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病娇、囚禁类的小说?

【已完结】

「你怕我?」

西装革履的男人慢条斯理托了托金丝眼镜,声音温沉,修长劲

秀的手指捏住怀中人的后颈。

面色苍白的女孩坐在他怀里,拼命摇头,眼里却透出深深的惊

骇。

她哽咽两句,嗓音颤颤:「……我、我不怕你,你放开我……」

男人轻笑两声,干脆地拒绝了她。

「不行。」

他鼻息温热,「楝楝不乖,又说话不算数,唔……要把你关起

来。」

楝楝篇

楝楝长养在湘溪的山水间。

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养父母捡到她的时候,路边有棵苦楝树正在结果。

楝楝没有姓氏,她就叫楝楝。

一十有八的年岁,别人坐在明净的教室里念书,而她是民宿里的一个小小舞女。

他们不肯让她继续念书,即便她在班上成绩永远排第一。

「书念得多了,就想着跑。」

楝楝不说话,似乎是平静地接受了。

七年前,昂夯还是一片未开化的野蛮之地,但某一天,外面的人突然进来了,绿水青山变成了金山银山,楝楝的养父母开起了一个小小民宿。

十五岁的时候,一位客人看见放假回家帮忙的楝楝,眼神惊艳,举着相机给她抓拍了一张照片,询问养父母可不可以被他拿去使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又支付他们许多报酬。再然后,楝楝沉默地脱下校服,转而穿上盛装,为客人们表演歌舞。

她头上的银饰沉甸甸的,相撞时会发出清脆的轻鸣,客人们惯爱听这样明亮的声音。

没有客人的时候,她总是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偶尔又低头摇摇银镯子上的铃铛。这般漫不经心的模样,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其实旁人也

并不关心。

他们只看见楝楝的漂亮。

两汪黑水银似的眼睛嵌在她脸上,指甲上涂染了凤仙花红红的

汁液,裸露在衣裳外的皮肤,白嫩得晃眼。

楝楝愈发漂亮,客人愈发爱看她的漂亮,民宿的账目便也跟着

愈发漂亮。

起初养父母也想过她是否会逃跑。

但楝楝看起来很乖,她安安生生地呆在自己小小的阁楼里头,

好似从未想过反抗。

也是,她一个女孩儿,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他们便把心吞进了肚子里。

楝楝敏感地察觉到这股松懈,她坐在瀑布下的溪流旁,无意识

地踩着脚下的溪水,眼睛指着镇子的方向。

良久,她才慢吞吞地开口。

「……蠢。」

顾朗到达民宿时,楝楝刚跳完一场舞,从客堂里走出来。跳舞极其消耗体力,身上的白铜银饰又是货真价实的沉重,少

女挂着项圈的胸脯不断起伏。

顾朗看见汗湿的碎发贴在她额上,脸上浮着运动过后的红晕,

使她看起来十分的健康可爱,与坐在轮椅上的自己形成了鲜明

的对比。

而楝楝只是随意看了他一眼,便心无旁骛地朝吊脚楼走去。

民宿的客人来了又走,顾朗不过是其中一个。

但当她得知顾朗包下所有房间,客人们陆续离开却毫无怨言

时,楝楝低下头,认真思索着,或许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金钱的力量是无穷的。

顾朗这样阔绰的人实在少见,第二天一早,楝楝就被养父母告

知,接下来的一个月,她只需要为他一个人跳舞。

真是刚想打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

带着不为人知的目的,楝楝无视门前两个高大的保镖,伸手敲

响了顾朗的门。

顾朗也没让她久等,很快,门开了。

看见她,他面上带出几分诧异,似乎是在问:你怎么来了?

楝楝不说话,只是抿着嘴朝他笑。

顾朗自己侧过轮椅,声音同眼神一样温和:「……来,进来。」

楝楝跟着他走进去,一眼就看见了那幅未完的画作,可以辨认出里面画的是个少女,脸却还空着。

她歪头看他,声音嫩生生的:「你画的是我吗?」

顾朗微笑着点头。

楝楝便想,他可真是个好脾气的人。

可这样的人却也最是难讨好,但不管多难,楝楝都不怕,她只怕永远呆在大山里头。

幸好顾朗长得好看,也叫楝楝少了几分不情愿。

「你叫楝楝……是哪个楝?」

顾朗先开了口,他用一块灰布蒙住了那幅画,自己推着轮椅来到楝楝身边,顺手抓了一把糖递给她,不忘叮嘱:「一天只能吃一颗,吃多了会长蛀牙。」

楝楝剥开一颗塞进嘴里,剩下的都揣进小兜兜里,她嘴里包着糖,声音含糊:「苦楝树的楝……」

说完怕他没有听清楚,拉起他的左手一笔一划地写给他看。少女柔嫩的指尖扫过掌心,一大一小的两只手挨在一处,大的愈发显大,小的愈发显小。她手臂处的红色胎记显眼,顾朗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旋即移开。楝楝写完字就放开了他的手。

