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讨心上人高兴,未婚夫将我送给她侮辱。
我求他救我,他嫌恶地将我踢开。
后来,我看着他眼眸猩红,跪倒在我面前,求我原谅。
我却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你死了,我都不会原谅你。」
01
我三岁时,父母为国战死,皇帝为表仁慈,将我接到宫中教养。
这一待便是十年。
今日是我就要搬到丞相府了。
舅母温柔地给我介绍着丞相府,一个少年走了进来向舅母请安。他年龄虽小,却难掩俊雅的容貌。
舅母贴心地为我介绍:「泱泱,这是你的表哥青浚。」
表哥。
孟青浚。
我是听说过他的,他年少成才,文能十岁写出让大儒惊叹的治国论述,武能十三岁上阵杀敌,立下赫赫战功。
而他,也是我的未婚夫君。
可这般模样,这般家世,哪里是我一个孤女可以肖想的。
可我没想到,舅母竟主动和我说起了婚约,询问我的意见,而孟青浚也一直出现在我左右。
元宵节那天,我们一同出去逛花灯,路过了一家小摊,摊子上摆放着各式的银簪,虽不精致华美却质朴可爱。
孟青浚帮我簪了一支荷花银簪,摊主直夸他眼光好,是个疼妻子的好男人。
我羞红了一张脸,想要解释,却被孟青浚拉住了手:
「泱泱,你戴上很好看。」
华灯下,他的眼神那般温柔深情,仿佛我就是他最深爱的女子。
02
可是,走着走着,我们竟然走到了无人的地方,我心里有些不安,刚想开头。
一道柔美的嗓音在我身后响起。
「孟泱,你果然来了。」
我脸色血色尽褪。
可她站到了我的面前,美艳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眼神中却充斥着无尽的恶意。
她是舜华公主。
皇后唯一的女儿。
也是那个折磨欺辱我十年的罪魁祸首。
我越是求饶,她越是放肆大笑;我越是痛苦挣扎,她越是开心愉悦。
现在,唯一能帮我的人只有孟青浚。
他对我那么好,一定会救我的!
我朝着孟青浚望过去,下一秒却被舜华揪住了头发。
她狠狠一个耳光,将我打翻在地。
接着,宫女们一涌而上,将我的头按在地上,我嘴里、鼻子里全是土。
舜华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冷笑道:「孟泱,你看浚哥哥干什么,你觉得他会救你吗?」
我奋力抬起头,却一心地看向走来的孟青浚,心里升起一丝希望。
他来了!
他一定是来救我的!
可是孟青浚却只是冷漠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牵住了舜华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那一刻,我仿佛听到心碎的声音。
舜华倚靠在孟青浚的怀里,放肆大笑:「你不会忘了吧,你今天来这,可是他约你来的。孟泱,你可真是够下贱的,浚哥哥不就是对你好点吗,你就爱上了他,你不知道吧,这些都是我让他做的,看你那副春心萌动的样子,我真的快要笑死了,你可真是贱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这场大戏,只有她一个人上了当。
我看着眼前的一对男女,嘶声道:「为什么!为什么!」
舜华冷笑了一声,狠狠地踩上了我的手。
「父皇那么喜欢你,我当然要「好好」对你了。」
舜华说话间,狠狠地踩住我的手。
鲜血流到地上,舜华才嫌恶地蹍磨了两下。
「既然你缺男人,那本公主就赏你几个好了。」
舜华充满恶意地看着我,随意指了一个侍卫,笑眯眯地说道:「你,好好满足满足孟小姐。」
「是!」
看着侍卫满眼贪欲地走近,我回过神来,疯了一样挣扎起来。
「不要!我不要——」
随着一声布料撕毁的声音,侍卫粗糙的手划过我的衣襟,我的胃绞痛,干呕得停不下来。
我满眼含泪地朝着孟青浚伸手。
救救我!求你了!求你救救我吧!
