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商被侮辱的感觉是怎样的?
丈夫带回了一个养女,我总觉得有点古怪。
趁丈夫熟睡,我偷看了他的消息记录,才知道真相。
原来我一直照顾的孩子,是他的私生女。
原来我真心对待的孩子竟然是他和别人的女儿?
!(虚构故事,反映百态人生)01我越来越讨厌我的养女珊珊,这个不到六岁的孩子,常常让我不寒而栗。
珊珊只比我女儿朵朵小三个月,是我老公吴建文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吴建文说,珊珊家里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如果我们不领养,她就只能去孤儿院。
平心而论,珊珊长得挺可爱的,瓜子脸,大眼睛,笑起来甜甜的,是个地地道道的美人胚子。
当初领养她的时候,我就是被她漂亮机灵的小模样给打动的。
刚开始我很喜欢珊珊,对她也非常好。
新衣服新玩具就不用说了,各种烧钱的兴趣班,只要珊珊说想学,我从来没有犹豫过。
五六百一节的钢琴课,我眼睛都不眨一下,马上缴费报名。
我第一次对珊珊感到有些失望,就是因为学钢琴。
朵朵也在学钢琴,每天练琴,朵朵能老老实实在琴凳上坐一个小时,珊珊却连10分钟都坚持不了。
她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上厕所,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练几分钟就开始喊累,手指累,坐着累,全身哪儿哪儿都累。
钢琴课上了一个月,老师来劝退了,说珊珊明显对钢琴没兴趣,让我看看她有没有其他感兴趣的乐器。
好吧,既然钢琴学不下去,那咱们试试其他的乐器吧。
我跟珊珊商量,准备带她试听一下小提琴课或者古筝课。
可是,珊珊不同意。
她跟我说她就想学钢琴,不想学别的乐器。
咦,这是什么道理?
她明明对钢琴一点都不感兴趣啊。
好说歹说,我说得嘴巴都干了,才从珊珊那里套出实情:她其实不喜欢钢琴,但是她想跟朵朵一样。
朵朵在学钢琴,那她也要学。
朵朵有的,她也都想要。
我啼笑皆非。
好吧,原来是姐妹之间的攀比。
五岁的小孩,好胜心居然这么强。
好容易说服珊珊放弃钢琴课,征求她的意见之后,我给她报了个舞蹈班,挑了附近最好的机构,希望她这次能坚持好好学下去。
让人郁闷的是,珊珊的舞蹈课完全复刻了她的钢琴之路。
第一节课,兴趣满满,第二节课,能坚持上完,到了第五节课,老师又来找我谈心了。
这孩子上课不太配合。
老师长长地叹气,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珊珊可能有多动症之类的毛病,让我好好关注一下她的心理健康。
我还真带到医院去看了,医生说珊珊什么毛病都没有,做事注意力不集中,就是习惯没培养好。
好吧,那就好好培养习惯吧。
这孩子得严加管教,不然就废了。
我让保姆王姐跟着珊珊一起上课,盯着她。
上了几节课,王姐跟我告状,让我别在珊珊身上花钱了。
「这孩子学不成的,她上课眼珠子乱瞟,根本不看老师。
又娇气,压腿的时候别的孩子都不吭声,就她哼哼唧唧的哭。
」我没听王姐的,觉得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学什么都半途而废,只会让珊珊的意志力变得更薄弱。
一个吃不了苦受不了累,做什么事都无法坚持的人,长大了能有什么出息?
舞蹈老师要求每天在家练功半小时,我每天亲自盯着珊珊练功,老师要求的动作必须严格完成,功课不完成不许睡觉。
我本以为这种严格的管教会遭到珊珊的强烈反抗,没想到她竟然意外的乖巧,虽然她经常眼泪汪汪的,但那些规定的动作她还是坚持完成了。
我非常欣慰。
觉得王姐和老师们都夸大其词了。
珊珊其实挺乖的,只要方法用对了,这个孩子是能踏踏实实学东西的。
我太天真了。
没过几天,现实就狠狠抽了我一耳光,直接让我开始怀疑人性。
不到六岁的孩子,居然会做出那种事,不是亲身经历,我根本不敢想象。
02我们家的小区不大,邻里关系很和谐。
那天我下班回家,看到阿姨们在楼下扎堆聊天,就笑着准备跟她们打招呼。
我刚要开口,发现她们都把头扭过去了,假装没看到我。
住我家楼下的黄阿姨虽然朝我笑了一下,眼神却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这是怎么了?
我在心里暗暗嘀咕,完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帮阿姨。
几天后,在我帮黄阿姨拎了一个十斤重的西瓜回家之后,她欲言又止地叫住我,说:「朵朵妈,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一般来说,不知道该说不该说的话,最好不要说。
不过,此刻我却真诚地希望她赶紧说。
「我们都知道你也是为珊珊好,老话说得好,玉不琢不成器,小孩子嘛,肯定要管教的。
」黄阿姨含蓄地说:「不过呢,管教得有点分寸,五六岁的孩子,上手怎么能那么重呢?
传出去,你这养母名声也不好听呀。
」我懵了。
上手怎么能那么重?
黄阿姨以为我虐待珊珊了?
这天大的黑锅把我扣懵了。
黄阿姨接下来的话让我的心情变得极其沉重。
我打珊珊的事,是珊珊亲口说的。
有一次阿姨们在楼下碰见珊珊,看到她手臂上有淤青和擦伤,就问她是不是摔跤了。
珊珊说,不是摔的,是妈妈打的。
她说我经常打她。
我!!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气得满脸通红,说话都语无伦次了,让我的解释听上去像是在狡辩。
黄阿姨拍拍我的肩膀:「珊珊挺可怜的,没爹没妈的孩子,你们收养她本来是积德的好事,别弄得最后里外不是人。
」我气得心口疼。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孩子?
