安,不叫柳下惠。
我没那美人坐怀而不乱的定力,我只有城草怀中死做鬼也风流的俗态。
耳边有很低的一声笑,紧接着,周身一松。
谈瀛洲把书插好,示意我拎起地上的包,对我勾了勾手指。
我见他先转身,立刻捂着胸口,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重复两次后,抓起包,跟了上去。
谈瀛洲不用检索,信步闲庭地在各个区域的书架旁走过,直直走向目标,拿了想拿的书。
一本、两本、三本……十来本之多。
书太多,不好抱,我主动接过来一半。
谈瀛洲对我笑了一下,走向一旁的自习桌。
我把书放下,见他坐下来,也跟着坐下。
谈瀛洲随便拿了一本,先看目录,然后翻页,每一页只瞄几眼,就翻下一页。
速度之快,堪比扫描。
……这能记得住吗?
要是别人,我深刻怀疑是混着玩,可要是谈瀛洲……万一他能过目不忘呢?
天才总有各种异能。
穿墙隐身,灵魂出窍,飞天遁地……和这些比,过目不忘就是洒洒水的小事。
我:「……」越来越扯了,这是要从言情直奔玄幻去呀。
我抿着嘴笑,几乎没声音,可谈瀛洲却看了过来。
我连忙止住笑,从包里拿出那本《潮水蚁族》、笔、笔记本、素描本、便笺贴……林林总总。
传说中的,差生文具多。
谈瀛洲看书,一双眼一只手,足矣。我看书,基本是搬空了包里的家伙事儿。
《潮水蚁族》我只看了几页,翻开时,右手已经握着笔了。
谈瀛洲的书,代入感很强,往往只要三言两语,就能把人拉入剧情。
虽然作者本尊就在身边,但我很快就把人忽略了。
我习惯性地做着批注,贴便笺,偶尔在素描本上勾几笔画面,完全是平时看书的样子。
来图书馆的人基本上只有两种状态,
一种是度日如年,翻一页看三次手机,发现才过了二十五秒。
另一种是时间跑得飞快,明明才看了半本书,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我属于后者,半本书还没看完,谈瀛洲敲了敲桌面。
我茫然抬头。
他侧头过来,几乎抵在我耳边,悄声问:「要不要去吃饭?」
温热的气流冲进耳蜗,我缩了缩脖子,结结巴巴:「不,不是才吃完……」
「两点了。」谈瀛洲说。
我这才翻出手机看了一眼:2:58,PM。
这么晚了?!
我和谈瀛洲来的时候,明明还是上午呢。
他要是不提,我也顾不上,他这么一提,我还真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
图书馆里不适合交流,我点点头,开始收拾东西。
谈瀛洲把面前的书整理成一摞,站起身来。
出了图书馆,我伸了个懒腰,问他:「那些书你不借?」
「看完了,不需要借。」谈瀛洲回答。
「……十多本?都看完了?才几个小时!」我上下打量他,大着胆子猜,「你真能过目不忘?」
谈瀛洲往台阶下走:「不能。」
我更不解了,追着追问:「每一页就看几眼,几眼能记住全部?」
「记不住,也不需要记住,」谈瀛洲随口道,「当阅读量和知识储备量达到一定程度,很多书的内容会变得重复,我是来查资料的,已经知道的就不用多看,只查不清楚的那部分就够了。」
所以,这是在凡尔赛他的阅读量和知识储备量?
我在心里画了个叉叉,他只是陈述事实……有些人明明讲的是实话,听起来却像是在炫耀。
「不信吗?」谈瀛洲回看我。
我摇摇头:「没有,我信!」
谈瀛洲淡笑了一声,不是很在意我究竟信不信。
下午的饭是在食堂解决的。
大学食堂百分之九十美味平价,百分之十精细昂贵。
我以为谈瀛洲要去吃那百分之十。
但很意外,他居然也排队,拿着一卡通,笑得不明所以。
「你吃这里可以吗?」我小声问。
「我不吃,请你吃,」谈瀛洲说,「我晚一点有饭局,你来平京大学,总要尝尝特色。」
平京大学食堂有什么特色吗?
我一时想不起来,但好像隐约听过关于平京大学食堂的事……
我这儿正回忆着呢,队伍已经排到了眼前。
谈瀛洲问:「你想吃鸡翅柠檬加黄瓜,还是番茄橘子炒鱼块?今天有西瓜炒香蕉,葡萄炒蘑菇。」
我想起来了!
