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在反派 boss 的床上。
一睁眼,熟悉的床,熟悉的人。
我一阵头晕目眩。
为了避免前世悲惨的结局,我赶紧翻身下床,一把扯下脸上的假胡子,在那人开口之前一脸沉痛道:「公主饶命,我其实不是男人!不信你可以看,再不信你还可以摸,随便摸。」
「微臣是给不了您幸福的!」
「哦?是吗?」美人慵懒抬眼,凤眸流转,红唇轻启,「巧了,本宫也不是女人。」
「啊……那真是太好了!放心,您不用对我负责,咱们该干嘛就干嘛去。」
我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一)
前世,我成了萧云疏的驸马,被她玩死了。
死状惨烈,闻者悲伤,见者落泪。
「本宫说,本宫不是女子。」
萧云疏慵懒的声音再次幽幽传来。
「啊?什么!」
我捂住心脏,惊恐地看向他。
「姜衡,你知道了本宫的秘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当本宫的驸马,第二个选择……」
一把轻薄锋利的匕首扔到了我的面前。
「自己了结。」
说罢,他微微撑头,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笃定我会做第一个选择。
「谢谢,我选二。」
我毫不犹豫地捡起匕首,往脖子上划去。
这时,一盆狗血兜面向我泼来。
我人都傻了,愣愣地看向萧云疏,他面色古怪地收回手里的珠子。
我僵硬地转头,随他的视线看向大开的房门。
九公主萧云梦怒气冲冲地立在门口,一手叉腰,一手揣盆,指着我骂骂咧咧,
「狗男人,你也不照照镜子,就你那个磕碜样,还敢妄想我皇姐!」
她骂完一句不解气,一鼓作气接着骂,
「简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就你这只瘦不拉几的丑猪还想拱我皇姐这颗玉白菜?!」
「你怎么不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呢?!」
「谁给你的勇气?!」
「……#×¥#&&¥……」(骂人的话)
尖锐的骂声不绝于耳,衣服上腥臭暗红的液体滴在地上。
我气笑了,扔掉手里的匕首,在干净的衣摆上随意地擦了擦手,一步步朝萧云疏走去。
「谁给我的勇气?呵……我也想知道。」
「姜衡,你要做什么?」
在萧云疏嫌弃警告的眼神中,我极力忽视双腿的战栗和心脏的颤抖,拽住他的衣领,深吸一口气,头缓缓低下,
「啵」
响亮的一声,美人的脸上多了个血色唇印。
他瞳孔骤紧,呆愣了一瞬,很快,凤眸凝聚起风暴,嘴角勾起一抹妖冶残忍的笑。
「哐当」一声,萧云梦手里的盆掉在地上,她暴跳如雷,哆哆嗦嗦地指着我,「姜衡,我要杀了你!」
我松开萧云疏,无所畏惧挑衅一笑,「好啊,求之不得。」
(二)
我被萧云梦绑到了她的宫殿。
萧云疏没有阻拦,因为他有极其严重的洁癖,令人发指到,一天换十次衣服,出门归来沐浴一个时辰,旁人从不得近身三尺之内,公主府的地面没有一根头发丝,地板可以当镜子照。
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问就是一把辛酸泪。
萧云梦屏退所有宫人,把门关起,急急给我松绑。
「对不起,姜衡哥哥,我只能想到这个法子。」
我朝她感激一笑,「公主帮了在下大忙,多谢。」
她红了眼眶,把我推进偏殿,然后抹着眼泪匆匆离开。
「姜衡哥哥,你先去洗洗吧,我给你准备好了衣裳和热水。」
偏殿里面有一方浴池,旁边摆着叠放整齐的衣裳。
我把门栓插上,确定周围没有问题后,才忍无可忍地把身上的衣服扒下来,泡入浴池。
水汽氤氲间,我想起了前世狗血的经历。
如果说单纯善良的萧云梦是话本里的女主角,那么萧云疏就是心狠手辣的反派。
萧云疏从小就不被重视,她嫉恨萧云梦得到皇帝宠爱。
凡是萧云梦有的,萧云疏都要抢过来。