在我面前乖巧得不得了,却在背后胡说八道!说难听点,她这就是在造我的谣。
五岁七个月,还不到六岁的孩子啊!谁能想得到?
一回到家,我马上把珊珊叫到书房,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珊珊嚎啕大哭,说她没说过那种话。
是黄奶奶在说谎。
我心力交瘁。
看着哭得快喘不过气的小女孩,我能说什么呢?
拉着她去跟黄阿姨对质吗?
我狠狠批评了珊珊一通,罚她在房间思过十五分钟。
见我要关卧室的门,珊珊扑过来拦我,一边抓我的胳膊一边大声哭喊,「你凭什么管我?
你又不是我真正的妈妈!我要爸爸!爸爸回来了,我要爸爸打你!」我气了个倒仰。
吴建文什么都不管,我天天管她吃管她喝,还管她的学习,她不认我这个妈,却真情实感把吴建文当亲爹?
这孩子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
看到珊珊跟我闹,朵朵气坏了,马上站到我这边,伸手去打珊珊的胳膊:「不许欺负妈妈!你就是爱欺负人,你是个坏妹妹!」吴建文正好回来了,看到朵朵打珊珊,怒吼一声,「朵朵!干什么呢!你为什么打妹妹?
」我赶快把朵朵和珊珊拉开,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讲给吴建文听。
本以为吴建文会批评珊珊,结果他轻描淡写地说:「多大点事啊,小孩子懂什么,你天天管她管的那么严,她怕你,所以才会在邻居面前那么说。
」我无语之极。
这明明是珊珊撒谎污蔑,怎么反而变成了我的错?
我和朵朵眼睁睁看着吴建文一边哄珊珊,一边把她抱进卧室,关上房门。
「妈妈,爸爸喜欢妹妹。
不喜欢我了。
」朵朵委屈极了,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我百思不得其解,吴建文这莫名其妙的偏心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天天早出晚归,跟珊珊都见不到几次面,怎么会疼珊珊超过疼自己的亲生女儿?
尽管想不通,我还是很努力地想要纠正珊珊的坏毛病。
孩子才五岁多,坏毛病还来得及纠正。
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可是慢慢我发现,珊珊的坏毛病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这孩子非常记仇。
那天朵朵打了两下她的胳膊,她就记住了。
以前她只是在朵朵练琴的时候偶尔过去凑凑热闹,现在只要朵朵在家练琴,她就开始捣乱。
我和王姐稍微一个不注意,她就跑过去打扰朵朵,还有一次,她把一满杯果汁洒到了朵朵的钢琴上。
珊珊可怜巴巴地道歉,说她不是故意的,可王姐信誓旦旦地跟我说,她亲眼看见珊珊是怎么把果汁倒上去的,这孩子绝对是故意的。
「这丫头养不熟的。
真的。
」王姐说,「除了朵朵爸,她谁都不喜欢。
」确实,我也看出来了,我们家里,她只对吴建文还有点亲情和敬畏。
其他人,她根本不在乎。
我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刚来我们家时,她乖巧懂事,跟朵朵相处得特别好,再加上她模样漂亮嘴巴甜,全家人没有不喜欢她的。
我也是真心拿她当女儿看的。
谁能想得到,一个五岁的孩子竟然会有好几副面孔?
在朵朵和王姐面前,她嚣张霸道;在我面前,她喜欢装可怜;在吴建文面前,她又是撒娇又是卖萌的,把吴建文哄得团团转。
吴建文对她非常满意,总说她聪明机灵,将来肯定有出息。
有一次,我因为这件事跟吴建文吵起来,吴建文却说:「朵朵是我们亲生的,她在家里有底气。
珊珊这孩子比较敏感,多疼她一点她才会跟我们亲。
」珊珊确实跟吴建文很亲。
而且,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她长得也跟吴建文越来越像了。
那天珊珊和朵朵在客厅玩积木,珊珊低着头玩得正起劲,一缕头发滑落到她的脸颊上了,珊珊皱眉甩头,把那缕头发甩到耳朵旁边去。
她皱眉甩头的那一瞬间,我彻底呆住了——那表情跟吴建文一模一样!吴建文皱眉甩头的时候就这个样子,两人的神态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是小孩子天生爱模仿吗?
可这种并不常见的动作表情,又怎么可能在不经意之间模仿得这么像呢?
这孩子太奇怪了。
里里外外透着股邪门。
我仔细观察,又发现了珊珊和吴建文更多的相似之处。
两人吃东西的口味相似,手指的形状相似,大笑的时候,两人的鼻子都会皱起来……都说外甥像舅舅,可珊珊是吴建文的远房亲戚啊!远得我之前都没听说过吴建文还有这门亲戚。
我心中的疑虑一天天加深,直到那一天,我看到了吴建文的微信聊天记录。
那是一个深夜,吴建文已经睡了,我起床去上厕所,刚在马桶上坐下,就听见旁边搁物架上「嗡嗡」震动了两下。
我扭头一看,吴建文的手机忘在搁物架上了,一条弹出来的微信新消息正好映入我的眼帘。
「会不会是你疑神疑鬼了?
珊珊的事你瞒得天衣无缝的,赵濛怎么可能猜得到?