……之前豆腐脑社区有个帖子,专门 PO 了大学食堂的奇葩菜谱,平京大学名列榜首。
鸡翅柠檬加黄瓜,番茄橘子炒鱼块,西瓜炒香蕉,葡萄炒蘑菇,这都是毛毛雨。
平京大学食堂最厉害的是「应景」。
中秋节,推出百香果炖月饼。
七夕节,推出玫瑰花拌鱼腥草。
就连清明节,都会来一道「醋溜杭白菊」。
帖子下对这花样百出的黑暗料理评价不一。
外校学生看热闹,嘻嘻,哈哈,笑死爷了,事不关己,纯属逗乐。
本校学生则深恶痛绝,头悬梁锥刺骨,考最高的分数,不是来亲身试毒的。
最后那帖子,有个热门评论做了总结——瞎 TM 炒,乱 TM 炖。
谈瀛洲笑吟吟:「想好吃什么了吗?」
我苦着脸,干笑:「……我,我还不太饿。」
我想挣扎一下,毕竟挨饿是小,毒死是大。
谈瀛洲不肯放过我,在我写满了拒绝的表情中,把所有菜都点了一份。
我哭唧唧地坐好,面前是色彩艳丽,艳丽到诡异的「特色」菜品。
谈瀛洲把筷子递给我,体贴道:「多吃点,别浪费。」
我拿着筷子,悬在半空,不知道该对哪道菜下手……或者,先用哪道菜对自己下手。
谈瀛洲一副这事儿和他没关系的表情,温和又残忍地催促我。
我没办法,只能随便夹了一筷子。
「味道怎么样?」谈瀛洲问我。
「……还,行……」我拉长了声音,除了还行,也找不到别的形容词了。
「尝尝这个。」谈瀛洲示意另一道菜。
每道菜,我都吃了一口,怎么说呢,就……虽然是很奇葩的做法,但味道也确实还可以。
没那么好吃,也没那么难吃。
克服了心里的那道坎,我举筷子准备再吃几口的时候,整个餐盘被谈瀛洲挪到了一边。
「师兄?」我不解地看他。
谈瀛洲站起身:「等我一下。」
我看着他走到其他窗口,排队刷卡,重新端了餐盘过来。
糖醋排骨,红烧鸡块,油焖大虾,素炒菜心。
这食物正常多了。
把餐盘放到我面前,谈瀛洲道:「吃吧。」
我指了指旁边的那份:「那个呢?」
「那个是给你尝的,这个是给你吃的。」谈瀛洲回答。
我戳了戳餐盘里的米饭:「我以为你是想让我吃那个……」
谈瀛洲不紧不慢道:「我在平京大学生活的时间不算长,对这所学校不那么了解,今天也没想过带你来……临时能想到的,就食堂这几个菜比较特别……一会吃完饭,我再带你去别的地方走一走。」
我咬了一下筷子,抬眼看向谈瀛洲,毫不避讳地问:「你是没有做功课,不知道该怎么招待我,只能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对吧?」
谈瀛洲屈起手指,揉了揉额角,所答非所问:「快吃饭,吃完去别的地方。」
我忍着笑,「哦」了一声。
原来他也不是所有事情都尽在掌握啊。
平京大学作为整个大学城的核心,占地广阔,不但有闻名遐迩的人工湖,还有大片大片的树林,建筑风格更是横跨百年。
粗略逛完一圈后,天幕早已经橘红半边。
谈瀛洲有饭局,我在校门口和他道别,上了 118 路公交车。
-
我回学校第一件事,就是收拾坐垫靠枕,
把坐垫塞进帆布包,又抱着阿狸靠枕,在桌上看来看去,寻思着还有什么要带过去的……
宿舍门被推开,安欣看见我,当下「嗷」了一声:「你怎么在收拾东西,是不是想搬出去这么快就和谈瀛洲同居不太好吧!」
我的脸和怀里的阿狸无语表情包一个样。
苏甜把安欣推进来,回手关上门,冷着脸看我:「要搬走?」
「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别乱猜,」我放下阿狸,有些不自在地解释,「……我晚上要去谈瀛洲家……嗯,看书……他家椅子太硬了……我才要拿自己的坐垫和靠枕……」
「去谈瀛洲家,看书。」安欣奇妙地断句,一脸无语地看我,「什么书一定要去谈瀛洲家看?找借口也得用点智慧啊桃子。」
我:「我不——」
「她不需要找借口。」苏甜淡淡开口。
我感动地看向苏甜,果然,我甜才是最了解我的人。
苏甜道:「她喜欢谈瀛洲,这是理由,不是借口。」
我:「……甜甜,你可以不要这么……」
