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花千醉：不过一场朱砂泪》
我沿街乞讨一天一夜，只差最后一文钱。
燕夏国的冬天真冷啊，我生满冻疮的手拖着母亲的尸体，胸口藏着九枚铜钱是全身唯一的温暖。
只要再有一文，我死去的母亲就可以有一口裹身的棺材。
可我倒在了路边，就要死了，我感觉到生命力正在从我身体里抽出去。
「一文钱买你的命，卖吗？」
忽然，我听到一个声音，骄矜又清冷，我抬头看着他。
1.
我是阿吉，生父不详，出生勾栏，因为一文钱，我把自己卖给了当今九皇子。
今年是我成为九皇子近身暗卫的第三个年头。
「阿吉，换岗了。」
一身黑衣的暗十三悄悄趴到了我旁边，轻声对我说。
我看了一眼底下认真翻阅书籍的九皇子，又环顾四周，确认没有风险后，嗯了一声，往旁边挪了挪，将最佳潜藏位置让给暗十三。
离岗前，暗十三将一只小盒子递给我，压低声音小声跟我说：「生辰快乐！阿吉。」
「谢谢。」
我接下暗十三的盒子，面无表情地离开书房。
真意外，居然还有人记得我的生辰。
2.
我煮了一碗长寿面正准备吃，九皇子突然来了。
他很少来会来暗卫营住所这边，不知道今天怎么了。
我惴惴不安地跪在地上，做好了接受处罚的准备。
「你的生辰是今天？」九皇子的声音响起，我不敢迟疑，立马赶忙回应，生怕晚一步惹他不快。
「有什么想要的吗？」
「回殿下，没有想要的。」
我心里已经高兴的手舞足蹈，他记得我的生辰，还要送我礼物！可因着身份，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将头埋低，不去看他。
九皇子有一双纯黑如琉璃珠子眼眸，非常好看，我很喜欢他的眼睛，可别人却觉得他的眼睛缺乏生机，看人时会让人毛骨悚然。
空气突然陷入沉默。
我快速地瞄了一眼九皇子，发现他正在看暗十三送我的生辰礼物。
「没有还是不想要我的？算了，不想过生辰就去干活。」茶盏的杯盖摩擦着茶杯壁，发出刺耳的沙沙声。
我知道他生气了，但我不明白为什么。
「阿吉听从殿下吩咐。」
在外人看来，我就是九皇子牵在手里的一条恶犬，武艺高强，咬人很凶，没有自我。
他们不知道，我有自己想要的，只是我要的人，太高太远，我不敢碰，不敢说。
九皇子给我的任务并不难，他要我去盗取皇帝亲信大臣从叛乱之地带回来的一份名单。
偷东西而已，太简单了。
3.
夜里三更天，我换好夜行服，潜入保管名单的大臣下榻的府邸。
与戒备森严的九皇子府不同，这位座府邸很冷清，巡查的护卫也很少，我轻松进入了大臣的房间，翻找名单。
「谁！」
黑暗里传来一声裹挟着杀意的低啸声，被发现了！
我暗叹不妙，决定撤退。
对方穷追不舍，茫茫月色下，我看清了追杀我的人——威武大将军战北玄。
几次交锋下来，我渐显劣势。
今天可能要死了，好想在临死前再见殿下一面。
我想着，摸出毒药准备服毒自尽，忽见远方火光冲天。
「好一个贼子，竟然是调虎离山之计！」战北玄顾不上追杀我，立即折返。
我长舒一口气，将毒药放进袖口的暗袋里，跃下墙头，准备回去接受责罚。
「阿吉，这个饵做的不错。」
月色下，披着大氅的九皇子从一座小院里走了出来，他被护卫簇拥在中间，一如当年雪地初见时那般矜贵不可攀。
我低头看着青石板，受伤的地方很痛，血水已经浸湿了我的黑衣，顺着胳膊流到我的手上，我悄悄在黑衣服上擦了擦。
我只是诱饵，受伤的话，是不称职的。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这趟任务，不是偷东西，是钓人，但凡知道，我有防备，就不会受伤。
或许是他不在乎，或许是我不配。
我低头自嘲的笑了笑：[能得殿下认可，阿吉无比荣幸。]
九皇子转身离开，我抬头目送他的背影。
不知为何，今天我的心脏隐隐有些刺痛，应该是逃跑的时候岔气了吧？回去一定要好好休息一下。
4.