」消息是吴建文的发小陈永刚发过来的。
吴建文和陈永刚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同学,两人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珊珊的事。
这四个字一下子击中了我,我赶快拿起手机,试图解锁吴建文的手机屏幕。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珊珊身上的秘密,马上就要揭晓了。
我和吴建文从来不看对方的手机,我发现我居然猜不出他的锁屏密码。
朵朵的生日,他的生日,我的生日,包括他父母的生日都试了,都不对。
我不敢再试,怕手机被锁定。
我知道吴建文还有指纹密码。
我拿着手机,做贼一般走回卧室。
吴建文睡得很死,轻轻打着鼾,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轻轻把他的胳膊从被子里抽出来,握着他的手,把他的食指往指纹锁上按。
第二章失去的女儿01鼾声一起一伏,我的心跳得几乎快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手指按上去的瞬间,手机轻轻震了一下,解锁了。
屏幕的光透过衣服照在天花板上。
我的心砰砰砰狂跳。
庆幸自己聪明,拿衣服挡住了手机,否则,这么亮的光,很可能会把吴建文惊醒。
我反锁上卫生间的门,坐在马桶上开始看微信聊天记录。
先是一个月前的聊天记录。
吴建文:我现在有点后悔把珊珊接回家了。
珊珊跟赵濛合不来,家里天天鸡飞狗跳的,烦得很。
陈永刚:当初就劝过你。
私生女带回家让老婆养,你这脑回路,也是没谁了。
我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一闷棍,心脏一阵阵紧缩抽痛,必须大口喘气才能吸得到氧气。
果然,果然如此!我之前的怀疑并不是空穴来风,并不是我疑心病太重!珊珊根本不是什么远房亲戚的孩子!一模一样的微表情!一模一样的口味!一模一样的手指形状!难怪珊珊只喜欢吴建文,只跟他亲近,吴建文本来就是人家的亲爹!我闭着眼睛想让自己缓一缓,怒火却从心口烧到了头顶,吴建文瞒着我跟别的女人生了孩子!还把孽种带回家让我给他养!这个天杀的王八蛋渣男,他怎么能这样欺负人呢!泪水不听控制地倾泻而出,我强忍着眼泪继续往下看。
吴建文:那我怎么办?
宋菲说她要结婚了,不可能带个拖油瓶嫁人。
她老公还不知道她生过孩子。
陈永刚:送到亲戚家养啊,每个月给点钱,养到18岁就算你尽完义务了。
吴建文:说实话有点舍不得,珊珊这丫头不仅漂亮,还特别聪明机灵,我跟她说,让她别在赵濛面前说漏了嘴,把我跟她的关系抖落出来。
结果她真的守口如瓶,一个字都没有乱说过。
才五岁的孩子呀!比成年人都强!这孩子长大了不得了,说不定我还能享她的福。
陈永刚:敢情你是在做长效投资?
吴建文:这是一方面,还有就是怕宋菲跟我闹。
孩子送人了,她知道了肯定要闹。
赵濛嘛,相对好糊弄一点。
陈永刚:赵濛只是单纯,不是傻。
你这样迟早会出事。
吴建文:到时候再说吧。
赵濛还是很在乎我的,万一发现了,跟她道个歉认个错,再拿朵朵说事,她会妥协的。
然后是当天的聊天记录。
吴建文:总觉得赵濛最近不对劲。
她还跑去套我爸妈的话,问珊珊家里的情况。
陈永刚:你爸妈没说漏嘴吧?
吴建文:那倒没有。
我就怕赵濛去套珊珊的话,珊珊再聪明,也才五岁,赵濛要是存了心去套她的话,早晚能套出来。
陈永刚:……吴建文:我怀疑赵濛猜出来了。
之所以没提离婚,估计是在咨询律师,看看怎么分割财产才对她更有利。
陈永刚:会不会是你疑神疑鬼了?
珊珊的事你瞒得天衣无缝的,赵濛怎么可能猜得到?
聊天记录到此为止。
我手指尖发麻,脑子里嗡嗡直响,根本没有办法思考。
宋菲,吴珊珊,私生女。
这些词像一把钢锥一寸一寸往我心里钉,我从来没这么疼过。
我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一个词: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吴建文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
珊珊发烧我整夜整夜地守着她,原来我这么辛苦是在帮小三养女儿?
相识八年,夫妻六年,吴建文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龌龊无耻的男人?
比八点档的电视剧还要狗血,比地摊文学写的名人隐私还要龌龊,超越了人类想象力极限的事情,竟然发生在我身上了!攥起的指甲抠破了我的掌心,我却感受不到一点疼痛。
愤怒如熊熊烈火灼烧着我的心,所有的血液都涌到头顶,都在沸腾,都在尖啸。
如果杀人不犯法,我一定要冲过去敲碎吴建文的天灵盖!把手机放回搁物架,我回到卧室站在床边,死死盯着吴建文的脸。
这个人渣睡得真香啊,嘴角甚至还带着点笑意。
他在嘲笑我吗?
嘲笑我被蒙蔽了大半年,嘲笑我替小三养孩子,嘲笑我曾经掏心掏肺,像疼亲生女儿一样疼爱那个孽种?
多么可笑,他出轨践踏我的尊严,我还替他们养孩子!天底下最蠢的人就是我啊!我真是一头蠢猪!我伸手紧紧抓住一只枕头,想狠狠把枕头捂到吴建文的脸上。
他怎么能这样欺负人!我爱着他,他却这样糟践我!辗转反侧了一夜,我决定暂时先不跟吴建文撕破脸。
他说的对,离婚的时候,我得为自己争取更有利的财产分割方案,吴建文的小公司到底有多少钱,我是真的不清楚,我得先把这个搞清楚,防止他转移财产。
当时我以为,老公出轨,还骗我替小三养孩子,这就是最痛的事了。
我没有想到,还有更痛的事在等着我。
那是一个周末,我正在超市买东西,手机忽然响了,王姐给我打电话过来了。
「小赵!快回来!朵朵摔下来了!就在楼下!你快回来吧!我刚叫了救护车,现在还没到!」王姐的声音惊慌失措,带着哭腔,一下子把我炸懵了。
「怎么回事?