孟青浚却嫌恶地瞥了我一眼,退后了一步,环住舜华的肩头,语气如水般温柔:
「灵儿,我送你出去,这里太脏了。」
舜华娇俏一笑,点了点头:「好吧,浚哥哥,你对我真好,灵儿最喜欢你了!」
随着舜华的离开,桃园里只剩下我还有那个侍卫。
我心如死灰地躺在地上。
从来,没有人可以救我。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
03
最后,我是被匆匆赶到的舅母带回丞相府的。
马车上,舅母拉着我的手哭个不停,却半句不问我究竟因何如此。
我看向车窗外,突然问道:「舅母,知道我因何如此吗?」
「泱泱——」舅母眼神闪烁。
我面无表情,继续道:「是表哥诓骗我来,任由公主欺辱,舅母,我该怎么办?」
舅母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泱泱,公主不比旁人,她是陛下心爱,就算你告发也没有用处的。不然过去十年里,陛下为何视而不见呢。」
闻言,我的心脏阵阵撕裂般发疼,我扯开嘴角,苦涩一笑:「原来舅母什么都知道。」
我被摁着脸踩在地上的时候,双手被踩的鲜血淋漓的时候,被侍卫扯开衣襟的时候,舅母是不是就在暗处观察着这一切呢。
见我沉默不语,舅母继续道:「泱泱,舅母也是心疼你,丞相府不比旁的地方,荣华富贵下便是水深火热,做错一步,就会步入深渊的,而且外面一旦传出你和侍卫的只字片语,就会坏了你的名声——泱泱,所以,这件事就和过去一样算了吧……」
这话说得那般好听,是真的为她好,还是用名声威胁我呢。
我抬起头,看着她:「好,我都听您的。」
见她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我也扯了扯嘴角。
「算了吧。」
等回到府上,我便看到了一个气派的妇人正站在门口,舅母脚步匆匆走上前去,接着便和那个妇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府。
那妇人临走之前瞥了我一眼,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
仿佛在看不值一提的蝼蚁。
我认识她。
皇后的心腹大宫女。
舜华公主每次欺辱我后,便是她来善后。
回我院里的路上,我遇到了孟青浚。
他手上拿着一张方帕,我一眼便看到了角落绣了舜华。
他脸带笑意,宝贝似的把方帕放在手心,连用力握都舍不得。
见到我,他脸色笑意尽褪,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要娶舜华了。」
说出来是为了让她祝贺吗?
我轻声道:「祝贺。」
他仿佛没料到我这个态度,微微一愣,然后沉声道:「你尽快搬出去吧,不然看到你,她又会不高兴——」
原来是这个原因。
我打断了他:「我明白了。」
接着便面容平和地和他擦肩而过。
我感觉到背后一直注视着我的目光,想到来自孟青浚,我只觉让人干呕恶心。
我加快了步伐,回到了院子,把门关上不想接触任何人。
这一关便是半个月,等到再出来时,孟青浚已经和舜华订婚,二年后的五月便完婚。
而我,则成了京都的笑话。
那日在桃花园的事,不知为何传得满京都都是,我成了故意勾引表哥的下贱女人,而孟青浚则是为舜华拒绝一切女人的真心人。
所有人都骂我痴心妄想,抨击我的水性杨花,以此来烘托孟青浚的深情转一,我有多下贱不堪,舜华和孟青浚的爱情就有多可贵。
这一切是谁的手笔,我一清二楚,可是那又如何呢。
我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谁会为了我对抗高高在上的公主呢。
能够帮助自己的人,从来只有自己。
我重新回到了宫里,恳求陛下让我入宫为女官。
陛下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迟迟没有答应。
我深深叩首:「陛下,允臣女吧。」
半晌后,宫里才传出一声叹息,皇帝道:「泱泱,朕对不起你,让你这么多年受了委屈。舜华被朕宠坏了,你不要怪她,都怪朕吧。」
我抬头看着陛下,微微哽咽:「臣女谁都不怪,陛下养育臣女多年,如果因为这些小事责怪陛下,臣女才是真的良心不安。」
闻言,陛下沉默了许久,终是允了我的请求。
可能因为愧疚,我被封为了三品女官。
走在长长的宫道上,我的心从未有过的冷静。
皇城之内,弱小的人就会被吞噬,不想任人鱼肉,就只有变成更恶的鬼,来吞噬他们。
而我,就要站到最高的位置,将过去一切耻辱,踩在脚底!
