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觉得自己是好女人,我最大的梦想是好吃懒做就能衣食
无忧的生活。
可是上天安排我遇见了他,拯救了我又彻底毁掉了我。
衣食无忧的生活来了,可我已经不想要了,我只想——
复仇!
1
宿醉醒来我竟然躺在一辆陌生的车里。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司机先说话了:
「醒了?滴滴账单发给你了,下车前付一下款——」
手机应声提醒:行程结束,你需要支付2025.43元。
「这么多?!我从工体上车,到家才半个小时,你特么收我一
千多?!」
愤怒让我清醒。下一秒,又被司机凉凉打断:
「你昨晚一上车就睡成了死猪,到目的地也叫不醒,行程一直
没有结束,我给民警打电话说明了情况,他劝我守着你。守了
足足5小时,没把你扔下车已经是慈悲。」
啊,这样啊……我怂了。
顿了几秒,我拿出了最甜美的音调:「大geigei,这账单……可
能免吗?」
司机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我。
我眨着魅眼:「哥哥,要不这样,你现在跟我上楼,做什么随
便你?咱把账单免了,好不好?」
司机的眼神发生了松动。我燃起希望!过了几秒,司机叹气:
「如果是十年前,我应该就跟你上楼了,但现在——」
他晃了晃手机,一脸诚恳:
「我更想要钱。」
2
淦。
当银行卡被划走1025.43元时。短信提示,我的余额只有501
元了。信用卡里还欠着6432元。花呗和京东白条已经逾期了3个月。
再找不到工作,我可能真的只能去卖了。
只可惜,连滴滴司机的心里,都明白,钱比较重要。
第一次自荐失败,我很沮丧。
我叫陈阿娇,年龄22,比学历更值得一提的是我的罩杯和三围。梦想是被人包养,过张着大腿就能衣食无忧的生活。不抽烟不喝酒也不文身,擅长扮演单纯,发自拍到网上,十个留言里有九个会叫我老婆,但别想了——穷人配不上我。
只不过,很可笑的是,有钱人也觉得我配不上他们:北漂了才知道,小说里都是骗人的,什么足够绿茶就能钓凯子,他妈的现在的富二代一个比一个精,能把富二代哄得团团转再给自己掏钱买包的,属于高端操作。一百个混圈女里出不了一个,成功上岸的概率不亚于考上名牌大学。
而我这样的,就是混圈女中的菜鸡,仗着年轻,被销售请到夜店里跳舞喝酒,每天狂蹦5个小时,日结300工资,俗称夜店气氛组,骗几个傻白领加我微信,逢年过节给我转个1314,赚点车厘子钱。
就在我不知道怎么熬过下个月的时候,我的夜店销售给我打了电话:「有一笔生意接不接?」
我很兴奋:「卖身吗?多少钱?10万一次我干!」「是工作。」销售翻白眼,「有个老板需要秘书,正经工
作。」
「哈?!」,我不敢相信:正经工作,怎么会找上我这种不正
经的女人?
3
面试的地点非常正经。
而我未来的老板,竟然帅到有些不正经,宽肩小头,眉目深
邃,典型漫画里痴情男主的长相,仿佛就等着我这个灰姑娘。
他说他姓徐,让我叫他徐总就行。
我连简历都没有准备,而夜店销售告诉我,徐总指明要我。
我相信他对我有点想法,几分跃跃欲试起来。
徐总说,「我来找你,不是因为我真的要秘书。」
我说我懂了。我连我们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徐总又说:「我来找你,是看中了你。」
我点点头,看了一眼墙角的沙发,觉得我可以献身了。
徐总最后说,「你的工作是照顾一名抑郁症患者,也就是我的
哥哥,我们公司的董事之一。接近他,取得他的信任,照顾
他,防止他自杀就行。」我一愣。
他轻蔑地看了我一眼:「劝你别有别的想法,尤其是对他。我会付你足够高的工资,本分一点。」
「……哦,知道了。」我的失落溢于言表。
他漂亮的嘴巴开始报数:「工资每个月两万,取得信任后奖励二十万。如果完成神秘任务,奖励一百万。」
我的脑袋已经在听到两万的那个瞬间宕机。
目瞪口呆看着他:「这么高?!」
徐总轻轻笑了声,又冷着脸叮嘱:「但你如果3个月都没取得他的信任,这份工作就要换人了。」
我说放心吧。在夜店混了这么久,照顾男人的事情我很在行。
徐总哼了一声,走近我,冷不防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带着嫌弃的表情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明天上岗,到指定地点,食宿全包,记得把妆卸了。你这杀马特的样子,真倒胃口。」
「勾引男人,就要浓妆艳抹。对于我这种女人,骚才是本分。」我眨着眼睛坦诚看他。
徐总一愣,笑起来,抬下巴的手指轻轻刮过我的脸,轻声念了一句,「看来找你找对了。」
可徐总却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第二天,我按照地址来到了京郊的别墅区,走过铁门、院门、正门、房门,终于来到那位尊贵的哥哥面前,上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那个男人的身上,给他镀上亮白的光晕。
见到他的那个瞬间我就呆立在原地:
这人,竟然尼玛是那个面对我的勾引坦然表示「更想要钱」的滴滴司机?!