朵朵怎么了?
在楼下摔跤了吗?
严重吗?
你别着急,慢慢说。
」我脑门上开始冒汗,心里七上八下的。
「不是摔跤,是掉下来了!从储藏间的窗户那儿摔下来了!摔到一楼了!」什么?
坠楼?
我脚一软,人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坠楼,王姐的意思是朵朵坠楼了,从窗户上掉下去了!12层的楼房,我家在8楼!「救护车还有多久能到?
朵朵现在怎么样了?
」我嘴唇颤抖,每个字都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
「地上好多血,你快回来吧!」王姐哭出了声。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把车子开到医院的。
在路上,我接到了王姐的电话,说救护车过来一看就说人已经不行了,直接把朵朵拉到医院太平间去了。
太平间发生的事情我一件都想不起来了。
我只知道我一直在哭,直到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天已经快黑了,窗户半开着,吴建文靠在沙发上打瞌睡。
我无声地流泪,脑子里全是各种记忆的碎片。
一会儿是朵朵牙牙学语的画面,圆圆的小脸蛋,一笑眼睛弯成两个月牙;一会儿是朵朵蒙着白布的身体,我被王姐和吴建文死死拉着,不让我掀开那块白布……我猛地坐起身,双手紧紧攥住被单。
床的响声把吴建文惊醒了,他睁开眼睛瞪着我。
他的眼睛又红又肿,明显也刚哭过。
我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朵朵没了!我的朵朵没了!我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活到这么大,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心如刀绞。
原来人在痛到极点的时候,是说不出话,也哭不出声的。
「啪!」脸上突然重重挨了一耳光,我被打得眼冒金星,头一歪一下子栽倒在床上。
我捂着脸难以置信。
吴建文?他居然打我?
「你到底怎么带的孩子!两个大人都看不住一个孩子?
赵濛,你还活着干什么?
你配生孩子吗!配当母亲吗!」吴建文恶狠狠地指着我的鼻子怒吼。
我生气吗?
不,我一点也不生气,我因为挨了耳光而绷起来的劲全泄了,我闭上眼睛尽情地流泪,我觉得吴建文说的很对。
我还活着干吗?
朵朵没了,我不配当妈妈!我没有保护好我的孩子!我还活着干什么!我哽咽着,一口气气憋在胸腔怎么也出不来,我要死了,我快要死了。
我不想活了。
32岁生朵朵,我羊水栓塞差点丢了命。
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宝的女儿,突然就这么没了。
我哭不出声,在病床上睁着眼睛躺了一夜,看着窗外天色慢慢变亮。
我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只反反复复想一件事,朵朵为什么会去爬储藏室的窗户?
家里有孩子,我家每扇窗户都有栏杆,除了储藏室。
可是,储藏室没有任何孩子感兴趣的东西,窗户又那么高,朵朵一个刚满六岁的孩子,为什么会去爬那个窗户?
为什么?
我想不通,我不明白。
02我没有在医院多住,跟着吴建文一起回家了。
我要回家弄明白,为什么朵朵要去爬那个窗户。
面对我的盘问,王姐也一问三不知,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去做饭去了,朵朵和珊珊一起玩,过了一会儿,珊珊突然哭着跑来找我,说姐姐从窗户里掉下去了。
我吓了一跳,赶紧跑到窗户旁边看,看到楼下绿地躺了个人,就赶快跑下去了。
」她也不知道朵朵为什么会去爬那个窗户。
我又问珊珊,「你跟朵朵为什么会到储藏室里玩?
朵朵为什么去爬窗户?
」那个屋子,平时我们都不会进去的。
只有王姐放东西找东西的时候才会进去。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珊珊用力地摇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似乎被我严厉的语气吓到了。
「哎呀,你问她有什么用,她才五岁,能知道什么?
」吴建文心疼了,抱着珊珊朝旁边的儿童室走,一边走一边柔声安慰她。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的眼神冰冷尖锐,像淬了毒的匕首。
我的朵朵躺在太平间,身上蒙着白布,他们却父慈子孝,团结一致来对付我这个外人。
我调了家里的监控看,发现王姐确实一直在厨房,直到珊珊跑到厨房去喊她,她才往储藏室那边跑。
可惜的是,储藏室没有摄像头。
朵朵到底怎么坠楼的,还是查不出来。
储藏室不大,里面放的都是平时很少用到的东西,朵朵到储藏室去找什么呢?
为什么会去爬那个窗户?
我走进储藏室,抬头看向那扇窗户,窗户离地面一米二三左右,单扇窗门,可以往上推拉。
窗户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东西,我找不出朵朵爬窗户的理由。
我盯着窗外看,眼角的余光突然注意到窗户右上角的一抹嫣红,侧着头往上一看,我发现那是一朵玫瑰花。
它从别人家的窗台上攀爬过来,在我家的储藏室上方吐露芬芳。
我心中一跳,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朵朵爬窗户,是不是为了摘这朵花?
不,不会。
朵朵从来不乱动别人的东西,不是我们家的花,她不会去摘的。
我了解我的女儿。
可是除了这朵花,我实在找不出任何能吸引一个五岁孩子爬上窗户的东西。
电光火石间,我忽然想起了一件小事:有一次,我收拾玩具发现家里多了个水晶天鹅,就问两个孩子天鹅是哪儿来的,朵朵告诉我,是她们去亲戚家玩的时候拿回来的。
我很生气,批评了朵朵。
朵朵却说,是珊珊喜欢,让她去找亲戚要的。
我的女儿傻乎乎的,被人当枪使了。
而且,这种事不止发生过一次。
我旋风一般冲出储藏室,冲到儿童房一脚踹开房门,把吴珊珊从吴建文怀里拽出来。
「是不是你?
