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霍忍的第一眼,我想起一句话:极致的清冷,便是最高级的性感。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给他拍照。
明聊暗撩了三个月,他却始终不为所动。
等我终于把他拿下,立马找人做了一个巨幅的等身照片。
「挂哪儿了?」听说这事后,霍忍皱起他好看的眉。
「家里,浴室。」我笑道,「等你欣赏。」
1
那天,我被叫到 A 大,原因是我那个便宜弟弟把一个女孩的肚子搞大了,女孩的母亲张口就要二十万,不然就告他。
我笑着问女孩:「你是被强迫的吗?」
女孩看了眼自己的母亲,仓皇低下头,不吱声。
她的母亲拍着桌子,口水飞溅:「肚子都大了,你们还想抵赖?」
我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她不愿意那叫强奸,她要是心甘情愿,那就叫,男欢女爱。」
女人暴起,伸手就要打我耳光。
她的手在半空被人抓住,我抬起头,就看到了抓住她的手的男人。
他刚从外面进来,肩上还有未化的雪花,一身凌寒。
「霍教授。」主持调解的校领导客气地解释:「实在是抱歉,辅导员正好休假了,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他转头和我们介绍:「这是他们的霍教授,霍忍。」
「霍忍~」我念他的名字,温软呢喃。
许是我过于轻佻,霍忍极轻地蹙了下眉。
他没理我,和两个小孩说:「你们先出去。」
嗯,声音低醇磁性,很好听。
「出去吧,霍教授怕我玷污了你们纯洁的心灵。」我看出他对我的不满,笑着和我弟说。
我弟听话地出去了,站在门口等。
女孩出去时他去牵她的手,女孩慌乱地回头看她母亲,缩着手跑了。
我不禁莞尔:「年轻就是好啊,瞧你们那开房记录,上课都没这么废寝忘食。」
「你胡说什么?」女孩的母亲再度暴走,指着我的鼻子大骂:「难怪那小子干出这种小淫贼勾当,原来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姐姐。」
「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家子不正经。」
我抽出纸巾擦了擦她飞溅在我脸上的唾沫,站了起来,把一沓开房记录丢到她跟前。
「周太太,不如你猜一猜,孩子是哪一次怀上的?」
女人看着那沓记录,脸都绿了。
我缓和了语气:「如果你珍惜你女儿,就尊重她的选择,把她的男朋友诬告成强奸犯,会成为她一辈子的阴影。」
顿了顿,我低头笑道:「她会变得不幸。」
说完,我无意停留,抬步要走。
一道身影挡住我的去路,霍忍居高临下睨着我:「江小姐,你打算怎么处理?」
「想知道吗?」我扬着下巴微笑,朝他摊开手。
「那把你号码给我。」
2
霍忍拧着眉,没动。
他不给,我也没继续要,越过他离开。
严冬,校园一片银装素裹,寒气逼人,我在楼下停了脚步,掏出烟盒。
我倚着墙抽了半支烟的功夫,霍忍就来了。
他一只手拿着书垂在腿侧,笔直站在一米开外,清隽的眉目严肃凛然。
「号码。」他知道我在等他,递过来一张名片。
我接过来,在白烟里眯起眼:「霍教授高洁,舍身为学生。」
霍忍拿着书的手紧了紧:「他们还年轻,不要因为你的……毁了他们。」
他中间停顿了一下,我替他补充:「嗯,我知道,不能因为我的轻佻、无耻,毁了他们。」
霍忍不搭腔。
其实我知道,他是想说:「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我抱着手臂掸了掸烟灰,「这样吧,霍教授答应我一个要求,我马上把这件事情解决得漂漂亮亮。」
霍忍忍耐地开口:「你说。」
我眯着眼直勾勾望着他。
作为一个专业摄影师,他穿着衣服我都能完整勾画出他的身材。
黄金比例,腿长腰窄,有健身的习惯,衣品不错,高知分子,气质端肃清矜。
我想起一句话:极致的清冷,便是最高级的性感。
我难耐地舔着唇角:「你给我当一天模特。」
「什么?」我的目光太肆意,霍忍的脸侧向一边。
「我想给你拍一组……额,艺术照。」
我清楚地看见霍忍浑身一僵,侧脸轮廓硬绷冷肃。
他极力克制着骂我不要脸的冲动,冷着脸直接就走了。
我弯了弯唇,心尖痒痒的。
「姐。」我的便宜弟弟急匆匆跑来:「我让你来帮我忙,你倒好,忙没帮上,反倒当众撩起我们教授。」
我把一张银行卡丢给他。
「拿着这五十万,去给人跪下。」
「啊?」他目瞪口呆。
「你有两个选择。」我敛了笑,冷声道:「第一,说服她和她的父母,把孩子留下,你们一起休学,照顾她生下孩子坐好月子再回来。第二,把孩子打掉,五十万是给人家赔罪的。」
他呆了一下,说:「姐,我错怪你了。」
「我不管你怎么做,结果都要好聚好散,否则……」
我哼了一声,继续道:「我给你腿打折。」
3
三天后,我拍完一组男模照,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突然就想起了霍忍。
我坐在地板上给他发消息:霍教授,赏脸喝杯咖啡吗?