靠!
4、
原来有钱又闲的人会有这种离谱爱好?
看来是贫穷的我不明白世界的复杂。
「嗨。」我像个震惊过头的傻子,愣愣对他打招呼,「老板好,我叫作阿娇。」
他点点头,有些惊讶,但还是对我点点头,很礼貌:「阿娇你好,你叫我徐沐眀就行。」
他坐在阳台上的私人泳池边,手上拿着一本波德莱尔的《恶之花》,穿着看不出牌子的蓝色上衣,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滴滴司机。
我很惭愧,当时没从他普普通通的座驾里发现他的贵气。
否则,别说邀请他上楼了,我直接在车里就可以浪出天际。我说:「徐沐眀,我是你弟派来陪你聊天解闷的。」
他嗯了一声,说:「我其实不需要。」
抑郁症患者喜欢假装坚强,掩盖伤心,而我的工作就是负责让
他开心。
我指着波光粼粼的游泳池说,「你放着这么漂亮的泳池不下
水,却在旁边看书,有钱人真的很浪费。」
「我不喜欢水。」他依然低着头看书。
可是我超喜欢。我在海边长大,一进水里,就像游进了大海的
鱼。我当即脱了宽松的T恤,只穿着黑色内衣与牛仔短裤扑通
一声跳进了泳池里。
泳池不过5、6米长,我在水里畅快地游了好几个来回,我本来
腿长又皮肤白,阳光照在水上、身上,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小时
候。
他妈的,有钱真好!
「你在干嘛?」徐沐眀看着我,耳根有可疑的红。
「这样不会让你开心吗?看年轻的姑娘穿比基尼游泳?」我嗖
地一下游到他身边,从水里浮出一颗湿嗒嗒的脑袋笑盈盈看着
他,水珠从我的头发沿着我的脸颊滴在我的36D上。
徐沐眀扯了扯嘴角,冷冷地看着我:「并不会。麻烦你不要自作多情。你以为你的身材很好?前凸后翘?但其实过度的展露只会显得自己廉价。你虽然年轻,不妨也可以试着尝试高级一些的乐趣。年轻,并不是低贱的借口。」
我抿了抿唇,没说话。
这司机嘴真毒。
「怎么?这样的话就受不了了吗?受不了的话,大可以离开。」这话说完,他又低了头,安静地看起书来。
三秒后,我才缓缓开口,「徐沐眀…」
「又怎么了?」他一脸不耐烦抬头。
「你的书……拿倒了。」
5
「用这种女孩接近他管用吗?」
悄悄安装在盆栽里的摄像机将别墅里发生的一切都诚实的展示在了监视器里。助手皱眉看着徐总,觉得徐总的哥哥不像是吃这套的男人。
「我哥哥从小性格孤僻,喜欢一个人待着,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朋友,而上周六的晚上他没有回家,我查到他接了一个很长时间的订单,而那个订单的主人就是阿娇。我不知道他们在一起做了什么,但阿娇,一定是特别的。」徐总面色沉静。
「总之,先让他们待几个月,然后再开始我们的计划。如果不是之前的那个死了,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画面里,女孩脱了衣服跳进泳池,畅快地游了几个来回。
香艳从屏幕那头传来,助理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感叹:「这女孩身材真的可以啊,又白又滑,腰细胸大……」
还欲评论些什么,就觉察到身侧凌厉的目光,他心下一凛,识趣噤声了。
6
我就这么在京郊别墅里住下了。
住的保姆房。
豪宅里的保姆房不亚于五星级酒店,宽敞明亮有窗户,还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
