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女性朋友,在西南某大学读研,然后去云南旅游的时候被人贩子骗到缅甸,后面感染病毒性肝炎,血都被抽干了。
她死之前,给我发消息:「郑琳,我估计我快不行了,你小心孟浩。」
孟浩,正是我男朋友。
1
我最好的朋友叫许晴,她是个孤儿,靠政府救助上了大学。
大学期间,我俩形影不离。
毕业那天,她说她准备回老家考公务员;而我,选择留在北京。
分别的时候,我们抱在一起狠狠地哭了一场。
可是,半个月后,我却联系不上许晴。
纵然我百般打听,还是没找到。
没想到,一年后的某个深夜,我却收到了她的消息:郑琳,我是许晴,我估计我快不行了,你小心孟浩。
孟浩,是我的男朋友。
三天前,他给我订了去云南旅游的行程套餐票。
此时,我正在收拾行李。
2
我激动无比,许晴终于和我联系了。
可想到短信后面一句,我有点儿懵,停下收拾行李的动作,转头看着在一旁打 DOTA 的孟浩。
为什么要小心他呢?
我和孟浩都谈了四年了,而且孟浩和许晴是一个县的,两人关系很好,当初,孟浩还是许晴介绍给我的。
左思右想,我怎么都想不通。
于是,我打电话给发出消息的那个号码,但一直提示,空号。
我觉得很诡异,空号给我发消息?
我随后又打给移动营业厅,营业厅的人告诉我,这是虚拟号,信号有时会延迟,当天收到的消息不一定是当天发送的。
我听得浑浑噩噩。
晚上,我在大学校友群看到一条消息:你们知道那个学霸许晴吗?听说失踪一年了,昨天在云南和缅甸边界被发现,血都被抽干了。
3
心口像被挖了一个洞,疼得我立马哭出声。
我捂着心口,慢慢地蹲下,手好几次要扶桌子都扶不到。
我不信,不信她会死,明明一年前,她还活蹦乱跳地在我跟前,说我要是去云南,一定带我好好地逛逛,看看她成长的地方。
可是,后来,我怎么就找不到她了呢?
我捂着唇,号啕大哭,直到干呕着跪在地上。
孟浩凌晨回来,我还在哭,嗓子都发不出声了,孟浩问我怎么了,我抽噎着,断断续续地把事情告诉他。
他立马去翻群聊天记录,然后找到那个发消息的人,私信他。
可他一直没回。
两个小时后,孟浩下去给我买吃的,那人才回:我也只是听说,具体的不知道。
我打语音过去,那人立马挂断,随后把我拉黑。
孟浩回来后劝我:「你看啊,郑琳,这人肯定在造谣,所以不敢继续和你说,我们很快就要去云南了,到时候我给你打听打听。」
我哽咽着问孟浩:「她会不会真的死了?」
孟浩摇摇头:「不会,你放心。」
4
深夜,我几年来第一次做噩梦,梦里,许晴一边跑一边吐血,让我救她。
我吓醒了,醒来后,大汗淋漓,手一直抖。
我根本睡不着,拿过手机,打开微信,看着许晴的头像,给她发了条消息:你在哪儿?我好想你啊!
