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骗的代价

出自专栏《五年怨种三年逆袭》

男友陪我试婚纱,中途匆忙离开。

半小时后,男友的青梅给我发来一张照片。

地点是她家阳台。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男友,正在给她洗内衣。

我保存截图:「一对 A,还需要穿内衣吗?」

1.

我跟宋晚辰相恋的第三年,他辞职创立新公司,我转行做起自由插画师。

二人见过双方父母,敲定婚期。

试婚纱那天,宋晚辰特地从外地赶回来陪我。

婚纱还没穿上身,他被电话叫走了。

「宋晚辰,你在哪?你快来!狗逼老板给我下药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头好晕,你再不来我清白不保,十万火急,江湖救急啊!」

是宋晚辰的发小,陶然。

这次的理由,比之前几次好些。

「你……」

「去吧」两字还没说出口,被宋晚辰打断,「公司临时会议,我要回去一趟。喜欢哪件就买下来,你穿什么都好看!」

我轻笑一声,点头同意。

他现在是老板了,谁能让他回去开会?

竟然还跟打工时候编同样的理由。

婚纱穿上身,店员直夸好看,我拍了张照片发在朋友圈,底下收到一圈祝福。

半小时后,陶然发来一张图片,我点开后立刻截图保存。

阳台上的男人五官深邃,侧脸浸在暖黄色的夕阳下,染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宋晚辰的皮囊十分出色,面部线条清冷明晰,温润修雅,上大学时很受女孩子欢迎。

他正低着头,在水池里洗着什么,放大看,是件粉色胸罩。

平时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连碗都不洗的男人,在帮别的女人洗内衣。

没一会儿,照片被撤回,是她惯用的伎俩。

我早没了当初的暴躁和无助,缓缓发过去几个字:「一对 A,还需要穿内衣吗?」

2.

陶然是半年前来南市的。

跟宋晚辰母亲一起来的。

去机场接人时,宋晚辰开着我爸刚给他赞助的车。

我坐在副驾驶,问他妈妈会喜欢什么样的儿媳妇。

宋晚辰握着我的手,语气里带笑:「你什么样,他们就喜欢什么样的。」

我当然不会相信,跟他母亲通过几次电话,直觉告诉我,那个说话口音浓重的女人,并不喜欢我。

「宋晚辰,好久没见,我可想死你了!」

我们刚下车,一抹欢快的明黄色人影,扑到宋晚辰怀里,后面跟着个妇人。

宋晚辰步子一顿,显然也被吓了一跳。

很快,我从他眼中看见满满的欢喜,语气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惊喜和愉悦:「陶然!你怎么也来了?」

「怎么?不欢迎?不欢迎也没用,我这次待在南市不走了!」

两人旁若无人地打闹,我呆呆站在原地,脸色有些僵。

像是刚发现我的存在,陶然拍了拍宋晚辰的肩膀:「这是嫂子吧,你也不介绍介绍,把人家晾在那!」

宋晚辰顿了顿,有些尴尬,拉过我的手:「洛洛,这是我发小,我们都叫她桃桃。」

「桃桃,小没良心的,见到你晚辰哥哥跑得飞快,把这个不中用的丢在后头。」

说话的妇人穿着一身棕色大衣,头发梳得整齐,脸上皱纹遍布,笑起来满脸的沟壑。

宋晚辰说他妈才五十岁的年纪,瞧着跟我快七十的外婆差不多。

陶然小跑过去扶住宋母,三言两语哄得她满眼笑意。

「站着干什么,快去帮忙啊!」

宋晚辰推了我一下,我穿着高跟鞋险些没站稳。

接过行李箱,陶然打趣:「嫂子是大家闺秀,怎么能干这种活儿,还是我来吧!」

「哎哟,你让她拿,你辛苦一路了,去车上休息会儿,待会儿让你哥带你下馆子。」宋母抢过行李箱,推到我手边,剜了眼我脚上的高跟鞋。

宋晚辰也推着她的肩膀,帮她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餐厅选在市中心一家颇上档次的中餐厅,是我跟宋晚辰平时常来的一家。