顾朗好像看出了她的局促,很贴心地主动同她聊起天:「今年

多大了?」

楝楝乖巧地回答:「十八。」

顾朗有些吃惊,但他不动声色地按下,继续问道:「……怎么不

去念书?」

刚问完,他便看见漂亮的娇小少女绞了绞手指,神色很是失

落,隐隐还带着几分畏惧。

「阿爸阿妈不让……」

但她又很快活泼起来,稚气的脸上带着天真和好奇,反问他:

「那你今年多大了呢?」

男人英俊的脸看着很年轻,但到底有多年轻,楝楝也不知道,

她见识过的人还太少,猜想不出他的年岁。

顾朗轻轻笑起来。

「我比你大了十岁,楝楝,你甚至可以叫我一声叔叔。」

他虽这样说,楝楝却拿不准到底要叫他什么,于自己的处境才

更有利处。

犹豫几晌。最后她只是羞涩地喊了一声:「……顾先生。」

若干年后的楝楝曾有一瞬想象过,如果当时自己喊的是顾叔

叔,后来的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但十八岁的楝楝还太年轻。

她不知,不知人们付出了不一定能得到回报,但得到回报后,

代价的付出,不过是时间问题。

顾朗要在昂夯镇呆满一个月,楝楝要做的,就是跟在他身边。

这样好的机会,但她却不知道要怎样讨好顾朗。

他看起来好像很好亲近,对每个人都很温和有礼,然而实际

上,他对每个人都保持距离。

每日楝楝陪着他出去到处采风,坐在他旁边看他画画。

偶尔顾朗也会让她拿起画笔,教她随意涂抹。

他同她之间的气氛并不尴尬,但也总是隔着一层纱。

十天很快过去了,楝楝有些按捺不住心里的烦躁,用自己长长

的指甲刮弄着木梁。

再这样下去,他走的时候绝不可能带上自己。楝楝决心主动一些。

但不等她有所动作,顾朗突然去了碧峒,她看见他的行李还

在,说明人还会回来,可他去几天,留给楝楝的时间便会少几

天。

她不想等,却只能等。

楝楝忍着急懑,等了五天。

顾朗回到民宿时,透过车窗看见了坐在门口发呆的少女,头上

漫不经心地斜插着一根银簪,脚边还蹲着一只黑猫。

他指尖叩击膝盖,楝楝身上的气味细微传来,让他心里有些躁

动,但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车一停稳,随着车窗落下,他已然挂起了温和的笑意。

「……楝楝?」

门口的少女听见他的声音,睁大了眼睛,似乎对他的归来期待

已久。

楝楝走到车窗边,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即便她称得上有些

小心机小手段,但毕竟也只有十八岁,面对所谓人生的重要折

点,还是会沉不住气。

「顾先生……」

她茫然地张口,不知道要说什么,眼眶不听话地红了一圈儿。顾朗的表情有了一丝变化,他似乎有些无措,而这一点点细微

被楝楝精准察觉,她忽然意识到,眼泪或许是很有用的东西,

至少对顾朗来说,的确如此。

但这很考验人的功力,既要哭得好看,又不能惹人厌烦。

楝楝没有试过,可她只犹豫了两秒钟,眼泪霎时吧嗒吧嗒地掉

下。

她没有哭出声,也不肯开口说话,低头搅着衣角,神情动作无

一不在告诉顾朗,这几天她很委屈,她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顾朗伸出手,可楝楝的泪水太多,擦也擦不完。

