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后我成了天选之子

出自专栏《全球灾变:吃饭睡觉打丧尸》

我被丧尸咬了。

让我沦落到这种地步的,是我们小队一直尽心尽力保护的绿茶。

她说她能制造出丧尸抗体来拯救全人类,要我们保护她去安全基地。

可笑,我自带抗体!根本不用她制造!

我真该感谢她,如果不是她设计害我,让我被丧尸咬了,我怎么会知道,我才是那个天选之子?

1

在丧尸病毒暴发的第九个月,我被咬了。

死前最后的画面,是我被一群丧尸扑倒,而白曼躲在我男朋友怀里瑟瑟发抖。

那一向清纯柔美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她勾起唇角,无声对我说:「再见了,阎盈盈。」

我才意识到,这根本就是她给我设下的圈套。

因为我不相信她能制造出丧尸抗体,她怕暴露后没人愿意保护她,所以干脆设计害死我。

这绿茶可真狠呐。

醒来时一片腥臭。

我掐了自己一把,疼。

这不是梦,我没死。

我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整个营地空无一人,只有零星几只丧尸穿梭其间。

不对。

他们看到我,没有半点反应。

而我身上被丧尸咬的伤口,在不知不觉中,全都愈合了。

这让我想起很早之前听到的广播:「如有人被丧尸咬后和常人无异,请尽快联系我们,或速速赶来 A 市上通街的安全基地,全人类需要你!」

难道说,有丧尸抗体的是我?

算是因祸得福了。

不被丧尸咬,还真不知道,原来我才是那个天选之子。

按照计划,小队的人会一路北上,护送白曼去安全基地。

我只需要按照原来的路线,就一定能找到他们。

白曼,是时候见一面了。

为了保护你,我失去了太多如家人一样的队友。

那些鲜活的笑脸还历历在目,可如今,他们都变成了行尸走肉。

这些债,你得一笔一笔还。

2

途中我也没闲着,抓了几个丧尸做实验,把我的血注射到他们体内。

没有用。

我不再纠结,在路边找了辆车,全速行驶。

只是偶尔也会遇到麻烦事。

比如说现在,一男一女被一大团丧尸围攻,很快就要成为他们的盘中餐。

换作是以前,我绝对不会多管闲事。

末世中一个很重要的生存法则是,量力而行。

可现在不同,丧尸对我没有攻击性,等于是我单方面斩杀他们。

我没有犹豫,利落下车。

女人余光瞥见我,朝我喊道:「快跑!」

我没听她的。

络腮胡大叔也劝道:「小妹妹!别送人头!」

在他们眼里,我不自量力,说得难听点,根本就是在找死。

那女人叹了口气,大概是为我们接下来的命运感到悲哀。

下一秒,在他们震惊的目光中,我提起长刀,一刀一个头。

「保护好自己,千万别让丧尸碰到你们!」

我不能保证自己的抗体对他们有用。

「小妹妹,先保护好你自己吧!」

话里虽然带了几分调侃,但这大叔心眼子属实不错,怕我应付不来,特意往我这边靠,帮我解决了好几个丧尸。

虽然这些丧尸根本伤不到我。

五分钟后。

丧尸群解决了,我手酸了。

大叔一副挖到宝的表情:「小妹妹,真想不到,你这么猛啊。」

女人递给我一瓶水:「妹子,谢谢你。」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要真想谢我,就帮忙把这些尸体挪一挪,我车过不去。」

「小妹妹,你也是要去 A 市的安全基地吧?」

我点点头,那个地方,是整片大陆最后的防线。

「我们也要去那!你和我们回营地吧,我们小队有足够的物资,咱们互相帮衬着,总比你一个人上路好。」

我忙着赶路,开口拒绝:「抱歉,我习惯了一个人。」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女人开口:「就当是帮帮我们吧,我们也知道,能挺到现在的都不是一般人。现在情况这么糟糕,我们也只能抱团取暖。」

在他们的叙述中,我得知,他们小队突然暴发流行病,人人自危。

这次他们的任务是采集医疗物资,出发时是五人,现在,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而小队的人也在逐渐减少,急需新的成员。

他们的确是好人,刚刚怕我白白牺牲,还让我快走。

这份善意,在末世尤为难得。

「行吧。」

3

我带着他们俩上车,一路赶到了他们的营地。

其实也就是一栋别墅。

在门口驻守的人看到我们,兴奋大叫:「张姐他们回来了!」

别墅门开了,我们走了进去。

一个少年坐在台阶上,剑眉星目、几分桀骜。

这副意气风发的模样,有点像我弟弟。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那少年看到我,倏地起身,质问道:「张姐,二叔不是说了,不要瞎带人回来吗?」

说着,他还怒瞪我,算是把不耐和厌恶都写在了脸上。

张姐道:「盈盈救了我们。」

「就她?是你们救她还差不多吧!她这小身板,能干得了什么?」

我微微皱眉:「既然这里不欢迎我,我还是走吧。」

络腮胡大叔急了,拦在我面前:「不是,这孩子说话不过脑子,你别往心里去。他做不了主。」

少年炸毛:「胡子叔你为了一个外人说我?」

这家伙吵得我脑瓜子疼,没我弟弟招人喜欢。

我转身就走,突然听到身后一句:「等等。」

声音挺耳熟的。

我回头一看,竟然是江知白。

他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衬衫,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自带一种平和淡雅的气质。

身处末世,却没半点血腥肃杀之气。

「……江总。」

他的唇边漾开一抹欣慰的笑容,毕竟这末世,遇到点认识的人不容易。

我脑子一抽,问:「您还活着?」

这句话,意思好像有点不太对。

我咳嗽一声,解释:「在这见到您,我挺意外的。」

我印象中的江知白,是个翩翩君子,做什么事情都沉稳细致。

他砍丧尸?

