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情深缘浅：我们糟糕的恋爱》
三年前因空难侥幸活下来的前夫醒了，却也失忆了。
正好这天我也确认了绝症。
看着他拿着我的确诊书哭得稀里哗啦。
他记忆停留的时候，正是我们结婚的那天。
1
江浔抓着我的诊断书，声音哽塞：「乔乔，你是骗我的吧，怎么就醉了这么一小会，醒来就成这个样子了呢？」
诊断书上清楚地写着：「李乔；胰腺癌晚期。」
我怔怔地看着他，就算做了三年植物人，他还是那般的好看，高鼻大眼浓眉，除了脸消瘦了不少，皮肤也白了不少。
似乎这三年，时间也眷顾了他，停留在了这个薄情的男人身上整整三年。
「乔乔，你是骗我的吧，是不是又是新的闹婚把戏，是谁想出来的，冯融，陆续，还是赵卿止？」
江浔哭得泪眼婆娑。
截然和那个搂着莺莺燕燕，将我和女儿一次次赶出门的江总完全不同。
也是，跟我结婚时候的江浔。
意气风发，畅想未来。
心里眼里全是我，聊到的每一个将来没有我都不行。
哪里是后来那个游戏花丛，放荡不羁的迈步总裁。
我叹了口气，想从他手上抢回那张确诊报告，却被江浔死死捏着，说什么也不给我。
「张助，你也看见了，我确实得了胰腺癌，现在我来也来过了，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将我喊来的张青犹豫地看了一眼还无法接受事实的江浔。
点了点头。
「行，那记得这个月阳阳的抚养费。」
我没有理会继续哭得江浔，转身走人。
「乔乔，我们不是刚刚还在结婚吗？马上就要敬到高中同学那桌了，为什么现在会这样，乔乔，你别走啊，你告诉我。」
「一切都是在骗我。」
「我刚刚才说了啊，我会爱你一生一世，我不信，就这么一觉，我和你就离婚了，你也得了癌症。」
「……告诉我，一切都是在骗我的，好不好。」
「老婆！」
医生说，当年空难侥幸活下来已经是奇迹，现在能苏醒更是奇迹里的奇迹，而这失忆，不过是大脑一时半会还没有反应过来。
短则几天，多则半年。
就会好。
而我的胰腺癌，长期照顾孩子的忙碌，让我无暇顾及。
现在发现，已经晚了。
多则半年，这是时间留给我的最后期限。
2
我回到了不足三十平的房子，这是我租的。
三年前，江浔和我离婚的时候，留给我了一套别墅还有百万现金，虽然比起他当时的身价来说，不算什么。
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已然非常满足。
只要孩子归了我，有我们娘俩生活得到保障，能让我把女儿养大成人。
就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
可让我崩溃绝望的是，仅仅才离婚了一个月，满身醉气的他就带着女人公然地敲开了我家的门。
江浔冷眼瞧着我。两个字简洁明了：「出去！」
我不服，这房子明明判给了我，为什么要我出去，更别说女儿还在睡觉，他这么带着满脸红鸾的女人，做些什么，吵醒女儿怎么办。
可怎料，他完全不理会我的拒绝。
直接抓着我的手，狠狠将我拽了出来，摔在了地上。
那天，我听着屋内依稀的靡靡之声，还有女儿被吵醒后喊着妈妈的慌张。
我连忙报了警。
江浔和那个女人被劝了出来。
那自那事不到几天，江浔就用了重诉等手段，将我从那个房子里赶了出来，后又伪造了各种证据，将我判到净身出户。
只有每个月给女儿三千的抚养费。
我以为，这就完了，毕竟我虽然被称为江太太，可我也是陪着江浔白手起家的，也有事业能力。
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江浔动用了各种手段。
最终没有一家公司敢要我。
为了让女儿有更好的学习条件，我住过更好的房子，可还是被不罢休的江浔有各种手段撵出来。
直到我住进了这个身处菜市场的二层廉价房，他才堪堪罢休。
后来我每天打着几份散工，将女儿拉扯到了现在的七岁。
今年刚好小学了。
此刻看着等不到我，便乖乖睡了去的女儿。
我又再次想到了那张没有拿回的诊断书，一瞬间，心痛非常。
这世上，早已没有什么可以让我眷恋。
除了阳阳。
3
江浔是三年前空难的，那时靠着炒币风口起来的他。
已是有名的年轻亿万富豪，为了更加让自己像一个上流人士，他便去考了驾驶飞机的执照，后高价买了小型飞机。
这事还是我在网上看见的，那天刚好是阳阳四岁生日。
我买了她心心念念很久的小熊蛋糕，花去了我们娘俩三天的生活费。
互联网照片上的江浔则还是那般的身形挺拔，眉目间意气风发。
身边则是换了好几茬的绯闻女友。
结果谁也没有想到，这照片才在网上没有多久，新的新闻就出来了。
「新晋富豪，迈步科技江浔飞机坠落，目前生死不明。」
看到那条新闻后，我心里竟多了几丝快意。
可惜老天不长眼，他很快就被找到了，六死一伤，除了他，随行人员全部死亡。
不过经抢救，他还是成为了植物人。
靠着留下的产业，住上了最豪华的病房。
他那忠心耿耿的总助也一直如约给我打着抚养费，让我们可以在这个经常漏水的房子里苟且偷生。
除此之外，这些年，我和江浔再无交集。
直到现在，女儿都早已认为自己的爸爸已经死了。
4
早上我一开门，就看见了江浔。
他可怜巴巴地坐在门口，又是低头又是抬头，一看才知道他是打着瞌睡又努力不让自己睡着。
他听见我开门，眼神里满是欣喜，飞速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像极了大三放假那次，我和室友出门拉着行李箱出门，就看见了蒙蒙亮的花坛前，有一个身影坐在台阶上。
「乔乔。」见我出来，他满心欢喜地跑了过来。
这一次，他欣喜以后又是小心翼翼：「乔乔。」
