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烟亲尘
出自专栏《近我者甜：一起陷入热恋》
我抱着胸看着面前眉清目秀的小警察，
「你们为什么不拿他手机翻翻呢？」
「如果没有『老婆娇娇』『老婆佳佳』我当场给你们剁条腿。」
小警察愣了一下，朝宋言伸出手。
宋言一张俊脸鼻青脸肿，身子却明显瑟缩了一下。
我嗤笑，
「怎么？敢报案不敢对质啊？宋、渣、男。」
1、
「你不是笃定是我找人打的你么？」
「我都这样污蔑你了，不给警察叔…」我看了眼那张分外年轻的脸改了口，
「哥哥证下清明？」
小警察声音严肃了几分：
「同志，麻烦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宋言到底不敢跟人民警察对着干，掏出了手机。
小警察低头在微信页面翻了翻。
从我的角度只能看见他侧脸，轮廓竟比他对面的宋言还漂亮几分。
老色胚之魂蠢蠢欲动。
片刻后小警察...不，小帅警察抬头，脸上表情宛如调色盘，精彩纷呈。
通讯录里不仅有八个老婆，还有十只手指数不过来的「小鱼」1 到 N 号。
我前任宋言，绝世海王，大鱼海塘。
跟我在一起三个月劈腿劈成八爪鱼，我头上的青青草原比呼伦贝尔还广阔。
结果他被人套麻袋打一顿，居然还怀疑是我干的？
他也敢？
2、
小帅警察做完最后一笔记录，把我送出门口。
「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我看了眼那张公事公办的脸，突然起了几分促狭的心思。
「警官，我刚刚隐瞒了部分事实。」
他挑眉，
「什么？」
我笑起来，
「我虽然的确没找人打他，但是…」
我故意拖长了语调，瞥了瞥眼前人。
他的皮肤十分白，衬得那双眸子越发幽深如墨，令人移不开眼，
「他那些女朋友是我一个个找着上门联系的，一个都没漏掉。」
「把宋言的『渣』讲得事无巨细、情真意切。」
「那这样…算不算帮凶？从犯？」
他眼里飞快闪过一丝笑意，恰巧阳光透云而下，在他头发和一边侧脸铺上一层质地细腻的浅金薄纱。
心口似乎有某处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几不可查。
「如果是，那大概我们会再见。」
嗓音干净，如冬雪初融。
3、
莫名的心慌让我险些被台阶绊了一脚。
身子被身边人扶了一把，透过薄薄的衣料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只手的轮廓，五指修长，骨节分明。
他松开手，
「小心。」
我讷讷点头，不自觉用手蹭了把有些发烫的脸，准备掏出手机打个车。
然我在运动裤里左掏右掏就是没找着。
全身上下统共两个兜，能在哪？
我烦躁地抬头，发现小帅警察的眼神似有若无地…看向我的裤裆。
？
几个意思？
我低头一看，尼玛，我左手拳头使劲往兜里揣，运动裤又宽松的不行...
人在紧张的时候容易脑子一抽，比如我，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看什么看！思想龌龊！」
小帅警察先是愣了一下，随机沉默了两秒，然后笑了。
眼角微微上挑，带了几分邪气。
他似乎什么也没说，又似乎什么都说了。
4、
我突然意识到龌龊的可能是我自己，脑补过多。
我给了自己一巴掌。
曲非烟你不是人！是禽兽！
禽兽最终也没找着手机，跟神圣的人民警察开了口，
「哥们，找不着手机，借你手机打个电话？」
他的神色已恢复如常，刚刚那抹笑容仿佛是我眼花。
他方才似乎有些出神，听我出声愣了半秒，指了指自己，
「我？」
不是你能是谁？
门口就我们俩。
我迟疑了一下，
「你私人手机没带？」
下一秒，他双颊微红，将手机递了过来。
我怎么感觉他不太对劲？
5、
听筒里传来响铃声，把我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因此我错过了面前小帅警察几不可闻的舒出了一口气。
响铃结束后也没被接起，我隐约感觉这事不对。
再打过去，一秒被摁断。
那一刻，我平时不怎么灵光的脑子刹那福至心灵。
赶在对面人关机之前，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了条短信：
「我是警察，隶属朝阳区 XX 分局。」
下一秒，电话打了进来，
一个男人将信将疑的声音响起，
「同志，这手机是我捡到的。你…是警察？」
我一把把手机怼到他耳边，冲他双眼抽搐，比着口型，
「我、手、机。」
他愣了一秒，被我罩上的耳尖染上几分薄红，开口的腔调却很…警察，
「同志，麻烦你把手机送到朝阳区 XX 分局。我在局里等你。」
我此生之年都想不到有一天上一秒还想将我手机据为己有的人，下一秒就窜了 2 公里乖乖把手机亲手交到我手里。
小帅警察面色严肃，
「谢谢同志，你是热心好公民。」
「热心好公民」尬笑地点了点头，转头脚底抹油般窜了个没影。
我眼前本就高大的身影一瞬间更加高大起来了，人民警察就是不一样！
开口简直比开光还好用！
6、
最近我在学校人气爆棚。
起因是分手那天我在西区食堂当着一层楼人的面指着宋言鼻子骂：「渣男你会遭报应的！」
三个月后，宋言就真的遭报应了。
不仅被人打得面目全非，还骨折一条腿，少说得瘸小半年。
于是，一众眼熟的面生的小姐妹争先恐后涌入我的宿舍，都祈求我的乌鸦嘴为她们的前男友开个光。
???