抱歉,画面太美,我想象不出来。

他打趣我:「想不到我能活这么长?」

……还真想不到。

这会儿换我局促了。

谁能想到,都这种情况了,兜兜转转还能遇到自己的上司呢……

少年还在跟前闹:「舅舅!你不会也想把她留下来吧?我不想让一个拖油瓶跟着我们!」

太好了!我也不太想和江知白待在一起!

我顺势说:「那个……江总,我刚刚是顺路送你们的人回来,既然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哈。」

他挽留:「小阎,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还是和我们在一起吧。」

络腮胡大叔插嘴:「其实吧,盈盈一个人在外面挺安全的,她武力值爆表!要不是她,我们都回不来。」

「是吗?」

江知白看上去不太相信。

当年我做他秘书那会儿,还是个手不能提的小甜甜。

这会儿砍丧尸跟砍水果似的,换我我也不信。

「真不错啊,在末世还能保护好自己。」

要不是抗体,我也不敢这么猛。

夸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舅舅!」

这小屁孩子真的神烦!

江知白皱眉,终于理他了:「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我十八了!」

江知白揉了揉眉心,稍显无奈:「他被保护得太好,性格跋扈了点。抱歉。」

我摆摆手,刚想说不用跟我道歉,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有种不容他人忽略的气势。

「荀一栎,我让你罚站反省,你现在在干什么?」

少年神情一慌,顿时蔫了:「二叔。」

来人一身军装,身姿挺拔,眉眼淡漠却不失凌厉,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他打量着我,神情平静,不露声色。

这人得一米九了吧?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他问张姐和络腮胡大叔:「你们带回来的?」

二人应声。

我这才发现,他一来,气氛有种诡异的沉默。

这位肯定是主事的,所以大家都怕他。

他朝我点点头:「那就留下来吧。荀一栎,你刚刚和人说了过分的话吧,道歉,然后继续面壁思过。」

叫做荀一栎的少年耷拉了脑袋,不情不愿地说了句:「对不起。」

看他吃瘪我挺开心的。

「没关系哈。」

他瞪我一眼,还真走到墙边罚站了。

看来他这二叔挺能治他啊。

诶,这孩子的舅舅和二叔都在,敢情这是个家族型团队?

算了,懒得问。

我打了个哈欠。

这几天忙着赶路,一直风餐露宿,没好好休息。

江知白浅浅一笑:「我带你去房间休息吧。」

4

这一觉睡到了半夜。

正当我在厨房摸黑找东西吃时,灯亮了。

属实吓了我一跳。

嘴里那口水没咽下去,惹得我剧烈咳嗽。

「抱歉,我不是故意吓你的。」

江知白站在我身后,犹豫片刻,还是拍上我的背,替我顺气。

我咳得差不多了,下意识地看了眼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

他的手是那种清瘦的好看,指节分明,连指甲盖都透着淡淡的粉色。

见我盯着他的手看,江知白连忙收回落在我背上的那一只。

他的两只手贴着裤缝,有种……在军训的感觉?

这是什么诡异的姿势?

当年签上千万的项目合同,也没见他眨眼,这会儿倒是局促得不行。

我率先打破尴尬:「这地方竟然还有电。」

末世不易,我都习惯摸黑行动了。

「地下室有发电机。」

「啊这样啊。」我点头,又问,「你们在这待了多久?」

「五天左右,队伍突发流感,多亏你出手相助,张姐他们才能带药回来。」

「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太晚的话,我就不跟了哈。

「三天后。」

我微微皱眉,有点久。

他仔细观察着我的神情,补道:「部分成员还很虚弱,这也是无奈之举。」

行吧,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你一直一个人吗?王永呢?」

王永就是我男朋友。

当时我被丧尸围攻时,我弟要来救我,被其他队友拉住了。

而身为我男友的他,却只顾着保护白曼,没有任何作为。

虽然我知道他是为了大局,但我总觉得心里有些膈应。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我已经死了,白曼应该不会再故意害其他人。

但是为了保护她,肯定会继续损失队友。

想到这,我情绪有些低落。

我叹口气:「说来话长。」

「节哀。」

江知白理解错了。

「他没死,我们走散了而已。」

被我一说,他耳根微红:「抱歉。」

啧,怪可爱的。

但这话我只敢在心里说说。

气氛再次陷入尴尬。

我刚准备开溜,他又开口:「荀一栎那小子,嘴是毒了点,但心眼并不坏。」

「当初我们小队来了外人,造成他的朋友死亡,所以他有点应激。」

原来是这样,我说这死孩子怎么反应这么大。

「我能理解。」

这一路走来,我失去了太多家人和朋友。

在荀一栎看来,他的行为,也只是在保护自己的家人和朋友而已。

江知白还告诉我,丧尸病毒暴发时,荀一栎刚好和他在一起。

还好他平时有囤货的习惯,他们在他的别墅里待了很久,直到荀琛来营救,他们才出门。

荀琛就是荀一栎的二叔,那个一身杀伐之气的军人。

这样算起来,丧尸病毒暴发了九个月,但实际上,江知白他们只在外面拼了三个月。

「所以你以后不用叫我江总了,公司都没了,哪还有什么总的。」

「好的江总。」

他挑了挑眉。

我真不是故意挑刺:「……喊习惯了。」

「叫我知白就可以。」

我哪敢啊。

但嘴一快:「好的小白。」

江知白的神情更诡异了:「嗯,挺不错的称呼。」

真的……吗?

