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与百鬼夜行无惧,立众人之间惶恐》
凌晨两点,我妈在我的房门外喊我吃晚饭,我浑身如坠冰窟,不敢发出一点动静,不仅是因为现在的时间是凌晨,更重要的是我妈今天并不在家,那喊我吃饭的究竟是谁?
1
我叫张琳琳,一名普通女大学生,暑假已经过半,我几乎每天都遭到我妈的嫌弃。
这天,趁我妈不在家,我难得放松,一直到了凌晨一点多,我还依旧对着手机玩得起劲。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飘起了小雨,没一会,雨声渐大,我不得已起身关上了房间的窗户。
才躺下没一会,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屋子里的温度似乎越来越冷,
现在是盛夏时节,我的身上却一片片地起鸡皮疙瘩,正要连空调也关上,我刚一起身,却看见一个人影趴在窗户上,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我被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窗边的人脸色苍白,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怪异微笑,赫然是我的母亲,
我隐约觉得哪里不对,本来皮肤有一些蜡黄的母亲,今晚有些白得过分,但也没有多想,以为她是见下雨了来帮我关窗的,我小声地抱怨了一句:
「妈,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大半夜的吓死我了。」
母亲唇边依旧挂着那抹怪异的微笑,缓缓开口:
「妈来看你睡没睡,怎么把窗户关了?」
母亲话音落下,我才猛然意识到这不对劲的感觉到底来自哪里,
我表哥明天结婚,母亲提前一天就去帮忙了,她根本不在家。
边想着,我又缓缓抬头看向窗外的母亲,苍白的脸色,唇边诡异的笑容,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我看,见我不说话,她再次开口道:
「天热,把窗户打开吧。」语气中甚至有种迫不及待的意味。
我不敢质问这个和我母亲有着一样面容的诡异女人,只能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答道:
「雨太大了,我有些冷,妈你快去睡吧,我也要睡觉了。」
我尽量控制着自己声音里的颤抖,害怕被她发现端倪。
「母亲」直勾勾地看了我一会,见我完全没有开窗的意思,终于慢慢离开了我的窗边。
就在我以为她已经放弃了的时候,没等我松一口气,屋外再次响起了「当当当」的敲门声。
我的心再次猛地一提,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妈,你还有什么事吗?」
「琳琳,妈妈的确有事,你先把门给妈妈打开。」
「有事明天再说吧,今天太晚了,我要睡了。」
「母亲」见我一口回绝,半天没再说话。
也不知又过去了多久,我颤抖着拿起手机,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
我哆嗦着打开手机,想要打电话向隔壁房间的父亲求救,但手机却显示没有信号。
「琳琳,你想给谁打电话?」
我顺着说话声看去,不知什么时候,「母亲」再次来到了我的窗边,正直勾勾地盯着我手中的手机看。
我房间的床正好挨着窗户,此时我一抬头甚至觉得她的脸已经触碰到了我的鼻尖,一阵阵阴冷的气息传来。
我被吓得猛地向后仰,再也控制不住地吼道:
「你是谁,你到底想干嘛?」
「咯咯咯,我是你妈妈呀,琳琳你在说什么。」
女人知道自己已经被识破了,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
「好女儿,快给妈妈开门。」
她一边阴恻恻地说着,手指边狠狠地刮在玻璃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我的情绪几乎崩溃,大声地叫喊着,试图唤醒另一个房间的父亲。
但不知怎的,明明相隔不过十几米远,平时浅眠的父亲,今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有要醒的迹象。
我的喊叫没能叫醒父亲,但却激怒了女人,只见她一边继续双手挠玻璃,一边用头狠狠地往上撞。只听「嘭」的一声,大片的血花在我的窗边炸开,几乎模糊了女人的身影,但她好像没有痛觉,继续「当当」地撞击着玻璃。
很快,一整张玻璃都被鲜血浸满,甚至有一些顺着窗户缝隙流进了屋里,
我完全被吓傻了,按照这个撞击的频率,玻璃早晚要被她撞碎。
就在我以为自己难逃一死的时候,撞击声停了,窗户上早已布满了鲜血。
我看不见女人的身影,只听见她剧烈的喘息,喉咙里发出「哈喇哈喇」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她发出一阵阵怪笑:
「时间到了,今天算你走运,明晚妈妈再来看你。」
话毕,外面慢慢静了下来……
但我依旧坐在床上不敢动,仔细地辨听着房间外的动静。
半晌,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我悄悄地靠近窗户想要观察一下外面的情况。
此时,我的窗上全是血迹,我只能使劲地把脸贴在窗户上,试图看看外面的场景。
我刚把眼睛贴上窗户,骤然,一双看不见眼白的眼睛在窗外和我对上,
我被吓得心脏骤停,猛地向后跌去。
外面传来的「咯咯咯」的笑声渐行渐远,但我蜷缩在床上,再也不敢乱动……
2
一直熬到早上六点,再也没有任何怪事发生,我才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
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父亲把饭做好了,我一开门,正巧看见他站在我的屋门外。
一晚上的精神紧绷,我早已经饿得不行,但是却没有心思吃饭。
我仔细观察着父亲的表情,不敢错过一丝一毫。
昨夜发生的事情,已经让我如惊弓之鸟,我现在不敢相信任何人,
更何况,我之后冷静下来后也思考过,昨晚我屋里动静那么大,父亲怎么可能没听见呢?