趁着她们打架抢排位的功夫，我从数十只纠缠的「九阴白骨爪」下佝着身子从角落里爬出门去。
宿舍回不去，我只能路边找个摊吃两口烧烤抚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我人生中最大的第一个错误是和渣男宋言谈恋爱，第二个就是看到恶霸来收保护费的时候因为舍不得刚啃了两口的鸡翅没立刻撒丫子跑。
就因为多坐的这几秒，我和恶霸一起进了局子里。
这一排五大三粗的纹身壮汉里，我瘦弱得格外鹤立鸡群。
这群人进了局子还一边还推推搡搡的，坐在会议桌前的国字脸警察敲了敲桌子：
「菜市场闲逛呢！给我站好！」
他拿手里的笔点了点笔录本，
「说，为什么打架？」
本质上这是两群收保护费的恶霸收到同一家互不肯让打起来的故事。
可是他们谁都不想被「打黑」，妄想以「扰乱公共秩序」蒙混过关。
于是我左右两边满脸横肉的两位老大同时猿臂一伸想将我夹到胳肢窝，
左边的手快，
「因为他抢我老婆！」
右边的手落了空，嘴上倒是接的飞快，
「对对对，我看上他老婆了！不！是我俩一起看对眼了！」
被夹在胳肢窝里的我静静对上三步外两个年轻警察的视线。
朗眉星目的小帅警察眉心一拧，上前拿警棍敲了敲那只长臂猿的大手，
「别动手动脚的。」
他身侧那个警察同样拧着眉盯了我半晌，终于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
「你不是上周那个雇人暴打老公的姑娘吗！怎么才一周又有新老公了！」
我面如死灰。
朝阳区 xx 分局的一众警察眼里，我，上周曲非烟雇凶殴打前夫，这周新夫和情夫为我街头争风吃醋大动干戈。
方才哪位壮汉举起的啤酒瓶怎么不照着我脑门砸下来呢？
7、
好在朝阳热心群众纷纷作证，恶霸罪行坐实，我头上的屎盆子也得以摘下。
那位拍大腿的警察拿着警帽挡住脸飞速闪过，顺手把小帅警官推到我面前，
「小姑娘受了惊吓，你快去安抚一下。」
五天进了两回局子，还都被面前的人见证，我脚下抠出的三室一厅快要进军四室三厅了。
他的面色也有些尴尬，
「同志...」
一声道气回肠的「咕——」响起，脚下的四室三厅已经坚不可摧。
我欲哭无泪，都怪刚刚那个恶霸大哥，我一只鸡翅没吃完，就被他顺手拽来了局子里！
他愣一下，眉间染上几分笑意，
「走吧，带你去吃饭。」
8、
小帅警察带我去的餐厅很上档次，门口的迎宾小姐姐笑容甜美。
但我扫了一眼菜牌价格就拉着他直奔门口大排档。
我啪啪啪地飞快报了一溜串名，一边揩揩桌上多年油烟盘下的包浆朝他碎碎念，
「没娶媳妇吧兄弟？怎恁么败家！」
我扬了下巴点点隔壁桌铁盘，
「就这一大筐，赶不上刚刚那家店一道汤！」
小帅警察勾了勾唇角，他的五官很英气，笑起来莫名有几分野性和硬朗。
偏嘴角生了两个浅浅梨涡，又现出几分成年世界里少有的少年气。
配上那套警服半永久，帅到我姨妈差点从鼻血里飙出来。
但总觉得…眼前这个人，笑和不笑是两个人。
9、
美人如花好下饭，我不仅干了一大盘子烧烤，还吹了五瓶啤酒。
小帅警察没拦着我，只是静静看着我一瓶又一瓶的下肚，眉目如画。
我的酒量出了名的不好，眼前人很快就就有了重影，
「帅哥，你叫什么名字？」
「陆尘」
「帅哥，我失恋了。」
对面的人静默了片刻，「嗯」
「那个渣男…简直毁了老子对纯真爱恋的美好幻想！」
我有些委屈，
「这可是我初恋呢！」
我咬牙，当初我那双被屎糊了的眼尽瞧见他宋言「骑马倚斜楼」的少年意气，怎么就没瞧见「满楼红袖招」的风流啊！
一杯水递到我面前，我用力甩了甩头，才透过模糊的视线勉强看清眼前这个人。
橘色的灯光打在他浅色的瞳仁里宛若点点焰火，他的神色无比认真，
「会有更好的。」
我刚觉一股暖流流入心间，酒气开始上涌，我的眼前突然一片模糊，下一秒失去了意识。
10、
我醒过来时候躺在家里大床上，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的。
我不是跟陆尘在一起吗？
怎么回的家？
我扶着脑袋走出房门，我妈坐在客厅看电视，端着茶杯一派优雅。
见我出来，她一挑眉：
「来吧，聊聊。」
在我妈轻描淡写的讲述中，我还原了昨晚的剧情：
我醉酒后陆尘问不出我家地址，只好带我去一旁的咖啡厅醒酒。
恰好我妈和她多年未见的老同学约着带双方伴侣一同聚会，地点也选在了那家咖啡厅。
巧得很的是——我妈的老同学就是陆尘他妈。
结果他们四个一进门就看见我像八爪鱼般扒在陆尘身上，头还使劲往他怀里拱。
「你的意思是我当着陆尘他爸妈的面抱着你的腿把陆尘夸的天上有地上没的？」
我颤着声问。
只觉如杜鹃啼血，悲痛至极。
我妈露齿一笑，点了点头，还顺手补了一刀，
「从职业到相貌，从人品到操守。情真意切，令人动容。」
即使是当时陷入混沌状态的我，冥冥中也似乎感召到我妈心中蓬勃的怒火。
在我妈冲过来提起我耳朵那一瞬，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进行了自我狡辩…不…自我防御…
陆尘就是那块盾。
「那他…他爸妈怎么说？」
我的手抖得像癫痫。
她笑意更深，
「你姜阿姨说陆尘从小就没什么女人缘，难得有个姑娘把他夸出一朵花。」
「她欣慰的很，特意拉着我的手跟我说，一定让你们俩好好发展。」