5

第二天醒来时神清气爽,我一时兴起,在院子里练刀。

「花里胡哨,假把式。」

荀一栎双手环胸,站在树底下,神情轻蔑。

我没说话,步步逼近。

他的身体发紧,但还是倔强地站在原地。

死要面子活受罪。

刀刃劈开树枝,树叶洋洋洒洒地落下来。

荀一栎愣在原地,等树叶落干净,他的肩膀一重,长刀已经架在了颈边。

只差几厘米,就会让他皮开肉绽。

「如果我没控制好,这会儿你的脑袋,就会像西瓜一样,落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到你自己脚边。」

我这描述太有画面感,他吞咽着口水,脸色煞白。

但还是嘴硬:「你有本事就劈、劈下来!」

「这把刀砍了无数丧尸,上面都是丧尸的血,如果蹭破你的皮……」

刀刃又离他近了点。

「你猜,你多久会变成丧尸?」

他哆嗦着唇:「你欺负人类算什么本事!」

我撇撇嘴,还想吓唬他,却看到他眼睛一亮,喊道:「二叔!」

救兵来了。

我利落地收了刀。

一身军装的男人大步走来,气势凌厉。

欺负人家孩子被抓了个正着,我有些心虚。

荀一栎得意地看我一眼,凑到他二叔身后。

「二叔,你也看到了,她欺负我!」

啧,小屁孩子还会告状。

荀琛眉眼冷冽,朝我点头,算是打招呼。

我正想着怎么解释,却听见他冷不丁问:「跑几圈了?」

「啊?」

「那就是一圈没跑,多罚十圈,跑不完不许吃饭。」

荀一栎哀嚎:「二叔!都是她在这捣乱!我才没跑完的!」

他的二叔已经大步流星离开了。

我乐不可支:「加油!哎呀,今天的早饭是什么呢,闻到味了,好香啊。」

「阎盈盈!你这个坏女人!」

我心情大好,走到一楼厨房,端了碗饭出来,在荀一栎面前搞吃播。

「啊,红烧肉!」

「哇,大土豆!」

荀一栎喘得跟什么似的,却还不忘瞪我。

江知白来到我身旁,也端了碗饭。

我倒是干惯了这种事情,但他吧……

好歹也是个总裁,一丝不苟是他的作风,优雅淡定是他的代名词。

可此时,这位总裁站得笔直,目不斜视,用筷子挑拣着食物,动作是一贯的斯文。

但看着还是莫名违和……

我的吃播也被迫停止,毕竟当人家面欺负人家孩子,好像不太好……

「里面没位置了吗?」

他一愣,反应过来后笑道:「不,我在监督小栎。」

「哦。」我扒拉了口饭,「他每天都这么跑?」

「嗯,阿琛对小栎的要求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跑赢丧尸。」

逃跑也是末世的一个重要技能。

荀一栎喘得跟狗似的,插到我俩中间,问:「舅舅你给我留了饭吗?」

荀一栎很怕荀琛,但在江知白这儿,就是个撒娇卖乖的小奶猫。

「阿琛说以后不用特意给你留,如果跑得快,自然能吃上。」

荀一栎一声哀嚎,飞快跑到餐厅。

片刻后:「没了!都没了!」

6

因为马上就得启程离开,所以这几天得补充物资。

他们这个小队每次行动基本都是五人一组,轮流制。

我自告奋勇报名了。

张姐欲言又止,络腮胡大叔直接出声提醒:「盈盈,你上次和我们一起带回医药物资算一次行动,这次你可以不用去。」

我知道他们是出于好心。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我摆摆手:「砍丧尸是我的爱好。」

荀一栎一脸怨念,虽然刚刚江知白把早饭匀了一半给他,但他依旧哼哼着没吃饱,说要自己出门找吃的。

荀琛毫不犹豫拒绝了他的提议。

「你连枪都没摸过几次,出去干什么?」

我算是看明白了。

荀琛对荀一栎虽然严格,但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他。

不然也不会专程跑一趟来救人了。

其他加入小队的人都是顺带的,或是出于军人的天职救人一命,或是为了壮大队伍。

荀一栎指我:「她都可以报名,凭什么我不可以!」

「是啊队长,这人昨天才来,不能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

我看向出声的那人,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看上去不太好惹。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只有一只耳朵。

就叫他「独耳龙」吧,他也是这次外出行动的一员。

他义正词严,愤愤不平:「她实力不够拖人后腿还是小事,你们就没想过,如果她是别的队伍派来的怎么办?」

在末世里,人类往日的道德和法律准则已经不适用了。

为了抢物资而杀害同胞的事情并不少见。

也有很多人,以弱者作诱饵,一旦吸引到其他队伍的成员,那些暗处的人就会出现,抢夺他们的物资。

这是个混乱的世界,就算犯罪,也不会受到审判和惩罚。

「我担保,阎盈盈绝对不会是那种人。虽然她之前的确有别的队伍,但她不会干龌龊的事情。」

「她从不与人同流合污。」

替我说话的人是江知白。

夸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我敏锐地察觉到,荀琛在江知白开口后,有些诧异地挑了眉毛。