徐沐眀的卧室就在我的头顶,而我们的卧室之间有一个迷你的传送箱,我特地研究了一下用法:我把东西放进传送箱,关门,摁开关,传送箱就会把物品送到徐沐眀的卧室,并发出类似于微波炉的一声「叮!」,示意他打开。
每天夜晚的12点,徐沐眀会开车出门拉活,而凌晨3点会准时到家,而那时候,我则需要打开传送箱,放入刚刚热好的牛奶,「叮」一声之后,洗完澡的徐沐眀,会打开传送箱。我还特地悄悄去查过徐沐眀的拉活记录,这人不愧是个老司机,总计拉过1000多单,乘客评价分数高达4.9分。出车时间总在半夜,而地点一直在工体附近。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唔,大公司的董事有钱有闲,看起来,似乎也有点病。
自从上次游泳事件之后,徐沐眀就不让我出现在他面前了,野鸡的身份坐实,我看起来仿佛随时要骗他上床。他对我十分防备。
日常的保洁和家务由另一位保姆王阿姨负责,干完了活就离开。
除了每天给他送一杯牛奶,日常我实在无聊要死。
于是,在我入住的第三天半夜,忍不住在传送箱里放入牛奶的同时,也加了一张纸条,「徐师傅,工作辛苦了,今天有人给你差评吗?」
7
过了十分钟,我听到「叮」的一声,打开传送箱,看到一个空玻璃杯与一张纸条,纸条还是原来那张,只不多那行字下,多了一行娟秀的:「托你的福,一切顺利。」
还真玩起来了?
我很开心,翻出之前的行车记录,给徐师傅补了个五星评价:「该师傅认真勤恳,车速很稳,技术一流,硬件潘驴邓小闲,只可惜是当代柳下惠。」又欢欢喜喜补了一张纸条上去:「徐师傅,刚刚有人给你发了个好评,您查收一下嘛。」
果然,徐沐眀没有再回复我了。
哎,经不起调戏的男人。
尽管一开始徐总就警告我安分,拜托,如果真能安分,我早就踏踏实实找份工作,不至于每日混迹夜店之间想着钓凯子了。
夜店里的高富帅不好追,但有机会与徐沐眀这样的人共处一室,来都来了,怎么可能不抓紧勾引?
普通捞女的目标是有钱人,
而我不一样,我的目标只要:有钱。连「人「都可以不是。
有了第一次传纸条,之后每天晚上,我都会在徐沐眀回来的时候,给他送上各种各样的小玩意,有时候折了一只千纸鹤,有时候是纸船,还有的时候是我写的谐音梗冷笑话:
「老司机,到了十二点应该做什么?抱佛脚!因为:临(零)时抱佛脚,哈哈哈哈哈。」
而他也会在几分钟之后「叮」一声,从传送箱里发表他的回复:一本普通话水平测试素材。附注:区分一下前后鼻音?谢谢。
鸿雁传书虽然浪漫,但多少有些隔靴搔痒的意思。搞男人这种事情不讲距离产生美,还是需要近身肉搏。
而一周之后,我总算等来了机会。
8
徐沐眀每晚勤勤恳恳出门拉活,风雨无阻,虔诚地仿佛一个信徒。
他似乎把这项司机工作当成唯一的事业。
那天晚上下着暴雨,我好不容易等到3点半,才听见门外的动静。我从打扫卫生的王阿姨那里知道,徐沐眀尤其不喜欢雷雨天,趁着电闪交加的时候,我特地在客厅关了所有的灯,只开着投影屏幕,并且将立体环绕的音箱开到最大,放着经典恐怖片《午夜凶铃》。
我悄悄穿着白裙散着头发躲在屏幕后面,想给他一个惊喜——
心理学上的吊桥效应,我在他心情低落的时候给他带来紧张刺激,可以让人心跳加速,产生恋爱的错觉。
我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他被吓傻,然后我款款走向前,握住他的手,与他执手相看泪眼。
多么牛逼的计划。
却在听到指纹锁嗑哒一声解开的下一秒,借着屏幕幽幽的光,我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悲伤的身影。我没见过那样的徐沐眀,他在我眼里一直是干净、平静、仿佛与世无争的,喜欢读诗,喜欢散步。年轻的身体里仿佛住了一个老人。