萧云梦喜欢我,于是萧云疏要抢我。
南昭暴君姬衍爱慕萧云梦,他知道萧云梦的心上人是我,于是他要弄死我。
后来萧云梦在被姬衍虐身虐心的过程中爱上了他,于是萧云疏又去抢姬衍。
当时我已经成了萧云疏的驸马,眼睁睁看着萧云疏把姬衍抢来关在了公主府的小黑屋。
每每入夜,我总能听到小黑屋里传来姬衍虚弱破碎的呻吟声。
后来伤痕累累的姬衍从公主府逃出,红着眼要杀我,他笑得癫狂,眸子里的恨意几乎要将我吞噬,他说他被萧云疏折磨都是因为我。
萧云梦哭着求姬衍放过我,姬衍眼更红了,挥刀的动作更快了。
我毫无意外地英年早逝,都是托了这三人的福。
(三)
「姜衡哥哥,你是我喜欢的人,你不能当皇姐的驸马。」
一开门出来,守在外面的萧云梦紧紧地抓住我的衣袖,她的眼睛泛红,情绪激动道:「皇姐她是坏女人,小时候她就喜欢欺负我,喜欢抢我东西。是她设计的……她要抢走你,若非我经过听见你的声音,没有端着狗血早来一步,皇后带来的人就会看到你们……呜呜呜到时侯你就要娶她了。」
说着说着,她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乖,别哭了。」我蹙眉,拿起帕子为她擦去眼泪。
「呜呜……我好怕……姜衡哥哥,你娶我吧,我去跟父皇说,让他给我们赐婚。」萧云梦扑进我怀里,不住地抽泣。
我僵硬了一瞬,把她拉开,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公主,微臣不会娶长公主的。」
她停止哭泣,看着我的眼神惊喜而羞怯。
「那我……」
「当然,也不会娶公主您的。」
「为什么?」她不甘地问。
「因为,微臣已有心上人。」
「怎么可能?!」
「微臣的心上人是男人。」
「嗝……」萧云梦瞪大眼睛,打了个哭嗝。
我飞快地把帕子塞到她的手里,叹息一声,扬长而去。
(四)
「你们放开我!知道我是谁吗?哎呦,你们轻点……嘶……我的屁股……摔坏了你们赔啊!」
我骂骂咧咧地从麻袋里钻了出来。
在回到将军府的一个艳阳高照的下午,我被人套麻袋了。
那两人一路扛着我飞奔,让我险些把隔夜饭吐出来。
我此刻的心情十分不美丽。
「汪汪汪!」亲切熟悉的狗吠声从耳边传来。
我揉屁股的手一顿,不可置信地转头,对上了一双大如铜铃,凶神恶煞的棕褐色眼眸。
「天霸兄!」我的眼泪飙了出来,激动大喊。
天霸一如既往威风凛凛,皮毛泛着油润的光,獠牙凶狠龇起,硬生生打断了我想上前蹂躏一把他狗头叙旧的冲动,我只好讪讪地收回手。
我前世在长公主府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天霸是唯一一个对我抱有善意的人……啊不……狗。
我当驸马的第一年,天霸救了我的命。
那一年,我在被萧云疏断了三个月的荤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厨房偷到一只烧鸡,但还没入口,就被突然出现的天霸劫走。
我犹记得当时天霸啃完烧鸡后,就口吐白沫,倒地不起,足足经御医救治了一天一夜才虚弱转醒,从此天霸狗容憔悴,被各种汤药调养了三个月。
后来,我才知道,那烧鸡里下了穿肠毒药鹤顶红。
我当驸马的第二年,天霸保住了我的清白。
在一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天霸闯进我的茅草屋,跃上了我的床榻,抬起高贵的狗爪向外指了指他的狗窝,又指了指我。
那一刻,我明白了天霸的意思——他邀请我去他的狗窝做客。
我接受了天霸的好意,走出房门,来到被雷劈得四分五裂的狗窝前,十分同情可怜的天霸。
我回屋打算好好安慰他,并极力挽留他在我的茅草屋中过夜。
谁知,天霸在门后死死抵住我的房门,不让我进去。
我对天霸同情更甚,那只傻狗肯定是心中难过,却低不下高贵的狗颅,在小黑屋里独自舔舐伤口。
我怀着对天霸的敬佩之情,再次来到他的狗窝,将地上潮湿的草席扒开,下面狗刨洞里的东西闪瞎了我的眼。
原来这才是天霸真正的用意吗?
