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他 7 年,他却在 KTV 随手指了一个人让我玩「七日恋爱」。
第 7 天,他在群里发了红包,催我们接吻。
他似乎很笃定,我不会和一个「7 日男友」接吻。
可那一刻,我偏不想让他如愿。
1
褚时心情不好,约我出国散心。
我把这当作他的暗示,请了年假回家收拾行李。
可刚在航站楼里看到他的人,就收到了他的消息:
【不好意思啊姜离,我护照丢了,下次再去吧。】
他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神情颓废又清醒。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把机票撕碎扔进垃圾桶,不是亲耳听见他对着电话说:「我马上过来。」,我大概会很平静地说没关系吧。
一把利刃划开了胸膛,疼得我喘不过气。
那种感觉就像你用尽全力跑了 3000 米,马上就要冲线时,裁判突然过来告诉你,就算到了终点,奖杯也不会属于你。
很累,但又无能为力。
我在候机大厅里坐到航班起飞,脑海里不断回忆这 7 年的时光。
忽然发现,在褚时面前,我永远都是备选项。
闲了就逗一逗,忙了就放一放。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终于明白了朋友说的那句话:
「姜离,舔狗也是狗,没有人会珍惜一条狗的。」
我开始反思我和褚时之间的关系,可真正让我放弃的,还是他约我出去唱歌那次。
有人提议玩 32 点,我也加入了。
开始运气还不错,我侥幸赢了两把,但没过一会儿就不行了。
众人起哄,要我从真心话大冒险里选一个。
我害怕他们问出什么让人难堪的问题,毫不犹豫地选了大冒险,结果就抽到了最难的「7 日恋爱」。
我下意识看了眼褚时,却发现其他人的反应和我一样。
原来暗恋到人尽皆知,是这样的感觉。
迷乱的灯光里,暧昧聚拢,心照不宣。
就在我心里的小火苗簇簇燃起时,他却轻轻抿了口酒,缓缓指向了门刚刚刚推门而入的那人:
「和他怎么样?」
说不上很难过,也没有很愤慨,反而有一种出乎意料的平静在心中升腾。
过了很久我才知道,那种感觉名叫释怀。
我忽然意识到,该结束了。
甚至没看清他指的人是谁,我就听自己说:
「可以,我同意。」
……
等红灯的时候,容昀恨铁不成钢地捏住我的脸:「姜离,他说什么你都答应?如果我今天没来呢?你要和谁玩这个游戏?」
我拍掉他的手,视线飘向窗外:「哪有那么多如果,你不是来了吗?」
嗯,容昀就是褚时推荐的的「7 日男友」,也是我的青梅竹马。
他毕业后去了 a 市当警察,混得风生水起,最近才调回到 z 市。
说起来,我和褚时的孽缘,还要追溯到他身上。
有一年寒假,我去给他送年货,正好撞见褚时在他家打游戏。
许是被美貌所惑,离开时,我鼓起勇气问他要不要去吃烧烤。
临近中午,褚时也饿了,想了想,拿起外套和我一起去了。
结果我刚问到他在哪个学校上学,就被几个壮汉骚扰了。
褚时为了保护我,头上结结实实挨了一酒瓶。
「哭什么,又没死。」
少年垂首而视,目光如冷月如清霜,倔强又易碎。
就那一眼,让我心甘情愿当了 7 年的舔狗。
我一直觉得最后陪在他身边的人一定是我,因为褚时的脾气太臭了,追他的人那么多,没有一个能坚持 3 个月的,而我一待却是 7 年。
陪伴,也是一种特权不是吗?
「周末有空吗?要不要去约会?」容昀漫不经心地开口,把我从回忆里拉回。
想起所谓的「7 日恋爱」,我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有点心不在焉:
「那就是个玩笑,不用当真。」
他眉头一挑:「怕了?」
我也眉头一挑:「激我?」
巧了,我最吃这一套。
2
为了监督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朋友专门建了个群,每天督促我和容昀打卡报备。
开始两天还算正常,都是去某某餐厅吃个饭,到江边牵个手之类的,还算容易,后面就逐渐狂野起来了。
第 3 天,竟然让我和容昀写下对方的 100 条优点。
我勉强写了 30 条就吹不下去了,趴在客厅的小桌板上抓耳挠腮。
容昀看了嗤之以鼻:「很难吗?」
「不难吗?」我反问。
我抢过他的本子,倒要看看他写的什么,结果这人比我还不如,上面只有一条——
能吃能喝。
呵呵,我谢谢你啊。
我把笔一扔:「不玩了,分手。」
「别啊。」容昀急了,拽了拽我的袖子,见我不为所动,又贱兮兮地说,「我帮你写还不行吗?」
怂怂的,怪可爱。
褚时就从没对我低过头,每次都是我忍不住先去联系他,但什么时候理我全看个人心情,有时两个小时,有时 3 天,也有时……
根本就不回。
我直接倒在沙发上,把头埋进抱枕里:
「那就辛苦你了,走的时候带下门。」
工作一整天,沾到沙发没多久我就睡着了,等我醒过来,身上盖了毯子,手机也炸了锅。
打开手机,群里竟然爆了 1000 多条消息。
我有不好的预感。
点开一看,最顶上的是容昀发的图片,微微发黄的纸页上,字迹飞扬跋扈——
腰好。
100 遍!
他竟然把「腰好」写了 100 遍!