你让朵朵去摘那朵花?
对不对?
」我用力摇晃着她的肩膀,「说话!别给我装傻!」五岁的小孩,也许还很天真懵懂,可五岁七个月的吴珊珊绝对不是普通的小孩。
撒谎,甩锅,自己不敢做的事怂恿别人去做,对她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吴珊珊哇哇大哭,拼命挣扎着喊爸爸。
吴建文狠狠推开我,把珊珊从我手里夺走。
我重心不稳,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我用仇恨的眼神看着吴建文。
是吴建文!是他背叛了我,生下了这个私生女!是他把私生女带回家里,把我的家闹得乌烟瘴气!是这个撒谎成性的私生女,让我失去了我的朵朵!我恨他们!我爬起来跟吴建文撕打,我用力抓他的脸,踹他的关键部位,我恨不得杀了他!吴建文的脸被我抓出了好几道血痕,可男人的力气终究比我大,他把我制服了,冲着我怒吼,「赵濛你他妈发什么疯!朵朵没了就是没了,你再想不通也不能把气往珊珊身上撒啊!」我没有力气再挣扎,痛苦,愤怒仇恨烧焦了我的心,除了仇恨,我脑子里再也装不下其他东西。
我看着吴建文,只说了一句话:「马上把吴珊珊送走。
我不想再见到她。
」吴建文张嘴想说话,我抬手阻止了他:「如果不把她送走,我不能保证自己会对她做什么事。
」大概是怕出事,吴建文把吴珊珊送到了他父母家。
吴珊珊走了,我的伤痛却无法愈合。
我整夜整夜地失眠,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我的朵朵。
我快要疯了,再不做点什么,我真的要疯了。
我必须做点什么。
这天天气很好,我让吴建文休息一天,带我去湖里划船,吹吹风。
吴建文听了很高兴,连连说好,说出门散散心挺好的,我也该振作起来了。
吴建文不会游泳,而我水性很好。
那个湖,湖面又大水又深,不是周末,游客应该不多。
吴建文一边观察我的脸色一边跟我商量,「要不把珊珊也带上?
那天你太激动了,把珊珊吓得够呛。
趁这个机会带她一起玩玩,以后还是一家人……」以后还是一家人。
算准了我身体不好生不了孩子了,过段时间再把吴珊珊接回家里,让我继续帮小三养孩子是吗?
我淡淡一笑:「好啊。
」带上就带上,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他今天都得死。
第三章应得的报应01湖面确实很大,游客也的确不多。
我们要了一艘四座的小船,慢悠悠踩着往湖心划去。
湖心有好几个小岛,岛上没有建筑物,只有各色杂树和乱开的野花。
这些小岛是不许游人上去的,岸边没有码头。
我故意把船朝小岛的方向蹬,我已经看清楚了,岸边长了很多水生植物,还有一片开得娇艳的野花。
我要让吴建文给我摘花。
等他探身摘花的时候,我就把他推下去,干掉他之后我再拉着吴珊珊跳湖。
三人一起落水,只有我一个人能活下来。
我已经丧心病狂,什么都顾不得了,我只想让他赶快死,死得透透的,带着他的孽种一起给我的朵朵陪葬。
一切的悲剧都是因为他,他不死,我这辈子都不开心。
靠近小岛的地方,水面上漂浮着很多野菱角的叶子。
吴建文扯了一根芦苇挑起野菱角的叶子,把上面结着的菱角摘下来拿给吴珊珊玩。
「爸爸,我也想捞菱角,让我捞。
」吴珊珊开心地笑着,想拿芦苇自己捞菱角玩。
「不行,这样危险。
爸爸给你捞就行了。
你好好坐着。
」吴建文笑眯眯的,早就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女儿已经变成了冰冷的骨灰。
我移开视线,不想再看到这父女俩。
他们让我觉得愤怒、恶心。
船突然晃动了一下,「珊珊,别乱动!」吴建文突然大吼一声,伴随着他吼声的,是噗通的沉闷落水声。
我扭头一看,吴建文还好端端地呆在船上,吴珊珊却不见了!「快!快救救珊珊!珊珊掉下去了!」吴建文不会游泳,只能拼命朝我求助。
救生衣对吴珊珊来说太大了,她在水里浮浮沉沉,开始呛水。
我盯着她的脸看。
那是一张痛苦的脸,脸皱在一起,尖俏精明的下颌线消失了,脸蛋圆圆的,是一张纯粹的、五岁孩子的脸。
五岁零八个月。
这个孩子,还不到六岁。
在水里,她显得又弱小又可怜,一点也不可恨。
甚至因为同父异母的关系,我还从她的眉眼中看出了几分朵朵的影子。
我犹豫了多久?