难道那个诡异的女人用了什么方法?
还是说我的父亲,其实……也早已经换了一个人。
我思绪不停,脸上却不敢露出一丝一毫,装作不经意地试探道:
「爸,昨晚睡得怎么样?」
父亲的脸上迅速闪过一丝不自然:
「挺好的。」
那丝表情闪得极快,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我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看着饭桌上的菜再次问道:
「昨天不是说给我做番茄炒蛋吗,怎么没做?」
父亲往前走的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答:
「爸给忘了,晚上给你炒。」
这句话一出,我顿时如坠冰窟,我昨天根本没有说过要吃番茄炒蛋,
我从小就对鸡蛋过敏,从来不吃鸡蛋,我的父亲又怎么会不知道。
一阵阵的绝望袭来,我在「父亲」的身后忍不住瑟瑟发抖。
半夜出现的怪异「母亲」,不知哪里来的假「父亲」,他们究竟是谁?
我的亲生父亲又去了哪里?
我正思考着,走在前面的「父亲」见我不动,疑惑地转头:
「怎么了?」
我不敢被他瞧出端倪,只能假装若无其事地走上前和他一起坐下来吃饭。
吃饭时,我趁「父亲」不注意,偷偷地看了他几眼。
「太像了,或者应该说,一模一样,如果不是我多留了个心眼,根本不可能发现我的父亲已经被人调包了。」
吃完饭,我借口不舒服早早回了房间。
一直到下午三点多我听见了客厅传来的开门声,猜到「父亲」可能出门了。
悄悄走出房间,我站在客厅的窗边往下看,直到完全看不见他的身影,我才松了一口气。快速地回屋简单收拾一下东西,我拿好自己的手机,紧跟着离开了家。
不知道什么原因,从昨晚那个假母亲出现后,家里就完全没了信号,
我走到楼下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去大舅家参加婚礼的母亲打了一个电话。
现在要说还有谁是我放不下的,那就只有我的母亲了。
我要立刻向母亲说明这些件事情 ,然后带她一起逃……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我心中一喜,没等开口说话,对面就传来了那熟悉的诡异的笑声:
「咯咯咯,好女儿,妈妈的头撞得好痛,昨晚为什么不给妈妈开门。」
听到这个声音,我忍不住一声尖叫,崩溃地质问道:
「你这个怪物,你把我妈怎么样了,她在哪?」
我的崩溃取悦了她,她的语气变得轻快,声音更加的尖厉:「好女儿,我就是你妈妈呀。」
我不想再听这个女人胡说八道,飞快地挂了电话,没有时间悲伤,我要尽快逃走。
3
我从小就性格孤僻,没几个朋友,最能交心的就是同寝室的一个大学同学,叫张心愿,我只能去她家避难了。
飞快地给她打了个电话,我没敢和她说我身上发生的怪事,只说想她了要去找她玩,她没有任何怀疑的答应了,对我的到来充满了期待,
挂了电话,我的心也终于微微放下了一点。
心愿家在岭城,就在我家——西城的隔壁,现在赶去车站两个小时左右我就能到她家。
赶紧打车去了车站,就在我以为自己终于能逃离了的时候,又一个晴天霹雳砸向了我。
由于我们省内疫情的原因,乘坐交通工具需要 48 小时内的核酸检测,
而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做完核酸,最早也要后半夜才能出结果。
我的出逃计划泡了汤,但我也绝对不会再回那个家。
去附近的防控点做了核酸,我打车到离我家很远的地方找了个酒店。
虽然觉得不会再出事,但保险起见,我还是特意开了一间没窗的房间,
直到坐到酒店的床上,我终于有了一些安全感,开始思考这一天发生的事。
父母离奇的失踪,被别人假扮,我不是没想过报警,但父亲是独生子,母亲只有两个哥哥。
我要怎样才能让警察相信这对和父母一模一样的夫妇并不是我的父母,甚至他们还要害我。
我没有一点证据,警察不会相信我,甚至我可能还会打草惊蛇,让这两人恼羞成怒。
报警的念头被我轻易推翻,我只能自救。
晚上,我一个人坐在酒店的床上,心脏因为紧张而狂跳不止,指针很快指向凌晨一点。
这么久也无事发生,我不禁放松了一点,想来他们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一天的奔波加上精神紧绷,让有睡眠障碍的我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我似乎又听见了指甲刮门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大,开始只是一根手指轻轻地刮,很快就变成了十根手指挠:「吱嘎,吱嘎!」
我猛地惊醒,飞快拿起枕边的手机。果然,没有信号了,我不死心,拿起床头柜上酒店的座机,飞快地拨给前台,也打不通。
所幸,房间没有窗户,我紧紧地蜷缩在床上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似乎是见屋内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动静,门外的人停止了动作,应该是在贴门仔细听。
我死死地捂住嘴巴,连呼吸都降到最低,生怕被门外的「父母」发现。过了一会,就在我以为他们已经放弃了的时候,一阵更剧烈的撞门声传来,伴随着的是男人粗粝嗓音:
「乖女儿,爸爸知道你在里面,你为什么不回家,是在生气爸爸没给你做番茄炒蛋吗?」
紧接着女人尖锐的声音响起:
「琳琳,回家吃饭吧,妈妈给你做了番茄炒蛋。」
我知道他们在诈我,依旧捂着嘴不说话,两人又劝了一阵没有效果,女人有些恼羞成怒:
「贱人,把门给我打开!」
话毕,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怪异地笑了一声,我心中顿时涌起了一阵强烈的不安。
「丁零零,丁零零。」没给我思考的时间,枕头旁边的手机毫无预兆地响了。
我快速挂断了这通「母亲」打来的电话,但还是被门外的两人听见了。
没时间思考为什么手机忽然又有了信号,外面的撞门声变得更加的剧烈。
两人似乎开始有些心急,不停地咒骂着我,门也被两人撞得一震一震的。
我想要报警,只要给警察听声音,我就有了最直接的证据。
可当我拿起手机,信号却再次消失了,我颤抖着抱紧自己的身体,无声地掉着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怪物好像终于意识到撞门除了可以吓吓我,其他的毫无意义。
他们不知道在外面商量什么,很快我听见了门口输入密码的声音:
「嘀,嘀,嘀,嘀,嘀——」
门把手转动。
门——开了。
4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两人飞快地冲向了我,无窗的房间本来是为了保险,现在却封锁了我唯一的退路。
我下意识地拿起手中的手机向两人砸去,似是没想到我还敢反抗,
冲在前面的男人被狠狠地砸到了额头。
我这一下用了全力,很快鲜血便顺着男人的额头流了下来,紧随其后的女人见男人受伤,大骂了一声:
「贱人!」
便挥舞着双手向我扑来,我再次抄起床边的座机向女人砸去,被她一个闪身躲过后,很快便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奋力地挣扎扑打,几乎要挣脱了束缚的时候,满脸是血的男人拿刀朝我走了过来:
「乖女儿,你怎么能打爸爸呢,这么不听话,不如爸爸砍了你的手好不好。」
他边说着边向我靠近,一把压住了我的左手腕。
我已经毫无办法,只能歇斯底里地大喊着:「救命。」
眼看刀锋已经割开了我的手腕,门外响起了一阵「当当」的敲门声,
声音一出,女人飞快地捂住了我的嘴,男人也闪身来到了门侧:
「小姐,你没事吧,需要帮助吗?」
酒店前台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小姐?你还好吗?」
见屋内迟迟没人回答,前台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没事,只是做噩梦了。」
女人模仿着我的声音说道。
「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我心情已经平复了。」
对话结束,前台小姐踩着高跟鞋的脚步声「哒哒哒」地渐行渐远。
前台一走,男人拿着匕首再次向我靠近,眼中闪着嗜血又兴奋的光芒,
我的眼中漫上绝望,泪水模糊了一双眼睛。
这次男人似乎改变了主意,他又压住了我的另一只手,嘴里还嘀咕着:
「还是砍掉右手吧,右手力气更大。」
匕首再次来到了我的右手腕,我使劲地挣扎着,但根本无力挣脱,
眼看着右手腕也被锋利的刀子划出一道血痕,这时,女人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行了,时间到了。」
男人砍向我的匕首一顿,眼中漫出一丝遗憾,但还是乖乖地收回了手,
「算你走运,下次不可能再放过你。」
男人一边往衣服上蹭着血迹一边说道。
女人松开掐住我脖子的手,不知在我眼前喷了什么,我的思绪开始变得模糊,最后只隐约听见了一句,「乖女儿,妈妈明天再来看你」,就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醒来是十一点左右,昨夜因我反抗而被砸得乱七八糟的屋子,早已恢复了原样,如果不是我手腕上一条深深的已经结痂的伤痕,我几乎都要怀疑这是一场梦,床头柜上的座机被恢复得完好无损,旁边还摆放着一盘像极了番茄炒蛋的食物,盘中传出的阵阵血腥味,盘周是一圈已经凝固了的鲜血。
我在屋内飞快地扫视了一圈,绝望地发现我的手机不见了。
昨夜在起初听到门外的声音的时候,我就打开了手机的录像功能,
虽然后来为了自保,手机被我砸了出去,但前面那些内容报警已经完全足够了,估计是被两人发现了录像,把手机拿走了。
我来不及失望,正准备穿鞋收拾东西离开,鞋子却意外踢到了什么,我弯腰一看,是一部手机,那个女人的。准确来说,应该是我母亲的手机。
我猜测是在他们收拾残局时不小心掉出来的。我飞快地捡起手机,希望能在里面发现什么线索,手机密码依旧是我妈的生日,相册里还留着我俩的合照,打开微信,所有的聊天框都很正常,我来不及细看,决定先上了车再说。
5
我边走边打开微信小程序,准备添加自己的健康码,以便等会乘车,
眼睛一瞥,却意外地发现她的健康码有昨天的核酸检测报告。
我家只是一个小县城,省内虽然疫情反复,但我们县城从来都没有过病例。
所以一直以来我们都是每周一才做一次核酸,今天已经是周五了,不出市不需要做核酸,她去哪了?
