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几年的男神和我告白了。
一周后我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他大冒险输了，得和我交往一个月才算赢。
看着这条消息时，我还拿着给他手洗的衣服，觉得自己像个蠢货。
因为他说洗衣机洗不干净。
「分手吧」
我在微信对话框打下这三个字，还没发，就看到林桀拨语音过来。
我犹豫了下，接了。
他在电话那头，语气懒散：「衣服洗好了吗？」
我沉默了下。
一时间，在辩论赛上把反方怼得哑口无言的我，词穷了。
「喂？喂？」林桀有些不耐烦。
「是不是学姐有事啊？」那边，娇滴滴的声音传来，正是钱雨若。
那个总缠在林桀身边的小学妹。
而那条消息，也是她告诉我的。
我深吸口气，平静道：「洗好了，现在送去。」
也许是我的语气太过冷淡，他那边顿了下才道：「行，楼下见吧。」
说完，林桀秒挂。
我看着我们的微信界面，上面的背景是从前我偷拍他望向窗外的照片，直到交往，我才敢把这张照片设为聊天背景。
此时此刻，我真希望钱雨若是在挑拨离间。
不行，不能完全相信她。
我闭闭眼，冷静下来。
无论如何，我要亲自确认。
「洗完了？」
林桀拿走我手中的袋子，懒散地往里面瞥了眼，然后看向我，皱皱眉。
「没化妆？好憔悴。」
他语气嫌弃，眉头微皱。
可即使如此，依旧很帅。
一米八五的个子，五官深邃。
而且人如其名，气质桀骜，更是看起来野性难驯。
就站这一会儿的工夫，已经有不少小女生回头张望。
我狠狠地捏了捏袋子，强笑道：「辩论赛刚结束，又要考专四，复习得太累了。」
「学姐，女孩子就算忙也要好好地保养自己啊，你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是钱雨若。
我看向她，她瓜子脸上带着淡淡的婴儿肥，皮肤细嫩，眉眼弯弯，标准的甜妹。
但她好像误会了，我不是忍辱负重的类型。
「是吗？你也是，好好学习，英专还过不了四级可不能毕业。」我微笑道。
她脸色难看了一瞬，扁着嘴可爱道：「哎呀，人家笨嘛，不像学姐你那么聪明，什么都能做，还有学长这么帅的男朋友，好羡慕啊。」
这茶言茶语都要给我整吐了，刚准备继续 diss 她，就被林桀打断：「好了，我回去了。」
他说着，扭头往宿舍楼走。
一眼都没看我。
我站在原地，像个小丑。
他除了拿衣服、吐槽我，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但见我要喷钱雨若，倒说话了。
这瞬间，怒气扯得我心又痛又烧。
我知道林桀毒舌、脾气差，可他也总会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
但这一刻，我突然在想，我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真实的他？
一个把感情可以当作儿戏的人，真的是我印象中那个嘴硬心软，其实很好的他吗？
看着他的背影，我感觉心痛到像被人狠狠地住。
谁知下一秒，钱雨若竟小跑着过去拉住林桀袖子，撒娇道：「学长！你不是说请我喝奶茶嘛？」
林桀愣了下，然后点头：「等会儿，把东西放回去。」
陈雨若冲他吐了吐舌头。
林桀懒散地笑笑。
可我知道，林桀讨厌甜食，更不喜欢奶茶之类的饮料，只喝水。
但即使如此，看着钱雨若挑衅的眼神，我还是不想认输。
「林桀。」
我叫住他。
他转头，阳光透过树隙照在他脸上，像幅明暗交错的画。
「怎么了？」
他走过来，低头看我。
我咬唇，抬眸直视他，想问他是不是因为大冒险才和我告白。
但猛地，我突然想到，如果是呢？
那是不是，就失去他了？
「我也去，喝奶茶。」
我嗓音干涩。
他看向我：「你不是说要减肥，怎么又要喝了？」
这一刻，尴尬、不堪，彻底地将我压倒。
我的卑微、我的忍耐，一无是处。
钱雨若看着我的模样，嗔怪道：「学长，学姐胖胖的也挺可爱啊，你怎么能嫌弃她？」
林桀愣了下，看向我，有点儿不自在：「我不是那个意思，是因为你说……」
「好了，我不去了。」
说罢，也没看他的表情，转头就想走，却被他拉住手腕：「我真没那个意思。」
我冷笑。
就这么怕游戏输掉吗？
想到这，我转头，眼泪压在眼眶，哽咽道：「无所谓了，反正你就是因为个破游戏和我告白，装什么装？」
他愣住了，嘴唇嗫嚅了下，没讲话。
但已经够了。
我苦笑下，狠狠地擦去眼泪，一字一句道：「分手。」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想说什么。
但我不想听。
一把甩开他，转身跑回宿舍，在床上哭了好久。
他不知道，我暗恋了他好久，却不敢告白，只是默默地关注他的一切。
所以，当他和我告白的那刻，我简直觉得整个世界都属于我了。
可不过一周，我就被狠地狠打了脸。
看着天花板，我心想，算了吧，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卑微。
可能自始至终，我喜欢的他，不过是我幻想中的样子。
第二天，我冰敷眼睛好久才不那么肿，化了个妆，跑去学校旁边的蛋糕店打工。
这蛋糕店是刚毕业的学长庄泽开的，人比较佛，喜欢做甜点。
没想到一开就爆火。
我本来以为是大家是冲他的脸。
但吃过一次后发现，味道和他的脸一样赞，简直让我这个甜品爱好者欲罢不能。