我捧着沉甸甸,金光闪闪的元宝,热泪盈眶。
天霸,真的,好狗。
我不忍辜负天霸的好意,趁着月黑风高,我把洞里的元宝尽数挖出,把他们埋入了我藏私房钱的地方。
从此,我在公主府里的日子有了盼头。
但万万没想到,天霸为我做的还不止这些。
回去后,我听到茅草屋传来女子的尖叫,还有天霸「汪汪汪」怒不可遏的声音。
我走进一看,屋里弥漫着一股催情香的气味,平日里对我含羞露怯,暗送秋波的倒夜香丫头翠花衣衫不整地倒在地上。
天霸眯着狗眼,虚弱地朝我看了一眼。
我的眼泪瞬间打湿了衣襟,「天霸兄,撑住!」
我爆发出无限潜力,躲开公主府层层暗卫,顺走隔壁晋王府爱慕天霸已久的大红,把她送到了天霸的面前。
那一夜,战况激烈,具体表现为几个月后,天霸成了九个崽崽的爹。
在我当驸马的第三年,天霸又一次救了我的命。
在公主府卧薪尝胆三年,我做好了层层部署,计划逃离囚笼,却在当夜意外地见到了天霸。
我想到我们的三年邻居情,想到天霸对我比山重的恩情,我决定与天霸好好道别。
「天霸,我走了,保重狗体,还有,狗富贵,勿相忘。」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提气跃上墙头。
「汪汪汪!」天霸突然大叫,引来了公主府四面八方的暗卫。
我心里一咯噔,神色复杂地看了天霸一眼,只好放弃计划,回茅草屋默默捶床。
第二天,管家指着我昨天爬上的那堵墙对我说,长公主昨夜在一墙之隔的巷子里遇到刺客,三十来个杀手尽数死于长公主剑下。
管家离开后,我后怕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诚恳地把怀里的烧鸡捧到天霸面前,「天霸兄,救命之恩,以鸡相许。」
(五)
「倒是出乎本宫的意料了,你竟然认识天霸。」
听见萧云疏低沉华丽的声音,我浑身僵硬。
「天霸,过来。」
天霸轻飘飘地瞟了我一眼,乖巧地吐着舌头地向慵懒倚靠在美人榻上的萧云疏跑去。
那谄媚至极的狗脸,刺痛了我的双眼。
前世公主府三年,我对天霸一片真情,他却从未给过我好脸色。
「殿下您这是打算强抢民男,霸王硬上弓吗?」我拍掉身上的灰,垂头丧气地在太师椅上坐下。
「你若这么想,本宫也可以勉为其难地满足你。」他放下手上的密折,朝我淡淡地看了一眼。
「说到底,你就是看上了英俊潇洒的我。」
「姜衡,脸是个好东西……」
「不好意思,我没有。」
「三日后举行的招亲宴请柬上已经加上了你的名字,本宫会向父皇提出让你当驸马,姜衡,你没得选。」萧云疏勾起唇,浅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不可置信地从椅子上蹦起来,「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你让我如何面对我的十二房美妾?」
「散了或是卖了,自己选一个。」
「身为北齐长公主,你就是这样逼良为娼?棒打鸳鸯的?」
「本宫乐意。」
「呵……你以为这样就能得到我的心吗!」
「本宫只要你的人。」
「我不喜欢比我大的,还比我好看的。」
「巧了,本宫喜欢比本宫小的,还长得丑的。」
「上京满足你要求的一抓一大把,放过我行不行啊?」
「不行。」
我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眸带绝望,目光哀凄。
「你一个男人能生孩子吗?我告诉你啊萧云疏,我们老姜家就我这一根独苗了,你要是让我们老姜家绝了后,我们家列祖列宗不会放过你的。」
「姜楼画,谁告诉你生孩子用得着本宫?」
「姜楼画是谁?我老姜家没这号人。」
「哦?是吗?」他笑得意味不明,朝我扬了扬手里的密折,「若非你那日自曝女子身份,本宫还真不知道姜家竟然还有位本事不小的二小姐。」
我颤着手兜住萧云疏抛来的厚厚一叠折子,一目十行看过去,越看心越沉,到最后脸色惨白。
