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游乐场

出自专栏《城市怪奇物语:隐秘之恶在滋长》

1

你们去过游乐场吗?

那你去过夜间的游乐场吗?

即使是迪士尼乐园这样夜间活动丰富的游乐场,除了跨年夜、平安夜等极少数的节礼日,通常也只营业到夜间 10 点。

而游乐场不在夜间营业,是有原因的。

因为夜间的游乐设施,会杀人。

2

「老铁们,我现在已经进来富岛游乐场了,现在是晚上 11 点 20 分,多亏这位兄弟带我走了密道。」在我旁边是一位穿着亮黄色上衣,举着自拍杆的聒噪主播,厚着脸皮非要跟着我从临时挖的狗洞钻进来。

我观察四周,发现自己正位于一个小剧场前,剧场外张贴着《小红帽与狼外婆》的儿童剧演出广告;而再远一点的地方,在小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十来个人,警惕地四处观望。

「牛逼!老铁们,游乐场里还有其他人,让我去问问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主播像发现了牛屁股的苍蝇一般扑了过去。

其实要进来并不难,撬门、翻墙、挖洞都可以进来,富岛游乐场连个夜间值班保安都没有。

不,应该说没有人敢来应聘这个职位。

早在几年前,富岛游乐场晚上会闹鬼,游乐设施会自启动的都市传说就已经在本市传得有鼻子有眼了。也有探险主播夜入游乐场,还真的拍到了自启动的旋转木马,据说他后来疯了,真假不知,但肯定没有再当主播了。

而今晚之所以这么热闹,是因为这些人和我一样都收到了一封邮件:在富岛游乐场玩满 5 个夜间项目的人,可以平分 1000 万元。

发件人严威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红主播,据说是要借此拍一个真人秀,此时又陆陆续续进来百十来个人,从一脸稚气的学生到流浪汉模样的大叔都有,看来相信他的人还不少,但严威本人并不在人群中。

「要不我们先开始吧。」一个戴眼镜的斯文男生走到人群前方,挥舞起双手,看起来挺有学生会干部的气派。「早点玩完 5 个项目还可以回家补个觉,我明天下午有别的活动。」

人群中响起了稀稀拉拉的附和声,但更多的人仍是谨慎观望。

离我们最近的游乐设施,海盗船突然亮起了夜间彩灯。

不得不承认,游乐场的设计师还是花了心思的,相比于其他海盗船不过是用几根支架吊起的船,富岛游乐场的海盗船居然真的有一个海盗塑像站在船的后面。

浓密的络腮胡,独眼,虚伪的笑容,像是三流画师画出来的伪劣墙绘,白天看起来应该会颇有喜感,但此时是深夜,那笑容中竟有些诡异凛冽的气氛。

「那就先从海盗船玩起吧,」学生会干部扶了扶眼镜,「我还挺长时间没玩过海盗船了。有一起的吗?」

「我来我来!」打破沉默的又是那位聒噪主播,他笑嘻嘻地跟着学生会干部跑上海盗船。「没办法,粉丝让我上去!老铁们,来为主播的勇气刷一波礼物!」

又有 7 个人上了海盗船,系上安全带,海盗船突然启动了。

「是海盗船长在推!」一位女生高声叫道。只见海盗塑像高举着双手,把海盗船从左推到右,又从右推到左。

这个方式倒是新鲜,已经有不少人在录像拍照了。

海盗船上传来惊叫声连连,但渐渐的我感到一丝异样:这尖叫声也过于惊悚了一点,区区海盗船的吓人程度并不至于让人发出这种分贝的尖叫。

「感觉人变少了。」还是刚才说话那位女生,大学生模样,穿着白色裙子,脸圆圆的,有点像新垣结衣。

「真的少了!」新垣结衣提高了声调,我连忙转头看向海盗船。

学生会干部、主播和后上的 7 个人,本来应该有 9 个人的海盗船上,如今看上去,似乎只有五六个人的样子。

而且有一个人的样子特别怪,太矮了,跟个小孩儿一样,而我们这群人里是没有小孩子的。

「头掉了。」

「什么?」我没有听清。

「头掉了,所以看起来很矮。」

因为是深夜,月色也不够明亮,大家本来是看不清楚细节的,然而一旦理解了整件事情的逻辑,一切就变得那么清晰可怖:海盗船长每推动一次海盗船,都会随机挥刀割掉一位游客的脑袋;而那些游客的尖叫,则是源于亲眼看见同伴的死状。

「快跑!」我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喊道。

3

很多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没有第一时间选择逃跑。

「这是个杀人游乐场,你们还不明白吗?」我再次大喊,却不仅引来了路人的注意,连海盗船长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直勾勾的盯着我。

突然,海盗船被掰成两段,活着的和死去的游客身体漫天飞舞。在众人的尖叫声中,巨人船长提着尖刀迈着大步走向我,尖刀仍在淌血,是海盗船上游客的血。

游乐设施活了!