我边思考着,又打开了她的行程码,行程码的七天内途经显示她到过岭城,我的大脑好像一闪而过什么,但太快了我没抓住,我也没有时间继续思考。
很快,我再次来到了客运站。
一直安全上了车,我才终于觉得放松下来。
这两天的经历好像梦一样不停地在我眼前闪过,所幸,我终于要逃离这个鬼地方了。
6
等到了心愿家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她早早地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等我,
心愿是个热情大方的姑娘,虽然不够白净,但是五官漂亮,不管是同性缘还是异性缘都是顶好的。
当第一次见面她向我表达出好感的时候,我很是受宠若惊。
后来慢慢熟悉了,我也得知了她的一些事情。
心愿是个孤儿,很小的时候被一个老太太收养了。
但就在半年前,听说那老太太精神失常疯掉了,很快就病死了,
现在这处房子就是老太太留给她的。
那阵子心愿常常郁郁寡欢,我就跟在她身边安慰开导她,也就是那阵子我们关系突飞能进,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心愿常说,我姓张,她也姓张,没准我们前世就是亲姐妹呢……
慢悠悠地吃完晚饭后,我们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谈心,温暖的房间让我久违的感受到了一丝安心,我还是向她隐瞒了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她胆子很小,我一方面怕吓到她,另一方面我私心地害怕她一旦知道便不愿意再收留我,我俩一直聊到了十一点多,都困得不行准备回房睡觉。
简单收拾了一番,我刚刚躺在床上,「当当当」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门外的心愿看起来很慌张,她的语气有些愧疚:
「抱歉琳琳,我男友他突发阑尾炎进医院了,我要过去看看。这是给你准备的牛奶,你早些睡。」
说着,她将拿在手中的牛奶递给我便急匆匆地走了。
她一离开,整个房子里就剩下了我自己,我又开始感觉心里慌慌的,
但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那两个人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本事。
我不愿再多想,喝了牛奶便躺在床上睡了。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梦里那对男女再一次拿刀指向了我,眼看刀子刺向了我的大动脉,我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过来。
原来是梦,一看时间才凌晨一点多。
没等我松一口气。
忽然,门口传开咔咔的开门声,我一个侧身,右手伸到枕头底下,握住了我睡前藏好的刀子,门很快就被打开了,我借着月光微微眯眼,看清了朝我走来的人——是心愿。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难道连我最好的朋友也被代替了?」
我思绪很乱。
心愿很快就来到了我的床边。
我悄悄地用力握紧枕下的刀子,等待着她下一步的动作,但她只是站在床边看我,那炙热的目光像是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物品,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以为她要一直看下去的时候,她伸出来右手抚上了我的脸颊,生理上的排斥让我不受控制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她也一瞬间发现了我在装睡。
抚在我脸上的手瞬间掐住了我的脖子,我抽出枕底的尖刀快速向她刺去,她一个躲闪不及脸上瞬间被我划出一道血痕,我趁她松懈赶紧在床上弹跳起来,站到了地上。
我们两两对峙,谁都没有先动。
奇怪的是,我手里拿着刀子,而她赤手空拳,但她却丝毫不慌,我正疑惑着,一双手,毫无预兆地抓上了我的脚踝。
我被一把扯倒在地。
床底下慢慢爬出来一个人——是我的「父亲」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藏到了我的床底下,现在我也没时间思考这些,
我被毫无预兆地扯倒在地,这一下摔得不轻,我努力了几次都没有爬起来,而防身用的刀子也早在摔倒的那一刻就脱手了,没给我任何的思考时间,男人站定后在我肚子上狠狠踹了一脚。
我疼得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放弃了抵抗,而心愿则捡起我掉落的刀子,
慢慢走向我。
一刀,
两刀,
三刀……
整整八刀刺在我身上,我感觉不到疼,只有一阵阵的窒息感和疲惫,
就这样吧,我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7
「呼——」
是梦,又是梦,
强烈的窒息感还没有消退。
这梦真实得我不像话,我感到疲惫不堪,但幸运的是,昨夜一整夜相安无事,我摆脱那对诡异的「父母」了。
看了看手机,已经上午十点多了,稍稍平静了一会,我下床洗漱。
卫生间的镜子里映出了一张苍白又憔悴的脸,我没有遗传父母的黄黑皮,从小就白白净净的。
而现在,本就白净的脸更加毫无血色,宛如一个死了三天的女鬼,
我没有心情再多看,简单洗漱了一下就来到了客厅,心愿还没有回来,我简单地吃了口早饭后决定出门逛逛。
终于摆脱了被追杀的阴影,即使自己状态不好,我也依旧想感受一下外面自由的空气。
这一逛,就到了下午三点,等我再次回家,心愿已经回来了,我一开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心愿,她似乎一夜没睡,脸上布满了疲惫,
不知怎的,看见这张熟悉的脸,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夜那个梦
心愿温柔的脸庞似乎在和梦里狰狞的样子重合。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底的异样,走到她的身边:
「你男朋友怎么样了?」
「他没事。」心愿虚弱地朝我笑了笑