江浔伸着脖子看了看我身后，那简单到不能简单地出租房，眼眶瞬间红了：「乔乔，我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副模样，为什么我会让你住在这里。」
「我们不是结婚前就一起努力买了自己的房子吗？」
望着声音又再度哽咽地江浔。
我的回忆到了七年前，那时候我们为了结婚，拼了命地赚钱，江浔更是天天加班到十一二点，给别人做程序。
最终我们当我们拿到那套七十五平的小二居时，江浔抱起拿着房本的我，在原地一个劲地转圈。
让我又是开心，又是惊吓，连连大喊。
此刻，望着眼前那个依稀有着当年影子的江浔，我张开嘴，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似乎是对这个男人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昨天去医院，也是他的助理拿着抚养费说事。
我才勉强去了一趟。
现在，我只是想着在女儿没有醒来前，将这个男人赶紧赶走。
「乔乔，你说话啊，你能告诉我，这些年到底发生什么了吗？我问过那个助理，他说我们三年前就真的离婚了，但具体是什么原因，他也不知道。」江浔急得眉头直皱。
我怔怔地看着他，目光一寸寸地扫过那熟悉又陌生的眉眼，心却始终没有波澜。
「江浔，既然醒了，就好好地过你的生活去吧。」
「我们早在三年前就结束了，如果你还有良心，在我死后，给阳阳找一个好的收养家庭，然后跟我发誓，永远不要去打扰她，出现在她的任何生活里。」
「我们真的有一个女儿了？」
江浔的手在抖，眼眶里泪水不断地涌出，有开心，像极了他刚做爸爸的时候，总是看着我怀里呀呀自语的孩子，看啊看就哭了。
他说，他这辈子最珍贵的就是拥有了我和女儿。
他会发誓用尽一生对我们好的。
只是他的一生很廉价，仅仅才三年罢了，弃如敝屣将他曾经口中最珍贵的扫地出门。
「你走吧，记住我说的话，真有良心就按我说得办。」
「然后在我死前，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江浔，我真的很讨厌你，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这一刻，想起从前他一次次地伤害，我再也忍不住，直接反手关上了门，顺便狠狠地砸了一下他的脸，毁容了才好。
5
我不知道我和江浔为什么会变成后来这副模样。
好像是从一个叫杨晗的女生出现开始。
在此之前，我们是小学开始就一路走到婚姻殿堂，让人人都羡慕的一对，从认识到离婚前，我们整整一路走了二十二年。
从小到大，和那时候喜欢女儿的江浔不同。
我妈心心念念就想要一个儿子，可那时候已经计划生育，所以我妈就特讨厌我。
动不动就希望我赶紧去死，不要霸占了生育名额。
有一次，她接我放学以后，就把我丢弃到了镇子边的山里，那时候县里出现了几起命案，据说凶犯就躲在山里。
那时候我还不懂，我妈为什么把我放在这里以后就跑了。
只知道，我追着追着追丢以后，我就迷了路，然后就一直哭，直到天色很黑，我吓得不敢走动，只能蹲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哭泣和呼喊。
不知过了多久，是江浔带着人找到了我。
当看着打着手电筒的江浔向我跑来的时候，我那时候心里就牢牢烙印下了这个人。
我后来问江浔，是怎么找到我的，明明和学校相差了十几公里的路。
江浔摇头，说是隐隐听到从东边传来的哭声，他脑海里出现的立刻就是我。
然后他这就这样缠着父母，凭着感觉一路找了过来。
这么长的路上，也是晚上，几次江浔的父母想放弃，都被江浔死死地拉了回来。
「所幸，那时候我没有放弃，不然我就要一辈子失去你了。」正式在一起以后，每每说起这事，江浔的表情都是后怕，然后便是紧紧地抱着我。
一副生怕会失去我的模样。
我庆幸，幸好是有江浔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有了这事，我经常会跟江浔开玩笑说：「阿浔，我可是真的是救命之恩，用以身相许了。」
直到有一次，江浔公司聚会，作为老板娘，我自然也去了。
新来的十几号员工问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江浔就拿这事开始说事。
「好狗血啊，怎么感觉是编的呀。」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出现，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个名叫杨晗的女生，长头发，眉毛有点粗，但配着白皙的气氛和瓜子脸，却有些英姿飒爽的味道。
当即就有人反驳，我正想说这也正常，毕竟也过离奇。
结果江浔却抢先说了反驳的人：「人家一个小姑娘，你一个大老爷们说人家干什么，就当这事是编的呗，我都没有急，你急什么？」
我看向江浔，表情认真，眉宇间带着气愤。
「对不起，江总。」那一刻，反驳得人低头道歉了。
我又察觉到了一道目光投了过来，正是那杨晗，她坐在一边，嘴角含笑，神色带着几分攻略意味，打量着我，又任由我打量。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她和江浔的身份绝对不仅仅是员工和老板这么简单。
很久很久，江浔除了我，给任何人的感觉。
都是清冷的。
杨晗是我见过第二个，让江浔言语里带上护着两字的人。
「小晗，不要跟钢镚一般见识，今天出来玩，开心就好。」
