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腿的白月光回国了,而我即将惨遭抛弃。
这件事,我还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的。
作为一个有着良好职业操守的替身,我可不在乎这些。
毕竟白月光回来之前,我还是齐甚的朱砂痣。
1、
金主的白月光回国,而我即将惨遭抛弃这件事我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的。
「听说齐导新戏的女主没给祝双!他们俩是掰了吗?」
「你不知道?任温珂要回国发展了。谁不知道齐导捧祝双就是因为她跟任温珂长得像,不然谁能忍受祝双的破脾气。」
某台中秋晚会的后台,躲在楼梯间偷懒的我很凑巧听了自己的墙脚。
于是在两个人相视一笑,撇嘴摆出看好戏的样子时,我冒出头,托腮倚在栏杆上,红裙曳地,凉飕飕一句话吓得面前两人差点脚滑摔下楼梯。
「任温珂是你们主子?她没回来你们先狗叫起来了。」
「祝、祝、祝双老师!」
「对不起,我们瞎说的,您别放在心上。」
看她们惊慌失措的窘迫样,我扯了扯嘴角,露出白森森的虎牙,像是要咬人。
「瞎说的啊……可惜……」我若有所思地叹气,傍晚的楼梯间里凉飕飕的,我歪头去瞅她们胸前挂着的工牌,「我脾气差,心眼小,什么都往心上放,你们俩……」
「双双——祖宗——」
正在气氛僵持,我思索着如何处理两个人时,外面传来我经纪人大黑中气十足的声音。
要上台了。
我意犹未尽地斜了她们一眼,手指在空中虚点,恶狠狠道,「再嚼舌根就别在这行混了。」
她们诚惶诚恐地点头,好像要恨不得给我磕一个。
圈里所有人提到我都会心照不宣的说一句「不好惹」。
因为我有个地位超然的金主齐甚,而且齐甚还特别纵容我张牙舞爪的性格,在圈里混了七年,我几乎是「拳打傻逼艺人,脚踢无良媒体」,硬生生杀出一条「恶名之路」。
对于这些传言,我从来欣然接受,与其像个受虐狂一样以德报怨,求好名声,我更喜欢睚眦必报,让人不敢惹我。
我撂下狠话,慢悠悠离开前笑吟吟地回头,红唇轻启,风情万种地留下一句。
「毕竟白月光回来之前,我还是齐甚的朱砂痣,对吧。」
2.
工作人员帮我整理衣服,我一只手悬在那儿刷微博热搜,电子的白光落在我的瞳孔中。
紧挨着的两条热搜。
【任温珂回国】
【齐甚缪斯回归】
全世界都知道,齐甚喜欢任温珂,她是他的艺术缪斯。
我更知道,因为我正是凭借三分相似任温珂的侧脸窃得了齐甚七年的纵容。
任温珂,童星出道,神仙颜值,三金影后。
而且……她曾是齐甚的御用女一号,在得遍国内大奖后选择去好莱坞发展,传言齐甚因此一蹶不振半年,买醉酒吧。
直到,他遇到了我这个「冒牌货」。
与台前欢呼热闹的气氛相比,后台这里气氛沉凝得可怕,造型师小心翼翼帮我整理头发,一边瞄我的脸,一边斟酌着提醒道:「祝老师,到您上台了。」
闻言,我熄屏把手机递给大黑。
我笑着对她说,「谢谢提醒。」
在她愣怔的神色中,我轻快地走上台,聚光灯追随我身影,叠浪的欢呼声中,我嫣然一笑,比往日更明艳。
想要看我失魂落魄的好戏?
我偏不让他们如愿!
美女倒霉,从为男人伤心开始,与其惴惴不安等齐甚踹了我,不如……
在我俩还在一起的时候好好捞他一把!
3、
很嘲讽的是,今天我唱的歌正是我和齐甚的「定情之歌」。
和其他金主不同的是,齐甚是我名义上的「男朋友」,我俩还有数目惊人的 cp 粉。
粉丝们都以为我俩初识是在《你好演员》这档综艺里。
刀子嘴豆腐心的著名导演和凭美貌出圈的新人演员。
齐甚辣手摧花在台上吹毛求疵我的演技,但台下会一边嫌弃一边熬夜手把手教我演戏。
节目最后我和齐甚的小组成为冠军,在黄金雨里,齐甚揽着我的腰,「深情」望向我的侧脸,而我两眼放光地昂头看彩带。
简直是娱乐圈文照进现实,所有人大呼「kswl」。
综艺结束后的一个月,狗仔正好拍到我们一起回家的照片,因为嫌弃撒谎麻烦,齐甚就选择和我假装情侣,关系一过明路,就不怕狗仔追着拍了。
毕竟齐甚不是明星,他不想三番五次上热搜。
然而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我俩的初遇不太体面,或者说是我不太体面。
4、
七年前,我是戏剧学院的大四学生,侥幸得到了一个大剧组的配角戏份。
那个角色是青楼花魁,倾国倾城,妖娆摄魂,我靠着一张美艳且富有攻击性的脸杀出重围。
得到角色的第二天,制片人打电话让我去参加一个聚会。
我那个时候初出茅庐,美美打扮一番,兴冲冲地就去了,结果一到会所,人就懵了。
刺眼的灯光,呛人的烟味,甜腻的调笑。
这个聚会,他妈的不正经啊!
