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人生要战斗：横冲直撞过大年》
过年亲戚孩子来我家第一天就删掉了我的论文，我差点崩溃。
他爸妈不仅不教训孩子，反倒嫌我抠门小气。
他们说不就一篇论文吗，再写一篇就完了，值当这样吗？
熊孩子躲在他爸妈身后，得意洋洋地冲我做鬼脸。
我闭眼深吸一口气，愤怒举起了凳子。
1
我承认我举起凳子想砸他们时，表情确实狰狞了点。
熊孩子吓得躲他爸妈背后嚎啕大哭。
我爸妈急忙冲过来拦住我。
「有话好好说，这是要干吗？！」
我说话都带着哭腔，要不是还记着自己是个男的，早抱着我妈开哭了。
「李宇涵把我论文给删了！」
舅妈不屑撇撇嘴。
「不就一篇论文吗，再写一篇得了。你那么大个人，和小孩计较什么啊！」
舅舅也帮腔。
「你多大了，宇涵才多大？他知道什么，又不是故意的。」
我举着凳子的手又开始发痒。
我爸一把抢下凳子，狠狠瞪了我一眼。
「没大没小的，赶紧给人家道歉！」
我气红了眼，牙齿咬得咯咯响。
那论文我花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过了查重率那关，眼看要交稿了。
这下全完了！
李宇涵从他妈腰侧挤出来，冲我做了个鬼脸。
「我就是故意的，怎么着，有本事打你爷爷啊！」
舅妈摸了摸他脑袋，语气温柔。
「怎么这么跟表哥说话？咱们宇涵最听话了，可不能学某些人没大没小的。」
话里话外刺挠我。
或许是为了打圆场，我妈干笑两声掏出红包。
「这是给宇涵……」
话没说完，被那小子一把抢走，当着我们的面就撕开了红包。
「就两百啊！你们这也太抠了！」
这下我爸的脸色也不太好了，但到底没当面发作。
临走的时候舅妈还骂骂咧咧。
「你可得好好管管你儿子，也得亏咱们是亲戚，否则今天非要精神损失费不可！」
三人趾高气扬地出了门。
门刚关上，我爸的笑脸瞬间垮了。
「你是不是傻，真把人砸了，按照你舅妈的性格不得一辈子赖上我们家？！」
我一时语塞。
前两年我那熊表弟在楼上，天天往楼下晾的衣服上撒尿。
楼下小情侣找上门要说法，结果被舅妈好一通骂，还每天往楼下扔垃圾。
警察社区都找了，没用！
最后逼得人小两口提前退了租。
要我说也就是这小屁孩没碰见硬茬。
真要碰见了不好说话的，指不定能活到多大呢！
2
我带着情绪回屋，开门的那一瞬，我差点背过气。
后悔刚才那一板凳就该砸下去！
看着眼前被贼翻了一样的房间，心脏突突突地跳。
要是那小兔崽子现在在旁边，就算三个妈也拦不住我要弄死他的决心！
我红着眼圈清点卧室里损失，越清点心越凉。
除开被删掉的论文，我的手办脑袋全被拧掉了，一堆残肢断臂可怜兮兮地散落在房间各处。
我盯着插在路费身上爱姆的脑袋，额头青筋一根接一根地暴起。
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我今儿早特意放在柜顶，用盒子装起来的 PS5 游戏机不翼而飞了。
带密码的铁皮盒不知被他用什么砸变了形。
那可是我辛辛苦苦攒了一年的兼职钱买的！
我抱着盒子就要找表弟要个说法，还没出门被我爸拦下。
「不就一破游戏机吗，拿了就拿了！你就当送你表弟了」
我让我爸这态度气得头疼。
「那是我自己攒钱买的，凭什么要送那小兔崽子！」
「你都是大学生了，玩什么游戏机。」
「那游戏机是我同意他拿走的。」
「再闹，就给我滚出去！」
那游戏机可是我辛苦攒了一年的钱才买下来的。
别的同学和女朋友花前月下，我在打工。
同舍舍友和别人去网吧开黑，我在打工。
甚至每次宿舍聚餐，我都装病不去，一个人躲在宿舍里吃泡面榨菜。
那不是一台游戏机，那是我的命！
我气不住，拎着棍子就往门外冲。
今天我和那小兔崽子注定只能活一个！
我妈急忙拦住我，狠狠瞪了眼我爸。
「都怪你，我说别让李宇涵进屋你偏要给他开门。」
「那孩子什么德行你不知道？逢年过节谁不是看见那小祖宗就躲！」
骂完我爸，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
「你爸不管妈管！这就给你打电话要回来！」
我妈当着我的面拨通了电话。
舅妈不情愿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不就一破游戏机吗，谁家没有啊？！」
