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又逢君:女主每天都在掉马》
被折辱的质子正抬头望着我。
同为质子,我想劝他多学学我嘴甜一点。
他却投以鄙夷,还骂我是软骨头,郑国有我这么个墙头草皇子迟早要完。
我笑笑不说话,其实我是公主来的。
1
楚国势强,其他国家纷纷示好送来质子,我父皇也赶上了这波潮流。
但我的皇兄们个顶个的娇生惯养,都不愿意来,于是我自告奋勇接了这差事。
我就不信跑到楚国来了,父皇还能催婚。
出发那天,皇兄们什么好吃的好用的全给我捎上了,并对我的英勇献身感恩戴德。
搞得我都受之有愧了。
但这些东西是有用的,我将它们都献给了楚国的皇子公主们。
他们夸我小国出身,但还算有点眼光,也没有为难我就让我进了清和院住下。
但是后进来的南国质子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听说南国内斗严重,老皇帝又很能生,一连生了九个皇子,这次派来当质子的,是势力最弱的一方。
我经过院子的前面时候,正好看到楚国的皇子公主们正在逼他承受胯下之辱。
他一身玄衣,墨发如瀑,如美玉无瑕的白皙脸庞上写满了傲气。
哪怕是被人按住跪下,眼神中的倔强也没有散去分毫。
本来这种情况我旁观看看就好了,但是他竟然挣脱了束缚,往井口撞去。
这是想宁死不屈啊!
楚国的皇子公主们显然也没有想到他是个这么有骨气的,一下就都愣住了。
如果不是我的临门一脚,把他给踹飞出去,估计他就真的直接撞死在井边了。
我突兀的出现,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不能让楚国的皇子公主们觉得我是在好心的救他,不然我就不用混了。
于是我当机立断,指着南国质子谴责道,
「你要是撞死在这里,这井水我还怎么喝?想死也麻烦死远一点。」
他此时趴在地上愤怒地看着我,身上滚落些许尘泥,犹如跌落凡间的谪仙人,让人忍不住想疼惜一番,但是我的戏还没有做完。
我半蹲在他的身侧,一把将他的头按在地上,谄媚地冲楚国的皇子公主们笑着,
「我已经制服住这不知好歹的家伙了,各位可以继续刚刚没有完成的事。」
但是经此一事,他们也不敢真的把刚来的南国质子就给逼死了。
这传出去,楚国的名声可不好听。
他们果然也如我所预料的那样,骂了一声晦气就走了。
待到所有人走后,我才松开了手站起身,伸出去想拉他一把。
他一巴掌就给我拍开了,「用不着你假惺惺。」
看着他摇摇欲坠地往屋内走去,我也跟了上去,
「你我都是质子,你就没想过他们为何只为难你却不为难我?」
他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眼中满是不屑跟鄙夷,
「像你这种阿谀奉承的小人模样,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学。」
别说,还挺傲的。
他身形一滞险些倒下,我连忙扶了他一把,他却反手把我给甩开还让我别碰他?
不碰就不碰!谁稀罕!
我快步离开,却听见后面重物落地的声音。
看吧,还不是得靠我把他搬回去。
但是他刚来,我也不知道他住哪间房,思来想去,我把他搬到我自己的床上。
不知是做了什么噩梦,他睡梦中都有些不安分,羽睫微颤,薄唇紧抿,时而低语,不知在低吟着什么。
我给他踢的那一脚,因为情急所以下脚不算轻,应该是在腰部的位置。
再加上他此前被为难时,身上也被揍了,还是上点药比较好。
这都是迫不得已,绝对不是我馋他身子!
正当我把他衣服扒开,露出里面雪白的胸膛时,他醒了!
他特么突然醒了,还一眼朦胧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在看到我正扯着他的衣服往外扒时,他突然瞳孔放大,慌乱无措地将自己衣服裹紧,好似我是那欲将行苟且之事的狂徒一样!