刚进店,宋母就喊着换一家,说价格太贵,宋晚辰好说歹说才劝住。

陶然熟练地坐在宋晚辰身旁,我只能坐在他妈身边唯一的位置。

「洛洛喜欢这家店的味道,南市的人觉得最地道。」

「乱花钱,你挣钱不容易,得省着点!」

宋母说话时眼神有意无意扫过我:「像桃桃这样的女孩子才好,孝顺又懂事,从不乱花钱。」

她的口吻自然而亲昵,仿佛陶然才是她儿子的正牌女朋友。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她们在饭桌上说着以前在老家的旧事,我插不上嘴。

中间试着融入,换来宋晚辰不耐烦的一句:「说了你也不知道!」

我垂下眼睑,沉默以对。

「嫂子你不知道,他小时候可皮了,」陶然在一旁给宋晚辰夹菜,嗓音里满是笑意,显然很骄傲,「我跟晚辰哥认识二十多年,他的事情我全知道!」

「是二十二年零三个月,你穿开裆裤的样子我还记得呢!」宋晚辰将调好的蘸料放在她面前,特地强调,「不加蒜,多放麻酱,我没记错吧!」

那一瞬间,我有些怔然,口中的食物味同嚼蜡。

三天前,我们恋爱三周年纪念日,他在外地出差,在我的提醒下,定了个抹茶味的蛋糕。

我不喜欢抹茶,说过很多次了。

3.

从厕所出来,听到宋母议论我。

「你那女朋友像锯了嘴的葫芦,还有钱人家的姑娘,我看还不如陶然。」

「她从小被家里人宠坏了,妈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我心口一窒,当初宋晚辰追我的时候,我就说过家里的情况。

他怎么能这么说我?

陶然从前台回来,将手机递给宋晚辰:「付完了,你手机密码还没改呢?」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随即都笑出声,又是一段我不知道的故事。

二人的笑容像是一把锐利的尖刀,刺在我胸口上,疼得说不出话。

我拿起座位上的包,头也不回地离开。

宠坏了?说都说了,总不能让他们污蔑我。

我开着车走了,回去的路上,宋晚辰不停地给我打电话。

「江洛洛,你什么意思?你把车开走,我们怎么办?」

我深吸一口气,压抑住了一中午的苦闷,爆发出来:「怎么办?以前怎么办,现在就怎么办!」

没买车之前,宋晚辰上下班挤地铁,挤公交,灰头土脸。

我心疼他每天上班辛苦,不愿意他把时间花在无谓的通勤上,才让爸爸给他赞助了二十万。

他的钱全投了新公司,车出了不到十万块。

才多长时间,他怕是忘了车主是谁了!

3.

宋晚辰回到公寓时,已经是半夜。

他胡乱将鞋子踢在玄关,发出不小的声音。

我在卧室休息,他直接走进来,将我晃醒:「江洛洛,你今天发什么疯?知不知道这样我很丢脸!」

声音冷漠又自私,毫无半点平日里的温柔体贴。

我半靠在床榻上,捏了捏被他扯疼的胳膊:「丢脸?你没听见你妈怎么说我的吗?宋晚辰!到底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我重要?」

跟宋晚辰相恋三年,我们很少红眼,更没有像今天一样争吵。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相敬如宾。

宋晚辰打开床头灯,暖黄的灯光打在他线条俊朗的侧颜,昏暗的房间瞬间被点亮。

他看到我脸色不佳,停顿了几秒,缓缓把我拥入怀里:「我妈年纪大了,又是长辈,你能不能谦让她一下?」

宋晚辰放缓了语调,又变成以往温润儒雅的模样:「抱歉,我今天脾气不好,我跟你道歉!」

我委屈得红了眼,哪怕是我那位明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后妈,也没这样说过我。

「那陶然呢?不是普通朋友吗?我都不知道你们关系这么好!」我口气有些酸,「你妈觉得我不如她呢!」

不知道哪句话刺激到宋晚辰,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挡住床头晕黄的灯光,房间又陷入昏暗。

「我们在说我妈的事,你把桃桃扯进来做什么?她就是个小姑娘,什么都不懂!」

男人声音急切又严厉,突然的脾气让我心中一惊。

我咬着唇,控制着眼眶中的泪水,深吸一口气。

行!

我认识宋晚辰五年,相恋三年,为了他,我愿意尝试跟他家人朋友相处。

希望他不会让我失望!