于是他耐心地等了很久,等楝楝自己止住了眼泪,才开口好声

好气地询问:「怎么这么难过?」

楝楝鼻头眼眶泛着绯绯的红,看起来实在可怜。

良久,顾朗听见了少女的声音,像是在试探着小声朝他撒娇,

她说——

「顾先生。」

「楝楝很想你。」

这天以后,顾朗仿佛是默认了楝楝的靠近。

他笑起来还是很好看,只是不再同往常一般,隔着距离。

楝楝陪着他逛完了整个寨子,她看着他画了许多画,全是寨子的风景。绚丽的色彩在他笔下绽开,那样好看的手,画出那样好看的画。

在她眼里,顾朗就是外界的代名词。

他身上的气质与湘溪格格不入,未知又神秘,是楝楝向往的世界。

她实在不甘心留在大山里,在这个小小民宿里做一个小小舞女,以后再挂一个高价,卖给这个谁抑或是那个谁。

她尚不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但现下她最想要的便是离开这里。

从前楝楝那样用功地读书,并非为着热爱知识,不过是以为凭借这个方法,她能够走出大山,于她而言,读书是手段,而非目的,但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

顾朗的到来,让她看见了另一条路。

时间过得飞快,这一个月里,楝楝做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

她并未贸然请求顾朗带着自己离开,将心比心,这样突兀的话,说出来确实极惹人厌烦。

可楝楝能做的,其实也只有赌一把。顾朗在昂夯的最后一天,她推着他去了白石咀的瀑布下。

楝楝赤脚踩在长着青苔的大石头上,而顾朗仍旧是坐在轮椅

上,微笑着看她玩耍。

今天是个温暖的好天气,空气中夹杂着自然的草木气息,还有

流水的味道,阳光透过一株大树,细碎地照在靛裙少女身上,

她颈间的银项圈闪闪发光。

顾朗有那么一瞬间,深深遗憾自己没有将相机带来。

但也只是一瞬。

楝楝从青石上灵巧跳下,银铃铛响得清亮,她慢慢地朝轮椅上

的男人走去,花鞋被主人遗忘,孤零零地摆在石头下。

顾朗右手的指节被两只娇嫩小手怯生生地勾住。

「顾先生。」

楝楝稚嫩的声音染上羞涩,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儿,看着

顾朗:「……你讨厌楝楝吗?」

男人不动声色地扫过交缠的手,笑了笑,并未正面回答。

「没有人不喜欢楝楝。」

这样模棱两可的话,叫楝楝猜不出他的意图。

掩下身体里那些荒蛮的脾气,楝楝红了眼睛,这是她第二次在顾朗面前哭,悄悄地在心里暗暗希望眼泪能有效用。

「明明有的。」

这一次的眼泪全数砸在了顾朗的手背上,楝楝抽泣着,向他讲述自己的身世,将自己渲染得可怜极了。

「……顾先生,楝楝想念书,想离开这里,你走的时候,可不可以带上我?」

顾朗的反应却很平淡,他用另一只手揉了揉楝楝的头,不以为意:「这些话就不要再说了,世上坏人那样多,你还小,被哄骗了怎么办。」

见他不肯,楝楝这回是真的哭了,她哭得又绝望又可怜,不住地小声喊着顾先生。

但不管她怎样乞求,男人却丝毫不心软。

良久,他笑意不达眼底,开口声音冷淡:「楝楝,我是个商人……你只说自己想要得到的是什么,那我呢?」

楝楝止住了哭声,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一无所有。

这条路也走不通了,楝楝失望地放开顾朗的手。

她擦干眼泪,尽力使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但眼里的失落怎么藏也藏不住,她勉强笑笑:「顾先生,我送你回去。」

刚要转身,手腕突然被攥住。

顾朗翻开少女的手心,白嫩的软肉上,赫然是掐出的几个红红指甲印儿,连油皮都没破,可放在楝楝的掌心,便显得过分的狰狞。

顾朗皱了皱眉,双手掐住楝楝的腰。

楝楝愣住,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坐在了顾朗的腿上。

他朝不远处挥了挥手,一直装聋作哑的保镖提着箱子走了过来。

原来是要给她剪指甲。

顾朗剪得很仔细,大掌裹住楝楝的小手,只露出嫩笋似的指尖,一根一根地捏住修剪,剪完后又状似无意摩挲过她的红色胎记。楝楝的一双手都被剪去了长指甲,原本纤细的手指,如今看着竟有几分肉嘟嘟的可爱。

楝楝又想哭了。

这个人怎么会这样温柔,又怎么会这样狠心?