「你想做什么?!」
我顿时心虚得结巴了起来,
「我,我就是,就是想看看你的伤势,对!看一下你的伤势帮你上药而已,绝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
他将信将疑地打量着我,「用不着。」
眼看他起身欲走,并不想接受我的好意,我再次一把将他按下,一手死死地擒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在床上,「很快就好了,你忍一忍。」
他还想反抗,我直接另一只手撕开他的衣服,将药粉撒在他伤口上。
他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再没了反抗的力气。
只能任由我将他伤口一个个都洒上药粉,至于他眼底的那抹微红,也不知道他是疼的,还是被我气的。
2
他喊了很多句放开他,我都充耳不闻,他竟然扭头,咬上了我那只按着他肩膀的手!
疼得我抽回手,忍不住破口大骂,「你属狗的吗?!」
他眼神锋利地瞪着我,让我滚。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滚就滚!
等出了房间门我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我房间吗?
正准备推门进去,手却顿住了,算了,看在他是个伤患的份上,让他一次!
就着月色和微风,我坐在地上,倚靠在门前睡了过去。
被清晨的光线晃醒时,我发现身上盖了件薄毯,而里面那人已经离开了。
我还以为我俩关系缓和了,结果一连几天他都对我视若无睹。
没等到跟他好好聊聊的机会,倒等到了楚国给我们安排跟皇子们一起上课。
第一堂课,先生就指着我们几个安静如鸡的质子出去罚站,说我们太吵闹扰乱课堂秩序。
我???
行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但偏偏就有人不肯低头。
他眉头紧锁盯着那夫子,「敢问先生何故说我们吵闹?」
我立马起身去拉他往外走,「先生都说你吵闹,那你就是吵闹!」
还是晚了一步,楚国大皇子起身沉着脸说了一句,「既然你不服,那就打到你服。」
言简意赅。
进来两个人把他拖出去了,只听见一顿板子噼里啪啦的声音,却不闻他一声喊叫。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我心里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待下了学没人的时候,我悄悄地带了药来到了他的房间。
他趴在床上,脸色苍白,对我的到来依旧视若无睹。
我坐到床边强行把他的头掰过来,强迫他跟我对视,
「你就不能忍忍吗?人家明摆着是要为难你,你还正面硬刚?」
他抿着那毫无血色的唇,倔强道,「别把我跟你这种墙头草相提并论,我的事也不用你管。」
我放开他的头,
「我还就喜欢多管闲事,你是想乖乖被我上药,还是想让我强迫你上药,选一个吧。」
「你!」
他脸上升起一抹不自然的红,将头偏向墙的那一面,避开与我的视线。
最后只喃喃道,「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真配合。
果然还是要态度强硬一点。
但是眼下我却有些为难了。
扒衣服还行,但是现在,我好像要扒他裤子了?
我硬着头皮,双手颤颤巍巍地捏住他的裤腰带往下拉,跟上供一样虔诚地将药粉洒在他挺翘的双臀。
该死的目光无处可放,只好利用余光来判断位置。
却刚好对上他转过头的视线。
他突然涨红了脸,「你为什么要脸红!?上个药这么不自然,你不会……」
难道要被发现我是女的了?!
「是个死断袖,还对我有非分之想吧?」
3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原来他没发现。
等下,什么叫死断袖?
我据理力争,「怎么可能!我甚至连那玩意都没有!」
焯!说漏嘴了!
我连忙捂住管不住的嘴,却对上他慌乱的双眼。
从那双眼睛中,我感觉他好像以为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缓缓低下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因为这个就歧视你的。」
嗯???
什么歧视我,我有什么可让他歧视的吗?
我突然反应过来,这家伙竟然以为我被阉了!
我内心冒出一百零八个字的亲切问候语,但也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不然就没法解释了。
「有些事既然你知道了,还望替我保守秘密,莫要被他人得知了,你也知道这种事有多难堪。」
他点点头答应了,还让我不要自卑。
我自卑你妹啊!
算了,没有什么是不能忍的。
来到这里之前,父皇还让我打探楚国的情况,随时传递消息回去,以保障郑国在这强国威压之下,千秋万世屹立不倒。
其实也就是打探楚国风向,以便随时见风使舵。
别说,狗腿子还真是我们的优良传统。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成功地打探到了楚王好细腰,连夜传信于安插在楚国的暗线,把消息传了回去。
让父皇赶紧搜罗细腰美人,可劲地往楚国送!