我不知道我犹豫了多久,我只知道我的脑子还没做出决定,手已经把鞋子脱下来了。
我飞快扔掉外套跳进水里,冰冷的湖水漫过身体,当吴建文从我手里接过吴珊珊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救了吴珊珊,救了吴建文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
吴珊珊呛了水,咳嗽得厉害。
吴建文把她的双脚倒提起来给她控水,她咳嗽了一会儿,呼吸终于平稳了。
吴建文脱下自己的外套包着吴珊珊,一边用我的外套擦她湿透的头发,一边庆幸不已地对我说:「幸好你在。
你水性好,跟你一起划船太有安全感了。
」上船没多久,吴建文就把救生衣扔到了一边。
因为我嘲笑他肚子大,穿着救生衣看上去像头狗熊。
我是故意的。
我知道吴建文很注意自己的形象,也知道他被救生衣勒得很难受。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不然我不会提议来划船。
只是我没想到,掉下去的是吴珊珊,不是吴建文。
这边动静已经引来了湖面上的巡管员,暂时没办法再对吴建文做什么了。
我缩着肩膀坐在座位上,心中充满了沮丧和对自己的憎恨。
如果我聪明一点,我就应该趁乱把吴建文推下去,等我把吴珊珊救上船,吴建文也死得差不多了。
谁会责怪我救了小孩没救大人呢?
为什么我这么蠢,为什么我要跳下水去救吴珊珊?
吴珊珊害死了我的女儿,我却跳下水去救她了的命?
我痛悔,沮丧,却又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来杀死吴建文。
怎样才能制造一场意外,让吴建文死得顺理成章,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呢?
吴建文对头孢过敏,我可以把头孢的药片放进吴建文常吃的维生素药瓶里,造成他误服药物的假象……为了让家里顺理成章出现头孢,我假装感冒头疼,让王姐去药房买了点头孢回来。
药买回来了我才发现,头孢的药片跟吴建文每天都吃的维生素药片完全不一样。
维生素的药片大得多,清醒状态下,吴建文是不可能把头孢药片当维生素吃掉的。
什么时候吴建文才脑子不清醒?
醉酒的时候。
我必须让吴建文在醉酒的情况下「误服」头孢。
好在这种机会并不难找,吴建文常年在外面应酬,经常喝得醉醺醺的回来。
我只要在他神志不清的时候给他喂一颗药就行了。
头孢+酒+过敏反应,吴建文准能死得透透的。
这天,吴建文又醉酒回来了,司机把他扶进屋的时候,他路都走不稳了。
我把吴建文扶进卧室,王姐张罗着要煮醒酒汤,我让她别忙活了,说我刚买了一种保肝护肝的解酒药,一会儿让他吃点解酒药就行了。
解酒药是智商税,我当然知道,但是除了解酒药,谁会在醉酒的情况下服用药物呢?
不服用药物,又怎么会出现误服的情况呢?
王姐离开卧室了,吴建文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硕大的肚腩一起一伏,看得我一阵恶心。
以前觉得他白白胖胖像个弥勒佛,让人很有安全感,现在我看他就像一堆垃圾,不,垃圾都比他可爱。
「水……」吴建文费劲地睁开眼皮看了我一眼,「渴。
」「我去给你倒杯水,喏,你先吃一颗解酒药,明天醒了不会头痛。
」我把头孢从药瓶里倒出来,放在盖子上,又把盖子递到他嘴边。
奇怪,我完全并没有想象中的紧张或者害怕,我的手把小盖子拿得稳稳的,手指没有丝毫的颤抖。
我等着吴建文暴毙,等着所有的愤恨和委屈得到洗刷。
我想,如果朵朵在天上看着,她也一定会觉得妈妈做得对。
吴建文试着抬起身子却没能成功,他嘟囔道:「你喂我。
」「好。
」我微微一笑,「你张嘴。
」吴建文张开嘴,我将药丸轻轻放入他的嘴巴,温柔地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看着他咽下去,我转身离开房间。
王姐在外面收拾屋子,见我出来,忙问:「小吴还好吧?
」「嗯,我让他先吃点解酒药,他有点口渴,我给他倒杯水送进去。
」我一个字一个字说得特别清楚。
我让吴建文自己吃解酒药,他吃错了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吃药的时候,我出来倒水了。
王姐就是我的证人。
我的脑子里已经开始预演救护车呜啦呜啦开进小区的情景了,不行,我得控制好表情,我不能笑。
吴建文终于要死了,我真的好开心。
02想象是美好的,可是,等我端着水杯走进卧室的时候,卧室里的景象让我恶心、生气又失望。
吴建文居然吐了一地!床前的地毯上全都是他的呕吐物!整个卧室都散发着浓浓的臭气!「王姐!王姐!」我也差点吐了。
我捂着鼻子一边高声喊王姐,一边试图在一堆呕吐物里寻找那片药丸。
地上一片狼藉,再加上地毯上的花纹,实在看不出有没有那片药丸。
等王姐把床上地上收拾干净,我看着睡如死猪的吴建文,心里最后一点幻想也破灭了: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如果药丸还在他胃里,他早该发作了。
看来,药丸被他吐出来了。
这个王八蛋,命怎么就这么大呢!难怪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哎呀,这两瓶药怎么能放在一起呢?
」王姐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我一扭头,就看见她手里拿着醒酒药和头孢的瓶子,一脸的惊恐。
「啊!」我也马上装出惊恐的样子,「我今天昏了头了,忘了把头孢收起来了。
」「可不是嘛!幸好小吴没有吃错药,不然就太吓人了!」王姐尽职尽责地把头孢药瓶拿走,「小赵,我把这药单独放到厨房去,你要吃就去厨房拿吧。
」厨房,吴建文的禁地,他从来不进厨房。
很好,醉酒吃错药的招数也不能用了,王姐会起疑心的。
我的路又被堵死了一条。
怎样才能不留痕迹地杀死吴建文?
我魔怔了。
我借口家里没孩子不需要保姆,把王姐解雇了。
多一个人多一双眼睛,风险能减少一分是一分。
中午看本市新闻,一男子在温泉浴室滑到,后脑勺着地引发脑干出血摔死了。
这样也能死人?