于是，当即大着胆子去应聘，结果竟然通过了。
每个月都能把生活费赚出来。
但这天，我一进门就看到了个不速之客。
「咦？学姐？你在这儿打工啊。」
又是钱雨若，真烦。
她穿着白衬衫、粉色长裙，一双小白鞋，青春又活力。
我皱了皱眉，没理她。
庄泽看到我，径直走到我面前，常挂嘴边的笑意散去了些。
「哭过？」
我笑着摇摇头：「只是没睡好。」
他低头看了我一会儿，才点头，温和道：「去忙吧。」
我「嗯」了声。
正准备走，就听到钱雨若冲庄泽道：「学长，我真想学做蛋糕，不要工资也可以的。」
我听着这话，脚步不自觉地放缓。
庄泽脾气很好，一般情况下不太会拒绝人，而且最近店里确实缺人。
我抿唇，如果钱雨若真来，那我就辞职。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庄泽开口了。
我顿住脚步，心不自觉地被提起来，就听他温柔的嗓音缓缓道：「不教。」
钱雨若走的时候，看着我笑了笑。
莫名其妙。
我收回视线，看向在给蛋糕裱花的庄泽，儿想问他为什么拒绝。
但想了想，好像也没必要。
反正之后的打工日没人碍眼，挺好的。
「比例错了。」
庄泽提醒道。
但他的视线依旧停留在蛋糕上，压根儿没看我。
我愣了下，赶紧停下。
手里的牛奶果然倒多了。
「啊这……我再加点儿低筋面粉。」
他没说话，只是放下裱花的工具，开始一点点地在表面装饰水果。
我暗骂自己一声，赶紧收回杂乱的心思，认真工作。
庄泽是很佛系。
但他制作蛋糕时非常认真，简直像是倾注灵魂般地去雕琢。
我这两年跟着他学到很多，几乎可以开个小店。
「砰！」
玻璃突然被砸了下。
我讶异地抬头，就见到林桀透过窗户看着我，眼中压抑着星点怒火。
「出来！」
他说道。
钱雨若则担心又内疚的模样，和他说着什么。
但很明显地，听着那些话，他更气了。
我皱眉，也有些生气，更多的是莫名其妙和无力。
「我出去下。」
「嗯。」
庄泽点头，眼神有些担心。
我摘掉手套，刚推门出去，就被林桀拉住往外走。
手腕被攥得生疼。
「放手！」
我甩了几下，没甩动，反而被抓得更紧。
「你他妈放手！有病啊你！」
我狠狠地骂出声，眼睛通红。
无论在父母眼里，还是在别人眼里，我一直都是好说话的、努力的、听话的女生。
能不发生冲突就不发生冲突。
遇事惹不过就躲，躲不过就藏。
但我不是没有火气。
林桀从没见过我这样，有点儿讶异，然后看向我通红的手腕，赶紧松手：「小念，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你和他……」
说到这，他脸色难看了些。
「你那儿兼职，别做了，我看不惯他。」
我抬头，看着他凌厉的眉眼，笑了。
「凭什么？」
他拧眉，不理解道：「你和个异性天天缩在那个小空间里做蛋糕，我……不爽啊。」
我看着他，第一次觉得他那么可笑。
「我都在这兼职一年了，你现在说不爽？是钱雨若和你说什么了吧？」
他听到我的话，表情更加冷硬：「你这兼职一个月多少钱？我转你。」
说完，直接拿起手机给我转了三千块。
然后抬头，无奈道：「这样行了吗？」
我咬唇，指甲嵌进手心，深吸好几口气才平复下给他一巴掌的冲动，抬头道：「林桀，我记得我俩昨天分手了吧。」
林桀冷下脸，走近一步，压迫感扑面而来。
「你在耍小性子，我知道。钱雨若告诉我你们女生都爱这样，游戏那件事是真的，但我……告白也是真心的。」
他脸上更加不自在，甚至染上焦躁，爆了句粗口。
「你就不能信一下我吗？」
我看着他，都不知道做什么表情才好。
「那你，为什么信钱雨若不信我？」
他不能理解：「她胆子小又单纯，和你也没什么冲突，为什么要撒谎啊？陈小念你就那么想做那个破兼职吗？」
我笑了，心好像被撕成一条一条的。
她胆小？她单纯？
我退后一步，擦掉笑出来的眼泪，冷漠道：「林桀，我们分手了，以后别来找我。」
「艹！谁他妈稀罕找你啊！你就和那个做蛋糕的过吧！」
林桀的怒气终于爆发，狠狠一拳砸在校门口的墙壁上，转身走了。
我回身，就看到钱雨若单纯又美好的模样。
她冲我得意地扬了扬唇，去追林桀了。
此时学校门口人不太多，但还是有三三两两经过的学生。
那一道道目光割得我遍体鳞伤。
我疲惫地靠着墙蹲下，抱住自己，将头埋在膝盖上，好像这样就能躲避所有的视线和伤害。
好累，真的好累。
「没事吧？」
庄泽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我满脸是泪，不敢抬头。
他轻叹口气，似乎蹲在我面前了。
「我做了新品，榴梿草莓千层，要试吃吗？」
「这什么诡异搭配？」
我闷声道，胡乱地擦了擦脸，抬头。
「扑哧！」
他笑出声，温润的眼弯成月牙。
「骗你的，牛油果榴梿千层。」
……感觉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拉着我站起身，我正好和保安亭里的大叔隔着玻璃打了个照面。
他吓了一跳。
而我也透过窗户反光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不得不说，某些网红睫毛膏不能买。
……
到店里洗了把脸，终于正常。
然后把林桀的钱退还，又把他拉黑，才出洗手间，随意地扎了个丸子头，去吧台试吃新品。
原来是蓝莓蛋糕，表面撒了些车厘子碎块儿点缀，配色很高级，造型精致。
果酱是蓝莓酱加柠檬汁调的，正好中和了动物奶油的微腻，酸味儿也一点儿不抢蓝莓的清爽。
「很好吃。」
