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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嫁

出自专栏《念卿卿:许你一世共逍遥》

当我那个土豪爹说要我代嫡姐嫁给城南那家宋猎户的儿子,还要许我三百两黄金嫁妆做补偿的时候,我觉得我做梦都能笑出声。

乖乖,那可是三百两黄金。

我俯首,故作委屈道:「我嫁。」

1.

我家是北周边境的土豪,这点谁都知道。

早年间,我爹冒了一把大险,离开美丽的家乡,去边境做了一点小生意。却不料踩了狗屎运,一下就发了大财。

但是奈何北周士农工商排列得清清楚楚,为了让我虞家能发扬光大,我爹就萌生了把我嫡亲姐姐虞浅浅嫁给大官的想法。

城南那家宋猎户,早年间在我爹穷困潦倒的时候,给了我爹一顿饭吃,此后我爹对他家感恩戴德。

但是一想到要把我虞家发扬光大这件事,我爹犹豫了。

犹豫再三,他决定牺牲我,让我嫁给那个宋猎户的儿子。为了体现他和我父女情深,他还许了我三百两黄金做嫁妆。

乖乖,那可是黄金。

为了让我有个嫡亲的身份,他还把我那只是个洗脚婢的娘抬成了平妻。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怎么就轮到我虞舟舟了。

出嫁前一天,我抱着黄金乐乐呵呵,只待披上嫁衣。

谁让他们拿着黄金不当宝贝,拿着平妻不当妻。

第二天吉时,我那没见过几面的爹抹着不知道怎么出来的眼泪,拉着我的手嘱咐了一大堆话,和我狠狠扮演了一把父女情深,然后就把我交到了我未来夫君——宋知遇的手里。

虞浅浅得意得要死,她说:「虞舟舟,你的名字就像你的命,注定要被我踩在脚下。」

说实话,我当时目光还比较短浅。我本来决定拿了金子就带着钱跑路。三百两黄金,我干啥不好,偏偏要老老实实搁家里绣花。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我娘的究极恋爱脑,到我这,我也没好到哪里去。当晚,我就把这三百两黄金交代了出去——因为,我夫君,是个帅哥。

洞房花烛夜,当他捧着我的脸,问我「舟舟,告诉为夫,你有什么特长」的时候,我憋了半天,想出来一句:「夫君,妾身有钱。」

他大概很无语,也憋了半天,跟我来了一句:「娘子果然不同凡响。」

然后这个狗人,他就提出来替我保管我的小钱钱。我看着他那张一样不同凡响的脸,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等到第二天日上三杆,我从美色的诱惑中醒来的时候,悔得肠子都青了。

可是我没有任何办法。我估摸着他看着我第二天萎靡不振地坐在床边的样子,应当是非常具有成就感的。

回门的时候,我娘泪眼婆娑:「娘没有本事,让你嫁给一个猎户……不过,如果你能一直都是正妻,那娘也就放心了。这深宅大院,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第二天,我思来想去,给他来了个《君子协定》。

第一条就是,不许纳妾。

我俩支支吾吾唧唧歪歪商讨半天,他可能对于拿了我的钱也有点不好意思,所以,直接答应了我。

婚后甜蜜生活,好耶。

2.

我失去了小钱钱,可是我收获了未来。

在我的甜蜜生活开始前,宋知遇消失了一段时间,说是去打猎,等回来的时候,却受了一身伤。

我帮他包好伤口,却没想到,宋知遇问了我一个问题。

在我夫君问起为什么嫁过来的人是我的时候,我看着他那张脸,那狭长的眸子,我又把编好的胡话忘记了。

毕竟,谁都可以欺骗帅哥,我不可以。

我老老实实地说:「我爹想把我姐虞浅浅嫁给一个大官。虽然他很感谢你爹,哦不,我公公救了他的恩情,但是没办法,他还等着祖坟上冒青烟呢。」

宋知遇听完我的话冷哼了一声,随即目光柔和地看着我:「那娘子为什么同意嫁给为夫?」

这回,我没好意思说实话了,毕竟要是没有那三百两金子,我早就跑路了。但是,谁都可以伤害帅哥,我不可以。

于是我说:「夫君,妾身不介意你是小户人家,妾身只要能同你琴瑟和鸣,足矣。」

虽然我是恋爱脑,却不知道宋知遇是不是恋爱脑。

不管他信没信,骗人先骗过自己,反正我信了。

然后宋知遇说:「娘子果然明事理。」

这话说得我心里美滋滋的,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可下一刻,我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身上的那道伤口,很明显是枪伤。虽然我是商户出身,可我家毕竟在边境上,看家护院的,都会耍点长缨枪。