似乎在他看来,江知白不会做这种替人出头的事情。

独耳龙面子上下不来,但还是梗着脖子:「好,就当她是好人,江知白不像是会这样替人发声的人,那实力这一块怎么说?我不会和一个可能会让我陷入生命危险的人出去!」

络腮胡大叔替我鸣不平:「不是我说,你可能还比不过她。」

我倒是觉得无所谓,提议:「要不咱俩比比?一起出门,十分钟内,看看谁杀的丧尸多一点?」

这话一出,当下就有人窃窃私语。

「这女的什么来头啊,这么狂?」

「可别一出门就哭着要回来啊,我可懒得去救她!」

「我看未必这么弱,胡子不一直帮她说话吗?」

独耳龙有些犹豫,毕竟出去一趟风险就不小了,还得砍丧尸……

我激他:「怎么?不敢了?」

他果然受不得激将法,当下便道:「去就去!老子还怕你不成!」

说完,他抡了一把斧头就往外走。

「站住。」

荀琛看了这么久的戏,这会儿终于开了口。

「这次行动多加一个人,我和你们一起。」

「队长你这是……」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人是我同意留下来的,自然由我负责。如果这次行动没出现问题,我不希望以后还发生这种无意义的争论。」

这下没人敢说一个「不」字了。

「我不在期间,一切听从江知白指挥。」

说完,他径直往外走。

军靴落在地上,踏踏作响。

江知白在我身后:「我等你们回来。」

7

我们开着皮卡车出发了。

荀琛一直在闭目养神。

这男人就算是闭着眼,也同样气势逼人。

这一路上,没几人开口说话。

气氛有种诡异的静默。

最后我们来到了一所中学。

附近的超市早就被人类洗劫一空,只能来学校碰碰运气。

越往目的地行驶,路边停泊的汽车就越多。

到最后,学校大门被汽车堵得水泄不通,我们没法驾车进去,只能下车。

开车来到这里的人,无非都是那些学生的家长。

当丧尸病毒暴发时,他们的第一想法是来救自己的孩子。

可惜,这场战役来得太快,没有人能抵挡。

他们救不了自己的孩子。

整座学校死气沉沉,萧条不已,再没有往日的朝气。

我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口气。

还好距离病毒暴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外面的丧尸都走得差不多了。

我们顺利进入了学校内部。

刚进大铁门,就有几个穿校服的小丧尸朝我们跑来,龇牙咧嘴,速度极快。

独耳龙拎着一把斧头冲上去,一下劈一个,劈完还不忘回头朝我看一眼,脸上是赤裸裸的挑衅。

好……幼稚。

但显然,装 X 遭雷劈。

在对付一只小丧尸时,他只劈下了对方的小半边脑袋,脑浆迸裂,小丧尸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身体一歪,跌倒在地。

他得意一笑,收回了斧头。

但很快,小丧尸又歪歪扭扭地站起来,张大嘴巴,疯狂扑向他。

啧,人太狂,失去准头,劈岔了。

我利落出刀,小丧尸脑袋落地。

在生死边缘走了一趟,独耳龙的脸色不太好。

荀琛上前,从尸体头上取下小刀。

这说明,他比我更快。

在我的长刀还没划开小丧尸的脖子时,他的小刀已经扎进了人家的脑袋。

这反应速度简直可怕。

可刚刚那么惊险的瞬间,对于荀琛来说,似乎是家常便饭。

他神情如常,淡淡道:「下次就没这么幸运了。」

独耳龙惊魂未定,无言以对。

队伍继续向前,不过打头阵的不再是独耳龙,而是换成了其他人。

荀琛依旧在最后面。

我回头瞥了一眼,他手里拿着一把长枪,应该是可伸缩的那种,平时就随身带着,比我这把长刀方便多了。

路上只遇到了零星几只丧尸,砍着轻松,我们很快就到了学校食堂的仓库。

运气不错,每开一扇门,都能捡到不少物资。

大家飞快往背包里塞着东西。

队伍里一个小年轻手握门把手,喜气洋洋:「这次真是来对……」

话音没落,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他。

门后,全是身穿校服的丧尸。

我们没有动静还好,他们只是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可一旦听到动静,这群丧尸就如同猛兽出笼,根本抵挡不住。

而开门的小年轻,已经完全愣在了原地。

我离他最近,长刀一挥,一把斩断了朝他袭来的手臂。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我将他护在身后:「跑!」

变故来得太快,荀琛第一时间赶到我身旁支援。

长枪不适合近身攻击,他换了两把小刀,动作利索而又精准,每一次,都能命中丧尸的太阳穴,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

在我俩的攻势下,丧尸的数量逐渐减少,速度也慢了下来。

其他人利用这个空挡,飞快往门口奔去。

「撤!」

我们不再恋战,迅速往后退。

丧尸伤害不到我,我有意拦在荀琛面前,为他挡下攻击。

可他见我动作稍慢,竟然一把拉住我的手臂,一旋身,带着我逃跑。

他攥得很紧,掌心温热粗糙,给了我几分难得的安全感。

8

我们跑到仓库门口。

刚刚撤退的队友们也被外面的丧尸拦住了去路。

前有狼后有虎,没办法,只能背水一战了。

我和荀琛饶有默契,都把背后交给了对方。

「二叔!救我!」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荀一栎。

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是一个人!