我利落的转身准备开溜,迎面就撞上制片人,他肥腻的手十分自来熟地搂上我的腰,不顾我的抗拒,把我带进包间。
音乐声暂停,几双泛着绿光的狼眼盯向我。
这里头坐着的都是在圈子里叫得上名字的人物,扭着的都是些小艺人、小网红。
我清楚地从他们的眼神中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猎物。
「给大家介绍一下,小祝,好看吧!」制片人毫不遮掩意图,肥手死死揽住我的腰,还有向下的趋势,他语重心长跟我说,「里头都是些前辈,你去大家喝一杯。」
说完,顺手拿起一杯酒举到我面前。
我的目光从酒杯向上扫过制片人那张肥肉横生的脸,悠悠接过酒杯,在他「孺子可教」的眼神里,把酒泼在了他的脸上。
「臭傻逼!」
我张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过肩摔把这个体重是我两倍的男人撂倒在地,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踩在他的后背,反剪他的手把他摁在地上。
制片人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正在跳舞的小艺人都傻了,一时不知道该叫还是该躲。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不仅不怕,更是上演了一出武松打虎。
我一脚踩在制片人背上,泼出去的酒水有一点溅到我的嘴角,我伸出舌头舔了舔那一滴酒,真烈。
长发顺着肩头垂下,我环顾包间中众人,故作娇俏地说道:「不好意思,跆拳道黑带,脾气不好,特喜欢打架,让大家见笑了。」
霎那间,众人脸上神色复杂,但我从他们诧异的神色里读出同样一句话:
这女的不想在圈子里混了?
我当时火气上头,真的是无所顾忌,拿出了无产阶级翻身做主人的精神,谁看我,我瞪谁。
那时,我想这破娱乐圈我铁定混不下去,别人出道走花路,我是走华容道啊。
可我终究是一个女人,对面坐着乌泱泱一群大老爷们,不可能任我摆布。
保安很快就出现在门口,各个人高马大,眼看着他们硬邦邦的肌肉,我是毫无胜算。
我虽然气势不输人,但到底还是有点委屈,为自己,为狗屁前途。
眼圈泛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憋着没流下。
就在这个时候,角落里一个一直没动静,喝酒看戏的齐甚说话了。
「欺负一学生,你们也好意思?」
我是学表演的,当然认识齐甚这个天才导演,不仅家底深厚,更是年纪轻轻捧红了影后任温珂。
更为人熟知的是他不输明星的颜值,薄唇凤目,松松垮垮地穿了件休闲风衣,既有文人的书生气又有贵公子的矜娇气。
他走到我面前,垂眸瞥了眼躺在地上呻吟的制片人,嗤笑,「还好咱李制片养了一肚子护身膘,真撞晕过去,祝……」
他对我扬了扬下巴。
我闷闷道:「祝双。」
齐甚挥手让保安离开,站在我边上,个子很高,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他继续刻薄地笑道:「真撞晕过去,人家祝双可没法把二百来斤的猪抬上救护车。」
他把我带走,也没人拦着。
我出门时腰板挺得笔直,只觉得「臣妾此身分明了」!
刚才受了惊吓,又得到了齐甚的庇佑,我下意识对他产生出一丝依赖,走在他身边时满腔都是他的味道,余光瞟向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心想,真是个好人。
我目光不遮掩,齐甚停下来,靠在门廊上问:「想什么呢?」
「我想你真是不可多得的好人,娱乐圈有你了不起!」我拍马屁。
他眸光流转,带着大堂里金黄的光,似乎觉得很好笑,确实笑了出声,「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猜我为什么把你带出来。」
我摇头,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他笑道,「我想约你,长期稳定的那种,人多了怕你不好意思答应。」
四目相对,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也是个没有男德的脏黄瓜!」
5、
齐甚给了我一张写着号码的纸条。
我咬咬牙,心想,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得罪十个和得罪十一个没区别,于是非常骄傲地当着齐甚的面把那张纸撕了。
还在他面前扬了起来。
我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想得美!」
纸花散开又落地,齐甚看着我,笑容没有一点变化,他很残忍地指着一边的告示牌:「乱扔垃圾,罚款 200,天鹅小姐,前台去交钱吧。」
说完扬长而去,余光都没留给我。
「……」
我看着他潇洒的背影,对自己的魅力和齐甚的拉扯准则产生了怀疑。
难不成没有什么「女人,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这类戏码?
6、
回去后,我嚎啕大哭了一整天,用尽毕生所学把那群人大骂一通。
然而正当我觉得成名无望时,剧组给我打了个电话,通知我下周一进组。
我一个仰卧起坐从床上蹦了一起来!
「好耶!」
天无绝人之路!
一定是她们发现我的美貌无可替代,最终冰释前嫌选择了我!
结果,一进片场,就看到齐甚翘着二郎腿仰靠在导演椅上对我「呱」了一声。
他说:「嗨,小天鹅。」
7、
我能进组,因为齐甚帮我把事情压了下去。
所以,制片人虽然对我咬牙切齿,但齐甚坐在那儿震场,他还是屁都不敢放。
我的角色没多少内涵,戏份也少,全程只需要「美、美、美」,我表现的不错,导演都夸我很有镜头感。
我年轻时心思浅,很容易飘飘然,被夸一句走路都带风。
第一场戏,齐甚坐在那儿观察了我一天。
我自觉拍的不错,有点骄傲,路过齐甚身边接水时,故作不经意地问:「齐导,我演的还行吧。」
其实我余光一直在瞅他,他每沉默一秒,我脚趾就紧张地蜷缩一分。
我特想表现自己,让他知道我是可塑之才,不是那种需要依靠金主才能红的人!
只听齐甚轻轻吐了一口气,侧脸偏向我,眼睛里带着少有的真诚,让我心头一紧。
「一塌糊涂。」他打量着我的眉眼,「浪费一张脸。」
万箭穿心,我瞬间又委屈又气,脸被憋得通红。
这男的会不会说话!天杀的毒舌怪!