眼泪又克制不住,很快地,滴湿了屏幕,我捂着唇,小声地哭泣。
不知哭了多久,我突然想起打语音给那人时,我记住的 QQ 号,我习惯性地用微信搜索添加,结果,看见一个加内特背影的绘画头像。
我一下就想到了孟浩,他最爱的球星就是凯文·加内特。
想起许晴说的话,小心孟浩。
我心底「咯噔」不已。
我立马打开 QQ,结果,校友群被退了。
心底有什么一划而过,我给孟浩微信发消息:「QQ 校友群是你帮我退的?」
孟浩还没睡:「对啊,我怕你看到谣言伤心就给你退了。」
我攥紧手指,缓和了很久:「你应该没退吧,能把那个发谣言的人的号给我吗?白天我太伤心,忘记加他,我看一下他的 QQ 号有没有注册微信,能不能搜到。」
孟浩过了十分钟才把 QQ 号发过来。
和我记住的一模一样,只是,这次,没搜出任何结果。
5
显然,这个号属于孟浩。
短短十分钟,他关闭了微信朋友权限里的『通过 QQ 号添加』,那个加内特背影的绘画头像就是他。
换言之,说许晴血被抽干的也是他。
漆黑的夜里,我怔怔地盯着孟浩的微信,瑟瑟发抖。
还有七个小时,我将动身去云南。
许晴显然有危险。
但我很清楚,线索微乎其微。
如果此时报警,不但会打草惊蛇,还会浪费警力。
我如果跟孟浩走,可能会得到新线索。
我决定冒一把险。
我在心底祈祷:许晴,你可千万别有事啊……千万别有事……
就这样不断地呢喃着,天渐渐地亮了。
上午七点,孟浩来了,距离出发还有四个小时。
他显得很兴奋:「郑琳,准备好了吧,北京这会儿堵车堵得厉害,咱提前几个小时出发哈。」
我看着他那张熟悉的脸,心底又升起一股惧怕。
相处四年的人,可能是个魔鬼。
我只能佯装着笑:「好,我给我妈打个电话交代一下。」
我走到阳台,拨通了我妈的号码,余光里,孟浩也跟了过来,他开始防备我了。
6
我愣了一下:「妈,我要去云南旅游了,和孟浩一起,你不用担心,记得过来帮我喂鱼,注意事项我写下来放桌子上。」
挂断电话,我嘲笑孟浩:「你跟着我干吗,每天在一起,还不腻啊?」
孟浩抱着我笑:「腻?那可怎么办,我余生都想腻着你。」
我敷衍着「 嗯」了一声:「余生?要看你表现啊,我渴了,去榨一杯柠檬汁给我……」
我借口支开孟浩,心底其实很不定,还没出发,孟浩警戒心就这么强,他可能做好了万全准备,我如果触到红线,也许会遭到威胁。
我必须想办法传递消息。
孟浩榨汁的间隙,我跑去洗手间,给我妈发了一条短信:妈,我去云南之后,一天会给你汇报三次消息,早、中、晚各一次,如果没按时打电话,请你报警。
发完仅三秒,我妈就打电话过来了。
但我还没接,就听见外面的孟浩说:「阿姨……什么事……奥,奥,哎呀,你放心,就是去玩一趟就回来,郑琳之前还自己经常出国玩呢,别太担心了,叫你报警?呵呵……没事的,她做噩梦了,不信我喊她一声……郑琳……」
「嗯!」
我扶着洗手台,浑身冷汗。
7
出去后,孟浩笑嘻嘻地看着我:「你妈说你发消息报警什么的,郑琳……你怎么了?在担心什么呢?」
我很明显地看见,他露出一个毛骨悚然的笑,那笑,转瞬即逝。
我知道我此时肯定脸色苍白,但我不能慌,我看着他的眼睛大哭起来,然后跑向他,一把抱住他:「孟浩,我梦到许晴了,梦到她死了,梦到我也死了,我好怕……」
孟浩摸着我头发,一遍遍地安慰我:「乖,别怕,我会保护你。」
我断断续续地抽噎,目光投向桌子上的柠檬汁,攥紧手,那里面有一根从洗手间拿来的棉签。
我要用它给我妈妈留消息。
真正的危险来临了。
在心底深处,我也徘徊,我不应跟着孟浩走,现在借口离开是最安全的,可想到许晴的那句「 我快不行了」,我的眼泪便不由自主地出来了。