他站在货车车顶上,底下全是丧尸。

无数双利爪朝他袭去。

他握着枪,但显然,准头不行,没能爆掉丧尸的头。

货车被丧尸们推攘着,晃晃悠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推翻。

荀琛也看到了他,往日冷冽肃穆的神情终于有了裂缝:「挺住!」

他的语气中有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就连动作都比平时狠厉几分,不如先前游刃有余。

可他此时实在脱不了身。

荀一栎这小子虽然嘴欠,但他的确有趣,是我为数不多的快乐源泉之一。

我迅速脱离队伍,往他那儿赶去。

身后传来一声大吼:「回来!」

我一愣,实在没想到,荀琛是这种反应。

以他对荀一栎的在意程度,他应该对我的「送死」乐见其成。

毕竟,只要我能将荀一栎那儿的包围圈撕开一个口子,他就有机会逃生。

但荀琛竟然让我回去?

我没有时间纠结这种小事。

荀一栎依旧在车顶上跳脚,期期艾艾地喊着「救命」,看着都快哭了。

我提刀而上,杀出了一条血路。

「下来!」

我朝他伸出手,时间紧急,很快又会有新的丧尸聚过来。

荀一栎抓住我的手跳下来。

我递给他一把短刀,自己则挥舞长刀,一路护着他往荀琛那儿去。

其他队员也给力,直接形成了一个保护圈,将荀一栎圈在了里头。

「我去开车!你们赶紧过来!」

那些丧尸虽然不咬我,但我动作幅度大的时候,还是会跟在我身后跑。

「你回来!简直疯了!还要不要命了!」

这叫声,竟然是独耳龙的。

我朝他摆摆手,没有急着去大门口找我们的车,而是换了个方向,在校内找了辆无人的车,外放车载音乐。

巨大的动静吸引了一大波丧尸。

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我逆着尸流,却畅行无阻。

9

上车没一会儿,其他人也都赶来了。

他们看到我,又惊又喜。

「卧槽!你 TM 竟然还活着!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那动静也是你搞出来的?」

「你真 TM 命大!」

「这哪是命大啊!这 TM 就是实力!」

嗯,不错,大家都还在。

「你怎么跑出来的?胡子他们真是捡到宝了!我本来还觉得他吹牛 X,这下真服了!」

和他们的兴奋不同,荀家的两叔侄气压极低。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荀一栎眼睛泛红,时不时看看我,又时不时瞥几眼荀琛。

大概是想认错,却又觉得人多,不好开口。

还真是个臭屁孩子。

我和荀琛在无意中四目相对。

他眼瞳幽深,目光沉沉,带着能看透一切的犀利,仿佛没有什么东西能在他面前遁形。

我莫名有些心虚,率先移开了目光。

回来时,营地已经乱成了一团。

荀琛一来,这里顿时有了主心骨。

络腮胡大叔迎上来,语气焦急:「队长!小栎不见了!」

荀一栎从他二叔身后钻出来,声音极低:「我在这。」

「你去了哪里?」

络腮胡大叔绕着荀一栎看了几圈,确保他没事后才松了口气:「你们在哪遇上他的?」

一堆人抢答:「学校!」

「你们是没看到,阎姐有多猛……」

「是啊是啊,就刚刚,荀一栎站在货车顶上被一团丧尸围着,阎姐根本没犹豫,直接提着刀冲过去救人,那帅得……」

「啧啧啧,太强了!」

出去一趟,对我的称呼都变了。

他们还在吹嘘,敬佩之情可见一斑。

我在心里默念:如果你们有丧尸抗体的话,你们也会这么有恃无恐的。

看了一圈,也没找到说等我回来的江知白。

我问张姐:「江知白呢?」

「带人去找小栎了。」

荀琛迅速摸清情况,大步朝外走去。

我知道他是要去找江知白。

江知白不知道我们带回了荀一栎,这会儿还在外面瞎找呢。

末世没了通信设备,没法交换信息,真的很不方便。

我紧跟在荀琛身后:「我和你一起。」

他没有拒绝。

刚准备上车,守门人就喊道:「他们回来了!」

10

江知白回来了。

他大概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白衬衫上血迹点点,眉心处也溅上一滴血渍。

可谓是雪上一点红,给这张儒雅俊朗的脸,平添了几分艳丽。

他身后的四个男人身着迷彩,身形挺拔高大,宽肩窄腰,一一排开。

啧,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荀一栎躲在络腮胡大叔身后,小声喊了句:「舅舅。」

江知白看到他,眉眼舒展开,但很快,又皱了起来。

「过来。」

荀一栎磨磨蹭蹭走到他面前。

「枪呢?」

「给二叔了。」

「车呢?」

「……没了。」

他是一个人偷偷拿了枪开车出去的。

胆子还真大。

江知白的下颚陡然绷紧,看上去有些愠怒。

荀一栎缩了缩脖子。

荀琛出声:「回来了?人员有损伤吗?」

「及时撤退,没有损伤。」

江知白抿了抿唇,又道:「抱歉,是我没看住小栎。」

荀琛面色沉沉,声音冷硬:「荀一栎你自己说,怎么罚?」

荀一栎小心翼翼地试探:「面壁思过一天?」

荀琛不语。

「那再跑……二十圈?」

这惩罚也太小儿科了,根本长不了记性。

这次能救下他,是因为他顺利到了目的地,也刚好撞上我们完成任务撤退。

可下一次,就没这么走运了。

双方僵持不下,我打了个哈欠:「他是我救的,所以我来惩罚他,没毛病吧?」

既然他俩舍不得,那就由我来动手。

他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

江知白率先表态:「我没有意见。」

荀琛点点头,人狠话不多:「不弄死弄残就可以。」

「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一洗刚刚的惫懒之色,麻利抽出长刀。

荀一栎慌得一批,连连后退:「你干什么?你别乱来啊!舅舅救我!她动刀了!」

「对付你,还用不着刀。」

我把长刀扔一边,只拿了刀鞘。

「站好!」

他不动了。

对付这家伙,只能来硬的,来软的他只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第一下,打在他的手臂上。