「但我能调教好你。」齐甚话锋一转,刻薄道:「就死马当做活马医呗。」
「看不起谁呢!我自己也能演好!」
我满脸绯红,维持自己最后的倔强。
8、
那部戏,我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努力和专注。
甚至给一个出场没两集的角色写了五千字小传,极力给角色赋予深层次内核,后面的几天,导演一个劲的夸我有灵气。
然而,我再也没有在片场的一角见过齐甚的身影。
在暮夏的晚霞里,我接过杀青捧花,鞠躬道谢离开时,下意识又将目光在那张导演椅上驻足了几秒,心里空落落的有点遗憾。
我都杀青了,齐甚还没来看。
我无声仰天大叹,「这口气,真咽不下去!」
9、
就在我以为演完这部戏,一切都会步入正轨,忙不殆奔梭于各个片场试镜时。
现实给了我当头一棒。
没了齐甚的庇佑,得罪了圈内人后,我一个新人,寸步难行。
多少比我差劲的人,都喜滋滋的赢得角色。
只有我,在宿舍闲到抠脚,甚至迷茫于到底要不要再去试镜做无用功。
祝双啊祝双,你也算起步即巅峰了。
就在前途一片黑暗时,齐甚给我打了个电话。
在我以为他会嘲笑我放弃了他这块到嘴的肥肉时,他却「冰释前嫌」般送了给我一个机会。
「有一个综艺,你要不要参加?」
我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
「好的,谢谢齐导,啾咪~」
都是成年人了,膝盖软点也不会掉块肉!
10、
《你好演员》开播之际,我之前演的那部电视剧也正好播出了。
「描骨画皮,盛唐绝色。」
我在剧中几个特写镜头,张力十足,成功给我吸了一大波颜粉,连带着我在综艺里人气也节节攀升,隐隐有红的迹象。
然而,没有一个经纪公司给我抛来橄榄枝,鬼都知道为什么。
最后,我和齐甚的那个小组获得冠军。
在一片金雨里,我没有推开齐甚揽着我的那只手,像是沉醉在一片浮华奢靡之中。
齐甚的呼吸落在我的耳边,他耳语问我:「喜欢这种感觉吗?」
废话,不喜欢,我干嘛当演员。
我也很诚实,「很难拒绝。」也懒得跟他虚与委蛇,我直白的问:「如果我跟你,你能给我带来什么呢?」
他的笑声很低,落在我的耳鼓里痒痒的。
我听出他笑声中的势在必得,还有自傲。
「名、利、还有安全。」他说,「我能给你资源,还能教你演戏。」
「死马当做活马医?」我勾起唇角,方寸不让地反问。
「现在已经是一匹活马了。」他慨叹,似乎是认可了我几个月来的进步。
我们之间的距离那么近,媒体灯光闪烁,我脖颈处的热气,让我误以为他在众人面前虔诚地吻我。
11、
我签约到了齐甚的工作室,成了他工作室唯一的艺人。
曾经做过任温珂助理的大黑成了我的经纪人,签约的第二天,我面前就摆了一大摞剧本,任我挑选。
只能说,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齐甚这个金主,能处!有资源他是真的给我!
12、
七年来,我不断磨练演技,靠着个人魅力和不俗的演技获得了不小的成就,稳稳扎根大银幕,成为继任温珂之后的票房保证。
然而,天才和普通人之间总是有差距的。
我没捧过影后的奖杯。
无论粉丝怎么洗,说我是无冕之后,没有就是没有。
如今任温珂载誉而归,还拿了许多国际大奖,这么一衬,我确实「上不得台面」。
或许就像任温珂的成名之路离不开齐甚,我也缺一个跟我灵魂契合的剧本和导演?
但是那个人,一定不是齐甚。
这一点,我用了七年的时间证明了。
我靠在保姆车上闭目养神,筹谋着自己的未来,不由叹气,世界这么大,我的那个「齐甚」你在哪儿,你再不来我都要老了!
大黑以为我在睡觉,一路开得很平稳。
我以为他会把我送到自己的房子,但等他停车,我睁眼才发现,他把我送到了我和齐甚的「家」。
「你怎么没有眼头见识?」我嫌弃道。
大黑一脸懵逼,「怎么了?」
「……」
我叹了口气。
「大过节的,刚下班又要上班,真是社畜的悲哀。」
四个月没见金主了。
想到楼梯间听到的那些话,我难免对「无辜」的齐甚有点来火。
但……
祝双,你是成熟女性、事业批!
我深呼吸,下车时内心已经比大润发的杀鱼刀还要冰冷,不会为那个男人泛起一点波澜。
然后……
推开门,男人抱着狗,盘腿坐在沙发里,电视里正回放着中秋晚会里我的歌曲节目——
齐甚听到门口的动静,慢悠悠回头,「回来了。」他说完,指着电视对我又「啧」了一声。
「假唱吧?还是百万修音?」
「……」
狗男人,没一句话动听。
我把不爽写在脸上,「你来干嘛?」
齐甚愣了一下,犹豫着说:「来……团圆?」
滚呐,谁跟你团圆!
13
家里有一大堆品牌方送的月饼,齐甚已经吃了两块,似乎笃定我臭脸是因为脾气大,挑出自己觉得最好吃的不由分说地喂到我嘴边。
我推开他的手,皱着眉头,「不吃,减肥。」
晚上七点之后,我连水都少喝,这是作为女明星的自觉,但是七年了,齐甚一点没记住。
他觉得我在撒娇,揽着我的腰跟我缠斗在沙发上。
半推半就,我只能猫儿似的咬了一小口,流心月饼,一个没注意夹心顺着嘴角淌下。
齐甚低头,晦暗的眸子照映出我放大的五官,傻子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非常尽职地抱住他的腰,让他方便亲上来。
「甜吗?」
久别重逢后缠绵的拥吻后,我的下巴搁在齐甚的掌心。
「月饼比较甜。」齐甚笑着说,就是不好好说情话,跟我硬杠,「你最多占了软。」
我龇牙,恶狠狠说,「你可以再试试,看看我能不能咬掉你的舌头。」
他鼻尖发出一声哼笑,又缱绻地啄了啄我的唇角,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乖点,我想你了。」
咱们做情人的,本职工作不久是那档子事吗?