我眼神一亮，心情都好了许多。
他看着我的样子，眉目舒展些：「那就好。」
「这款叫什么？」我问道。
他收走我吃完的盘子，看着我，神色温柔几分：「暗恋。」
我愣了下，回忆了下蛋糕的模样。
深蓝色的巧克力壳精致却稍显黯淡，点缀几颗红色车厘子碎块，像突如其来的希望……
确实蛮有暗恋那感觉。
吃起来的味道也清爽，奶油的甜和果酱的酸甜不规则地混在一起，简直和暗恋时，因为对方一句话而满心欢喜，又因为对方一句话而满心酸涩的自己一模一样。
「好，很适合。」
简直就是我的心情。
说完，我扯了扯唇角。
庄泽转身去洗盘子，水「唰唰」作响：「下周末有个比赛，要去吗？」
「啊？」
我没反应过来。
他慢条斯理地将盘子放好，才看向我：「蛋糕比赛，在广州，可以散散心。」
我有点儿羡慕。
不愧是家里有矿，毕业就可以做喜欢的事，哪怕他店里挣不到钱，也不用担心生计。
「费用算店里的。」他补充道。
我想了想，也没什么事，就答应了。
他笑了下，阳光照在他身上，让人感觉安宁又温柔。
「喏，给你。」
他拿给我一个透明的盒子，里面又是块儿没见过的蛋糕。
我疑惑。
他笑笑：「这是另一款新品，叫『甜蜜的爱恋』，你回宿舍可以试试。」
我点头，提着蛋糕盒走出店面才后知后觉。
庄泽今天好像，心情很好？
果然是人类的悲欢各不相通，有人为研发新品而快乐，有人被爱情折磨得欲生欲死。
不过好歹，有块儿蛋糕。
……
回到宿舍，我看着巴掌大的白色翻糖蛋糕，拿叉子戳开，红色果酱流出。
是草莓酱。
吃起来甜而不腻，奶油里还混着跳跳糖。
吃到嘴里，感染得整个味蕾都雀跃起来。
我笑了笑。
真是，甜蜜又开心的爱情。
如果我也能有就好了。
事实证明，我不仅不会有，我的爱情路还会起落落落落落落落。
周一上大课，我刚坐下，就见林桀和钱雨若进教室了。
盯着他俩牵在一起的手，我差点儿呼吸困难。
手快把笔掰断了。
果然，几年都培养不出感情，怎么可能突然喜欢。
谁会暗恋一个人好几年，林桀那性格，更不可能。
现在分手，他估计也懒得管那个游戏，转头就和喜欢的人 HE 了。
我原本还以为，他就算不喜欢我，这么多年的同学情分好歹有一点儿吧。
他明知道我和他在一起第一天就发了朋友圈。
现在倒好，直接打我脸。
「咦，林桀……不是你男朋友吗？」
果然，舍友赵燕小心翼翼道。
我逼着自己冷静，开口声音却带了哑：「分了。」
她见我的样子，默默地收声。
但林桀明显还觉得不够，他竟然牵着钱雨若坐在我前面。
这节大课是四个班一起上。
同一个辅导员，各个班里同学或多或少都相互认识。
林桀长得又出挑，属于风云人物，不少人知道我们俩才在一起不到半个月。
结果，他现在就牵着学妹进教室。
这瞬间，我直接变成个大笑话。
之前就有人阴阳过我，说我不配林桀，迟早会分。
……
我死死地咬住唇内的软肉，拼命地克制自己捏着笔的手。
因为我知道，现在的表现都会变成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可惜，手压根不受控制，越捏越狠，骨节泛白。
眼睛也开始通红。
上课后，大家终于不再频频地看向我。
但这节 45 分钟的大课，对我来讲依旧是一场折磨。
手机时不时地就震下。
我看了眼，大多都是当时在朋友圈赞过的人，现在来询问我的恋爱情况。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都听到了周边细碎而尖利的嗤笑声。
……
我眼睛盯着书，根本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前排，还有钱雨若小声的撒娇。
我快疯了。
终于等到下课铃，我克制地拿起书，和舍友说了声先走了，就头也不回地冲出教室。
但钱雨若明显不愿意就这样放过我。
她拦住我，笑眯眯道：「学姐，上回不是说要和林桀去喝奶茶嘛，这回我们一起去啊。」
我脸又红又白。
当时林桀是我的男朋友，这话明明是她先提的。
但现在从她嘴里说出来，倒显得我像个勾引她男友未果的小三。
周围同学的步子都肉眼可见地缓慢了。
林桀只是看着我，懒懒道：「去吗？要去的话一起。」
我死死地捏住书。
绝望又窒息的尴尬简直要把我压垮。
正当我准备推开他们跑走时，突然被一只温暖的手牵住。
我诧异地抬头，就看到庄泽看着林桀，平日温柔的模样镀上层冷意：「不用了，我和女朋友还有别的事要做。」
林桀蒙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紧接着，眼尾染上怒意。
钱雨若小心地揪他衣角，被他直接挥开。
「你不是说你就是兼职吗？兼职成女朋友了？啊？」
庄泽捏着我的手紧了紧。
我定下心，抬头哑声道：「和你有关系吗？」
他咬了咬牙，直接扭头走了。
钱雨若站在原地，有点儿尴尬地追出去了。
我深呼口气，不想再接受目光的打量，拉着庄泽出去了。
直到人少的角落，才松口气。
「你怎么来了？」
他垂眸看着我，然后笑道：「想问你蛋糕的评价。」
「啊，忘记了，不好意思。」
我昨天受到打击，吃完去楼下扔了个垃圾，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幸好忘了，不然今天丢人丢大了。
「没事，话说刚才那个……前男友，干吗又纠缠你？」
我摇头，疲惫道：「不是纠缠，额，有点儿复杂，但你真是救我一命。」
说着，我靠在墙上。
他站在原地等了会儿，才道：「刚才我说自己是你男朋友……」