我本来不想问的,但是想了想宋知遇为了给家里赚点钱去给别人看家护院的可能性,我开始好奇。

于是我问他:「你是不是跟谁打架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乖巧点头。

我一瞬间被气得底儿掉。于是我问:「谁敢欺负我夫君,还把我夫君伤成这样的?我定要他好看!」

他慢条斯理地给伤口上药:「南周……夫人,要不我们现在就出发?」

我脑袋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你一个北周的猎户,大老远跑去南周跟人打架?」

大约是我的恋爱脑在他看来算是对他掏心掏肺,于是他看似真诚的给我讲了个故事。

他说自己是北周的护国将军宋知遇,而宋猎户的儿子早年间上山打猎的时候路遇老虎,不敌,被撕咬致死。也恰巧是在那一日,宋知遇打仗受伤入山躲避,被宋猎户所救。

他感念宋猎户的救命之恩,从此,便借着宋猎户儿子的名头替他尽孝,又隐了真实身份,以便游走于山野,刺探南周军情。

我之所以认为这是一个故事,只是觉得我同他相识时日尚短,如此机密的事怎会随口就讲与我听。

于是我问他:「你是不是话本看多了?」

他低头浅浅一笑:「夫人说得是。」

可当他带着我进北周都城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不是话本看多了,是我格局小了。

我属实是走了狗屎运。

他之前消失的时候,就是去打仗了。现在,他打赢了,功成身退,准备班师回朝。

由于宋猎户只有一个独子,那他儿子和虞家的婚约,顺理成章就到了宋知遇头上。其实他本可以拒绝,但想到若是拒绝,难全我爹的报恩之心,也会让宋猎户忆起往事伤心,更是将我的名声弃之不顾,所以他便应了下来。

这段故事,是他讲给皇帝听的,又由皇后讲述给我的。

皇后一边欣赏着她精致端庄的蔻丹,一边冷笑着说:「宋将军和虞姑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呀。」

我一边暗叹这宫里人的心思着实难猜,一边在皇后的威仪下瑟瑟发抖。

我哪儿敢讲话,我哪儿配讲话,我只想谁都别注意到我,然后,滚得远远的。

诚然,宋知遇的夫人,是真的不好做。

北周都城里的大小贵人,上到皇后,小到想借着宋知遇捞个官升升的,都把脖子往宋家伸,想看看我是哪颗菜,我诚惶诚恐生怕说错什么做错什么给宋知遇惹麻烦,以至于短短半月,我瘦了五斤。

翌日,我撒着娇问宋知遇:「夫君,我们的《君子协定》能不能再加一条?」

他问我加什么,我毫不犹豫地说:「加一条!若是有人无缘无故来欺负我,夫君必须护着我!」

《君子协定》第二条:谁都不能无理由欺负舟舟。

好耶!

3.

我和宋知遇在府里度过了一段腻腻歪歪的时光。

他待我确实不错,以至于那日皇帝因为宋知遇班师,宴请群臣及家眷,宋知遇带着我去了。

那天,是我第一次看到都城的宴会,其中的富贵繁华简直迷瞎了我的狗眼。

尤其是一场夜宴舞,一群舞娘竟然能在莲花上跳舞。她们一个个顾盼生姿,美得不可方物,我看得心痒痒的。

美女,嘿嘿……呲溜!

所以说,对美好人事的欣赏,是不分性别的。

但是,当皇帝说,要把那群美女赐给宋知遇时,我心头一酸,嘀咕着:「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们也没有很漂亮嘛。」

皇帝哈哈笑着:「知遇,你在边疆这些年辛苦了。旁的人早就三妻四妾,你身边却只有一人侍奉,实在是委屈你了。这些舞娘皆是朕命人精心挑选出来的,便都送入你府中做侍妾吧!」

什么?委屈?我不也就他一个夫君吗?