「太过分了!萧云疏,你是人吗?我一天上五次茅房你都要查出来。」
(六)
「你别忘了,我也知道你的男子身份。」
他从榻上起身,步步逼近我,「所以啊,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觉得你还有退路吗?嗯?小楼画。」
清冷幽香入鼻,美人笑意清浅,如画隔云端,只可惜长了一副蛇蝎心肠。
「要我做你的驸马也可以,答应我三个条件。」
「说来听听。」他略一挑眉。
「第一,一日三餐,顿顿有肉。」
「可。」
「第二……」我挣扎地闭了闭眼,「如果我犯了错,自有北齐公正的法律惩罚我,而不是让你滥用私刑,罚我扫茅房,给你洗衣烧水做饭,在烧鸡里下泻药,在我靴子里放老鼠,在我衣柜里藏天霸,在我脸上画王八,更不是让我在冰封三尺的荷花池给你捞绣花针……还有……」
「停!」萧云疏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凤眸轻睨,「在你眼里,本宫就是这么恶劣的人吗?」
我面无表情地纠正他,「是丧心病狂。」
「你答应不答应?」
「本宫允了。你的第三个条件呢?」
「帮我搞死一个人。」
「哦?是谁?……」他似是来了点兴趣,微微勾唇看着我。
「赵恭信。」我心虚地移开目光,有点不敢看他。
他停止拂袖子的动作,轻笑道,「可以,你想让他怎么死?」
「剥皮剔骨挖心,人皮挂城门风干,骨头剁碎喂狗,心脏剖出祭亡魂。」
「呵……这么狠?真对本宫胃口,小楼画,本宫越发舍不得放开你了。」
我面无表情地抽出案桌上的纸笔,草草写完后递给他,「签字画押吧,我怕你到时候反悔。」
他扫了眼纸上的内容,轻笑着签下了名字。
「一式两份,给你。」我把另一份给他,然后细细把自己的那张叠好,小心翼翼地放入衣服里的夹层。
「不过,本宫是不是有点亏啊?」他微微侧头思索,妖艳的脸上绽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那你想要什么?」
「本宫就一个要求……」在我放大的瞳孔中,那张令天地为之失色的脸缓缓靠近我。
「嘶」我的脸上一凉。
随之,萧云疏深不见底的墨眸中倒映出了一张怔愣的脸。
那一张脸,不是玉面将军姜衡,而是姜楼画——那个无人知晓的姜家二小姐。
真颜暴露的那一瞬,我慌乱了。
但很快,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又重新覆在了我脸上。
「倒也看得过去。」萧云疏拿起锦帕缓缓擦拭手指,随即将帕子漫不经心地扔掉。
「本宫的要求,就是这个,你可以离开了。」
「哦,对了,本宫忘了告诉你。」他有些遗憾地道,「这次招亲宴,父皇只会选魁首作本宫的驸马,所以你可能会些许辛苦。」
他的话如一阵惊雷在我耳边炸响。
「什么?!你玩我呢?!」
「没有退路了。」他把那张纸轻夹在两指间。
「我文不通,武不就,干不过人家。」
怀里的协议在发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很憋屈。
「呵……小驸马,你的本事,本宫可清楚得很,别让本宫失望。」
(七)
前世没有招亲宴。
我和萧云疏共躺在一张床上,还未醒来,就被皇后带来的人捉奸了,然后我无可奈何地成了萧云疏的驸马。
三日后。
皇帝在御花园摆宴,邀请各家适婚公子,为长公主萧云疏选婿。
萧云疏坐在皇帝右侧,懒懒地靠在椅子上,祸国殃民的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我环顾四周,各家各府的公子少爷来得整齐,时不时俊脸微红,朝萧云疏瞟上一眼,又赶紧低下头。
是了,京城第一美人萧云疏是无数北齐儿郎的梦中情人,可若是他们知道自己心仪的女子是男儿身,这该会有多精彩?