难得我正经了一次,霍忍却没理我的打算,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我叹了声,收起手机。
一直忙到傍晚,拿起手机才看到他发来的消息:正好,我有事问你。
我在摄影棚附近的咖啡店等到了霍忍。
他穿着咖色的长大衣,完美的下颌线抵着高领毛衣边缘,一如既往的清贵逼人。
「坐。」我端着相机在看拍好的照片,简单招呼他。
霍忍在我对面的位置坐下。
他明明很烦我,却还是极有素质地等着我看完照片。
我故意把男模的照片给他看,一脸认真地问:「拍得怎么样?」
霍忍瞥了眼照片,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挺好。」
我叹了一声:「如果模特是你,那就更好了。」
霍忍估计是想起上一次我要给他拍艺术照的事,眉宇间隐忍。
我权当没看见,点评道:「你的身材比他好,我更喜欢。」
店员正好来给他上咖啡,霍忍礼貌去接,听见我的话,手微微抖了抖。
「江小姐。」霍忍唤我,忍无可忍地问:「你一直都这么轻佻吗?」
我歪着头想了想:「也不是,看人,比如你。」
「那我挺荣幸。」他勾唇嘲讽。
「那霍教授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霍忍往后靠去,轻勾唇:「想都别想。」
「哦。」我十分失望,「我还以为你来见我,是答应了呢,白高兴了。」
「我听说江同学和周同学准备休学了,是你的意思?」
「是啊。」我点头,「他们应该是回家生孩子去了吧。」
「为什么?」
我笑了,撑着下巴看他:「霍教授,您高风亮节教书育人,但也不能阻止学生情到深处坦诚相见探讨人生奥秘吧。」
霍忍压着不适感,劝我:「为了前途,他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我知道,他是情操高尚的教授,更倾向于先拿掉孩子,好好读书,免得耽搁了前程。
「不如这样吧,我也不拍你的艺术照了,你现在让我拍一张照片,我就回去劝劝他们。」我举起相机。
霍忍端不住,狠狠皱眉。
像他这样的人,应该是从来没遇上过像我这么无耻的女人,他一时失了态。
我笑着说:「你放心,不做商用,只是单纯留相个人欣赏。」
「这是癖好?」他话里讥诮。
「怎么会呢,我没集邮的爱好,只是霍教授……」
我的目光肆意地盯着他,缓声道:「实在让人欢喜。」
4
那天最后,我拿到了霍忍的照片。
他实在高尚,被我轻薄成那样,还是忍着给我怕了一张,然后一副「再也不想见到我」的姿态,沉着脸走了。
我回到工作室,把照片给助理:「打印装裱,要大,要防水。」
助理不确定地问:「要多大?」
「和他真人等身。」
第二天,我给霍忍发了两张照片。
一张是他被放大的照片,一张是我倚着他的照片拍的自拍照。
这次,他回得很快:你在做什么?
我当作没听出他的质问,回他:在洗澡啊,要不要给你再拍一张照片?
对,我把他的照片挂在淋浴间,每一次我都能当着他的照片洗澡,烟雾笼罩,氛围感到位了。
那头,沉默许久。
缓缓打来一句:把照片撤了。
我:不行,难得遇上霍教授这么高风亮节的人,我必须要天天看着你的照片自我警思反省,不能继续这么下流。
我估摸着霍忍是想骂我:「你现在的行为就很下流。」
但可惜,人家不搭理我,直接没声了。
我洗完澡出来,手机还是没有动静。
寻思着他多半是把我拉黑了,我笑了笑没在意,手机一丢,睡了。
这事过了几天,我弟求我去给他签休学申请书。
我开车去 A 大,在门口没进去,他带着女孩过来,女孩怯生生叫我:「姐。」
「想好了吗?」我问她。
女孩紧紧抓着我弟的手,很坚定地点头:「我相信他。」
我看着他们紧握在一起的手,烟瘾又犯了。
拿烟时看到女孩微凸的肚子,又放了下去,朝我弟伸手:「给我。」
我签好后,问女孩:「你爸妈同意吗?」
「姐,你放心,我妈看着凶,其实心很好的,她答应以后帮我们带孩子了。」
「嗯,进去吧。」
他们牵着手走进学校,我靠着车就着打火机点燃细烟。
在我抽到第三支烟时,霍忍出现了。
「抱歉啊霍教授,我劝不住他们。」我朝他吐了一口白烟,笑道。
霍忍比之前随意,双手插兜睨着我,冷笑道:「你压根没想过劝。」
我没辩驳,点头道:「嗯,是这样的,不过,霍教授您这样的身份,其实也用不着亲自来处理这点破事。」
其实事情到这里,我也有些烦了。
故意拖着调子轻薄他:「我上大学时,一年下来都见不到班主任几面,霍教授屈尊降贵三番两次找我,该不会是以公谋私想……」
「我对轻浮的女人不感兴趣。」霍忍极不屑地打断我的话。
看来是真的恼了。
我捻灭半截细烟,索然无味地说:「那就到此为止吧。」
5
撩而不得,我多少有些挫败。
不过男人这玩意,得之快乐,不得也不碍事。
我全心投入工作,没想到半个月后的一天,我突然收到霍忍的消息。
很简短:江小姐,上回那张照片,我要用一用。
我挺惊奇:你也准备在淋浴间挂一张?
那边顿了一会儿才发来消息:用在期刊。
他那人,平日里应该是不喜欢拍照片,想起我来,多半是不想麻烦,才问我要。
我倒不是小气的人,所以很痛快地回他:我可以给你发,不过你得请我吃饭。
秉着对我轻佻的印象,霍忍迟疑了。
两分钟后才回了个「好」字。
我给他发了照片后的一个星期,就从一本学术期刊上看到了那张照片。
那篇关于「天文论」的专业论文,我不大看得下去,实在晦涩难懂。
但这男人该死的魅力,却再一次挠了我的心。
我趣味地想:这样的高岭之花,在床上会是什么样子的?