她哀求地看着他,期望他能改变主意:「顾先生……」

「楝楝。」

顾朗的语气有些无奈,「我以为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

又一次被拒绝,楝楝的自尊心再强撑不下去,那些被压下去的小脾气不断翻涌着,她难堪又委屈,失望之余,隐隐还夹杂着对顾朗的一两分怨愤,绞得她整个人喘不过气。

兜兜里顾朗给的糖还剩最后一颗,楝楝掏出来还给了他,她没有说话,也不穿鞋,红着眼睛离开顾朗的怀抱,赤脚跑回了民宿。

铃铛急促响了一路,直到她踩着吊脚楼把自己关进房间才算停下来。

楝楝埋在床上,哭得浑身泛红,她不是为了顾朗哭,她是为了自己哭。

她很迷茫,已经十八岁的自己,真的能走出这座大山吗?

几天以来楝楝都没有睡好,如今又大哭了一场,早已困极累极,她蜷缩在床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沉睡的少女丝毫没有察觉到,房门被轻悄悄地推开。

有人走了进来。

楝楝揉了揉眼睛,再次醒来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枕在别人的大腿上。

车开得很平稳,耳边传来舒润的嗓音:「……醒了?」楝楝坐起来,呆呆地看着。

「顾先生……」

她本想问他,不是不肯带她走么,怎么现在她会在他的车上?

但顾朗好像猜到她要说的话,声音极温和:「楝楝,我从未说

过不会带你走。」

「可是……」

楝楝疑惑了,之前他话里话外,明明就是拒绝的意思。可现

在,她又有些拿不准了……难道真是自己会错了意?

「好了。」

楝楝的思绪被顾朗出声打断,他笑起来更英俊了,「不要再想

从前的事情,楝楝,恭喜你得偿所愿,留在我身边,你可以做

任何想做的事情。」

做任何想做的事?

楝楝迷茫得很,离开了大山,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

么。

「顾先生……我能继续念书么?」

好好念书总是没有错的,楝楝晓得知识的重要性。

顾朗轻轻点头:「当然可以。」

他实在是太好说话,楝楝总有些不安,她扯住顾朗的衣角,怯怯试探:「顾先生,你真好,楝楝都不知道要怎样回报你。」

「不必考虑这些。」她的指尖被修得妥妥帖帖,顾朗心情似乎很好,「楝楝,报酬我会自己取。」

楝楝追问道:「那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顾朗愉悦地看着她,「但总归不是现在……好了,到家了。」

车已到达目的地,是山里的一处别墅,一位老人正在门口等候。

楝楝下了车,顾朗却没有要留下的意思。

她目送着车慢慢开走,然后跟着管家走进了庭院,雕花的大铁门在身后缓缓关上。

没来由的,楝楝有些惆怅。

但她很快就顾不上这没股来由的惆怅。

因为原本该念高中的她,已经缺了许久的课。

要是不愿意平白无故比班上的同学都大上好多,那这些欠下的债,楝楝必须要加紧还。

楝楝不敢有一刻忘记,只有牢牢地抱住顾朗的大腿,自己得到的才会更多。

她必须抓住每一个机会讨好顾朗。

但楝楝没有料到的是,顾朗会这样的忙,连着两个月,他都没有回过家。

顾朗的房间在她隔壁,但那扇门,没有被主人打开过。

忙着补课的楝楝,一时间也竟忘记问一问,他去了哪里,在做什么。当然,怕惹来厌烦,她也不会轻易开口打搅。

可顾朗不回来,她又怎么能有机会讨好他?

楝楝被安排了好几个老师补课,每天的功课很多,但她学得很认真,大概是因为心里很是不服输,她很快就赶上了学校的进度。

她进步的速度,快得令人惊讶。

但旁人哪里知道,阿哥留下的那些高中课本,都快要被她翻烂了呢?