江浔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神色的变化。
柔声细语的一句，如同追加的飞刀，扎在了我的心上。
6
那天我没有发作，只是后来借了机会问了江浔。
没料到，江浔聊起她，便是嘴角扬起，有一种说不出的骄傲：「她是我新招的市场部经理，我准备当负责人培养的，刚从国外回来，之前没有干过这个，结果在我的手把手地教导下，很快就拿下了几个大单子。」
「她现在就是我最得意的徒弟，未来可以做我的左膀右臂。」
我看着眼里话里都是骄傲的江浔，心默默地沉了下来。
手把手带，那便是朝夕相处。
说起她，又满是骄傲，就算自己老婆不开心也没有发觉，心里明显已经有了她的一定位置。
好一个最得意啊。
我想他肯定是忘记了，一开始创业的时候，他的想法没有人支持和相信的时候，是我陪着他一次次地打气，一次次地修改，最后一次次验证到成功。
后来开始成功后的他，因为清冷，情绪轻易不外漏。
也是我，一点点陪他在名利场上四处周旋，直至游刃有余。
因为带孩子，我才从公司退了出来。
没想到，仅仅不到半年，他已经多了一个最得意，也是被他钦定的左膀右臂出来。
那时我便开始想，可能我们的婚姻，我们这近二十年的路。
会迎来第一道难关。
为了让这道我预见中的难关不出现，我提出回到了公司。
并将杨晗划到了自己的手下。
我没有想赶她走，也没有想使绊子。
我信江浔的话，觉得杨晗是一个人才，所以我只想她在我手下，可以安分守己，为江浔的事业做大做强。
事实证明，女人一旦发现危机，就应该铲除。
7
当然，后来的事情也没有意义了。
江浔的事业越来越大了，杨晗终究还是上位了。
我们也交锋过，赢过，输过，都有。
现在回头想，只觉得可笑，为了一个后来身边全是女人的江浔，这场较量上，我和杨晗谁都没有成为那个最后的赢家。
我离婚了，被当成了一个弃妇，连女儿的抚养权他都没有争，就将我娘俩扫地出来。
后来更是屡屡打击。
杨晗也在江浔身边出现新欢后，吵了几次架，在行业内公开撕了江浔数次无果后，黯然的退场向寻家公司另谋出路。
却还是被暴富且记仇的江浔公开封杀。
最终渺无音讯。
给赶到这个廉价出租屋后，为了女儿，我也不是没有去求过江浔，哪怕他可以忘掉以前我们所有的种种，不念我这个青梅竹马加前妻的情分。
至少，女儿还小，能不能给她一个好的成长环境。
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
阳阳发烧，确诊肺炎，我借遍了所有可以借的人，最后却还差五百。
我抱着几乎昏迷的阳阳，跪在医院的走廊，对医生拼命磕头，乞求他们大发慈悲，先治我女儿，给我时间，我一定筹到钱。
最终，我没有求来医生的怜悯。
倒是引来了闻讯而来，满脸冷笑的江浔。
我求着他。
可面对我的，是江浔掐着我的下巴，把我的头高高挑起：「李乔，现在的你，真像一个小丑啊，可悲又可笑。」
「想要钱，简单啊，出去卖啊。」
我含着眼泪，不顾他的嘲笑，我只想阳阳没事。
为了女儿，哪怕让我跪在他的面前。
舔干净他的鞋。
我也愿意。
我真的在他的各种报复下，自认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可惜，哪怕是我卑微到尘埃里。
始终也没有打动江浔那颗被钢铁包围的心，他只是一脚一脚地踢在我的身上。
我紧紧护着怀里的女儿，颤抖着问他，为什么这么恨我。
江浔只回答了一个「滚」字。
并让我做好心理准备，迎接他接下去更彻底的手段。
那天滂沱大雨，他把阳阳拎到一边，把我踢到门口的积水里，笑得肆意，笑得疯狂。
大概是上天长眼。
就在那不久后，阳阳生日的那天，他就出事了。
也让我尝到江浔那不知从哪里来的针对我的恨意。
我靠着门，听着江浔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哽咽呼喊，眼泪不断涌出：「江浔，求你离开好吗？？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快死的人。」
「我真的剩下的日子，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了。」
8
送阳阳上学的时候，江浔已经离开。
这让我不由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必要到非常，这辈子我都不想阳阳再见到江浔。
就让阳阳的记忆一直停留在自己的爸爸死了就好。
固然，现在的江浔隐约回到了从前的样子，可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
恢复记忆的江浔，定然会回到那个寡情薄义的状态。
他不是没爱过，是爱过以后变成了那个样子，所以再次变回，又有什么可以奇怪。
「妈妈再见～」
我看着阳阳站在学校门口咧着缺牙的嘴对我笑着挥手告别，我也同样回应，这些年，我们生活虽然一直很苦，可阳阳却表现得一直很乖。
只可惜的是，我再也不能看着她这样长大了。
正当悲伤的情绪刚涌上心头，我的手机却收到了一笔转账信息。
看着上面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的金额。
我知道，一定是江浔干的。
「张助，这钱……」我立刻打电话给了江浔的助理，要把钱退回去，并不是我不心动这笔钱。
只是这笔钱算什么？赠予还是其他？
无论怎么样，在失忆的江浔操作下，一旦他恢复记忆，怎么打官司，我也赢不了，再说我死后，这钱阳阳也没有办法留着。
她太小。
「行，这么大笔的，我手机操作不了，一会我去银行。」
那头也没有废话，并说了劝过，可江浔却是一副非要补偿我的作态，劝不住下，也只能打了过来，而且张青说。