所以,我提出让他兑现请我吃饭的承诺。
霍忍是君子,自然不会毁诺,我得寸进尺:得你亲手做,在你家。
他估计后悔了,典型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悔恨,半天没理我。
我言语刺激他:期刊上的论文,应该在网上也找得到吧,我去刷评论,就说你拍照不给钱,是个斯文败类。
霍忍忍无可忍,直接丢过来一个地址。
傍晚,我按时敲响霍忍的门。
他出现在门后,面无表情的冷漠。
我大大方方进门,他不给我拿鞋,我就光着脚,屋子里开着暖气,我脱了外套回头问他:「你一个人住?」
霍忍带上门,站那不动,闲适单手插兜。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我嫣然笑开:「没想到霍教授倒也懂些趣味。」
霍忍挑着眼尾打量我。
来之前,我在外套下搭了酒红色的单肩长裙,脱下外套,半边肩就露了出来。
霍忍的目光第一次这么直接,眼底情绪深长,无声讥讽。
我丝毫没有被他看穿目的的羞耻,迎着他的目光坐下。
桌上已经摆好菜,瞧着不错。
「霍教授人长得好,厨艺看起来也不错。」
他在沙发上坐下,没有要和我一起吃的打算,「楼下餐厅点的。」
我一听不是他做的,本来就没什么胃口,这会连筷子都不愿意动了。
霍忍轻嗤:「矫情。」
地板还是有点冷的,我抱着腿窝在椅子上,侧着头问他:「霍忍,撩你这么久,你完全无动于衷吗?」
我很直白,霍忍靠在沙发上,勾唇讥笑:「你那天不是说到此为止了吗?」
「哦。」我拖长调子,调侃他:「你原来挺享受我撩你的。」
「毛病。」他侧向一边,不愿搭理我。
我提着裙摆过去,弯下腰睨着他:「霍忍,你知道我每次看着你照片时什么感觉吗?」
距离太近,霍忍往后靠拉开,扬着下颌玩味地看着我。
「说说。」
我舔了舔唇角:「此间乐。」
6
我是被霍忍拎着胳臂丢出门的。
他越恼,我越气定神闲,拎着靴子慢悠悠下楼。
冰天雪地的, 我又不觉得冻脚了,心里无端雀跃,站在他家楼下抽完一根烟,才驱车离开。
那天到家已经很晚,没想到竟然还能收到霍忍的消息,看起来像是在骂我:不作你会死吗?
我一直没回他。
寻了一个天气好的时间,我回了一趟家。
院里静悄悄的,积雪很规整地堆积在两边,屋檐下结了冰溜子,亮得刺眼。
我刚抬脚要往屋内走,一只黑色的泰迪跑出来,冲着我吠个不停。
赵月华搓着围裙走出来,看了我一眼,立刻阴着脸当作没看见。
她指着狗骂:「叫什么叫,白眼狼。」
「妈。」
她似乎没听到,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骂:「白眼狼,一屋子白眼狼。」
「养大了,翅膀硬了,宁愿倒贴上别人家,五十万说给就给,眼睛都不眨一下,可真有钱。」
我停在门口,安静地听着。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外面傍大款了呢,真丢人。」
锅碗瓢盆被摔得叮当作响,她越骂越起劲:「既然觉得那个家那么好,还回来这里做什么?当初我就该听父母的话,江家的种都养不熟,掐死省得麻烦。」
「江家,哼,遭报应的杀千刀。」赵月华尖声笑,「女儿小小年纪就跟人私奔,不是我死拉硬拽早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堕落下贱了,现在儿子也赶上了,毛没长齐就把人肚子搞大了。」
「报应啊,这都是他江成名的报应。」
我终于没听下去的心情了,叹了声:「妈,我走了。」
「嘭」。
一个陶罐轰然砸碎在我的脚边,四分五裂。
赵月华近乎撕心裂肺:「贱货,贱货,贱货!」
我走出院子,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从兜里摸出烟。
白烟袅袅娜娜飘散在空气里, 我听见赵月华的哭声,尖细克制地从门缝里透出。
她骂我, 我并不觉得难过,反而觉得她可怜。
一段婚姻,一个男人,把她一辈子都毁了。
她可悲,所以她把我的人生,也变成一个悲剧。
我一直坐到里面没声音,她骂累了哭累了,应该是睡了。
站起来时腿冻僵了,差点摔一跤,我扶着墙想给便宜弟弟江梧打个电话问问赵月华怎么知道他的事。
想了想,还是算了。
似乎,都不太重要。
当晚,我发起了高烧,人烧得迷迷糊糊,我莫名其妙就想起了霍忍。
摸起手机给他发消息:霍忍,我不作也快死了。
凌晨一点,霍忍自律,应该早就睡了,消息发出去自然是等不到回应的。
又或许,他根本就不想理我。
我趴在床上极力想睡一觉,奈何又冷又热,整个人都不行了。
门铃声把我拉出迷糊的状态,往常我的访客就很少,只当是醉汉半夜乱按门铃,就没动。
门铃变成敲门,我实在不耐烦了,爬起来去开门。
寒风灌进来,我缩了缩脖子。
忽明忽暗的走廊里,霍忍一脸清凛笔直站着。
我愣了愣,第一个反应竟然是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霍忍唇上噙着凉笑:「江栖,你要死了,为什么还要通知我?」