？？？
发展啥？
发展良好的警民关系，构建和谐社会？
经历了昨晚的究极社死时刻，我只想立刻移民火星，此生都不要和这个人再相见好吗？
再说陆尘那张绝世帅 b 脸会没女人缘？
我信他个鬼！
11、
可惜我妈没打算让这事过去，她点开一张微信二维码截图：
「喏，你姜阿姨刚发过来的。加吧！」
眼前这二维码简直堪比烫手山芋，我无论如何都伸不出手去扫。
眼前杏眸里寒光一闪，不详的预感涌入脑海。
果然下一秒她寒气森森地开口：
「为什么不扫？难道你昨晚说的话都是骗我的？」
「那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大庭广众之下你一个大姑娘为什么往陌生男人怀里钻？」
我虎躯一颤，立刻壮士断腕般扫上了那张图。
？
为什么会显示已经添加？
我满头雾水地点进聊天列表，差点被满屏内容雷得差点当场去世。
屏幕上赫然是我单方面刷屏——
「你的眼睛好漂亮。」
「你的鼻子好漂亮。」
「你的嘴巴好漂亮。」
「你好漂亮。」
「你为什么这么漂亮？」
你、为、什、么、这、么、漂、亮？
我简直目眦尽裂。
脑海里有什么记忆被唤醒。
…
在我化身八爪鱼之前，我还没醉得彻底。
一直扯着陆尘的衣领跟他说：「我有话跟你说。」
陆尘凤眸微垂，月光在他发梢和眼睫勾上几缕银光，越发显得那双眼水光滟滟，让人…生出极致温柔的错觉。
「嗯，你说。」
那片水光汇成一片小小光影，里面盛着我自己。
我勾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耳边小声说：
「不能…亲口说。」
「我不好...意思。」
我大着舌头，语声含糊。
「我打…打给你。」
于是我硬是按着他的手加上了他的微信。
然后认认真真地一字一句给他发过去。
最后托着坨红如猴子屁股的脸一直冲着他傻笑，直到最后一丝意识抽离。
…
这 TM 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现在 12306 可以买票离开地球吗？
我妈显然也被我的「热情奔放」惊住了。
她看向我的眼神意味深长，口中喃喃道：
「原来你不是铁树不开花，是没碰上对的人啊」
她定了定神，复又开口：
「挺…挺好，你做的比妈想的还要好。」
「我也…也没啥能教你的，你…你们就好好发展吧。」
说罢假装镇定地施施然离去——如果不是差点磕到茶几的话。
留在原地的我以光速拉黑删除一条龙服务。
发展是不可能发展的，这辈子…不…下辈子都不要再见了！
12、
周末我爸他们分局聚会，又把我给拉上了。
说实话，这事吧，大一那年我常参加。
高中那会我妈天天耳提面命不许我早恋，结果一上了大学她又生怕我滞销在手里，见天的给我往外推销。
我爸局子里那一众根正苗红的小哥哥成了她看中的第一梯队。
那阵子每逢局子里有点啥大小活动，我妈分分钟把我打包塞给我爸。
结果嘛...结果一来二去的，我多了二十个异性兄弟。
上可排位吃鸡，下可练拳吹水。
眼见着我越来越往「金刚芭比」发展，我妈才终于歇了心思。
虽然许久未见兄弟们有些许想念，但是想到我妈的小九九我实在恨不得退避三舍。
「我就不去了吧，我还在跟陆尘发展呢。」
「骑驴找马，不合适～」
我立马扛出「陆尘」大旗做护盾。
虽然人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但不影响我用他不是？
我妈眼里寒光一闪，白眼一翻，
「哼，你发展，靠你发展你得在家吃我一辈子。」
「不去这个月零花钱没了。」
这话一出，一锤定音。
13、
临出门我妈硬给我套上了她特意备下的白色碎花小洋裙，连往日随意披散的头发都被她卷出个大波浪。
别说，还挺洋气。
我爸把我放餐厅门口，报了包厢号，转头说要去停车。
套路我熟得很，从来一去不返。
都是熟人我也没矫情，一把推开包厢门，跟靠门桌边一排兄弟们一边 have five 一边亲热寒暄：
「小烟烟呐～怎么这么久不上王者，风里雨里峡谷等你啊～」
我义正严辞：「滚～老子积极向上三好学生，别引诱我堕落～」
其实是技术太菜，被骂小学生偷大人账号，没脸上。
14、
陆嘉言叼着烟坐在最边上，脸上带着坏笑调侃道：
「最近都不来找兄弟们玩，是不是背着我们有了情哥哥啊？」
他向来跟我关系最好，开起玩笑来口无遮拦。
我冲他龇牙，
「是是是，不仅有了情哥哥，还腰细腿长、温柔多金，简直禁欲系天花板、人间正义使者。你说气人不气人？」
「还巧得很，跟你是同宗兄弟～」
我爸不在，我嘴炮打得飞起，毫无遮拦。
不好意思了，陆尘，再次借你人设一用撑个场面。
击完这排最后一个人，我一转脸，人没了。
清一色白 T 牛仔裤里，陆尘穿了件黑色卫衣，坐在对面排首。
他身旁的人在抽烟，飘飘渺渺的烟气升起，渐渐往上模糊了他清隽的眉眼。
卫衣是中领，堪堪抵住他的喉结，似隐非隐，却偏偏勾得人想多瞧上几眼。
果然不愧禁欲系天花板。
我的手僵在半空中，干涩地吞了口口水。
他…应该听不出我刚刚说的情哥哥是他吧？
应该吧？
吧？？？
我对上陆尘似笑非笑的眼睛，心一点一点沉到谷底。
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我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瓜子，要你嘴贱！