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我必须为她拼搏一次。
下定决心,我问孟浩,为什么我妈打我的电话,他会接。
8
他说:「你不记得了啊,那天你喝醉,非要用我的 iPhone 登录你 iPhone 的 ID,同步了我俩的通讯录,哎,然后我就没退,随你,所以你妈妈打电话,我这边也会显示……就帮你接了。」
我抿着唇,不吭声。
他知道我不会去看 iPhone 授权,所以蓄谋已久,在套我信息。
我顺着他的话回:「我什么时候喝醉的,怎么不记得了呀?」
孟浩愣了一下,我替他圆过去:「算了,我也不记得,现在退了我的 ID 吧。」
孟浩也没拒绝。
喝柠檬汁间隙,我给我妈写养鱼注意事项,然后偷偷地用棉签蘸柠檬汁在背面留了信息,只要她把纸靠近热源就能看见字。
孟浩果然又去看纸条:「这纸一股柠檬味啊!」
我一把抓住纸条:「因为我把柠檬汁弄洒了啊,看,看,看,养鱼事项都要看,看清楚了没有?」
我囫囵把纸条从孟浩眼前一晃而过,放回桌子上。
孟浩这才无趣地哄我。
离开家,出了地下车库,我故意把自己的行李箱让孟浩拿着,然后一路飞奔到保安亭那里,告诉保安:「保安叔叔,我妈要是来喂鱼,记得提醒她我的鱼喜欢玩游戏,小时候我和她的玩的那些游戏,鱼也喜欢玩……」
9
保安微笑着点头。
上车前,孟浩说:「你刚才交代保安叔叔什么,我也去交代几句,嘿嘿……」
他笑得很阳光,可我,却冷得要命。
他小心翼翼到无孔不入。
我瞥了一眼旁边,他的手表落在那儿,隐隐约约地,有什么一闪而过,我装作拍风景拍了一张他的手表,搜索后,显示某国外品牌录音摄像头一体手表。
这个手表,许晴发消息前,孟浩一直放我家,说不小心落下了。
我不敢相信,我要是报警,会发生什么!
心里的惶恐加重,我不断地呼吸,赶紧又连续拍了几张照片掩饰。
我告诉自己,别怕,郑琳,你退了你的 ID,浏览记录孟浩看不到。
可我没想到,百密还是有一疏,刚上飞机不久,我便昏昏沉沉。
耳边,迷迷糊糊地,我听见一句:「郑琳,你知道吗?那个保安是我三叔,亲三叔。」
10
醒来的时候。
孟浩的声音在耳边:「哎,郑琳啊,我们到南伞镇了啊,这是许晴的家乡,我刚才打电话给我舅舅,他说有人看见许晴去果敢那边了,如果要知道具体消息,还要去果敢。」
果敢,在缅甸,一个对我来说,很陌生,也很危险的地方。
我心底愈发不定:「给我妈妈打个电话报平安吧!」
孟浩说:「我刚才和阿姨视频过了。」
我佯装镇定,点点头。
视线里,孟浩拿着我手机,嘴角全是笑意。
我明白,从这一刻开始,我掉入了牢笼。
继续传递消息是我唯一能做的。
我懒懒地问孟浩:「我们的行程票里有南伞吗?」
孟浩摸着我头发:「没有啊,但你不是想找许晴吗?我就带你过来了,可能很快,你们就要团聚了。」
他笑得越发诡异。
我尽力地保持镇定:「嗯,手机给我吧,等下还要付钱住宾馆,我的支付宝付款要扫脸……」
孟浩拒绝:「你身体这么差,看起来水土不服,我帮你拿着手机。」
11
孟浩断绝了我和外界的一切联系方式。
就连我们住的旅馆,我都借不到手机,也借不到充电器。
我在心底猜测,这个旅馆可能是孟浩他们的据点之一,虽然我不知道孟浩在从事什么类型的非法活动,但能渗透到我国最高学府,一定实力非凡。
他在我身边潜伏了四年。
一想到这里,我连牙齿都在打战。
深夜,我躺在床上睡不着。
因为害怕,我呼吸很粗。
我再次在心底祈祷,许晴,求求你,一定要平安,不要辜负我找你的信念。
这一生,我没有为谁拼搏过,我希望为你拼搏一次,我的姐妹,求你了!