7
他这么严肃, 我又忍不住想逗他。
「我这不是想给你留点遗言吗?没想到你会来。」
「现在留。」霍忍双手抄进兜里,杠上了。
我吵架就没输过的人,突然就语塞了。
应该是脑子烧得迷糊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太冷了,要不你进来,我慢慢跟你说。」
霍忍笔挺站着,不动。
我不禁莞尔:「你怕我对你用强的啊?」
「江栖!」霍忍不喜地挑高音调。
「好了,我不撩你。」我拖着沉重的身体往屋里走,「来都来了,喝杯热水再走。」
我去给他倒水,才发现暖壶里的水倒出来是凉的。
我才想起来,阿姨好几天没来,热水都没人煮。
「冰箱里有饮料,喝吗?」我转头问他。
霍忍站在茶几旁,目光扫过乱糟糟的沙发,再落到我身上,扯了扯唇嘲讽:「你要不先把遗言留了,比较保险。」
我听出来了, 他是觉得我活得太没质量,什么时候死了都不一定。
「霍教授言重了。」我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啤酒,窝在窗台边的单人沙发上,「死不了人。」
霍忍面无表情看我片刻:「换衣服。」
「干什么?」我叠着双腿侧放在沙发上,睡衣长长的裙摆盖住脚踝,不肯动。
「你的遗言是让我在你病死后,再来给你收尸吗?」
他的嗓音裹了寒气,清清冷冷。
我好笑地问他:「你会吗?」
「不会。」
「那你为什么会来?」
他会来,我很意外。
他这样的人,不该厌恶死我了吗?还能来看我是不是死了,真稀奇。
霍忍没有马上回答。
客厅里只开了壁灯,暖光昏沉,在他的眉眼上渡上一圈朦胧的柔光,好看得勾人。
「因为好奇,因为不确定。」
「好奇什么?不确定什么?」
霍忍笔直看向我,眸底幽深,声调幽长:「好奇,因为从来没遇过像你这样的女人。」
「不确定,你有几分真假。」
我吞咽的动作稍顿,眯了眯眼。
「有一件事,是真的。」
8
这次霍忍出于意料的淡然,没有因为我的轻佻流露情绪。
他微微颔首:「我相信。」
「给你三分钟,换好衣服出来。」霍忍没再理我,抬脚往外走。
「我要是不呢?」
他拉开门,头也没回丢过来一句:「那就当我不认识你。」
威胁我?
我算是看出来了,霍忍是想反过来拿捏我。
他这样,还真就激发了我的斗志。
这是尊严问题。
凌晨三点,我老实被他带到医院,挂上点滴。
我忍不住感叹,霍忍真他妈是个好人,好得让我迫切想要看他的另一面。
相较于完美,我更喜欢破碎。
我心心念念着等霍忍进来再轻薄他几句,可没想到,我没等他回来,就先睡着了。
护士来帮我拔掉针头我才醒来,江梧坐在我的病床前。
「你怎么来了?」我下床穿鞋往外走。
「霍教授今天有课,先回去了,他让我来接你。」江梧屁颠屁颠跟在我身后。
「哦。」我也没指望霍忍能守着我四五个小时,所以并不觉得失望。
走出病房,我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我包呢?」
手机钱包都在包里,这会儿我却不记得丢哪儿了。
「我没看见啊。」江梧摊开手,「是不是落在霍教授车里了?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我横了他一眼:「他折腾了一夜,别吵他。」
「哦。」江梧表情暧昧,欠欠地问:「姐,以后我是不是该改口叫霍教授姐夫了?」
姐夫?
我有些想笑,径直走到医院外,站在马路牙子边从兜里掏出烟。
天寒地冻,白烟一离开唇齿,转瞬就消弭在寒流中。
我笑了笑:「我不配。」
「你怎么就不配了?」江梧很激动,「你长得这么好看,又会赚钱,嘴巴有时候毒了点,但你比谁都心软,要说缺点……那就是太美了。」
「你对我的评价还挺高。」我望着阴沉沉的天,自嘲。
「我说的都是实话。」
他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姐,你是不是因为那个人,才觉得配不上霍教授?」
我猛吸了一口气,寒气入肺,剧烈咳嗽。
「提一个死人做什么,晦气。」
9
下午,从两点到五点,高强度的拍摄,我坐在地上翻看照片时脑袋一阵阵眩晕。
宋予词靠过来:「拍得不错,下个专辑宣传照还找你。」
「不接。」
「为什么啊?」宋予词嚷嚷:「小爷我给你的价格比给其他家高十倍,你还不知足?」
「不是钱的事。」
「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
我白了他一眼:「那你用钱砸死我试试?」
宋予词无语地看着我,自尊受挫地嘟囔:「都是别人求着拍小爷我,你倒好,给钱都不拍,江栖,你不想混了?」
我把笔记本塞到他手里:「你自己挑。」
他看都没看,直接把笔记本丢给身后的工作人员,又缠着我追问:「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精神不振,靠在躺椅上不想跟他说话。