顾朗给她安排了私立学校,要去学校的前一天,楝楝想,这个时间倒是很适合去找顾朗。

于是晚餐后,她眼里带着期待,羞涩地询问管家,自己可不可以给顾朗打个电话。管家似乎并不惊讶,他甚至微笑着帮她拨通了顾朗的号码。

不过几秒钟,电话那边就传来了顾朗的声音。

「是楝楝吗?」

楝楝小声地回应他:「顾先生……是我。」

顾朗淡淡地「嗯」了一声,听筒那边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楝

楝猜他一定很忙,但她仍然决定小心翼翼地试探他。

「顾先生,明天我要去新的学校……老师会不会很凶?」

但顾朗轻轻打断了她——

「楝楝。」

「你想说的,到底是什么呢?」

楝楝沉默许久,才又再次开了口,声音嫩得像新笋:「顾先

生……我很想你。」

听筒那边传来清浅的笑声,顾朗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楝楝的指甲有没有长长?」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只是温和地对她说:「我知道了。」

楝楝挂断了电话,猜不透他是什么意思。但顾朗没有说他会回来,她便也没有选择等待,而是转身上

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半个小时后,刚洗完澡的楝楝听见房

门被管家敲响。

他来请她下楼,姿态温和有礼。

「……先生回来了。」

顾不得头发未干,少女细碎的脚步极力掩饰着,却仍然透露出

心中的雀跃。

顾朗身上西装规整,高挺的鼻梁上是一副金丝眼镜,坐在沙发

上翻阅文件,整个人看起来斯文又禁欲。

楝楝还没有见过他戴眼镜的模样,又陌生又好奇,突然有点不

敢靠近。

但顾朗听到了声响,他放下文件,转头向她看去。

「怎么不过来?」

声音温沉,眉目柔和,仍旧是那个她所熟悉的顾朗。

楝楝眨眨眼,慢慢走过去坐在了他身旁。

「顾先生,你戴上眼镜——」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顾朗帮她补齐了,他好脾气地笑起来:

「楝楝看着很不适应?」楝楝迟疑点头,胸腔内那些小心思又开始鼓动。

她手指悄悄地动了动,而后双手缓缓抬起,轻轻取下了男人的

眼镜。

顾朗面目平静,既不诧异,也不推阻。

楝楝却很有些紧张,其实她也没有想到,顾朗会这样纵容她。

掩饰似的,楝楝开始了别的话题。

「顾先生,你好久没有回家,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

顾朗拉过她的手,攥在掌中,力道轻柔。他从桌子下方的抽屉

里拿起一把修甲刀:「……回来给楝楝剪指甲。」

就只是为了剪指甲?

