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让你忍不住姨母笑的小说?
南有星沉
搬进新小区发现前男友住楼下是怎样的体验?
是尴尬他妈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原地飞升、原地去世,已经不足以形容我现在的心情。
我脚趾不安地抠来抠去,这时却听一温和低沉的男音从背后响起:「你脚趾抽筋了?」
我翘起的大拇指不尴不尬地僵在半空。
噗,早知道今天不穿凉拖!
「我脚底痒,不行?」
那人:「哦。」
哦?
我咬牙,真是疯了才会去搭理他。
1
站我身后的男人身材高挑,一双眉浓黑凌厉宛若刀刻,他双眸灼灼比太阳还要明亮耀眼,凝视人时会让人生出温柔痴情的错觉。他嘴角微翘,带着一丝傲慢的弧度。
花衬衫、短裤衩,把他身上的玩世不恭衬托的淋漓尽致。
这只骚包的花蝴蝶名叫池锦川,是我前男友。三年前我们分开时,闹得很是不愉快。
也不知是谁先开的头,我们最后一场争执变成了——
「你手上那块表是去年七夕那天我送你的,还给我!」
「你戴的项链是我一周年纪念买的,摘了,碍眼!」
「你身上那件毛衣是我织的!」
「你里面那件内衣是我买的!」
……
……
跟两个二傻子似的。
现在想想还真是有些搞笑,把所有东西还回去,就真的可以两清吗?
电梯门打开,池锦川漠然地迈着步子向前,他状似漫不经心地往我肩头一撞,临了还不忘一脚踹翻我放在地上的行李箱。
我:「……」
「池锦川你有……」
毒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就贱笑着打断我说:「别气,你一气就像只河豚。」
我恨得牙痒痒,如果可以我真想一口咬断池锦川的脖颈,然后把他摁在地上,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摩擦起火。
过了三年,这个男人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小肚鸡肠、锱铢必较。
明明已经是奔三的老男人,却依然不能够学着健康发育。
夏日的夜晚炎热而难捱,就连风也像是先被火烤过一般。
收拾了一整天,我全身酸痛地瘫在床上,看着白到刺目的天花板,不知怎么就突然想到楼下住的那只花蝴蝶。
怎么会又遇见了池锦川呢?
从分手那天删掉所有联系方式,再屏蔽有关他的所有消息,算起来距今也有整整三年不曾遇见过。
我回想起早上遇到池锦川的情景。
看他的状态,似乎过得很好,只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臭。
我懊恼地拍拍脸:柳如橙你清醒一点,你们三年前就完犊子了,不准想、不准想……
然而脑子清空没半秒,我耳边就有个挥着翅膀满肚子黄色的小人悄悄说:
「池锦川今天衬衣最下面的纽扣没扣哎。」
「你看见他的腹肌了吗?」
「花蝴蝶以前不是只有层小薄肚皮的吗?」
啊啊啊啊!!!
我怪叫一声,暴躁挠头。
好像无论过了多久,我仍旧会被池锦川轻而易举就挑起所有情绪,这种感觉还真是让人无力而又失落。
内心深处有阵隐秘的情绪在鼓动,我强压下去,却又浮起来,固执得像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野草。
要不然把他重新追回来?
这念头一起,我当即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下。分手那天都说好了,谁先回头谁是狗,反正这狗我是不会先做的。
我翻了个身摸到被丢在一旁很久的手机,想着或许应该看些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按亮手机屏幕我才愕然地发现,短短一个晚上我就多了 99 + 的未接电话,而且无一例外的都是来自我的好友江桃枝。
我回拨过去,只一秒就被桃枝迫不及待地接通。
桃枝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大到震得我耳膜发疼:「啊啊啊啊啊!」
「橙子!」
「你这是打算啃回头草了?!」
这话没头没尾,听得我一阵皱眉。
我疑惑地问她:「什么回头草?」
「池锦川啊!」
我一呆:「啥?」
「他空间都传开了,说你要重新追求他呢!」
平地惊雷,躺着也能挨枪子,我惊得从床上坐起:「什么鬼?老娘几百年前就把他删了!」
隔两秒桃枝发来一张截图,我点开一看,只见池锦川发了这样一条动态——
「某柳姓人搬到了我楼上。」
配图是我拖着行李箱的背影,也不知这是那只骚包花蝴蝶什么时候偷拍的。后面还有条评论问,这是和好了?
池 · 自作多情 · 锦川答:「看她表现。」
看、她、表、现?
我森森冷笑,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长了颗脑袋不是用来思考而是用来装水呢?
我可真想冲到池锦川面前,然后揪起他衣领冲他怒吼:「碰瓷呢你?!」
「莫挨老子!」
电话那头的桃枝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她担忧道:「橙橙?橙子?橙宝?橙崽?橙……」
我:「桃儿,一山不容二虎,你等我灭了他的喜讯。」
桃枝一本正经地反驳我:「不,橙儿,你错了。还是有种情况一山是容得下俩老虎的。」
「什么情况?」
「一公一母。」
2
为什么凌晨三点和前男友一起在浴室里舀水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哭丧着脸,怀疑自己是不是捅了尴尬的蜂窝。
暖黄的光影下,池锦川光着膀子穿着条花裤衩,正在弓着腰修水管。他原本的衬衫已经湿透了,这会儿被他随手丢在一旁。
腰窄肩宽,身材结实有力。未干的水滴正顺着他的腰腹向下流去,无论是人鱼线还是腹肌都让人移不开眼。
唯一的缺憾是,背上那道残留的伤痕。从肩胛骨一直长到左腰,白玉如瓷的皮肤被割裂,结痂后留下的伤痕丑陋又骇人。
这伤是为我……
想起池锦川当时受伤的场景,我就像是被人浇了桶冰水,浑身发寒,五脏六腑也跟着凝成寒霜。
时至今日,我仍觉得心悸。
「看够了吗?」不知何时,池锦川已经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他直起身来,好整以暇地凝着我。
不等我回答,池锦川咧出个笑来:「如橙,你想接近我的方式还真是……」
语气微顿,他眼底戏谑越发明显:「怪折腾人的。」
接近他的方式?