现在好了，简直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15、
陆嘉言起身，一手随意搭在我肩上：
「跟我们烟烟介绍一下，这是 XX 分局的兄弟们，今儿我们搞联欢。」
他冲我眨眨眼，贴在我耳边憋着笑道：
「小姨给你张罗的新鱼塘。」
鱼塘个屁！
她压根就是冲着陆尘来的！
冲就冲吧，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这下面子里子都没了。
我用余光偷偷瞥了一眼陆尘，刚好撞上他看过来的目光，是显而易见的不悦。
我愣了一下回过神来。
也是，我掰着手指数了数我们的第一二三次见面。
简直如同噩梦，还是连续剧版本。
尤其是聊天记录里那一堆的「漂亮」。
我今天还当他面满嘴跑火车，他看见我心情能好才怪。
我很实相地被陆嘉言领着坐到他身边，跟陆尘几乎是斜对面，最远的位置。
这群人本来就闹腾，今天还俩分局凑一块，更是要掀翻屋顶那种。
桌上你来我往的，红的白的啤的混着上，不到半小时，已经趴下去一半。
我边上兄弟是骰子狂热爱好者，招呼着大家一块玩。
陆嘉言捅了捅我，「玩不玩？」
「不玩。」我兴趣缺缺。
不知怎么，自从看见陆尘那样看我，我觉得心里仿佛有什么尖锐的东西细细密密地扎着，隐隐作痛。
「玩吧，你输了我替你喝。」陆嘉言硬把我拽到桌边。
作为全场唯一的女生，我一过去，仿佛水入油锅，气氛一瞬间炸了开来。
我手气也确实差，开局就输了 5 盘，陆嘉言眼也没眨全干了。
对面分局的人跟陆嘉言他们其实不熟，看我俩这样自然而然地想歪了。
一群人开始起哄，
「原来是小女朋友啊」
「害，说什么情哥哥？原来两小口情趣呢～」
「陆嘉言你牛逼啊，说好一起做单身狗，你却偷偷有了狗。先自罚三杯啊！」
我们这排兄弟这会除了陆嘉言全阵亡了，连个帮腔的人都没有。
我面色微红，觉得有些尴尬。
16、
一道阴影将光线罩了大半。
我抬头，看见陆尘一手插兜站在人群后。
他站姿有些懒散，指尖上衔了根烟，却没点着，神色有些倦倦。
这是…陆尘？
我回忆起前几回看见他时那副清冷板正的模样，神情有些恍惚。
陆尘拨开身前那群人，坐在我对面：
「我也来。」
他大概也喝了酒，嗓音有几分哑，显得格外勾人。
我抓住骰杯的手一紧，差点没握住。
不出所料又输了。
陆嘉言刚要举杯喝，陆尘先他一步一饮而尽。
他的双眼亮得惊人，包厢温暖的橙色光芒映照在他眼底，闪着熠熠水光，
「你输了，我喝。」
原本喧闹的包厢一瞬鸦雀无声。
他瞥了我一眼，眼底晦暗不明，又接了一句：
「曲叔让我照顾你。」
陆嘉言闻言看了一眼陆尘，挑了挑眉。
刚想说什么，刚好来了个电话，他看了眼来电显示，一边接起来一边往包厢外走。
对面的同志瞬间炸开了锅，
「靠，原来正主在这呢？」
「同宗兄弟？可不是也姓陆么哈哈」
「陆尘你这是特意站出来正 CP 啊？」
「骚还是你陆尘骚。」
包厢里我孤立无援，又不好直接甩脸子走人，只好僵着身子不接话。
陆尘没理会他们，手指在桌上轻点了两下。
他的手指修长，指甲泛着莹润的光，分外的漂亮。
「继续。」
我又连输了 5 局，菜到全场一片「嘘」声。
陆尘倒是神色未变，开骰即喝。
他身边一个兄弟开始起哄：
「这算怎么回事啊？陆尘你上桌跟人家小姑娘玩，结果不论人家输还是你输酒都你喝？」
「我跟你讲，你这是破坏游戏规则了啊。去去去，赶紧下桌。」
陆尘笑笑，果然放下了骰子。
其他人更是来劲了，
「你坐这算怎么回事？你不玩别挡着别人玩啊？」
「快坐人家姑娘身边去，不然哪看得清点数。」
陆尘起身，我余光看见他绕过长桌往我的方向走来。
心突然开始狂跳起来。
熟悉的清柠味凑近，陆尘在我身边坐下，大腿擦过我的裙边。
他抬手将杯子捞了过来，「没事，你随便玩。」
「有我。」
热意似乎从脸颊蔓延到了耳根，一定红了一片。
陆尘…会看见吗？
17、
再次连输了 5 盘后，我实在玩不下去了。
我抿了抿唇，抬头看了一眼陆尘。
他正在喝这局的惩罚，喉结滑动，有水珠沿着下巴滑落，泛着晶莹的光。
我拉他的衣袖，
「我要回去了。」
周边太吵，他大概没听见。
「嗯？」
他将脸贴到我耳边，我看着那张完美的侧脸，心底仿佛有什么如野草般疯长。
听清楚我的话，陆尘起身，
「我先送小姑娘回去了，你们继续。」
一群人笑容暧昧，连声道：
「懂得懂得...快去快去...」
我默不作声地跟着陆尘往外走，刚走出包厢，就看见走廊尽头还在打电话的陆嘉言。
我正想走过去跟他道个别，就见陆尘似有若无地挡在我和他之间。
「走吧。」
我想了想，反正他看见我出来了，晚点给他个短信就好了。
「嗯。」
陆尘在前面领路，领着领着我觉得有几分怪异。
这不是出门的路啊？
他径直在厕所门口停下。
刚好是个拐角处。
他要上厕所？
那我...在外面等他？
这样会不会有点尴尬，要不我也去个厕所？
我还在心里做思想斗争，就见陆尘一把掀起身上的套头卫衣，里面贴身的白色 T 恤被掀起半个角，结实有力的腹肌一闪而逝。
在我感觉自己的鼻血即将奔涌而出时，他把卫衣递给我。
「套上吧，外面冷。」
18、
九月末的北京添了不少凉意，我穿的是无袖连衣裙，确实单薄了些。
但...