他锲而不舍:「不说也行,走,我请你吃饭,我最近发现一家特别好吃的餐厅,就在这不远。」
「不吃,现在的狗仔无处不在,我可不想被你那些粉丝追着骂。」
「怕什么,我又不靠娱乐圈吃饭,大不了以后我回家继承家产,照样能带你吃喝玩乐。」
我被这傻白甜的富二代逗乐了,侧过头去看他。
宋予词能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撇开他雄厚的家世背景,还因为他有一副好皮囊,看起来桀骜不驯的公子哥,其实背地里是个傻白甜。
「你这么看着我干吗?」
我拍了拍他的脸:「弟弟,你不是姐姐的菜。」
「小爷看上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宋予词红着脸拍开我的手,傲娇地说,「追小爷的女人多了去了,你别不知好歹啊。」
他说我不知好歹,我没来由就想起不知好歹的霍忍。
真是挠心挠肺。
我站起来往外走,宋予词在身后咬牙切齿:「喂,你去哪儿?小爷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
「听见了。」
我打车去霍忍家拿包和手机,他还没回来,我便倚着门口等,耐心出奇的好。
天黑下来,我被车灯晃到眼睛,抬起头看见霍忍的车。
他拿着我的包下车,黑色凤衣被寒风吹起,在暗夜里划出好看的弧度。
我眯眼看着,这男人无时无刻在勾人。
「来多久了?」他看了眼地上不少的烟头。
「有一会了。」我接过包拿出手机,「怎么没电了?」
他按下指纹开了大门的锁,往里走时说:「一整天电话就没停过,没电不稀奇。」
「哦。」我听出他的情绪不大对,抬步跟了进去,「你接了?」
霍忍突然停下步子,没回我,冷声问:「你跟进来做什么?」
我捂唇咳了一声,软下嗓子道:「我饿了。」
「找别人去。」
10
我这人没什么长处,最突出的优点就是脸皮厚。
他越让我找别人,我就越要进去。
第二次到他家,我轻车熟路在沙发找了一个舒服的角落,窝着不动了。
霍忍明显不想理我,进了书房后不出来了。
我忍不住咳嗽,一声接一声。
十分钟后,霍忍沉着脸,斜我一眼:「吃什么?」
我心里在笑,有气无力地回:「我不挑食。」
他没再吭声,进了厨房。
听着里头传来的响动,我没忍住,悄悄挪着脚步靠过去。
锅里烧着水,霍忍高大的身体笼罩在灯影里,正拨弄着一捆没动过的挂面。
我从他身后探头去看锅里烧得沸腾的水,脸颊若有若无磨蹭着他的手臂。
霍忍垂头,俯视我,眸色墨黑。
「不想吃了是吗?」他语气不善。
我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细白的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背:「可以加个鸡蛋?」
清汤寡水,实在过于寒碜。
「没有。」他反手抓住我的手腕,毫不留情地把我丢出厨房。
我叹了一口气,真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怕真惹毛他,我老老实实坐到餐桌前等。
一碗飘着几根青菜的挂面磕到我跟前,我还没吃霍忍就下了逐客令:「吃完赶紧走。」
我心道:真以为我到你家就为了吃你一碗面啊?
「霍忍,你到底帮我接了谁的电话了?」我侧着身子撑在椅背上回头看他。
他的背影消失在书房门口,极不客气的甩上门。
我颤了颤眉睫,还真动气了?
我跳下椅子,去拿刚充了电的手机翻来电记录,一溜的未接电话,他没接过谁的电话啊。
我想了想,又去翻信息。
还真翻出来了,最新一条信息,宋予词发来的一张半裸的照片,还贱兮兮地附带一句话:姐姐,想要我吗?
我龇牙冷笑,回过去一句:我想要你小子的命。
放下手机,我去书房找人。
霍忍从书桌后抬头看我,眉目冷峭,也不说话,像看一个玩笑似的。
就这股冷漠劲,换其他人,我是没心思哄了。
我小步移过去,咳久了嗓子哑,出了声细碎:「你看到照片了?」
霍忍头也不抬解释:「没故意要看。」
「我知道。」
霍忍的人品,我信得过。
「其实你不用太在意。」我绕到他的身边,弯身凑近他的耳畔,「你的身材,比他好。」
「江栖!」霍忍的身体往后倾,冷淡地掀唇:「玩我?」
11
玩他?
我凝眉思索,没搭腔。
霍忍站起身,唇边噙着嘲弄的凉笑:「你这样有意思吗?」
「一边吊着别人,一边勾引你?」我笑了笑,以霍忍的品行,他的确是看不惯这种轻浮浪荡之事。
他冷睨着我,意思不言而喻。
夜里极冷,我却浑身滚烫,赤着脚走向他。
他个子高,我仰着头的角度,刚好能亲到他的冷硬的下颌。
我的唇距离他不到两厘米:「霍忍,只有你。」
男人那么多,我并不缺,只是霍忍吧,不一样。
霍忍被我的气息烫到,僵硬地抬高下颌。
我无比挫败:「霍忍,我就这么没魅力?」
「有。」霍忍把我推到安全距离,放开我,唇边似有似无的嘲弄,「很美,很妩媚,调情手段高明,寸寸入骨。」
「那你怎么这幅样子?」
他轻嗤:「就是不够真诚。」
我很无辜,这玩意还要怎么真诚?