来不及为方才的偷看被抓包而窘迫,这句话让我霎时变成了暴躁的鹌鹑,我梗着脖子反驳:「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嗯,你没有。A 市那么大偏偏搬到了我楼上,快递被错寄到我家十一次,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和你在电梯里偶遇,三天前因为醉酒敲错了门,今天直接连累我浴室也被淹。敲门你不开,非得我亲自撬锁把你从床上拎起来。」
「是挺有缘分的。」
我小声喃喃:「是猿粪……」
巧合多到连我自己都不知应该如何解释,说多错多,索性不说。
那人抢过我手里的小水盆,开口就命令道:「行了,这没你事了,去睡吧。」语气强势自然得像是家里的男主人。
我站着没动,只呆呆地看着他。他干脆丢了小盆,上前一步轻松地把我拦腰抱起。
池锦川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笼罩过来,惹得我一阵恍惚。分开的日子里我梦到过很多次、也偷摸着贪恋很久很久,只是我从不敢想有生之年原来真的可以久别重逢。
他把我抱得很紧,紧到我有些呼吸不畅,我往他腰上一扭想让他松开些,并张口就想回击他说,池锦川少对我动手动脚或者说这就是你撩拨小姑娘的方式。
然而在看见他通红一片的眼眶时,我大脑一片空白,那些讽刺的话哽在喉咙里,我好久才挤出句话说:「池锦川你哭什么?」
他冷冷瞥我一眼,手一松把我给扔床上。池锦川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倾身把我给压在他身下!
接着池锦川给我来了个捧脸杀,我俩贴得极近这下我能清楚地看见他眼里的水光,他眼底盛满了泪。
我猜只要他轻轻一眨眼,就能看见有泪水滚下来。
鼻子发酸,我的手不自觉地环在他腰上。
花蝴蝶,其实你也想我了是不是?
池锦川一瞬不瞬地凝着我,他带着薄茧的指腹在我脸上轻轻摩挲,头一低便凑到我耳边说:「大了。」
大…… 了?
又道:「也肉了不少。」
肉了不少?
我愣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意思是,脸大了也肉了不少。
我:「……」
「池锦川!我要弄死你弄死你弄死你!」
他一只大掌掐起我的脸,把我的嘴捏得嘟起来,语气略凶:「女孩子不可以这么暴力!」
我张开口刚想冲池锦川吼与你无瓜,就被他一只大掌捂住了嘴。
指尖冰凉带着颤意,他声线也是抖的:「安静些。」
池锦川头一低将自己的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他闭上眼黑色的眼睫轻,语气轻柔下来:「别说话…… 让我…… 抱一下……」
凭什么!
我推了推,没推动。
掌心上池锦川的胸膛一阵阵颤动着,他有力的心跳一下下撞击在我的手心。
突然一滴眼泪砸落下来,接着便是第二滴、第三滴,愈发不可收拾。
不敢相信,这傲慢自大的花蝴蝶居然能有哭成傻狗的一天!而且还是因为我?!
心里又酸又涩又甜,我伸出食指戳戳他胸口。
没反应。
看着池锦川哭红鼻子的模样,我母爱爆棚,不厌其烦地在他胸膛上写:
好啦,好啦,不哭,不哭……
可池锦川这人怪不识好人心的,他猛地推开我坐起,胸膛仍因为刚才情绪的失控而上下起伏。
平复了会儿,他劈头盖脸地控诉我说:「柳如橙!你这个流氓!」
他耳朵发烫,冷漠地抛下句:「你已经堕落到要用色诱这种低级的手段了吗?我告诉你没用的!」就落荒而逃。
我嘴角抽搐,方才旖旎的气氛、暧昧的情愫潮水一般褪去。
到底是谁色诱谁!
难道不是他自己先抱上来的吗?
早上醒来时,已经不见池锦川的身影。
浴室里已经被收拾得干净整洁,门锁也换了新。
鞋柜上摆着几把新钥匙,下面压了张字条——
「新锁钥匙。」
「允许你重新追求我。」
我拿出手机,在上面打了串烂熟于心的号码后发送好友申请。那边很快通过,池锦川的头像还是和以前一样——
一个大大的橙子
网名也没变 ,仍叫橙子甜不甜。
我心下微微动容,又点进他空间里。最近发的动态还是上次那条,他污蔑我说我要重新追求他的荒谬之言。
我觉得我有必要好好澄清一下,于是我在池锦川那条动态里回复:「少自作多情!」
隔几秒,下面就有人回复我说:
「嫂子害羞了!」
「+1」
「+1」
「+1」
我:「……」
手机又震动几下,不过这次是池锦川发来的消息:「你谁?给个备注,不然我删人了啊。」
鬼才相信他不知道我是谁,这骚包蝴蝶还是一如既往的戏多。
多说无益,我直接转账过去,那边很快就发来个问号。
我简言意骇:「赔偿。」
这次过了很久,池锦川才回我消息说:「谈钱太俗气,你换个补偿。」
我问:「那你想要什么呢?」
池锦川:「三年前你从我这里要回去的东西。」
3
火锅店里,我身体僵直。
身后目光如炬,我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我始终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相亲会相到池锦川开的店里来
这事,还得从早上说起。
房东是个热情似火又古灵精怪的年轻姑娘,今晨她催命一般对我进行了短信轰炸——
「橙子姐!救命!」
「紧急情况!」
「速回!」
……
我问:「怎么了?」
过几分钟,那边发来长篇大论。我呆住,诧异地回道:「所以,你是想让我替你去相亲?」
房东姑娘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同时也不忘了金钱诱惑:「只是见一面而已,帮我的话下个月房租减半。」
不得不承认的是,在听到房租减半这四个字时我心动了。
架不住房东姑娘的糖衣炮弹和软磨硬泡,我妥协。
晚上七点,我准时到达世纪广场,房东姑娘那边又发来信息说:「橙子姐,我记错地点了,是在 XX 火锅店,人已经在店里了,你加油哦!」
XX 火锅?!