「哦哦，没事没事，给你添麻烦了，我之后会解释的。」
我急忙道。
他垂眸，看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不太开心：「不用解释。」
「啊？」我有点儿不理解。
他笑着摸了下我头道：「你现在的情况，有个『男朋友』应该会好很多吧，我可以先帮你一阵。」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太差，此时竟然被他温暖的笑晃了下眼。
然后，我猛地意识到还牵着他手，急忙松开，脸有点儿红。
他没说什么，和我聊了下新品的事，就走了。
我站在原地，只觉得今天真是太刺激了。
结果刚到宿舍，就看到赵燕冲过来给我一个熊抱道：「出息了啊！把毕业的帅学长勾搭到手了。」
我：？
然后，她给我看蛋糕店的公众号。
封面是我做蛋糕时，戴着口罩和帽子的侧脸。
下面标题标着三个红色爱心。
文章内容是说老板脱单了，赠送 99 个小蛋糕……那蛋糕平时卖 58 一个。
我愣住了，这这这，庄泽帮人帮的还真到位啊。
学校关注公众号的学生可不少。
突然，我猛地想到，那之后「分手」，我岂不又要被围观了？？？
这一周，我简直不敢出门，就是宿舍—教室—图书馆。
万万没想到，大二这天，我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瓜。
大家都想吃我。
直到和庄泽去比赛的路上，我才松气，再次控诉他把我照片发到公众号的行为。
他笑着道歉，毫无诚意。
不过经过这件事，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更好了些。
之前总觉得他有点儿怎么说呢？
虽然很温柔、很佛系，但其实对谁都很有礼貌，有股莫名其妙的气场。
拒人于千里之外那种感觉。
尤其是做蛋糕的时候，真是强迫症，一点点瑕疵都不允许有。
比如说，左边奶油厚度笔右边多了一点点，他都能看出来。
盘子之类的也是，每个必须洗两遍，过水三遍，控干。
非常严格。
……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蛋糕啊？」
候机也没啥事儿，我突然好奇地问道。
因为我看他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吃甜点，就是享受做的过程。
他坐在靠椅上，想了会儿，才缓缓道：「我妈，很喜欢做这些东西，所以我想知道为什么。」
「嗯……原来如此，那你现在知道了吗？」
他看向我，浅棕色的眸子泛着琉璃般的光彩：「找到了。」
我愣了下，不知道为啥，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比赛还挺有意思，来了很多西点师。
做完的蛋糕，有剩下的，就大家一起分享了。
新的地点、新的经历、新的人，果然会让人心情变好，尤其是有各色各样的甜点。
呜呜呜呜～回校以后肯定会胖十斤。
回校前一晚，我和庄泽去打卡了广州塔。
摩天轮上，看着下方五光十色的夜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儿想哭。
这个世界这么大，这么美好。
但我这几年，一直追着林桀的身影，错过了自己喜欢的学校、想去的城市。
只因为他在那里。
我到底，在图什么?
尤其是比赛时，我看到那么多人，怀揣着满心热爱，为了最完美的比例试了一遍又一遍，却依旧眼里有光的模样……
「庄泽，我是不是很可笑啊。」
我自嘲道。
「为了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放弃喜欢的专业、喜欢的城市，沉浸于自我感动，最后什么都没有。」
他看着我，眼神在夜色中更加温柔。
「嗯，不该放弃喜欢的东西，但现在，也来得及啊。」
我有些迷茫地看向他。
他走近，将我额前的碎发拂到耳后：「我会陪着你，重新找回喜欢的一切。」
我愣了下。
他突然弯腰，离我越来越近。
就在我和他的唇只余一厘米时，他直起身子，模样有些克制地打开了衬衫领口第一颗扣子，冲我笑道：「有点儿热。」
我：？？？他刚才想干吗？
下了摩天轮，我一直在想刚才那个差一点点就……
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
但庄泽那有点儿……」欲求不满？的模样告诉我，并不是。
「还想吃东西吗？
他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我立刻摇头，脸不自觉地有点儿红，心里疯狂地呐喊。
不是假装情侣吗？刚才那是在干什么啊？把我当成其他人了？还是气氛太好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太难了！这题我不会。
回去的路上，气氛很沉默。
本来和庄泽的寡言比起来，我这种半社恐都算活泼的了。
但现在。
沉默，沉默是今日的机舱。
「你怎么那么安静？」
庄泽问道。
我眨眨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大哥，昨天在摩天轮上你干吗了你不知道吗？你问我？？？
虽然没亲上，但是！
我又不是小孩能不知道你想干吗吗？？？
「没，没事。」