养伤的第一晚，我是昏倒在床上的，来不及处理伤口，也不想处理。
腐烂生疮的伤口或许能让我清醒一点，不再对那个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可我第二日就醒了，身上的伤涂上了膏药，清清凉凉的。
「暗十三，谢……」我刚要喊暗十三答谢他，却看到床头上放着的一个瓷瓶。
白底青花的小瓶子，静雅矜贵。
就像它的主人，我打开瓶盖嗅了嗅，淡雅的药香，和我身上一样。
是九皇子的。这样精致的瓷器药瓶，全府只有九皇子有。
他为什么总是这样，在我打算掐断情丝的时候，让我心软。
握紧药瓶，我知道不应该，可心里还是有躲不开的欢喜。
修养了几天，我身上的外伤已经结痂，内伤却还没大好，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要我不主动销假，就不会被叫回去。
这次，我没销假，却被强制召回。
我有点疑惑，但更多的是小小的隐秘的开心，殿下果然离不开我啊。
和暗十三换岗时，我问他：「十三，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殿下会提前召回我？」
暗十三面上带着笑，眼底却闪过担忧：[没什么大事发生，殿下一向倚重你，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交给你做，才会急着召回你。]
我看出来暗十三有事瞒着我，但我没戳破，和他做完交接，我猫到九皇子书房梁上。
[阿吉。]低头看兵书的九皇子忽然出声叫我。
我翻身落到地上，跪到九皇子书案前：[阿吉在，殿下。]
[你盗取名单的那天没发生什么事吧？]
九皇子的声音很平静，可我却隐隐有些不安。
我详细叙述了那晚发生的事，九皇子沉默了一下。
[撒谎，你肯定做了什么，不然他怎么敢把这种东西光明正大的送到府上！]
锦盒被九皇子扔到了我身上，盒子坚硬的棱角砸得我生疼。
一枚雕刻着凤凰的玉佩掉落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燕夏国不成文的规定：龙凤玉佩定终身，非君不嫁，非卿不娶。
我愣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殿下对我的信任竟然如此脆弱。只需要一块玉佩就可以推翻我为他付出的种种。
5.
热夏已逝，立秋那天，燕夏国皇室照例举办一年一度的围猎。
我和九皇子之间的罅隙还没有愈合，但他居然选了我做他秋猎的贴身暗卫。
我很高兴，我以为这是他又重新信任我的信号。
可当暗十三告诉我，战北玄也在秋季围猎邀请名单里，让我小心一些时，我的心情瞬间跌落到谷底，殿下还是觉得我和战北玄之间有什么。
我今天一定要向殿下证明，我和战北玄绝对没有什么关系。
我带了不少毒药暗器参加秋季围猎。
硬碰硬我绝对打不过战北玄，不过耍阴斗狠，我自认不会处于下风。
九皇子穿着狩猎装，往日里那股笼罩在眉间的淡淡阴郁之气被干练所取代，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战北玄也在看九皇子，九皇子噙着一丝笑与他对视，两人之间的风动云涌我清晰可闻。
我暗自担心我准备的暗器毒药是否足够。
皇帝宣布狩猎开始，大皇子领着护卫率先出发，九皇子挑衅地看了眼战北玄，带着我们出发了。
他带着我们一路深入皇家猎场腹地，收获颇丰。
队伍返程休息，九皇子忽然远离护卫，站到我藏身的梧桐树下叫我：「阿吉。」
「属下在。」我从梧桐树上下来，单膝跪到九皇子跟前。
「伤好些了吗？」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我受宠若惊，我赶忙回应：「回殿下，已经大好。」
「那就好。」九皇子简短的三个字让我感到一丝不妙。
该不会是我想多了吧？
「咻——」
一支箭矢破空而来，我的预感应验了。
「殿下小心！」
我立马将九皇子护在身后，拔出腰间软剑将箭矢挡开。
藏在暗处的其他四名暗卫一一现身将九皇子围在了中间，不远处的护卫想来帮忙，却被一伙训练有素的黑衣人砍杀干净。
出动了这么多人，很明显这是一场下了血本的刺杀。
「阿吉，你带殿下先走，我们断后！」
我应了一声，拉着九皇子往深山里跑。
有一队人驱马追赶我和九皇子，我不得不采取风险很大的迎风洒毒药来应对。
长途奔走，我担心九皇子吃不消，回头看了一眼他，却见他面色潮红，不显慌乱。
我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这暗卫真不错！」战北玄的声音传来，印证了我的猜想。
殿下果然在做局，用自己的命做局，殿下这次疯的太离谱了。
我暗自叫苦，却不敢抱怨出声。
「怎么？将军想要她？」九皇子的声音在我身后幽幽响起。
战北玄大笑出声：「哈哈！我的想法已经表达得够明显了吧，九皇子殿下。」
我抬头去打量挡住前路的战北玄，单论长相而言，战北玄不逊于九皇子。
九皇子出生皇家，满身贵气，高不可攀，战场上下来的战北玄则充满野性的气息，迷人而危险。
我打量战北玄的间隙，身后传来九皇子裹挟怒意的声音：「我生平最讨厌别人觊觎我的东西。」
原来只是个东西。
我默默低头，心中微涩。
「要跟我走吗？在我身边当人，绝对比在九皇子府上当走狗强。」战北玄的语气带着揶揄和挑衅。
走狗，真是个贴切的形容。
我苦涩一笑，出声道：「一日是殿下的狗，至死都是殿下的狗。」
「声音真娇，这身子也够劲，看来能让我折腾挺久。我上次送那玉佩你可喜欢？」
战北玄戏谑的声音刚落地，九皇子略显恼怒的声音响起：「阿吉，杀了他。」
我低低地应了一声是，提剑冲上去。
短暂的交手过后，我挨了战北玄一掌，旧伤加新伤，我知道我撑不久了。
多番权衡利弊，我第一次违抗九皇子下达的命令，转身捞起九皇子，带着他开始逃命。
6.