「江总说，这是他全部的身家，结婚的时候答应过你的，以后工资卡归你管。」
我冷笑了一下：「是这么说过，不过一年以后，他就拿了回去。」
那头没有回话，我也挂断了电话。
准备向银行走去。
刚结婚的时候，他对我承诺了很多，可到后来……
江浔用尽了一切的借口，把昔日的承诺。
一一毁掉了。
9
把钱转了回去后，我在柜台人员惊讶的目光里走出了银行。
不过还没有走几步。
腹部就一股疼痛袭来，差点让我摔倒在地。
我捂着腹部走向了早餐店，可拿到早点后，我看着平时常吃的糯米饭又没有了食欲，甚至一股恶心感涌了上来。
终于我倒了下去。
再醒来，我发现我已经在了医院，旁边是医生在说话。
「江先生，您太太的胰腺癌已经是晚期，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住院进行化疗，还是有一定可能性延长患者的时间，不然这样下去……」
「大概也就三个月时间了。」
我晕倒以后立刻就被人发现了，正好江浔打电话过来，被路人告知以后，他也出现在了医院。
听着医生的话，我无声地看着花白的天花板，心里满是三个月这个字眼。
三个月。
阳阳该怎么办？我还没有让她准备好接受以后的日子没有我啊。
就在诊断报告出来后，我已经开始计划，为阳阳找一个适合的收养家庭啊，只是在此之前，我要编好一个谎言，让阳阳开始习惯身边没有我。
医生走了出去，一个身影缓缓地蹲在了我的身边。
是江浔。
我不想看他，只听见他在旁边抽泣。
都三十二的老男人了，咋还这么没用，动不动就哭。
从昨天到今天，我都见过他哭了三次了，这哪还是那个一脚一脚踢到我污水里，冷笑着让我接受新一轮手段的江大总裁呢？
「乔乔，你不要我的钱可以，但是我们住院治疗好不好？」
江浔蹲在我的身边，小心翼翼，甚至低声下气。
像极了曾经那个，每当我生气，就会用这副态度哄着的大学江浔。
我歪了歪头，看向了他。
是很像，可他不是了。
腰部，背上，一处处还明显的疤痕都在时刻地提醒我，很多人和事情，早已随着时间，物是人非。
我瞥开眼，不再去看，满脑子继续想着对于阳阳的打算。
自从成年以后，我早已和那个心心念只想要儿子的父母撇清了关系了，身边要好的朋友，也在江浔那些年的报复里，一个个搬离了 c 市。
福利院，我也完全不放心，这些年的新闻里。
鬼知道，阳阳能不能遇到一个好的福利院。
想到这里，正当我的大脑神经就像被拧紧的绳子抽得厉害，旁边江浔却还在哽咽地唠唠叨叨。
我终于不耐烦了：「江浔，能不能不要让我见到你，讲实话，这一切，我都拜你所赐。」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死吗？以后不要出现在你面前吗？现在我要死了，你却来假惺惺干什么？」
我口气生冷，毕竟在他昏迷前，对我的手段简直称得上有杀父之仇罢了。
心情好，叫人折磨我一下。
心情不好，亲自找上门凌虐我一番。
曾经我一直都想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能换来他如此的不择手段，也要换得几声冷笑。
不过现在我不想知道了。
我只想他赶紧，立刻，马上就消失在我的面前。
想到阳阳还在学校，我连忙准备起身，结果却被江浔拉住了手。
「……乔乔，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不是非常恩爱吗？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10
江浔屡屡地问，终于让我爆发了。
「江浔，能不能不要问我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啊，你就是那么理直气壮给出了轨，理直气壮地换着一次次的女人，理直气壮地把我和阳阳赶了出去，理直气壮的还要赶尽杀绝。」
我甩开了江浔的手，看着这个曾经救了我，却将我推入永世黑暗的男人。
如果我有能力，我真的恨不得带他一起去死。
「你问我为什么？我还想问你为什么？我李乔，到底哪里对不起你江浔了！」
「你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地欺负我这个跟你二十年的青梅竹马，江……」
我气得后槽牙都要压碎了，可我还是没能继续骂下去。
因为我看见被我甩开的江浔，缓缓地起身。
他红着眼睛，低着头。
缓缓地跪了下去：「对不起，我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如果可以，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照顾你，以后也可以照顾我们的女儿，我发誓，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对不起你的。」
江浔就这样跪在地上，大颗的眼泪滚了下来。
苍白的脸，配着通红的眼睛。
他无比诚恳地求着我：「老婆，我求你了，我想赎罪，我……想继续爱着你啊。」
说到最后，他又一次的泣不成声。
嘴里一次次地重复着：「老婆，我真的好爱你的。」
这一刻，我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我和我妈吵架，要恩断义绝，我爸打了我一个耳光，将我的行李扔了出来。
我那时候还没有和江浔交往。
我无家可归了。
就在我一个人茫然地坐在公交车站，只知道一直哭的时候。
江浔再一次出现。