想到这,我不禁笑出声,却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眸,我眨眨眼,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嘿,姜衡,你也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我的后背被秦昀用力一拍,他吊儿郎当地揽过我的肩膀。
我踹他一脚,「凭什么要告诉你?」
「你对得起我们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交情吗?」秦昀夸张地捂住胸口,一脸受伤地看着我。
我抽了抽嘴角,「兄弟,今天咱们可是对手,是情敌!」
「对哦!姜衡,我不会看在我们认识十几年的份上就让你的。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公主一人,她一直都是我的心头月。」
他警惕地看着我,「话说,我可从来不知你喜欢公主?」
「秦昀,你这话可就错了,」我朝他摇摇头,「我的喜欢,哪像你这么肤浅,日日把公主挂在嘴边。我对公主的爱那是深藏在心,像你这样的俗人是看不出的。我爱慕公主多年,如今这个能和公主在一起的大好机会我怎能错过?」
秦昀脸上慢慢飞起两朵红云,他在我耳边咬牙道:「姜衡,你这个心机狗!」
然后他捂脸飞快跑开了。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他的背影,他不会以为我是在对他表白吧?
很快,我知道真相了。
「小将军,你对本宫的一往情深,真是令本宫感动。」。萧云疏走到我桌案前停下,轻笑道:「本宫看好你。」
末了,他把手里绕圈的狗尾巴草放在了我桌上。
我笑容僵硬地看了看四周,果不其然都是嫉妒得要杀人的目光。
我心里「咯噔」一声,这下成箭靶子了。
萧云疏,你这个心机狗。
(八)
在我第一百次后悔说骚话引来萧云疏注意,第二十四次避开侍女端着酒盏往我身上撞,第三十五次躲开往我俊脸上击来的石子,第四十六次在菜肴中挑出不明物体时,比试终于开始了。
萧云疏的近身侍卫醉风站在最前方面无表情地宣读纸上的试题。
「今日的比试,殿下定的题是,博天霸一笑。诸位若是能让殿下的爱犬天霸展颜一笑,便是今日宴会的赢家。」
「哈?」萧云疏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
有人发出灵魂质问:「狗怎么能笑?」
「就是就是,本公子活了二十年,阅狗无数,还从来没见过会笑的。」
「醉风大人,你会不会看错题了?」
醉风面无表情地扫过众人,「题意如此,答与不答,诸位自便。」
天霸被醉月带了上来,脖子上应景地戴了朵大红花。
巨大的狼犬往正中一坐,獠牙龇起,眼神凶残,一时间威震了参宴的所有人。
「大家按抽签的顺序来吧。」
我翻开手里的木签—66 号,最后一个,真是令人惊喜。
1 号选手侍郎家公子英勇就义般站了起来,「殿下,可否……为在下准备一份肉骨头和红烧肉?」
萧云疏朝醉月看了一眼,醉月会意,吩咐宫女去御膳房取来。
侍郎家公子哆嗦着手把骨头和红烧肉放在天霸面前,随即抱头退得远远的。
然而天霸看也不看一眼地上的东西,狗眼微瞌,无精打采。
「第一位,挑战失败。」醉风无情宣布结果。