我几乎要尖叫出声,这不是池锦川的店?我就不该贪图小便宜。
然而已箭在弦上,打退堂鼓是来不及了。
惊慌、恐惧又尴尬,五味杂陈,我莫名觉得自己将赴宴的不是相亲现场,而是被捉奸现场。
不!等等!柳如橙你清醒一点,这样不是正好可以像那只花蝴蝶证明你根本就没有追回他的心思吗?
我做贼一样偷偷摸进店里,环视四周没发现池锦川,默默松一口气,太好了!
哪知刚点好菜,那人就杀气腾腾的来了。愣神的片刻,我恍惚看见了池锦川身上熊熊燃烧的火焰。
我呜呼一声,天要亡我!
时间回到现在,我一颗脑袋几乎埋进碗里去。
桌上的手机振动不停,池锦川不断发来消息:「柳如橙,你胆子倒是挺大,跑我店里秀恩爱来了?!」
「挑衅也要分场合,作死呢你!」
「让他滚!!!」
我把屏幕摁灭,催眠自己:没看见就是不存在,没看见就是不存在……
但是背后的目光太过扎人了,我忍不住回头悄咪咪地偷望一眼。
只见池锦川气到面色发白,眼眸里浓郁的黑暗在急速聚集。他死死盯着我,火焰在眼底爆裂。
他满脸都写着,你完蛋了这四个大字。
我心惊肉跳,这时坐对面的男人面容带笑地要夹海带到我碗里。
刚到半道就被人截住,池锦川站到我身前他一只手捏住男人的手腕,声音冷得吓人:「她不吃海带。」
男人动作僵住,池锦川上前手搭在他肩膀上把他从椅子上拽起,压低了声音说:「兄弟,我们出去谈一下。」
也不知池锦川说了些什么,三分钟后,男人怒气冲冲地回来。
他瞪我一眼,拿包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池锦川坐到我对面,他头一偏笑道:
「从现在起。」
「我是你的相、亲、对、象。」
最后四字,咬牙切齿。
4
我俩无言,我顾着我的吃,他顾着他的看。
我偶尔偷望的几眼,都会准确无误地被池锦川逮个正着,因为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脸上,吃人一样的虎视眈眈。
「为什么相亲呢?」他问出了今天的第一个问题。
我的筷子在碗里不安地扒来扒去,垂着脑袋,觉得自己怂得像个犯错的孩子:「房东说,帮她的话,下个月房租减半。」
「那个小妮子……」他低声喃喃了句什么,只是声音太过含糊我没听清。
「什么?」
「我说你少搭理她!」池锦川恶声恶气,好在面色缓和不少。他冷哼一声,捏起粒花生米就往我脸上砸。
我没躲,花生米将将贴着我的耳朵飞过。
「算准了我不敢是不是?」他问。
「那你敢吗?」
池锦川咧嘴一笑,恰如云雨初霁,这下他彻底不气了:「如橙,你说错了,不是我不敢,是我没舍得。」
我脸颊发烫,有些不好意思看他:「噢。」
池锦川低叹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还和以前一样,是个小蟹老板。」
「因为……」
我话没完,就被他一口接上:「只有钱和房子能给你安全感。」
池锦川心里发苦,笑容单薄的像是朝露,阳光一晒就烟消云散。他疲惫的样子,看得我有些心疼。
原本离得远我还没太注意到,现在他坐到我跟前来,我才发现池锦川的状态很不好。
一向臭美的花蝴蝶,现在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渣,就连他最喜欢的花衬衣也皱巴巴的。他手里捏着打火机,摁亮又摁灭。嘴里叼着根烟,但一直没有点燃。
我有些自责,那天不应该骗他说那些要回去的东西已经被我处理了。自那以后,池锦川一直躲着我,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碰面。
「池锦川,其实我……」
几乎同时,池锦川那边也开口:「如橙,你不会真那些真是巧合吧?」
我愣住。
「你上班时间我早摸清楚了。」
「那天你喝多了,没注意电梯里的人是我,电梯停七层的时候我骗你说八层到了。」
「送快递的小哥和我很熟,我告诉他以后 803 的东西一块儿送我那就好,因为」 …… 池锦川扬眉:「那户的女主人是我女朋友。」
「你说我为什么?嗯?」
我手心冒汗,呼吸都停了,脑子转不过来只能傻乎乎地重复:「为什么?」
池锦川嘴角牵了牵:「因为……」
他后面的话没说,转而发了条消息给我——
「汪汪汪。」
以及,
「对不起。」
池锦川轻咳一声,有点不自然但很郑重:「对不起,我三年前说过那样的话,做过那样的事。」
我诧异,怀疑自己听错了。
乌沉的眼与我对望,我陷进里面去。四周喧腾,我们却沉浸在彼此的世界里。
第一次见到池锦川,是在鬼屋里。
黑暗里,我不知道被谁用力地撞了一下,眼镜掉在地上。
同行的伙伴尖叫着四处乱窜,很快便没了踪迹。我跪在地上,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凭感觉乱摸。
那天我穿了身白色连衣裙,墨黑的长发披散而下,大半张脸被挡住,很像电影里的贞子。尤其是,我正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趴在地上摸眼镜。
这时,有人拖着锁链走过。
我想,或许是 NPC?