桌子上放着一杯水,我也不敢喝。
凌晨两点,外面传来响动,我侧耳听着。
简陋旅馆的房门锁传来「 吱呀吱呀」的声音……和一句谩骂:「操,孟浩,这房门怎么那么难打开?你来打!」
我的身体开始发颤,我迅速地爬起来,抱紧床头灯,如果他们靠近,我就砸。
12
「 咯吱,咯吱……」
「 咔,咔……」
房门在极快的扭动下打开,我看见孟浩的脸,还有另外一个男人的。
男人眼里闪烁着光。
我的心跳越来越快,像是要跃出来,我几乎无法喘息。
我泪流满面:「孟浩,这人是谁?我又做噩梦了,我想给我妈打电话,我好怕啊……」
孟浩走到我身边:「这是旅馆老板,我们房间锁坏了,叫他修锁呢,这里信号不好,没办法打电话,郑琳,你生病了,需要休息……」
他抱着我,小心翼翼地安慰着。
而我,根本不信。
我抖着牙齿问孟浩:「我的手机你带了吗?我想看看我妈妈照片。」
孟浩摇摇头:「没呢,宝贝,手机放外面了。」
我揪着孟浩衣服,脖颈后面都是汗,我的眼睛,一直放在男人拿着的苹果手机上。
男人似是已经不耐烦:「孟浩,別跟她废话了,水她没喝……这怎么运送啊?马上要过四十八小时了,万一她家里人报警?」
就在这时,我牟足力地抢过男人的手机,大吼一声:「Siri,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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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被我激怒,一把摁住我,扯着我头发,眼疾手快地挂断已经拨出的报警电话。
他用皮鞋踩着我,唾骂:「我干你妈的小贱人,找死啊你……」
我虚弱得根本爬不起来。
见状,他一脚狠狠地踹向我腹部。
我整个背都汗湿了,嘴里还在喃喃:『Siri……Siri……报警……』
孟浩拉着他:「别踹了,上面的高层需要她效力,这种高级知识分子,利用好了就是利益链顶端的杀手。」
这时的孟浩,早就卸去了伪装。
他眼神冷酷,像看一条狗那般看我。
我扯着眼皮凝视着他,一言不发。
孟浩笑了:「你发现了是吧?郑琳,我早该想到,你是我们班最聪明的学生,又怎么会不怀疑我呢?没错,用虚拟号给你发消息的是我,在群里散布谣言的也是我,还有一个秘密,我要告诉你……」他慢慢地凑近我耳朵,小声道,「不要相信许晴!」
14
我哆嗦着唇,整个脑子都是混乱的。
不要相信许晴,什么意思?
我想让自己清醒点,可男人却一把捏住我下颚,把那杯我没喝的水灌进我口中。
很快地,我便再次丧失了意识。
醒来,耳边是闹哄哄的响动。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四周长满了细长的柚木,我正躺在泥土上。
我看见了这辈子最难忘的场景。
那是两台正在运作的大型搅碎机,旁边站着十几个女孩,她们看着很年轻,但身形佝偻,有的面黄肌瘦,几乎站不稳。
搅碎机两边,几个粗壮的男人在呵斥。
我睁着眼,一动不动地凝着那些往前走的女孩。
女孩走到搅碎机前,两个男人利索地扒掉她的衣服,然后把她扔进搅碎机……
「嘶,嘶……」是履带转动的声音……
我的脑子懵了,我觉得自己看不见了,我的嗓子发不出声音了……
空气中,鲜血飞溅,好像溅到了我的脸上。
我机械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确实是血,我的心在一瞬间慌了、乱了,我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大吼着跑过去:「你们是中国人吗?是中国人吗?啊……啊……啊……」我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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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头脑快炸开了。
疼得受不了。
我想扣瞎自己的眼睛。
这不是真的,不是的,我看到的不是真的……
不……
不……
有人拉住我,把我压着跪在地上,我一下吐了出来。
我不断地喘气,泪眼朦胧中,我看见又一个女孩被扔了进去,她那双倒着的脚渐渐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嘶,嘶……」履带转动……
鲜血飞溅,血肉残渣被筛进一边的大桶。
我不断地呕吐,几乎把胆汁吐了出来。
我已经哭不出来了……我抱着头,不断地往地上磕……
我告诉自己,我看到的都是假的……
假的……
它们不存在……
可,那些声音不断地在耳边萦绕,我不知所措了,我好痛啊,骨头都在痛……
忽然,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许晴,她站在队伍的最末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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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头发干枯,双颊下陷,穿着一件黄色长裙。
那是她回老家前我送给她的。
我告诉她,黄色是很明亮的颜色,女孩子应该尝试不同的色彩。
我还告诉她,以后她的人生会像这抹黄一样明亮。
我好高兴啊,我终于看到我的女孩了!