「直接?」苏甜走到自己桌前,开了电脑,言简意赅:「不可以。」
「你难道指望甜甜像墨墨一样,配合你上演『我的一个朋友』?」
安欣胳膊搭在我肩膀上,朝我挤眉弄眼:「甜甜肯定不会这么做,但我可以,来,给我展开说说,你朋友喜欢谈瀛洲的细节。」
我脸有些热,推开她的手臂,假装整理书桌:「……月姐不是都告诉你们了吗……就……那么回事。」
「真的呀?」安欣盯着我。
我把几本书正着在桌上颠了颠,又侧着在桌上颠了颠,反复几次后,低声道:「嗯。」
真的。
我喜欢谈瀛洲。
-
在宿舍把《潮水蚁族》看完,趁着情绪正佳,又勾了几张线稿。
毕竟是科幻小说,虽然谈瀛洲文笔足够好,能描写出科技感十足的场面,可我却很难把那个场景准确地画下来。
修修改改老半天,还是觉得不满意,索性先存档,等再看一遍原著说不定会画得好一点。
而且,就算画得不好也没关系。
有谈瀛洲呀。
还有谁能比原作者更清楚画面布局呢。
我看了一眼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收拾了帆布包,抱起我的小阿狸,准备去找谈瀛洲。
我刚站起身,像触动了什么雷达一样,苏甜和安欣都转头看我。
我:「……」
她们该不会就等着这一幕吧?
「又锻炼去?」安欣明知故问,满脸揶揄。
「夜不归宿?」苏甜言简意赅,冷漠补刀。
这种时候,沉默万能,我用阿狸挡着脸,表演了一个落荒而逃。
赶到谈瀛洲家的时候,他还没回来。
我摸出手机,在微信聊天框里戳了戳,最终收了起来。
虽然我没参加过什么饭局,但这种场合应该不好打扰催促。
我低头看了看台阶,木制的,不凉,正好包里有个坐垫。
我把坐垫放上去,坐在门口,摸出手机找电子书。
一看就是半个小时,再看一看就是一个小时。
眼瞅着天都黑了,谈瀛洲还没回来。
我又点开微信,犹豫着要不要问一下,什么时候回来,或者太晚的话,我就先回学校?
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刚要发出去,远处闪过来一束车灯。
我连忙站起来,下了台阶。
车是谈瀛洲的车,停下后,驾驶室车门推开,我蹦跶着迎了上去。
「师兄——你……是谁啊?」
我满脸的笑蓦然定格了。
下车的人不是谈瀛洲,是个从未见过的年轻男人。
身高腿长皆是优势,穿着松垮垮的衣服,半长的头发卷曲乌黑,在脑后绑了个小马尾。
他半只手臂搭在车门框上,整个人散发着慵懒气质。
副驾驶的车门被推开,谈瀛洲下了车。
他转头看向车体另一边的我,一双眼眸在路灯下,泄露出了一丝墨玉似的质感。
冷透,深沉。
我被这一眼看得头皮发麻,明明想喊人,却叫不出口。
「噗……」
马尾卷的男人忽然笑出声,半个身体都压在了车门框上,「谈瀛洲你看看你把人家小丫头吓的……喂,小丫头,你们家城草喝醉了,把他扶进去吧。」
喝……醉了?
我诧异地望向谈瀛洲,他闭着眼,手揉着太阳穴,声音有些沉哑:「……不用扶我,你送她回学校。」
「没关系,我等一下可以自己坐公交回去,」我绕了一圈,走到谈瀛洲身边,有些担忧地看他,「你还好吧?」
只看样子,倒是看不出喝醉,反而有种过度清醒,卸下伪装的真实感。
谈瀛洲摇摇头,睁开眼看我:「让陆栩送你回去,我喝了酒,不能开车,太晚公交也停了。」
谈瀛洲吐字清晰,语调沉稳,逻辑在线,说他喝了酒我信,说他喝醉了……看着真不像。
不过,和他靠得这么近,我确实闻到了酒的味道。
我摇摇头,说:「公交停了可以叫车,我还是留下照顾你吧。」
「商量好了没有,」陆栩打了个哈欠,十足不耐烦道,「我赶着回家睡觉。」
「商量好了,」我转头对陆栩说,「谢谢你送师兄回来。」
陆栩笑了一下,意味深长道:「……明知山有虎,偏要进虎山……」
备案号:YXX19aKLyMdSG923lKU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