这个皇帝,都不知晓我同宋知遇之间的感情,还强行要给他送美人,这怎么行!

「不行」嘴巴比脑子快一步行动,我脱口而出后,众人哑然失声,宴会的焦点一下子变成了我。

皇帝看着我的时候,表情严肃,眼神中有一股耐人寻味的疑惑。

我吓得两腿发软,心想,完了。

「宋夫人刚刚说的是『不』?」皇帝说着笑了笑,可那笑阴森森的,冷得我打了个哆嗦。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心想既然已经被他听到,不如就破罐子破摔得了。

于是我上前跪下:「皇上,臣妾不许宋将军纳妾。」

皇帝有些怒了:「你一介妇人,竟要干涉夫君纳妾。更何况这些舞娘乃是朕送予知遇,你知不知道你的拒绝,是在藐视君威?」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我的冷汗从额头滑落。看来我这条狗命要交代在这里了。

「我哪里敢啊皇上!」说完这话我心如死灰,忽而想起我那踩了狗屎运才得来的便宜夫君,于是我朝他瞧了一眼,用眼神求救。

好在他懂我的意思,于是他站起身,语气肃然:「皇上,贱内并非藐视君威,只是爱臣之至,才失言,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真恕罪了,但是他也不是好说话的主。

他又提出来:「朕可以免了宋夫人的罪过。那么,宋夫人,朕要你选,要么让宋爱卿收下这些女子,要么,朕就杀了她们。」

我愣住了,这皇帝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动辄打打杀杀……

现下,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了。宋知遇可以替我求情,但没有理由替那些舞娘求情。若是求情,皇帝必然会让他顺势收了这些女子入府,可若是不救,虽不是我与知遇置她们于死地,她们却会因我们而死。

伴君如伴虎,老话永不会错。之前的一次求情,已是宋知遇摸了老虎尾巴一次,若有第二次,谁能知晓会发生什么。

那群舞娘跪下来,哆哆嗦嗦大气都不肯出,只瞥了眼神过来,明显就是恳求我救她们。

可我心里也苦得很,我虽不是什么世家大族的女子,可也有对感情的骄傲。我希望我的夫君只属于我一个人。可若是不答应,那些女子便要香消玉殒,我又于心何忍呢?

我还未开口,宋知遇已跪在我身侧开始打感情牌:「皇上,臣为了北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常年在外,有家不能回……」然后他咳嗽了两声,脸色苍白,「臣知道皇上是一番美意,可臣在南周受伤,一直都由夫人照顾,早已习惯与她的二人世界,实在不能接受皇上的美意。可我若是不接受,这些女子便无辜受我连累而丧命。我倒是不如……咳咳咳,嘶,这伤口裂的正是时候,若是直接以身殉国了,倒不会害到他人了。」他皱着眉一脸痛苦。

皇帝微皱的眉头却舒展开来,然后他亲自去拉宋知遇:「宋爱卿,朕没想到,这么多年,你的性格还是始终如一。你和宋夫人伉俪情深,是好事。朕不过说笑罢了,你既不喜欢朕便不勉强你。自然,朕也不会为难这些舞娘。」说着他挥了挥手,示意舞娘们退下,「知遇啊,你这夫人,甚是有趣。」

「臣谢过皇上。」

「你的伤要不要宣太医?」

宋知遇摆摆手:「臣无大碍,不过是一些撕裂伤,近日里已经历数次,倒也习惯了。」

两个人打了一通太极,场面由剑拔弩张变得其乐融融。

皇帝体恤宋知遇的伤,让我们先行回府。

我扶着走路都成问题的宋知遇,慢慢走上马车。没想到,刚上马车,这厮就拉着我中气十足:「虞舟舟,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我有点懵,以至于我都结巴了:「你你你,你不是伤口裂开了吗?」

宋知遇敲了一下我的脑袋:「我要是不这么说,你今天可能就交代在那儿了!」

我抚了抚胸口,这才感觉到害怕。

宋知遇摸了摸我的头,然后笑着说:「没事,万事有为夫在。只要我在,我都会护着你。只是,从前都是你拟定《君子协定》,如今,协定须得再加一条,『不许莽撞行事』!」

我同意了。

《君子协定》第三条:切忌莽撞行事。

4.