我想喊她,我从干哑的喉咙里发出「 许晴」两个字,却是无声的音调。
我看着她一步步地往前。
我想救她……
可是,我动不了啊,我的腿,为什么动不了啊?
我为什么喊不出她的名字?
为什么啊?
我的泪滑得很快,嗓子发出粗噶的咆哮,我想伸手,想触碰她。
但是,我做不到……
它们不听使唤了。
我急得抓地上的土,从口中发出「呃呃呃」的噪音。
我的女孩注意到了我,她空洞的眼睛慢慢地升起一点点光,她张了张皲裂的唇:「郑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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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跑向我。
那群人逮着她胳膊,扭向身后。
我恨得胸口起伏,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挣脱了束缚。
就在我快跑向许晴的时候,后背又被人一脚踹上来,我「 咚」的一下摔倒在地。
我张开手,朝着许晴的方向伸着,眼泪已滑到嘴角。
有人揪住我的头发,另一个人阻止:「别把她弄伤,这个女人有着极强的刑侦能力,还是医学硕士,上头点名要留下她,加入组织,给那些女孩子检查器官,给她们缝合……」
什么器官,什么缝合?
我木然地凝向剩下的几个女孩。
这时,搅碎机两边看守的人猛地脱掉许晴的衣服,把她抱起来,准备往搅碎机里放,我垂着头,唇角扯开,却怎么也说不出话:「许……」
拉着我头发的人把我拽得更紧:「那个女人,是你朋友吧,只要你答应加入我们组织,我就立马放了她!」
放了她,什么意思?
什么组织?
我愣愣地转头看着抓我的人,他咧着嘴笑:「大城市来的姑娘不知道险恶对吧,我们呢,是跨国器官贩卖组织,买卖心脏、肝脏啊……还有血啊……专门从你们中国贩小姑娘过来,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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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拍着我的脸:「是不是吓傻了啊?你看,左边那个女孩,我们把她的肾挖了,挖了之后呢,手术没做好,她免疫系统坏了,感染了红斑狼疮。感染了就对我们没用了啊,要是留着她的尸体,警察发现了怎么办?所以啊,我们只能把这些女孩搅碎了喂狗,反正中国人口多啊,失踪几个找不到也没关系啊……」
我拼命地咬着牙,才没让自己号啕哭出声。
那边,抱着许晴的那两个人开始把她的头往搅碎机放,我再也受不了了,我不希望我找到她,却迎来这样的结局。
终于,我吼出声:「住手,住手,住手……」
我像疯了一般地对着空气嘶吼,完全不顾自己的声音早就沙哑。
身后的人不知道做了什么指示,那两个人把许晴放了下来,许晴赤身裸体地蜷缩着倒在地上。
泪眼朦胧里,我却发现一个问题,为什么许晴脸颊蜡黄,身上并不瘦削?
耳边,孟浩那句「 不要相信许晴」,再次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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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子乱透了。
你们知道那种感觉吗?
当你下定决心做一件事,却发现这件事超出认知,甚至,你从未见过。
那种无助感在四肢百骸发散。
我狠狠地蜷着手指,在心底告诉自己:郑琳,你一定要冷静,这样的状态,最后的结局莫过死,你怕死吗?
不,你不怕!
你不需要怕!
可是,看见那几大桶血肉模糊、泛着泡沫的碎尸,我还是会发抖啊!
我根本无法克制恐惧。
拍我脸的那人扶着我肩膀:「替我们挖肾,切割心脏,采集血浆,我们就放了你朋友,怎么样?」
我扭头看着他脸上的皮肉,他怎么可以把这样沉重的事说得这样轻松?