更让我难受的是,褚时也在这个群里。
可密密麻麻的群消息中,没有一条是属于他的。
3
我没想过会和容昀在一起,但奇怪的是,和他谈恋爱的感觉还不错。
好像年少时积攒的朦胧好感,经过年年岁岁的沉淀,逐渐化成了一坛清冽的好酒。
不浓,但历久弥香。
不加班的时候,容昀就会来陪我,和我一起看个电影吃顿好的,顺便完成打卡任务。
最后在天黑时规规矩矩回家,分寸感拿捏得刚刚好。
所以到第 7 天的时候,容昀问我要不要继续时,我说也行。
我妈曾经夸我:「梨子最大的优点是从善如流。」
我深以为然,就是不知道在喜欢褚时这件事上,我为什么没听任何人的劝。
发愣间,容昀已经凑了上来,贱兮兮地问我能不能抱一下。
我点头,大方张开双臂。
抱上来,他又得寸进尺:「那能亲一下吗?」
……我收回刚才说他分寸感好那句话。
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少蹬鼻子上脸。」
谁知他立马拿出手机,说打卡任务还没结束。
接过来一看,今天的任务还真是这个。
群里已经有好多人在催,说再不发情侣吻照就得发红包了。
200 块,一周的伙食费。
我踮起脚,视死如归:「那你来吧。」
「瞧你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容昀扣着我的腰,语气很酸。
我以为他会像小说里的男主那样,很有骨气地不亲了,可刚放下脚跟,一个带着薄荷香气的吻就落了下来。
他吻得很慢,很细,辗转舔舐,丝丝入扣,过了好久才停下来。
以至于结束后,我整个人缺氧似的挂在他脖子上。
等等,这不是碰一下就能应付过去的任务吗?
容昀也喘着气没说话,隔着薄薄的衬衣,我听见了狂乱有力的心跳声。
不是吧,接个吻激动成这样?
想到他以前自诩情场浪子,我就忍不住揶揄他:
「容昀,你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快?」
一抬头,却被他眼里的晦暗吓了一跳。
他浓眉轻挑,低头轻轻碰了一下我的额头,声音低沉又迷离:
「姜离同学,请你不要明知故问。」
沙哑的声音远去,薄唇却越放越低。
说话间,竟然又有吻下来的趋势。
这次我反应过来,死死抵住了他:「刚刚……不是亲过了吗?」
他扯开嘴角,振振有词:「刚才没拍照,不算。」
……得,把这茬给忘了。
送走容昀后,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女人妆容精致,就是嘴巴肿肿的,嘴角翘翘的,揉了半天都放不下来。
手机叮咚一声。
我擦干手掌,点开手机。
原来是群主@大家抢红包。
不过几秒,一条条「谢谢老板」就把催接吻的炸群消息顶了上去。
再往上一划,发红包的竟然是褚时。
点开未读语音,冷润慵懒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别为难小姑娘了。」
他似乎很笃定,我不会与容昀接吻。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把这句话截图保存,当作他有一点喜欢我的证据好好珍藏,然后在深夜来临时,点开他的聊天框,编辑一大段标点符号都仔细斟酌过的文字,摩拳擦掌地试探他的心意。
但是现在,我什么波动也没有,只有说不出的疲倦。
他总是这样,近了就放长线,远了就拉一拉。
怕我飞走,又不让我如愿。
可哪怕是只风筝,拉扯太久线也会断。
愣怔间,手机又跳出几条消息。
褚时的红包还没被抢完,容昀就往群里扔了两张吻照。
不同角度,不同位置,仿佛为了打什么人的脸,还发了一个更大的红包。
封面上的备注格外醒目:【请大家吃喜糖】。
不出所料,我的私信又爆了。
4
周末,容昀约了几个老朋友打篮球。
他们在 T 大找了个篮球馆,地方大,来的人也多。
我拎着一袋子零食过去的时候,双方已经开赛了。
容昀正好跑到三分线外,看见我,爽朗一笑,帅气地原地起跳。
两秒后,篮网传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我哭笑不得地向他挥挥手,脸上的笑却一圈圈漾开。
接下来时间,容昀可谓如有神助。
每进一球,都要隔空对我 wink 一下,神情动作宛如一只在线求表扬的大金毛。
油腻,又叫人莫名想看。
以至于中场休息时,这帮朋友都看不下去了:
「首先,我单身狗没惹你们任何人。」
「就是啊容昀,大家都知道你把梨子追到手了,收敛一下行不行啊?」
冷哼一声后,一直默默喝水的潘大哥开口了:
「他收敛得了吗?梨子你都不知道,前两天上班,我问他吃饭了没,你猜他说什么?」
我摇摇头。
「他说哥你怎么知道我和梨子在一块了?」
众人笑作一团,为了缓解尴尬,我只好悄悄在容昀腰上掐了一把,警告他道:「哥,你收敛点行不?」
容昀原地立正站好,煞有其事地向我敬了个礼:「长官,保证完成任务。」
我暗骂他臭屁精,嘴角却忍不住疯狂上扬。
被大大方方承认,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甜甜的,还不赖。
「抱歉啊,我们来晚了。」
谈笑间,一道清丽的女声闯了进来。
我扭头一看,是褚时交往过两周的前女友,z 大校花柳梦妍。
她穿着露脐装和超短裤,露出那双大长腿,无比乖巧地跟在褚时身后。
我们四个站在一起,气氛顿时微妙了起来。
还是容昀先反应过来,揽过我的肩膀,率先打破尴尬:
「快点啊褚时,等你半天了。」
对方淡淡「嗯」了一声,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也放下背包上了场。
就是在路过我时,有片刻的停顿。
往常这种活动,我都是坐在他那边,但今天,我选择了另一边。
我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众人插科打诨,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回了比赛上。
就在这时,柳梦妍一屁股凑了过来:
「对不起啊梨子,听说那天阿时约了你去玩的,但我直播的时候设备出了点问题,不得已才给他打电话,让他帮我弄一套新的来,是不是耽误你们了啊?」
她的话让我微微一愣。
原来,又是去找她了。
这已经不是褚时第一次为她放我鸽子了。