我点头,慵懒地让他抱我去。
齐甚真不懂心疼人,闹了半宿才把我扛回床上。
我连手都没力气抬,骨缝里散发着懒散,指挥齐甚给自己穿衣服,再去安抚一下「思母心切」到不停挠门的狗儿子。
吃饱餍足的男人,总是特别好说话,干什么都积极。
齐甚手机被他扔在一边,我扫一眼的功夫,弹出几条微信消息。
【温珂:终于收拾完屋子了,改天请你来玩,就当谢你给我接风。】
【温珂:倒时差还有点睡不着,聊会儿剧本?】
刚才火热到要融化的身体连着心脏都慢慢地冷下来,我好像一下子从天堂坠入人间。
任温珂提前回国了?
我今天去参加节目让齐甚送一下他都不乐意,原来是忙不殆地去给白月光做马夫了?
所以他想我了的意思是想和我睡了?
我静静躺着,思绪乱飞,其实还挺失望的。
没一会儿,身边的床往下塌陷了些,齐项身上与我一致的沐浴露味道包裹在我身边,他不满地嘟囔,「你儿子看到你回来得意疯了,死都不回房间睡觉,还准备咬我了。」
狗养五年都比你忠心,我暗暗腹诽。
我疲惫地闭上眼睛,指着那边的手机,提醒到,「有人给你发消息,一直在震。」
他翻身去看手机,不知道看到什么,笑了笑。
拿起手机,齐甚又准备离开,那一瞬间我不知道我怎么想的,好像是下意识的行为,我拉住了他的衣角,说出了不合时宜的酸话,「红颜未老恩先断,是奴家没伺候好你,让你惦记起外头的野花了?」
「……」
齐甚愣了片刻,憋着笑俯下身子到我面前。
我眨眨眼,以为他不准备走了。
结果他琉璃色的眸中带着轻佻的笑意,「色衰爱驰,爱妃,你额头爆痘了。」
去你妈的!
我一把推开他,用手摸索起脑门,一定是最近太累了!
齐甚摸了摸我的脑袋,走前还破天荒哄了一句,「挺可爱的,跟个观音一样。」
14
我没等到齐甚,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因此知道第二天,家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时,我也不知道昨晚她们到底聊了多久。
果然,现在任温珂回来了,狗东西心全飘到白月光身上了。
我趿拉着拖鞋到客厅,富贵叼来一个玩具,在我面前耍宝似的甩来甩去,呼哧呼哧的呼吸带着狗子洗完澡后的淡香,大脑袋毛茸茸的。
齐甚买的,但它跟我最亲。
想到任温珂喜欢猫,我瞬间想到那一句有后妈就有后爹的俗话,对狗儿子的未来产生了无限的担忧。
我狂撸狗头,「儿砸,妈妈肯定会争取你的抚养权,偷也把你偷走!」
为了狗儿子,我马不停蹄收拾利索去齐甚的工作室找他,想缠着他让他承认狗是我的。
当然,还有一点私心。
我想去搜罗搜罗齐甚工作室的好苗子。
本千里马,在线找伯乐。
15
「双双姐,你来了?齐老师现在不在诶。」齐甚的助理过来。
「他去哪儿了?」我问。
小助理眼神闪躲,磕磕绊绊地说谎道:「不,不清楚。」
还有什么不懂得呢,我脑中蹦出任温珂的名字,顿时感觉,这个金主,拴不住了,得快点润!
我也不为难她,牵扯一下嘴角,面无表情地摘下墨镜,「没事,我就来看看,最近有收到什么好本子吗?」
助理这才活过来,把我领到一个会议室,桌上摆了两摞剧本,他把薄的那一堆推给我,介绍道:「最近招新倒是有几个出彩的。」
我指另外厚厚的一摞,「这些不过关?」
助理点头,我突然瞧见两摞之外,一个白封皮的剧本,比其他都厚,翻开两页被倒搁在一旁,封面上是三个字的剧名《拜异乡》,顿时来了好奇心。
「那本是什么?」
「哦,那是一个刚毕业的小孩的作品,写得挺好,就是题材不太出彩,还没决定留不留。」
我收回视线,题材不出彩,拍出来也难卖,刚毕业的小孩,没名气,没有经历过磨练,不知道水平如何,容错成本太大。
毕竟世界上没有几个齐甚这样的天才。
我坐在椅子上翻剧本,一直看到正午,都没找到能让自己咯噔一下的。
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啊。
助理进来倒水,我摆手拒绝,助理把水杯放下后,帮我收拾起那一堆本子,「祝老师没有看中的吗?」
我疲惫地点点头,正准备要走,余光瞥见《拜异乡》中的一行字
——白株步履蹒跚,一步一跪拜,她紧紧盯着眼前的神像,目光如泣血,那是她的信仰,但是在满村的啼哭声中,又好像坍塌成了污糟的吸血的泥,就像她所处的世界,充满了肮脏与祭品。
——救救我们吧,或者彻底放弃我们。
我止住脚步,问:「这是什么本?」
「宗教和缉毒相关的。」助理瞥了眼,「太晦涩了,难上。」
「……」
我沉凝片刻,抱着那个剧本离开了会议室。
离开工作室,我刚坐上车,就眼尖地瞅见齐甚的车从对面驶来,我准备按喇叭,只见车门打开,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任温珂。
齐甚走到她身边,和她并肩,有说有笑的进入了大楼。
真般配。
我面无表情地给自己戴上了墨镜。
16
《拜异乡》充斥着黑暗、血腥和宗教的残忍。
在一个边境毒村里,那里的人以贩毒为生,几乎人人都是瘾君子,因为地理位置和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村里的气氛很诡异,朴素而卑鄙,她们一面害人,一面拜神。所有人把村子围成一个铁桶,多少缉毒警察折戟于此。
女主是村里人,母亲是被拐来的外地女,一家子瘾君子里只有她尚且没有沾染毒品,不是因为有人保护她,而是因为她是村里的圣女。
是本土宗教的活祭品。