当时的我,是真心实意的。

他出房间前,我出于礼貌问了句:「你把阿姨送酒店了?」

宋晚辰顿了顿,眼神晦暗不明,点头称是。

那天后,我接了套商稿,一直蹲在租的小公寓里设计草图,宋晚辰在公司一如既往地忙碌。

期间我问过他,要不要带伯母在南市逛一逛,周遭的不少风景区很受外地人欢迎。

宋晚辰拒绝了我的提议,只说他妈妈飞机劳累,想多休息。

我想去酒店看看阿姨,也被宋晚辰一口回绝。

不用跟宋母接触,我当然很高兴。

4.

第一次见宋母,是半年前,我跟宋晚辰感情趋于稳定,想进一步发展,约了两家老人见面。

宋母在饭桌上没少夸他儿子,青年才俊,年少有为。

老家不少姑娘惦记着,看上我,是我的福气。

爸爸多年来从没对谁红过脸,那场饭局全程沉默,全靠一身修养,没有当场翻脸。

好在宋晚辰一直很维护我,这也是我爸同意这桩婚事的原因。

直到闺蜜打来电话,我才知道,爸爸买给我办婚礼的新房,竟就是宋晚辰妈妈住宿的酒店。

我赶到新房时,闺蜜被赶在门外,叉着腰冲里面喊:「这是我闺蜜的房子,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屋里尖细的嗓音,像被踩着脖子的母鸡:「凭我是户主的亲妈!你个外人凭什么拿着房子的钥匙,我没报警就是看在我儿子的面子上了!」

新房从装修到家具,都是我精心挑选,亲自监工。

茶几上的青色茶碟,是去年在景德镇,我跟宋晚辰亲自烧制的,上面刻有我俩的名字,一直妥善保管。

此刻已经被人拆封,其中一盏摔得粉碎。

「洛洛,她们还用了你的新婚床单!」闺蜜怒喊。

我攥紧双拳,快步走进卧室,原本叠得有条不紊的大红喜被,皱乱不堪。

骤然上涌的怒气压得我喘不过气。

陶然见我脸色不对,上前拽着我的衣袖,语气很是委屈:「嫂子,你别生气,我不知道那是你新婚用的,宋晚辰说屋子里的东西我跟阿姨都能用的。」

闺蜜扒拉开她紧拽的手,往后一甩:「你眼睛瞎了呀,还是从小没人教,新房的东西你个外人能随便动吗?」

陶然跟没有骨头似的,身子往后倒,被宋母扶住,指着鼻子骂起来。

「你是个什么东西?跑到这乱叫!桃桃是我干女儿,整个屋子就你是个外人,我们家不欢迎你,你赶紧走!」

宋母叉腰骂人的姿势,像极了泼妇。

闺蜜虽然平时厉害了点,遇上这样不讲理的,也愣住了。

我握住她的手,望着面前的两人,一字一句,冷冷道:「夏夏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家她随时都能来!」

宋母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换了好几种颜色。

她没想到,儿子平时口中文静温柔的女友,会反驳她的话,本来还以为是个好拿捏的主。

她语气忍不住和缓了不少:「洛洛啊,我们是觉得酒店房费太贵,反正是你跟宋晚辰的房子,我们提前住进来就当闹喜了。」

我看着她那张满是皱纹的脸,涂满了粉,面容可憎。

我猛地想起那日在餐厅,她提起我时不屑的口气。

「不行!我们家没有这种规矩,陶然,你跟阿姨收拾一下,我带你们去住酒店。」

「住什么住?我哪都不去!当妈的不能住儿子的房子,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规矩!」