而此刻,那个老人似乎从他的身体里走出来了——他被雨淋地湿透,没有打伞,颓唐地低着头,浸泡在悲伤里。
我愣在那里。不知为什么也跟着难过起来。
然后下一个瞬间,我眼睁睁看着客厅的音乐忽然变得惊悚,伴随着窗外的一声电闪雷鸣,幕布上,一个女鬼睁着怨毒的双眼,直直朝着悲伤的徐沐眀扑了过去。
徐沐眀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像是才被人从悲伤中唤醒,就跌入了鬼屋。
而我才反应过来,迅速从角落里跃出,一心只想着挡住他的双眼。
「别!看!」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那个颓丧的老头不见了,一个屏幕里的女鬼忽然变成3D活体,真的从电视里扑了出来,他猛地向后一退,瞳孔放大,显然被吓了一跳。
随着「咚」一声,他跌落在地,而我以一个十分不雅观的姿态,伏在他的身上。
淦,完了。9
徐沐眀惊恐的神色随着倒地变成了吃痛,再然后变成了困惑,最后,等他发现了正在他身上缓缓蠕动的白衣女人是谁的时候,变成了彻底的愤怒——
「F……你有病吗?!」
原来儒雅的男人也会忍不住说脏话。
「……徐沐眀……」我喃喃念了一声,十二分心虚,试图说些什么,可脱口就变成了一句:
「你好湿啊……」
「……」
客厅被我营造得像一个鬼屋,阴风阵阵,加上我们俩的姿势,让一切看起来像在玩一场廉价的恐怖密室。
恐怖、愤怒与尴尬是个好东西,情绪太强,让原来的悲伤显得微不足道了。
我猛地从他身上跳起,打开了客厅的灯,他的眼镜被我撞到了一边,褪去眼镜的他少了古板,睫毛很长,看起来有几分清秀——有点好看。与徐总侵略性的长相不同,这时的徐沐眀看起来有些脆弱,让人想要保护。
「那个,你要不要换件衣服……然后,我给你吹吹头发吧。」心跳加速,我有点不自在。
他侧头看了我一眼,就在我以为他肯定会拒绝的时候,他缓缓
点了点头,
「行。」
11
我一边给徐沐眀吹头发,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看一眼屏幕上的
《午夜凶铃》。两个人的样子十二分放松,仿佛看的是美食频
道。
「你不害怕吗?」他忽然问。
「看了二十遍了。你呢?」
「也不怕。我似乎天生对这种东西免疫。」
电影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们两个共同裹着毯子,一起把这部片
子看完了,窗外的雨变小了,细细密密打在窗玻璃上,发出安
详的声音。屏幕里的贞子爬来爬去,睁着吓人而空洞的眼睛,
但在此刻我们的眼里,却莫名地有些温馨。
字幕缓缓升起时,他轻声说了一句,「我第一次觉得,暴雨也
不是那么糟糕。」
「为什么呀?」我装傻。
他不答了。我往毯子里缩了缩,直接把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昏昏欲
睡。
我知道我的头发很香、身体很香,甚至我的毯子也都很香。是
我精心挑选的,最适合放松的柑橘香调。
迷迷糊糊的时刻,我听到他在耳边轻轻说了一声:
「谢谢。」
第二天,我在泳池游泳的时候,竟然看到了在一旁看书的徐沐
眀。
「诶!你不躲着我了?」我一脸惊喜,赤裸裸的开心。
他淡淡瞥我一眼算作回应,冷漠接着看书。低头的时候,日光
在他的睫毛下打出阴影。
我笑嘻嘻地潜入水底游了几个来回,跳上岸,裹着浴巾躺在徐
沐眀身边的软椅上,脚上沾了水没有擦干,我故意往他身上
甩,他只抬眸看我一眼,闪过几丝无奈,却也没有躲开。
信任度测试——通过?