我将衣服递回去，
「没事，我叫个车。不冷。」
他盯了我半晌突然笑了，嘴角微微上扬，莫名有几分痞气，
「我刚刚喝的有点多，有点晕。」
「陪我走走醒醒酒？」
我想起刚刚他喝酒是因为谁，确实也没好意思拒绝。
我将卫衣套在身上，他贴身的卫衣在我身上却几乎及膝，两条袖子也宛如唱戏的水袖。
我玩心上来，冲他甩了甩袖子。
他笑，上前轻轻托住我一只手，将长袖一点一点往上挽，直到我整只手掌都露了出来。
另一只手也被他挽好。
我仰头，看见他专注的垂着眼，仿佛在做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
衣服上的清柠味从四面八方侵皮入肺。
我和陆尘似乎是一踮脚就能吻上的距离。
怎么办呢？
我和他之间有过这样荒谬的第一二三面，但我好像喜欢上了面前这个人。
19、
刚踏出酒店门，我就接到陆嘉言的电话。
「喂？你打完电话了？」
「嗯，你回去了？怎么不等我送你？」
「我看你在忙。」
「行吧，那你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虽然没开外扩，但我和陆尘离的近，他大概都听见了。
我看向他，陆尘嘴巴抿地很紧。
我才发现他的唇其实较常人削薄许多，不带笑的时候便显出几分冷漠。
这个点的路上没什么人，我们两人并肩走着谁也没说话。
陆尘从兜里掏出根烟，似乎想点，揉了揉烟头，又放弃了，塞了回去。
他突然开口：
「你和他很熟？」
「谁？」
我突然反应过来：「陆嘉言？」
「嗯。」他的声音闷闷的。
「熟啊」
我笑起来，「出生多少年，就认识多少年。」
陆尘的眉肉眼可见地拧了起来，
「他是我表哥。」
我冲他眨眼，「你可千万别往外说，他警校毕业后刚好分到我爸他们分局，藏得可死了，生怕别人怀疑他走了后门。」
陆尘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
明明是仲夏夜，我却仿佛看见了七月的骄阳，灼热而耀眼。
「嗯，我不说。」
20、
我没想过今天会走路回家，因此选鞋的时候为了搭配小洋裙选了双坡跟凉鞋。
好看是好看，但走起路来却有些遭罪。
我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右脚踝，可能有些磨破了。
陆尘心细到可怕的程度，就这一眼，就被他察觉了。
他特意绕到右边盯了眼我的脚踝，
「扭到脚了？」
「没有，磨破皮了。」
他有些惊讶，
「被什么磨破了？鞋？」
看到我默认的眼神他更惊讶了，大概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会磨脚的鞋？
他蹲下身，替我拨开卡扣查看伤口，动作自然地让我心下一动。
「破了一小块，不过没出血，要消下毒。」
他站起身，
「我去给你买药。」
他刚转身往药店走，走出两步又跨了回来，一把把我抱起来。
我猝不及防，慌乱中勾住他的脖子。
他的身体滚烫，几乎要灼伤我的皮肤。
他把我轻轻放在路边的石凳上，
「路中间人来人往，有点危险，你在这等我。」
他说完就径直走了，侧身间我瞧见他耳尖似乎有些发红。
陆尘他…真的好矛盾。
上一秒觉得他好会撩，下一秒又觉得他死直男。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呢？
21、
很快他就给了我答案。
陆尘身量比寻常人高大半个头，在人群中格外扎眼。
脱下警服后，他不复职业性的温和，神色寡淡了许多。
五官轮廓利落分明，却偏生配上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眉眼敛起，清冷中又添了几分勾人的意味。
自他便利店走，不少女生忍不住驻足打量。
几个打扮时髦的女孩恰好走近，兴奋地议论：
「我的妈那个男生好帅！好想找他要联系方式啊～」
「他就一个人啊，去嘛去嘛！搏一搏，帅哥臂弯躺！」
「这种天菜是我出来吃个火锅就能遇到的嘛？你去不去？不去我冲了！」
...