我转身拼命的逃,而那些反应慢或者跑得慢的,有的被踩死,有的被一巴掌拍飞。

我还记得自己进来的位置,那有我挖的狗洞,但此刻却有一道看不见的空气屏障包裹着游乐场的围墙,让人一接触就被弹开。

我回头看,船长一边碾死附近的人一边继续向我追击,看来是我提醒众人逃跑的行为让自己被船长盯上了。

我看到不远处的小卖部岗亭,趁船长抓住一位倒霉蛋将其撕成两半的当口,飞速跑到岗亭后面躲了起来。

长得像新垣结衣的女孩跟在我身后,她是第一个发现海盗船不对劲的人,在这个事关生死的危险游戏中,我需要有这样靠谱的盟友。

「那个结衣,你叫什么名字?」话音刚落,我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女孩当然不叫结衣。

「没事,我好多同学也说我像新垣结衣,你就叫我结衣吧。」她倒是一点不介意。

「看来我们进入了某种大逃杀游戏里。」

「感觉你好像很冷静,一点都没被吓到。」

「你也一样。」

「结盟吗?」

结衣白了我一眼,似在思考结盟有什么好处。「你有什么想法?」

我稍微从藏身处探头出去,船长已经离我很近了,正在东张西望地寻找我。

「注意看,他的右眼戴着眼罩,只有左眼能看见。」

「明白了,」不等我说完,结衣就抢话道,「我们往他的右边跑就行。」

「没错。」

说完,我俩从藏身处跑了出来,船长看见我们,迈开大步追赶,然而我们一直躲在他的右侧。船长的木头脑袋转动起来略显费力,仗着速率的优势,我们已经把船长甩开了好大一截。

「小心!」

结衣突然拉住我,前方是一个湖泊,而游船都停着对面的口岸,这边愣是一条船没有。

眼看船长再次逼近,我暗叫不好,只顾着往船长右边跑,却没有考虑到自己并不熟悉游乐场的地形,如今被逼到湖边,难道只有跳湖一条路了吗?

我的水性并不好。

船长离我只有不到 20 米了,高高举起尖刀,我甚至能看到刀尖上流淌的鲜血。

「跳湖吧。」我对结衣说道。

正当我们抬起脚的那一刻,船长突然定住了,游乐场所有路灯全亮,不知哪里的广播传来欢快的音乐声。

「游戏时间 10 分钟结束,恭喜玩家通关海盗船,后面的游戏更精彩哟。」

看着幸存的人三三两两从藏身处出来,我明白那封邮件并非玩笑话,看来是真要玩完 5 个游戏才有可能离开这个杀人游乐场,而这些所谓的游戏,还不知道又有什么恐怖创意呢。

这间游乐场和它背后的主人,一定藏着巨大的秘密。

当然,我本人,也有一个秘密。

4

「手机没信号!」

「110 打不通!」

人们惊恐地叫喊。这是当然的,对方既然能在游乐场里设置空气屏障,肯定是掌握了什么超能力或者黑科技,想屏蔽手机信号不是什么难事。

「下一个项目玩什么?」我扭头问结衣,但立刻就后悔了,我们才不是玩家,而是被玩弄的玩具,真正的玩家还隐藏在幕后,是那个邀请我们来的网红严威吗?

「希望接下来的项目没有旋转飞椅、摩天轮这种。」脑海里浮现出把人甩到几十米高空然后狠狠坠地摔成一地碎块的惨状,我不禁咽了口唾沫.「肯定是安全绳断裂把人甩飞吧,那种死法也太惨了。」

另一个我没有说出来的理由是,我有点恐高。

但怕什么来什么,摩天轮上的灯光亮起。

好家伙,这个摩天轮也太高了吧,得有 100 米?