宋母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鞋也没脱,盘腿往后靠。

米白色沙发立刻脏了,我拽着她的胳膊想让她把腿放下。

陶然看着我,抿了抿唇,神情一瞬间委屈起来:「嫂子,你怎么能赶阿姨出去呢?阿姨是长辈呀!」

「陶然,请你注意用词!我是请,不是赶……」

「宋洛洛!」

压抑的怒吼声从玄关处传来,男人眉头紧锁,上前甩开我的胳膊:「你怎么跟我妈说话的?注意你的态度!」

未婚夫不分青红皂白,冲进来对我一顿指责,我倒忘了始作俑者是他。

「不是送往酒店吗?为什么在我新房里?」

那一刻,宋晚辰的嘴脸让我心寒,我们许诺过互不欺瞒。

「闭嘴!」宋晚辰低声呵斥,「她是我妈,住在我房里怎么了?」

我用力掐着手心,才遏制住想扇男人的冲动:「好!那她呢?她为什么也住这儿?」

我指着他身后的陶然,她好像被我的语气吓到,缩在宋晚辰身后,语气可怜:「嫂子要是不喜欢我住这儿,我搬出去就好,我哪儿都能住的!」

她的通情达理,倒显得我无理取闹了。

「江洛洛,你闹够了没有!不要太过分!」宋晚辰语气冰冷,看向我的眼神更加冷冽。

「宋晚辰,到底谁过分?你让你的青梅竹马住未婚妻的新房,用新婚的东西,你脑子进屎了吧!」闺蜜指着桌上的茶具,又指了指新房。

宋晚辰才注意到新房的门被打开,眼里流露出一丝愧疚,望着陶然的神情严肃起来:「我不是说了,除了那间房,别的房间都能住!」

陶然红了眼,目光沉痛:「我……」

宋母跳起来,一把将她护在怀里:「你别怪桃桃,是我让她住的,不就是一间屋子,有什么不能住的!」

她转身回屋收拾东西,语气恨恨地说:「儿子,送我去车站,这个家精贵,我受不起!」

见到母亲忍气吞声的样子,宋晚辰原本还存有的一丝愧疚,瞬间烟消云散,忙上前阻拦。

宋母像是下了决心,走得干脆。

临出门特地嘱咐一句:「你跟谁结婚我管不着!但桃桃你得给我照顾好了,你常年不在家,都是她照顾我的,你要是敢让人欺负她,我饶不了你!」

她视线扫过我,翻了个白眼,将身边的陶然推到宋晚辰怀里,眼里全是对我的不满。

宋母走了,陶然住酒店。

当着宋晚辰的面,我把陶瓷茶具丢进垃圾桶,床单被褥全部换新。

他脸色不悦,终究没说什么。

5.

我本以为,这仅仅是一段婚前不悦的小插曲。

直到那天,我偶然从网上学到一招鉴渣小妙招。

趁宋晚辰洗澡,我翻了他的手机,打开支付宝,用他的信息登陆了国家政务平台。

结婚证一栏空空如也。

我长舒一口气,为近段时间疑神疑鬼感到烦躁。

从宋晚辰母亲回老家后,我俩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

终究是我想多了。

在我想退出页面时,鬼使神差又点开了下方的离婚栏。

屏幕上的信息让我心惊,我整个身子像麻木一般,僵得一动不动,唯一的感觉,是心仿佛被掏了一个大窟窿,呼呼往里灌着冷风。

离婚证一栏女方信息,赫然写着陶然的名字。

离婚时间是跟我交往的前三个月。

我爱了三年的男人,是个二婚!

他瞒着我三年,至今没打算告诉我,甚至将前妻带到我面前,谎称只是朋友。

我脸色苍白,瞳孔轻颤,手掌紧抓胸口的衣领,呼吸急促。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颤着手指录下视频。

宋晚辰从浴室出来,没瞧出我的神情异常,他最近的心思除了公司,就是为陶然安排工作了。

再一次见到闺蜜,我将视频放在她面前。

「狗逼东西,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结 TM 鬼的婚!」闺蜜气得冒冷汗,「你就打算轻易放过他?」

我心中像被数把尖刀划过,说出的话却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宋晚辰从我家获得的好处,我要让他双倍还回来!」

6.

生活按部就班地过着,宋晚辰比之前更加忙碌。

他现在除了照顾我这个未婚妻,还要安抚前妻的情绪。

难怪分身乏术,每回见到他都是一副被掏干的样子。

因为上次被老板非礼的事情,陶然从上家公司辞职,被宋晚辰安排在公司当行政,他告知我的时候,我淡淡点点头,表示知晓。

宋晚辰本以为我会大闹一场,没想到我如此通情达理,欣慰地在我额头上轻轻一吻,又匆匆赶往下一场。

他还不知道,他口中温润无害的桃桃,在私底下暗戳戳挑衅了无数次。

冬日的暖阳,透过薄薄的云层,照在玻璃橱窗上。

我站在宋晚辰公司楼下,手上抱着一束狐尾百合。

从陶然的联系方式,我翻到她的微博。

最近的一篇,三天前,她穿着一身靓丽的紫色长裙,满脸幸福捧着一束百合,配文:「生日要跟最重要的人度过,愿所有的幸福不期而遇。」

宋晚辰在下面点了赞。

原来三天前的家庭聚餐,宋晚辰口中的工作,就是给陶然过生日啊!