这么容易啊,没劲。
我歪了歪头,摸出手机,懒洋洋给徐总发了条微信:
「徐老板,我似乎要完成任务了诶!记得奖金哦!」12
徐总在第二天就传唤了我出门。目的地竟然不是公司,而是一
家高级会所。
「他信任你了?」这个男人似乎永远开门见山。
「唔。比较信任了。」我点点头。
「有多信任?」
「目前的话,我可以……睡了他,还不被赶出房子?」我斟酌。
他嗤一声,「他能为你去死吗?」
「哈?」
「他能为你去死。这才是终极的信任。你现在这样,远远不
够。」徐总摇摇头。
一个男人对另一个女人终极的信任,只可能是因为爱情。
徐总坐下,对我说起了徐沐眀的过去:
「他之前有过一个深爱的女人,两人在一起三年,可是她偏偏
在一个雷雨天的夜晚出了车祸。死在徐沐眀的面前。死之前,
她告诉徐沐眀,无论遇到什么,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他的抑郁症一直很严重,但碍于她的话,他一直活到现在。
也就是从她死了之后起,每到夜晚他开始失眠,再然后,他甚至开始做滴滴司机,大概是觉得人生不值得,想给自己找点事
情做。我哥是个很执着的人,心门紧闭,还很固执。我希望他
开心一点,多一点朋友,所以让你接近他。倘若他能爱上你,
也许能从过去的痛苦里走出来。」
徐总一脸诚恳看着我。样子像极了一个爱护兄长的弟弟。
我摇摇头,一脸疑惑看着他:「你希望徐沐眀爱上我?但他你
乎又不希望我爱上徐沐眀?……」
他直面我的目光,点头,无奈笑起来:「这样的话,答案似乎
只有一个……」
我正在苦苦思索的小脑袋忽然宕机了,腕上一凉,徐总将一件
东西套在了我的手上:
一只嵌满了钻的手表。
我愣在那里。
「每天让你们朝夕相对我不放心,得用点伎俩才能提醒你不要
陷进去。」他掐了掐我的脸。
这算是…表白?还是警告?
这位年轻的总裁用身体回答了我的疑惑:只见他靠近一步,看
着我的眼睛,手指摩挲着我的下巴,蛊惑:「听话。乖乖的。
让他爱上你,让他——愿意为你去死。而你呢——」他凑到我的耳边,带一点命令的语气:「我绝对不许你动
心。」
13、
我在外面待了很久。
一个人坐在后海的摇船上,期待秋风能将我的脑袋吹得清醒一
点。徐总前脚一走,我后脚就拿出手机查了这块表的价格:七
位数起步。
突如其来的财富,给了我不真实感。
直到黄昏,我才一个人坐地铁再换成公交再骑了二十分钟共享
单车回到了徐沐眀的别墅。
他一个人坐在泳池边的靠背椅上,膝盖放着一本书,他低着
头,天光已经很暗了,屋子却没有开灯。
我一愣,赶紧跑过去,在他眼前挥了几下:「徐沐眀!徐沐
眀!你没有死吧?」
他缓缓吸了口气,抬眸子看我:「你很希望我死吗?」声音很
冷。
怎么听他的声音像是生气了。
「你去哪儿了?」
「玩耍咯。」我撒谎不打草稿。他扯扯嘴角,目光落在我腕上的钻石表上,笑容更冷。
「喂喂!蠢不蠢哦你?天都这么黑了,你也不知道开灯。搞得犯罪现场一样。」我转移话题数落他,替他拧开了一旁的落地灯,习惯性挨着他坐下:「你吃饭了吗?王阿姨给你做饭没有?」
他久坐吹了凉风,体温比我低了几度,我才热乎乎地腻到他身边,他就猛地站起,丢下一句:「不要你管。」
丢一个背影上楼了。
生气了?