因为这样一个特殊的身份,她地位「崇高」又人人可欺,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个卧底警察,从而展开了一场救赎和忏悔的故事。
女主的人设出彩,但人物并不光鲜,是社会最底层,没有接触过阳光所以人性明灭不清的人物。
但却无比的真实。
看完这个剧本,夕阳已经铺满天空,我脑袋被跌宕起伏的剧情塞得满满当当,心绪久久难平。
本千里马躁动了,恨不得百米冲刺到伯乐身边摇尾巴。
我预感,这个剧本将对我的演艺生涯产生巨大影响。
就在我心潮澎湃的时候,大黑给我打了电话,说下周有个红毯要我出席,问我要不要跟齐甚一起走。
毕竟我们可是顶流情侣,媒体都期待我们合体亮相。
「我问问吧。」我模糊地回答,以前能同意,现在……可不一定了,人家现在大半夜都不回家,「对了,帮我联系个人。」
简单跟大黑聊完,让他帮我联系《拜异乡》的编剧周晏。
之后,我又拨通了齐甚的电话。
他那头有舒缓的音乐,衬得齐甚声音很轻柔,带着呢喃般的缱绻。
「祝双。」他说,「想我了?」
「想死了。」我翻白眼。
「你今天去工作室了?」他轻笑,又问。
我状若平常,「昂,去看看有什么好剧本。」
「回头我帮你挑挑。」
我一口答应,心想我都挑完了,还需要你?
齐甚听到我答应,声音放松了很多,他说:「今天不回去了,有点事。」
呵呵,我心里冷笑,「哦,不回来就不回来呗。」
我很豁达的,从不以正宫自居。
甄嬛到最后还只是贵妃呢,我哪儿能肖想后位。
齐甚却不乐意了,「不查岗,给我打什么电话?」
「……」
你没事吧?这一届金主真的好喜怒无常哦。
我忍住吐槽的欲望,问:「**之夜,你要跟我一起出席吗?大黑让我问你。」
齐甚直接拒绝了我:「不去。」
「哦。」
「你——」
他话没说完,我直接把电话挂了。
转头,我联系了最近跟我合作的男演员,我俩一起走红毯,还能给电影做宣传,谁稀罕狗男人。
我很抢手的好吗?
17
齐甚跟我闹别扭一样,两天没回家。
但是他还是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了我的世界里。
因为,一天夜里,任温珂和齐甚又上了热搜。
这次顺便带上了我。
他们约会被拍了,我的热搜词条下满眼绿光。
黑粉说,七年之痒罢了,况且十个资源咖祝双比不上一个任温珂。
「……」你放屁!
我大怒,跟大黑发微信说,「立刻,马上,我要找到周晏!」
挂断电话,公寓突然跳闸,富贵在客厅汪汪大叫起来,我坐在一片黑暗里,刚才的气性瞬间被抽丝剥茧,我卸去浑身伪装,无力地倒在椅子上。
心口格外疼,好像黑暗不仅占据了我的视线,还侵蚀了我的坚强。
我想,齐甚你真是一点脸都不给我。
现在我成娱乐圈的一棵西兰花了,咱们就不能好聚好散,你先瞒着点娱记?
还是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投入白月光的怀抱了?
你不该心里有一个,心外还攀扯一个我。
我在黑暗中呆了很久,等到窗外的小区灯光鳞次亮起,我也没去开灯。
借助星光,我陷入了回忆之中。
18
齐甚不算什么正儿八经的金主,我怀疑他有受虐的倾向,他特别喜欢撩我生气之后跟我斗嘴,重点是他嘴毒,吵到最后我还占不了好处,最后气得要跟他打架。
我曾经恨得牙痒痒,用脚踩他的腰,吐槽道:「你说话真刻薄,我每天都要被你气死。」
他一边看书,一边捏我脚踝,「话糙理不糙,不好听但是保真。」
我来了好奇心,问:「比如?」
他放下书,那时傍晚,自然灯光下,他戴了一副金丝眼镜,矜贵中带着一丝疏离,他噙着笑对我说:「比如,我开始没那心思,就不会骗你说,我喜欢你要追你。」
霎那间,我心里不知道有什么感觉。
不算舒服。
但又很释然,可能是期待还没有达到让我胡思乱想的地步。
于是我像兔子一样蹬他,弯起眼睛骂道,「……我真谢谢你哈!」
19
在我们确认关系伊始,这种不平等就昭示着我不该有过多的非分之想。
但人心是肉长的。
齐甚是狐狸的嘴,白眼狼的心。
因为我们对外是情侣关系,我父母自然也在娱乐新闻里得到了消息,我妈一个人把齐甚拍的所有电影都看了一遍,跟我说:「双双了不起,交了个文化人男朋友。」
一年中秋,她想让我把齐甚带回家看看。
按道理,我应当找个借口回绝,这并不困难,但是……
在阳台的我回头,透过透明干净的玻璃窗,在朦胧的白色窗纱之后,齐甚弓着背趴在床上午睡,一本书还半敞着遮住他的半张脸。
我们一起养的萨摩耶大脑袋支在床沿,用别扭的姿势睡觉。
一切都模糊不清,在午后却无端温柔。
所有人以为我们是情侣,我们同居,我们闹别扭,我们和好,我们养宠物,我们争家长里短,我们互相扶持,我们在月下欢爱,在晨曦里接吻……
好像情侣一样。
我含糊地答复几句,并没有明确地给一个答案。
如果不再自我欺骗,那就是……我也期待过。
20
齐甚爱刺激,哪儿热闹他去哪儿,跑马飙车、蹦极泡吧,甚至会钻到澳门狠狠挥霍。
他虽然玩的花,但是我非常稀罕地发现自己竟然是他「接触」的第一个明星。
我笑话他:「挺纯情啊,齐导。」
这个时候他就撂下笔,恶狠狠地瞪我,「我眼光高,懂吗?」
我点头,「懂,我魅力大嘛,懂的,让圣僧破戒了。」
「……」
我妈打电话那段时间,正好我们都在休息,出去玩也是结伴而行。
我俩一起去 KTV,狐朋狗友一大堆,他的朋友普遍不会唱歌,我捂着耳朵猫在齐甚怀里玩贪吃蛇,憋笑到发抖。
心里一直在琢磨,要怎么开口让齐甚陪我回家。
他会答应我吗?