我扯了扯嘴角,踏进办公室的大门,前台的小姑娘拦住了我,问我有没有预约。

「嫂子?」

身后走来一个身型微胖的男人,他是宋晚辰公司的合伙人,也是他从小到大的好友,徐玮。

他盯着我的眼神一片愕然,似是想不到我会出现在这里。

徐玮定然是认识陶然的,不知道他们结过婚的事情,他知道多少。

我笑着点点头:「晚辰在吗?我刚巧路过,顺道来看看。」

看什么?看狗男女啊!

公司创立至今,我还没来过。

一是我对组建公司没有兴趣,二是宋晚辰一再强调,他主外我主内,没有必要的事情,公司少去。

徐玮眼神变幻莫测,回望身后一间办公室,在我快触碰到门把手时,他喊了句:「晚辰,嫂子来了。」

欲盖弥彰的做法太明显,我掩住眼底的幽光,推开门。

屋内干净整洁,视野开阔。

宋晚辰坐在椅子上,理了理不甚整齐的领口,隔着办公桌,将一份文件递交到对面人手上。

「洛洛,你怎么来了?」宋晚辰的口气不算和善,甚至带些责备。

「我爸投资创立的公司,我不能来吗?」我反问。

宋晚辰眉头皱起,他向来自诩清高,不愿承认有今时今日的地位靠的是他未来的老丈人。

站在办公桌前的女人,转过身,不是陶然又是谁。

唇边透着不正常的红,胸前的褶皱异常打眼。

她对我挑了挑眉,拿着文件抬腿想走:「晚辰,你们先聊,我晚点再来!」

「等一下!」

陶然蹙眉,扫过来的视线不善。

我抱着百合递到她面前,对上她迷惑的神情,解释道:「迟来的生日祝福。」

陶然呆愣一下,没有一点诚意地向我道谢。

宋晚辰似察觉到我今日异常的举动,抿了抿唇,嗓音淡淡地说:「有事吗?」

我摇了摇头,故意上前挽着他的胳膊:「没事就不能来吗?」

却被他借故抽开,我还是从他身上闻到淡淡的清甜的女士香水味,跟陶然身上的一样。

他曾说不喜欢我身上有香水的味道,所以这些年逛商场,哪怕再喜欢某种味道,也从没尝试。

宋晚辰爱不爱我,早就有迹可循。

「我来是跟你说说彩礼的事情!」我同往常一样,撑着下巴微笑看着他,仿若世界之大,我满心满眼只有他。

宋晚辰愣在原地,半晌才有些艰难地说:「彩礼的事情之前不是谈好了吗?我暂时没有流动资金,公司刚成立,以后会补上的!」

我眨了眨眼,表示赞同:「我也是这么跟我爸说的,但是……我爸说没彩礼可以,那嫁妆也没有。」

宋晚辰背对我,叹息一声,嫌弃的眼神没逃开我的视线:「没有就没有吧!」

「不光现金没有,给你买车的钱,以及北道街的新房都要收回。」我红了眼,眼神无助又可怜,「我们难道要在租的小公寓里结婚吗?」

宋晚辰转过身,毫不掩饰不满的表情:「凭什么?那是我的车,房子……房子一开始也说好了……」

他目光落在我脸上,微微一顿,声音带着一丝怀疑:「江洛洛,出什么事了吗?」

我挤出两滴眼泪,声音里满是哭腔:「家里人说,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得男方拿出诚意。晚辰,我从来都不相信这些话的,但是……」