高考结束,褚时父母闹矛盾,为了财产撕得很难看,他每天不是在打架,就是在酒吧买醉。
而我总是会在兼职工作结束后,赶到 royal 接他回去。
连朋友都说,那时的我就是一只随时为褚时准备着的战斗机。
只要他一声令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个月后,褚时的母亲再婚了,他的父亲把他赶出家门,说他是外面捡来的野种。
那晚,他在酒吧外抱着酒瓶哽咽,头沉沉埋在我的肩上:
「姜离,这世上根本没人爱我……」
每当这时候,我就会不厌其烦地拍着他的背,一遍遍说:
「怎么会呢,还有我呢。」
我以为我和褚时的关系已经近到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直到某天晚上,我因为加班太累,在公交车上睡着了,没有及时去酒吧接他。
那天下了场很大的雨,打车到地方的时候,酒吧已经清场了。
我缩着脖子在冷雨里等了两个小时,才收到他兄弟许言的信息:
【梨子,刚才柳梦妍过来把人接走了,但我看见褚哥也给你打电话了。雨下这么大,你没出来吧?】
我心头一震,隐隐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第二天他们就在一起了。
后来聚会,有人问起他俩在一起的原因,褚时笑笑说:「她很会安慰人。」
原来三个月的陪伴,比不上一个晚上的安慰。
当时我很想戳着他的胸口问:
如果早就知道我没有机会,为什么要叫我来淋这场大雨?
他究竟知不知道,12 块 3 的感冒颗粒真的很难喝?
究竟知不知道,48 块 5 的打车钱真的很贵?
甚至……
比一颗真心还贵。
5
一声哨音结束了我的遐思,我对柳梦妍说了句「不重要了」,就走过去给容昀递水了。
可走到场边,褚时竟然也伸手抓住了保温杯。
朋友默默扭过头去,没敢看这出古早言情修罗场。
愣了一会儿,我轻咳一声,试图打破这尴尬的场面。
结果褚时像没听见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好像在用眼神询问我:姜离,你要给谁?
我下意识看向容昀。
只见他浅浅一笑,修长的手指紧抓着杯子,语气毫不退缩,也没有理由退缩:
「褚时,这是我女朋友给我的。」
这话一下点醒了我,也没顾褚时是什么表情,就急忙把水杯抽走,塞进了容昀怀里:
「温的,可以直接喝。」
容昀接过来,夸奖似的揉了揉我的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褚时一眼。
对方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好在这时柳梦妍追了上来,拿了一瓶运动饮料给他:
「休息会儿吧。」
声音甜甜的,连我听了都觉得心颤。
但褚时并没有领情,他冷哼一声,单手插兜,自己去旁边拿了瓶水。
有朋友在旁边调笑:「呦,还避嫌呢。」
褚时瞪他一眼,没再说话。
只剩柳梦妍的手还僵在空中,脸上挂着说不出的尴尬。
我忽然就想起了那天被当众推给别人的自己,如果不是容昀,我是不是比她还要难堪……
整个下半场,我的心都乱糟糟的。
等回过神来时,容昀已经以 15 分的优势结束了比赛。
褚时干脆利落地离开了现场,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走光。
我站在树荫下,望着门口的喜鹊发呆,等着容昀和场馆负责人对接完一起离开。
不多时,一双大手忽然罩住了我的头顶,扭着我的头转了过来。
紧接着唇瓣一凉,山楂的酸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人都走远了,还看呢?」
我没理他,把嘴里冰棒拿出来:「酸死了,干嘛买这个味儿的?」
我发誓,我真不是在内涵谁。
没想到容昀直接对号入座,大手在我头上胡乱揉了一把:「对啊,我就是酸了,你快哄哄我。」
在不嘴硬这点上,他比褚时强多了。
他的情感直白又热烈,心里想的眼里看的,都会明明白白告诉我。
从前我不觉得这是种美德,但随着年岁的增长,竟越发觉得可贵。
我拽了拽他的袖子,把冰棒没咬过的那边递到他嘴边,狗腿地示意他赏个台阶:
「容小爷消消气,我请你吃冰棒。」
他趾高气昂,毫不客气地「嘁」了一声:「本来就是我买的,怎么算你请的?」
我也理直气壮,和他斗嘴:「你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了啊,我把我的东西分给你,不是请是什么?」
容昀默了一瞬,似是在理顺整个逻辑,好半晌才竖起大拇指:「6。」
6
那天以后,褚时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联系我。
只不过他从我的生活中消失得并不彻底,有时被朋友提到,或者看到和他有关的小物件时,我的胸口还是像堵着一口气一样难受。
7 年,2500 个日日夜夜,这个我每晚入睡前都会思念一遍的人,似乎并不能说忘就忘。
即使,我已经下定决心不要他了。
我觉得这样的态度对容昀实在不公平,之前鬼迷心窍答应了,可是冷静下来后,才发现没有整理好上一段感情之前,我们两个永远都没有进一步的可能。
我挑了个良辰吉日,对他坦诚了自己的想法。
容昀听完微微一愣,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沉吟半晌,才放下筷子,神情郑重而认真:
「姜离,我知道要忘掉一个人不太容易……」他顿了顿,深吸了口气,「但我愿意等。就像过去无数次一样,你等着褚时,我等着你。我们一样可怜,为什么不抱团取暖?」
他的眼神太过真挚,和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截然不同,以至于我准备好的话突然噎在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容昀倒是理解,举起杯子,假模假样地和我碰了一杯:
「再说了,两个舔狗之间,总要有一个得偿所愿吧?不然舔狗们也太惨了是不是?」
啊这……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
不确定,再听听。
可是放任容昀给我洗脑的结果,就是我不但没找到任何反驳的理由,还萌生了要为舔狗争口气的想法!