将我紧紧地搂进了怀里：「没事，乔乔，不要哭，还有我呢，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他也是这般眼眶通红，诚恳地说：「我们在一起好不好，组成一个新的家，我就是你的家人。」
那年他胸口的温热和语气里的心疼，还有他紧张地看我的眼神，我一直都记得。
物是早已人非，誓言更已破了好几回。
我真的早已不相信这些话了。
「江浔。」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现在的你可以这么说，因为你的记忆停在我们最相爱的时候，但是总有一天，你的记忆会恢复的。」
11
有时候失望是可以被修补的。
特别是爱情里面，没有人可以做到十全十美，让另一半一直满意。
但是一旦失望成了绝望，那能救赎自己的。
只有离开。
江浔还是给我去办了住院手续，并不是我原谅他了。
那几年的深渊，我不想再跌入了。
就连江浔在我问了那个问题以后，也是沉默了很久，直到低着头，只能说一遍又一遍的对不起。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曾经的我们，感情基础早已超越了爱情。
可后来还是走到了那个地步。
那一旦江浔的记忆恢复，现在经历的种种，一样成不了改变结局的筹码。
我答应江浔住院，只是因为江浔说了一句：「给自己多点时间，为阳阳找一个好的收养家庭吧，我绝对不会去看信息的。」
收养家庭的事情，由我找人去操办，信息一手到我手上。
不会经过江浔的手。
江浔其实很聪明，他也知道对未来的自己，不能放心。
所以他建议找省外的。
江浔说到这话的时候，眼中说不出的难受以及嘲讽，他再次问我。
那几年，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会变成这种六亲不认的样子。
我还是摇头，并告诉他：「如果你记起来了，哪怕我死了，也记得把原因烧给我，至少，下辈子我找其他人的时候，可以擦亮眼睛，规避一下风险。」
听到这话，江浔的眼神又再次黯淡了下来。
很可笑，这是我和江浔近五年谈的最心平气和的一次了。
帮阳阳找收养家庭的事情，靠我这个绝症晚期的人自然是很难独立办到的，我只能想了很久以后，打了一个许久没有打的电话。
「雯雯，我是乔乔，有件事想你帮忙一下。」
宋雯，我曾经的好闺蜜，哪怕是现在，依旧是我的好闺蜜。
可为了保护她不被那个疯了一样的江浔找麻烦，我主动断了联系。
这一次，不是真的没有办法。
我也不会再找她。
为了防止事后恢复记忆的江浔报复，我特意让江浔发了我俩能够想到的所有最毒誓言。
只是当宋雯急匆匆来医院找我，并看到江浔的时候。
她眼里还是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江浔，你怎么……醒了？」
下一秒，她又挡在了我的病床前，大喊着：「江浔，你也够了吧，乔乔都要死了，你都要醒过来，再逼她一下吗？」
12
我让面色内疚的江浔出去了，单独留下了宋雯。
我终究还是心软了一下，不想江浔被搞得太难堪，我告诉自己，这一切不过是为了阳阳。
江浔出去后，宋雯眼睛红肿地站在我病床前。
我平静地诉说着我现在的情况，希望她可以帮阳阳找一个好的收养家庭。
宋雯是做老师的。
接触谁家需要收养这方面资源终究比我多，她可以通过家长的渠道去寻找。
「江浔也是昨天刚醒的，他失忆了，不记得之前的种种事情了，不过医生说了，过些日子就能好，但是这段时间内，你有需要的地方……还是可以找他的。」
「比如钱这方面。」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动用到了江浔。
说到底，为了阳阳，这口气我也没有必要死怄在那里。
「嗯！好，我保证会想办法让他吐出来一些的，到时我给阳阳开一个户头，成年以后，她就可以用了。」
「他本来好一部分钱就是你的。」
没想到，宋雯比我想得更远，立马就是点头。
我沉默了一下。
当初其实我本可以不净身的，只是我不舍得阳阳的抚养权，才会被江浔一次次地拿捏。
江浔有后来的身家，固然是他站上了风口。
但是没有一开始我的陪同创业，他也不会有筹码到后面，去寻找更大的机会。
虽然打心里来说。
我真的不想和江浔有任何的牵扯了。
「对不起，又一次地要麻烦到你了。」但我还是点了点头。
13
阳阳是傍晚被宋雯跑去接来的。
她说，有些东西，还是要让阳阳知道，有一个心理准备的。
阳阳站在我的病床前，瘪着嘴。
眼睛已经红了。
这方面倒是随了江浔。
「阳阳啊，妈妈生病了，你放心，妈妈会很快好的，但是如果好不了，妈妈就需要去大城市看病了，但是阳阳还小。」
我轻轻摸着阳阳的头，忍住不让自己也不随她们父女俩一样动不动就哭。
「阳阳还小，要好好读书，到时妈妈去看病的时候，就不能陪着阳阳身边了，到时你记得……」
只是我想忍，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宋雯赶紧给我抽了一张纸过来，我摆摆手，趁着还没有情绪崩溃。
连忙说了下去：「到时你记得要乖乖地读书，乖乖地听雯雯阿姨的话啊。」
「知道吗？」
我努力地笑着，希望女儿不会察觉到不好的情绪。
江浔站在门口，戴着口罩，眼睛红得不行。
几次想上前，都被宋雯狠狠地瞪了回去，我们聊好了，江浔不能以父亲的样子，再出现在阳阳身边。
至少，在他记忆没有恢复前。
「怎么了啊，不能答应妈妈吗？」我看向女儿。
她的嘴瘪得很厉害了，眼泪一颗一颗得像珍珠一样，掉了下来。
女儿已经七岁了，上小学一年级了。
穿着校服还背着书包的她，是那么小小的一只，小得让人心疼，也懂事得让人心疼。
「妈妈，阳阳会听话的，妈妈一定要好起来好吗？」