好的，我就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刚才的问题我一个都问不出来，我有罪，我该死，救命啊！呜呜呜呜～
好在，庄泽也没继续，开始闭目养神。
我偷偷地打量了下他长长的睫毛，偏丹凤的眼型，高挺的鼻梁。
「咕嘟！」
我收回视线，偷偷地咽了口口水。
庄泽原来，有那么帅的吗？
看来我盯着林桀不仅错过了喜欢的东西，还错过了庄泽的帅气。
这一刻，我终于清晰认识到一叶障目有多智障。
等行李箱时，我去拿行李，结果庄泽也正好帮我拿。
手指挨到他手的那刻我差点儿跳起来。
还好还好，稳住了，不慌。
「呵!」
庄泽轻笑声，我头皮都炸了。
哥，你笑什么？别笑啊我好慌！呜呜呜～
我都有点儿怀疑，他是不是喜欢我了。
想到儿这，我急忙打住。
得了吧，人家要钱有钱、要颜有颜，做蛋糕又好吃，喜欢你个锤子！
那天，肯定是气氛到位。
对，气氛。
……
到学校后，庄泽把我送到宿舍楼下后才走。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跳有点儿乱。
回到宿舍的时候我才突然想起，这几天都没怎么想到林桀了。
也不知道她和钱雨若怎么样了。
算了。
我挠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从抽屉里拿了些猫粮去宿舍楼后面喂小野猫。
是只胖橘，巨可爱。
等毕业了，我就把它打劫回家，嘻嘻嘻嘻。
看着它「呼噜噜」地让我挠肚皮的模样，我心都化了，不枉妈妈喂你，呜呜呜～
可惜，快乐时光很快地就被打断了。
「陈小念，你真和他在一起了？」
我手顿了下。
小橘不满地「喵」了声，示意我继续。
我没转头，点头：「嗯，怎么了？」
林桀直接过来，把我拽起来面对他。
小橘「喵」一声，跑开冲他炸毛，发出「呼呼」声。
「你一直躲我，我问你舍友才知道你们出去了，两晚上没回来，是他妈一起住？陈小念，你怎么就那么贱！」
他说完，愣了下，松开我道：「我就是太气了，对不起，我不是……」
「林桀。」
我打断他。
他捂着脸痛苦道：「对不起念念，我是气到了，我真不是故意这样说你。」
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竟然很平静。
明明以前他蹙下眉，我都会想他为什么皱眉，哪里不开心，怎么样才能让他开心。
这一刻，我意识到，我不喜欢他了。
可能是从他不顾我的想法，把我从蛋糕店带出去的时候。
也可能是从他牵着钱雨若的手，故意坐在我前面的时候。
我突然在想，自己为什么对他心动来着？
细细地想起来，只记得他很帅。
大一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心跳加速。
后来，我发现，他脾气虽然有点儿暴躁，但从不主动闹事，某种程度上，还很贴心。
同一个班里，说话也很方便。
就这样，慢慢地成了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
有时候，他会约我去撸串、聊天。
也是那时候开始，我才慢慢学地会吃辣。
去年，我本来想告白，却见他一脸冷淡地拒绝了系花。
我凑过去，听见他道：「恋爱麻烦死了。」
这句话，直接打破了我告白的想法，不得已继续和他当朋友。
但没想到，上周，他和我告白了。
当时，我开心得恨不得昭告天下，和闺蜜疯狂尖叫，吓得闺蜜差点儿给我脑袋一拳。
但最后，也只是克制地发了条朋友圈。
……
「林桀！」
他难得显露出几分脆弱。
我看着他，认真道：「你知道我从刚开学就喜欢你吗？」
他张张嘴，然后疲惫地点头。
我走近，继续道：「那你知道你因为个游戏和我告白，我会难过吗？」
「不是，我没有全因为那个游戏，我他妈喜欢你才告白的！」
他狭长的眸子里透出些委屈。
「老子才不会因为破游戏和别人告白！」
我看着他，点点头：「那你喜欢钱雨若吗？」
他没说话，只是固执地看着我：「你在我心里，才是最重要的。」
哦，都想要啊。
我笑了笑：「林桀，我不喜欢你了，祝你俩幸福。」
他重新抓住我，像在抓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我承认我对她有些好感，但是，但我可以把她删掉。」
他说着，掏出手机就点进钱雨若的头像。
我看见，他们一个小时前还在聊天。
钱雨若叫他给她带奶茶。
他回了个「好」。
这刻，我心里对他残留的那一点点喜欢彻底地熄灭，伸手制止了他。
「别弄了，林桀。我不喜欢你了，你明白吗？」
他紧紧地盯着我，好像认为这样就能让我改变想法。
以前确实如此是，但现在没用了。
我叹气，越过了他。
他声音哑道：「你不是真的喜欢他，我能从你的眼神看出来。」
我顿住脚步。
他声音染上卑微，挣扎道：「我还有机会，对吗？」
我沉默了下，淡淡道：「那你有没有从我的眼神看出来，我不喜欢你了？」
他没再讲话。
我直接走了，在转角处遇见钱雨若。
她眼眶通红，眼里又心疼，又生气。
看到我，急忙挺直身子，好像那样就能掩盖她听到了我们对话的事实。
我冲她笑笑：「你赢了。」
她咬唇，掩盖住哭腔道：「对，所以你以后离林桀远点儿！」
我点头，走了。
身后传来细碎又压抑的哽咽。
其实，刚才问林桀喜不喜欢她的时候，是因为我看到她露在墙外的裙摆。
以我对林桀的了解，林桀一定会口不择言。
想到这儿，我勾勾嘴角。
兔子急了还咬人，她刺激我这么多回，我只诛她一次心，便宜她了。
看着明媚的阳光，我深吸口气。
今天空气真好。