第一个说话的女生经不住姐妹怂恿，陆尘一走出来，她就捏着手机追了上去。
离得有些远，我听不清内容，我猜大概是要加他微信。
我心里一紧。
陆尘手里提了个小袋子，只用余光瞥了一眼，脚步未停，说了句什么。
女生僵在原地，半晌没动。
他仿佛毫无所觉，大步走到我身边，捉住我的脚踝，拿出酒精消毒。
T 恤布料很薄，随着他的动作清晰地勾勒出他肩胛的轮廓，清瘦却不单薄。
他的长睫微垂，掩去了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
「刚刚那个女生找你干嘛？」
我明知故问。
「推销吧。」
我差点手滑没撑住石凳。
朋友，这年头背着 CHANEL 挎着 LV 出来推销？得是卖金砖吧？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重新开口：
「那你怎么说？」
他莫名其妙，
「还能怎么说，我说不扫码啊。」
我看了远处被朋友围着安慰的女生，即使作为情敌，都不禁生了几分心疼。
你妈说的一点没错，
你个死直男！
注孤生吧你！
22、
可...他的心无旁骛，是奔向我。
心底又仿佛有烟花绽放，一小簇一小簇，每一寸火光都溢出心动。
陆尘细心消好毒，抿了抿唇，手在兜里掏了掏又顿住了。
我以为他像刚才一样想抽烟，主动开口，
「没事，你抽吧！」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耳尖似乎红得更厉害了。
他把兜里的东西掏了出来，是一个…hello Kitty 创口贴。
皱巴巴的，显然被主人蹂躏过。
他把创口贴在我伤口上，声音有些发干，
「小女生…不都喜欢这玩意儿么？」
我勾起唇角，
「嗯，喜欢。」
23、
「你不能走了吧。」
「我叫个车。」
他刚点开打车软件，突然又顿住了。
我眼睁睁看着他摁灭手机屏幕，然后转头地对我说：
「没电，自动关机了。」
陆尘抓了抓头，有些局促。
「我背你？」
我自动自觉地忽略了我也有手机的事实，双颊像被火烧过的红，
「嗯。」
陆尘看来瘦削，其实身材很有料。
趴在他背上，我的心里一片安宁。
陆尘…应该也是喜欢我的吧。
他对我，和别人很不一样呢。
比起宋言那种普照世人的滥情，我更喜欢这种…独一无二的温柔。
24、
「你为什么…删我微信？」
「你给你发了几次信息都收到红色感叹号。」
越过线条漂亮的肩膀，我看见陆尘刀削般的下颌线和挺翘的鼻梁。
他微微偏过头，抿着唇，似乎有些气鼓鼓的。
我的天，一米九直男可爱犯规好吗！
「我觉得…很丢脸。」
「什么？」
我把脸贴上他的肩头，滚烫的脸颊贴上同样滚烫的身躯，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谁烫着谁。
「那天晚上...我觉得很丢脸。我给你发的那一堆『漂亮』,还有...在你爸妈面前说的那些话...」
「哪些？说我是你见过的最正义最靠谱最 man 的男人？」
「还是那句——待在陆尘小哥哥身边，我就像幼鸟归了巢、孤羊返了群那样极度有安全感？」
他的嗓音变得有些怪异，格外地低哑深沉。
！！！
我妈的叙述没详细到这个程度啊！
啊啊啊啊啊！
不用再讲出来让我二次社死吧兄弟！
曲非烟你好好个人，非要长张嘴！
怎么喝了二两黄汤咋的还文采暴涨？不仅比喻还搞排比！
我把头埋得更低，恨不得戳进他肩胛骨缝里。
「那…能加回来吗？」陆尘的嗓音很轻，仿佛染了秋露的月色。
「嗯。」我的声音几不可闻。
25、
选的饭店离我家一公里，来的时候我嫌远怎么都不愿意走路的距离，因为有了身下的这个人，我此刻却希望它能长一些，再长一些。
可惜，所有的长路都有尽头。
陆尘把我放下，额上已有一层薄汗，连眼里似乎都蒙上一层水汽，氤氲缭绕。
「我到家了。」
「嗯。」
「那...我走了。」
我正一鼓作气打算往里冲，被陆尘一把拉住。
雾气散去，那双眼亮得惊人。
「等等，把我加回来。」
他放松了力道，掏出手机。
浑然忘记他的手机本该「关机」了。
26、
我趁机挣脱他的手臂，像一条滑不溜湫的鱼。
一边冲一边说：「一会就加。」
直到进了电梯，我才长长输了一口气。
刚才再跟他多待一秒，我的肺就要炸了。
曲非烟你真没用，不就是个男人，居然怂到差点忘了呼吸。
洗完澡躺在床上，我迟疑着拿出手机，把陆尘从黑名单放了出来。
下一秒，我的独角戏后面添了一行。
是白色的对话框。
「你最漂亮。」
这个人…一直抱着手机等到现在吗？
没想到，有生之年，在我绝经之前还能遇到这样的甜甜的爱情。
我抱着手机在床上滋哇乱叫，滚成了一条蛆。
这一晚我是泡在蜜罐里睡着的。
27、
之后的日子，我和陆尘常常在微信上聊天。
没错，常常。
频率大概是我早上给他发一条微信，
「这家店蟹粉包特别好吃。」
他下午 7 点给我回一条。
「在哪？我刚好要下班了去尝一下。」
…
「这是早餐店，只营业早市。」
我给自己打气，新时代女性，追求爱情主动出击不丢脸！
「我知道警局附近有家火锅不错，要不要一起去吃？」
一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信息。
两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信息。
三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信息。
一直到我晚上起夜迷迷糊糊摸了把手机。
「刚刚临时来了个案子，临时加班到现在。」
我看了眼时间，凌晨 2:53。
好家伙。
虽然试图约会屡屡受挫，但我不断自我打气：没关系，我知道他是爱我的。
28、
周末再次和值班的陆尘失之交臂。
于是我答应了室友夏七七一起看电影的邀请。
刚到商场，想了想发了条朋友圈：
「看电影 Ing～」
并定位商场地址。
没错，就是特意发给忙到没影的某人看的。
结果一上楼，说好二人游变成三人行。
一个人高马大的小学弟站在夏七七旁边笑得一脸腼腆。
我一把拽过夏七七，
「啥情况？你不是知道我拒绝他了吗？」
夏媒婆一脸浑不在意：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吗。」
我咬牙，
「跟你说了，我对他不来电！」
「电这玩意摩擦摩擦不就有了吗？」
我真是恨不得把她满脑子黄色废料抖出来。
小学弟上前一步，
「学姐，现在离开场时间还有一会。我去给你们买奶茶吧。」
「芝士草莓，去冰，多加糖。」
夏七七毫不客气。
小学弟点头，目光殷切地望向我：
「学姐你呢？」
我瞪了夏七七一眼，赶紧说：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买。」
什么关系啊，就敢让人家跑腿？
结果就是我们俩争论不休，一起站到了「奈雪的茶」门口。
小学弟期期艾艾地看着我，一双眼欲说还休。
我有些头疼，虽说纯真少男心最是珍贵，但如果错付就是悲剧了。
我不自觉偏过头，却不小心看到一只手伸进小熊包包里，包包的主人正和朋友激动地戳着手机讨论什么，毫无所觉。
小偷？
29、
多年生活在我爸教育下的正义感压都压不住。
我上前一把捉住他的手，
「兄弟，光天化日就偷东西？不太好吧！」
事实证明，人倒霉，喝口水都会塞牙缝。
谁能想到，这年头偷个东西还带凶器？
我扣住他的手，正准备招呼小学弟报警，就看见面前寒光一闪。
好家伙，上武器啊！
我掂量掂量了我这些年混在警局里学的那点子功夫，猪油蒙了心般觉得我行我能上。
按照理论，我此刻应该迅速抓住他持刀的手腕，将他右臂拉拽同时外旋拧紧...