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我的生辰。

那天,宋知遇说给我庆生,我早早就等在宋府,等着他带我出去玩。

我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天,最后我也没等到到宋知遇,却等到了上都城投奔我的爹娘和虞浅浅。

得知宋知遇是个大将军后,虞浅浅和我爹肠子都悔青了。

虞浅浅见到我,第一句话是:「没想到,这便宜居然让你给占了,你等着,我迟早会让你过得不那么舒心的。」

「姐姐随意。」我冷笑一声就走了,丝毫没把她的意难平当回事儿。

我现在好歹是将军夫人,她能拿我怎么样?

但我还是小瞧了这个祸害。她一哭二闹,说什么都要留在府里,美其名曰,我们姐妹情深,她舍不得我。

虽然我知道她那点小九九可能没这么简单,但我还是想看看她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同意了。

果不其然,刚来的第一天,她就在大冬天穿着薄薄的衣服练习跳舞。每天晚上,她带着哀怨之意的凤求凰都会准时响起,吵得我和宋知遇夜不能寐。

最后宋知遇实在受不了了,跟我来了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要我把虞浅浅送出府去,不然,他就亲自动手了。

我的老天爷啊。

天知道我是有多想让他亲自动手解决了这个小娘们,否则她一直在我这一哭二闹三上吊,传出去也不太好听。

但我没想到,在我宋时遇还未有动作前,虞浅浅自己作了个大死。

那天,侍女慌里慌张地跑进来,告诉我了一个爆炸性消息。

在宋知遇洗澡的时候,虞浅浅买通了下人,在寒冷的冬日,披着纱衣就跑进了宋知遇的私汤。

乖乖,我的第一反应是,宋知遇不穿衣服的样子我都没看过!

我突然意识到我这样是不对的,于是我擦了擦口水,问侍女「然后呢」。

侍女说:「哪儿有什么然后,夫人,你就不该同情她!就该揭露她的真面目把她赶出府门让她去别的地儿发烂!发臭!」

发烂!发臭!

这言语真是震耳欲聋。

我火速冲过去,问宋知遇:「被美女勾引的感觉怎么样?」

宋知遇冷冷哼了一声,看了我一眼,就笑了:「她比你差远了。」

诚然,这是出生到现在以来,第一次有人跟我说,虞浅浅比我差远了。

我叫虞舟舟,浅水戏舟,怎么看,我都是给虞浅浅垫底的那一个。

我突然有点感动。

可还没等我挤出两滴眼泪,他就问我:「怎么,吃醋啦?」

说完他一把搂住我的腰,附身在我耳边道:「放心,她没娘子香,没娘子软,更没娘子这么生龙活虎。」

他温热的气息扑在我的耳朵上,带来一阵酥麻。我有点喘不过气来,脸也变得涨红。

所幸,他没再继续撩我,而是直接抱着我回了房间:「娘子,天色不早了,陪你受伤的夫君好好休息。」

第二天《君子协定》第四条:不许带闲杂人等回家!

5.

我本以为我和宋知遇能一直这样平平淡淡下去,直到我和他回了老宅,见了他母亲。

他母亲是个很威严的夫人,据说和当朝太后是手帕交。她看着我的时候,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

她问我为什么这么久还无所出的时候,我沉默了。我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现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成婚这么久,宋知遇跟我还没圆房。

我支支吾吾红了脸,却始终没有说我和宋知遇之间的秘密。

后来,我去了宋知遇的书房,看到了一幅画。那画上是个美人,我瞧着她的眉眼和皇后娘娘有些相似,却又与之有着不同的风韵。

我心中一酸,想要知道些什么,又怕知道什么。

我终究还是去找了府邸的下人来旁敲侧击,询问这画上的人是谁,从而知晓了宋知遇原来是有心上人的,那个女子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妹妹澹台明音。