我寻着声音扭头望去,幽幽唤道:「你好,我……」需要帮助。
那边惨叫一声,接着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碰——」的一声后,重物落地,四周又重新陷入死寂里头。
我眯眼望去,一团人形黑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是,吓晕了人?!
为什么去鬼屋反倒是吓坏了「鬼」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慌慌张张地爬过去,推了推,没醒。
一刹那,我脑海里涌上许多不好的猜想,比如这位鬼先生会不会摔倒时刚巧撞碎了自己的头盖骨。
我颤都着手又从他身上摸出对讲机,惊慌地喊:「打扰了!我吓晕了你们的鬼!」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只是池锦川万万没想到,他吓人无数,真有折在本该是猎物的玩家手里的一天。
他撞到墙上,脑门上多出个「犄角」。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出了糗,池锦川耳尖发红。他手里拿着冰袋敷在自己伤处,眼神却一直黏在我身上。
见我紧张,他安慰我说:「你别怕,是地上有东西绊了我,与你无关。」
「可如果不是被我吓到,你就不会惊慌失措,如果你没有惊慌失措,也就不会因为因为慌不择路而被绊倒。」
旁边他的同事在憋笑,我好半天才回味过来,他那样说其实是想给自己留个面子。
后来在一起时池锦川曾说,对我这个初见就让他负伤还拆他台的「小女鬼」很是记忆深刻。
他向来傲慢,连表白的时候也不愿低下自己的头颅。
那晚,月影横斜。斑驳的树影,落在我脸上。我们肩并肩,一圈圈绕着操场走。突然,池锦川拉停我,强势又不容置疑地把我拉进怀里。
池锦川身量极高,我才将将及他的肩。他弓了弓身,小心翼翼地捧起我的脸:「柳如橙,你喜欢我。」
一个肯定句。
他身上的气息笼罩过来,语气低沉而富有磁性:「我很清楚自己对你的吸引力,所以,如橙,别再揣着了。」
「只要你说喜欢我,我可以给你个做我女朋友的机会。」
我呆住,这时风停云止,各类昆虫的鸣叫声也渐渐远去,耳边心跳如雷。
我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和这样臭不要脸的告白?
5
迟迟等不来我的回答,池锦川的唇绷成条冷硬的直线,他的拳握紧了又松开。
他沉着脸催促我说:「柳如橙,过时不候的,我劝你好自为之,别不识好歹。」
许是那夜月色太美,男色撩人也格外的撩人,我胸腔里像揣了只躁动的兔子,每一次跳动都让人像是走在云端。
几欲失去理智,可又被克制。
只有一个问题……
我挣扎许久,问:「你知道,我家里什么情况吗?」
池锦川生日那天,我被他骗到他家里去,美其名曰满足我对男神的好奇心。
我被气笑,他什么时候成自己男神了?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那是位于长清河畔的三层别墅,去的时候家里什么人也没有,他拽着我的手走在前面,看不清表情,可语气落寞:「我妈去的早,至于我爸,他工作忙很少回来。」
「到了。」池锦川打开卧室门,把我带到他房间里。
我内心暗暗感叹,一间卧室都快赶上我家两倍。
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个傲娇自大的家伙其实是个富家少爷。
我打趣地问他:「大少爷怎么还去扮鬼做 NPC?」
池锦川摸摸鼻子,难得害羞:「店是我的,那天刚好体察民情。咳咳…… 而且本少爷不止那家店。」
一双桃花眼晶晶亮亮,他献宝似的翻出从幼儿园到大学的获奖证书和一本本相册给我看,严肃地问:「懂?」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懂什么?」
「蠢!我问你,这些证明了什么?」
我不解:「啥子?」
「证明了我从小天资聪颖、聪慧过人,帅得惊天地泣鬼神,而且还是纯天然的。」
这下我更不解了:「所以?」
「所以我是个优质的男人。柳如橙,你听好了,遇见像我这样的极品男人可是绝对不能放过的。当然,如果你眼瞎的话可以当我没说。」
我:「……」
那天我回避了他的问题。
那以后类似这样明明白白毫不遮掩的「暗示」,我又收到过很多次,以往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可现在我不想继续敷衍糊弄过去。
总该有个决断的,无论结果是好,还是坏。
我直视池锦川的双眼:「我家里有哪些人,做什么的,什么情况,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敢和我在一起呢?」
我稍稍一顿,接着说:「还是说只是心血来潮,想玩个恋爱游戏,毕竟大家都还年轻,大有试错的成本。」
我突然的强硬和认真,让池锦川有些猝不及防,他呆在原地修长的眼睫轻垂颤如蝶翼。