我吐舌头,手表是故意让他看到,却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明显。我继续坐在泳池边低头把玩着钻石表,盘算着今天徐总的叮嘱和接下来的计划,甚至自己都没有留意到——
想到徐沐眀刚刚吃醋的样子时,我嘴角不自觉泛起的,那抹甜甜的笑。
14、
徐沐眀总给人无害的感觉,大概是因为他身上脆弱的气质,骨子里是从小被家人保护得很好的贵公子。与徐总完全不像。
「同一个家庭出来的两兄弟,为什么一个像恶狼,另一个像鱼?」我回到卧室,忍不住写了一张纸条,塞进传送箱。
「你说谁像鱼?」叮一声,他回复了。「相比之下,恶狼比较讨厌。鱼多好。我喜欢鱼:)」
过了一会儿,他问:「今天为什么出门那么久?在家很闷?」
「是啊,每天都躲在屋子里,快要发霉。好想有人带我出去玩
啊。」
「我以为你只求衣食无忧。P.S:手表很漂亮。」
看来某人还是真的介意,三句话又绕回了那只表。
我想了想,咬牙脱下了手表,放进传送箱里,外加一句:
「哦,这是今天徐总送我的,可我不想要。你如果喜欢,我转
送给你好不好?」
徐总给我的任务是让徐沐眀爱上我,既然如此,就不能让他对
我心存芥蒂。
故意让他看见手表是让他吃醋。而把手表送给他,是哄他开
心。
为我情绪起伏,才有可能被我拿捏。
至于手表——先完成工作,再说报酬吧。
过了几分钟,叮一声,传送盒里的手表果然不见了,取而代之
的一只翡翠镯子,颜色通透,泛着温润光泽。
他对我说:「阿娇,这个镯子,更适合你。」15
收了手表的徐沐眀心情似乎格外好,竟然主动找了话题和我聊起来,我们两个人就这么用传送箱聊了一晚上,写了十几页便签纸:
从天气说到童年,从冷笑话说到昨晚的梦。
我突然发现我们都是习惯了孤独的人,对世界充满了防备,似乎只有借着传送箱,用一个近乎原始的方式沟通,才能让我们敞开心扉。
徐沐眀送我的镯子晃荡在我的手腕上,被台灯晕出了盈盈的光。而我在灯下一笔一划写着给他的纸条。我知道它一定价值不菲。但意外的,我却丝毫不想知道它真实的价格。
这么聊了一晚上,我猛然抬头才发现时间早就过了十二点,反应过来:「对了,你今天不去拉活吗?!」
经我这么提醒,他似乎才想起这件事情来,过了一会儿,慢吞吞回了一句:「…今天就算了吧…那个,你想去兜风吗?」
我带你去。
14、
我以为我们会开着他那辆二十万的凯美瑞兜风。
到了车库才发现,有钱人终归是有钱人。凯美瑞是专门买来拉活用的。车库里停着另外三辆:快要积灰的劳斯莱斯幻影、垂头丧气的宝马M5,和一辆白色丰田的埃尔法保姆车。
我站在劳斯莱斯面前走不动了,热烈地指着它:「靠!开这个
出去兜风吧!我之前还在抖音上专门学习了怎么开劳斯莱斯的
车门!」
他用熟悉的看傻逼的眼神看我一眼,提醒我:「劳斯莱斯的驾
驶座上,一般是——司机。」
哦。
我很少有机会坐进一个男人的副驾驶。
不知道为什么,坐在徐沐眀的副驾驶座位上时,我想起了我的
爸爸——
他是一名货车司机,跑夜路,沉默着拉着几十吨的煤,像暗夜
里潜伏的巨大野兽。很小的时候,我喜欢坐他的副驾驶座,挥
舞着两只小手赞美爸爸的车又大又威武,像是马路上的王者。
我们拉开了车窗户,北京夜晚的空气混合秋凉灌了进来。
徐沐眀将袖子挽到了小臂以上,双手握着方向盘,手臂的线条
流畅紧实。
他是那种十分耐看的类型,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清秀安静的
气质,说不出哪里好看,但又哪里都好看。
兜风是一件奇妙的事情。它让一对男女共处在一个独立空间
里,彼此只有对方,而窗外却是不断变化的风景。——就好像这世间是世间,而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
我们在一起时很少说话,拂过他的脸的风,再次拂过我的脸。
面对面时,我唯一擅长的就是说骚话。大部分的心里话,我都
写成了纸条,透过卧室的传送箱,送到的他的眼前。
而我现在,最想最想对他说出的那句骚话——却始终不好意思
开口。
我们在二环绕了两圈再回到别墅,车子进库的时候,音乐也停
下。仿佛一场梦的结束。
我不想下车。
「徐沐眀……」我还是开了口,有些话实在不吐不快。
「怎么了?」他拔了钥匙,扭头看了我一眼。