父皇也没让我失望,送来的美人个顶个的腰细如扶风弱柳,让楚王满意得恨不得跟我父皇称兄道弟,歃血为盟!
但是南国那边就不一样了,生怕自家质子命长,在我父皇送细腰美人时,南国文人却大骂特骂这是歪风邪气!
还把这股风吹到了楚国。
楚王怒,怪他们嘴贱多管闲事,但是又找不到人出气,于是调整方向将矛头对准了南国质子。
名义上的围猎,猎物却其实是各国的质子们。
也是,在林子里谁知道发生了什么,要是不小心没了,直接说是野兽所为就能推得一干二净。
大皇子悄悄按住我的肩膀,说我身体不适,就不必参加了,在帐子里等着吧。
我什么时候说我身体不适了?
二皇子也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示意我回去。
看着其他质子骑上马,跟着楚国的皇子一起进去林子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南国质子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趁没人的时候,我偷偷从帐子里溜出来,进入了林子。
果真如我所料,皇子们虽不会亲自动手,但一定暗中埋了人,南国质子被暗箭伤了腿,马也惊了直接跑了。
在下一波暗箭出现的时候,我直接一个滑铲,给他表演了一个徒手接箭!
然后反手一丢,一击必中!
不能留下看见了我模样的活口。
他脸上挂着惊讶,大腿因为失血过多,已经不能动了,脸色也苍白得异常。
「你怎么会在这?还有你刚刚……」
「闲来无事练过,我在这是路过你信吗?」
好的,他不信,并且警惕地不让我靠近,哪怕整个人都无力只能靠着树才能站稳,依然倔强得让我站那别动。
「你就当我是大善人,日行一善了。」
我直接扒开他两只横在胸前防御的手,背起他就走。
可能是因为近来生活太差,他瘦弱得有些不像话,我背起他竟也不太费力。
早知道我就把我的大鸡腿给他了,反正我由于伙食太好正在研究减肥餐。
他紧张地趴在我的背上一动不动,问我要去哪。
「先躲到围猎结束。」
他突然沉沉道,
「大皇子把你当自己人,让你别来,你明明可以躲过,为什么还要来管我的死活?」
我不假思索道,「我又不是第一次管你了。」
刚还紧张地抓着我肩膀的手,突然出现在我视野中交叉搭在我的胸前,他整个人也贴在了我的背上,让我背得更轻松了。
像是一种无言的信任。
但他还是低声在我耳边来了一句,「多管闲事。」
我也没当回事,只想着先带他找个地方躲一会。
偏偏这个时候下起了小雨,我决定在雨变大之前找个洞穴躲躲。
刚发现一处岩洞,就看见里面黑熊一家正友好地盯着我们这两坨送上门的点心,都流下了感动的口水。
他抓着我的肩膀,紧张得指尖都在发力。
我安慰他,「没事的,也许它们吃素呢。」
咕噜咕噜滚过来一个不明小生物的可爱头颅。
我笑着掩饰我的尴尬,顺便往后退,一步两步,在黑熊一家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不告而别。
然后撒腿就跑!
他还一个劲地催我快点!
我倒是想啊!我恨不得再长两条腿!
「你别抓我那么紧!我肩膀都要被你卸掉了!」
「你快点!它们快要追上来了!」
「我两条腿都跑出残影了我的好哥哥!」
在黑熊一家紧追不舍,穷追猛打的猛烈攻势下,我沦陷了,并决定给予它们热烈的回应!
「抓稳我!」
我空出单手抓住旁边的树枝往前拽拉出一个弧度,趁黑熊过来的时候松手。
直接给了最前面的黑熊当头一棒!
感谢这棵能屈能伸的树!
但是也只是缓了一下,剩下的黑熊愈发凶猛地突突过来,我头也不回地赶紧跑!
但是这么跑下去也不是办法,引起太大的动静也容易把其他人引过来。
若是被大皇子他们看见我背着南国质子飞奔,那我之前的伪装不是都白干了吗?