吧台前,我痛哭流涕:「不说了,都在酒里。」
酒杯继续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等到离开时,我只有趴在容昀背上干呕的份儿了。
大约是喝太多的缘故,冷风一吹,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掉。
我忽然想起容昀当年去 a 市前,也约我和褚时吃过一次饭。
中途我去洗手间,回来时就听他俩说着什么。
容昀似乎喝醉了,语气像极了开玩笑:
「褚少爷,拜托你对她好点。别以为她不会走,也别以为我不会抢。」
而褚时又是怎么回答的呢?
「随便。」
7
一觉醒来,8 个未接来电,全都是褚时打来的。
只有最后一个显示已挂断,其他的应该是铃声太吵,被我挂了。
我想起床洗把脸再处理,可是刚到客厅,门铃又响了。
打开门,褚时逆光站着,我看不清他的轮廓,只能闻到他身上飘着的淡淡烟味。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他开口即是质问。
的确,如果是从前,就算他半夜打过来,我也会挣扎着爬起来问他怎么了。
记得有一次他头疼,还是我半夜跨过了大半个城区,跑了四家药店为他买到的药。
可现在……
「睡着了,有事吗?」
他拿出两张票,脸上泛起一丝不合时宜的红晕,清冷的声音说起话也显得有些扭捏:「你上次不是想去新加坡看海豚吗?最近国内有个海豚展,你想去的话,我们明天就可以出发。」
我困惑地看着他。
他这是在干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我想放弃了,就重新抛出点饵料诱我上钩。
猫抓鱼,鱼吃虾,周而复始,年年如此。
我早就倦了。
「离离,中午想吃什么?」
我刚要拒绝,可没等我开口,容昀轻柔低哑的嗓音就从背后响了起来。
我有些错愕,只不过我俩昨天喝到那么晚,他把我背回来,在这住一晚好像也无可厚非。
倒是褚时的脸色黑得仿佛泼了墨,往我身后看了一眼,自顾自点起一支烟:「还没分?」
语调很是刺人,眼神却透着一股不甘。
我皱了眉:「不关你的事。」
话一出口,却像在赌气似的,于是我换了语气,又补了一句:「容昀挺好的,很适合我,所以……」
「你知道什么叫适合啊?」
话音未落,褚时就打断了我,烟头在他指尖拧了两圈,又被不耐烦地丢到地上。
我不明白,明明一次次拒绝我的是他,为什么现在还来要打扰。
我憋不住了,也沉了脸:「你一大早来我家,就是为了对着我阴阳怪气?」
话已出口,褚时有些不知所措,舔了舔嘴唇,气焰低了下去:「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的音调高了上去,把褚时的话堵在嘴边。
他张了张嘴,没吭声。
最后我等得不耐烦了,「砰」地关上了门,将他的臭脸彻底隔绝在外。
门一关,我的心还是怦怦直跳。
但那不是因为难受,而是我忽然发现,原来拒绝他,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舔狗,加一分。
身后又传来一声轻笑。
我徐徐扭过头,正要问容昀昨晚回来后发生了什么,就被光着上身的他吓了一跳。
好家伙,他竟然连头上的泡沫都没有擦干。
一看就是听见褚时的声音,匆匆裹了个浴巾就跑到玄关边摆 pose 宣誓主权了。
再联想到那句刻意的「中午吃什么」,我无语地揉了揉眉心,叹道:「你幼不幼稚?」
他没说话,却也没有否认的意思。
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过来,腰一弯,冰凉的水珠就滴在了我的锁骨上:
「离离,帮我吹头发好不好?」
他贴在我耳边蛊惑着,声音又哑又欲。
真是……
要了命了。
8
再次接到褚时的电话,是一周以后。
我忙着跑项目,脚被新买的高跟鞋磨出了几个泡,只好趁着换地铁的间隙去便利店买几个创口贴。
褚时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进来的:
「柳梦妍想跟我复合,我还没决定。」
我一愣,心中有个地方习惯性痛了一下:
「那你打来是?」
那边顿了顿,语气里含了一丝不确定的试探:「如果你不希望我答应的话,那我……」
「我没意见。」我脱口而出,停了下,又补充道,「祝你们幸福。」
事到如今,我们实在不该再互相打扰了。
那边顿了一下:「没了?」
隔着听筒,我都能感受到他的难以置信。
我轻轻「嗯」了一声:「没了。」
起初,我也以为我听到他和别人在一起时,会像过去一样难受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但事实是,没有。
他仿佛从让我撕心裂肺的破坏者,变成了我荒唐人生的过路人。