「好了!要多少?」宋晚辰站在原地没有动,冷冷地打断。

我怯生生伸出五个指头:「五十万!」

「疯了吗?我去哪给你凑五十万,你从小养尊处优,没为钱操心过,你知不知道挣五十万要花多久!」

「江洛洛,这个婚不想结,可以不结!」

最后一句话,宋晚辰几乎是吼出来的。

跟宋晚辰在一起的三年,我很迁就他。

他家里条件不好,单亲家庭长大,小城镇考上名牌大学,自卑又敏感。

时常不知道哪句话,就会刺痛他脆弱的神经,冷着脸很长时间不说一句话。

如果是以前,我绝不会为难他,甚至反省自己做得是不是太过分。

现在,我只想冲上去拿刀划开他虚伪肮脏的面具,让他跟狐狸精滚开。

宋晚辰发泄完,没有等来我低声下气哄他,抹不开面子。

他微微停顿一下,走过来抱住我:「洛洛,别逼我好吗?我每天工作已经够烦了,结了婚我会对你很好的,你回去跟叔叔商量下,好吗?」

他温热的手心放在我头发上,一如既往,无数次,哄我回家求爸爸赞助他的事业。

我真傻!

我轻轻挣开,抬头望着他的眼睛,提议买点东西孝敬爸爸。

宋晚辰一口答应,将附属卡给我,让我随便买。

出了办公室,我直冲商场,包包,香水,烟酒,茶叶,都挑最好的买。

很快,附属卡刷爆了。

宋晚辰的电话打了过来,开口便是责备:「江洛洛,你买什么了?为什么卡里一分钱都没有了?」

我笑着解释:「爸爸喜欢的东西都比较贵,晚辰,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他没再说一句,挂断了电话。

7.

三天时间,我待在新房里,处理了为婚礼准备的所有物件。

再次出现在宋晚辰面前,我告诉他爸爸不同意,坚持要收到彩礼才能结婚。

宋晚辰脸黑得跟锅底一般,抖着唇看我两手空空地回来,外套都没披,开着车出门了。

我躺在沙发座椅上,舒适地长叹一声,点开手机上的定位。

花园路,299 号。

我用闺蜜的手机打了通电话:「110 吗?我举报,有人卖淫嫖娼。」

挂断电话,叫上闺蜜去派出所蹲点。

果然,没多久,宋晚辰和陶然坐着警车回来了。

宋晚辰衣衫不整,大冬天穿了件居家睡衣,胸口露出大半。

陶然裹着件大衣,风吹起衣角,露出里面少得可怜的布料。

两人进去没多久,徐玮赶到,明显捞人来了。

我拍了拍蹲得发麻的膝盖,拉着闺蜜,走进派出所。

宋晚辰见到我的瞬间,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江洛洛,我……」

「宋晚辰,你对得起我吗?你忘了我们马上要结婚了吗?」我哭得惊天动地,眼里满是痛苦,冲上去对着他的脸,就是两巴掌。

这两巴掌我蓄满了力量,肉眼可见的速度,宋晚辰的脸颊就肿了起来。

陶然脸色发白,卸下平日里的伪装:「江洛洛!你干什么?」

「有你什么事?你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瘪三!」闺蜜拽着陶然的头发,拉扯得头皮外翻。

徐玮两头劝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直到警察「嘭嘭嘭」将水杯敲在桌面上,闹剧才停止。

「这是派出所,当你们自己家呢?家庭内部矛盾,回去自己解决去!」

一身笔挺制服的小哥哥,一脸正义,指着宋晚辰的鼻子一顿数落:「你回去好好反思反思,未婚妻这么漂亮,还跟前妻不清不楚,半夜私会。」

此话一出,室内一片死寂。

我和闺蜜交换眼神。

她满脸震惊:「什么前妻?谁前妻?警察哥哥,你说这女的是他前妻?」

我依旧是被未婚夫欺骗,肝肠寸断的悲苦女人,趴在桌子上泣不成声。

警察小哥瞧着宋晚辰的眼神越发嫌弃:「什么东西!」

徐玮早从后门溜走了。

8.

没等到天亮,宋晚辰嫖娼被抓的消息不胫而走,我俩的共同好友悉数知晓。

不少联系紧密的姐妹,发来问候,直言渣男与狗天长地久,让我赶快跟宋晚辰说拜拜,下一个更乖。

宋晚辰公司的合作伙伴,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纷纷撤单取消合作。

一夜之间,宋晚辰像老了七八岁。

为洗脱嫖娼的枷锁,他无奈在朋友圈发声明。

承认陶然是在老家时父母定下的婚姻,老情人旧情复燃,怎么也比卖淫嫖娼说出去好听。

我回公寓收拾走所有东西,限他一周之内将借我家的钱打到我账户上。

宋晚辰脸黑如锅底,一遍遍反思自己犯下的过错:「洛洛,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现在就当你面跟陶然断绝关系。」