还在下着雨,趁黑熊没有完全追上来的间隙,我将他放在了一块巨石的背面。
在他慌乱的眼神中,扯下他腿上失血的那一块带血布料,他白花花的腿瞬间暴露无遗。
我忍下游走的视线,将那布料上的血在身上涂抹着。
他不安地看着我,「你想做什么?」
我将那布料挖坑用土壤埋住,免得气味散出,顺便撕下右手干净的衣袖扯成布条替他包扎伤口,
「黑熊是闻着血腥味一直追上我们的,我身上血腥味比较重,我去把它引开,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他突然拽住准备起身的我,欲言又止,眼波流转。
「我不会有事的,引开黑熊我就回来接你。」
我一副慷慨赴义的表情,感动得他说什么都不让我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我不这么做我们俩都会死的,没事的,相信我,我灵活着呢。」
其实,我打算把黑熊引去大皇子那边来着。
反正他那边人多热闹,那就去凑个热闹吧。
4
临行前他抓着我的手腕,目光殷切,「你一定会回来吗?」
我毫不犹豫应下,「会的。」
不回来万一你又被别的什么野兽叼走了怎么办?
离开前我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他满是担忧的双眸。
按照我原来的计划,把黑熊引到大皇子那边,借刀杀熊,然后我偷偷开溜,但是计划出了点差错。
一只黑熊被大皇子的人逼得四处逃窜时,刚好撞到了躲在草丛里的我,当场把我撞得四仰八叉!
我正想问候黑熊一家的亲戚,却想起它一家都正在被大皇子一网打尽。
而我的视野也瞬间被暴露无遗。
一只箭擦过我的耳旁,准确地射在了我身后逃窜的黑熊身上。
黑熊应声倒地,其他人连忙跑了过去围捕。
大皇子略带疑惑的下马走到我的面前,「你怎么会在此处?」
我的大脑飞速旋转了一秒,
「听闻大皇子哥哥骑射乃天下第一,小弟一直想见识一下,这才偷偷跟了过来,刚刚那一箭有如劲风过岗!小弟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溜须拍马的功夫谁能赶得上我?
大皇子脸上很快挂上了满意的笑,
「过誉了,都是虚名,你衣服上怎么这么多血?你哪里受伤了吗?」
差点忘了我身上这些血都是用来吸引黑熊的,并非我的血。
我暗中用力,用指甲划破手掌,将手递给他看,
「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手被石头划破了,又一时找不到止血的,就往自己身上擦,哪成想一直止不住血,让大皇子哥哥担心了。」
他信了,还说我的手骨架怎么这么小,跟女子一样,让我多吃点好长身体,别以后长得跟个娘们一样。
我???
「这么多只黑熊,今日的猎物已经够了,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我想找借口开脱,可是我发现不管找什么借口,单独一个人再回到林子都会让人生疑。
思虑再三,我决定先跟他回去,再找机会溜出来。
我伺机而动了大半天,都没找到机会。
一回帐子里大皇子就喊来了人替我包扎,他就坐在一边看着,又派人找来了干净衣裳让我换上。
只隔着一道屏风,我用此生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免得被看出纰漏。
本以为到这里大皇子就该走了,他却勾肩搭背拉着我去吃宴席。
「今日小弟身子有些不适,要不还是不去了吧?」
他拍拍我的肩膀,「你就是太瘦了,没病都要瘦出病来,去吃顿好的补补,包治百病!」
实在是盛情难却,快点吃完再去应该也来得及。
席间,楚王跟他的皇子们父慈子孝,完全没有人在乎那些没有回来的质子。
五个质子,除了我也就回来了两个。
老天也不垂怜,下起了大雨。
我心急如焚,却只能在席间逢场作戏陪笑。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地方躲雨,腿上还有伤,淋了雨会更严重的,他肯定还在等我回去找他。
但是楚王还在跟他的好大儿们父慈子孝,这饭吃起来没完没了,急死我了。
觥筹交错间,我恍惚看到一个人的身影,如地狱回来的鬼魅一般摇摇晃晃地靠近,在不远处栽倒在地。
他腿上的血早已染红了一大片布料,混杂着雨水的冲刷,进入了泥泞的大地。
我内心涌现出一股强烈的不安。
所有人蓦的收起了笑意,楚王声音略带一丝不悦,让人扶着他回去休息。
毕竟明面上也不好再给他一刀弄死他。
宴席的后半场变得死气沉沉了起来,楚王一脸不高兴地瞪了大皇子一眼就走了,像是在责怪他办事不力。
其实也不能全怪大皇子,人家已经尽力了,只是被我中途截胡罢了。
这场宴席最后也就不欢而散了。
趁着四下无人,我偷摸进他的帐子里,见到了躺在榻上气若游丝的他。
被雨水淋湿的衣物也无人替他换,更别提给他的伤口上点止血的药了。
楚王巴不得他快点病死,又怎么可能会管他?