「我倒觉得摩天轮挺好,」结衣信步走向摩天轮。「很浪漫。」

我并不觉得摩天轮浪漫,但既然来了,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我都必须闯过去。

我们坐上摩天轮,轿厢窗户是开着的,我立刻想到如果摩天轮加速,很有可能会把我们从窗户里甩出去,便将窗户一一关紧检查,结衣只是坐在那里看着。

摩天轮启动,轿厢缓缓上行,又有不少人跟着坐进其他轿厢,即使在这种生死时刻,从众效应也还是很明显的。

就在最后一个人坐进轿厢后,摩天轮突然加速,我还有些庆幸事先关好了窗户,下一刻就被重重地摔到结衣身上。「对不起!速度太快了!」

「脱皮带!」

「什么?」

我立刻反应过来,摩天轮仍在加速,等速度到了一个临界点,我们就会在轿厢里被摔得上下翻滚,先是会晕厥,多半还不等醒来就已经死了。

我连忙脱下皮带,将自己与座椅牢牢绑定,结衣没有皮带,她脱掉外套当绳索,也把自己拴在座椅上。

这时轿厢的转速已达极致,我们紧紧抓住对方,在轿厢里上下翻飞,好在打的结足够牢固,没有撞到天花板上。

隔壁的轿厢玻璃突然洒上一摊血迹,我看到乘客痛苦扭曲的脸庞,而下一秒,另一个轿厢的乘客就尖叫着被甩飞到天上——没关窗户的后果。

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旋转,离心力把我甩得连血管都感到剧痛,我看结衣已经没了动静,八成是晕过去了,晕了反而能少受点罪。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的大脑快要失去思考能力时,我感到摩天轮的转速在下降了,结衣悠悠醒来,「结束了吗?」

应该是吧……我还不能确定,直到那欢快的音乐伴随熟悉的人声第二次响起:「游戏时间 10 分钟结束,恭喜玩家通关摩天轮,后面的游戏更精彩哟。」

轿厢下到接近地面的时候,我拽着仍站立不稳的结衣跳下来,已经下到地面的游客有的呕吐不止,有的面部鲜血淋漓恐怖如厉鬼,但至少他们活了下来。

我看到好几节停在摩天轮底部却没有乘客下来的轿厢,只见满窗满墙的鲜血,但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憎恨把我们当做玩物的背后始作俑者了,我必须活下来,这是我的救赎!

5.

「救、救救我。」一位身穿热裤梳着可爱丸子头的女孩从树丛后走出,面部青筋暴出,仿如窒息,双手痛苦地撕扯着衣服,而下一秒,她倒在了我们身前。

在她身后,是另一位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就轰然倒下的男人。

「他们刚才是想躲起来不上摩天轮。」一个戴眼镜的瘦弱男子说。「似乎……躲是躲不掉的,有什么惩罚机制。」

即使在一天前,也难以想象有人像现在这样,人命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此时人群中竟没有发出一声惊呼,谁知道下一个倒地不起的会不会是自己呢?又会不会,至少能保留一具完整的身体呢?

这时,我们右侧的旋转木马亮了起来,是璀璨的灯光,颇为大型的旋转平台,木马种类很多,有白雪般漂亮的独角兽、气质欢快的棕色小马、似乎刚涂上明亮漆装的黄马。

旋转木马,是我们将要进行的第三个项目,它又将如何杀死我们呢?

「先别着急,大家商量一下。」一位系着红色发带的高大男子站在大家身前,左右各有一位盟友护驾,看起来已经结成了 3 人同盟。「现在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我看看,最多还有一半,钱已经不重要了,我希望大家都能活着离开。」

「商量什么?」有人问。

「想想旋转木马有什么可能的杀人机制,大家好早作预防。」

旋转木马,据说是爱情的象征,总是伴随着欢快的音乐,没有翅膀

,却能够带着你到处飞翔。

「会加速!把我们甩飞!」有人大声说道。

「好恐怖!」

「那样的话,抓紧扶手,无论如何别松开就好了吧。」

「我猜是会改变方向,让大家互相冲撞。」

「你是说像碰碰车一样撞来撞去?」

「这样好像也不是很恐怖吧?」

人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我扭头看结衣,她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旋转木马,霓虹灯倒映在她的眼眸里,竟有一丝浪漫憧憬的色彩。

这时红发带已经得出了初步结论:「总之大家抓紧扶手,先不要掉下木马,其他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反正只要坚持 10 分钟就好。」

我们走向旋转木马。

奏乐。

猎杀开始。

并没有像人们想象中的那样加速,木马仍是不紧不慢地跑着,只是从旋转平台底部开始喷洒雾气。

雾气越来越大,遮蔽了月光,遮蔽了周围的其他人,能见度不足 5 米。结衣就在我前一个身位的木马上,我目光紧紧追随她的连衣裙轮廓,不敢稍有放松。

突然,我感到身下一沉,木马脱离了旋转平台的连接杆,坠到地上。

它来了!

脱离了连接杆的束缚,木马仿佛活了一般,自行奔跑起来。

我曾在旅游区的马场跑过马,那滋味,用句粗俗点的话来形容,叫做「颠得蛋疼」。配备马鞍的马尚且如此,背上光秃秃的木马就更加颠簸了,木马在地上每跳一次,我都感觉胃里的酸水快要吐出来了,加之没有马鞍来固定双脚,好几次我都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

但我绝不能落马,此时地面已完全被雾气笼罩,看不清模样;而在那团雾气之下,出现什么怪物我都不会觉得离奇。

我抓紧马头两侧的扶手,感觉指尖都要抠进木头里了。这时我看到雾中有两道红光,红光越来越近,亮如强光手电。

「结衣小心!」我冲着结衣所在的方向大喊,然后一个俯身贴在马背上,下一秒,我感到有如一股凉飕飕的利刃从头顶掠过,紧接着,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还好,那声音不是结衣的。

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趴在地上,啃食着尚未断气惨叫连连的游客,好奇心驱使我想上前查看状况,而恐惧感又不停将我往外推。

突然,我意识到眼前的家伙是什么了!