见他像只呆头鹅一样愣愣地看着自己,我迟疑片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或许说这些还太早,或许这样会吓到他。
但我自幼被抛弃,喜欢安安稳稳、一成不变,同时又极度缺乏安全感。我害怕,有天自己陷进去了,他会离开。
所以想寻求保证,所以想池锦川和自己一样的深思熟虑。
我深吸一口气:「我是被爷爷捡回去的,大一的时候爷爷走了,家里只剩我一个人。云山镇人,只有间老房子,爱财又抠门,相貌一般般,学历也普普通通…… 这样,你还要吗?」
池锦川的指尖微微颤抖起来,他突然上前几步,托着我的腰将我抱起,他黑沉的眸子晶亮晶亮地看着我:「这算什么问题?」
我反驳他:「怎么不算?!比如你家里有没有给你安排好了什么结婚对象,或者是你家里人会不会觉得我家境不太好?」
「噗——」池锦川笑出声来:「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他想了想怕没有说服力,又正色道:「橙儿,是我给你的安全感不够吗?你要是害怕,我可以明天就和你领证,我们可以先结婚然后在谈恋爱。」
这下轮到我呆住,我从没想过他会这样回答自己,于是失神地喃喃:「然后在离婚吗?」
池锦川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他板着脸,凶我:「柳如橙!你闭嘴!」
「好好的气氛,硬是被你搅成烂泥!「」
我把眼睛笑成两个小月牙,猛地低头,在他唇上啃了一口:「池锦川其实我特喜欢你,收了我呗。」
6
我毕大学业后,就和池锦川开始了同居生活。
同塌而眠的每个夜里,池锦川总是规矩得不可思议。
某个夜里,我侧过身,好奇地打量着那个和我隔了整个银河系的男人。
我食指和中指竖起,其余三指收回掌心,将手比作一个小人,一步步走到池锦川后背停住,然后食指曲起,调皮地踢了踢他,说:
「池锦川同志,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对你没有吸引力。」
他呼吸一下子乱了,冷哼一声,嫌弃地抓起我的手丢开:「柳如橙同志,请不要耍流氓。」
各几秒他突然转过身来:「橙橙,你如果忍不住了,不如给我个名分。」
他疯狂暗示:「我很守男德,只给自己媳妇碰的。」
这人,怪臭不要脸的,不会还想着我给他单膝下跪,手捧玫瑰的求婚吧?
我能想象到,此刻某人嘴角边挂着的那抹贱笑。
我不满地哼出个气音来,也学他一样的故作姿态:「像我这样风流潇洒恣意不羁的人,还可以再浪他个一百年。」
池锦川:「呵,行啊,那你继续憋着吧。」
我一噎,谁,谁憋着了?!
我和池锦川过了段蜜里调油的日子。
然而,一朝风雨,一朝晴。
灾祸汹涌而来,池大少爷的皇冠碎了一地。
我知道消息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而池锦川,也整整人间蒸发了一个星期。
他在瞒着我,也在躲着我。
池父投资失败,公司破产,欠下一笔巨债。这次打击太大,老人家突发脑溢血,住进了医院里。
至于池锦川呢,他被我找着时,正在酒吧的舞池里醉生梦死。一个衣着暴露的姑娘,像是蛇一样和他纠缠在一起。
带我来的江序面色黑得像是锅底,他抿了抿唇,长叹一声:「阿锦不让通知你,可他这样我没有办法。嫂子,是谁都受不了,别看不起他。」
我点头,拨开人群走向他。
我见过池父几次,严肃又古板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很凶,头发花白,不苟言笑。可一双浑浊的眼里对儿子的爱怎么也藏不住。
池锦川的童年缺少陪伴,可同时也被他父亲保护得很好。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可以恣意妄为的挥霍。或许方式不对,可他确实爱着儿子,并拼尽全力地给他最好。
不然,他怎么会傲成那个样子?
不然,为什么二十多岁的人,有时候却和孩子一样幼稚任性。
我站在他面前,发现他消瘦很多,五官轮廓越发分明,眼底乌黑一片,胡子冒了出来,像一瞬间苍老了十岁。满身烟酒味,嘴角上带着淤青,指节上也破皮了,或许是和人打架了。
我把那个女人从他身上撕开,女人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池锦川阴霾的目光吓回。
我拉拉他的手,和他开玩笑:「怎么?改走颓废大叔风格?」
池锦川没说话,他目光躲闪,不敢与我对视。
我伸手环住他劲瘦的腰,把脸贴在他胸口上,柔声问:「你都不想我吗?可我很想你,怎么办?」
「你来干嘛?看我笑话?」池锦川偏过头,眼尾已经猩红一片。他掰开我环在他腰间的手,攥着我的手腕大步拖着我往外走:「这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手腕被捏得生疼,却不敢出声。
回到家里,我默默给浴缸放满水,准备好他换洗的衣裤。
池锦川坐在浴室门口抽着烟,火星橙红,他半张脸隐在黑暗里,目光沉沉,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压抑地开口:「橙橙,我背叛你了,和那个女人。」