只是皇帝忌惮外戚专权,所以才明里暗里阻了他们的婚事。

我的心又凉又疼,浑浑噩噩出了宋家老宅。

和宋知遇相处许久,他待我的好不是假的,我的心动也是真的。

难怪那日皇后娘娘对我百般刁难,都城贵人对我指指点点,我却从不知道,在他们眼中我不过是个粉墨登场的小丑,所有人都知道宋知遇的眼神一直都挂在她人身上。

我回了府,去问宋知遇的随从:「我生辰那日,宋知遇去了哪儿?」

那随从眼神闪躲:「小的,小的……」想来,是找不到什么好的说辞。

「去见澹台明音了是吗?」我幽幽开口,见那随从一脸讶异。

于是我低头轻笑一声,猜中了。

「澹台小姐偶感风寒,所以大人才……」他尝试解释,许是察觉适得其反便一脸不安地闭了嘴。

「你下去吧,今日询问你之事就当没发生过。」我语气淡淡的,全是疲惫。

那随从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怜,一直以为自己替姐姐出嫁,得了个好夫君,事事宠我护我,却不曾想,我一直都是都城人心中的一个笑话。

诚然,这也不是宋知遇的错,他同澹台明音已无法相守,但在哪儿都不缺爱嚼舌根之人。

我想去见一见澹台明音,能被宋知遇喜欢的女子,一定与众不同吧。

我的侍女阻止了我:「夫人,您都已经嫁给将军了,为什么还要和一个不能嫁给将军的人计较呢?」

我不是计较,我只是好奇……确实我的好奇也不理智,可天性使然我做不到隐忍,也做不到委屈自己的内心。

我还是约了澹台明音出来,在一个寻常无比的下午。

料峭的冬日,澹台明音穿着银白色掐牙镶边绣鹤披风,显得整个人高贵又柔弱。她和我见过的那些都城贵妇们都不一样。那些贵妇们,看上去就精明强悍,而她像一朵柔弱的花,随时都会被风吹跑一样。

我看了看我被边疆养得黝黑的皮肤,和她白得像雪一样肤色,失落感油然而生。谁不喜欢肌肤胜雪的美女呢?这着实怪不了宋知遇。

我还没开口,澹台明音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舟舟妹妹,实在抱歉,前几日偶感风寒,宋将军才登门探望……想必你是为了这件事才见我的吧?」

她玲珑心思将我的来意猜得明明白白,虽用着亲昵的称呼,可这话我听着着实不舒服,像是炫耀又像是示威。

可面上她的话滴水不漏,我浅笑一声,问道:「明音姐姐的风寒好些了吗?」

她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已经没有大碍了。」

说完,她轻咳了几声很是不好意思:「许是被风呛到了,妹妹约我出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她这般柔柔弱弱,我瞧着心中都生出些心疼来。她同我不是一个类型的,若宋知遇喜欢她这样的,便不可能喜欢我这样的罢。

难过从心底涌起,蔓延至全身,我几乎要哭出来,可我如此好强,怎能在情敌面前失了面子?

「也没有旁的事,只是听闻夫君与你交情甚好,想来明音姐姐必定是个妙人,就想认识一下。」

她浅浅一笑,抬手挽了一下鬓边落下的一缕碎发,漫不经心道:「我同知遇从前是极好的……若不是……」她恍惚了一下,「现下我说这些做什么呢,都是过去的事了,平白叫妹妹伤心。」

她刻意使自己语气不那么轻佻,可我还是听出了其中的不屑。

我冷哼一声:「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我与明音姐姐的优柔寡断不同,你与他终究是过去了,总归往后陪他到白头的人是我,妹妹想明白这一点也就不伤心了。困在回忆里的人才最伤心,人嘛总要向前看的,姐姐说是不是?」

我虽知晓在宋知遇心里,我未必有澹台明音重要,可此刻我怎能输了自己的气势。能不能和宋知遇相守到老已不是最重要的,我像来不是个隐忍的性子,她的茶言茶语别想伤我分毫。

她原本就煞白的脸变得越发苍白,她咬了咬唇,终究寻不到什么话来说。

真是好没意思,很是后悔约见澹台明月,在这与之费了一些口舌,寻了个不开心。

我起身告辞:「我还有事先走了,姐姐身子弱,要保重。」

正要离开,宋知遇却来了。

他来得应是很急,神色匆忙,一来便对我赔着笑:「夫人,你生辰那日我听闻明音得了风寒,想着同她相识多年便顺道去看望了一番,后来多说了会话,夫人不要生气,确实是为夫的错,你不要同明音置气。」