齐甚出去上厕所,我做好心理准备后想出去找他单独聊聊。
还没到厕所门口,拐角处,我听到了齐甚和他朋友的声音,听他们提到了「祝双」这两个字,我陡然停下脚步,心如鼓擂地藏在了一边。
他在私下也会聊我?会聊什么呢?
我都没意识到自己有多紧张,眼睫止不住颤抖,鼻息放得极轻。
「你跟祝双玩真的?」那个朋友问,听他的声音里还透露一丝不可思议,「你那么护着她,哪儿都带着她。」
「嗯?你在想什么?」齐甚笑了,凉薄的笑声就像薄荷酒,把微醺的人冻醒了,「玩玩罢了,大家不都这样吗?」
「我对那些小明星可没你那么上心。」另一个人嘀咕一句,很快急于分享自己的惊喜发现,「你发现没,祝双低头的时候,侧脸有点像任温珂。」
「三分罢了。」齐甚说。
「任温珂可是你的缪斯啊,有三分是她的福气。」
21
我不知道齐甚是怎么回答的,因为迟来的自尊不让我留在那儿自取其辱。
对啊,之前我给齐甚拍电影,他就喜欢抓取我的侧脸角度,原来是借着这三分像在怀念故人吗?
天大的福气,我何德何能。
回到包厢,我拿起齐甚喝剩下的酒,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眼睫颤动的频率暗示着我的粉饰太平。
烈酒入喉,烧得口辣心疼,难受得我被逼出两滴眼泪。
越是强忍着不流,越是止不住,只能仰头把玻璃杯中最后一滴酒都送入口中,匆忙地掩藏自己的异样。
我从没有在那一刻那么清晰的意识到,我和齐甚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可以随意而高贵地踏足我的破落村庄,我想要进入他的宫殿却连身合适的礼服都没有。
原来我们之间没有擦出爱情的火花,只有我一个人廉价的心动和逾矩。
祝双,从今天开始,你要懂规矩。
我告诉自己。
齐甚是你的金主,所以去你妈的少女心和公主梦。
「嫂子,怎么一个人喝闷酒?」这时,一个纨绔坐在点歌台,见我一个人坐着,招呼道,「要不要唱首歌,你最近那部剧的主题曲不是火了吗?」
我眨眨眼,假装困得揉眼睛,嘴角恰到好处地漾起一个明媚而从容的笑容,迤然上前坐上高脚椅,抱着话筒指挥道:「那首太简单了,给我点个《菩萨蛮》。」
齐甚这趟厕所上得久到让人怀疑他前列腺有问题。
他回来时,我正缠绵地重复哼唱「过情关」。
酒气上脸,我媚眼如丝扫视全场,连同齐甚在内没一个正人子弟,全是些玩咖,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怎么会把齐甚当成良人呢?
真是奇怪,我暗自唾弃自己。
我唱歌时,齐甚就抱着手臂靠在墙边看,等一曲结束,他利索地走过来把我从凳子上拎到沙发角落。
众人起哄,我挣扎着从他怀里冒出头给大家激情飞吻。
好像真的喝大了。
齐甚鼻尖蹭过我的唇畔,「祝双,你真是长本事了,我杯子里酒的度数跟你嘬一口还嫌辣的啤酒可不一样。」
我酒量很差,但是酒品很好。
偏偏今天我「啪」地一巴掌,轻飘飘把他脸拍推到另一边,骂他:「狗东西,你那一点还不够我塞牙缝呢。」
在齐甚的调教下,我的演技可以说如火纯青,非常自然。
他没看出我在装醉,罕见地好脾气,只是嫌弃道,「真闹腾,回去吧,别吐这儿。」
我拧了拧鼻子,哀怨地在他耳朵边猫嚎:「你骂我!这些年的情爱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齐甚满脸黑线,「我骂你个……算了,跟醉鬼无话可说。」
他和众人告别后,把我抱着离开。
我歪七扭八地倒在齐甚怀里,光圈在我眼里放大到模糊,世界都在这个宽阔的怀抱里颠簸,颠得我浑身发酸,刚被放到车里,我就毫无征兆地环着齐甚脖子嚎啕大哭起来。
「齐甚,你会不会当金主啊!」
我骂他,真希望他对我差一点。
这样就不用我自己在这个与所有日子都别无二样的夜晚,去亲手扭断我所有的绮念。
「醉酒」的第二天,我佯装断片。
齐甚也难得好心地没嘲笑我,而是给我打了一大笔钱。
「买点六个核桃,这世界上没我这么好的金主。」
他短信里这么说。
我毫不犹豫地收下钱,给他发了句:「谢谢老板。」
22
你一个打工的,别惦记着主子了。
我暗嘲自己那点残存的惆怅,果断起身抱着狗子上床睡觉了,明天,明天我就去找真正欣赏我的人,要在电影里填满我祝双的身影。
谁愿意做别人的影子呢。
大黑办事很利索,第二天我就约到了周晏。
周晏是个才毕业的大学生,四年写成了这个剧本,但无人欣赏。
正当他要失望的时候,我来了。
包厢里,我诚恳地说,「周编,我想试镜您的戏。」
他惶恐地坐在对面,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儿,憨厚的脸上瞬间染赤色,结巴又羞涩地开口:「祝、祝双老师,其实、其实我这个剧本的女主的原型就是你。」
他说他看过我最开始拍的电视剧,那个青楼女子,妖异妩媚,但最后刺杀男主时的决然与果敢,让他十分动容,所以当他写剧本时,就想到了我。
圣女,是美的。
美得夺人心魂,所以命运给她加注不公。
美得落魄挣扎,所以才能在黑暗中挣扎出光明。