九皇子生性凉薄，不仅没有心，脾气也很坏。
我带他逃过一劫，他却给我一巴掌，我有点生气，却不敢反抗，多年来的逆来顺受，早已将我的脾气磨得一干二净。
「阿吉，你果然和他有什么！」
九皇子的声音还是那般清冷，他负手背对着我，我跪在冰凉的泥地里，听出他声音中的紧绷，我低声说：
「现在当务之急是带殿下脱离险境，请殿下不要再和属下置气。」
九皇子发出一声冷笑，一股不安感涌上我的心头，我太了解他了。
「置气，你也配？西南面有个悬崖，你去把他引过去。」
悬崖……我不敢置信的看向他，他是要我和战北玄同归于尽！
我僵直在原地，刚想说话，战北玄的声音传来。
「九皇子殿下，这是在等我？」
我捡起地上的面具戴好，持剑挡在九皇子面前，看着战北玄走近。
他的马中了毒镖，现在逃跑，绝对占优势，只是殿下恐怕不会接受。
我叹了口气，心烦意乱。
「阿吉，去西南面。」
九皇子不死心，我的命是他的，哪怕他要我死。原来当初一文钱买命，是真的说，我的命在他眼里，只值一文。
我带着战北玄往西南面跑。
战北玄紧追不舍，体力耗尽前，我们终于赶到了目的地。
那处悬崖极度隐秘，崖边长满了层层叠叠的灌木丛，压根没人能想到后面会是悬崖。
「殿下躲远些，剩下的我来办。」
我试图劝说九皇子远离危险，不料他却一动不动，反而往悬崖边挪了挪。
不是要我和战北玄同归于尽吗？殿下又想做什么？
「怎么不跑了，该不会设了什么埋伏在这里吧？」迟来一步的战北玄狐疑地看着我和九皇子。
「阿吉，杀了他！」九皇子拔高声调命令我。
我将胸口翻涌的气血压下，提剑冲向战北玄。
这次我用上毒药和暗器，战北玄吃了几次亏，落了下风。
我大喜过望，提气攻向他，他却猛然调转攻势，冲向九皇子。
我强迫自己调转方向，猛地扭腰，咔嚓，腰间传来清脆的碎裂声和疼痛。
「殿下！」
我大叫一声，迸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赶在战北玄出掌攻击九皇子前挡在九皇子面前，硬生生接下了战北玄的一掌。
「要死大家一起死！」
我咬紧牙关，伸手死死抱住战北玄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拉着他一起坠下悬崖。
「你这小娘皮怎么这么难缠，给爷松开！」
战北玄骂骂咧咧，奋力挣扎脱我的束缚，用另一只手攀住凸起的岩石，将自己固定在了崖壁上。
「啧，没用的东西……」
伴随着九皇子冷漠的声音，我落入一个冰凉的怀抱，陷入黑暗之中。
7.
疼，浑身都在疼。
我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
天黑了吗？
我有些疑惑，伸手四处摸索，出声寻找九皇子：「殿下。」
「闭嘴！」九皇子的声音从我右边传来，我扭头去看，却没能看到他的影子。
我意识到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
「殿下，您还好吗？都是属下无能……」
「我说了，闭嘴。」
「哦。」
我不再说话，努力用耳朵去分辨现在的环境，感知自己的身体状况。
耳边有淅淅沥沥的水声，附近应该有水源。
水源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是食物问题，有了食物，殿下应该能坚持到救援来。
「当人不好吗？」九皇子忽然问我。
我怕暴露眼睛瞎了，不敢看他的方向，只得低下头：「好，可我只想当殿下的走狗。」
「因为是我，所以愿意？」
这个问题很奇怪，我斟酌了一下，答道：「因为是殿下，所以愿意。」
我的回答取悦了九皇子，他的笑声染上了几分喜悦，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情绪外露如此明显。
殿下能高兴，真是太好了。
8.
我瞎了的事还是被九皇子知道了。
他安慰我：「没关系，我一定会带你回去。」
我暗自窃喜，觉得此前所受种种也不过如此。
慢慢的，我的状态急剧下降，高热，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我，我的意识处于混沌中。
彻底失去意识前，我仍在担心九皇子能不能熬过去。
意识再度回笼，我猛然惊醒，坐了起来。
「殿下！」
回应我的是暗十三惊喜的叫声：「阿吉，你醒了！」
「殿下呢？」我问暗十三。
暗十三答道：「殿下很好。」
「那就好！」
殿下平安了，那我应该可以休息了。
好累啊，真想一睡不起。
9.