「知道了，明天一早就给你们过去！」
第二天一早，他们的确把游戏机送来了。
只是……
我看着碎得几乎不成样子的游戏机，怒火差点烧断最后一根理智。
游戏机显然是被故意敲碎的，连一丝丝被修好的可能都没了！
表弟双手环胸，站在他妈身边，满脸恶作剧得逞的得意。
「我当盒子里装的什么好东西呢，这么老的版本你也稀罕？」
「不就是个破游戏吗！还你！」
我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你是故意的！」
表弟嘻嘻哈哈，冲我做了个鬼脸。
「对！老子就是故意的！谁让你不给我玩！活该！」
我一把揪住那小兔崽子，巴掌毫不客气落下。
舅妈尖叫一声，朝我扑了过来。
3
表弟挨了我一巴掌，我却挨了舅妈好几道爪子。
我爸把盛怒中的我一把扯开。
舅妈不依不饶举着爪子要冲上来挠我，整个人歇斯底里怒吼。
「没教养的东西！今天老娘非挠死你不可！」
我爸狠狠踢了我一脚，怒声道：「赶紧和你表弟道歉！」
我梗着脖子：「凭什么！今天他不陪我损失就别想出这个门！」
「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和你表弟计较！那游戏机我给你买个新的！现在马上给人道歉！」
「大过年的，别逼我抽你！」
我爸怒视着我，话没说完。
只听见屋里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众人循声看去。
我爸最心爱的每天都要擦上三遍青花瓷瓶，此刻凄惨地碎了一地。
表弟一脸无所谓地站在旁边，脸上写满——老子推的，怎么样？打我啊！
我爸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
舅妈率先冲了过去，一把把他抱在怀里，心肝宝贝的半天。
「哎哟，有没有被伤到！花瓶坏坏！快让妈妈看看有没有伤到哪儿？」
我爸肉痛地看着自己被「五马分尸」的宝贝花瓶。
我反而不气了，幸灾乐祸地等着看戏。
「哎呀，谁让你家花瓶放这么外面，要是把我家宇涵砸伤了怎么办！」
舅妈恶人先告状。
我爸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她鼻尖半天挤出来俩字。
「赔钱！」
舅妈眼珠一瞪，双手叉腰气势汹汹。
「你那没教养的儿子打我家宝贝我还没算账呢！还有脸往我要钱，我呸！做梦！」
我妈的好脾气被彻底磨没了。
「你也要讲点道理，明明是你儿子先弄坏我家游戏机的。」
舅妈对准我妈毫不客气开喷。
「弄坏了怎么了！一破游戏机而已真当个宝贝了！我儿子还不稀罕呢！」
「我告你俩今天不给我赔钱，这事没完！」
骂着骂着竟然还想伸手推我妈，被我一把推了回去。
她摔了个屁股墩，下一秒刺耳的骂街声不带重复地从她嘴里往外飙。
几个路过的邻居好奇地往里探头看。
那小屁孩竟然扑上来想咬我，被直接一脚踹飞。
我皱眉拨通了警局电话，不一会警察叔叔赶了过来。
她躺在地上泼妇般披头散发，骂骂咧咧。
「光天化日打人啦！还有没有天理！」
「姓李的我告诉你，别以为是亲戚就好欺负，今天你不赔我精神损失费，这事没完！」
警察看着地上撒泼打滚的舅妈，一脸无语。
我递上早就整理好物品赔偿清单。
当警察看到青花瓷六十五万时也倒吸一口凉气。
舅妈眯着眼看到警察的表情，从地上一跃而起，把清单撕碎塞进嘴里。
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温馨地提醒了一下她：「我这儿可是有备份的，你撕了也没用！」
警察也皱眉：「你这损坏他人财物，数额巨大，可是要判刑的。」
舅妈还不死心要闹。
警察无奈，把我们一家人打包送进了警局。
协商后，舅妈赔偿六十万。
而我因为打人，赔偿三万。
舅妈还不服，瞪着眼又要开始撒泼。
被我妈忍无可忍打断：「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们就直接走法院吧！」
她也知道走法院自己占不到便宜，这才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走的时候，表弟恶狠狠盯着我。
「给我等着！老子早晚杀了你！」
4
很快就到了大年初三，我妈领着我和我爸回了姥姥家。
一想到又要看见那奇葩舅妈和表弟，我就浑身打怵。