我又随意地关心了她几句,但她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我没太在意,只当她是太累了,叫她赶紧去休息。
晚上,我早早地做好了饭,正要去叫心愿起床吃饭,刚走到门口,却隐约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心愿努力地压低声音,但我还是在她的语气中听出了压抑不住的怒火。
「什么叫我骗你,我们的感情都是假的吗?我说过很快了……」
我隐约听见了这么几句没头没脑的话,正要在凝神仔细听时。
「谁?」
屋里传来一声惊呵。
「是我,心愿,睡醒了吗?我来叫你吃饭。」
我下意识地隐瞒了自己偷听的事。
屋内又小声地嘀咕了几句,很快,心愿开门出来了,不知为什么,我感觉她看着我的眼神有些阴冷,我暗暗安慰自己太过多疑。
简单吃了口饭,我俩没等说上几句话,心愿接了个电话,再次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临走前,她照例递给我一杯牛奶,嘱咐我睡前喝。
看着她关切的眼神,我不由得对自己刚才的怀疑有些愧疚。
时间还早,回到屋内无所事事的我,拿出了「母亲」的手机,想要再找找线索,结果一打开母亲的微信就看见已经退出登录。
害怕打草惊蛇,我没敢再重新登录。
线索断了,我有些失望却也无能为力,身上的疲惫感袭来,喝了牛奶,我准备早早睡觉,养精蓄锐。
迷迷糊糊地刚要睡着,忽然胃里一阵痉挛。
我起身快步跑到卫生间,很快,今天吃的东西就被我吐了个精光,
我浑身酸软地跪坐在马桶旁,胃还在一抽一抽地疼。
缓了一会,踉跄地走回房间在包里找出止疼药吃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我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8
这一觉,我依旧睡得不安稳。
梦里我被那对男女不停地按进冰冷的水池里,而心愿就在一旁得意地笑,面色狰狞又可怖,我被冻得浑身瑟瑟发抖,很快就惊醒过了。
「冷,好冷。」
难怪会做那种梦。
此时是盛夏,我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裙,但屋内的温度却好像已经是深秋,我被冻得双手都失去了知觉。
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屋内的空调被调成了 16℃,我赶紧拿起遥控器关闭空调:
「是谁?」
家里应该只有我自己?
「难道是心愿回来了?
「可她又为什么要……」
我有些惊疑不定,一瞬间心中闪过无数种猜测。
忽然,从客厅传开了开门声,心愿才刚刚回来。
听脚步不止她一个人,很快客厅传来了嘈杂的说话声。
他们似乎完全不担心会吵醒我,说话的声音很大:
「这小贱人被我们吵醒吧?」
「正好,醒了就直接杀了她。」
「怎么可能,牛奶里的安眠药够她睡到明天中午的了。」
最后一个说话的声音是心愿,而前两个赫然就是一直追杀我的男女,
刚刚才回暖的身子再次瑟瑟发抖,我忍住浑身的凉意,颤抖着走到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
男人粗生粗气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小妮子怎么还不死,她不是最胆小的嘛?」
「你确定她真的有抑郁症吗?」心愿问。
女人烦躁地反驳道:
「我怎么不确定,我可是她妈,从前年她就开始吃氟西汀,还背着我们偷偷吃怕我们担心呢。
「再说了,收养你那个死老太婆不就是这么被我们吓死的吗,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死只是早晚的事。」
心愿的情绪有些烦躁:
「尽快吧,嘉恒已经知道了,她再不死,死的就是我。」
男人:
「不然我们就一不做二不休,养了她这么多年,也该到了,她报恩的时候了,一旦被警察发现了,所有责任由我来担。」
其余两人沉默了一会,女人,或者说是母亲率先快口道:
「最多半个月,她要是还不死,我们只能铤而走险了。行了,先睡吧,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
说到这,母亲的语气变得有些温柔。
谈话就此告一段落。
我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床上继续装睡的。
脑中不停的回忆着三人谈话的内容。
所以,这真是我的父母。
之所以行为怪异,只是因为想要吓唬本就精神衰弱的我,让我主动自杀。
难怪他们两次都是凌晨两点出现,三点就离开,我之前还以为是什么杀人规则,这一刻我才明白,一个小时已经是我身体的极限了。
他们不敢杀我,可当我无力反抗之后,他们还不杀我反而会令我生疑,
所以才弄了一个神秘的时间限制……
还有收养心愿的老太太,很可能就是被他们这么弄死的,他们现在又要以同样的方式杀了我。
可是为什么,他们究竟想干嘛,我的父母为什么要帮着外人行凶杀人,
现在竟然连我这个亲生女儿都不放过,心愿嘴里的不是我死,她就要死又是什么意思。
我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我想冲上去质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但我不能,此时撕破脸我必死无疑,我不能死,我一定要查出真相,
求生的欲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这一夜我都在计划着之后的事……
9
第二天一早,我照例十点多才从屋里出来。
看见客厅里的心愿我假装若无其事地问道:
「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你男朋友怎么样了?」
心愿:「他好多了,阑尾炎不是什么大毛病,很快就能出院了。」
我:「你什么时候去医院,我在网上定了束花,我在你家住,你男朋友住院了我应该去探望一下,等会我和你一块去。」
只见心愿脸上的表情一僵,赶紧拒绝道:
「不用了琳琳,他刚手术完,状态不太好,你的好意我替你转达了,等他出院了我们请你吃饭。」
我没多强求,面上答应着,心里想的却是:
「在你的计划里,我怕是活不到你男朋友出院吧。」