第二位是尚书家公子。
这位兄台心理素质强大,抱着琴在天霸对面坐下,抚了一曲极为喜庆的小调。
曲毕,天霸没有笑。
「呼噜呼噜」天霸眼皮紧闭,嘴角流出可疑的不明液体。
「第二位,挑战失败。」
尚书家公子失魂落魄地离场。
接下来,我见识到了为博狗一笑的无所不用其极。
有给天霸跳舞的,有给天霸讲笑话的,有给天霸送美狗的。
威武将军家的公子胆子大,直接上手纠正狗嘴弧度,结果差点面临失去双手的代价。
席中哄笑声此起彼伏,却唯独没有一个是属于天霸的。
天霸四十五度仰头望天,我看见了他狗眼里的悲伤和对主人的委屈控诉。
唉,这可怜的孩子,怎么就没人懂你呢?
「第六十五位上场。」
秦昀昂首挺胸大跨步站到天霸面前,深吸一口气,脸色憋红,双眼死死闭住,裤子一脱,露出大红裤衩。
「噗」我一口酒喷了出来。
天霸以爪掩面,不欲直视。
醉风面瘫脸上扭曲了一瞬,他压下唇边弧度,「第六十五位……挑战失败,请最后一位上场。」
(九)
我慢悠悠起身,把手背于身后,站在天霸面前,朝他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
天霸眼皮微掀,朝我冷哼了一声。
我从怀里摸出一个金元宝状物抛向他。
顿时,天霸狗眼冒光,他伸出狗爪接过元宝,小心翼翼地放在嘴里咬。
萧云疏把玩的酒盏的动作一顿,长眉蹙起。
片刻后,天霸面目突然变得狰狞,他痛苦隐忍地挥爪,狗眼憋了两泡滚烫的泪水,仰天长啸,狗嘴大张,从嘴里吐出一个东西——是被粘住了的两排假牙。
没了假牙支撑狗脸的天霸,尖细的俏脸,微笑的唇,美极了。
他一脸愤恨地看着我,又朝上头的萧云疏露出委屈巴巴的神情,只是怎么看怎么喜感。
萧云疏凤眸闪过一丝明晃晃的嫌弃,朝醉月挥了挥手,「带下去。」
醉月憋着笑,牵着红绸花的另一端带着泫然欲泣的天霸离开。
「不知微臣是否成功了?」我扬起人畜无害的笑容看向萧云疏。
「自然,你便是本宫的驸马了。」萧云疏凉凉道。
「哈哈哈……姜小爱卿果然智勇双全,堪与朕的皇儿相配,朕这就为你们拟旨赐婚。」皇帝捻着胡子,一脸慈爱满意地看着我和萧云疏。
「微臣谢主隆恩,微臣定会好好待公主。」
「好好好!朕问过钦天监,明日是个不可多得的黄道吉日,不如爱卿与皇儿明日大婚?」
我被雷得不轻,皇帝却激动地拍掌站了起来,「朕瞅着这主意甚是不错,你们慢慢聊,朕去御书房拟旨了。」
「皇……」
皇帝迈着风风火火的步伐走开了,其速度之快,宛如一万头天霸在后头追赶。
一场宴席散去,我依旧是被众人目光凌迟的那个。
最后御花园中只剩下我和萧云疏两人。
「你老爹这么恨不得把你嫁出去?」我颓废地坐在地上,「也是,你都二十一了,和你一般年纪姑娘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想我姜衡,年方十八一朵花,就早早地插在……唉……何其不幸!」
萧云疏轻睨着我,「本宫都没嫌弃你,你唉声叹气做甚?只是有一件事本宫很好奇,你怎会对天霸如此了解?」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与天霸有曾一段孽缘。」我仰天长叹。
「哦,是吗?」萧云疏一脸你当我是傻子的表情看我。
「是的呢!」我沉痛地点头,「并且我有预感,你将会是我和天霸进行感情交流的最大阻力。」
「高兴糊涂了吧?脑子都不甚清醒,赶紧回去准备明日的大婚吧。」萧云疏一脸无语地转身离开。