他说完这番话,我见澹台明音神色颇有些得意,心中了然,定然是她悄悄遣了人去同宋知遇说了些什么,导致他对我有这般误会,不听我一言一语便觉得我是来责怪澹台明音的。

见他的立场如此鲜明,我的心又凉了一寸。

我吸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夫君哪里的话,我不过是听说明音姐姐得了风寒,来探望一番罢了,何来的责怪?我的生辰比之她的身体,自然是她重要一些的。」

不就是来茶言茶语那一套吗?好像谁不会似的。

我斜了一眼澹台明音,方才得意的笑容早已不见。

「知遇,舟舟妹妹未曾责怪我。我原想着妹妹既是单独约见我必然是没有告知你的,但我怕你下朝回府寻不到妹妹要担心,这才自作主张遣了人去告知你。是不是那个不知礼数的下人说错了什么让你会错了意……」

宋知遇连忙朝她摆摆手:「没有,是我自己将舟舟误会了。」说完他又对我柔声道:「是为夫的不是,府中已备好了午膳,我们先回府吧。」

就算我此刻对宋知遇一水儿的失望,但既然他如是说,在澹台明音面前我自然要给足面子的,于是我甜甜一笑:「嗯,听夫君的。」随后又朝澹台明音行了个礼,「明音姐姐,既然夫君来接我了,我便先跟他回去了。日后得了空再来看姐姐。」

澹台明音脸色一黯,随后抬手摁上太阳穴:「许是风寒未好全,方才又吹了风,头又晕了起来,知遇你能不能先送我回府啊?」

我心中一「咯噔」,气得痒痒。

宋知遇寻了个由头,最终遣了几个下人抬了轿子将她送了回去。

我心中既庆幸又失落,庆幸的是宋知遇没有亲自将澹台明音送回去;失落的是他对她终究是在意的。

回去的路上,宋知遇来牵我的手,我躲开了。

他轻声说:「你往后不要同她走得太近。」

她,自然是指澹台明音。

「是是是,往后再也不通过她有交集,行了吧?」

他忽而抬手揉了揉我鬓角的发:「舟舟,你乖一些。她是皇后的妹妹,你得罪了她没有好处。」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喊我,语调还带着些许宠溺。

诚然,他的言语不无道理,可澹台明音得风寒那会,他没寻任何由头推诿而是瞒着我去探望了,那还是我生辰当日呢,他会没有半点私心吗?

无论他现下同澹台明音是何状况,我都明了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

过是不爱我罢了,也没什么。

6.

此后,我和宋知遇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人前,我们是恩爱夫妻,人后,我们互不打扰。

直到有一天,我被人绑架了。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贼人这么大胆,在我进金铺选首饰的时候,一棒子敲晕了我的侍女,然后用沾着迷药的帕子捂住了我的嘴,使我失去了意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一间小黑屋里了,屋中昏沉,四周寂静。

我心下惶恐,脑中思索着谁会绑架我之时,一个大汉走了进来。他解开我手脚上的束缚,扔了一个馒头过来。

此人满脸横肉,面向凶恶,我打量了他几眼他却瞪了我一眼,是个不好相与的。

但我需得探听点什么出来,于是我赔笑开口:「哈哈,这位好汉瞧着面生,我自觉与你无冤无仇,不知是何缘由要绑架我?为求财?还是……」

我闭了嘴,可千万别是劫色的,老娘还是黄花大闺女呢,我的帅哥夫君都没跟我圆房呢!

那大汉瞥了我一眼,笑得阴沉:「放心,我不过是求财。你爹爹富甲一方,你夫君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我出的赎金他们保准给得起。」

我心一沉,此人对我的底细无比了解,这应该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绑架。

看他笑得渗人,我不由的想,我的土豪爹到底会不会花巨额赎金来救我呢?毕竟我在他那并不讨喜,甚至还得罪了他宠爱的虞浅浅。

至于宋知遇嘛,以他的为人来看,他肯定会来救我的,可作为一个清廉的将军,我拿捏不准他到底有没有那么多钱去满足绑匪的大胃口。

于是我问大汉:「你要了多少赎金?」

「您觉得,您值多少钱?」那大汉反问我。

我心中希冀他最好出个宋知遇给的起的数字,口中道:「我觉得我不值钱……」

大汉狂笑一声:「哈哈哈,值不值的,到时候看有没有人来赎你就知道了。」

我心中惶恐,又惊又怕,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捡起馒头啃了起来。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饱一会怎么有力气反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马蹄声从屋外传来。