我动作一顿,像被人用棍子在后脑勺狠狠砸了下,脑子发蒙一片空白。眼里热烫,很快滚下泪来:「骗人,你说谎。」
他手背上青筋鼓起,猛吸口烟,逼自己开口:「柳如橙,你是软骨头吗,这么没骨气?像你这样的姑娘嘴里说得再好听,可实际上呢,还不是贪图我的钱。我现在可没钱继续给你挥霍了,拜托你滚远一点别在我跟前碍眼好不好?」
这次我没绷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见我这样,池锦川几乎要崩溃,他头重脚轻地扶着墙站起,苍白的唇被他咬到渗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上前抱住他,眼里蓄满了晶莹的泪,从兜里摸出张卡来递到他面前:「我把家里的老房子卖了,还有……」
「你说什么?」池锦川声音大得吓人像只暴怒的狮子,他粗暴地将我抵在墙上,双手握拳一下下往墙上砸:「柳如橙!我还轮不到你来施舍!」
说完他连半秒也无法继续忍耐的,摔门而去。
那天池锦川一个人藏在漆黑的楼梯间哭了很久,我躲在他视野盲区,耳边全是他嘶哑压抑的哭声。
我想如果池锦川实在不愿意的那话,那就算了吧。
我只是有点点遗憾,没来得及告诉他我买了戒指来着。
7
那天我运气不好遇上了酒驾闯红灯的司机,他第一个反应过来,把我推到安全地带。
整整八小时的手术后,他背上多了道无法磨灭的伤。我心疼的要死,可池锦川却一点儿也不在乎,还说这样才有男人味。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漂浮的人生在慢慢安定下来,我告诉自己说,绝对绝对就是他了。
所以在池锦川家里出事后,我才会毫不犹豫地卖掉那栋满是自己和爷爷回忆的房子。
或许只是杯水车薪,但我想和他一起分担。
只可惜,他不仅不愿意领我的情,还把我粗暴的推开。
池锦川那之后回来过一次,是来收拾行李的。
他冷着脸,要和我分手。
还凶我说:「我滚,房子你住。别让人家说我池锦川给不起分手费!」
我气极,回敬他:「装个毛线!你现在本来也没几个钱!」
池锦川:「你说什么?」
「我说你个死穷鬼!」
后来我们很不体面地大吵一架。再后来,我觉得大概等不回他了,也搬了出去。
而现在,三年后,他坐在我面前对我说对不起。
视线变得模糊起来,我觉得委屈又愤怒:「对不起什么?」
见我要哭,池锦川手忙脚乱起来:「那时候态度不好,欺负你,还说了很多重话……」他额上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有些难为情:「还有,我干净着呢。」
我哭吼:「这是重点吗?!」再说我也根本没有怀疑过他好不好!
「当然!事关贞洁问题,怕你想多。」
我拎起包,毫不客气地往他头上砸:「这是重点吗?」又问:「你知道自己错哪吗?」
「我没错。」
我气结,池锦川却难道地认真起来,他说:「橙橙,和我同甘就得了,受苦的话我舍不得也不想。」
「那为什么现在又来回头了?」
池锦川嘿嘿一笑:「日子又好过了呗,不欠债了,手里也有那么几个小钱。」
我问:「那如果一直不好呢?」
「要一直不好我肯定消失得干干净净。我犹豫过,但一想到你要和我一起背债,想到以后如果有孩子了也可能要活在我阴影里,再舍不得也舍得了。还好,我运气不算太差。」
我举起包来又想砸他,池锦川吓得后仰,忙转移话题说:「橙儿,你现在还愿意要我吗?」
「要……」个毛。
我话没完,就被他打断:「行,我同意了。」
「你……」是强盗吗!
池锦川:「就是这么大度。」
我懒得和他争,就当是包容二傻子。
当晚,我手机里又多了 99 + 的未接电话,我回拨过去,那头的桃枝直接炸了:
「啊啊啊啊!」
「橙子!」
「你太不够义气了!」
「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
这情景何其相似,我心里咯噔一下涌上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你还装!池锦川空间里都说了!」
这次是我自己点开看的,晚上八点多,池锦川发了这样一条动态——
「某柳姓人表现良好,本少大发慈悲的原谅了。」
配图同样是我,下面一堆人祝 99。
这臭不要脸的花蝴蝶,到底是谁原谅谁。我刚想发作,正好池锦川抬了碗葡萄进卧室里来。
见我正打电话,池锦川不满地蹙眉。
他一溜烟飞奔过来,赶在我发火前嗯嗯啊啊地怪叫几声,最后不忘补了句:「橙儿,别打电话了,我忍不住了。」
那头桃枝喊了声卧槽,就匆匆撂了电话。
我骂他:「池锦川,你这个 lsp!」拿起枕头就往他脸上怼。
池锦川缩着脖子躲过,趁机捏起粒葡萄塞进我嘴里。
我停下动作,他弯腰凑上前,诱哄道:「甜吗?」
「甜。」
「那再吃一粒。」
8
转眼秋过冬又至了,窗外天色灰蒙蒙一片,不一会儿慢悠悠地飘起了今年第一场小雪。
白昼变短,很快黑暗凶猛而来。
我盯着窗外发了会儿呆,又扭头看正在厨房里乒乒乓乓的某人,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大少爷居然学会了做饭么?