04
而这一待,就是三年,我也升为了二品尚宫。
刚从尚食局出来,便看到一个少年急匆匆跑了过来。
「泱泱,父皇刚才下旨让你去给舜华送亲,你知道了吗!」
我微微一笑:「能给公主送亲是奴婢的荣幸。」
少年却冷哼了一声,道:「泱泱,父皇这是什么意思啊,明明知道她最是针对你,还让你送亲,不是找不痛快吗?」
我笑意更深:「陛下想要试探我罢了。」
我到底对公主和孟青浚是怀恨在心,还是真的释怀,而这将会决定我接下来的去路。
如果是后者,那我就可以继续留在宫里;如果是前者,那我可能就会出宫,随便嫁给谁,一辈子活在舜华的阴影下。
我垂眸看向比我稍矮半头的小少年,提醒道:「而且,殿下,您应该唤我尚宫,称舜华公主皇姐。」
眼前的少年是三皇子赵景鹤。
初遇他时,是在一个雪夜。
那时我已经成为女官一年,路过上书房时,发现还亮着灯,本以为是宫女粗心忘记熄烛,推门却发现竟然是赵景鹤。
他身上只穿了一个单衣,浑身冻得哆嗦,却看得聚精会神,等我走到近前,他才发现,吓得脸色煞白,赶紧想把书藏起来。
可我还是发现了,竟然是兵法。
我当时很讶异:「你对兵法感兴趣吗?」
他看着我,不明白平日里严厉冷淡的尚宫怎么没有训斥他,但他依旧乖巧地回答道:「感兴趣!」
随后,又添上一句:「我想打仗保家卫国!」
自到很久以后,我依旧能够清楚地回忆起那夜,赵景鹤那双璀璨发光的眼睛,哪怕手冻得发青,关节处生了冻疮,他却紧紧握着书。
我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自己,坚硬的心突然软了一角。
我给他裹上了自己的狐裘,柔声道:「殿下,还是要注意身体,有什么需要的,来找奴婢便是。」
自此之后,他便经常私下找我,却不为自己谋利,只是询问我一些不懂的字词。
眨眼间,也已经过了两年半了。
他如今是陛下看重的三皇子,而且也成了二品的尚宫。
我们都不是过去那个需要看人眼色行事的可怜鬼了。
所以,他也经常装作听不懂我的话。
他笑的道:「泱泱,坏——皇姐出嫁那日,我也会去。」
我看到了他眼眸中的狡黠和阴狠。
上次看到他这般模样,舜华从明华楼摔了下来,足足一百五十三个台阶,舜华足足疼了半年的时间。
上上次,是说他坏话的太子冲撞了陛下,导致被禁足半月。
上上上次,是皇后和丽妃发生争执,竟公然撕骂起来,惹怒了太后,两人被降罪。
这次,倒霉的又是谁呢。
我提醒道:「不要做坏事。」
「放心吧,我只会让皇姐的婚事变得更热闹。」
他勾唇一笑,俊俏的容貌在光下璀璨生辉,宛如白玉。
即使我看惯了,也是一愣,不由得感叹赵景鹤如果经常出宫,只怕孟青浚京都一次美男的名号就要易主了。
「热闹啊。」
我抬头看向皇城上方飞过的燕子,笑容如春花般绽放,道:「我也喜欢热闹。」
05
次日,公主大婚,人来人往,差不多半个皇城的人都来观礼。
我站在角落里,默默注视着这一幕,嘴角带着最妥帖的弧度。
孟青浚牵着舜华的手走过人群,人人祝贺庆祝。
路过我时,舜华美艳的眉眼带着一抹得意,仿佛抢走我什么东西。
孟青浚却是深深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舜华的脸色一僵,愤愤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孟青浚才继续往前走。
我看着两人的背影,嘴角轻勾。
舜华、孟青浚,我真心祝你们二人白头偕老。
而这时,赵景鹤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靠着我的耳畔轻声道:
「泱泱,好戏开始了。」
话音刚落,一声尖叫从人群中响起。
众人望过去,发现竟然是沈将军的小女儿,她平日里最是英姿飒爽,所以今日皇后特意让她为公主扶轿。
可是如今却面无人色地瘫倒在地,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
好好的喜事被人搅乱,皇后刚想开口训斥。
沈小姐嘶声道:
「花轿……花轿里面坐着一个死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我看了一眼还一无所知的、正焦急地等待着上喜轿的舜华,微微勾起了唇瓣。
皇后却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就让人把喜轿抬下去,换一个新的来。
可是一个太监心慌之下,竟然脚崴了,整个人摔倒在地。
「咚!」
一声闷响,一具身穿宫服的尸体摔在了地上。
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尸体裸露的肌肤上满是斑驳的鞭痕,一看就是生前遭人凌虐暴打。
皇后脸色已经铁青,她宝贝女儿的婚事如今变成这般,她心里恶心得要死。
「快抬下去!」
可是就在宫人们七手八脚地搬运尸体时,突然从尸体上掉下一张手帕。
赵景鹤奇怪地「咦」了一声,看向了舜华:「皇姐,这不是你的手帕吗,怎么在这宫女身上?