就在我刚进富岛游乐场时,看到小剧场外的张贴画,是小剧场正在上演的儿童剧《小红帽与狼外婆》的广告。

是带有黑暗童话色彩的儿童剧,广告画上的狼体型巨大,露出锋利的牙齿,脸上狡黠与愤怒的表情兼而有之,像是北欧神话里的巨狼芬里尔。

狼来了!

6

「我不会骑马。」

结衣一脸便秘的表情,即使在雾中我也能看到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上直流到颌下。

结衣骑的是一匹白色木制独角兽,正迈着高贵的小碎步缓步前行,这其实已经比我们大多数人的木马要好了。我们的木马都是蹦蹦跳跳型,每往前走 1 米,似乎同时还要上上下下再走 1 米,那感觉就像是西部牛仔在举行「谁能在没有缰绳和马鞍的野马背上坚持最长时间」的比赛。

「坚持住,适应一下就好了。」我一边鼓励结衣,一边引导她向远离巨狼的方向前进——那么大一具尸体,想来也够这畜生吃一会儿了。

虽然很蛋疼,但 10 分钟游戏时间约莫已过一半,我可以坚持住。

然而有人不这样想。

「我受不了了!」

一位红衣男子哭喊着从颠簸的木马上跳下来。

用双腿,是比木马跑得快多了。

然而四条腿更快,只见一道黑影从雾中划过,红衣男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就倒在了巨狼的利爪和血盆大口之下。

「不要试图对抗游戏机制。」我听见耳旁有人说道,扭头一看,正是先前说什么惩罚机制的眼镜男,加之他一身格子衬衫,我猜多半是个程序员。

程序员的推理能力普遍较强。

游戏确实是有机制的,比如不能躲起来试图不参加游戏,比如不能参加指定项目以外的游戏。

而在旋转木马这个项目里,机制应该就是不能离开木马。

我们只能在机制允许的范畴内尽力逃生。

「别离开木马!」我警告结衣。

「我能跟着你们吗?」程序员问,「海盗船那时候就是你们第一个发现了不一样。我觉得跟着你们的生存几率最大。」

承蒙夸奖。

我自然也不介意多一个擅长推理的盟友。

我们尽力控制着木马向远离巨狼的方向骑行,一路磕磕绊绊,又跟红发带那几个人撞到一起,结成了个更大的团体。

人多可以壮胆。

连脑子也似乎稍微灵活了一点。

「怎么还没到 10 分钟?」

「奇怪,我觉得早就过时间了。」

远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嚎。

我内心突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难道……」

「这个项目的玩法变了。」结衣说,她已经适应独角兽的骑行节奏,脸上便又恢复了镇定的神态。

突然,狼嚎声由远及近迅速逼来。

「别看!」我不顾一切地拉着结衣,然后抱住了她。

在我们身前的两个倒霉蛋双双被巨狼的利爪拍倒,巨狼踩在两人的头上,目光如炬盯着我,我们的距离不足两米。

我把结衣的脑袋紧紧按在胸口,要是让她看见这个猩红狼眼,她会疯掉的。

我尚且能坚持住不疯,仅仅是因为……

「妈妈!爸爸!」又有人陷入崩溃,不管不顾地翻下马背狂奔。

巨狼瞪了我一样,转过身去,瞬间咬掉了那人的脑袋岛游乐场,由于地震导致福岛第一核电站泄露,游乐场成了高危辐射区,没有人敢进去搜救,那 100 多人的尸骨至今没有掩埋。

「话说,早上我好像看到新闻,」另一个护士说,「有人闯进福岛游乐场了。」

说着,她打开电视机,记者仍在报道福岛游乐场闯入事件。

画面上的男子浑身湿透,刚从河里被打捞上来,与记忆中的形象吻合了,在摩天轮上紧紧抱在一起,在迷雾中寻找方向,在过山车上一起纵身跳下瀑布,所有的这一切,结衣都想起来了。

由于大地震后无人收葬,那一百多名死者的亡魂一直在福岛游乐场中游荡,连带结衣的魂魄也被困在其中。男友这次冒着生命危险再次进入游乐场,终于将她的魂魄带了出来。

结衣忍不住哭了起来,是幸福的哭,也是悲哀的哭,为她的十年、他的十年,和那一百多名亡魂的十年。

新闻最后,记者问男子为什么要闯入福岛游乐场。

他突然对着镜头嘿嘿笑起来:

「结衣,我说过一定会把你唤醒的。」

(全文完)

□ 河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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