「私自动用手枪,把你能到了?」

热兵器本来在末世就紧缺,他不会还滥用,真是暴殄天物。

荀一栎跳脚,左闪右避:「你这是赤裸裸的公报私仇!」

我冷哼:「我俩没有私仇,我从来没把你的挑衅放在眼里。」

第二下,落在他的腿上。

「我以为你很能跑,结果呢?跑回自己的车有那么难?还得让人去救你?但凡我再晚一点,你就没了。」

荀一栎嚎叫:

「痛痛痛死了!」

「你轻一点!为什么我躲不掉啊啊啊啊啊——」

如果能被他轻易躲掉,那我也活不到现在了。

我懒得再骂他,不动嘴,只动手。

刀鞘如雨点般抽在他的身上。

荀一栎狂叫不止:「阎盈盈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

「我诅咒你,你以后肯定嫁不出去!」

我没用太大力气,他也只是当下疼,但身上不会留下太多痕迹。

打够了,我收回刀鞘:「以后,如果你再因为这种愚蠢的举动而让自己陷入险境,我不会再去救你。」

荀一栎神情稍稍一暗,很快又叫嚣着:「你不救我,有的是人救我!舅舅是不是?」

江知白笑而不语。

荀一栎在他这里碰了钉子,转而看向荀琛,试探着问:「二叔你呢?」

后者冷着脸,正吩咐底下人装配物资,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那胡子叔你呢?」

络腮胡大叔道:「我听盈盈的。」

「看吧,没有人会去救你。你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

他虽然骄纵惯了,但并不是孺子不可教也。

除了害怕被怪罪受惩罚,他脸上也出现过愧疚的神情。

他不是孩子了,自然知道他的一时冲动,给人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我扬了扬下巴:「现在,去给所有人道歉。」

「所有人?」

「你二叔担心你,差点被丧尸抓破手臂,他以前可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吧?」

荀琛动作一滞。

「你以为你舅舅是带着人去遛弯的?你看到了他们身上的血吗?还有其他人为你担惊受怕,该不该道歉?」

荀一栎没说话。

我扬了扬手里的刀鞘,唇角微勾,威胁的意思很明显。

他看我一眼,又看了眼我手里的刀鞘,咬牙切齿:「好,我道歉。」

他率先走到荀琛面前:「二叔,对不起,是我爱逞能,以后不会了。」

荀琛这会儿才肯搭理他,淡淡道:「嗯。」

荀一栎盯着他袖子上的破洞,脸上愧疚之情更甚:「二叔你……没受伤吧?」

「没有。」

……

我领着荀一栎在别墅里绕了一圈。

恐怕他长这么大,还没一次性说过这么多句对不起。

最后,他站在我面前,摸了摸鼻子,颇为别扭:「谢谢你,另外,对不起。」

我双手环胸:「嗯,以后制造一次麻烦,就向所有人道一次歉。」

这小少爷死要面子,不到万不得已,断不会向人低下头颅。

道歉可比什么罚站跑圈管用多了。

「凭什么?」

「凭什么?」我挑眉,朝他挥着长刀,「下一次,可就是刀刃伺候了。」

他咬了咬牙:「总有一天,我会比你强!」

「行,我等着。」

11

我一战成名了。

不仅是因为我单刀救下荀一栎,更是因为我能当着荀琛和江知白的面,用刀鞘抽他。

小少爷以前可没受过这种委屈,整天哼哼着疼,除了吃饭,就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没人抬杠,我乐得清闲。