上午十一点多,盛装打扮的心愿告诉我,她要去医院看望男友了。
我在心里冷笑:「打扮成这样去医院,该是有多大的喜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男朋友生了。」
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地应着「好」,结合他们昨晚说话的内容,今天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跟上她,这是我为数不多的机会。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是一家很豪华的酒店。
心愿到的时候,酒店门口已经已经等了一个男人,几个月前我偶然见过他一次,这人就是心愿口中阑尾炎住院的男友,林嘉恒。
很快,相继又来了两对中年夫妇,其中一对是我的父母。
另一对,我猜测应该是林嘉恒的父母了。
他们口中这件重要的事很明显是小情侣双方父母的见面,但心愿这边,去的却是我的父母,我隐隐有一个很大胆的猜测,急需要证实……
门口的六人寒暄了几句便进去了,我不敢往里跟,只能回家从长计议,
回到家里,我直奔心愿的房间。
应该是怕引起我的怀疑,她的房间并没有锁。
她睡的是主卧,是老太太生前的房间。
我在心里冷笑:
「真不怕冤死的老人半夜来找你。」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个书架和一张桌子。
书架上没有书,倒是放了几盆装饰性的盆栽。
我快速的翻看了花盆的盆底,什么都没有。
我又三两步来到书桌前,桌上倒是放了两本书,但我仔细翻看了一遍,什么都没有。使劲拉了两下抽屉,上了锁。
也对,她又怎么可能对我毫无防备。
说不失望是假的。
正准备离开,我一低头看见了一张团成一团的纸,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张素描画,上面画了一颗栩栩如生的心脏。
我的大脑闪过了一丝什么,太快了没有抓住。
把所有东西都仔细地放回原位,我离开了她的房间。
心愿的屋里没找到线索,我再从这待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要回家。
我的家里应该有能证实我猜测的东西,而我大概知道它放在哪,
很快我便有了计划。
我猜,今晚他们又要开始扮杀人魔吓我了吧……
下午五点心愿才从外面回来,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笑。
我俩各怀鬼胎,假惺惺地寒暄几句后,她便准备回房间了。
我装作毫不在意,实则余光一直偷偷瞄着。
只见她刚走到房门口,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飞快地消散,我的心「咯噔」一下:
「完了,她肯定是发现我偷进过她的房间了」
我的大脑飞速旋转,赶在她回屋之前,假装无意间提道:
「对了,今天定的花,我放在你房间了,既然你男朋友不要,那就你这个女朋友代收了吧,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心愿开门的手一停,转身定定地看着我,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
而我也坦然地回望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虚假的笑:
「那就谢谢琳琳了,你的心意,我一定会转达给嘉恒。」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进房间了。
一直到她关上门的那一刻,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背后早已是一片冷汗。
10
晚上,心愿照常去医院看她那生孩子……不是,阑尾炎的男朋友。
「今天没给我准备牛奶吗?」
我在她背后幽幽地问道。
心愿离开的脚步一顿:
「抱歉,今天太忙了,我忘记了,琳琳你要是想喝就自己煮一杯吧。」
我在心里止不住地冷笑:
「果然是无利不起早,应该是给怕我下药,晚上那对狗男女来了,我也醒不了吧,我要是一睡不起,他们怕不是真要表演给鬼看了。」
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在意,她也没多想,匆匆地离开了。
凌晨两点,客厅的门一响,我立刻睁开眼拿着防身的刀子闪身到了房门后,耳朵贴在门上,我听见两人悄悄地走到我房门口,紧接着就是一阵大力的拍打,嘶吼。
见屋里没动静,他们以为我又像上次一样蜷在床上瑟瑟发抖。
很快,门上传来开锁的声音。
门开的一瞬间,我趁两人毫无防备一刀扎了下去。走在前面的女人下意识地用手阻挡,右手臂顿时被我扎了个大窟窿,血流不止。
「啊——」女人一生痛呵。
但我没给她反应的机会,飞快再补一刀刺在了她后背,一直连刺三刀,才终于被有些吓呆了的男人缴了我的刀子,这三刀毫不留情,女人早已痛得倒地不起,
男人大怒,拿着从我手中夺过的刀子狠狠在我手臂划了两刀,我拼命地嘶吼、拍打、嚎叫,状若疯癫,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不想活了,要和他们同归于尽」的话。
男人反而开始畏首畏尾,怕真的重伤了我,这次没等到三点,两人就借口提前离开了。
我简单地处理了自己的伤口,倒头就睡。
事情成功与否,就看明天了,我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
早上七点,我被一通电话吵醒,等我接起电话,对面却挂断了。
紧接着,一条视频发送了过来,下面附赠了一段话:
「乖女儿,你昨晚的行为激怒了我,你的母亲已经为你的行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如果不想你的父亲也就此丧命,限你今天晚上之前乖乖回家,爸妈会做好饭在家等你。记得千万不要报警,不然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点开视频,是一段自导自演的杀人视频,视频里我的「母亲」哭着喊着饶命,但还是被残忍杀害,临死前还对着镜头艰难的说了一句:
「女儿,妈妈爱你。」
我不由得啧啧称奇。
看看,多么精湛的演技,多么感人的母爱。