他神情悔恨,却不是因为惋惜我们多年来的感情,不过是担忧没了我家的帮助,他未来创业道路上艰难重重。

电话接通的瞬间,陶然声音委屈,满腔的抱怨还没说出口,便被男人无情的话击碎:

「陶然,别再缠着我,我只爱洛洛一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永远都是!」

陶然泣不成声,语不成调:「宋晚辰,你骗我的对不对?江洛洛才跟你相处多久,怎么抵得上我俩二十多年的感情?」

宋晚辰狠心挂断电话,把陶然拉入黑名单,删除一切联系方式。

在我眼里,他的举动幼稚又好笑。

他给我造成的伤害,仅凭这些就想一笔勾销吗?

是我多年对宋晚辰太过温顺,给了他我离不了他的错觉。

9.

接下来几天,宋晚辰每日在我住处楼下蹲点,风吹雨打不动摇。

回家路上遇到相熟的邻居,一副过来人的口气劝诫:「男人总有犯错的时候,原谅他吧!外面风大雨急,别淋坏了宋晚辰。」

我笑了笑,没做声,转头离开。

邻居在后头喊了一声:「小姑娘年轻不懂事,以后你会后悔的。男人嘛,都一个样!」

我没等来宋晚辰的打款,却等来一场网暴。

陶然在公司负责运营一个粉丝数量大几万的微博账号,将结婚证置顶在头条,附带一份声明,讲述跟宋晚辰二十几年的感情,控诉我如何插足他们夫妻的感情,利用权势压人,害得宋晚辰不得不抛弃糟糠。

全篇文字激昂,抓住当下网友最痛恨小三的情绪,将我塑造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坏女人。

照片,社交媒体的账号,家庭住址,全部被陶然扒在网上。

一时间,网络快速发酵,转载阅读量爆发,群情激愤,无数恶毒的私信像尖刀向我袭来,无孔不入,虽然身体未受摧残,心灵早已鲜血淋漓。

下楼时再次遇到那位邻居,表情鄙夷,语气刻薄:「我以为你是受害者,没想到却是狐狸精,跟你这种人住一起,真是晦气。」

宋晚辰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我正在整理反击的资料。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他才弱弱喊出一声:「洛洛……」

「宋晚辰,我们认识三年,就算没有感情,总还有交情,你放任陶然污蔑我,是想把我毁了吗?」

宋晚辰声音沙哑,还在狡辩:「不……是桃桃自作主张的,我完全不知情!」

我轻哧一声:「微博发出来有 12 个小时了,你是公司的老板,微博运营账号你不知道吗?发句澄清很难吗?」

宋晚辰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长舒一口气,似是下定决心:「洛洛,我可以为你洗脱骂名,但你要先跟我领证,我发誓,证一到手,立刻发声明!」

我握紧着手机,突然觉得他如此陌生。

我记忆中清朗如霁月,为我遮风挡雨,哄我开心的少年,如同幻境一般,离我越来越远。

青春喂了狗。

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通知宋晚辰,也在跟过去的自己告别。

「宋晚辰,我不会跟你结婚的,现在不会,以后也永远不会。」

电话挂断的瞬间,澄清声明也一起发送出去。

从宋晚辰跟陶然离婚,到跟我交往的时间线,从宋晚辰隐瞒离婚事实,刻意骗婚,到二人偷情进派出所,期间他以各种名义从我手中借走的钱,都有账单为证。

一发布,大众舆论方向调转,矛头再次指向恶人先告状的陶然,以及躲在两个女人身后的男人。

宋晚辰凤凰男+二婚骗婚男的人设立住了。

宋晚辰的妈妈打电话来,语句不堪入耳,我拉黑了她们的联系方式。

我拜托爸爸给我请了知名律师,一纸诉状将二人告上法庭。

直到开庭前,我再也没露过面。

10.