他已经醒了,见我来,眼神空洞冷言道,
「我等了很久,你没有来,或许你本就不该来。」
我不敢想象他凭着怎样的毅力拖着沉重的身体,步履蹒跚地回来。
也不敢想象他一直等不到我,一回来却看见我跟别人言笑晏晏的场景。
那一刻的雨水该有多冰冷?
「对不起,我实在是找不到机会脱身……」
他十分平静地转过头看着我,那漆黑的眸子像一潭激不起任何波澜的死水,
「你是郑国皇子,跟楚国搞好关系才是你的第一要务。至于我,不过是你一时兴起才救的人,你没有必要受我拖累,你就继续当你的墙头草,不要再管我了。」
我重重地掐了一把他的大腿,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问我干吗?
我撕开此前替他随意包扎的大腿,将那些染红的布条弄开,掏出刚刚顺手从别处摸来的药替他洒上。
「我为郑国可以付出一切,因为那是我不可舍弃的家国。我冒着被楚国发现的风险救你,是因为我也不想看着你死在这里!我既要郑国平安,也要救你一命!」
「如果你这条命不想要了,那就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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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怔了片刻,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我这条命,你拿着有什么用?」
我不假思索道,
「我还盼着你有朝一日回南国做皇帝,那时你可要记得罩着我,在此之前,你就先努努力活下去吧。」
其实我没想过他真能回去当皇帝,只不过是想让他心里头有个放不下的牵挂。
一个能够让他咬牙挺过去的牵挂。
他却给予了我回应,「好。」
回到了清和院,自然是没有人会给他药治伤,全靠我偷偷摸黑潜入他的房间给他上药。
他半倚靠在床边,默默盯着我看。
我替他换好药,终于忍无可忍问他,「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他微微垂下头,目光躲闪,「没什么。」
直觉告诉我,绝对有事。
我再次追问他,「到底有什么事?你要是不说下次我就不来了!」
他终于急了,连忙解释道,「就是,你能不能不要再把我的袖子扯成碎布包扎了?」
「我也想用纱布,但是容易被人发现端倪,用你自己身上的布料包扎,就不会被人发现是我在帮你了。」
毕竟要是被人发现,追查起来就麻烦了。
而他身上也就这一件衣服的布料还行,经过我这次换药,他的左边袖子已经少了一截。
正在我思索下次是不是该扯右边袖子的时候,他却突然红了脸支支吾吾道,
「但是断袖,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你我也不是那种关系……」
嗯?哪种关系?
我突然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种关系!