在启程前一天,我的房间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荀琛。

他平时很忙,总看不到人影,一般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看到他。

我没想到他会特意来找我。

他难得没穿迷彩,身着一件黑色短 T,那股生人勿近的劲儿也随之消散了不少。

他一来,就直奔主题:「谢谢你。」

……这句谢谢也来得太晚了。

「不用。他舅舅已经谢过了。」

我抽荀一栎的当晚,江知白就登门道谢了。

「进来坐坐?」

「嗯。」

我只是客套一句,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抬腿进来。

看来他来不是为了道谢这么简单的事情。

待客之道还是要有的,我给他倒了杯水。

荀琛端起水杯。

随着他的动作,手臂肌肉凸显,看着很结实。

「阎小姐,我想请你当荀一栎的老师。」

这还真当不起。

「我的速度和力量都不如你。」

言下之意就是,你当他老师更好,轮不到我。

「我没办法顾及他。」

他顿了顿,又道:「荀一栎虽然不说,但他很佩服你,由你教导他再好不过。」

「回到安全基地后,我会给你应有的荣耀和报酬。」

我好心动。

说实话,他们队伍的实力很强横,在我遇到的所有队伍中,算数一数二的了。

不仅人多,成员们训练有素,而且冷兵器热兵器都有,物资也比较齐全。

在这里待的三天,跟度假似的。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我给他这个面子。

「但我不能保证,我会一直待在这个队伍。」

「没关系,我们会在基地相遇。之后继续教导也不迟。」

语气很笃定,他确信我能活着到达安全基地。

这人看上去不是个会轻易表达认同的人,但偏偏就这么简简单单肯定了我。

我很受用。

「那我试试吧。」

「嗯。」

他的目的达到了,也没多留,起身就走。

他站在门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扭过头来:「丧尸对你好像没有攻击性。」

这并不是随口一问,而是赤裸裸的试探。

我没有想到他的洞察力这么敏锐。

我打着哈哈:「有吗?」

我可没打算这么早就亮出自己的底牌。

毕竟丧尸不会害我,可人,就不一定了。

得等到了安全基地再做打算。

他的眼瞳又黑又沉,目光里的审视令我发慌。

「那就是没有吧。」

他这个意思是,就算怀疑,也会三缄其口。

挺上道的。

12

第二天一大早,队伍就出发了。

荀一栎和我一起待在皮卡车的后箱上,我也没折腾他,就让他扎了一路的马步。

小少爷嘴里骂骂咧咧,可他二叔眼风一扫,还是照做。

我打了把遮阳伞,顶着他的怨念,在一旁假寐。

晚上休息白天赶路,就这样行进了几天。

其实到达安全基地的路程并不远,但末世行最难的地方,除了层出不穷的丧尸外,还有路况问题。

道路常被堆积的汽车封锁,致使队伍没法通过,只能绕路。

有时候发生这种情况,一天的努力基本作废。得驶回,重新找路,重新上路。

但所幸,我们并没遇到大型尸潮,车子也没出什么问题,一路还算顺利。

到了第三天傍晚,大家找好营地休息,我和江知白带人一起清扫周边障碍时,听到了熟悉的呼救声。

江知白见我皱眉,问:「要去看看吗?」

「好像是我以前的队友。」

我不再犹豫,前往声源。

河岸边一片混乱。

往昔的队友被丧尸逼到跳河,白曼被王永拉着下水,嘴里却还喊道:「方跃!你在磨蹭什么!快把房车开走啊!」

她一直想要一辆房车,当初我还在的时候,她就撺掇过王永去抢夺其他队伍的房车。

这辆车子还不知道是他们从哪里搞来的。

她没有想过救人,却只想着让人救她的车。

可怜的方跃在房车里孤立无援,脸上的神情近乎绝望。

车外伸进来几双手臂,使得他用尽全力,也没法关上车门。

又是同样的场景。

他们像当初抛下我时一样,抛下了方跃。

他是我弟弟最好的朋友。

「撑住!」

我迅速赶到他身边。

他看到我,神情震惊:「姐!你……」

「看脚下!」

水里的白曼也叫了起来:「你竟然还活着?」

我忙着救人,没空搭理她。

江知白带人赶到,很快,我们就把周边的丧尸清扫干净。

方跃看到我很兴奋:「姐,你怎么逃出来的?」

我说出早就想好的措辞:「福大命大,藏到了车底下。」

他们走的时候,还没看到我被丧尸咬。

一般人根本想不到我会自带丧尸抗体,概率太低,可遇不可求。

其他人都陆陆续续上了岸。

我没看到我的弟弟。

「小炽呢?」

方跃垂下眼,神色有些失落。

我心下一惊。

这样的场景,可能不止发生过一次了。

我的小炽,也被他们这样抛弃了?

我将长刀直接架在了王永脖子上:「我问你,小炽呢?」

他怀里的白曼柔弱无骨,似乎是被我吓到了似的,脸色发白,声音发颤。

「盈盈姐,你别激动,我们好好说……」

呵,刚刚我突然出现的时候,你可不是这种语气。

王永面不改色:「他和我们走散了。」

「怎么走散的?」

「我们的营地被攻,离开时他自己上了一辆车。」

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为什么方跃欲言又止?为什么其他人不敢看我?

「王永,你还记得你答应了我什么吗?」

他不止一次向我保证,会好好保护小炽,会像对待亲弟弟一样对待他。

可如今呢?

如今他只顾着怀里的白曼。

面对丧尸时,连攻都不攻,抛弃队友就离开。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他。」

愤怒、恐惧、悲伤……这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我几乎快要握不住手里的刀。

「盈盈,冷静。」江知白扶住我的手腕,「先不要自己吓自己。」

我不能慌。我得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然后,再好好和他们算账!

江知白发话:「此地不宜久留,先回营地再做打算。」

13

一路无话,很快到了这次驻扎的营地。

是一处农家乐,房子不算大,只能挤着住。

远远地,就看见络腮胡大叔和荀一栎站在门口。

望见我的身影,荀一栎飞快转身,装作巡视的样子。

络腮胡大叔却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

「喏,你老师就在那里,和你舅舅一起嘞,她那么强,哪需要你担心?」

「我才没有担心她,我是怕她公报私仇,打我舅舅!」

这次我没有心情和他斗嘴。

王永他们被安排到了一个房间休息,而我们则聚在一起开会。

队伍里来了新人,得由大家共同决定他们是否能留下。

末世的善良,必须带有锋芒,否则会害人害己。

江知白率先说明情况:「他们都是盈盈曾经的队友。」

其他人的神情有些微妙。

曾被我救过的小年轻心直口快,问我:「阎姐,如果他们不能留下来,那你会……跟他们一起走吗?」

无数道目光朝我看来。

「我是自由的。」

我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没想好怎么做。

江知白继续说:「我们赶到的时候,五个人在水里,一个人留在车上被围攻。丧尸数量不到十个。」

丧尸不会游泳,所以这个营地位置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就是为了方便逃跑。

能在末世活这么久的,都有一定的战斗能力,六个人对付这几个丧尸绰绰有余。

可他们却抛下队友直接逃。

这次被丢下的是他们的人,下一次,就有可能是我们的人。

显然,大家都想到了这一层。

荀一栎表态:「我不同意,一群自私自利的东西,留下来我们肯定遭殃。」

说着,他还瞥我一眼:「真不知道你怎么会跟这群倒霉玩意儿混在一起。」

江知白屈指,敲上他的额头:「多嘴。」

投票结果出来,没几个人愿意留下他们。

等明天启程,就得兵分两路。

会议散了,江知白问我:「你也是这么和他们走散的吗?」

「不一样。」

是我一时不察,才走进了白曼的圈套。

可说到底,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

我抿了抿唇,一时说不清什么感受。

说不难过是假的。我不明白,以前出生入死的队友们,怎么在短短十多天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以后不会遇到这种情况。」