我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叙述我的早餐一般叙述我的心情:「刚
刚你在开车,我觉得很开心,我想起了我小时候坐我爸爸的大
货车时的心情,我其实挺惨的,这辈子快乐的回忆不多,但今
晚算是一个……」
我絮絮叨叨说着,他很认真地听。淦!他认真的表情也好迷
人,我忽然发现我装不下去了,我得直抒胸臆:
「是这样的,徐沐眀,刚刚一路上我都在想着……我想吻你,很
想很想,疯了一样想。」他愣在那里,似乎没听清我说什么。
我叹一口气,猛地伸手拽住了他的领子,贴上了他的唇。
他的唇很软,他却一动不动,一脸任君采撷,过了不知道多
久,他才用力将我推开,仿佛这是极难的一件事情。捧住我的
脸,认真看我:
「阿娇,你是认真,还是在玩?」
「我……」
他有些失落,垂了眸子:「下次想清楚了再亲。」
15、
我没谈过恋爱,或者说没有认真谈过恋爱。
爱情是很奢侈的事情,我习惯的是逢场作戏。
之前夜场的小姐妹就警告我,恋爱是女人的必修课,尤其是我
们这样的女人,你得多爱、多受伤,把真心砸烂,你才能拥有
战无不胜的铠甲。
像你这样的女人很危险的,看起来是只野鸡,其实却是一只
雏。
「你啊,爱上一个人了,就会完蛋。」而我觉得我好像爱上徐沐眀了。
我开始每天守候着传送箱,等待他给我的回信,他的字,仿佛
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
于是有一天,我从银行换来了一张百元新钞,放进传送箱里,
附赠一张纸条写上:「徐沐眀,你有什么想说的话,能不能写
在这张纸币上?」
「叮」的一声,他回复了:「为什么?」俊秀字体,我甚至能
想象他在皱眉。
「我好像喜欢上你的字了。曾经我以为,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是钱,后来我觉得,比钱更美好的是你的字。可我又突然发现
了,还有一件东西比它们都美好,那就是——写了你的字的
钱!」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好久好久,他才回复。
心跳加速。我当然知道——我在表白。
过了十分钟,「叮」的一声,传送箱打开了,徐沐眀在百元新
钞上只写了两个字:「开门。」
我一愣,忙忙打开房门。徐沐眀站在那里,眸色漆黑望着我。
「那个……」
话被他打断了。他捧着我的脸,低头吻了下去。脑子轰然。那个吻持续了三秒、四秒、十秒……或许更长。
唇瓣轻轻分开的时候,徐沐眀喑哑着嗓音对我说:
「阿娇,我是个固执的人,一旦爱上一个人了,就会完蛋。」
16、
徐总又在第二天勒令我出门见他。
样子看起来似乎十二分烦躁。
「你喜欢他了吗?你爱上他了吗?我他妈都在监控里看到
了!」他的问题劈头盖脸对着我砸下来,「一个个的怎么一个
个的都爱上他?他一个病秧子到底有什么魅力?!」
我的脑子里还停留在昨天的吻里,回味徐沐眀的唇,软而湿
漉,真香。没注意徐总口中的「一个个」所代表的含义。
而焦躁的徐总,却在看见我腕上镯子的瞬间,褪去焦虑,绽出
了一个又惊又喜的笑容:「靠!他把这都给你了啊。看来,你
的任务快要完成了呢。」
「什么意思?」我瞪着他。
「不关你的事情了。你的作用发挥得差不多了,之后只要听话
就行,该属于你的钱我会打到你的账户。」
他勾嘴笑着,用手掐我的脸。像戏弄一只小狗。我忽然前所未有烦躁,伴随着心底蔓延出的巨大恐慌。
我不知道我的任务是什么,但直觉告诉我,徐总对徐沐眀怀揣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真可怕,我一个只爱钱的女人,最在意的东西,已经不是钱了。
「坐到我身边来。阿娇。」徐总拍了拍他身边的沙发,兴义盎然地晃了晃手里的平板电脑,「今天心情好,我给你看点你喜欢的东西。」
17、
徐总带着我逛商场,吃顶级的料理。
我从一排排奢侈品logo前游过。
脑袋发空。整个人发木,只是机械地跟着徐总,任他像洋娃娃一样打扮我。
脑海里循环回荡着是几个小时前平板电脑里徐沐眀和她前女友的照片。
「他的前女友长得和你是不是有几分像?不过人家是名校毕业,知书达理,两个人在哥伦比亚大学读书时候认识,相恋,我哥哥甚至说过,这辈子非她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