这次的伤，我养了很久都没见好。
九皇子经常来看我。
我不宜动弹，他就吩咐下人搬了椅子坐在我床边。
他以前很少和我聊天，最近却一反常态的频繁找我聊天。
「阿吉，你有喜欢吃的东西吗？」
我看不到九皇子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的语气很轻松，心情应该不错。
揣摩好九皇子的心情状况，我便放下戒心同他交谈：「只要是甜的东西，我都喜欢。」
「为什么会喜欢甜的东西，不会感到恶心吗？」
又是奇怪的问题，我沉吟片刻，回答道：「因为心里苦，吃甜的，就会不那么苦了。」
这话母亲常常挂在嘴上，她买的甜食却都进了我的肚子。
当天九皇子走后，我收到了他让人送来的各种糖果。
因为九皇子的奇怪行径，府里很快传出了风言风语，说我深受九皇子宠爱，极有可能成为九皇子府的女主人。
然而，主是主，狗是狗。
九皇子永远不会跨过那条线，我和他是绝对不可能有结果的，不过没关系，能永远陪着他走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是心甘情愿的，也是幸福的。
我身体大好，准备返回时，被告知我不再担任九皇子的暗卫，而是成了九皇子跟前的近身侍女。
成为侍女，也就意味着不用再戴面具，不用再潜伏在黑暗里，也不用再杀人。
可是我和这样平静的生活格格不入。
常年不见阳光，导致我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这样的我站在一群侍女里格外显眼。
握惯了刀剑的手续茶研墨时也总会出岔子，其他侍女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风情，而我，面部表情僵硬，肢体动作不协调，完全不像个妙龄少女。
「殿下，属下想回到原来的位置。」我再次请求九皇子让我回到适合我的位置上。
九皇子收起练字的毛笔，接过身旁侍女递上的手绢，终于正眼瞧我。
「阿吉，那里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你现在的任务是陪我聊天。」
九皇子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手指。
之后，我没再提要回原位置的事情。
10.
秋意渐浓，为庆祝丰收，帝都每年都会举办丰收节庆典。
不喜欢热闹的九皇子一反常态地参加了今年的丰收节，我随行。
人流熙熙攘攘，九皇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开口问我：「阿吉，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的。」我看着他的背影，认真地答道。
听我说有喜欢的人，九皇子回头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
半晌，他继续追问我：「你最想和喜欢的人做什么事呢？」
和喜欢的人做什么事？
小时候常听母亲说她出生在江南，夏天的时候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荷花，可美了。
如果有机会真想去一趟江南，和我心悦的人一起。
我看着他回道：「去江南看荷花。」
「恩，是个好主意，可以去一趟。」九皇子点头，将目光投向一处小摊。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男一女。
男人和九皇子有几分相像，应该是大皇子错不了，旁边的女人是我第一次见。
「大哥。」
九皇子上前叫了一声，大皇子转头，用错愕地目光看着九皇子，显然没料到九皇子会出现在这里。
「臣女赵倩儿见过九皇子殿下。」
听着女人的介绍，我恍然大悟，原来是帝都第一才女尚书千金赵倩儿。
「在外面无须多礼，大哥和赵小姐也是来参加丰收节庆典的吗？真巧。」
九皇子眼角微微弯了弯，唇角上扬，露出一抹宛若冰山初融般的浅笑，分外迷人，他很擅长这种虚伪的笑，不熟悉他的普通人大都会被他的笑所蛊惑。
我沉默地跟在九皇子身后，听着前方三人谈笑风生。
九皇子毫不掩饰地称赞赵倩儿，我心里五味杂陈，酸涩难耐。
难怪他今天会想来参加丰收节庆典，原来是这样啊。
丰收节庆典接近尾声，赵倩儿提出要回府，九皇子抢先一步，说要送她回府。
赵倩儿含羞带怯地道了谢。
当天夜里，我失眠了。
满脑子想的都是赵倩儿那张娇艳欲滴的脸，以及九皇子毫不掩饰地喜欢。
一个是尚书千金，一个是当朝皇子，他们真的好般配。
心里的疼痛逐渐扩大，这一刻，我才敢在心里承认，我早就爱上了九皇子，我对他的感情不是报恩，而是爱情。
我突然想起母亲未死时和我说过的话，年轻的时候最好不要遇到过于惊艳的男人，你这一辈子都会痛苦。
11.
九皇子似乎爱极了赵倩儿，各种名贵礼物如同流水一般送给赵倩儿。
偏偏每次送礼的都是我，我有时候称病避开，他也要专等我回来了再去送，他是故意的。
赵倩儿进出九皇子府的次数变多了，名门闺秀出身的她，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
她喜欢和九皇子在凉亭里下棋闲聊，九皇子也很乐意抽时间陪她。
我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东西，她却唾手可得。
爱和不爱，真的有很大区别。
赵倩儿的丫鬟无故溺水而亡，赵倩儿哭哭啼啼来找九皇子。
「殿下，能不能派个会武功的丫头给倩儿，倩儿真的好害怕下一个溺水而亡的人会是倩儿。」
我站在旁边，听着赵倩儿泫然欲泣的柔弱腔调，越发觉得自己不像是个女人。
九皇子安慰了赵倩儿几句，问她：「倩儿想要哪个丫头，我身边的丫头都会武功。」
「倩儿想要阿吉。」
我就知道会选我。
虽心有不甘，但我坦然接受了。
九皇子闻言，先是眉头一皱，接着用有些不高兴的声音说：「阿吉对我很重要，我不可能把她给你，这样吧，我给你两个其他的丫头。」
「不嘛不嘛，人家就想要阿吉。」赵倩儿摇着九皇子的手臂撒娇。
赵倩儿这样的女人很难让人不爱，我突然理解九皇子的想法了。
「不可以，唯独阿吉不能给你，其他的丫头你随便挑。」九皇子甩开了赵倩儿的双手，站了起来。
九皇子生气时特别可怕，赵倩儿哭着跑了。
虽然不知道我对九皇子重要在哪里。
不过，他能这样说，我打心底里开心，至少我对他应该是有价值的，不会被轻易丢弃。
12.