江知白垂眼看我,神情认真。

他以为我是在嘴硬,所以顾及我的感受,不仅没有拆穿我,还对我许下了保证。

他好像一直都这么温柔。

只是当初他是我的老板,所以我总觉得这份温柔只是打一棍子后给的甜枣,根本没放在心上。

到现在我才知道,这是他为人处世的方式,是他一以贯之的教养。

我点头:「嗯。」

「你不用太担心,那是你的弟弟,我相信他的能力,他能保护好自己。」

「希望如此吧。」

14

当天晚上,方跃找上了我。

他看上去很局促:「姐。」

我知道他会来。

「喝杯水。」

他接过水杯,太过紧张,指尖都攥得发白。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怎么样?」

肯定不怎么样。

我离开时明明还有十人,现在却只剩下了六个,小炽还下落不明。

「姐,自从你离开后,永哥就变了。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这话说得含蓄,但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在的时候,绝对不会允许队内任何人抛弃队友。

而我「死」了以后,王永用「保护白曼」这个借口,去掩饰他的懦弱。

虚伪又恶心!

「小炽的事情也……不是永哥说的那样。」

方跃告诉我,自从我死后,小炽就跟疯了似的砍丧尸,每次行动都是冲在最前面,完全不要命。

所以当白曼看中了停泊在路边的房车,王永问谁愿意行动时,他一声不吭,冲上去杀了周围的丧尸,把房车开了回来。

「当天晚上我们就被袭击了,但袭击我们的,不是丧尸。」

有时候人比丧尸更可怕。

「然后呢?」

「然后小炽就被他们带走了。」

我抓住了重点:「他们没有把房车抢回去,却带走了小炽?」

「那天是小炽守夜……他没来得及上车。」

我攥紧拳头,因为愤怒,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事情已经很明朗了。

他们抛下了小炽。

宁愿要房车,也不愿意换回小炽。

「你看清了偷袭你们的人吗?下次见面,能认得出吗?」

他点了点头。

「对不起,那天我应该掉头回去,可永哥说,我们有更重要的任务……」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

小炽凶多吉少,我们都心知肚明。

「我不知道怎么的,就被说服了,是我贪生怕死,姐,你打我吧……」

「你一个人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问题出在王永身上,出在白曼身上。

我得让他们付出代价,我当然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往好处想,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知道,小炽受了这样的委屈。」

「到时候还得靠你,指认那些带走小炽的人。」

「就这样吧,你先回去,我想静一静。」

我没有太苛责他。

丢下队友的愧疚,以及,被队友丢下的痛苦,他都尝到了。

「还有……永哥和白曼在一起了。」

我才走了十多天,他们竟然这么迫不及待?

「什么时候的事?」

「……小炽被带走的第二天。」

我只觉得心寒。

他们之间恐怕早就有了点什么。

但如果小炽知道了这件事情,一定会为我抱不平,从而和他们分道扬镳。

小炽有一定的领导能力,王永也怕他会带走其他队员。

所以啊,他和白曼才一直藏着掖着。

等小炽死了,才公开。

我甚至觉得这又是白曼的蓄谋已久。

15

我做了一场噩梦。

梦里小炽变成了他最讨厌的丧尸,满脸流脓,歪着脖子朝我跑来。

我没有躲。

我问他疼不疼。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机械地、蛮横地撕咬着我。

我最乖巧的弟弟啊,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梦醒了,天还黑着。

脸上发凉,淌满了泪水。

从我亲手杀死我那变成丧尸的父母以后,我就没有再哭过了。

睡不着,索性出门透透气。

荀琛也在。

像一块石碑似的,伫立在门口。

他看到我,似乎并不惊讶。

我晃了晃手里的啤酒:「要吗?」

他目不斜视:「我在站岗。」

「哦。」

那我自己喝了。

我坐在台阶上:「如果有人伤害了荀一栎,你会怎么做?」

荀琛这才扭头看向我,和江知白眼里的心疼怜惜不同,这双眼睛里没有太多情绪。

以他的才智,从我问出这一句话起,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知道我的秘密却三缄其口,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所以我不介意和他多说一点。

反正这些事情他知道了也没关系。

「犯我者,必诛。」

落地有声。

「如果那人是江知白呢?」

王永对于我来说,曾经也是很重要的人呐。

「诛。」

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啊。

我在他旁边唠叨了很久。

荀琛似乎是忍无可忍:「说完了吗?」

我打着酒嗝,点头。

他从我手里抢过酒瓶,一饮而尽。

我反应迟钝:「你不是……」不喝吗?

他言简意赅:「天亮了。」

哦,站岗结束,所以可以喝酒了。

还真是规划得明明白白。

我撑着脸看天。

缕缕金光如同利剑,劈开了沉重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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