果然，她点了点头，还主动擦掉了眼泪。
「阳阳不会哭的，因为老师说了，小朋友不能哭，哭了，爸爸妈妈就会不喜欢了。」
「我只有妈妈了，所以阳阳更加不能哭。」
江浔一下子身体颤抖，迅速跑了出去。
而我则是紧紧抱住了女儿，一个劲地说：「没事的，阳阳变成怎么样，妈妈都会爱你一辈子的。」
上天啊，这辈子。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就不能再多给我点时间。
让我看着我的女儿长大呢？！
14
我接受了化疗，准备从死神手里拖上几天时间。
头发剃了的当天，江浔就给我买了一顶帽子，很有少女风的那种。
「阳阳来的时候，你可以戴。」他怕我拒绝，给了我一个理由。
我也没有拒绝。
阳阳几乎每天都来，由宋雯接送，她在杜绝江浔一切可以接触到阳阳的机会。
其实我说跟江浔说过几次，不要再出现了。
可依旧挡不住他像一只渴望主人的猫咪样，天天在门口一次次地眼巴巴看着我。
我问他，刚醒不需要重新打理你的商业王国吗？
他回答：「如果没有回到以前，乔乔，我宁愿现在什么都没有。」
对此，我只能撇嘴：「如果你什么都没有，现在我化疗的钱，也不知道怎么办。」
大概是觉得我会和他打趣了。
江浔的眼神亮了起来，然后又想到什么，迅速黯了下去。
「对不起。」那天，他再次说道。
我没有回他，因为他总是这样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只是我也没有拒绝他再进入病房，只是希望他在阳阳来的时候，他可以戴好口罩。
不过没有几天，阳阳还是对这个经常见到的口罩叔叔好奇了起来。
她先是来问了我：「妈妈，那个叔叔是谁啊？」
我犹豫了片刻，告诉他这是妈妈的朋友。
结果我没有想到，江浔听到这个词后，反而眼里露出了惊喜的味道。
然后我就眼睁睁地看着阳阳拿了一个苹果。
递给了江浔：「叔叔，谢谢你每天来看妈妈。」
那一刻，江浔的眼睛肉眼可见的迅速变红，我不由叹了一口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浔浑身颤抖后，缓缓地蹲下了身子。
「……谢谢阳阳。」江浔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接过苹果的那时候，他似乎在接什么传国玉玺一样，郑重和开心得不行。
阳阳一下子就被他这股情绪弄得怕了。
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把苹果给了以后，迅速地跑了回来，怯生生地抓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看着江浔，又看着我。
幸好这个时候宋雯来了，她看了一眼胆怯的阳阳。
立刻就一脸警惕地看向了江浔：「你干嘛了？」
江浔站了起来，紧紧地将那个苹果护在身后，支支吾吾道：「没，没事……」
他这副样子，我不想看。
闭上了眼后，我的思绪回到了刚结婚的那一年。
「乔乔，我好想要一个女儿啊。」
15
剩下的日子，我开始每天筛选雯雯给我带来的资料。
我给阳阳找一个最合适的家庭。
可惜资料里，总有一些原因，让我觉得不适合。
而似乎是血缘关系，阳阳对这个戴着口罩的叔叔越来越好奇了，好几次，在宋雯不在的时候，阳阳总会跑去和江浔亲近。
对此，我没有阻止，大概是觉得自己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不该对已经有前科的江浔报以期望，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希望，我死后，江浔看着这段时间和阳阳的相处上，会心软，不会去打扰未来阳阳的生活。
让江浔不打扰阳阳未来的日子，是我最后的底线。
在数次化疗后，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但是也熬过了三个月的时间，终于我从雯雯给我资料里找到最合适的家庭。
一对年近五十的夫妇，是人民教师。
以前有过孩子，结果因为脑癌去世了，那年他们已经四十多了，也没有能力和心力再要孩子了。
在听说阳阳的事情后。
他们找了上来，说想领养。
我躺在病床上，和他们接触以后，无论从家庭环境，还是素养来说，都是阳阳最好的选择。
那天，我把江浔支出去了。
在考虑了一小时后，我答应了他们，在我走以后。
委托雯雯，帮我处理领养的事情。
「我们保证会给阳阳一个最好的环境，姓方面，我们也可以不改。」夫妇里的男人已经五十三了，有了一些白发。
戴着眼镜，斯斯文文，听到我答应以后，一脸诚恳地说。
我倒是摇头：「姓不姓无所谓了，答应能收养我女儿，我已经非常开心。」
阳阳，全名江漾，是跟着江浔姓的。
这些年，我其实没有改。
倒不是因为其他，只是生存的忙碌，让我对这种事情已经无所谓。
我家也不需要我来传宗接代。
夫妇临走前，我和他们提了一件事，希望以后别让阳阳接触到她的亲生父亲。
在两人不解的脸色中，我说了江浔的事情。
听完以后，两人满是愤怒，并保证绝对不会让江浔今后出现在阳阳的生活里。
我点了点头。
最近江浔和阳阳相处得很开心，可以看出江浔真的很喜欢阳阳。
我知道，这样做，对现在的江浔不公平。
可不这么做。
一旦江浔记忆恢复，干些什么。
我。
死不瞑目。
16
解决了女儿领养的事情后，我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变差了。
大概是完成了最后的心愿。
对这个世界的留念也不多了。
而江浔也开始变化了，我怀疑他开始在恢复记忆了。