回到宿舍，我查了喜欢的专业，开始忙起来。
马上就大三了，等把计划都做好，可以开始准备考研了。
这一回，我要去我想去的专业、想去的城市。
而且，我也需要好好地整理下心情。
整理完院校资料后，我打电话和父母说想跨专业考研。
她们不赞同我跨专业，觉得风险太大，以后可能不好找工作。
但后来，还是同意了。
我妈气得骂我死犟死犟，一决定什么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于是，我疯狂地撒娇，蒙混过关。
……
不知不觉，一个多月过去了，再看到林桀和钱雨若，我已经毫无波澜。
有次，林桀在我宿舍门口，好像犯胃病了，捂着胃表情苍白，却依旧执拗地看着我。
以前，我见到他这样肯定会急得要命，带他去医院，想办法逃离宿管阿姨的管制，偷偷地给他熬粥，给他带药。
但现在，没有感觉，就是没有感觉，可能我其实性子也有点儿冷吧。
没有了爱，他对我来讲还不如陌生人。
我瞥他眼，上楼了。
自那以后，我们即使见到，也各自擦肩而过。
而庄泽，他知道我在忙，所以经常托舍友给我带个小蛋糕，或者在我下楼喂小橘时，陪我一起聊聊新产品或者有意思的事。
尽职尽责地做一个「假男友」，像令人安心的后盾。
因为考研是跨专业，所以不懂的地方很多，心情烦躁。
我吐槽时，他总会默默地听着，时不时地给我些意见，生疏地哄我开心。
有时候看着他那绞尽脑汁哄我的模样，说实话，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他本身就是很好的人。
我不是傻子，知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某种意义上，他就像过去的我一样，小心翼翼，不敢上前，却又控制不住自己，总关注对方。
我想，如果他和我告白，我会答应的。
如果他不告白……那我也可以主动。
同时，也后知后觉地对他产生好奇。
……
那天喂猫时，我看着他。
最近我们怎么说呢？虽然依旧是假装情侣，但关系近了很多，所以我知道他住在学校周围。
可那天和他去拿做蛋糕的工具时发现，他家空荡荡的，明显地在独居。
但我打工那么久，也没见他父母来过一次。
于是问道：「你一直自己住？」
他垂眸，然后笑笑：「嗯，一个人挺好。」
我看着他温和眉眼中潜藏的漠然，识趣地闭嘴了。
他那股疏离又冷淡的感觉又冒出来了，我不喜欢，准确地来讲，是有点儿心疼。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我又研究新品了，吃吗？」
他突然偏头问我，像个没事人。
我点点头，和他不约而同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一起到蛋糕店时。
我看见门口停了辆车。
站在车边的人很眼熟，好像在什么报道里见过，看着四五十岁，丹凤眼和庄泽长得一模一样，气场很强。
「你开这破店，上瘾了？」男人声音沉稳，面色冷淡。
庄泽看见他，平时挂在脸上的温和瞬间淡去，没理他，拉住我手就走，竟然显出几分强势。
我任他拉着，却见他又被那个男人拦住。
「那点儿破事，闹到现在？」
男人眼里有些疲惫。
我担心地看向庄泽，他停住脚步，冷笑声，仿佛瞬间长满了刺。
「所以说，这个家被毁，不过是一点破事？」
男人皱眉，没再讲话。
庄泽直接牵着我掠过他，进店，关门，反锁，一气呵成。
虽然如此，但他低头看着把手很久。
碎发挡住他的眼神，看不清想法。
过了会儿，他才站直身子低头看我，温柔笑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他来，去吃新品吧。」
我张张口，按住询问的想法，点点头。
今天的是巧克力爆浆蛋糕，本来觉得吃起来口感会厚重，但其实一点儿也不腻，反而很清爽，还有点儿凉凉的感觉。
「加了薄荷？」我问道。
他坐在椅子上，没有讲话，像没听到。
过了会儿才好像反应过来，回神看向我，难得显出几分稚气。
「嗯？你说什么？」
我叹气，放下叉子。
「唔，不介意的话，聊聊？」
我看着他，担心道。
他叹气，看向窗外，那个男人已经开车走了。
「其实没什么。」
我走近，坚定道：「我也想帮你。」
他眼神亮了下，好像黑夜中划过的流星，光华短暂却迷人。
接着，他笑了笑，神情轻松些，缓缓道：「就很简单，他出轨、离婚，我妈疯了。」
我愣了，慢慢地摸他的脑袋，没想到他看着温温柔柔，头发却有点儿硬。
但动作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急忙收手。
突然，察觉到什么。
我抬头，就看见林桀站在窗前，眼神冷厉，然后扭头走了。
庄泽也看到他了，突然问道：「你还喜欢他吗？」
我摇头：「不喜欢了。」
然后看看表，快到关寝时间，就和庄泽说「先走了，明天见」。
庄泽轻轻地「嗯」了声。
我走在道上，看了眼表，还差 20 分钟关寝，得走快点儿。
而且现在，路上都没什么人了。
突然，身边树丛猛地伸出只手将我拽走，吓得我尖叫声，就被捂住嘴。
林桀将我抵在树上，双眼像狼一样。
「陈小念，我胃痛在你宿舍门口等一天，你看都不看我，他不过是有点儿失落，你就露出那副心疼模样，嗯？」
我心疼了吗？
听他这么说，我有点儿迷茫，紧接着，开始挣扎。
「你有病啊！」
我被他捂着嘴，只能艰难地发声。
他看我的模样，冷笑道：「你以为他是什么好鸟？一个神经病而已。」