狭窄的老房子里，塞满了人。
我妈拉着我跟姥姥拜了个年后，嫌我碍事就让我自个玩去了。
屋里人太多挤得很，还有不少老烟枪。
烟熏火燎呛得慌，我索性直接出门。
我一个人插着兜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溜达。
刚走出没几步，突然听到女孩尖叫的声音，还伴着噼里啪啦的爆炸声。
我探头一看，好嘛！
马路上我那表弟一手拿鞭，一手拿火机，正贱兮兮地往人家女孩裙底下扔炮仗。
女孩吓得嚎啕大哭。
我紧张扫了一眼女孩，发现没受什么伤，才悄悄松了口气。
邪火顿时涌了上来，我冲过去一把揪起这臭小子。
「你再这样，信不信我把你屁股揍裂开」
他拼命挣扎，嗓子又尖又厉。
「放开你爹！」
「信不信我捅死你！我告诉你，未成年杀人可是不犯法的！」
我好气又好笑，狠狠揍了他屁股两下。
「谁让你冲人裙子下面扔鞭炮的！你知不知道这样多危险！」
被扔炮仗的女孩擦干了眼泪，红着眼地走过来愤怒质问。
「你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么不懂礼貌！」
表弟咬着牙，用极其恶毒的语气道：「谁让你穿这么骚！活该！」
女孩又被气哭了。
几个同样惨遭表弟毒手的人，围过来纷纷指责。
「好好管管你家小孩，刚还冲我家鸡窝里扔炮仗！」
「他还在我家鱼塘里扔鞭炮，炸死好几条鱼！」
「要是管不好，我找人替你好好管管！」
我挨个道歉，腰弯的都快断了，这些人才嘟嘟囔囔地离开。
铁青着脸揪着这熊孩子回了家。
刚见到我姥姥，表弟就哭哭啼啼地告状，活像被人欺负的是他。
我姥姥不仅不生气，还反过来安慰。
「对对对，是表哥的错，谁让你表哥多管闲事！」
我一口气卡在胸口。
得！没有熊大人，哪儿来的熊孩子！
今天我算是彻底明白的！
吃饭的时候，表弟在我桌边晃晃悠悠。
脸上就差写着——我要干坏事。
我低头看了眼碗里的饺子，夹起一个往嘴里送去。
他的目光紧紧跟随。
心头警铃大作，我果断放下饺子怒视着他。
表弟撇撇嘴，哼了句无聊跑远了。
旁边的一个亲戚家的小孩偷偷告诉我，刚看见表弟在我碗里吐口水了。
我恶心地放下碗。
我妈见我不吃特意问了句。
我如实告诉我妈，她脸色不愉地看着表弟。
「你怎么能往你哥哥碗里吐口水呢？！」
表弟做了个鬼脸，躲姥姥怀里。
姥姥瞪了我妈一眼，手上一下一下摸着表弟的头。
「男孩子皮点多正常，换一碗不就得了，大惊小怪的。」
「就是你都一大人了，整天和小孩计较，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觉得丢人。」
一旁的舅妈幸灾乐祸地挤进来。
「哟，城里住惯了的人就是和我们乡下人不一样，穷讲究。」
还有好几个人竟然随声附和。
「有些人啊，出了山就忘了本。都是一个村出来的，有什么可豪横的！」
从花瓶事件后，舅妈算是彻底和我家撕破了脸。
无论什么场合碰到，都要阴阳怪气几句。
偏生我妈嘴皮子不利索，每每都让她骂得红了眼圈。
我这做儿子的当然看不下去。
今天这个贱我必须要犯！
我大步走到舅妈面前。
她挑衅地看着我。
我低头在她的注视中，一口唾沫吐进了她碗里。
现场所有人僵在原地，连舅妈也没了反应。
等她意识到我做了什么，大叫一声抬手就要打。
我立马摆出和她一样的丑恶面孔，把话还了回去。
「你都一大人了，怎么能和我个小孩计较呢！还要不要脸了！」
舅妈动作停在半空，表情由青转紫，煞是好看。
她尖叫着质问我爸：「好好管管你儿子！有没有教养！」
我爸不轻不重地骂了我几句。
所有人都能看出我爸态度的敷衍。
舅妈还想骂什么，对上舅舅意味深长的眼神，突然换上嘲讽的表情，冲我森然一笑。
满脸写满——你给我等着！
5
吃完晚饭所有人齐聚一堂。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批判大会」。
往年我妈会把我推出去，让我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
后来有一次我实在好奇得受不了，趴在门缝偷听。
这才知道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我那些亲戚仗着身份，明目张胆往我妈要钱。
年年如此，我妈每次回去都会大哭一场。