楝楝有些不解,她看着顾朗把自己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末

了还要磨一磨,免得刚剪的指甲刮伤娇嫩的皮肉,可谓是耐心

又细致。

剪完了双手,他换了一把刀,示意楝楝把脚放在他的腿上。

他的手指温热,脚上传来陌生的触感,楝楝觉得有些痒,但她

忍住了没有退缩,只是动了动脚趾。

「顾先生。」

楝楝突然出声,暗暗试探:「……要是楝楝的指甲又长长了,你会回来吗?」

顾朗没有看她,手下动作仍旧细致,他只是轻飘飘地来了一句:「楝楝,有些东西是需要争取的。」

这话似是意有所指。

楝楝想起晚餐后自己打的那通电话,脸上满是天真和好奇,继续追问:「争了,就能有吗?」

顾朗终于微微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捏住她另一只脚。

「至少在我这里……的确如此。」

楝楝突然就明晰了一条游戏规则,那就是——

在顾朗这里,她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得自己主动争取。

他会给的。

他什么都会给。

于是楝楝等顾朗剪完,扯住他的衣角,满眼无辜地朝他撒娇:「顾先生,楝楝有点害怕,明天你送我去学校好不好?」

顾朗拿起毛茸茸的拖鞋,给她穿上。贪婪的少女还未意识到,自己不断索取之下男人所累计取得的

回报,将会有多么丰厚。

他纵容地看着她。

脸上泛起微笑。

「好。」

看见站在车边等待的顾朗时,毫无疑问楝楝是惊讶的。

之前在昂夯那一个月,她看惯了他坐在轮椅上的场景,他猛然

间恢复正常人的姿态,楝楝竟有些不适应。

但也只是一小会儿。

她走到顾朗身边,发现原来他这么高大,自己甚至没有挨到他

胸口。

他的身高与气质不太相符。之前他坐着还看不出来,可一站起

来,压迫的身影看得人几乎快要窒息。

顾朗揉揉楝楝的头,亲自送了她去学校。

他在学校旁边安排了住处,楝楝只需要每周放假回一次别墅,

然而他们各自忙碌着,并不是每一次回去都能见上面。

但楝楝学会了争取。且她的争取,顾朗未曾不满足过。

这叫她愈发地松懈,同时对他也愈发地亲近。或许她本来就是

一个贪婪的人,一向擅长得寸进尺,又只懂得索取,从不想着

回报。

顾朗的反应似乎也在不断告诉楝楝——

他的一切,任她予取予求。

这感觉太好,楝楝有些沉迷于这样的争取游戏,自己总是那个

赢家。

她与顾朗的第一个新年,他在国外出差。

楝楝一通电话,将要十二点的时候,赶回来的顾朗推门走进客

厅,看着站在落地窗前等待的少女。

「楝楝,新年快乐。」

嗯,再一次的胜利。

顾朗很有钱。

这是楝楝来到他身边后,知道的最清楚的一件事情。

跟在他身边,她可以得到很多东西。当然,她也知道,前提是她同他的关系必须亲密。

每周五成了楝楝最期待的时间,因为回到家里,她可以见到顾

朗。

虽然不是每一周他都会回来。

但楝楝在这方面很有耐心。

随着时间推移,楝楝很快就学会了告状,她在顾朗耳边说好多

人的坏话,说的最多的,便是从前别人怎样欺负她。

「……他们把我捡回去,又不肯给我饭吃,还想等我长大了就嫁

给他们的儿子,可是后来又不肯了,他们觉得我配不上,准备

等到我没有用的时候,就把我卖掉……」

「那些人不好,一点都不好,要是女人生不出男孩儿,就要一

直生一直生……」

「我不喜欢跳舞,一点都不喜欢……」

「顾先生,没有人爱我。」楝楝靠在顾朗肩膀上,小声地抱

怨,又像是撒娇,「没有人爱楝楝……」

顾朗似笑非笑,像是看透了她的这些小把戏,不为所动。

这个人真奇怪。

楝楝有些恼怒似的,捂住他的眼睛:「不许你这样看着我!」但很快她又放下了小手,恹恹地伸出双臂要他抱。

「顾先生,楝楝累了,想困觉,你抱我上楼去好不好?」

顾朗便抱起她向楼上走去。

他向来有分寸,动作也总是温和克制,不带丝毫男女间的暧

昧。正如他先前所说,他比她大了十岁,成年人应当学会如何

掌控自己。

楝楝将之理解为,她是否就可以仗着年龄小为所欲为。

当然,她这样想了,也确实这样做了。

顾朗则选择默认。

他们之间的关系,楝楝从来不考虑,如果非要说个子午寅丑,

那最贴切的,大概便是施与受。

她习惯了顾朗的纵容。

且坚定地认为,这纵容将一直持续。

但在大一那年,楝楝二十岁生日将要到来时,她感受到了来自

旁人的威胁。

即便自己的利益只有万分之一受损的可能——

楝楝都决不允许。九

毫无疑问白舒是个能干的助理。

她很漂亮,又极聪明。

楝楝不讨厌她,却也谈不上喜欢,只是她看向顾朗时的目光爱

慕隐晦,这叫楝楝有一种自身领地被侵犯的危机感,实在称不

上舒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然无法接受旁人对顾朗怀有觊觎

之心。

第一次见到白舒,是某个午后。

这周的顾朗并未双休,他留在了公司,管家说,在楝楝到来之

前,工作才是顾朗的常态。

楝楝当然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顾先生喜欢吃什么呢?」

她想要讨好顾朗,自然要探听他的喜好,而管家也并不遮遮掩

掩。

他告诉楝楝:「先生更喜欢吃肉类,比较……新鲜的肉类,至于

其它的食物,倒没有特别钟爱的。」

肉类?她还真不会做。

管家看着楝楝皱眉思索的模样,好心提议:「其它也是一样

的,楝楝小姐,更重要的是心意。」

说得有道理。

于是楝楝思来想去,决定做一份甜品给顾朗送去。

主要是材料现成,步骤又简单。

都是献殷勤,那她又何必选择其它费心费力的方式?

楝楝不打算告诉顾朗自己要去找他,她很好奇他突然看见她

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但很遗憾,她不知道管家给顾朗去了电话。

于是当楝楝来到顾朗公司,穿着一身干练短西装的白舒早已在

楼下等着她了。

她很好看,也一定很能干。

楝楝跟在她身后,边走边想,白舒这样的女人,她实在讨厌不

起来。

如果白舒不喜欢顾朗的话,她甚至很乐意同她亲近,当然,并

不是说白舒喜欢顾朗是一种错误的意思,她有权利喜欢任何

人。一个优雅美丽的女人,喜欢上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这有什么

错呢?