庭审结束那天,我拿回了我应得的一切。

宋晚辰名誉严重受损,所在行业信息传播快速,在南市再也找不到像样的工作。

陶然回了老家,至于后来有没有跟宋晚辰旧情复燃,我也懒得知道。

后来,我专心工作,去到更大的平台发展,实现了多年来的梦想,结识了更多优秀的人。

回过头来看往昔,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三十岁那年,我有了美满的家庭,可爱的宝宝。

双方父母相处融洽,偶尔的婆媳矛盾,也在丈夫无条件偏袒我的情况下,没开始已结束。

生活照着我多年前设计的方向,一点点前行。

宇宙山河浪漫,人间点滴温暖,我将迈着坚定的脚步,奔赴未来数不尽的温柔与浪漫。

宋晚辰番外

我出生在北方一个小城镇,父亲早逝,母亲独自抚养我长大。

从小我便知道,上学,是改变我人生的唯一出路。

我很努力,上天给了回报。

高考那年,我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成功被南市一所大学录取。

拿到通知书的那一天,妈妈抱着我哭了很久。

桃桃也祝贺我梦想成真,一再强调到了大城市,不能忘了她。

我怎么会忘记呢,没有她家多年的帮助,我能不能读完高中都未知。

对于桃桃,我很感激。

在我远离家乡的数年里,妈妈都是由她照顾的。

我跟陶然从小认识,青梅竹马的感情不掺一丝假,她高考失利,高中毕业后只能在本地选了个普通大专。

两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若不是因那年桃桃的妈妈患上癌症,命不久矣,死前只想看着女儿下半辈子有着落,我想,即便后来没有江洛洛,也不会娶陶然的。

两人领证后不到三个月,桃桃母亲去世。

也是在这时候,我遇见了江洛洛。

不同于陶然的张扬热烈,江洛洛是大城市长大的姑娘,有着江南姑娘的温婉明亮,难得的是,她不娇气又和善。

几乎第一眼,我便知道,这女孩单纯易上手。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顺理成章。

我跟桃桃提出离婚,理由很简单,我还很年轻,已婚的身份不利于未来事业的发展。

桃桃当时的表情,我还记得,落寞中带着倔强,像以往一样,拍着我的肩膀:「你不说我也会提的,咱俩的关系还是更适合停留在朋友层面。」

追求江洛洛的过程很顺利,她爸是个成熟的商人,工作繁忙缺少时间陪伴她,她早年丧母,导致有性格缺陷。

嘘寒问暖,糖衣炮弹的攻势下,江洛洛很快沦陷。

我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不知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她对我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一切好像是从桃桃来南市开始的。

我以前不相信女人有第六感的说法,现在我信了。

她们总能准确捕捉到蛛丝马迹,即便我再小心,依旧会露出马脚。

我是个成年男人,有着最基本的生理需求。

所以当桃桃被老板下药,我帮她揍了老板,她满脸红晕躺在我怀里的时候,我很难不心动。

多年不见,她不再是当初大大咧咧的小姑娘,成熟女性的芬芳让我难以把持。

我沦陷其中……

后来我才知道,每次我跟桃桃亲热,她都会转头发给洛洛显摆。

她嘴上说着喜欢我,不图名分,其实一直想赶走洛洛。

被警察逮捕的那晚,我祈求警官别找来洛洛,但她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

得知我曾经跟桃桃领证的时候,她哭得泣不成声,我心如刀割。

我是喜欢她的,美丽大方,满心满眼只有我一个人的女孩子,谁会不喜欢。

后来我极力想弥补什么,她却不给我机会,甚至限我一周内退还这些年的赞助。

怎么可能呢,别说我拿不出这些钱,就是有,我也不想给。

我放任桃桃在网上污蔑她,希望她能哭着求我,我会帮她的。

可她疾言令色,说这辈子都不可能跟我结婚。

网上评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舆论矛头直指我跟桃桃。

桃桃一气之下跑回老家,留我一个人收拾烂摊子。

法院通知书到手的一刻,我知道我跟洛洛彻底完了。

失去洛洛家的帮助,背负大几十万的欠款,我只能将公司卖给好友,又卖了车,想问周遭亲朋好友借钱,他们个个避我如蛇蝎。

那一刻,我真的后悔了。

我把我的女孩弄丢了。

后来听说她结婚了,嫁了个门当户对的男人,有了美满的家庭。

我终于还完了欠款,在妈妈的胁迫下跟桃桃成了婚。

日子总要过下去。

午夜梦回的时候,我望着窗外的明月,总能想起某个夜晚,我拥着心爱的女孩在廊下赏月,二人共同期盼美好的未来。

一切都回不去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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