我眼眶热了,笑容多了八百分的诚恳。
「这是我的荣幸。」
成为另一个天才的缪斯。
23
他没钱,我有。
他找不到人,我帮他联系。
因为这部剧不需要什么大制作,成本比较小,但为了把一切准备妥当,我甚至不惜动用了齐甚的资源。
羊毛出在羊身上,我薅走他的好苗子,还薅他家牧场。
准备的间隙,**之夜也开始了。
我挽着合作男演员出场时,全场快门疯闪,不少现场粉丝惊呼我的名字。
男演员笑着和我咬耳朵,「祝老师人气太高了,我算是沾光,明天能上个热搜。」
「别被我衬得太难看就行。」我乐呵呵地回道。
我们在红毯尽头签完名站定,突然场上又一片哗然。
我抬眼,红毯另一端,齐甚和任温珂相携而至。
笑容几不可见地凝固在脸上。
他不是说不来吗?
合着是不跟我来啊。
隔着咔嚓咔嚓不断闪动的灯光和人潮,我和齐甚四目相对,他对我扬眉,我也微微一笑。
掐着边上的男演员,和他一起对着那些对准我、不怀好意的媒体人们比了个爱心。
齐甚不是演员,他在红毯走到一半黑脸了。
我趾高气昂地把他甩在身后,进了会场。
「祝老师,你把我往火坑里推啊。」男演员皱着苦瓜脸。
「没事,要烧也是我先被烧着。」
但是烧着我之前,我就要润!
24
主办方一定爽翻了。
他们还不怀好意地把我们和齐甚他们安排在一桌。
我们心照不宣地没坐在一起。
一桌的人,都互相使眼色看我们,我和齐甚一句话没说过,中途我要夹菜,齐甚转桌,在我瞪他的时候,他冷飕飕来了一句:「你不是七点之后不吃饭。」
「……」你现在记起来了是吧?
「看到齐导不高兴,我胃口大开。」我嘟囔着。
气氛有点压抑,任温珂温温柔柔地和我说了两句话,企图缓和气氛,我也没让前辈难看,毕竟脾气大不是傻。
第一次和任温珂这么近接触,我对她并无恶感。
只是觉得,这辈子,我都活不成任温珂的模样。
我们是完全不一样两个人。
齐甚是个瞎子。
他那儿来那么长的手臂能抱住我俩,享齐人之福。
饭吃到一半,我没了兴趣,走到一边去跟其他人社交。
这个时候,一个娱乐公司的老总走到我身边。
他长得老实巴交,但为人就不一定了。
端着酒站在我身边的时候,恨不得跟我在线贴贴。
我瞥了他一眼,不冷不淡地打招呼。
「纪总。」
「小双啊。」他跟我装熟,「你跟齐甚是不是闹别扭了,看你们一直没说话。」
圈里人对我们的关系门清。
今天这个红毯,似乎放出了一个信号,齐甚不要我了。
躲在暗处的牛鬼蛇神兴奋起来。
纪总暗戳戳想摸我的手,「他年纪轻不懂疼人,让你受委屈了,我手头有几个项目……」
两句说不到,他开始给我谈价钱,张口就是给我一个价格。
乍一听还挺多。
但是……
「不够啊。」我幽幽叹道,「七年前,齐导就给不止这点了,你这点我自己也能挣到。」
当时我跟齐甚谈的时候,不敢要钱,拿了几万块都觉得好一笔天文数字,齐甚那时嗤笑,像见了刘姥姥一样。
他说:「祝双,把自己看得值钱点,起码,你是我看上的,别掉我面子。」
我给他挣足了面子。
现在……
纪总脸色一凝,口气带着鄙夷,「你哪儿值……」
我啪地给了纪总一耳光,刮了一手肥油。
「我们吃软饭的,听不得难听的话。」我娇娇怯怯地笑道。
周围地人都傻了,在纪总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我对走近的齐甚抛了个媚眼。
像个恃宠而骄的狐狸。
我说,「齐甚,他想鸠占鹊巢,却还嫌弃我。」
冷战了一周,齐甚走到我身边,带着被动了肉的狼一样的气场,冷睨着纪总。
他问:「开了什么条件?」
我说了个数。
齐甚讥笑,「就这点?老纪这么抠搜,还是滚回去自己玩吧。」
25
在对外,齐甚百分百纵容我。
最开始我还掂量着,肃然知道他喜欢我张牙舞爪,我就释放天性,但还是因为那制作人的前车之鉴,不敢太放肆。
直到我进剧组被一个同样有金主的二线演员欺负。
因为她背后的人有点地位,我怕给齐甚惹事,在剧组的半个月格外能忍气吞声。
齐甚探班就看到一场扇巴掌的戏,那个演员 NG 十几遍,把我右脸扇得肿起来。
他在那儿等我们那条过了之后,把我拉到身边,冷冰冰地盯着那个演员,气氛正僵硬地时候,他璨然一笑,问那演员:「这种戏猴子都能一条过,你真的是灵长类吗?」
我脸肿了起来,齐甚自作主张帮我请了半天的假,晚上把我带到了一个会所。
那里赫然坐着欺负我的演员的金主。
陪着笑脸,见我就喊「嫂子」,把我喊迷糊了。
我偷偷看齐甚,他臭着脸但没反驳。
他给我倒了杯牛奶,自己点烟,对在场的另一位皱眉嘲讽道:「你帮我评评理,我家祝双脸受伤了,你家小情儿想哪儿受伤,她那张丑脸可没祝双的金贵。」
那金主被嘲得脸扭曲了一瞬。
处理的结果当然是那个女演员亲自来我面前道歉,同时以身体出问题为由离开了剧组。
直到齐甚把我送回剧组,他脸色都不霁,停车时不开车门,把我关在副驾驶。
「齐甚。」
他不理我。
我立刻捂着脸,龇牙咧嘴地嘤咛,「我脸疼。」
「活该。」他冷哼,不轻不重地捏了我受伤的脸,好像气我没出息,「你脑子缺根筋白白被打?平时跟我挺凶的,窝里横?」
我没了以往的气势,瘪嘴道:「不是怕你为难!」
好心办坏事,他还凶我!