厨房里,池锦川腰上系着我的粉色围裙,手里拿着锅铲,颇有几分家庭煮夫的味道。
最惹眼的是,他头上戴着红色的恶魔角。
无语的是,我头上也戴着。
有天我和池锦川一起出门逛街,碰巧街边有小商贩在卖。我一时心血来潮,买了两个,踮起脚要给池锦川戴。
他嫌弃地倒退几步:「这玩意儿小朋友玩的吧?」
我撇撇嘴,杏眼里一阵波光潋滟,故作委屈:「一对的,你不想?」
纠结几秒,池锦川轻咳一声:「行吧,看在你难得乖巧懂事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的成全你好了。」
哪知那次之后他中邪一样一发不可收拾,能成双成对的东西必得成双对,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把角往我头上戴。
为此我表示,悔了。
特别是在那只花蝴蝶发现三年那些被我没收回去的东西,其实根本没有被扔之后,愈发得蹬鼻子上脸。他得意洋洋,尾巴都翘到天上,笑着说:橙儿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旧情难忘。
对此,我表示很烦人。
池锦川没事的时候就爱往我家里跑,时常借口留宿。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像不是那么有意见。一来二去后,他干脆直接搬了进来。
这些小心思,我看着眼里,却从不点破。
毕竟都已经浪费那么多时间了……
我悄悄把那个三年前就准备好的圆形小环塞进兜里,想着今晚就彻底把骚包花蝴蝶给套牢。
晚饭时,池锦川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我的脸色,他目光灼灼几乎要在我身上烧出个洞来:「橙橙,没几年我就三十了。」
他语气哀怨委屈得像是个小媳妇,我差点儿被饭噎住,心里明镜一样却故作不解:「没事,你老了也帅。」
「可如果过几年再结婚,又享受几年二人世界,等有了小朋友之后去幼儿园接他,被误会是爷爷怎么办?」
我傻眼:「所以?」
「所以你差不多就行了,别再摆架子,我知道你其实很想嫁给我。你刚搬来那天,看你表情我就知道,过了三年你还是惦记着我。」
我无语凝噎,怎么就变成我惦记他三年了?
我轻叹一声,「也是,一直和你谈恋爱挺没意思的。」
闻言,池锦川瞳孔紧缩,我在心里偷笑,在他忐忑的目光中变戏法一样拿出枚戒指:「勉为其难地收了你好了。」
他薄唇轻颤:「你…… 这是在跟我求婚?」
我点点头,他又问:「那鲜花呢?烛光晚餐呢?单膝下跪呢?」
我:「……」
好想抽他哦。
「不要得寸进尺好吗?!」
「算了。」池锦川一把抢过戒指带上:「我勉强接受了。」
意外的是池锦川四十五度角扬起脑袋,也变戏法一样掏出个戒指,问也不问就往我无名指上戴:「等价交换,别说我池锦川抠。」
这……
难道说,他原本是打算向我求婚?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我懊恼得几乎要呕出口血来。
为什么我会这样的沉不住气呢!
池锦川绕到我身后,从后面拥住我,将我禁锢在怀里:「橙橙,有这么喜欢我么?表白是你,复合是你,连求婚都是你。」
「我现在好想把你嘴给缝上!」我咬牙切齿,瞬间炸毛。
他抬手,逗狗一样揉揉我脑袋,又低头把脑袋埋在我脖颈上:「这么乖的话,我在多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
「你住的那间房其实是我的,至于房东其实是我表妹。」
闻言我顿时张牙舞爪,感觉自己都快要气炸了:「你居然……」
池锦川他自己补充:「所以我才说,哪有什么巧合缘分。」
「有的都是另一个人的蓄谋已久罢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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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一条
(全文完)
《和我离婚的大佬后悔了》
离婚一个月后,我和沈遇在离婚真人秀中相遇了。
我嘛,是为了钱。
他嘛,大概是为了羞辱我。
1
录节目那天,我穿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画了素颜妆,没有烫染过的黑色头发看似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其实早上的时候吹了一个多小时,精致到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无可挑剔。
一切都看似低调朴素。
其实处处都是心机。
时隔一个月再遇见。
我轻仰着头,露出完美的下颚线,纤长的睫毛轻颤,眼底的泪光闪烁,却一滴都没有落下。
这个动作我在镜子面前练习了无数遍。
呈现在镜头面前的我,大概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楚楚动人。
对面的沈遇从鼻腔里发出一阵短促的「哼」声,连眼风都吝啬在我身上多停留一秒,就擦过我身侧坐到了座位上。
我嘴角抽了抽,但是又很快恢复之前的神情,从容又优雅地跟在他身后,在旁边落座。
一黑一白,俊男美女,在外人眼中格外地相配合拍。
但实际上两个人别说对话了,到现在为止连眼神都没有对上过一个。
我看着镜头摇过来,前面的两对离婚的夫妇都友好地握手或者拥抱,显得我们这对刚离婚不久的夫妇格外地决绝无情。
我凑到沈遇旁边咬耳朵:「你刚才为什么不和我打招呼,这样显得我们感情很不合!」
沈遇神情冷冷的:「感情合会离婚?」
我被怼得哑口无言,脸上却保持着笑意,在外人看来好像很亲密地在谈话一样:「离婚了起码也得有点风度吧,不然你来录这个节目干什么?给我难堪吗?」
「那是因为你刚才表现得很假,看得人胃抽筋。」他顿了顿,声音依旧冷清到没有丝毫波澜,「你觉得难堪吗?怪不得表情看上去那么生动有趣。」
有趣你妹啊!
我差点当场口吐芬芳。
2
我和沈遇结婚一年半就离婚了。
在一起的原因是不堪被高层骚扰的我,想找一个背景强大的幕后大佬当靠山。
他是因为被家里人逼婚逼得紧,所以想找一个绝对不会对他动心思的女人当挡箭牌。
这不就正好,两个人一拍即合。
也没人敢潜规则我了。
也没人逼婚他了。
原本互惠互利,各取所需的好事。
结果某天雨夜,我在家里直播给粉丝送福利的时候,他老人家光着膀子,下身裹着浴巾从我身后路过,还不满地蹙眉道:「林鲸落,我的沐浴液都用完了,你为什么不给我准备新的?」
好家伙!
原本直播间里夸赞
我特么一个晴天霹雳!
玉女人设直接崩塌!