九皇子和赵倩儿冷战了三天，九皇子差人给赵倩儿送了不少价值连城的东西，把人给哄好了。
赵倩儿又如往常一样，一有空就往九皇子府跑。
两人再次腻歪到了一起，我随侍在侧。
「阿吉，添茶。」赵倩儿使唤我使唤的理所当然。
我上去给她倒茶，她借机自己打翻了茶杯，尖叫出声，用哭腔对九皇子哭诉：「殿下，阿吉是不是不喜欢我呀，每次我来找你，她都用眼睛瞪我，今天还故意打翻茶……如果她不喜欢，那我以后不来找殿下了。」
九皇子没说话，也没看我，只是冷淡地开口：「阿吉，你回原来的地方。」
我千求万求都没求来的东西，因为赵倩儿的几句话居然实现了。
被偏爱的果然有恃无恐，我突然很羡慕她。
入冬的时候，九皇子和赵倩儿的婚事定下来了，定在九皇子生辰那天。
细细算来，也没多少时间了，短的都不像一个皇子大婚预留的月份。
也许九皇子真的爱惨了赵倩儿，才会这样迫不及待。
13.
婚礼很盛大，说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
我和暗十三猫在房梁上看着底下的一对璧人。
暗十三突然问我：「阿吉，殿下洞房的时候我们要不要守着啊？」
「应……应该不用了吧？」
「不然，你等会儿去问一问殿下？殿下最宠你了，你去问，他一定不会生气。」
暗十三语不惊人死不休，我狠狠拧了一下他的耳朵，疼得他嗷嗷求饶。
和暗十三闹了一阵，他突然放柔声音对我说：「阿吉，殿下已经有皇子妃了，你是不是该放下了，多看看身边的人，比如我。」
我故作镇定的调侃他：「我们什么时候是你娶不上媳妇，我嫁不出去，就凑合在一起的关系了？我觉得一个人挺好。」
暗十三是和我同期的暗卫，我和他互相扶持着走出了暗卫营，我一直都知道他喜欢我，可我没办法给他想要的爱情。
我已经把我的爱连同我的命都给了九皇子。
婚礼结束，赵倩儿正式成了九皇子妃，九皇子府的女主人。
我一天要见赵倩儿的次数变多了，每次见她跟九皇子出双入对，我都会强迫自己不去看。
14.
赵倩儿成了九皇子书房的常客，我汇报任务的时候经常撞见她。
这天，我如同往常一样前往书房向九皇子汇报任务。
九皇子的书房里藏着很多秘密，平日里书房都会由九皇子府的亲兵护卫，今天我来的时候，书房门口护卫的亲兵东倒西歪地倒在地上。
我意识到不妙，当即闯进了书房。
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鼻而来，我瞬间不省人事。
待我醒来时，书房里依旧空无一人，我藏于腰间的软剑掉落在我身侧，剑上还染着鲜血，我不明所以，捡起软剑放回剑鞘时，突然发现腰间多了一封书信。
接着，九皇子和赵倩儿以及暗十三带着一群人出现在了书房门口，将我团团围住。
「殿下，请相信我。」我放下软剑，做投降姿态。
九皇子冷冷地看着我，他眼底布满寒霜。
我知道，他对我的信任已经荡然无存了。
「暗十三，彻查此事，把阿吉关入水牢。」
冷冷地抛下一句话，九皇子转身就走。。
我呆愣在原地，望着九皇子的背影，心中酸涩难耐，泪水模糊双眼。
我不喜欢哭，因为哭从来不能解决问题，可是今天我再也无法忍受委屈，我只想痛哭一场。
八年了，我为九皇子出生入死八年了，到头来他却不信我，就算这次查清楚还了我清白，也会有下一次。
够了，我累了，是时候该放下了。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软剑，摆出攻势「十三，我不会去水牢的，今天要么杀死我，要么被我杀死。」
「你要去死？」九皇子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
我被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得毛骨悚然。
我握紧剑，努力挤出一个笑：「对不起，殿下，我想休息了。」
「你的命是我的，我允许你死了吗？抓住她！」
九皇子冷声说完，他身后跟着的人顺势发动攻击，我一时失察，手中剑被挑落，手腕被划伤，鲜血争先恐后从伤口处涌出。
我忍着痛意去看九皇子，他也在看着我，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与昔日同僚的缠斗中，我渐落下风，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无数道伤痕。
我到极限了。
「殿下……」
我叫了九皇子一声，他依旧在看我，眼底是我看不明白的情绪。
我想告诉他我喜欢他。
不过还是算了，这个时候他应该不想听。
「殿下，阿吉先下去给您开路！」
我高声说完，想将脖颈撞到迎面而来的刀刃上。
「暗十三！拦住她！」
九皇子突然大吼一声，暗十三抬脚踢飞了我面前的刀刃。
哐当——
刀刃落地。
「阿吉，你赢了！」