实在让人意想不到。
我再次看到了希望。
真正策划起来我才发现,这事其实并不容易。
想让吴建文在浴室摔倒很简单,在地上洒一些洗洁精或者沐浴露就可以了。
可是,怎样才能让他毫无防备地去踩湿滑的地板呢?
清醒状态下不行,他会喊我把地面弄干净。
喝得太醉不行,他回家倒头就睡了,根本不会去浴室洗漱。
挑一个他有点醉又醉得不那么厉害的日子,并不容易。
我等了大半个月,终于等到了。
这天,看到他走路不太稳,说话也有点大舌头,回家却没有倒头就睡,还缠着我想跟我亲热,我就知道,机会来了。
我强忍着恶心假意应付他,娇滴滴地让他先去洗个澡。
「我去准备一下浴巾和浴袍。
」我朝他抛个媚眼,「你先把脏衣服换下来扔到洗衣篮里。
」浴室和洗衣区是分开的,估摸着吴建文去脱衣服了,我把准备好的稀释过的沐浴露倒在浴缸和花洒前面——无论他先淋浴还是先泡澡,都能摔死他。
他的拖鞋我已经换掉了,借口那双防滑拖鞋有点旧了,给他换了一双不防滑的拖鞋。
看到我出现在洗衣机前,吴建文伸手想搂我,「走,一起洗。
好久没洗过鸳鸯浴了。
」「才不要呢,你身材都走样了,谁要跟你洗鸳鸯浴?
」我故意刺激他。
吴建文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偏偏身材发福,整个人都奔着油腻大叔的方向发展。
吴建文不高兴了:「这还不是累出来的?
我要像你那么清闲,我天天去健身,八块腹肌分分钟的事。
」累出来的,明明是他喜欢胡吃海塞,喜欢在外面推杯换盏,高谈阔论,自以为自己是风云人物,还说得好像他多么劳苦功高一样。
真恶心。
我在心里冷笑。
再说了,我也就这两个月才清闲下来,以前又上班又养两个孩子,虽然有王姐,每天也是忙得团团转。
他吴建文以为我在家里当阔太太吗?
他的小破公司总共不到50个人,赚的钱只够维持公司正常运转,我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挣的。
他有什么脸说我清闲?
「好了,我错啦,老公天天在外面应酬辛苦了,快去洗个澡放松放松吧!」我赶快认错,把他朝浴室推。
快去死吧。
别用你的肥肉来恶心我了。
吴建文进浴室了,我等在外面,等着那意料之中的一声重击。
「砰……」果然有摔倒声传出来,可是,这声音拖泥带水,不如我想象中的干脆和沉重。
浴室里传来吴建文的咒骂声,他气急败坏,大声喊我:「赵濛!赵濛!」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失望得无以复加。
老天爷是不是瞎了眼?
吴建文居然没摔死!他居然还不死!等了几秒钟,我才假装脚步匆匆地朝浴室跑,「哎,怎么了?
热水器坏了?
」吴建文半躺在地上,正抓着浴缸试图站起来,肚子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看上去可笑极了。
见我进来,他大发雷霆,「地上怎么回事?
怎么这么滑?
你做卫生怎么做的?
肥皂泡都清理不干净,连个保姆都不如!」我灰心失望,难过得想哭,却只能强忍着跟他道歉认错,说他回家前我刚洗过澡,地上忘记清理了。
老天爷确实没有长眼睛,一而再、再而三地庇佑这样的垃圾。
我的女儿尸骨未寒,他天天在外面跟人把酒言欢。
为什么死的是我的朵朵,不是他!为什么!摔了一跤,吴建文居然一点事都没有,连骨折都没发生,不得不说,长一身肥肉有时候还是有点用的。
三次,我试了三次了,失败三次了。
夜里躺在床上,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挣扎着到底要不要冲到厨房拿把刀,直接把吴建文砍了算了。
不行,我还有父母,朵朵的死讯我还瞒着他们。
如果我也死了,两个噩耗同时传入他们耳中,他们会崩溃的。
我不能冲动,我必须制造意外,用意外来杀死吴建文。
还有什么更加保险的死法呢?
摔死,溺水,中毒,还有什么看似意外的自然死法?
我绞尽脑汁,每天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终于有一天,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灵感是楼下的阿姨们提供的。
那天我出门买菜,正好听见阿姨们在闲聊,说谁谁家的小孙子太调皮,用网上买的弩弓把我们小区的摄像头全弄坏了。
「那弩弓劲儿可大了,箭头嗖的飞过去,砖头都能弄裂。
」一位大妈摇头叹气,「这孩子的父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怎么能在网上给小孩买这么危险的东西呢?
万一要是射到人,对吧?
那可是人命官司!」小区的摄像头全坏了?