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那我以后不扯你袖子,我扯你裤子?」
他瞪了我一眼,默默抓紧了自己的裤腰带,「想都别想!」
但他最终还是主动邀请我替他扯裤子,因为人有三急。
那天晚上我们俩的脸都红得跟熟透的番茄一样,谁也不敢看谁。
我发誓,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我全程恭敬得就像我父皇宫里的老太监,恨不得把他供起来,哪里都没敢碰。
纵是如此,再次见面时还是有了几分尴尬。
就这么过了几天,我跟他好像也慢慢适应这种相处模式了。
我利落地扯袖子,上药包扎,还给他带了大鸡腿,再伺候他上厕所时也不会紧张得手抖了。
他也逐渐习惯了我半夜翻窗或者从房梁跳下来的常规操作,在我替他包扎的时候,总是用一种灼热的目光看着我。
我一抬眸,他便心虚地移开视线。
这样几次下来,我忍不住问他,「你这么看着我,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他突然斥声反驳,「我就是觉得你人还不错罢了,仅此而已!」
我反问,「那你脸红什么?」
「屋子里太闷了,我是热的!」
「你敢不敢看着我说这句话?」
「有何不敢!」
烛火摇曳,他漆黑的眸子里带着一抹被撞破了少年心事的纯真。
吸引着我向他靠近。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俩距离仅咫尺之间,他本来还双手撑着上半身坐着,在我的靠近之下步步后仰倒下,最后直接躺下了。
我双手撑在他身侧,看着身下呼吸有些急促的他,突然起了坏心思。
我低伏在他怀里故作娇柔,学着画本里小娘子的做派,
「好哥哥,夜里风寒,可否让奴家在此借宿一晚,也好与哥哥暖暖身子~」
此话一出,我感觉他身体突然变得僵硬。
我疑惑地抬头看向他的脸,却只见那张完美无瑕的面庞带了满是羞愤难当。
他翻身一把将我压在身下,「小小年纪你都从哪里学的这浪荡做派!」
我老实回答,「画本啊,画本里的小娘子不都是这样吗?好哥哥,你难道不喜欢吗?」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蹦出一句话,「戏弄我很好玩吗?」
好玩,但是我不能说,我怕他被我气死。
我得寸进尺地将手搭上他的腰,将他往下一拉与我贴近,
「奴家可是认真的,怎么能说是戏弄呢?」
他强撑着,始终与我保持距离,趁这个机会,我轻易地就翻身将他再次压在身下。
为了防止他又乱动,我还贴心地按住了他的双手。
任他怎么扭动反抗都于事无补,看他又恼又气又无能为力的挣扎,我竟生出了一丝占有的情愫。
就好像在此刻,他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贪婪地接近,在他颈间试图留下我的印记,在我的唇刚覆上那白皙的肌肤时,我甚至感觉到他颤抖了一下。
紧接着便听见他疾声喊了我的名字,「盛临渊!你再动一下试试!」
我脑子突然清醒了过来,就对上他眼底氤氲的水雾,正当我以为自己做的太过分了而自责时,他却给我来了一句,
「你连那个东西都没有你怎么在上面?!」
诶?
问题在这里吗???
我发个愣的功夫,他直接推了我一把,害我当场滚下床摔了个屁股蹲。
末了还骂我是居心不良,救他就是单纯的见色起意,让我快滚想清楚再来。
我怎么想清楚??难道我躺下面他就愿意了吗?
还没等我弄明白,大皇子邀请我去他府上一叙。
无非也就是饮酒作乐,附庸风雅。
这简直就是我的主场。
我从主席位一直敬酒到末位,喝得他们天昏地暗,倒下了一半的人。
估摸着差不多了我也该装醉倒下了,还能睡个觉,大皇子却攀着我的肩膀把酒言欢,一口一个小渊叫得亲热。
顺便跟我提了一嘴,南国质子南宫陆离一日不死,楚王就一日不顺心,他也就一日不得安宁。
本以为南国质子伤重定能不治而亡,谁料竟一日日好转起来了,所以他要亲自动手了。
我拿着酒套他的话,他醉醺醺地靠在我的肩头打了个庞臭的酒嗝,给我差点熏晕过去。
他打算直接弄死南国质子,今晚就动手,再假装是他自己病死的,还热情地邀请我一起参与进来。
盛情难却,我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还替他出谋划策,说直接用毒药药死他,我知道有一种毒药能让人死前痛苦不堪。
大皇子说还要再捅几个窟窿,免得他没死透。
我俩一拍即合。
「大皇子哥哥英明!」
「你的鬼点子也挺多的!」
大皇子激动地当场就拖着我实施这个计划,一群人举着火把就闯进了清和院。
火光之中,另外听到动静的两个质子吓得瑟瑟发抖缩在角落里。
门被一群人直接破开,目标直指坐在床上的他。
他被人硬生生从床上拖拽下来,扔在我跟大皇子的面前。
大皇子直接一脚踩在他的伤口处,「南宫陆离,你怎么还不死呢?」
他疼得紧咬嘴唇,一言不发,或是为了不波及我,连目光都不好敢在我身上过多停留。
即便被一群人围踹,衣物凌乱整个人狼狈不堪,却仍旧倔强得不吭声。
我不由得攥紧了袖中的拳头,指甲嵌入肉中也不觉疼,身在楚国,我也身不由己,只能用我的方式来保住他。
「小渊你别光看着啊,你也来!」
面对大皇子的邀请,我表面上当然是却之不恭,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只不过我趁乱踢的都是他们的脚。
「谁!谁踩到我了!」
「诶哟,你们别踢我啊!」
大概是觉得欺负一个没有反抗之力的人没意思,大皇子决定直接进入主题。
「拿毒酒来。」
我狗腿地从身后仆从的盘子里端来毒酒,虽然不能阻止大皇子要弄死他,但是我有办法偷梁换柱。
之所以提议用毒酒弄死他,是因为唯独在这件事上,我有办法作假保住他的命。
父皇为了我能随时安全撤退,给了我一颗千金不换的假死药。
吃下去半刻钟内就会浑身抽搐,慢慢进入假死状态,简直是瞒天过海,居家必备!