他嫌弃道:「没谁能让我为难,拿出跟我顶嘴的气势,谁欺负你,你欺负回去,别丢我脸。」
「哦。」我低声答应,「下回她打我,我把她脸抓花。」
齐甚满意地点点头。
「你的后台可是我。」
我一只手捏紧门把手,车里空调温度适宜,但是我手心出了汗,我感觉喉咙紧紧的,像是感冒了。
下车的时候,我以为我在逃。
逃离一些不该出现的暧昧囚笼。
26
纪总下不来台,又不敢跟齐甚硬碰硬。
齐甚背后家族势力大,他不仅仅是个导演。
闹这么大,旁边看热闹的忍不住笑了。
我也笑,虽然场面很难看,但是我们这一层以「情侣」为遮羞布的关系算是公之于众了。
我的目光落在齐甚身后的任温珂身上。
还是有点酸楚。
因为太丑了,白月光是高洁的月亮,我是地上的朱砂痣,得依附在人身上。
如果开头就是错的,怎么走,路都是错的。
这个朱砂痣的标签,我喊出来面不改色,可是谁愿意做一辈子的凌霄花。
等闹剧散场,我拉着齐甚的衣袖说,「齐甚,我们谈谈吧。」
27
「谈什么?」
回到家,齐甚扯掉领带,大马金刀地倒在沙发上。
他扬眉,「这几天气性挺大,我不联系你,你就不懂过来求求我,让我陪你走红毯。」
他丝毫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错误。
「我为什么要求你。」我冷不丁说,「没有你,我还是可以走红毯啊。」
齐甚的动作顿住。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齐甚,我们结束吧。」我笑着,少见的好声好气,「任温珂已经回来了,我俩好聚好散。」
他噌得一下坐直,「跟任温珂有什么关系?你看热搜了?」
他也知道热搜,却丝毫没有跟我解释的念头。
因为在他眼里没必要。
他不懂尊重我,因为我是他「买」来的,不是他追来的,七年前,我就应该清楚。
「那就不提任温珂,我单方面决定结束这段关系了。」
「我不同意。」齐甚皱眉,他站起来逼近我,很有压迫感。
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分手这个事还他妈的要你同意!」
28
我扔下钥匙,行李都没带走了,但是牵着狗溜了。
齐甚硬气,追了我两步,又不愿意追上来了,只是在我身后喊,「祝双,你别后悔。」
傻逼吧,两条腿的男人死绝了我都不后悔?
离开齐甚,就像在广袤的草原上拔了一株草。
我照常活跃在圈子里,出镜参加活动,怼怼傻逼,可能是上次晚宴的余威在,齐甚也没封杀我什么的,没人找我麻烦。
齐甚也没来找我。
然后,我和周晏吃饭的照片就被拍了。
标题是:齐甚祝双情感破裂,双双另筑爱巢。
笑死,根本没有感情。
我一边吃葡萄,一边跟姐妹吐槽,「为什么齐甚的名字在我前面,好烦。」
狗儿子这几天熟悉了环境,在我脚边呼呼大睡。
正睡得舒服,突然蹦起来,朝门口跑去,一边摇尾巴一边大喊。
「富贵,no,安静。」我走过去,从猫眼往外看,怕是什么坏人。
然后我在猫眼里看到了齐项的脸。
「祝双,开门,你为什么把门密码换了。」齐甚的声音隔着门传来,闷闷的,「祝双?」
我没理他,拉着躁动的狗回房间睡觉。
然而我睡得不踏实,凌晨两点突然醒了。
心有所感,我慢吞吞走到客厅打开门。
烟雾缭绕,浓重的烟味中,齐甚眯着眼睛靠墙站在门口,有点颓废的感觉,脚底下一堆烟头。
门被打开,他像惊醒一样朝我看来。
「我以为你不会开门。」他好像很委屈,「你倒是舍得。」
「为什么舍不得?」我抱臂反问。
「你跟照片里那个男的什么关系?」他压着脾气,但是他性格也不好,说话总是夹枪带棍的,「新姘头?」
我说:「你要是不会说人话,真的可以闭嘴。」
他低下头,认错地很快,「对不起,我口不择言了。」
「我接受了,你可以走了。」我下了逐客令,「我没有像你解释的必要。」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齐甚苦恼,「别使性子了,祝双,跟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