我一愣，什么意思？
他冷笑声，松开了手，锐利的眉眼透出戾气：「明天，你就知道了。」
说罢，他转身想走。
我立马上前拽住他：「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他看着我，突然道：「你回来，我就放过他，怎么样？」
我看着他的模样，简直莫名其妙。
「你有病吧林桀？钱雨若什么目的，你难道不清楚吗？一边享受她的仰视，一边和我交往，我还得受着？而且，庄泽和这件事根本没关系，你干吗把他扯进来，从头到尾，错的明明是你纵容陈雨若，想着粉饰太平好吗？我凭什么和你在一起？」
林桀盯着我好久，笑了：「等着吧，12 点以后有好戏，记得关注学校论坛，还有，5 分钟后就要闭寝了。」
说完，他拉开了我的手，转身离开。
我咬牙，纠结了下，跑回蛋糕店。
幸好庄泽还没走，看到我，有些意外。
「你不是走了吗？」
我气喘吁吁，担心道：「你，有什么黑料吗？」
「啊？」
庄泽愣了下。
我咬唇，把刚才的事告诉了他，包括「精神病」的事。
庄泽听到，垂眸，过了会儿，才冲我笑笑：「没事，放心吧。」
看着他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窒息。
明明庄泽在笑，明明他一如既往的温柔，但就是，浑身上下都透露出密密麻麻的绝望。
「你，没事吧？」
我问道，眼睛有点儿酸。
他摇头，语气轻松：「当然。」
然后，他看了看表，冲我道：「现在闭寝了，你在休息室睡吧，我回家了。」
我迟疑了下，点点头。
谁知道他出门前，突然回头冲我道：「小念，我们以前其实见过。」
我有点儿疑惑。
他笑道：「那时候，你还说喜欢我呢。」
我：？？？
什么鬼？
我一脸懵逼。
他看到我的表情，继续笑道：「也是，应该只有我记得。」
说完，他像是松口气，冲我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我盯着他的背影，想到他那空荡荡的房间，又想起林桀的话，总觉得很不安。
「等等！」
我叫住了他。
庄泽回头，眼里没有丝毫情绪，只剩淡漠。
「我去你家住！」
「嗯？」
他眼里慢慢地恢复焦距，有些怔愣。
「去我家？」
我重重地点头。
一秒后，我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开始后悔，想把自己脑袋掰了。
太致命了，我都说了些什么！
洗澡、上厕所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路上，我的速度越来越慢。
但磨磨蹭蹭，还是走了 10 分钟就到他家了。
家里依旧那样。
冷冰冰、空荡荡，但窗台上多了个小仙人球。
庄泽见我看过去，换鞋，冲我道：「上回你说这没什么人气，我就买回来了，添点儿生机。」
「原来如此。」
我点点头，没想到他竟然把我随口的一句话这么放在心上。
随后，他去烧水，给我泡茶。
我尴尬地坐在沙发上，觉得哪里都不自在。
随后，他将床单被套搬到了次卧，把主卧让给我。
我进去，看到里面有独立卫生间，微松口气。
简单地洗漱了下，我躺在重新铺好的被窝里，莫名地，感觉有甜甜的面包香气。
是庄泽身上的味道。
感觉，像被他抱在怀里睡觉……
完蛋。
我的脸慢慢地变红，被子盖着热不盖冷，最后，还是爬起来用凉水洗把脸冷静下。
洗完脸，我顺手打开镜子，发现后面有盒药。
氟伏沙明，是抗抑郁及焦虑障碍的药。
难道，林桀说的是真的？
「叮咚！」
门响了。
我急忙将药瓶放回去，然后小心地将它恢复成拿出来时的角度和模样，才出去开门。
「怎么了？」
我看着门口的庄泽。
他笑笑道：「忘拿药了。」
说着，走进卫生间，当着我的面拿走了那瓶药，还顺口叫我早点儿睡。
我叫住他，迟疑道：「那个，是什么药？」
他顿住脚步，没回头，语气轻松：「安眠药而已，没事，你快睡。」
我咬唇，点头：「好，晚安。」
见他关门走了，我有点儿担心地坐回床上，因为我妈是精神科护士，所以部分精神科的药，我是知道功能的。
氟伏沙明，主要治抑郁、焦虑、强迫症。
可能会引起肠胃不适、恶心、消化不良，或者不定期困倦和嗜睡。
……
庄泽确实吃得很少，有些清瘦。
有时候在蛋糕店，也会倚着胳膊眯一会儿，一副不闻窗外事的感觉。
那时候还觉得他很佛系。
原来，是因为吃药才提不起精神？
想到这儿，我看表，已经 23 点 50 分了。
于是打电话给林桀，他接了：「你同意了吗？」
我咬牙：「林桀，庄泽只是给我解围，我们并不是真情侣。」
他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嗤笑声：「你才不明白，他看你那眼神……算了，说不定过会儿，你还要谢谢我。」
说完，他直接挂断电话。
我骂了声，焦灼地在原地走来走去，不停地刷论坛。
24 点整时，我看到条消息，上面写着「富二代蛋糕师的精神病史」，上面的封面，正是庄泽笑容温柔的照片。
我直接点了举报，才点进去。
这里面详细地说了庄泽的出生，富商之子，还有他差点儿被亲生母亲杀掉的新闻。
后半段，还附上他在精神科治疗的信息。
最后，附了张他十五六岁，坐在轮椅上，瘦骨嶙峋的模样。
我看着那张照片，手不停地在抖。
因为，我想起来了。
初一的时候，我摔断了胳膊，在医院住了阵儿，每天闲得无聊，结果在花园碰见个不说话的小哥哥。
刚开始，我只是在他周边，后来，干脆小心翼翼地和他搭话。
他从来都不理我，像看不见我一样。