一句话,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众人都仔细瞧了过去,果然在手帕上发现了舜华
众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一个宫女的死在皇宫中并不稀奇,被虐待而死也无甚了不起。
可是当今皇帝素来仁善治国,如今却被爆出他的眼皮子底下竟有如此惨案,还和他最疼爱的公主有关系,这无疑一个狠狠的巴掌,甩在了陛下的脸上。
我抬头看,果然看到皇帝铁青着脸色,仿佛下一秒就要勃然大怒。
舜华脸色惨白,开口想说什么,却被皇后瞪了一眼,皇后笑着解释道:「陛下,这宫女之前因为偷窃了舜华的首饰,臣妾呵斥了她,没想到她竟想不开,自杀了。」
接着便让宫人把尸体抬走。
众人也逐渐恢复了平静的表情,婚宴正常进行。
不过仔细看,就会发现所有人都笑得言不由衷,看向舜华时的眼神,带着一丝揣测和抵触。
送走舜华时,皇后和皇帝的脸上都是强颜欢笑,只有我一直保持着平静。
赵景鹤站在我身旁,声音很轻,却带着几分难掩的笑意。
「泱泱,热闹吗?」
我抬眸看了他一眼,接着注视着远去的喜轿,眼神怅然。
皇后的解释站不住脚,而且比起所谓的解释,所有人更愿意相信这就是公主的丑事,更别说还有证物。
明日京都的人都会知道,舜华公主是如何残杀宫女,凌虐弱小。
从今天开始,舜华营造的形象会彻底蒙上一层阴霾,迎娶舜华的孟家,是真的清流之家,还是藏污纳垢的肮脏地呢,百姓甚至会怀疑整个皇室是真的仁善,还是伪善。
疑心流言就像软刺,不会真的让人伤痕累累,却会让人无处安身。
赵景鹤眼眸中闪烁着冰冷的光,冷笑道:「两年前,舜华用这招诬陷你,今日便是还礼。」
我微微一笑,道:「还是不够热闹。」
我还有一份大礼,送给舜华和表哥,庆祝他们新婚快乐。
06
七日后,公主带着孟青浚回宫中探望。
我恰好带着陛下的旨意来凤栖宫。
还未走进,就听到大殿内传来一阵细弱的啜泣声。
「母后,孟青浚在外面竟然早就有人了……」
皇后闻言,训斥道:「你除掉不就是了,一个女子也值当你哭哭啼啼的。」
「如果那么简单就好了,可是」
舜华眼眸浮现出几分恨意:「那女子……那女子是孟夫人的亲外甥女,自小在身边长大,而且还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孟夫人不肯……」
皇后脸色瞬间异常阴沉:「孟家这是欺人太甚!」
舜华擦掉眼泪:「母后你要替女儿做主啊。」
「你放心——」皇后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我听到这,面无表情地踏了进去。
皇后和舜华见我面色都是一愣,连忙整理情绪。
我微微一笑,解释道:「皇后娘娘、公主,陛下有口谕给您们。」
「宣。」
「夏家为江山鞠躬尽瘁,赏赐黄金万两,赐婚夏家贵女夏尚燕为驸马妾室。」
随着口谕宣读完,舜华猛地站了起来,厉声道:「什么!这怎么可能!我是公主,怎能和旁的女人共侍一夫!」
我低头缓声道:「公主息怒,陛下圣旨,不可违。」
舜华愤恨地瞪了我一眼,又转头看向了皇后:「母后,父皇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如此折辱于女儿!」
皇后摆了摆手让我先下去。
「尚宫,你先下去吧。」
「是。」
我缓步往外走去,隐约听到皇后劝慰舜华接受旨意。
我眼眸中飞快滑过一丝讥讽。
刚走出宫,就看到长阶下的赵景鹤。
一身墨色长袍,面如玉身如松,惹得不少宫女们红了脸。
也应该让满京都的人都看看,谁才是京都第一公子。
不知为何我心里有一种家中有男初长成的欣慰。
走近些,赵景鹤迎了上来。
他眼眸中带着几分戏谑:「舜华可真是丢人了,这可是本朝第一例皇帝亲赐驸马妾室的。」