可惜呀——假的。
计划成功。
我猜得没错,一旦我表达出死志,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让我回家。
毕竟,他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我死在心愿——他们真正的乖女儿家里,让她成为嫌疑人呢。
我装作悲痛欲绝地回了条短信,告诉他们我一定按时回家,之后便飞快地起身忙碌了起来,赶在心愿回家前,我成功地在客厅和她的房间安装了窃听器,等她回来后,我装出一副沉痛的模样,告诉她我有急事要立刻回家,顺便为了感谢她这几日的款待送了她一支大牌口红,
她假惺惺地挽留了我几句,看我态度坚决便不再多说。
就这样,晚上七点,我顺利地回到了这个我生活了二十几年却无比陌生的家……
站在门口,我用粉擦了擦嘴唇,又揉红自己的眼睛。
用镜子一看,好一副楚楚可怜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一切准备就绪,我拿出钥匙开门进屋,狗男女早已经不知坐在客厅等了我多久。
见我进门,女人怪异一笑:
「回来了乖女儿,不是爱吃番茄炒蛋吗,妈妈又给你做了。」
我一看,桌子上果然放了一盘血红的番茄炒蛋。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和之前在酒店用来吓我的一样,
我定定地看了一会那盘番茄炒饭,表情要哭不哭:
「谢谢妈,我今天太累了,没有胃口,先回房间了。」
恶心我的目的达到了,两人倒也没继续为难我。
「对了妈,你好点了吗?身上的伤还疼吗?」
我站在房门口,一脸真诚地发问。
女人得意的表情一僵,本就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嘴唇,气得直哆嗦,
没等她发作,我「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内心狂笑。
「狗东西,昨晚那三刀够你吃一壶的了。」
这晚,两人并没有再来吓我,可能是担心我现在的精神状态,拉着他们同归于尽,我不着急,静静地等着,我倒要看看他们又准备出什么幺蛾子。
11
我不敢睡得太死,清晨五点,我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客厅门开了,又等了一会没有声音,我悄悄地出了房间,站在客厅的窗边,看见两人正鬼鬼祟祟地往外走,一直到完全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我拿出备用钥匙,走进我家的杂货间,在最里面的杂货箱里翻找来一个带锁的小铁盒,又从旁边架子顶上取下钥匙。
我飞快地打开了盒子,里面工工整整地摆放着两张纸,一张是我的领养证明,另一张是我和心愿的配型 HLA 检查单。
看见这份报告的一瞬间,先前怎么也抓不住的念头在这一刻全都接踵而至——
我全都明白了。
心愿有先天性的心脏疾病,而我的存在就是为她养心的容器。
难怪她说:「她不死,死的就是我。」
但这应该都不是让他们如此急切的原因,他们之所以如此急切是因为——
林嘉恒知道了。林嘉恒得知了心愿的病,和她大吵了一架,甚至提出分手。
为了安抚住林嘉恒,心愿肯定会向他保证自己很快就会有一颗健康的心脏,所以他们才会如此急切地要我的命。
我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拿出手机拍照后,迅速把东西恢复了原样,回到了自己房间。
平复了自己「怦怦」狂跳的心脏,我戴上耳机,打开了自己的监听系统:
「行,我觉得可以,你们就是张琳琳的命根子。现在已经死了一个了,她肯定舍不得另一个再出一点问题。」
心愿的声音怨毒又兴奋,语气中带着一丝迫不及待。
我眉头一挑,大概猜到他们要做什么了。
不出所料,耳机里心愿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我的手机「叮咚」一声,幺蛾子来了……
这次只有一条视频,视频里我的「父亲」被绑在椅子上,身侧两个蒙了面的黑衣人不停地在他的胳膊上、腿上划出一道道血痕,他歇斯底里地大喊着求救,看起来好不可怜,我再次惊叹这对夫妻的精湛演技,要不是我早已知道了真相,怕是真的要被这绝望的生活逼死,视频看完,接下来就是我表演的时候了。
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我把电话拨了过去,带着哭腔歇斯底里的质问: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放过我父亲,你们把我杀了吧。」
一句话说完,不等对面反应,我迅速地挂了电话,有些遗憾地觉得自己有些没发挥好。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断断续续地收到了十条类似的视频,而我也如他们所愿,不断有意无意地向他们传达自己想要自杀的想法,一切都在我的计划内如期地进行着……
这天,我像往常一样窃听心愿的家,却意外地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是张琳琳吗,我是林嘉恒,你不要说话先听我说,你的父母和你最好的朋友心愿很可能要害你,先别问为什么,这件事很复杂,我希望我们可以见一面详细说说,请你信任我,我是警察。」
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我忍不住惊讶地挑了挑眉,语气中却充满慌张道:
「好,好的,你说在哪,我这就去找你。」
我心里隐隐有了个更好的计划,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见面的要求。
12
最后我们两人约在了一家很清净的咖啡厅,等我到的时候,林嘉恒的咖啡都喝掉一半了,见我直直地盯着他那杯咖啡,他解释道:
「抱歉,最近太累了有些疲惫,就没等你先点了。」
他误会了,我没有指责他先点的意思,我是在想别的事情:
「我叫林嘉恒。」
见我不说话,他边说着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我的思绪还在乱飘,看他伸手,下意识地和他握了握手:
「我知道,男妈妈。」
林嘉恒:「……」
我:「……」