九皇子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露出我从未见过的软弱姿态。
没人知道九皇子的那句「你赢了」是什么意思，书房失窃的事情查了很久，最终只查到一个小厮身上。
抓捕当天，暗卫营出动了不少精锐都没能拿下那名小厮。
我临危受命，前往缉拿。
小厮很熟悉九皇子府的地形，潜入了赵倩儿的院子，用赵倩儿做了挡箭牌，我一时半会没有办法处理，恰好这个时候得到消息的九皇子匆匆赶来了。
「放我离开，否则我杀了她。」小厮掐着赵倩儿的脖子，千金小姐赵倩儿的皮肤很嫩，被掐出了手印。
「住手！她的身子弱，你可以挟制我，我来换她。」赵倩儿是九皇子的心头肉，我可以死，但她不能伤，我不能让九皇子伤心。
小厮大笑不止：「府里都知道，暗卫阿吉身手不凡，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机暗算我，除非你自废武功。」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叫阿吉自废武功！」
九皇子冷声说完，手中箭矢离弦而出，隔着赵倩儿的肩膀，一箭射死了小厮。
「殿下，为什么？」赵倩儿瞪着不甘的大眼质问九皇子。
九皇子冷漠的看着她：「放在重要位置上的装饰品，坏了可以再换，左膀右臂要是断了，可不能再长。」
小厮死后，书房失窃案不了了之，九皇子府的恐怖窒息氛围虽还未散去，却不再那么沉重。
15.
赵倩儿遇袭之后，养了很久的伤，我见她的次数突然减了很多，安生日子还没过上几天，九皇子单独召见了我，他很不高兴，表情凶狠而阴沉。
「阿吉，去查一下皇兄府上新来的谋士。」
我领命后，退出房间，遇到了前来给九皇子送汤水的赵倩儿。
「见过皇子妃。」我恭敬地行礼。
赵倩儿没说话，与我擦肩而过之际，突然叫住了我：「我不喜欢你看殿下的眼神。」
「是，属下知道了，属下有公务在身，先行别过。」说完这话，我扭头离开。
夜里，我潜入大皇子府，按照线报前往大皇子府新谋士的住处。
还未等我摸进新谋士的住处，一阵熟悉的声音响起。
「暗卫阿吉，又见面了。」
我寻声望去，看到了战北玄那张熟悉的脸，只不过这次，他眼睛上多了一道伤疤。
「你不是死了吗？」
战北玄谋害皇子，被斩首的消息举国皆知，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我惊疑不定，后背被冷汗浸湿。
「嗯，威武大将军战北玄是死了，我现在是大皇子的谋士战北玄。」战北玄咧嘴一笑，向我冲来，我拔剑应对。
狗日的，这家伙好像比以前更厉害了！
我被压着打，几次想找机会逃跑，都被战北玄逮着打。
经过多番尝试，我终于逮着机会开溜，战北玄穷追不舍，嘴里叫嚣着让我别跑。
傻子才不跑！
我边跑边回头去看身后的战北玄，眼瞅着就快到九皇子府的地界，战北玄突然止步不前。
我停下脚步，脑子飞速运转，战北玄很棘手，如果不处理掉，一定会影响殿下的计划，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他处理了。
「你怕了吗？」我出言挑衅战北玄。
战北玄抬手摸了摸眼上的伤疤：「怕！怎么不怕！上次差点栽在九皇子手上。」
九皇子背地里对战北玄做了什么我不清楚，不过从战北玄的口气里不难听出，他对九皇子怨念颇深。
「既然如此，你就不怕我回去告诉殿下，你还活着的这件事吗？」
「这倒不怕，因为你不可能活着回去了，暗卫小妞。」战北玄朝身后招手，一道身影递给他弓和箭筒。
见此情形，我急忙从屋顶跳到地面上，避免成为活靶子。
「暗卫小妞，我从你身上学到了一招，对待狡猾的敌人，不需要讲究手段。」
战北玄话音刚落，几个黑色小球落到我面前，引发爆炸。
狗日的，居然用霹雳弹炸我！
我顾不上身上的炸伤，翻墙进入九皇子府，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去找九皇子。
「殿下！大皇子府新来的谋士是……」
我急匆匆推门，看到不是九皇子，而是赵倩儿。
本该在府里的九皇子不在，我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大声质问赵倩儿：「殿下呢？」
「被皇宫禁卫带走了。」赵倩儿一身宫装，笑吟吟地看着我，自言自语道：「我真的很喜欢九皇子殿下，可他并不爱我，不爱也没关系，反正他已经属于我，是我的相公，我完全可以忍受。」
「千不该万不该，我们之间不该多出一个阿吉，所以你去死吧，阿吉，我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
一把匕首刺穿了我的腹部，赵倩儿发出了癫狂的笑声，望着赵倩儿，我忽然想起书房失窃的事情。
「果然是你！」
我体力透支，晕厥过去。
16.