看来这件事已经火速传遍了前朝后宫。
赵景鹤嗤笑了一声:「不过,舜华只怕不会愿意。」
我浅笑道:「夏家满门都为陛下战死沙场,只求这一门婚事,陛下仁慈,怎会不同意,何况,不过是折辱了公主的体面而已。」
我停下脚步,向后望去,看着沐浴在金光下的凤栖宫,声音飘忽:
「只要皇后还想靠着孟家,维系太子岌岌可危的势力,她就不得不接受,至于舜华
「至少明面上她会接受。」
那私底下如何斗争,就是孟家和公主的事情了。
赵景鹤嘴角轻勾,视线落在了我脸上,语气调侃:「如果舜华知道,是你唆使夏尚燕勾引了孟青浚,她只怕会恨死你。」
「妾有意,我只不过帮了夏尚燕一把。」
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而且,如果没有你的药,夏尚燕哪会一次就有孕,还有,没有你提醒,她可想不到用夏家荣耀换一个小小妾室。」
赵景鹤无奈地摊手:「好吧,还是瞒不过你。」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眼睛发亮地盯着我,道:「那我们这算狼狈为奸吗?」
我无语地瞪了他一眼,道:「胡说,明明是为民除害。」
「对。」
赵景鹤赞同地点头。
我们两个人视线对上,都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笑意。
无论什么,这场斗争已经拉开了序幕。
注定不死不休。
07
驸马纳妾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都,人人面上称赞公主有格局,但是孟青浚和公主恩爱有加的传闻也被彻底粉碎。
皇后举办的杏花宴上。
京中百官携家属参加,舜华和驸马自然也不例外地前往。
虽然看着笑面盈盈,但是夫妻两人之间的冷淡肉眼可见。
整场宴会舜华的脸色都十分僵硬。
孟青浚却丝毫不关心,只沉默地喝着酒。
我站在宴会的不远处注视着两人,冷冷一笑。
当初两人合谋害我,以此衬托自己爱情的伟大时,是否能想到自己的感情如此脆弱不堪。
我转身离开,却不想竟然在小路上又遇到了孟青浚。
他拦在我面前,脸上带着几分酒气:「泱泱,好久不见。」
我挑眉,笑容可掬:「驸马,真会说笑,在你的婚事不是刚见过面吗?」
说到婚事,孟青浚大概想起这段时间的糟心事,薄唇颤动,却不知说些什么。
我想越过他离开,孟青浚突然说道:「泱泱,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那么对你,大婚的会不会是我们——」
我脸色瞬间阴沉,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
「驸马,请你慎言!」
孟青浚一愣,仿佛没想到我会是这个态度。
难道他觉得他忏悔两句,我就喜极而泣,对他感恩不尽吗。
简直笑话。
我盯着他,声音冰冷:「而且,驸马并无入仕,该称我为尚宫。」
「泱泱——」
孟青浚抓住了我的手腕,还想说些什么,我们身后却突然传来舜华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她大步走上前,盯着孟青浚抓住我的手,眼睛仿佛淬了毒。
「公主。」
我不慌不忙地抽回自己的手,行礼问安。
孟青浚看着舜华的眼神,不经意间滑过一丝冷漠。
舜华打量着孟青浚,最终落在了我的身上,冷声道:「孟泱泱,你在勾引驸马吗?」
我一愣,惊讶地看向舜华。
实则心里毫不意外舜华的多疑刻薄。
毕竟她可是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猜想,就针对了我十三年。
这样的人,能指望她心存善念吗?