「那你给我一个机会。」我再度凑过去。
霍忍抬着下巴,垂眸冷冷睨着我:「什么机会?」
「啪嗒」一声,他的腰带应声解开。
「给我一个证明忠诚的机会。」
霍忍终于沉不住气,他下颌紧绷,喉结滚动:「好啊,你来证明。」
这一瞬间,我无比确定。
霍忍完了。
前半夜,筋疲力尽。
后半夜完事,烟瘾上来了。
尼古丁入肺,我舒服地眯起眼,躺到他身边,斜着眼睛问他:「要不要来一口?」
「你赶紧闭嘴。」他生怕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转头看向窗外,一根烟的时间,房间里一片静默。
我们却谁都没有开口的打算,没有问过对方的心思,亦没有说过以后怎么相处。
烟抽完了, 我起身去找外套,穿好退到卧室门口。
霍忍无声皱眉,却不说话。
「走了。」我看了看外面的天,幸好没下雪。
他隐约有些动气:「不作会死吗?」
想挽留,又嘴硬。
我哑然失笑,并不大在意,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不习惯在男人家里过夜。」
12
那天过后,霍忍没找过我,我病了一个多星期,也无暇顾及他。
咳嗽反反复复,就是没好的迹象。
这天给一个女团成员拍了一组写真,姑娘架子大,配合极差,最后拍了一整天,气得我差点砸相机。
天色渐暗,宋予词跟做贼一样从门口钻进来。
这几天他来得频繁,小助理一见到他就熟稔的调侃道:「宋大少爷又来找栖姐啊,今天怎么没有花?」
宋予词吭哧吭哧白了助理一眼:「我不是来江栖,难道来找你啊?」
「别,我不喜欢您这口。」小助理是个清秀的男孩子,连连摆手。
几个同事哄堂大笑,宋予词臭着脸蹲到我身边:「江栖,你也不管管他们。」
「管什么?」我低着头看手机,头也没抬。
宋予词生气地抢走我的手机:「他们笑话我。」
「他们笑你什么了?」
「都怪你,小爷都这么主动了,你怎么说也得给点回应啊?不然小爷都成舔狗了。」
宋予词说着,咬牙切齿:「就算我是舔狗,这世界上舔狗那么多,他们凭什么笑我?」
小助理嘴贱,凑过来笑道:「也是,爱情面前,众狗平等。」
我被他逗笑,拍了拍他嫩滑的脸颊:「你不一样,你是贵宾犬。」
「江栖!」宋予词举着我的手机要摔,威胁道,「你再给我嬉皮笑脸,信不信小爷给你砸了?」
我为了保住手机,只能哄他:「好,我正经,你先把手机还给我。」
宋予词不肯:「陪小爷去吃饭,就把手机还给你。」
我无奈叹气,答应了。
「这就是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餐厅,会员制的,隐私性很好,你不用担心被拍。」宋予词拉着我献宝式地介绍。
我拿开他缠在我手臂上的爪子:「担心被拍的人不是你吗?」
「我才不怕。」宋予词傲娇地哼声。
找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宋予词神秘兮兮地起身:「我给你准备了惊喜,你等着。」
他跑向里间,我撑着下巴无聊地看了看四周。
不看还好,这一看我的视线就挪不开了。
西边的卡座上,霍忍西装革履,他对面的位置上,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人。
两个人相谈甚欢,霍忍的眉眼带着温润的笑意。
我撩了霍忍快三个月才得手,印象之中他从来都没有对我有过这般温善的笑容,更多的是疏冷忍耐,偶尔被我逼急了,还得讥笑我几句。
哎,果然,我这种放荡的女人,到底是进不了他的眼。
让他眉眼欢喜的,还得是端庄淑女。
我撑着下巴看了他们好一会儿。
在女人温情脉脉给他夹菜,他吃下去那一瞬间,我起身离开。
13
开着车漫无目的游荡,宋予词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打进来,我无奈地解释身体不舒服先走了。
宋予词在电话里抓狂:「江栖,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我笑了笑,这样是最好的。
说真的,霍忍骂我轻浮,我是不大想承认的。
在挑男人这件事上,我是很严谨的,宋予词这样的小朋友,我连哄的耐心都没有。
也不知道怎么的,开着车转啊转,就转到了霍忍家门口。
他住的是独栋小洋楼,房子里没有亮光,他还没回来。
我坐在车里等他。
在等霍忍这件事上,我一向耐心好。
两个小后,他的车进入我的视线,车子停下,和他一同下车的,是在餐厅和他一起的女人。
我打消了叫住他的念头。
女人端庄好看,瞧着应该是出身良好的大小姐,和霍忍站一起,倒也算般配。
我眯着眼睛点烟,被呛到,控制不住地咳嗽。
看着二楼房子里亮起灯火,想走,却又挪不开视线。
我边咳边给霍忍发消息:女朋友?
消息发出去,很长时间没动静。
我失神地盯着透着亮光的窗户,看的时间长了,眼睛酸胀。
我叹了口气,终于接受了现实。
算了吧,霍忍再好,是别人的,我也没了兴趣。
启动车子准备离开,余光扫到走出院子的霍忍。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刚洗过澡,头发半干,有些凌乱,实在很难不让我产生某些联想。
我咬了咬唇,踩下油门。
往后视镜看,霍忍站在门口,正看着我这边,似乎脸色不大好。
我打开音乐,把声音调到最大,穿梭过长街。
霍忍的电话打进来,我只当没听见,紧盯着路况,顺利到家。
反复不见好的感冒让我多少有些身心俱疲,突然就觉得累了。
第二天,我推掉了所有的工作,给工作室的员工放了长假。
准备出远门前,我去看赵月华。
这一次,她看到我比上一次情绪好了许多,至少没骂,她沉默织着毛衣,只当我是空气。
「妈,我要出去一趟。」我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这卡里的钱,足够你生活很长时间。」
她手上的动作微顿,不看我,冷淡地问:「去哪?」
我开玩笑道:「去非洲大草原拍老虎。」
赵月华终于抬起头,她的眼神锐利盯着我:「不打算回来了是吧?」
「怎么会呢,您还在这里,我能去哪儿。」
她安静了片刻,突然就发作了,把织了一半的毛衣狠狠摔在上,冲着我吼:「江栖,你能不能跟我说一句真话?」
我保持微笑:「我没骗过您。」
「对,你没有。」赵月华的情绪更加激动,「这么多年,你努力赚钱养我,孝顺,体贴,从未对我说过一句不好听的话,你是个好女儿。」
「但你不像是一个活着的人。」
我仍然很平静:「妈,你又多想了。」
就在这时,手机在口袋里响起,我拿出来看了眼,竟然是霍忍。
我没打算要接,刚准备掐断,赵月华却一把抢了过去。
她接起电话,听见是男人的声音,她就像是疯了一样。
「你又是哪一个野男人?是不是你要带我女儿走?」她撕心裂肺地吼。
14
我手脚冰凉,想要抢回手机,却被她一把推开。
赵月华不管不顾,发狂着尖锐喊叫:「我告诉你,她十六岁就想跟着男人跑,被我抓回来的。那个野男人已经死了,要不是我拦着,她也早就死了。」
她越说越崩溃:「我不管你是谁,你不要带她走。」
「妈。」我终于失控,凄厉尖叫。
赵月华愣了愣,倏然把手机砸到我的身上。
「啪」。
她的巴掌打在我的脸上,力道很大,脸颊火辣辣地疼,我甚至尝到了嘴角淡淡的腥味。
「江栖,我知道,你恨我!」
她浑身颤抖,尖着声音嘶吼:「你在惩罚我,报复我,你让我每一天都活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去女儿的惶恐里,痛不欲生。」
手机的亮光湮灭,我就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的提线木偶。
心底结了多年的冰,竟能让我逐渐冷静了下来。
我用指尖抹去唇角的血丝,耐心哄她:「妈,你不会失去我的,我还要给你养老送终。」
我捡起手机:「你是我妈,一辈子都是。」
刚走到院子,赵月华的哭声就追了出来。
「栖栖,妈对不起你。」她很伤心。
我在院子里站了许久,脸颊肿起来了,风一吹,像刀割一样。
迎着风,我又不自觉笑了。
赵月华这一辈子,终于肯开口说对不起了,可这有什么用呢?