(十)
大婚之日,那六十五个狗东西联合灌醉了我,还在酒里给我下药。
我脚步虚浮地推开洞房的门。
萧云疏早已掀了盖头,墨发披散,轻靠榻上,手执密信,淡然翻看。
我甩甩头,依稀记得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萧美人,我来了,合卺酒呢?」
萧云疏皱了皱眉,「喝这么多?」
他燃尽手里的纸,走到桌前,长指执壶,倒满两杯酒。
我抢过他手里的杯子,一饮而尽,骄傲道,「嗝……我可是千杯不醉。」
烛光下,萧云疏的脸带了丝朦胧的柔和,我眨眨眼,「萧美人,那群狗东西给我下药了,我有点难受。」
「这么没用?」
「你他娘的才没用,今晚就让你见识我的厉害!」我揪住他的衣襟,把他推到在床上,手不安分地扒他衣服。
「姜楼画,你给本宫老实点!」天旋地转之间,我被他翻身压住,他忍无可忍地擒住我作乱的手。
「砰」
就在这时,门被人推开,狗东西们的脑袋把门堵得死死的。
秦昀发出惊叹,「哇哦!女上男下!」
侍郎家公子恨铁不成钢,「天啊,姜衡你不行啊!亏哥哥们还给你准备了助兴的药,你的雄风何在?」
尚书家公子满脸崇拜,眼冒桃心,「殿下威武!」
我黑了脸,咬牙切齿朝他们吼道,「滚出去!」
「得!恼羞成怒了,哥哥们长过见识了,不打扰你的好事了!好好享受吧,小老弟!」脑袋齐齐缩回,门被贴心带上。
这一刻,我感觉我的自尊心收到了打击,难过地哭了出来,「呜呜」
萧云疏松开我,「哭什么?」
「今晚一过,满京城的人都该知道……女上男下……我没有做男人的尊严了。」
萧云疏气笑了,掐了一把我的脸,「姜楼画,是不是男人当久了,都忘记自己是个女子了。」
「……嗝……对哦……真男人不是我,我不是真男人。」
「呵……真醉了。」他勾唇,拿起锦帕为我擦干眼泪。
我痴痴地望着他,「萧美人,你真好看。」
(十一)
第二天一早,我一脸懵逼地在地板上醒来。
望着一尘不染,干净得能照镜子的白玉地板,我陷入了沉思。
萧云疏重度洁癖,怎么可能让我玷污他的床?所以,十有八九我是被他踹下床的。
我试着回想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但悲催地发现完全想不起来了。
「吱呀」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醒了?」萧云疏一身红衣,逆光向我走来。
看到我呆呆地坐在地板上,他潋滟凤眸中划过一丝诧异。「你这脑门?」
「嗯……确实疼得厉害。」
他轻笑了一声,「本宫的小驸马怕不是摔傻了?」
我不明所以地接过他递来的铜镜,顺手照了照自己英俊的容颜,被吓得跳了起来。
「不是吧……我头上怎么有两个大包?」怪不得这么疼。
「萧美人,你对我做了什么?」
「呵……这话应该本宫问你,昨晚小驸马可是热情得很,一个劲地扒本宫的衣服。」萧云疏凤眸微微眯起,笑容中带着危险。
「我如此色胆包天,禽兽不如吗?!」我瞬间石化了。
「自我认知倒是很明确。」
我深吸一口气,扶着床柱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认真地向他保证,「萧美人,你放心,我绝对不是提起裤子不认人的渣男。」
「所以呢?」
「我是渣女,莫得感情。要我负责,想都别想。」
萧云疏:「呵。」
(十二)