舜华讥讽地冷笑了一声:「是了,当初你就对驸马念念不忘,现在又要故技重施!」
此话一出,周围的宫女脸色一变,低下头去。
舜华眼眸浮现着危险的光,就像过去每次凌辱我之前的眼神。
如果是过去,我只怕已经吓得跪地求饶了。
战战兢兢地哭泣落泪。
可惜,我早就不是过去的我了。
后宫也早就不是皇后一手掌握了。
「公主是醉酒胡话了。」
我微微一笑,目光越过公主,落在了身后的宫女身上,呵斥道:「还不快把公主扶下去休息。」
宫女一愣,随即犹豫地看了看公主,又看了看我。
我的面色一冷,宫女们吓得赶紧搀扶起了公主的手臂,就要把人带走。
舜华没想到她的宫女们竟然会听从我的命令,惊声尖叫:「孟泱泱!你好大的胆子!本宫的宫女你也敢使唤,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眼睛微微眯起,可还没说话,身后却传来一道慵懒的声线:
「聒噪。」
转头看去,刚好对上赵景鹤阴鸷的眼眸。
他一声令下,宫女连忙捂住舜华的嘴,直接把人拖了下去。
「唔唔唔——」
舜华被气得脸色涨红,求助般地看向了孟青浚。
可孟青浚只是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就转开了视线。
赵景鹤走到了我身旁,皮笑肉不笑:
「驸马,也去休息吧。」
我看了他一眼,转身欲走。
孟青浚又想抓住我,却被赵景鹤抓住了手腕。
孟青浚怒目而视:「三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和表妹说话也要你允许吗?」
赵景鹤眼眸中覆盖上一层阴冷,冷笑:「你表妹我自是管不着,但是泱泱,你不配跟她说话。」
孟青浚一把甩开了他的手,瞪着赵景鹤:「赵景鹤,你不要欺人太甚!」
接着目光落在了我身上,柔声道:「泱泱,我就想和你说几句话。」
眼神甚至带上了几分恳求。
我却不为所动。
「不必,我也不想听。」
孟青浚脸色一白,却不再拦我。
我和赵景鹤走在宫道上,赵景鹤冷冷评价道:「假清高的蠢货。」
我微微一笑:「爱一个人时,蛮横恶毒都是可爱的;不爱时,便无法忍受三心二意。」
赵景鹤勾唇一笑:「看来,夏尚燕还算尽力。」
我挑眉,语气淡淡:「她当然要抓住孟青浚的心,不然她的命能不能保得住都要另说了。」
「既如此,助她一臂之力好了。」
京都,也该热闹热闹了。
过去的痛苦也要让那些人好好尝尝才行。
08
一月后,我正和赵景鹤说着话,就看到一个小宫女匆忙赶了过来。
脸色惊慌地说道:「尚宫!驸马和公主上宫里来了!」
「哦?」我看了赵景鹤一眼。
宫女小声地说道:「公主和夏小姐发生争执,公主一怒之下,竟然重重打了夏小姐十板子,结果两板子下去,夏小姐就昏过去了,孩子也没了,驸马怒极,当场抓住公主就上宫里来了——」
话没说完,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便走了进来,脸色极其难看:「尚宫,陛下让您过去。」
我意味深长地看向了赵景鹤:「去吗?」
赵景鹤勾唇一笑,眼神戏谑:
「当然去,好戏一场怎能缺了我。」
还没进宫,我便听到内殿一阵喧哗声,衬得孟青浚的声音更加冷静。
「皇后,陛下,臣要与公主和离。」
我和赵景鹤对视了一眼,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基本的行礼问安,陛下随意地摆了摆手,让我站在一旁。
我微微垂下头,一副柔顺忠诚的模样。
这也一直都是我获得陛下信任的原因之一。
陛下日渐年老,比起一个能力非凡的人,更需要一个忠诚的奴婢。