只是如果顾朗同别人在一起了,楝楝得到的就势必会减少。

在自己没有找到后路之前,这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所以顾朗不能属于别人。

至少现在不能。

白舒走出办公室,楝楝挂起甜蜜的笑意,把甜品送给了顾朗,

看着他吃下,吞咽时喉结上下耸动,楝楝看得呆了,走到顾朗

身后,松松掐住了他的脖子——

而后移到他的肩膀。

「顾先生,楝楝给你捏肩,好不好?」

楝楝的殷勤有些反常,但顾朗并不在意,他只慢悠悠地开口:

「……相比之下,给楝楝剪指甲会更让我放松。」

看了看自己长长的指甲,楝楝罕见地拒绝了他。

因为她突然想到,自己的生日就要到了。

速战速决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场博弈,顾朗就像胜利品,她与白舒之间,只有一个赢家。而楝楝赢惯了,并不想输。

楝楝赤脚站在楼上,看着白舒把文件递给顾朗。

分明是双休,却自愿加班,只为了亲手将文件送到顾朗的住处

——啊不,是顾朗和楝楝的住处。

顾朗放下手中所有的事务,回家陪楝楝过生日,可偏偏来了一

个不速之客。

白舒的意图其实很明显,至少在楝楝看来很明显。

但她送到文件后立即离开,并不选择多留。看,她靠近顾朗的

方式多高明啊,一点都不惹人怀疑。

谁都没有发现,除了楝楝。

顾朗上楼便看见赤着脚的楝楝,她似乎感受不到地板的冰凉,

一言不发地看了他一眼,而后飞快跑进了房间。

不是因为生气。

楝楝并不为此感到愤怒。

事实上,第一次看到白舒她就想好了对策,那些未曾尝试过的

小手段,楝楝多得是。

她只是暂时不想看到顾朗,不想如同往常一般亲亲热热地去歪缠他。

这天晚上,她没有和顾朗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也没有去看一眼顾朗亲自设计定制的生日蛋糕,而是早早地睡下。

当然,睡之前她冲了一个冷水澡。

这就导致低烧了一夜的楝楝,第二天起床时,大脑只有一半清醒。

顾朗替她向学校请了假,楝楝睁着湿漉漉的一双眼睛扯住他领带,不肯让他走,鼻音浓重地喊顾先生。

楝楝争取了,所以顾朗留下了。

「顾先生,你陪着楝楝,让别人来拿文件。」她直觉这份文件很重要,不然白舒不会送来家里。

谁送来的,谁就负责拿回去。

顾朗定定看着楝楝,面目柔和,但楝楝无端觉得他的眸子泛着些许冷意,但他终是什么都没说,一手抱着楝楝,一手拨通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恃病生娇的女孩终于肯放他去书房。

而留在房间里的楝楝,透过窗看到了白舒从车上下来,她唇角微弯,妆容精致,看起来干练又精神。计算着白舒上楼的时间,楝楝打开了书房的门,顾朗正坐在书

桌前办公,领带松松垮垮,有种禁制被打破的美感。

而始作俑者窝进顾朗怀里,举起手让他看。

「顾先生,楝楝的指甲长长了。」

十一

白舒曲起指节,叩响了书房虚掩的门。

「请进。」

顾朗温和疏离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她弯了弯唇,推开了门。

但下一秒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书房里,病恹恹的楝楝坐在顾朗腿上,额头敷着退烧贴,而顾

朗正在细致地帮她剪指甲。

看见白舒进来,楝楝没有要从顾朗怀里下来的打算,而顾朗也

并没有松开楝楝的意思。他就这么把她抱在怀里,接过白舒手

里的文件,又示意她拿走桌子上签好的文件。

男人抱着女孩的画面自然而然,似乎在暗示白舒,在这栋别墅

里,这幅场景出现的次数显然十分频繁。

白舒的笑意愈发勉强,她甚至觉得自己有点莫名的可笑。

毫无疑问,顾朗认真时,清俊的侧颜是极养眼的。然而当怀中的少女低低咳嗽,他第一时间放下工作,伸出手轻轻地替她拍背。

楝楝极力忍耐着咳意,憋得白嫩的细颈泛出红热,雾蒙蒙的眼睛呆呆睁着,看着可怜极了。

0 0 投票数
文章评分
订阅评论
提醒
0 评论
最新
最旧 最多投票
内联反馈
查看所有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