我抬头朝摄像头的方向看了看。
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
我们小区比较小,当初买这里的房子是看中了它的学区价值。
因为小,小区里没有地下车库,只在绿化带旁边隔出几个L形的车位。
我们家的车位,就在「L」形的「_」里。
房子买的晚,只剩最里面这个车位了。
这个车位附近的上空,有一根电线横穿而过。
触电,是多么自然的意外,触电而亡,多么的顺理成章。
关键是,这个偏僻的位置,除了吴建文会过来停车,平时根本不会有人经过。
要死也只死吴建文一个,不会误伤别人。
我等。
等下雨天。
第三章01小区外面就有一个小公园,公园里有个小广场,广场上有人放风筝。
我盯着那些五颜六色的风筝,真希望它们快点掉下来一个,掉到那根电线上。
当然,老天爷不会对我那么好的,它不会让我省哪怕一点点心的。
风筝们在天上飞着,没有掉下来。
半夜一点,吴建文应酬还没回来,我给他打过电话,他说他今天要晚点,大概两点左右才能到家。
很好,该我上场了。
我换了一身黑色衣服,戴上黑色鸭舌帽,把帽檐拉得低低的,我背着黑色的大包,里面放着一把简易折叠梯和一个风筝。
小区里空无一人,路灯的光线很黯淡。
我走到我家车位旁边,拉开折叠梯,把风筝挂到了电线上。
老天爷还是帮我了我一点小忙的,绿化带附近种着树,伸出的树枝将风筝挡住了一半。
挂在电线上的风筝,并不显眼。
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从傍晚一直下到半夜。
明天正好是我跟吴建文的结婚纪念日。
我对他说,我会在家里做几个他爱吃的家常菜,两人在家里纪念。
他答应了,说他会早点回家。
我把风筝线拨到旁边的树枝上勾着防止它垂下来。
收好折叠梯回到了家里。
一路上我都没有碰见任何人。
摄像头坏了,谁都不知道那个风筝是我放上去的。
第二天的雨如期而至,傍晚时分,天开始下雨,雨越来越大。
天黑之后,我撑着伞走出家门,朝我家的停车位走。
我包里装了一根伸缩橡胶棍。
我要用这根棍子把风筝线勾下来,让它垂到停车位的旁边。
我计算过,吴建文停好车推门出来,站直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正好能碰到这根风筝线。
触电,多么自然的意外。
广场上的风筝掉到了我们小区,下雨天,归家的业主不小心碰到了带电的风筝线。
停车位太偏,他倒在地上无人发现,电流静静夺走了他的生命。
完美啊。
菜品我早准备好了,番茄炖牛腩,干烧小黄鱼,爆炒大虾,糖醋排骨,清炖乌鸡汤,香煎豆腐,粉丝娃娃菜,丝瓜鸡蛋汤……每道菜,都是我的朵朵爱吃的。
朵朵走后,这是我第一次用心做饭,所有菜都洗好切好,准备下锅烹制。
砂锅里的鸡汤已经开始飘出香味了,想起朵朵香甜吃饭的样子,我的眼眶又忍不住湿润起来……看看时间,我调整好情绪,给吴建文打了个电话:「老公,你到哪儿了?
」「已经在路上了,雨太大了,路上很堵,可能要晚点到家了。
」吴建文的语气有些烦躁,「对了,一会儿你下来接我一下,我后备箱放的雨伞不见了,真是见鬼了。
」「雨伞不见了?
」我表示惊讶,「是不是后备箱太乱,你没找到?
」「可能哪次用完忘记放回去了吧。
」吴建文说,「这鬼天气,连着几个月不下雨,一下就下这么大。
」我跟他聊了几句,微笑着挂了电话。
雨伞是我拿走的,我担心他下车的时候撑着伞,雨伞会把风筝线挡住。
过了半个小时,吴建文打电话过来说我可以开始做饭了,一会儿他进小区了再给我打电话,我撑着伞去接他。
「好啊。
老公你快点哦。
我已经等不及了。
」等不及想让你去死了。
锅热油,菜下锅,「呲啦」一声,腾起的油烟让眼前的景象变得有些虚幻。
我想,终于要结束了。
这个日子,我已经等得太久了。
计划周密,万无一失,吴建文不可能不死。
二十分钟后,吴建文打电话说他进小区了。
我脱下围裙,拢拢头发,还去梳妆台前补了补粉底,重新涂了一遍口红。
这种喜庆的日子,我当然要打扮得漂亮点。
我穿着高跟鞋,带着伞出了门。
电梯里,我碰见了黄阿姨,她问我这么大的雨怎么还出门,我告诉她,老公忘记带伞,我出去接他。
「你们感情越来越好了。
」黄阿姨笑着说:「我看比以前还要好呢。
」我低头一笑。
当然好啊。
我这种温柔体贴的老婆,当然不可能杀死自己深爱的老公。
毕竟我们那么相爱。
远远的,我看见吴建文的车已经停在停车位上了,车灯亮着,在等我过去。
我咬咬牙,脚下一个用力,把自己狠狠摔到在地。
脚踝一阵剧痛,我都有点担心我把自己给弄骨折了。
我可怜巴巴地给吴建文打电话,「老公,我在2号楼旁边呢,刚才不小心把脚给扭了,好痛啊。
要不你自己跑过来?
我看雨好像小点了。
」「哎呀,你说你怎么什么事都做不好呢?
算了算了,我马上过来。
」「嗯,那你快点啊,我的手机快没电了。
」等吴建文挂了电话,我就开始数数。
1,吴建文熄火2,吴建文打开车门3,吴建文左腿迈出车子4,吴建文走出车外5,吴建文站直身体,准备关车门。
第四秒钟,或者第五秒钟,风筝线碰到了他的身体。
电流像一根大棒狠狠砸在他身上,他抽搐着倒在地上……他倒在矮冬青和车子中间,没有人会看到他,只有风筝线紧紧攫住他,持续释放威力。
十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分钟……我只要站在雨中等二十分钟就够了。
二十分钟,电流绝对能送走他。
为什么你会等二十分钟而不去联系吴建文?
哦,警察同志,我的手机当时没电了,脚又扭了,所以我只能等着。
我的行为非常合理。
没人能挑出毛病。
手机的电量是我精心算计过的。
这关键的二十分钟,我必须和吴建文失去联系。
脚踝很痛,我的心情却格外美好,我要把吴建文的骨灰扔到垃圾场。
他这样的垃圾,只配跟垃圾待在一起。
他不配葬在朵朵身边。
「赵濛!」有人在喊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