那大汉原本在门口闭目养神,听到声响立马过来将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起来,别出声。」

我的双手被绑在身后,脖子上的刀锋的凉意使我打了个寒颤,我只好乖乖照做。

大汉压着我走出门去,我一眼就望到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玄衣的宋知遇。

他的发用一顶金色发冠束着,显得整个人很精神。

我仰头看着他挺拔的身姿,不由的心潮涌动,这个男人真是帅啊!

「宋爷,赎金你可带来了?」

宋知遇往身后的马车瞧了一眼:「两千两黄金,分文不少。」

乖乖,两千两黄金!我还挺值钱的。

宋知遇下马,朝我们走近:「放人吧。」

「不行,我得先验一验黄金。」那大汉说着就挟持着我往马车走。

我的眼神始终没离开宋知遇,他亦瞧着我点点头,无声地说:「别怕。」

还真是,原本怕得要死,但是他一来,我便觉得有救了,一颗悬起的心也悄悄落了地。

那大汉挟持着我进了马车,将里面的一个大箱子打开,好家伙满满一箱子的黄金。大汉的眼睛都亮了,不由地刀偏离了我的脖子,我不动声色地在马车窗边坐下。

窗很大,只是窗户卸了,只留下一层薄薄的窗纱。

我余光瞥见缓缓靠近的宋知遇,心下了然这窗子必然是他刻意卸下,此刻方便我纵身跃出,只是我不曾习武,难免心中紧张。

见宋知遇微微额首,我狠狠心双眼一闭翻身出去,还以为自己会掉在坚硬的碎石路面,不曾想却被宋知遇一把接住。

那大汉见此情景,立马出了马车拿刀狠狠扎了一下马屁股,马嘶叫一声疯了似地跑了。

与此同时,有暗器从马车处射来,宋知遇眼疾手快抽出腰间配件挡下两枚,还有一枚朝我袭来,我本想着矮身一躲,宋知遇却率先将我护在身后,那暗器便直直扎入了他的肩头。

「有毒。」他低吟一声,踉跄一步。。

我赶紧扶住他,虽强自镇定,泪却径直流了下来。

下一秒,我去撕他肩头的衣裳,可我那点力气哪里撕得破,于是只好改为扒衣服。

他握住我的手有气无力:「夫人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的,竟轻薄亲夫。」

他开着玩笑想要站起来,我却没有半分开心:「你别动,我帮你把毒吸出来。」

他不肯听话,捏住了我的手:「不要,太危险了。」

我甩开他的手,抹了一把泪:「你少废话,我不想守寡!」

说着我三下五除二将他的肩头的衣服扒下,那暗器是一枚银针,几乎没入肩处。

我瞧着那针周围的肤色已经发青,不由地又惊落两滴泪,然后我将唇附上狠狠吮吸起来。

吸了四五次,才将那枚银针吸出一些,用牙咬住拔了出来。

宋知遇侧身吐了一口血,从腰间取出一个箭筒递给我:「你将此信号向天发出,我的人马会立即赶来。」

他说完便晕了过去,我照他说的将信号发了出去,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然后听到马蹄声由远及近,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回想:「知遇,知遇!」

说好的他的人马呢?我怎么仿佛听到了澹台明音的声音。

7.

我醒来时已经在宋府,因给宋知遇吸毒,导致我也轻微中毒,

府里的郎中给我瞧了瞧,虽然此毒药毒性强烈,但好在我触及毒药的口腔内并无创口,便没有危及我的性命。

郎中开了清余毒的药便有下人去煎药了,我哑着嗓子问身边候着的侍女:「夫君呢?」

那侍女低头答道:「回夫人,大人他……被明音郡主接到皇宫去养伤了。」

「什么?」我诧异至极,原来当时听到的声音并不是幻觉。

我养了一些日子,只能从别人口中听到宋知遇的消息。

他醒了;他的毒解了;他能下床行走了;他的伤口结痂了……第一次觉得,跟宋知遇相隔两处,是这般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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