毕竟从我住院到解决完阳阳的事情，已经整整过了三个月，自从那天我把江浔支开后，江浔那天没有回来。
直到第二天下午，他才戴着口罩出现。
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后来，好几次，他一天都没有出现。
虽然怀疑，不过我也没有多少在意，如果真的完全恢复了，我想按照他的性格，会和我谈，甚至会巴不得我立刻去死。
哪会花招他钱，让我继续治疗。
但是，那奇怪的眼神，估计也就是记起了那七年的零星片段。
我想起了前两个月的承诺。
他说，真的记起来了会告诉我原因，当年为什么这么恨我，为什么赶尽杀绝。
不过，我还没有等来江浔的告知。
到时等来了几次昏迷后的病危通知书，还有一个熟人。
那天，在经过数次抢救后，我觉得自己估计没有几天了。
「雯雯，能不能推我出去看看。」
外面下雪了，自从住院后，我已经没有再接触过外面的世界。
为什么找宋雯，而不是江浔。
江浔已经两天没有出现了。
就这样，我坐上了轮椅，让宋雯推着我，向一楼大厅外的医院广场而去。
就在路过大厅时，我看见了一个人。
杨晗，那个一开始介入到我和江浔感情里的人。
多年过去，她变了很多，而且这次竟是挺着一个大肚子，身边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陪着。
我们四目相对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眼里的震惊。
然后是愤怒。
就在我以为她会气呼呼地走呼呼地走过来找我吵架时，那股愤怒竟迅速地消退了下去，变成了嘲笑。
估计是她看见了我坐在了轮椅上，那副随时会死的样子。
她走了过来。
身边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扶着。
我毫不畏惧地让雯雯推着我，迎了上去。
「呦，这不是念念姐吗？怎么变这副模样了啊。」样子变了，可那副骨子里盛气凌人的态度倒是没有变，眼里的嘲笑味明晃晃的可见。
「对啊。」
我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祸害才能活千年嘛。」
杨晗身边的男人很生气，一副想动手的模样，却被她拦了下来。
看长相，倒是一个老实人，我眼神扫向了杨晗的隆起的肚子。
就是不知道这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这个老实人的。
杨晗为江浔怀过孕。
还找上了门，江浔却说不是他的，有本事明天就去验胎儿亲子。
结果没有两天，她就去打了。
似乎是读懂了我的眼神，杨晗的脸色有点差，可我这副样子，她也确实没有方法奈我何。
只能冷哼的离开。
不过没有走几步，她突然又转过头，对着我冷笑道。
「李念，你知道当时江浔那畜生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吗？」
17
「？？？」
直视着杨晗那充满怨念的双眼，我笑道：「那你倒是说啊。」
杨晗皱眉，显然是在不满意我的态度。
但几分钟后，我们还是到了我的单人病房。
她的老公，没有进来。
因为杨晗让他在外面等着，他便看了我一眼，关上了房门就出去了。
「……你老公倒是挺老实的。」我半嘲半夸了一句。
杨晗则是露出了冷笑：「自从遇到江浔这个人渣后，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她咬着牙：「如果不能把一个男人掌控，那迟早就会让他看上其他女人。」
说完，她嘴角又是嘲讽地看着我，一字一句道：「你就是这样。」
我没有理会她的挑衅，都怪死了，心态也比往常好了很多。
见再次挑衅不成，杨晗也自顾自地坐在了陪护沙发上，眼神环视了一圈病房，望着里面琳琅满目的仪器，她忽然问道：「李念，你觉得江浔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大概觉得范围太广，她补充道：「在你眼里，他是什么样的性格？」
我沉默了片刻，删除了对他所有的个人情绪。
才评价道：「很有野心，不甘人下，渴望成功，想过最优质的人生。」
从小到大，他的学习都是最好的。
可却不是最聪明的，靠的就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带着他需要学习的书籍，直到后来哪怕我们约会，他也会拿着手机，去疯狂地吸取他所想得到的信息。
这些曾经是我心目中的优点，也是他可以成功的最大依仗。
杨晗听到我的答案，不置可否，只是继续问道：「那你觉得，你可以给他所需要的未来吗？这样想做人上人的人，你，或者是我，能给多少，可以给到什么时候？」
我沉默了。
结婚之前，我陪他一起努力一起创业，我们靠着勤奋，低声下气地找资源，诚信的交接，打起了基础。
可后来，公司的主体业务上了正轨后，江浔开始用盈利的资金投入到了他所看重的新型项目里了。
我也反对过，觉得太新型的，有着一定的风险。
可事实证明，我错了，江浔对了。
他凭借着自己的嗅觉，还有提前做得扎实功课，让他在新项目里，身价一次次的倍增。
后来，我退出公司，说是养孩子。
其实最大的原因，是我……发现跟不上江浔的脚步了。
自此以后，他的圈子越来越大，越来越高，身边出现了更多的酒局，以及伴随着的莺莺燕燕。
我以为，我可以做他背后的女人，只需要做好相夫教子的作用即可。
这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眼眶再一次湿润，我看着杨晗，这个曾和江浔一度在一个高度契合的女人：「所以，他有了其他人，一个，或者更多比我们高的女人？」