我对他既没有了期待,也没有了失望。
玻璃碎裂的声音从听筒传来,短暂的静默后,许言似乎喊了他一声,但不等我听清,电话就被挂断了。
我知道他生气了,但那又怎样呢……
我不会拨回去的。
后来,褚时又找过我几次,但都被我找借口搪塞过去了。
唯一一次没躲开,是我去世贸大厦给容昀挑生日礼物那天。
我和朋友在卡西欧专柜转了半天,一回头,正好碰见褚时。
他约我喝一杯,我刚想说还要陪朋友,他的两个帅哥跟班就去和我朋友搭讪了。
从朋友逐渐下流的眼神中,我读出了一句话:「梨子,我的桃花能不能开就全靠你了。」
我叹口气,和褚时一起走进了餐厅。
「我没答应柳梦妍。」
菜刚上,他劈头盖脸来了这么一句。
我一愣,「哦」一声,没答。
反正不是柳梦妍,也会是别人,褚时身边从不缺女孩。
我沉默地吃着东西,一块鱼肉忽然被放到了我碗里。
「挑得不好,我回去再练练。」
褚时的眼神闪烁,带着浓烈的讨好意味。
他这人一向嫌麻烦,别说给别人挑鱼刺了,给自己挑都很少。
以前吃饭时,他总慵懒地倚在桌边,等我把鱼刺挑好才吃。
那时候,我的备忘录里有一整页关于褚时的注意事项。
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但我的事呢,他好像从没放在心上。
我把鱼肉夹到桌子上。
褚时抬起头,疑惑道:「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我摇摇头:「我海鲜过敏。」
一丝慌乱漫过眼角,褚时愣了愣,又补救似的夹了一块笋片给我:「不好意思啊,下次不点这个了。」
我凝视着他脸上的慌乱,深深叹了口气,决定不再拐弯抹角:
「褚时,不管是这顿饭,还是什么别的,都到此为止吧。」
闻言,他猛地颤了一下,在抬起来的眼眸中,有种异常复杂的情绪在激烈地翻涌着,几乎掩藏不住。
我想,停在这里应该是我们最好的结果了吧。
9
回到家,容昀已经可怜巴巴在门口坐了半个多小时。
「不是加班吗?」
「本来是加班,但是会议临时取消了,盒饭也没了,不知道有没有好心人能请我这个 300 多个月的大宝宝吃点东西?」
他注视着我。
显然,我就是那个冤种好心人。
我请他在楼下的小脏摊吃了顿麻辣烫,回到家时,他忽然从后备箱拿出来一大束玫瑰花塞进我的怀里:
「刚才让姜离同学破费了,咱们礼尚往来一下。」
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花,脑海里恍然想起早些年看过的一句话:
18 岁没能送你花,28 岁送你回家。
容昀倒是两样都做到了。
我接过花,轻嗅了一下,虽然嘴上说「肉麻死了,不年不节的送这个做什么」,但嘴角还是诚实地弯了又弯。
他哈哈一笑,将我揽进怀中亲了一口:「送女朋友花还需要什么理由?」
是啊,对喜欢的人好不需要理由,对不喜欢的人不好也不需要理由。
正低头思考着什么,容昀已经拿出了手机准备拍照,见我微愣怔,又过来扯了扯我的两腮:
「给爷笑一个。」
我好笑地看他一眼,习惯性抬杠:「不笑。」
他想了想,又贱兮兮地凑了过来:「那爷给你笑一个。」
说完就搂着我咔咔拍了好几张照片。
我被他轻佻的模样逗笑了,抱着花找好角度,听话地比了个耶。
事后再翻看时,却发现在所有看得清脸的图像上,我一都直是笑着的。
好像在容昀身边,我一直都是那个 15 岁的明媚开朗的小女孩。
我挑了张最好看的,上传了一条动态。
原以为朋友们早就不看 QQ 了,可是点完发送没多久,手机又「叮咚叮咚」个不停。
拿起一看。
是褚时。
短短一个小时,他竟然来过 7 次。
不仅如此,他还把我过去两年发送的、关于他的说说都点了个赞,仿佛是提醒我:
看吧姜离,你曾经那么喜欢我。
我没忍住往下翻了翻。
在那些仅一人可见的无病呻吟中,藏着我那么多想说又无人可说的酸涩,那么多明知不会有回应却异常滚烫的孤勇。
以前,褚时从不会给我点赞,我便心安理得地催眠自己,他只是不喜欢上 QQ,只是没看见,所以才不懂我。
现在看来,他只是装不知道罢了。
月白如霜,灯影绰绰,容昀在灯下帮我挑水泡的细致模样落进眼里,一下唤起了那段带有凄风冷雨的记忆。
明明我也是被人珍视着的呀……
【梨子,你能不能来一趟 royal?褚哥喝多了。】
发愣中,许言的消息又忽然出现在手机里。
下方还附带了一张照片,是褚时握着手机,靠在卡座里说醉话的样子。
其实他不是个沉迷酒精的人,除了父母离婚那段时间,很少醉成这样。
我看了看表,9 点 45 分。
容昀明天还要上班,这个点叫他陪我一起过去显然不太合适。
可如果自己去……
又不太道德。
思量片刻,我拿起手机,在通讯录找到「柳梦妍」推给了他:
【以后这些事找梦妍就行了,我就不过去了。】
那边隔了很久都没有回复,直到我泡完茶出来,手机上也只有一条社交软件的推送。
标题是:【你是什么时候终止一段暗恋的?】
什么时候呢?