一股臭味将我熏醒，我强忍着疼痛坐了起来，将用来封住穴道，营造死亡假象的银针逼出体外。
那日我被赵倩儿抓住之后，她派人将我关了起来，想要从我口中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我经历过严刑拷打之后，趁守卫不备，拿出了藏在鞋底的银针，假死逃了出来。
体温正在从我身体里流逝，我强打起精神，从乱葬岗的死人堆里爬出来。
从被抓到成功逃出已经过去了两天，我要回去告诉大家，赵倩儿是叛徒，大皇子府的新谋士是战北玄，希望还能赶上。
好冷啊，快要睡着了。
不行，不能睡。
我伸手扣了一下腿上的伤口，刺痛让我脑子瞬间清醒，我要快点赶回去。
天色蒙蒙亮，我敲响了九皇子府的后门。
「谁啊？一大早的敲门。」随着门房的抱怨声，门开了。
「赵倩儿是叛徒……新谋士是战……」
「死人啦！」
门房尖声中，我不省人事。
17.
「阿吉，醒醒！」
有人在叫我，我睁开眼睛，见到了母亲脸，她身上穿着的衣服是她死时我给她换上。
「娘，我好累啊，您别叫我了，我想睡觉。」我缓缓闭上眼睛。
「阿吉，你有喜欢的人吗？」
「阿吉，你喜欢吃什么？」
「阿吉……」
九皇子的声音一直在我脑海里回荡着。
「别吵了。」我不厌其烦地大吼一声。
世界安静了。
「一文钱买你的命，你愿意吗？」
「我愿意！」
我打了个寒颤，陡然惊醒。
「你醒了，阿吉。」暗十三憔悴的脸印入我眼帘。
我想起身，却被他制止了。
「阿吉，仔细听好，暗卫营散了，九皇子被指谋害皇帝，明天就要被处斩了，我和暗五他们都是孤儿，没有九皇子，就没有今天的我们。」
「所以我们打算去劫法场，暗一他们会带你走，你要好好活着，连同我们的份一起活着。」暗十三握着我的手，声泪俱下。
我深吸一口气，坐了起来：「我也要去。」
「阿吉，别胡闹了，为了九皇子，你刀山火海都闯了，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可他从未正眼瞧过你。」
「在他眼中，你永远只是他的下属，你该醒了，阿吉！」
这是暗十三第一次冲我发火，我平静地看着他。
「我的命卖给他了，他喜不喜欢我不要紧，我喜欢他就够了。」
「阿吉，你为什么总往高处望，却看不到身边的我……」
暗十三说着，一滴热泪落到了我手背上，暗五连拉带拽把他拖了出去。
我望着手背上的泪滴，默默说了一句抱歉。
出发前，我花了半个时辰裹紧身上的绷带，确保行动的时候不会受限。
「战北玄以奇谋诡计出名，大家都要小心点。」
我再三叮嘱暗十三等人，戴好斗笠，与众人分开，混入围观人群中。
九皇子跪在行邢台上，衣裳稍显凌乱，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下围观的人。
我挤到最前排，努力进入他的视野，想引起他的注意。
他总算注意到我了，那双无机质的琉璃眸见到我的那一刻，出现了惊讶之色。
我与他对望着，朝他比了一个手势，他死死地盯着我，冲我摇了摇头。
「行刑！」监斩官大皇子丢下令牌，侩子手举起大刀。
我拔出腰间软剑，跳上行刑台，一剑封喉结果了侩子手。
「有人劫法场！」
伴随着一声大吼，无数身披铠甲的士兵涌出，讲行刑台围得水泄不通。
「殿下，得罪了，这是我最后一次以下犯上！」我抬手打晕九皇子，将他交到暗十三等人手上。
「殿下就拜托你们了。」
我朝暗十三笑了笑，挥洒出毒药，替他们开路。
「阿吉，我们一起走！」暗十三伸手想拉我，我躲过了他的手，冲他大吼：「走！快走！我断后！」
「哎呀，暗卫小妞你居然没死，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要不跟我吧？我可比九皇子那块捂不热的顽石有意思多了。」
一身黑色甲胄的战北玄手持长枪跃上高台，与我对视。
我默默上前挡住他飘向暗十三等人的视线，提剑指向他：「来战！」
天空开始飘雪，寒冷席卷全身。
雪花飞舞间，我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年轻的九皇子递给我一文钱，问我愿不愿意把命卖给他。
我的殿下，对不起，我的命让别人取走了。
18.九皇子番外
我出生带祸，我的母亲，皇帝最宠爱的贵妃，为生我难产而死，宫里人都说我是克星，对我避而远之。
外公进宫，从兄弟的拳脚下带走了我，将我培养成争权夺利的工具。
七岁的时候，新来的先生递给我一颗糖，我对他心生好感，可他却趁机绑走我，向外公勒索钱财。