但这一次……
我牵紧妈妈的手，发誓绝不会让她再受欺负！
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
其他亲戚则站在舅妈和姥姥那边，中间空出的距离仿佛楚河汉界。
姥姥清了清嗓子，最先开口。
「你侄子也大了，总不能一辈子住在村里，他俩准备换套新房子，你这姐姐不出钱说不过去，妈要求的也不高给四十万就行。」
在三四线城市，三十万可以在县里买套顶好的房子。
这不就是直接让我妈给三舅买一套的意思吗？
之前这样的事并不少，从大舅二舅到三舅，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结婚买房，我妈拿钱很正常。
不拿反而不正常，要被所有人群起而攻之。
我姥姥最喜欢 CPU 我妈。
「要不是因为被你耽误了，你大哥怎么能到现在都找不到老婆！」
「你记住你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完！」
我就纳了闷了，大舅整天游手好闲，长的就跟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倭瓜一样。
早些年天天去厕所茅坑里偷看大媳妇小姑娘，在村里是「有口皆碑」人人避之不及的二流子。
怎么能把找不到媳妇的原因赖在我妈身上。
我妈皱眉，温声温气地拒绝。
「妈，岁安也大了，家里刚买了套房子给他做婚房，实在没有多余的钱。」
舅妈掐着嗓子阴阳怪气：「谁知道是真没有还是装没有呢？」
姥姥皱眉：「既然这样你就先把岁安的婚房给你三弟住着，反正他现在又不着急结婚。到时候再买一套就完了。」
我爸脸黑了又黑，似乎想说什么，但强行又咽了回去。
我妈也抿唇，显然十分不情愿。
毕竟我们家这些年给这些亲戚花得实在不少。
不说大舅二舅结婚是我家出钱建的房，甚至连他们家孩子的学费都是我爸妈每年一次性缴清。
姥姥见状又开始了重复了八百年的苦情戏。
「家里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好吃好喝供到大学。要不是因为你，你连两个哥哥怎么可能上不了学！你现在出息了，忘本了！连给你弟弟买房子都不愿意。」说着狂拍大腿，声泪俱下：「我老李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了！你要是还想认我这个妈，回去就赶紧把那房子过户给你弟！」
三言两语，已经从借住上升到直接过户。
早就看不惯我妈的亲戚纷纷帮腔：
「要不说小小年纪就跟男人私奔呢！真是把老李家的脸都丢尽了！」
「没心没肺的，说不定之前流产是因为报应！」
尽管这里每个人都吸着我妈的血。
但并不能减轻他们对我妈的仇视。
人类这个物种最见不得的，就是身边的人过得比自己好。
我家亲戚简直将人性中的恶体现得淋漓尽致。
6
「我拒绝。」
我妈温柔但斩钉截铁的声音让大厅陷入死寂。
连我爸都吃惊地看向我妈。
我妈站起来，注视着姥姥。
「我知道你养我不>逢人就磕头认错，嘴里还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语」。
舅舅舅妈带着他去了我们市最好的医院。
医生检查后无奈摇头。
「过度惊吓导致精神异常，很难恢复，建议住院治疗。」
舅妈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当场晕了过去。
舅舅身体摇晃半天，也只能惨白着脸接受事实。
他们家最宝贝的小儿子疯了，这辈子只能在疯人院里度过。
没多久他们就把楼卖了回了乡下，和我们家彻底失去了联系。
餐桌上，我妈说起这些时语气感慨万分。
我倒没什么感觉，最多有点唏嘘。
只是我想，姥姥家大概是没办法过好今年这个年了。
大厅的钟声敲响。
十二点了。
窗外烟花升腾，凌空绽放。
爸爸温柔地牵起妈妈的手，凑过来和我站在一起。
璀璨的烟火映在我们三人脸上。
我抬头看向璀璨夜空。
新年快乐。
全文完
作者：樱桃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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