好像也不是一瞬间。
我的暗恋,是在刻意保持的远离和放不下的心动之间纠缠抵消,慢慢消磨殆尽的。
今天在餐厅,褚时对我说他后悔了,他喜欢的一直都是我。
看见他通红的眼尾,我承认我有一丝的心软。
我问他:「你说你喜欢我,那你怎么会不知道,我也对竹笋过敏?如果你喜欢我,怎么会没发现,以往会点这些菜,只是因为你喜欢吃?」
在褚时错愕的目光中,我竟读出了几分愧疚。
「姜离,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
他抬头问我,交叠握着的双手不住颤抖。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我想说践踏别人的心意、无视别人的付出的确很差劲,但转念一想,他有什么错呢?
他只是不喜欢我。
如果错的是我的一厢情愿,那我又有什么资格怪他呢?
我浅抽一口气,犹豫再三,还是关闭了褚时的访客权限,然后放下手机,静静注视着给我上药的容昀。
这两年他几乎没回过 z 市,但每隔几个月,我都会收到他寄来的小玩意。
有时是可可爱爱的小发夹,有时是奇奇怪怪的明信片。
他好像不在,又好像一直在。
「姜离同学,别这样看着我。」
察觉到我的视线,容昀手上一停,深吸了口气才歪头看我。
我靠在沙发上,傻傻问为什么。
昏暗的暖光里,容昀的脸一半被柔和的光晕包裹,一半隐在暗处。
他抿了抿唇,用极深的眸子望了我一眼,复而感叹道:「因为……我会不想走啊。」
我一愣。
的确,除了醉酒那次,我几乎没有留他过过夜。
见我发呆,他又痞痞一笑,凑过来低声叫了句我的名字:
「今晚我可以不走吗?」
温热的呼吸声近在咫尺,眸光浮动之间,我定定望着他,竟然忘了摇头。
10
鬼迷心窍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上班迟到,这个月的全勤没了。
而且那次之后,容昀登堂入室的速度比我想象得快多了。
我问他这样会不会太急了一点,谁知他冷哼一声,将我困在两臂之间,微微一抬手,就把自己的毛巾搭上了毛巾架:
「呵,当年我就是不急,才会被别人挖了墙脚。」
这个别人是谁,我俩心照不宣。
我呵呵一笑,默默换了话题。
一晃到了容昀生日那天,我送了他一块表,他却说要带我去爬山。
……有恩将仇报内味儿了。
礼貌地骂了句 mmp,还是硬着头皮和他去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刚爬到半山腰,我就不小心崴了脚。
容昀无奈地背着我下山。
原本我还挺感动的,一直问他累不累,谁知快到山下,他忽然扭头对我说了句:
「你信不信一直到晚上,我都不会累。」
我「啊」了一声,没明白他的意思,直到回到酒店,隔着衣服感受到他身体的滚烫……
我看了看自己还伤着的脚踝:「你还能再禽兽点吗?」
大金毛再次贴着我的颈侧撒娇:「可是月末要去特训了,会有很长时间见不到你。」
低沉沙哑的男声回荡在耳畔,我心一软,妥协了。
就这样,容昀越来越多地填满我的生活,冰箱里总有吃不完的水果蔬菜,让我过敏的食材却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次。
连一向准时到来的痛经,都因为容昀的红糖暖贴热水袋对我退避三舍。
搬家的时候,我从角落里找出了他在 z 市那两年送我的小玩意儿。
满满的,占了一整个收纳筐。
我问他为什么能把无望的事情坚持这么久,毕竟相比于褚时,我们之间多了 500 公里的距离。
而他是这样回答的:「不能近水楼台,还不会持之以恒吗?」
慢慢地,我想起褚时的时间越来越少。
他好像是我生命里一闪而过的光点,璀璨亮眼,却一瞬即逝。
或许有些人就是这样,他们来到你的生命里,只是为了给你上一课。
只不过,我没想到这一课还有期末考试。
【梨子,市医院急诊科,你快来!】
几天后,我收到许言消息,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这次真的出事了,褚哥出车祸了。】
容昀去特训了,我一个人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还没结束。
许言联系了褚时的家人,但他母亲在国外,父亲手机不通,外面就只有我们这些朋友守着。
一直到月上梢头,手术室的红灯才熄灭,褚时脱离危险,转入了普通病房。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我的手脚止不住发颤。
这个世界上,差点就没有褚时了啊。
许言安慰了我两句,发现我还是神情恍惚,便提议出去买点吃的。
我点点头,跟着他去了便利店。
「梨子,回到褚哥身边吧,他撑不住了。」路上,许言忽然对我说,「我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他太委屈了。你知道我唯一一次看见褚哥哭是什么时候吗?」
我低头走路,没答他的话。
「他想去看你空间,发现被拉黑了。」许言顿了顿,「那么不可一世的人,头顶流血都没眨一下眼睛的人,因为这点小事,蹲在我面前哭了。」
我听得一愣。
他说的褚时,和我记忆里的大相径庭。
我望了望远处:「许言,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
我们都有了各自的生活不是吗?