外公将我救出后，让仆役买了很多糖，硬生生塞进我嘴里，说是让我一次吃个够，免得以后被人用几颗糖就骗走，我被逼着吃糖到呕吐。
从此，我看到甜的东西就犯恶心
那一刻，我明白，所有人对我的好都带着利益的目的。
我抱着这样的想法长大，为了权力，不择手段。
大皇子大婚那天，我派人去刺杀他，意外杀死了和他联姻的新婚妻子。
少了联姻的臂膀，大皇子失利，我心情很好，在街角花一文钱买了一条命。
那条命的主人是个姑娘，她很出色，我决定将她培养成我手中最锋利的刀。
掌控人心最好的方法就是恩威并施。
她训练受伤，我派人给她送去伤药。
她首次任务失败，我鼓励她不要气馁。
我的关怀是让她心甘情愿为我所用，可她却爱上了我。
不夹杂目的的付出，这就是爱吗？
事情慢慢脱离了我的掌控。
那天在崖底，当她说「因为是我，所以愿意」我承认我心动了。
为什么，我会对她心动？
我开始试着接近她，去了解她。
正当我想从她身上了解到更多我所没有的东西时，大皇兄看上了赵倩儿。
他又想通过联姻巩固势力，我不会让他得逞，我要占了他的路，娶赵倩儿
赵倩儿和阿吉完全不同。
她是个性格热烈的女人，很符合我对女人的认知，可我总会拿她和阿吉比较，她不如我的阿吉，但是阿吉永远不可能是我的妻子。
我需要一个和我身份相配的女人成为我名义上的伴侣，赵倩儿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阿吉会永远是我的暗卫，陪着我直到她死。
这样的安排很妥当，阿吉会听话的。
然而，大皇子和战北玄的合作打破了我的计划，让我背上了谋逆的罪名。
上刑场那一刻我知道我绝对不会死。
叛乱之地的人会来救我，指望我谋取利益的外公会救我，我失去的只是帝都的势力，完全可以卷土重来。
我想过很多种局面，唯独没想过阿吉会来。
她只是我的棋子，是我豢养的「走狗」，根本不需要为我付出这么多。
阿吉，快滚，我不需要你救……
阿吉的死讯传来后，我整宿睡不着，只要我一闭上眼，眼前总会浮现出她提剑挡在我面前的身影。
我想，我是爱上她了，比我想象中还要爱她。
登基的第二年，帝都下了一场鹅毛大雪，我带着暗十三微服出宫。
路过当年遇到阿吉的那个角落时，我停下脚步驻足良久。
「准备下江南。」
暗十三不明所以地问我：「陛下，为何突然想去江南？」
「赏荷。」
暗十三好一会儿没说话，过了许久，他才说：「陛下，现在是冬天，没有荷花。」
我抬头接了一片雪花反问暗十三：「你话怎么这么多？」
暗十三不敢再多问，很快为我安排好了一切。
第二天，我带着亲信出宫直奔江南。
帝都在燕夏国的北方，冬季来得很早，雪也下得早。
我站在船头晒着太阳，望着碧波万顷的掠燕湖，心情出奇的平静。
突然，一阵嬉笑声打破了平静，接着一艘游船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哟，好久不见啊，九皇子。」
熟悉到刻进骨子里的声音响起，暗十三上前将我护在身后，拔出腰间佩剑。
「九皇子你养狗真是有一套，以前有个暗卫小妞，现在又有一个暗卫小哥，厉害厉害，战某佩服！」战北玄拍着手，从游船上的小楼里走了出来。
我冷眼瞧着他：「阴魂不散。」
「多谢夸奖，鄙人不才，十分擅长逃命，现在我是商人战北玄，有桩生意要和九皇子殿下谈一谈。」战北玄笑得像只狐狸。
我警惕地看着他，冷声道：「手下败将也配和朕谈生意？」
「别急呀，看看货品再走也不迟，来人，把东西搬出来。」战北玄拍手，他身后的伙计转身进入小楼，搬出了一件被黑布覆盖住的长条形物件。
我看着那件东西，皱了皱眉：「你想干什么？」
「噔噔噔！稀世珍宝阿吉一件，陛下打算出价几何？」战北玄掀开黑布，露出了里面的物件。
隔着水晶棺材，我看到了阿吉那张苍白的脸。
「她死了吗？」我压抑着冲动，冷淡的问战北玄。
「半死不活，耗了我不少珍贵药材，却不见醒。」
「我这几年被你的人追得到处乱窜，没钱，养不起了，否则我也舍不得卖你。」战北玄依依不舍地趴到棺材上。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战北玄，淡淡地吩咐道：「来人，和战老板算总账。」
阿吉，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作者署名：弦歌月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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