完了,自己之前调侃过他在医院生孩子,一时间嘴瓢了。
眼见林嘉恒的眼神逐渐怪异,我赶紧发挥自己的演技,转移话题:
「你好,我是张琳琳,抱歉,我头脑真的太乱了,刚才不小心说错话了,你真的是警察吗?」
我的情绪很不稳定,声音隐隐颤抖。
他倒也没有要和我计较的意思,掏出自己的警官证给我看:
「对,先坐下吧,我们慢慢说。」
我接过他的证件随意看了看就递还给了他,看我情绪稳定下来,林嘉恒才开始慢慢和我讲述:
「大概半年前,收养心愿的李凤霞离世,很快就被认定为自杀结了案,
三个月前我被调到岭城,翻看卷宗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这个案子,
我觉得有些疑点,就决定再查一查。」
「于是你就接近她做了她的男朋友?」
可能是听出我语气中的不明意味,他顿了顿解释道:
「本来是暗中观察,那次出了些意外,被她发现了,无奈只能将计就计假装她的爱慕者。」
「不是,林警官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假装惊慌地解释了一句,
林嘉恒笑了笑继续说道:
「但是她太谨慎了,我半个月前才查出了她在李凤霞出事期间和一对中年夫妇偷偷联系,但却一直没抓到他们见面,无奈,我只好假装刚知道她先天性心脏病的事和她闹,想要以此引蛇出洞。果然第二天那个女人,也就是你母亲就去和她见面了,又过了一晚,心愿找到我说她已经找到了合适的配型,她的病很快就能痊愈,作为警察的直觉我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我将计就计,以见家长为由见到了那对夫妻,
之后很快我们就查到了你身上。」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我看出了他的迟疑,朝他露出一个坚定又脆弱的笑:
「你说吧,林警官,我承受得住。」
他点了点头继续道:
「结合我们警方最近一个星期查到的线索,你很有可能不是你父母亲生的,心愿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收养你,很可能就是因为无意间发现了你的心脏正巧能和心愿配型成功。因为我的出现,他们更加急切地想要杀了你,把你的心脏换给心愿。
「而我今天约你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告诉你真相,之后希望你能多加防备,顺便在你能力范围内,和警方配合,向警方传递消息。
「当然,一切以自身安全为主,我们的人已经在周围布控了,但他们很谨慎,我们不敢离得太近,你一旦发现不对劲,立刻联系我,警方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的。」
我沉默地点了点头,表示愿意和警方合作。
林嘉恒见我满脸悲痛,很快就结了账离开了,把空间留给我一个人。
人一走,我立马收起来脸上假惺惺的表情,开始沉思:
「心愿,心愿,愿你有颗健康的心,真是个好名字啊」
我不无讽刺地想,看来我可以实施新计划了……
离他们给说的半个月还剩五天的时候,我给心愿打了通电话。
电话里,我先前只是哭哭啼啼,欲言又止,最后在她不断的「鼓励」下,我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向她讲述了我最近的悲惨遭遇,之后我有意无意地透露出自己轻生的念头。
「心愿,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还有人能知道事情的真相,我不需要你帮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母亲已经离开我了,我希望你健康幸福地活下去。」
我哭得悲痛欲绝,好不伤心。
而心愿好似听不出我言语中的死志,只是假模假样地安慰着我,说让我冷静,会找机会给我报警。
我被她那虚假的模样恶心得直想吐,
目的已经达到,我再没心思和她瞎掰扯,没说两句,我就借口累了挂断了电话。
晚上,我故意把自己的买的安眠药遗落在了客厅,我计算着时间,觉得狗男女应该已经看见了之后,又慌慌张张地把药拿了回去。
我想,他们应该迫不及待了吧。
果然,十一点多,我收到了心愿的微信:
「琳琳,我不放心你,明天上午我过去看看你,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我开玩笑似的回了一句:
「什么看我,你是来找嘉恒的吧?」
发完这句,我在心里默数了三十秒然后撤回,她果然看见了。
「你这么支道嘉恒在西城?」
看来是真的急了,字都打错了。
我不再回她的消息,手机关机,洗漱了一番便躺到了床上。
13
等我再醒来,已经是上午九点。
手机开机,十几条消息和未接来电弹了出来,全是心愿的。
我看了一眼,随手把手机扔在床头,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丁零零,丁零零,丁零零!」
响铃的最后几秒,我慢悠悠地接起电话:
「怎么了心愿?」
对面再也压抑不住火气?
「你手机为什么关机?!」
我:「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睡着了,手机没电了。」
多么拙劣又心虚的借口。
对面沉默了一会,应该是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好半晌才语气生硬地说道:
「我到西城了,中午一起吃饭吧。」
我:「抱歉心愿,我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我怕你会有危险。」
听听,多么无私善良的姑娘,我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可惜,我只是怕被布控在下面的警察发现我俩见面而已,现在还不是时候。
但心愿不太吃这一套:
「好,不见也可以,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嘉恒在西城?」
「终于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目的了。」
我在心里想着,面上却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