不得不承认，杨晗，在江浔的第二个事业高峰期时，她的能力确实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这一点，我一直都明白。
所以才在知道他出轨后，没有立刻要求开除这个人。
现在想来，是我大错特错了。
杨晗与我四目相对，眼神却是更加嘲讽：「如果仅是如此，他大可以让你做一个花瓶，养在家里，干嘛这样逼到你流离失所呢？」
「所以呢？」
「江浔……找到了一个至少可以拔高他二十年努力的女人。」
我在杨晗的口里，终于知道了答案。
「对方位高权重，不是普通家的孩子，江浔和她，也有了一个儿子。」
18
杨晗走了。
她并没有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因为江浔保护得好好的，她也不知道具体姓名。
杨晗也是偷看到了江浔的微信，才知道这事。
那女人要江浔离婚。
因为她不想自己儿子的爸爸是别人的有妇之夫。
她更要江浔把离婚处理得漂漂亮亮的。
一辈子都不能有瓜葛联系的那种，也就是藕断丝连，所以阳阳，也必须要处理掉。
杨晗说，微信上，女人有一句话。
我家可以让你得到一切你想要的，只要不是你异想天开想的东西。
但是我家也可以毁掉你现在所有的东西。
把你踩到泥潭里，一辈子翻不了身，只要她家还在，就没有人敢给你资源，扶你一把。
因为这就是她们这种大财阀的能力。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阶级真相。
19
杨晗走后，一直愤愤不平的雯雯在旁边安慰着我。
我笑笑，表示没事，都离婚这么多年了，我也早就对江浔没有感情了。
根本影响不了我什么。
可是说是这么说，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确实，他凭借自己的努力和沉淀，是会有一个好的未来，加上江浔自小就是校草类型的，长得确实很帅，中年后，更是散发着一种别样的魅力。
这种魅力，是大部分女人都很难抵挡的。
只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答案竟是如此的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不，应该也是叫意料之中了。
千般理由，总结来说，就是我配不上他想要的未来了，如果没有这样一个女人出现，或许我还能继续相夫教子。
但是，当这样一个几乎可以给予江浔整个未来的女人出现后。
江浔的性格，确实会让他做出这种选择。
曾经的我们感情是好，那只是基于，在同一个世界里，我是最好的选择，加上青梅竹马的经历，是我稳固地位的保障。
可当超越几个世界等级后，从小就像生活在聚光灯下的江浔。
就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
我躺在床上，不知是不是知道了原因，连最后的疑惑都没有后，这天我整个人好像气力一下子就消失了。
一阵疲惫后，我不省人事。
再次醒来，我已经被插上了氧气管，就连说话都显得非常吃力。
而……江浔。
也没有出现。
看来……他开始找回自己了。
果然，直到深夜，雯雯把阳阳带回她家去休息后，就连陪护护士都睡着了。
满眼皆是黯然之色的江浔出现了。
他看着已快油尽灯枯的我，嘴唇嚅动了几下，最终还是说道：「念……，嗯，李念，我……」
江浔低下头，叹了口气：「我……想起我有一个儿子了，但是我想不起那个女人是谁，我也问了张助，他说……他也不知道，我想……」
「我这个人，真的是罪有应得了。」
我眨眨眼，努力地笑地笑了一下，是在嘲讽他。
显然，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得到，不管是我，还是那个曾经扬言可以给他一切的女人。
三年的植物人，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的状态下。
想来，他是被抛弃了。
不然，为什么就连贴身的张助也不知道呢？
果然，一入侯门深似海……
大财阀的世界，真的不懂啊。
其实这些日子，雯雯和我说过，江浔的产业，早就只剩下空架子了，他这些年的昏迷，股东们早就把他打下的一切，瓜分得差不多。
也就靠着一些拿不走的东西，还在每年产出。
但是和江浔之前的比起来，简直微薄得可怜。
当然，比起普通人，他下半辈子还是能过得不错。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突然又出现了一丝不甘心，不过也就仅仅一丝罢了。
因为我预感到。
大概……
我的人生在今晚……就要画上不完美的句号了。
20
「李念……」
当我看着天花板回想着一生自己经历过哪些事情的时候，江浔还在旁边自言自语着。
像一只烦人的蚊子。
而且，前几天还在念念，念念地看着，现在已经直呼其名了。
果然，男人真的不可信。
「李念，你一定在想，为什么我开始直呼其名了吧？」
江浔的话，把我从人生的回忆里拉了出来，让我有些不爽，就连死，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去吗？
我吃力地转过头，看向他。
江浔的眼圈已经红了，他说：「我也很想继续喊你念念啊，但是零碎恢复的记忆里，我看到了很多伤害你和阳阳的画面，也看到了自己意气风发，纸醉金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