而我也尽职尽责地承担着这个角色。
慢慢爬到自己想要的位置。
权力愈来愈大。
舜华不可置信地瞪着孟青浚,声音中带着一丝尖锐:「孟青浚,你疯了吗?就为了一个妾室,你要跟我和离,我可是公主!」
比起舜华的恼怒,孟青浚却冷静极了,仿佛置身事外。
他冷声道:「公主谋害的臣之骨肉,欲要将堂妹置之于死地,更是对臣母亲出言不逊,致臣母亲卧病在场,命悬一线。
「桩桩件件,公主之心狠手辣,不是臣能承受,请允臣和离。」
说到最后,孟青浚猛地磕头,咚咚咚三声仿佛敲在了人的心上。
等再抬起头时,额头已经红肿一片。
可见他态度何其认真。
舜华眼神怔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手指颤抖,嘴里呢喃道:「你疯了,你真是疯了!」
孟青浚却看都不看她一眼。
陛下头疼地摁了摁眉心,我见状连忙送上了几颗药丸。
这些年陛下身体大不如前,特别是头疼症愈加严重,所以我随时准备着清心丸。
而这也是陛下特意唤我来的原因。
陛下吃下后,脸色才好了些。
看着孟青浚的脸色,又看着舜华,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好了!身为长公主,大庭广众之下大呼小叫,疯疯癫癫,哪里还有半分公主的体面!」
舜华不可置信地看向陛下:「父皇!」
陛下却面无表情地看向了我:「孟尚宫,带她下去。」
「是。」
我看了一眼身后的宫女,宫女会意,一左一右站到了舜华身旁。
舜华环顾四周,发现根本没人帮她,只能憋着火,随着我离开。
走在路上,舜华突然走到了我的面前,咬牙切齿地说道:「孟泱泱,你看着我现在这么倒霉,是不是特别得意!」
我淡淡一笑:「奴婢听不懂公主在说什么。」
她冷哼了一声,面目微微狰狞,满眼恨意:「我的三皇弟可真是你的一条好狗,被你利用的团团转,他还不知道你早就不是清白之身了吧。」
我眼睛微微眯起,笑意褪去:「公主想说什么?」
舜华一脸如我所料的模样,趾高气扬地命令道:「我知道你在宫里如日中天,我要你帮我对付孟青浚,不然我就告诉赵景鹤你的事。」
话语中的恶意弥漫,她甚至带了些得意,仿佛拿捏住了我的把柄。
我内心冷笑,面上却点头。
「好啊,我帮你。」
最终,舜华满脸心绪地离开了,大概是思索这该如何对付孟青浚。
这世道还真是可笑。
当年她和孟青浚联合欺辱我。
如今却要我帮她,对付孟青浚。
真是讽刺。
09
最终孟青浚依旧没有与舜华和离,陛下可以允许孟青浚纳妾,是看在夏家的功劳上,自己可以赚一个仁慈的名声。
但是却不会允许孟青浚与公主和离,这打的是皇室的体面。
虽然如此,孟青浚却明目张胆地拒绝和公主共同出入。
甚至一年一度的宫宴,孟青浚都没有和舜华坐一桌。
宴会进行到一半,一个宫人突然慌乱地闯了进来。
「不好了!景华殿起火了!」
景华殿是太后寝宫。
陛下是孝子,前年太后去世后,景华殿依旧让宫人日日打扫。
陛下脸色巨变,话也不说就匆匆赶了过去。
众人也赶紧跟了过去。
舜华遥遥和我对了一个眼神,我点了点头,她才满意地笑了笑。
一行人来到了景华殿,刚走进去,发现火势并不大,宫人们不到几分钟就扑灭了。
陛下不顾宫人的阻拦,就要进去查看。
众人也就跟了上去。
可谁知,来到侧殿,却听到一阵细碎的声音。
有人小声地说道:「什么声音?」
「是啊,哪来的声音?」
「在这边传出来了的。」
但是随着声音越来越大,众人才听清竟然是男女在一起的声音。
众人脸色都是僵硬至极。
陛下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这是太后的寝宫。
谁敢在这里苟且,简直胆大妄为!