「梨子,其实一开始我们也觉得以褚哥的性格,你不可能把他追到手,但后来你坚持了这么久,我们都打心眼里佩服你。」许言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海豚项链递给了我,说话略有哽咽,「梨子,他只是病了,心里病了。」
我望着项链上小小的海豚吊坠,僵在原地说不出话。
一大段记忆倏忽涌进脑海。
大学时,我不知道在哪里听到了五月天的《诺亚方舟》,里面有一句歌词:
「晚安,海豚跃出西藏的屋檐,原来幻想中的这天,会比幻想更唯美。」
我把这首歌分享给了褚时,并且借着生日,约他和我一起去一次看海豚,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最终也没成行。
我颤抖着嘴唇:「他是因为这个才出的车祸吗?」
面对呼之欲出的答案,许言沉默了。
11
那天,我没有再回医院,而是直接回了家。
容昀第二天早上从训练营赶回来时,我还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放下行李,见到我先是一怔,而后神色又变成了担忧和心疼:
「别怕,我在呢,等会儿我们一起去看他。」
他蹲在我面前,轻轻抓住我的手,神情动作都透着小心翼翼。
我点点头,站起来换衣洗漱。
车子一路疾驰,很快到了医院,我先找医生问了情况,容昀直接去了病房。
等我到的时候,两人已经聊了一会儿。
容昀把我拦在门外,拍拍我的肩:「你进去吧,我到外面抽根烟。」
其实他从没在我面前抽过烟,但我当时心神不宁,只当他是担心褚时。
正要转头进去,他又忽然拉住我的帽子,痞痞一笑:
「姜离,你不会回头的对吧?」
那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这样不确定的表情,连眸子里都透着几分口是心非的害怕。
我刚要张口,容昀像是怕听到什么让人失望的话似的,俯下身来堵住了我的话头:
「进去吧。」
他揉揉我的头,径直向外走去。
只是看那背影,几分潇洒,几分落寞。
……
病房里,褚时见我走进来,面露喜色,但目光落到我手机屏保的合照时,又沉了下去。
我把鸡汤放在小桌板上:「趁热喝吧。」
他的眼睛亮了一点:「你做的吗?」
其实我上一次给他煲汤,已经是 3 年前的事了。
那时情窦初开,以为对一个人好,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填饱他的肚子。
可偏偏褚时嘴挑,有时千辛万苦地做好送去,也只会得到冷冷的几个字:
「姜离,不会做饭就不要做。」
我铺好纸巾,眼都没抬:「路边买的。」
他失落地「哦」了一声,没说什么,乖乖喝起汤来。
我本想等他吃完再好好谈一谈,但他的动作过于慢条斯理,以至于我有理由怀疑他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我舔了舔唇上的死皮,用牙齿撕掉一小块:
「许言昨天已经通知你母亲了,她应该下午就能到。明天还要上班,我和容昀就不过来了。」
他的动作一滞,微微抬起头,挤出了一个很难看的笑:「是明天不来,还是以后都不来了?」
我一直相信,用尽全力爱过的人,分开后是没办法继续做朋友的。
与其进一步重蹈覆辙,退一步心有不甘,还不如咬咬牙,快刀斩乱麻。
我长出一口气,忽略掉他眼中的质问,从口袋里拿出那条项链放到了桌上,语气沉着而坚定:
「以后都不来了。」
房间里气氛沉重起来,我叹了口气,拿起包准备离开。
褚时却突然红了眼眶,狠狠拽住我的手腕:
「不要喜欢别人好吗?」
他仰着头,压抑的情绪不断积攒,双唇颤抖得宛若快要断掉的弦:
「姜离,以前是我不好,我不该仗着你喜欢我,一遍遍践踏你的心意。我只是太怕了,怕你像我爸妈一样,口口声声说爱对方,最后还是选择了别人,我想一遍遍确认你爱不爱我,有多爱我,所以才会……」
说着说着,声音就低到了尘埃里。
记忆一朝涌入,那么鲜活。
我接着他的话道:「才会一遍遍拒绝我,看我会不会离开;才会和别人在一起,看我会不会难受;才会把我推给别人,看我会不会拒绝?」
心理学上有一个名词,叫「回避型依恋」。
说的是如果人在童年没有接收过正确的情感导向,就很难和别人建立起亲密的关系。
这样的人喜欢上另一个人时,并不会感到激动和兴奋,反而特别冷淡,甚至还会通过远离他来回避自己的焦虑不安。
褚时就是这样的人,我一直知道。
甚至年少无知时,我一度觉得自己能治好他,只不过后来才发现,我没有那种能力。
因为治愈一个人的前提是自己要无比强大,在这点上,我显然还不够格。
「对不起……」褚时被我怼得说不出话,一遍遍重复这三个字。
我想问他真的喜欢过我吗,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有意义:
「褚时,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习惯了每天早上都有人给你一杯热牛奶,突然有一天没有了,你就会很难过。但你并不是真的喜欢牛奶,你只是不甘心失去自己原本拥有的东西。」
就像某首歌里唱的:
「你要的不是我,而是一种虚荣,有人疼才显得多么出众。」
而那首歌的结尾是这样唱的:
「若爱只剩诱惑,别再互相折磨。」
这一场红尘纠葛,或许我们都有过错。
褚时的神情恹恹的,脆弱的身形摇摇欲坠:「不是的……姜离……不是不甘心……」
但到底是不是,他自己心里也有答案。
我扭动手腕,挣开了他的桎梏。
他却忽然抬头,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似的,脸上又闪过一瞬间的希冀:
「许言说昨天你接到电话就来了,是不是说明你对我还……」
「不是。」我干脆地打断他,不留一点余地,「褚时,我真的不爱你了。」
事到如今,就算我已经能心平气和地说出过往了,那种心甘情愿为他赴汤蹈火的勇气,也再回不到我身上了