事实证明，理论和实践的差距简直隔了整个大西洋！
我根本没来得及动作，那点刀锋就已经直直向我刺来。
慌乱中我只来得及把手里包包向前一送挡了一记。
眼见着他抽出刀又要刺来，我忍不住闭了闭目，
「今天估计要凉这了。」
闭眼前匆匆瞥见小学弟慌乱的眼神，迟疑着不敢上前。
我忍不住想：
「如果陆尘在...」
幸好巡逻的保安大哥刚好经过，趁着歹徒心思放在我身上，从身后将他扑翻在地。
我劫后逃生，只觉背后沁出一层冷汗。
30、
在警局来人之前，围过来的保安大哥们已经七手八脚把行凶者用皮带缚住。
我站在一旁，长长舒了口气，勉强镇定了几分。
学弟期期艾艾地走到我身边：
「学姐，你还好吗？」
我正想回话，身后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我转过身。
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陆尘，胡子一看就是几天没刮过冒出青茬，双目有些赤红，大概跑得太匆忙警帽也有些歪。
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向站在一旁穿着制服一脸紧张的商场管理人员亮出证件。
跟他一起来的是那天在警察局声称我「前夫、新夫、情夫」三驾马车齐驱的另一个年轻警察。
他一把提起行凶者，不顾他的哼哼唧唧，吼道，「老实点！」
又看看了我，先是愣了一下，随机带了几分调笑，
「这人不会是你干翻的吧？这年头商场随便抓个人质都是女叶问？犯罪分子也太难了！」
我满脸黑线，指着旁边虎背熊腰的保安大哥：
「同志，咱们出警时候带上脑子行不？」
他冲我眨眨眼：
「这孩子怎么没点幽默细胞！不是怕你收到惊吓，做一做心理调节吗？」
...
31、
陆尘沉声道，「别贫了，带回局里。」
他又走到我面前，声音刻板，
「你好，你是刚刚被攻击的受害人吧。要麻烦你跟我们回局里做个笔录。」
我点头。
小学弟有些磕巴地插话：
「你好...我和她一起的。我也一起去警局吧。」
陆尘看了他一眼，眼神几乎可以称得上凶狠。
他闭了闭目，深吸了口气，再望向小学弟的眼神带着压抑后的平静。
「抱歉，你不是涉案人员，我们不需要闲杂人等。」
我有些想笑。
小学弟鼓起勇气：
「我是她朋...」
话没说完，陆尘倾身上前，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小学弟整个人如遭雷劈，呆立在原地。
我拍了拍学弟以示安抚，
「我要去趟警局，你和七七先回去吧。」
陆尘不等我说完，一把牵过我的手。
那双手微凉，带着些许薄茧，却宽厚而有力。
方才扑通直跳的心在在这个人出现的那一刻突然无比安定。
如果巨浪石惊起的风浪一瞬被抚平。
原来那晚我随口胡诌的安全感，早已经变成了实质。
32、
无巧不成书。
陆尘刚牵我走到电梯口，我随意一瞥就瞧见了右侧走来的两个人。
一个容光四射的大美人亲昵地挽着宋言。
面生得很，不是我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
宋言的审美倒是一如既往的在线。
陆尘刚接进个电话，头也没偏。
宋言倒是看见了我，面色有些讪讪。
我的视线毫无停顿，一如我心中无半点波澜。
眼前这个人，当真彻彻底底退出我的生命，再无干系了。
而此刻身侧执我手之人才是如今牵动我一喜一怒一颦一笑的心上人。
想到这里，我不自觉在他手心摩挲了一下。
陆尘不明所以，却下意识地攥紧我的手，温暖而坚定。
33、
车停在警察局门口，行凶者被年轻警察踹着屁股带了下去。
陆尘摇下车窗，
「你先带犯人进去，她跟着我。」
年轻警察眉毛一挑，微有些诧异，随后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两人三两步就消失在了门内。
陆尘转了一圈，找了个停车位将车倒了进去。
熄了火，他才解开安全带，望向副驾驶上静静看着他的我。
他盯了我半晌，突然将我紧紧搂进了怀里，仿佛要融入他身体的每一寸缝隙。
他的声音喑哑而低沉，仿佛还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委屈，
「接到报警电话后我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
「你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我好担心...」
明明是这样难得温软的嗓音，我却只觉心下发疼。
如针尖细细密密扎在心脏。
陆尘他...一定是看到了我的朋友圈定位..