我都怀疑他是瞎子。
直到有一次，我妈给我带了块儿小蛋糕。
我分他一半，他终于说话了。
他问我：「这到底有什么好吃的？」
我简直不可置信。
这世上还有人不喜欢吃小甜点？？？
于是，又气愤又大口地吃完了。
结果第二天，他又给我带了块儿蛋糕，让我吃。
……
后来那半个月，他每天都会给我带块儿蛋糕吃。
出院前那天，我表示了对他的不舍。
毕竟，天天吃蛋糕的机会太少了，给我投喂的人，肯定是个好人。
当时，他还问我，以后会不会再见。
我点头，留了他的联系方式，然后……不小心搞丢了。
就没然后了。
原来，庄泽就是那个男生。
我打开门，直接冲进庄泽的卧室，却见他站在窗前，窗户大开，风吹得他白衬衫微微浮起。
左手上，手机屏还是亮着的。
见我进来，笑了笑，温柔道：「你怎么进来了？」
我想着他曾经的模样，鼻子一酸：「我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他笑笑，点头：「嗯，知道了。」
然后继续看向窗外。
他家 16 楼。
我简直要吓死了。
「你，你别做傻事啊，先过来。」
我快急哭了。
当时他病得多重，那件事对他打击有多大，这些文字根本就不足以表达。
但我在他身边，能感受到那份痛苦。
其实，初一时，我第一次见到他后，就不想再和他接触了。
因为他气场太沉重，让当时的我喘不过气。
可我妈正好是那家医院的护士，听说了他的事觉得同情，想着小孩之间能好相处点儿，于是以一周一块儿蛋糕为代价，要我去帮帮他，我才去的。
但没想到，他会记到现在。
「你觉得我会跳吗？」
庄泽笑笑，眼里却没有笑意。
我受不了了，径直冲过去抱住他，眼泪不停地在流，想把他从窗户旁边拉开。
可根本拉不动。
过了会儿，他才叹口气，任我将他带走，然后擦掉我的眼泪道：「你哭什么？我没事，也没想怎么样。」
「你骗人！」
我哭道。
果然，今天跟过来是对的，他就是想干傻事。
过了会儿，他看着我抱住他腰的手，终于放弃挣扎：「睡觉吧，好晚了。」
我犹豫了下，表示拒绝。
第二天，我久违地，再次顶着熊猫眼起床。
昨天本来想看着庄泽，结果还是睡着了。
一醒来我就满房间找他，发现他在客厅，桌上摆着甜豆浆、油条，还有小咸菜。
都是我喜欢的。
庄泽则用手撑着脑袋，眼睛闭着，头一点一点。
我坐在他对面看了近一分钟，他才发现我，捏捏鼻梁，有些抱歉道：「我又睡着了？」
我点头，冲他笑笑。
他温柔道：「快吃吧。」
我看着他，直接摊牌：「我知道那个药的作用了。」
他听着我的话毫不意外，只是慢慢地撕着油条，然后放进豆浆，再将碗推到我面前。
我低头，每块油条大小都几乎完全一样。
见我开始吃，庄泽才道：「嗯，我看到瓶子位置变了。」
说完，他又沉默了。
我递给他根油条，他顿了下，才接过，自嘲道：「所以，某些程度上，林桀说得没错，我确实有问……？」
「呸！你才是受害者？发生那种事，心里受到伤害不是很正常吗？和我学自行车摔断胳膊不一样吗？凭什么治肉体的伤病没人说，治精神上的伤病就要被侮辱？」
庄泽愣了，看着我，突然笑了：「你歪理真多。」
我认真地盯着他道：「这不是歪理，是道理，积极治疗，早治早好。」
他盯着我，看了好久，才犹豫道：「那你……会，嫌弃我吗？
「作为朋友，会嫌弃我吗？」
他补充道。
「当然不会，不管是朋友、恋人，我都会努力地去帮他治疗。」
我盯着他的眼睛，不假思索道。
我妈就是精神科护士，她知道有些精神病人是有伤害性，犯起病来很难控制，但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独自吞下创伤，封闭心灵，然后被世人的偏见害死。
庄泽看着我，终于慢慢地卸下面具，恢复成原先的模样，周身透出麻木和绝望。
我上前，拉住他手道：「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会和你一起面对。」
他笑了笑，好似有几分真意。
但等回到学校我才知道，原来，他是笑我天真。
和上次相比，我明显地更出名了，学校不少人在对我指指点点。
回到宿舍，赵燕欲言又止，问我要不要和庄泽分手。
我怼了她，说庄泽只是抑郁症和焦虑症，已经在积极治疗。
她脸上显出几分犹豫。
「这种，小时候受过创伤，心理能正常吗？你还是，理智点儿吧。」
我气极，想反驳，可看着她的样子，我知道，没有意义。
贴吧的帖子已经被删除，但截图已经流传在各个群，根本制止不了。
等课都结束后，我去了蛋糕店，发现空空如也。
平时这个点儿，人早就满了。
那篇帖子并没有说明庄泽的情况，只是误导性地放了精神科和庄泽的照片，还有他母亲被关进精神病院的报道。
所以，大家自然而然地把庄泽和精神病人画上等号。
看着庄泽清瘦的身影独自站在店里，我不可抑制地心疼。
偏他看见我，还挂着温柔的笑意。
真是，气死了。
没过一阵儿，蛋糕店也关了，因为房东知道了庄泽「有病」的事，不愿再租。
气得我和那房东大吵一架。
而庄泽，仿佛已经习惯了，还笑着和我说早知道就先买下来。
但即使如此，我也能看到他愈发黯淡的眼神。
心如刀绞。
那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他了。
他那么温柔、那么善良，吞下所有的苦难，不该遭遇这种事情。
「庄泽，我想吃你做的那款『甜蜜的爱恋』。」
期末前一天，我和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