「收回去!」他的脸色瞬间煞白,双臂像疯了一样缠了上来,完全没顾正在回血的吊针,「求你收回去……姜离,别这么对我。」
我闭了闭眼,不发一言,任由他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留下一片清晰可见的脆弱:
「就算不爱我,再救我一次好吗?」
看着他颤抖的脊背,我的心脏也跟着阵阵紧缩。
可最终,我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褚时,我们都好好的好吗?」
12
「你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回到家,我就拽住了这狗崽子的领口。
刚刚在医院里,他根本就没去外面抽烟。
拒绝完褚时,一回头,就看见这人斜斜靠在门边,意味深长地盯着我。
我本来还有点心虚,但接下来容昀的一番操作着实亮瞎了我的眼。
他走过来揽住我,对着褚时痞痞一笑:
「机会我给你了,是男人就快点好起来,别总让大家跟着担心。」
我越想越奇怪,追着他问了出来,他却直到进门才跟我实话实说:
「离离,我和他打了个赌。」
我皱眉:「赌什么?」
「赌你还爱不爱他。」
我一愣。
怪不得他今天一直不在状态,怪不得进病房前会那么问我,原来他早就打算好了。
我重重捶了他一下:「你混蛋!」
就算以前再怎么舔狗,可和他在一起以后,我从没想过回头。
原本骂完这句,后面还有一长串等着,但容昀已经把我搂进了怀里:
「我知道褚时在你心里有多重要,那天他来找你,问你为什么还没分手,你回答的是因为我适合你,而不是你爱我。所以听到他出车祸的时候,我真的很怕你心软。」他的语调沉沉的,听着却有点可怜,「但我这么做并不是因为认输了,而是想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我告诉自己,如果你选了他,我一定要祝福你。可如果你选了我……」
我死死掐住他的腰:
「选了你怎样?」
「那我一定不会再放手了。」
我使劲推了他一把,并不接受他的说辞:
「容昀,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
感情这种事也能说让就让吗?
「有一点伟大,但不多。」容昀的声音贱贱的,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死死搂着我不撒手,「其实刚刚放你进去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我想你要是答应了他,我就也坐在地上哭,看你先哄哪一个。」
想到 1 米 8 的大金毛坐在地上伸腿嚎哭的模样,我差点被他气笑,但还是绷着脸去推他。
「离离,我错了,真错了,一会儿跪搓衣板。」他不要脸地贴在我身上,抱着我晃了又晃,「我刚才真的快吓哭了,生怕你一心软就回头了,还好你慧眼识珠,没上他的当。」
我照着他的肚子狠狠擂了一拳,但想起他在病房前小心翼翼的模样,一股愧疚又涌了上来。
那样张扬自信的人,因为和我在一起变得患得患失。
是不是说,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呢?
「容昀……」我放下拳头,轻轻叫了他一声。
「嗯?」他捂着肚子,低沉的嗓音穿过阵阵清风投射过来,有疑惑,有委屈。
其实昨天我对着那条项链想了一整夜,问自己心里是不是还有褚时。
可脑海里跳出的每一个画面,竟然都和眼前这个人息息相关。
5 岁,他在巷子口等我一起回家,往我手心塞了一块水果糖。
15 岁,他脱下校服,帮我挡住裤子上尴尬的血迹。
25 岁,他终于送我花,告诉我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我抬手抱住了他精瘦的腰,眼眶忽然很酸很酸:
「我怎么没有早点喜欢上你呢?」
如果早一点,是不是我们的人生都能少些波折?
容昀也脊背一僵,拥着我沉默了好久。
半晌,轻声一笑:
「姜离你知道吗,第一瓶罐头诞生在 1810 年,但开罐器却是 48 年后才有的。」
「什么意思?」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重要的东西总会迟来一步。」他低下头,亲了亲我额头,「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好好相爱不是吗?」
是啊,我们还有一生的时间,可以慢慢相爱。
泪光闪烁,日影浮动,我心神一动,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世界很快混沌一片,再醒来时,窗外的喜鹊啼叫了一声。
预报说今日有雨,我抬头望去,却见外间风过燕回,正是一片盛景。
褚时番外
难以置信,我竟然会把姜离弄丢。
毕竟从挡下那个酒瓶开始,她就变成了黏在我身上牛皮糖,赶也赶不走,甩也甩不掉。
我想我是烦她的,女朋友一个接一个地换,故意丢下她去找别人,就是想看看她什么时候能知难而退。
容昀不止一次警告我要珍惜眼前人,说我再也不会遇到像她这么傻的姑娘了。
从他的眼神里,我清清楚楚看到了他对姜离的眷恋。
我耸了耸肩,对他的话不以为然,毕竟从我出现,姜离的目光就再也没有落到过他身上。
果然,没过多久,姜离和我表白了。
我并不相信她会一直喜欢我,因为我的父母也是这样,当年口口声声说爱对方,结果一个无缝衔接了美国佬,一个和大我两岁的实习生暗通款曲。
我告诫自己不要对姜离动心,可我越是努力远离她,心就越想向她靠拢。
发现这件事,是姜离给我送午饭的那次。
不知道是那天的阳光太刺眼了,还是我打完球太累了,一低头,刚好看见姜离手上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