我的手机在那个挡刀的包里，又一直静音，根本没顾上看。
想到方才陆尘赶来时双目赤红的样子，心下泔泔地涌出热浪。
陆尘起身拉开距离，眼中还有未褪尽的惊惶，
「你知道男女体型差距有多大吗？你知道犯人持有凶器有多危险吗？你怎么就这样不管不顾地…」
我再抑制不住心底翻涌的热浪，一手按开安全带倾身覆上他的唇，将他所有话语堵了回去。
我在男女情事上向来慢热，因此和宋言在一起三个月连吻都不曾接过。
自然毫无经验，而身下的陆尘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愕然。
陆尘轻轻在我唇上轻啄了一下，隐忍又克制，却极尽温柔。
我的心口酸软，又仿佛灌入一汪蜜。
等到陆尘放开我的时候，我的指尖依旧在不停颤抖。
车内空间狭小，因此喘息声异常清晰，甚至能听见如鼓的心跳声，分不清究竟是从谁的胸腔里传出来的。
这下…到底是谁强吻谁？！
陆尘的手从后腰抬起落在我的颈间，眸色深深。
随着他的动作那处传来隐隐的刺痛，大概是闪避是不小心蹭伤的。
陆尘凝视我半晌，我身侧车门被他拉开，一句轻叹几不可闻：
「下次别这样了，我会担心。」
34、
跟前两次进警局不同的是，这回他们警局的同事几乎全认识我。
一时间「嫂子」「弟妹」呼声此起彼伏。
年轻警察聚会那天刚好值班，不清楚情况，此刻满脸问号。
有人善意大发给他讲了一讲。
他立刻义愤填膺，西子捧心般指着陆尘，
「尘哥说好一起做单身狗，你却偷偷有了狗！你…」
路过接水的小兄弟留下一句吐槽，
「太老套，这句我们替你说过了！」
他愣了下，眨了眨欧式大双眼皮，
「骚还是你陆尘骚！这才见几回啊，就把人家姑娘摁手心里了，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另一个兄弟立马扔给他个鸡爪：
「这句也说过了，不过后面那句加的不错。赏鸡爪。」
做完笔录出来，陆尘刚好下班。
十月尾的北京秋意渐浓，他随意地倚在车旁，身上穿着膝上几寸的长风衣，垂落的衣摆偶尔被风卷起。
他替我拉开车门，「走吧，我送你。」
35、
窗外华灯初上，车海汹涌，车内却静谧无比。
「你刚刚…在陈凯耳边说什么？把他吓成那样。」
陈凯就是那个小学弟。
他手扶着方向盘，神色淡淡。
「说我是你男朋友。」
我的心跳霎时漏了一拍。
我们俩虽然彼此都对对方的心意有所察觉，但其实…还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陆尘专注地看着前方，嘴角却溢出一抹笑意，
「那不然呢？我酒也替你喝了，背也背了，亲也亲了，还差点被你吓得魂都没了。」
他食指在方向盘上轻敲了两下，语气说不出的暧昧。
「小姑娘，你不能吃干抹净不给个名分呐？」
这个人瞎说什么呢？
谁…谁吃干抹净了？
我昂着脖子，输人不输阵：
「刚刚难道不是我先亲的你吗？」
陆尘的手倏地一顿。
下一秒转向灯亮起，陆尘手里的方向盘直接向右打，车子停在了路边。
面前人侧身，昏暗的车厢里仅有往来车辆扫过的光，若隐若现地勾勒出眼前人英俊刚硬的侧脸。
「小姑娘，大人有没有教你，有些事做了…就要负责到底？」
陆尘一只手撑在我椅背上，长眸微微上挑，带着说不出的痞气和…侵略性。
我双手死死地拽住了裙摆，莫名觉得眼前的陆尘有些危险。
正想后退逃开，被陆尘一把扣住，吻了上来。
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我脑中突然闪过陈凯在人群里慌乱闪避那一幕。
「陆尘，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不是警察，在我被挟持的时候你会冲上来救我吗？」
陈凯袖手旁观无可厚非，在那种情况下，寻求自保是天性，我并不怪他。
但，我觉得，如果是陆尘…会给我一个不同的答案。
陆尘撑起身子，那双琥珀色瞳仁眼底细碎的光华闪动，神色无比认真：
「穿上警服，我先是警察。你是我要保护的群众一员。」
「脱下警服，我是陆尘。」
他的声音似被凉夜的水汽浸湿，仿佛情人间的呓语，又仿佛忠贞的誓言：
「你是我愿意用生命去保护的爱人。」
「烟烟，我爱你。」
陆尘番外：盛夏光年
曲非烟出现那天，是九月。
我最讨厌的月份，燥热、黏腻。
她第一次和我见面是是以嫌疑人的身份。
场面…出人意料。
她气势汹汹，像只炸了毛的猫。
她前男友…也确实渣的超凡脱俗。
面对指控，她丝毫不落下风，反倒咄咄逼人。
但我抬头时分明瞧见，小姑娘那嘲意满满的眼底分明有一瞬尽染水意。
真是个...倔强而脆弱的小姑娘。
她状若无意地抹去眼泪，却抹不去白皙面颊上鼻尖的那点红。
我的心，似乎被那双浸了水雾的眼击中了心底某个未知的地方，发酸发涩。
不想要...她哭。
2、
小姑娘比我想的还要大胆，她竟然敢在警局门口捉弄我。
那双猫一般的双眼闪着微茫，撩人而不自知。
3、
她掏手机的时候，我其实什么也没瞧见。
只是下意识避开那双勾动我情绪的眼睛。
可她下一秒说出的话再次…出人意料。
我突然生了几分戏谑，
有一瞬不做人的调侃几乎要脱口而出。
下一秒，身上这身警服将我的理智按回了笼。
不过小姑娘迟钝的很，她大概没瞧出我的异样。
4、
小姑娘举着手机贴上我耳朵那刻，柔软的指腹贴上我的耳蜗。
从小到大，在男女之事我向来没有欲望。
加上没什么女人缘，我也乐得自在。
可人生头一回，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滋生，冲撞蔓延，可那个时候的我一无所觉。
5、
再次见到她，场面更加…出人意料。
我拿着文件经过，一回身就看到她被那两个男人夹在中间。
心底的不悦几乎是一瞬间便席卷全身。
我刚想上前，她就被一个男人夹在身下。
不得不说，愤怒滋生的同时，也有些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