第二天,沈遇找了开锁公司撬开了我的房间门。
我顶着鸟窝一样的乱蓬蓬的头发,和肿得像核桃一样的眼睛,发出猪一样的嚎叫:「沈遇你大爷,我特么不活了!!!」
沈遇单手接过迎面飞来的枕头,开始了长达十分钟的沉默。
然后道:「林鲸落,要不,结婚吧。」
我扒着窗台还在那儿要死要活的,听到这一句,微微一愣,转头道:「啥?」
他扔了枕头:「想结婚就下来。」
到了门口又道:「早餐有张记的流黄包,我带了 4 个,允许你吃 3 个。」
于是乎。
我,林鲸落,一天之内,从励志玉女小白花,到卖单身人设实则被大佬包养凑不要脸的狐狸精,再到来娱乐圈体验生活,不然就要回去当富贵太太的霸总小娇妻……
身份大起大落,刺激得像过山车一样。
不过还好,起码结果不算太坏。
我依旧活跃在圈里。
还越来越火了。
但是这段你不情我不愿的婚姻也仅仅维持了一年半。
就以和平的方式结束了。
嗯,很和平。
因为我们最后的对话是——
「嗯,挺好的,马上就要结婚两周年纪念日了,本来还想着送你一个喜马拉雅鳄鱼皮铂金包,现在省了。老王,把这钱捐了,给南极的企鹅织围脖,总比送给蜈蚣精强。」
我扶着门框,底盘微微不稳,强颜欢笑道:「我有钱,我可以自己买。」
3
呜呜,我的包!!!
4
除了我和沈遇这对只结婚一年半就离婚的夫妇受邀参加节目以外,还有其他两对夫妇也受到了邀请。
一对是结婚已经有 30 多年,离婚也有 6 年的演艺界老前辈。
另一对是预备离婚却没有离婚的中年歌手夫妇。
当我们在棚内接受采访,编导问我们离婚的原因时,大家分别给出了感情早已破裂但是为了儿女一直忍耐,或者爱情消磨完毕只剩亲情等等理由。
轮到我的时候。
我挺直了腰板,望着白色的天花板,想起之前沈遇对我爱答不理的样子,缓缓道:「啊,我觉得他不行。」
旁边的沈遇黑了脸。
我的经纪人甚至要飞上来捂住我的嘴。
紧接着,一口大气喘完,我又补充道:「浪漫这方面,他不太行。」
在场的人呼出一口气,编导又转向沈遇,打算转移话题:「那您当年喜欢上落落,是因为她身上有什么吸引到您的特质呢?」
沈遇面无表情道:「一口气能吃下 3 个奶黄包,还要干下两碗大米饭,外加一个大鸡腿,两个茶叶蛋,一个煮玉米。」
「能吃的女人…… 是福。」
我微笑。
我裂了。
睚眦必报。
这很沈遇!
5
下午的时候我们参观了节目组提供的住所。
不得不说,不搞点事情他就不叫节目组。
原来每个房子都不一样。
有一个房车,一间帐篷,酒店里还有 3 个房间,其中 2 个是单人间,一个是标间,按规定每个人只能选择一个。
游戏赢了的夫妇拥有优先选择房子的权利。
那如果没有离婚的歌手夫妇赢了比赛但是选择了标间,或者他们输了比赛被迫选择了标间,情况还 ok。
但是万一他们赢了比赛又不想睡在一起,那么我和沈遇,还有那对离婚 6 年的演艺界前辈就会有一对——
必、须、睡、在、一、起!
「不行,不能,不可以!」我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旁边的沈遇像看神经病一样看我:「你被蚊子叮了?」
我连忙抓住他的手腕,认真,严肃又期盼道:「宝儿,你一定能赢的对不对?」
沈遇的眉头皱起来:「怎么了?」
「你看看,那一对已经 60 + 了,这一对也 30 + 了,你今年 27,身强体壮,精神小伙儿,怎么着也不可能输给他们的,对吧?」
「有话直说。」
「我不想和你睡一起。」
沈遇:「.……」
我:「……」
「正好,我也不想。」沈遇移开视线,「结婚一年半,早就腻了。」
我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前夫哥,加油!」
于是在你画我猜的游戏中——
沈遇:
我:「狐吃小兔!」
沈遇:
我:「三四十二!」
沈遇:
我:「笑…… 笑……」
「笑笑不说话?」
沈遇:「大姐,这是成语题!」
我:「……」
沈遇:「你要是想和我睡就直说。」
我:「我不是,我没有!」
主持人:「好,最后一名是沈遇和林鲸落。」
我:「…….」
6
万幸的是,没有离婚的歌手夫妇选择了酒店的标间。
我抱着行礼来到了帐篷里。
初秋的季节,夜里已经有些凉了,就算拿了两个暖宝宝还是有些冷,我用厚被子裹住身体,伸出一只胳膊喝热水取暖。
这时,帐篷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还伴随着一阵窸窣的声响。
妈呀!
节目取景地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度假村,不会还有熊瞎子什么的吧?
影子越来越大,声音越来越响,我紧张地去摸手机准备喊人。
然后随着帐篷拉链刺啦一声被拉开,我一口热水喷了出去。
热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我看见沈遇抿紧嘴唇的样子,大概如果不是因为克制力很强,他应该很想冲进来揍我一顿。
「沈遇啊!」我尴尬地拿纸巾擦他脸上的水,「你怎么不出声呢?」
他黑着脸,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去我房车里睡。」
「瓦特?」我把厚棉被又裹得紧了紧,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嘛啊?咱俩可离婚了啊,你不要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啊!」
我难得一见地看见霸总发了个白眼,似乎很是嫌弃的样子:「我睡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