在我十分自觉地收拾行李去与天霸兄做相亲相爱的邻居时,萧云疏拦住了我。
「你这是去哪?」
「您老不是有洁癖吗?巧了,我也睡不惯您寝殿的地板,听闻天霸狗舍旁有一茅草屋,甚合我心意,我可否住那?」
「想都别想。」萧云疏眸光轻睨,冷笑,「新婚第一天,驸马公主分房而居,你这是让全京城的人看公主府的笑话吗?」
「啊……这。」不是,前世新婚之夜我被赶到茅草屋,一住就是三年,也没见谁敢笑话你啊。
「以后你就住这,没得商量。」
从此我在萧云疏的寝殿安了窝,并争取到了窗下那方小榻,告别了又冷又硬的地板。
萧云疏很忙,成亲三个月来,我见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没有他在的公主府,除了天霸不给溜外,我的小日子过得不亦乐乎。
「醉月,把那盘葡萄洗了给我端过来。」我躺在摇椅上,掀起眼皮,轻睨着从花园路过的醉月。
醉月一身风尘仆仆,他满脸不岔:「凭什么?我可是殿下的近身侍卫。」
「你在东湖第二条石子路旁第三棵柳树下埋的娶媳妇的钱……」我摩挲着下巴,朝他不怀好意一笑。
「你?你怎么……知道的?!」醉月一脸惊悚。
「葡萄洗了端来,不然本驸马让你打一辈子的光棍。」
我表面不动声色,内心狂笑:醉月啊,你也有今天!
「你……你……哼……我这就去,说话算数啊!」醉月单手端盘,如一阵风消失在我眼前。
我重新瞌眸,沐浴着大好的阳光。
突然,眼前逐渐被阴影覆盖,美人们为我捶肩捏腿的动作停了下来。
(十三)
「别停啊~小美人们,我还没快活够了!」我以为是醉月回来了,「葡萄放那吧,你可以走了!」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本宫不在的日子,你倒是在公主府过得如鱼得水。」
我条件反射般翻身坐起,对上了萧云疏的妖孽俊颜。
「哈哈……殿下,你怎么回来了?」我连忙从摇椅上起身,「来来来,您请坐!」
萧云疏施施然在摇椅上坐下,他身后的醉风、醉月露出了身形。
醉月手里端着葡萄,肩膀耸动,眼里满是幸灾乐祸,醉风面无表情,手里端着个木盒。
我狠狠地瞪了醉月一眼,决定今晚就去挖了他的媳妇本。
「醉风,给她。」
「什么东西?」我接过醉风递过来的木盒,掂了掂,竟然有点重。
我好奇地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让我险些把它摔了。
「这黑心肝,你哪搞来的?」我强忍着手指的哆嗦,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唔……小驸马不是猜到了吗?」萧云疏似笑非笑地望着我的眼睛。
「人皮在城墙上挂着,骨头已被野狗分食,不知小驸马可满意?」
我扯了扯唇,「萧美人,你真厉害,费了不少功夫吧?」
他唇角微翘,「还好,本宫也算是为民除害。」
「啪」我用力合上盒子。
「萧美人,我要出京一趟,晚膳之时我会回来。」
不待他回答,我强忍住内心翻腾的情绪,大步踏出院门。
(十四)
我一路驾马狂奔,风沙模糊了我的视线,但我什么都顾不得,我只知道上京的城门就在眼前。
「驭」
我勒住缰绳,抬眸望向城墙之上吊着的干瘪丑陋的人皮。
百姓们来来往往,一听说是阉党赵恭信的皮子,嘴角都露出了快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