舜华却突然怒声道:「撞开门看看,谁敢在皇宫行苟且之事!」
不等皇后阻拦,舜华便让侍卫撞开了门。
声音也更加清晰。
舜华大步走上前,一把掀开了帷幔。
怒声道:「孟——」
可看到床上的人脸,脸色剧变,惊叫道:「太子哥哥,怎么是你!」
众人看了过来,一个人影连滚带爬地滚下床来。
正是太子。
而床上的女子,竟然是陛下的新宠——王美人。
和自己父皇的妃子厮混,还是在太后的寝宫。
这一连接着一连,简直让人反应不过来。
太子连滚带爬地来到陛下的脚边,大喊道:「父皇饶命!父皇,儿臣是被陷害的!」
陛下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命令道:「压下去!」
侍卫上前,赶紧把太子拖拽了下去。
陛下脚下不稳,捂住头竟然向后倒去。
赵景鹤赶紧扶住了皇帝朝着外面走去。
而这时,侍卫一脸难堪地走到了陛下面前。
「陛下,这里有件东西。」
陛下深吸一口气,看了过去。
竟然是圣旨。
而且是陛下最近写的遗旨。
这也是太子和王美人厮混的原因。
陛下前因后果想得一清二楚,气得脸色青紫,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
「太子竟然想要谋逆!即刻打入大牢!」
「谋逆」两个字就像座巨山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更是压垮太子的最后一根稻草。
舜华脸色惨白,跪求道:「父皇,太子哥哥一定是被陷害的——」
皇帝却猛地盯着舜华,那眼神的狠戾让舜华说不出话来。
他冷漠地说道:「你敢为他求情,你是不是也参与了,想要谋逆。」
舜华浑身发抖,半个身子跪伏在地上:「父皇,儿臣不敢……」
可是皇帝这个时候,却不再信任任何人,冷声命令道:「将皇后、公主禁足。」
被侍卫押走时,舜华路过我,我微微一笑,她一瞬间明白了所有,怒目圆睁,却在下一刻被堵住了嘴。
10
这件事发生得快速,结束得更加快速。
不到三天的时间,太子之前所做的所有脏事烂事全被捅了出来。
甚至还在太子寝宫里搜到了伪造的龙袍,等等。
谋逆的罪名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
太子倒台,皇后和舜华也被陛下赐了毒酒。
听说舜华死之前还在嘶吼是我冤枉了她,但是谁也不会相信她了。
为了毒酒,随意地将尸体扔到了宫外。
陛下狠起来,丝毫不讲情面。
之前依附太子的群臣也被清算。
首当其冲的就是孟家。
孟家满门入狱,秋后流放。
流放前一天,我去了大牢。
昔日风华正茂的孟青浚,一夕之间白了头,满脸沧桑,低声下气地恳求我救下他母亲。
我冷眼看着他,粲然一笑:「当初,你也没有救我。」
「泱泱,如果当初我没有那么对你,是不是我们就好好在一起了。」
孟青浚问完,眼神带着一丝期盼,我面不改色,不为所动。
他眼神颓废了下去,嘴里喃喃道:「我都要死了,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用死来奢求原谅。
真是可笑。
我对着他招了招手,他眼睛一亮,快速走近了我。
我却将手中的匕首刺进了他的胸膛,下手干净利落。
却免不了鲜血溅在了我的脸上。
温热的,腥臭的。
我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拍了拍孟青浚的脸,露出几分笑意:「死了,也是你活该。」
孟青浚痛苦地捂住胸膛,却挡不住喷涌而出的鲜血。
我冷眼注视着他慢慢死亡。
痛苦的,狰狞的。
死去。
赵景鹤拿来的毒,不会快速夺走人的性命,而是让人痛苦致死。
也正适合孟青浚。
我擦干净手上的鲜血,慢慢走出大牢。
才发现不知何时,竟然下起了雪。
满目雪白。
世间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11
走着走着,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
我抬头看去,才发现是赵景鹤。
他小心翼翼地牵住了我的手,语气淡淡:「我要立你为后。」
这句话说得那么随意,仿佛皇后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我没有拒绝他的亲近,我与他相伴那么多年,早已熟悉他的一切。比如说,确实紧张,他的表情越是平淡,好让别人察觉出他的情绪。
正如此刻。
我注视着他的眼眸,微微一笑:「赵景鹤,你应该知道我最想要什么。」
说着,我的视线越过他,看向了宫墙之外。
这皇宫就是吃人的魔窟。
什么爱情什么亲情都会化成锋利的剑。
刺向最在乎的人。
我不想变成这样。
也早就厌倦了这里的生活。
赵景鹤的眼神微微黯淡,带了丝丝受伤:「我当然知道,你一直都想要自由。
「你最是知道我拿你没办法。」
说到这,他的语气一变,眼睛发亮,嘴角带着笑。
「孟泱泱,既然你不愿意留下陪我,那我就跟着你陪你吧。」
我一愣,没有料到他竟然是这个反应:「什么?那这里?」
陛下早就钦定他为新太子,他不离开便是天下之主。
赵景鹤却把我拥抱入怀,轻声道:「我已经安排好了。」
窝在他的怀里,我的身体仿佛有了新的温度。
我是知道赵景鹤对我的感情,但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要美人,不要江山。
我好像体会了一把妖妃的感觉。
我不想去考虑他日后会不会后悔这个决定,会不会抱怨,或者愤恨。
生活如此,本就要自己把握。
日后如何,就交给日后吧。
而且,我是爱他的。
我不想拒绝他。
「好。」
「我们一起浪迹天涯,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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