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了。
开车回家,江梧给我打电话,电话一接通,就忍不住的咳嗽。
「姐,你感冒还没好呢?」他冻得直哆嗦,在跺脚。
我哑着声音问:「有事?」
「爸让你抽时间回家吃顿饭,雨儿再有两三个月就生了,前面你给我垫的五十万,爸骂了我好长时间,说你也不容易,让你回来他把钱还给你。」
「没空。」车子即将开进地下停车场,我缓了语气:「钱不用还了,这是我还他的。」
手机没信号,嘟嘟几声断了。
车子停稳,我坐在车上点了烟,短暂想起那些旧事。
当年宋白言自杀后,他家里来闹,赵月华撒泼要和人家鱼死网破,是江成名给了二十万,宋家人才同意息事宁人。
二十万啊,是他一生的结局。
我被烟呛得连连咳嗽,慌乱掐了烟上楼。
刚出电梯,远远就看见霍忍的身影,他站在走廊尽头,侧对着窗户。
午后雪花簌簌敲在窗玻璃上,茫白雪光映得他的眉目更加清冷,长身修直,无声勾着我的视线。
我下意识拉起围巾盖住红肿的脸颊和嘴角的伤痕:「找我?」
许是我是第一次对他这么冷淡,霍忍不习惯,凝着眸子看了我好一会儿。
他的目光,明明很淡,我却觉得灵魂都在被灼烧。
无比煎熬。
「你走吧。」我侧过身体开门。
他的手却在这个时候拉下我的围巾,指尖触到我撕裂的嘴角,声音暗沉:「不想见我了?」
15
霍忍的心向来清明,他知道赵月华那一通电话后,我肯定会缩起来不会再见他。
我这人,小心翼翼地护着那点可怜的尊严,生怕被人看见内心的龌龊。
我缩着肩膀躲开他的手:「嗯,不见了。」
说完我就要开门,霍忍就像是被点着了一样,长腿一抬进来,直接就把我按在墙上,顺便体贴地把门带上。
客厅阴暗,他的眼睛里烧着火:「这算什么?」
我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你要开始,结束也是你。」霍忍咬着后槽牙,唇畔勾着冷意,「江栖,你把我当什么?」
是啊,我把他当什么了?
似乎,我犯不着花那么多时间撩他就为了睡一晚。
想着想着,我忍俊不禁,小声道:「睡一次有点亏,要不,再睡多一次?」
几声脆响,我听见他手指关节在绷紧。
他绷着下颌咬牙切齿,我盯着他冷白的脖颈,想亲。
我忍住了:「既然不想睡,那你可以走了。」
我绕开,边往卧室走边脱衣服,倒也不是想勾引他,只是想换一身舒服点的睡衣。
可霍忍不禁撩,我刚脱下大衣提起毛衣,身子就被他凌空抱了起来。
我被毛衣蒙着头,后背抵在冰凉的墙壁上,忍不住颤了颤。
「霍忍……你他妈会不会?」
「你不需要。」
我气得要死,逮着机会就去咬住他的唇。
是真的咬,破了皮尝到血腥味。
霍忍瞪我,竟神奇变乖了,也不躲了。
我心满意足。
「抽吗?」我把烟递到他的唇边。
很神奇,他这一次竟然没拒绝我,含着白烟抽了一口。
烟入口,他皱了皱眉,不愿意再抽第二口了。
我刚准备调侃他两句,门铃声就响了。
江梧在门外鬼叫:「姐,快开门,我要被冻死了。」
我拿着烟的手哆了哆,小心翼翼和霍忍商量:「要不你进衣柜躲躲?」
16
霍忍眼风阴冷扫了我一眼,径直起身,套上西裤衬衫就去开门。
他这副样子,不就是告诉江梧刚才在这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吗?