而我已经把药放进了所谓的毒酒里。
「大皇子哥哥,这种事别脏了你的手,还是让小弟来代考吧。」
大皇子脸上露出阴恻恻的笑,「好,那就交给你了。」
我端着毒酒缓缓蹲下,捏住他的下巴抬起来,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乖乖喝下去还能少受些苦。」
他的身上到处是血,唯独眸子还算清明,只是多了几分隐忍和克制,「你要毒死我?」
当着大皇子的面,我只能违心轻蔑地笑笑,强行给他灌下去,
「要你死你就死,哪来这么多废话!」
他没有反抗,任由毒酒涌入喉间,那双深邃的眼睛灼灼地一直凝视着我,看得我心中煎熬万分。
可我不能停止,如果真让大皇子来动手,没轻没重的他一定会死的。
毒酒入喉,我丢下空酒杯,装模作样地将他重重摔在地上,一副与他不共戴天的模样。
在大皇子拔剑的时候,我讨好地接过大皇子的剑,
「这种杀人见血的事,怎好劳烦大皇子哥哥呢,万一溅了血在衣服上多不吉利。」
大皇子满意地坐在椅子上,一副你去吧我看好你的表情。
我提剑向趴在地上的他靠近,假死药已经发挥作用,他开始慢慢抽搐,脸上青筋暴露,眼中满是悲愤。
或许在毒酒带来的痛苦来临之前,他还是对我存了一丝信任。
但此刻,皆已烟消云散。
救他的是我,杀他的也是我。
在剑没入他身体的那一刻,我看见了他的表情变得悲戚,嘴角还噙着不甘的血丝。
他躺在地上,身上还插着我的剑,我的发丝垂落在他颈间。
心中难过万分,却不能显露分毫。
大皇子看得不尽兴,吩咐我再来几剑,我挤出一个笑容应下,「好。」
我出剑从不手抖,可是这次却抖得不行,我怕我偏了分毫真要了他性命。
他奄奄一息,眼中失去了光彩,用极小的只有我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苦笑着说,
「只要你有一丝犹豫,我也能劝自己你是身不由己。但没想到为了你的家国,你可以毫不犹豫地斩除一切,你的爱国之心,真是热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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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拔剑而出,剑锋上还挂着红色的血珠,我忍不住哽了一下嗓子,终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他眼中,我就是个为了家国讨好楚国的墙头草吧,关键时刻连他都可以利用,当作讨好楚国的垫脚石。
看他缓缓失去生机,大皇子对此很满意,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做得好。
「来两个人,把他抬到乱葬岗丢了喂野狗。」
他被那两个人从我面前抬走,大皇子又拉着我回去继续喝酒,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一直到后半夜,大皇子才终于被我喝倒了。
虽然我酒量比一般人大,但由于心中烦闷,也顶不住头昏脑涨,扶着墙吐了一番。
必须去乱葬岗。
可终究是耽误了太久,当我跌跌撞撞来到乱葬岗时,有人比我先到了。
他被放在一堆树枝和破布绑得乱七八糟的东西上面,一个瘦弱的女孩正拖着他离开。
我刚想喊住,脚底下突然被其他死人绊了一下,再醒来时已经是天亮了,正午的日光耀眼万分,我捂着头坐起来,却发现那个女孩早已不见。
到处找了一圈也不见人影,想来已经离开许久了,追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