我颤颤巍巍开口提醒他:「霍教授,注意影响。」
江梧那个大嘴巴,他要是知道了,不出一个小时,江成名就会知道,江成名知道了,距离赵月华知道也就不远了。
霍忍理都没理我,赤着脚穿过客厅去开门。
我着急忙慌套上长睡裙冲出去,江梧还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保温盒,嘴巴张得老大。
「霍……霍教授,你在啊。」他尴尬地站在外头,冷地脸颊通红,又不敢进来。
霍忍淡淡点头:「进来。」
江梧看了看我,见我不反对,这才缩着脖子进来。
我懒懒的窝在沙发上:「你来做什么?」
「给你送吃的啊。」江梧举了举手中的保温盒,「是我妈啦,她听说你感冒这么长时间还没好,煲了汤让我给你送过来。」
「哦。」我想起他妈可可爱爱的样子,又莫名想起赵月华。
这两个女人,是两个极端。
江梧殷勤地打开保温盒:「霍教授……不对,姐夫,你也喝点,我带得多。」
「姐夫」这个称呼,我听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反倒是霍忍没什么反应,低着头整理袖口:「谢谢,我不饿,让你姐多补补。」
我总感觉他这话有些怪怪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东西送到了,你赶紧走。」
一身汗,黏腻难受,我起身往洗手间走。
江梧不乐意:「姐,外面好冷,你让我暖一暖。」
我没理他,放水躺进浴缸。
浴室里水汽缭绕,正对面的墙上挂着霍忍的照片,他交叠长腿坐在咖啡馆落地窗前,沉稳清贵。
照片里的他在看我,每一次我这样躺在浴缸里,总觉得他在看我洗澡。
我琢磨着,怎么都要让霍忍看看这幅画面,所以我磨磨蹭蹭泡在水里不出去。
热水裹着人,太过于暖和,我犯困了。
晕晕乎乎间听见有人进来,我侧头去看,霍忍站在几米开外,目光凉飕飕看着我。
「打算把骨头都泡软?」
他没关门,那就证明江梧已经走了。
「你不喜欢?」我存心挑拨他,双手搭在浴缸边缘,下巴搭在手背上。
霍忍看出我的意图,沉声道:「赶紧起来。」
「无趣。」我小声吐槽,朝他伸手,「泡太久了,腿麻,你扶我一下。」
霍忍扬着下巴看着我作,目光嘲讽。
我坏心思登时就跑出来,趁他不注意,迅速把人往前拽。
「噗」的一声,水花飞溅。
他连人带衣服倒进浴缸。
17
热水湿了他的身,他整个人湿漉漉的,眉睫吊着水汽,恼怒般地冷冷瞪我。
恶作剧得逞,我坏笑着抬了抬下颌,示意他看墙上:「看,我选的角度不错吧。」
霍忍看到墙上自己的照片,黑着脸不吭声。
「别闷着,发表一下意见。」
霍忍扼着我的手腕,咬牙切齿丢出两个字:「下流。」
得,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你老早就想这么骂我了把。」我侧着脸,唇畔距离他的脸颊不到一指的距离,「在我给你发照片那一次,没想到你能忍住不骂我。」
霍忍一脸生无可恋地揉着眉骨:「我没想到能亲眼看到。」
也是,眼不见心不烦,以他这修养,懒得和我计较。
我忍俊不禁,揶揄道:「哎,霍教授没想到自己会在阴沟里翻船,能理解。」
霍忍讥笑:「别这么骂自己。」
我不以为然:「我是阴沟,你喜欢在阴沟开船,咱俩彼此彼此。」
「你闭嘴。」
这天到最后,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反正第二天我浑身酸爽醒来时,他已经走了。
我乱糟糟的家,也被拾掇得干干净净,就连我的睡裙都一丝不苟地叠得平整放在床边椅子上。
我看着就笑了,霍教授是个讲究人。
莫名又想他了,拿起手机准备找他唠唠,却看到了江成名发来的消息。
——栖栖,找个时间带霍教授到家里吃顿饭,让他陪爸爸喝喝茶。
我皱了皱眉,这才想起来忘了把江梧的嘴巴给缝上。
——他不喜欢喝茶。
敷衍地回了一条信息,我没把这事放心上。
见什么家长,搞得我真跟霍忍在谈恋爱一样。
我没这意思,霍忍也没有,所以,我们的关系,就仅止步于获取快乐。
这就够了。
18
手里的工作都推了,我难得闲下来,在家里窝了一个上午,到下午才出门。
可能是闲得无聊,我开车转到 A 大,从江梧那套到霍忍今天有课,便也没联系他,悄悄晃悠到他所在的课室。
我找了一个后面的角落坐下,偌大的教室,满满当当坐满了,竟然大部分都是女生。
男生似乎更喜欢天文学一点吧,不对劲。
我趴在桌子上,尽量把自己藏起来,眯着眼睛看着讲台。
午后窗外雪光芒白,寒气逼人,室内还算温煦,台上的男人眉目清雅,侃侃而谈,举手投足之间,恍若一道光。
我看得出神,听见前桌的两个女生说着悄悄话。
「听说研究天文的人都很浪漫,你说霍教授是不是个浪漫的人?」
「我哪知道。」另一个女生娇羞地压低声音,「霍教授这长相气质,他浪不浪漫都不重要。」
「我猜他肯定很浪漫,毕竟是看过那么多星星的男人。」
两个女生一脸心神向往,我悄然勾了唇角。
真好,霍教授靠脸就能在学院炙手可热,青春洋溢的女大学生挤满课堂,春心荡漾。
我顿时有些遗憾,我上大学那会儿,怎么就没遇上这么好看的教授,也让我荡漾一下啊。
在我胡思乱想中,一堂课很快就结束了。
学生有序离开,前桌的两个女生手牵着手去找霍忍。
声音不大,我还是听见了一二。
她们先是请教了一些问题,接着话锋一转,压着羞涩小心翼翼地问:「霍教授,听说你家里有最专业的观星望远镜,方便让我们见识见识吗?」
我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霍忍,想着他会怎么回答。
就在这时,霍忍遥遥往我这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他的眼神沉静无丝毫意外,似乎早就发现我的存在。
我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人家姑娘还在等他。
霍忍无声收回目光,拿起讲义高冷地启唇:「抱歉,不方便。」
女学生一脸失望,我都替她们不开心了,霍忍这厮,不近人情。
他没理我,先离开了。
我反正没有事,磨蹭到最后才离开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