他简直畜生不如。
他不配做人。
看着这群面如菜色的女孩,我心如刀割,一个个,原本美好的身体,被毁得千疮百孔,最后,还要在异国他乡死无全尸。
我的手抖个不停,纵然我极力地让自己镇定:「如果……如果我帮你们,能放了这群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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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看我一眼,像听到什么笑话,龇着牙:「你怎么那么幼稚呢?当然不能啊……你看啊,我给这群女孩是这么安排的,首先,让她们接客,染了性病呢,就把器官割了卖,这叫物尽其用,不碎尸留着做什么?她们都是穷女孩,没那么多地方葬的……」
他笑得很快乐,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对着搅碎机两侧的人命令着。
下一刻,剩余的几个女孩都被放了进去,除了许晴。
我站在原地,看着桶里溢出来的血肉,摇摇欲坠,甚至连履带发出的刺耳声都听不见了。
最后,我跟那群人走了。
一并离开的还有另外几个女孩,我原先并未注意到身后的她们。
她们看起来脸色煞白。
其中一个女孩,因为精神刺激,身体连续抖动后失禁了,裙子湿了一大块,眼睛也不断地上翻,四肢抽搐,明显癫痫发作。
那群人看得无动于衷,哈哈大笑:「卧槽啊,居然吓尿了,这群女的真怂的要死,下次拐几个男的来……」
原先拍我脸的那人走上前,一把掀起女孩裙子:「哈哈哈,真是尿出来的,好歹也是医学生,第一节课就是解剖,怎么会吓得尿出来呢?」
我强忍着不适:「她癫痫发作了,需要救治,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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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还没说完,我就被身边的许晴拉住,她对我摇摇头。
我于是没再吭声。
下一刻,有人从车上拿下来几把铁锹,在一旁挖坑,挖了大概一人高的深度,直接把女孩扔进去,而后,填土。
女孩就像一个破碎的娃娃。
渐渐地,土没过了她的腰,没过她的脖颈,没过她的眼睛,没过她的头顶。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叫,眼里的恐惧却像刺一样扎进我心里。
我咬着下唇,不敢吭声,直到嘴里全是血腥味。
此时,我脑海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给这些女孩报仇,我一定要让这群畜生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耳边,凑过来一个人:「小妹妹,你不会像她一样让我操心吧?如果你逃跑,我们会把你绑起来就地活埋奥!」
我听得脖颈汗毛都竖起来了,我尽力地憋住呼吸,不让自己颤抖。
耳后,却传来一句:「楠哥,那边的警察已经解决了,可以带这群人去大本营干活了。」
这是,孟浩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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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底的恨几乎刺痛双眼。
可我知道,我必须得忍,目前看到的悲剧让我丧失了理性。
如果不忍,就完了!
孟浩像没事人,走到我旁边,对原先拉我的人说:「楠哥,我手机丢南伞镇接头人那边了,你打个电话,看有没有人接,给我支回来……」
他看我一眼:「这小妮子警惕得很,把我手机打掉,当时光顾着逮她,没注意!」
他用白衬衫边角抹了把汗,也因此露了腹肌,那上面早已被汗湿,有一处,微微开口,露出猩红的血肉。
那个叫楠哥的看了一眼:「吆,受伤了啊,在哪儿干的?」
孟浩手指抹了下伤口边缘,表情平淡:「云南进入缅甸那儿被地头蛇围了,不碍事……」
楠哥掏手机开始拨号。
孟浩扯开唇角,调侃:「哥,你这虚拟号得换了啊,尾号 748 在中国人口中挺不吉利!」
虚拟号,748?
我的心突地耸了一下。
给我发消息,说许晴快死了,叫我注意孟浩的那个虚拟号尾号,正是 748。
在南伞镇,孟浩说,是他发的消息。
这个叫楠哥的却拿着手机。
如果不是巧合,那么,绝对是孟浩在南伞镇对我说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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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孟浩的手机没拨通。
我们一群人被装进了斗篷大卡车。
坐在座椅上,我一直看着孟浩,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破绽,可惜的是,什么都没发现。
许晴一直拉着我的手,头靠着我肩膀:「郑琳,对不起……」
我摇摇头,安慰她:「你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没关系的……」
中间,我们换了三波车。
当换第四波车,上来一个人,正是在南伞镇逼我喝水的那个人。
他手上戴着一块表,是我在出租车上发现的孟浩落下的,集录音摄像头一体的手表。
那人一上来,就拍了拍孟浩:「你用表付款的时候把它落在酒店前台了,孟浩,难不成你爱上这姑娘了?看到她神魂颠倒、丢三落四,这可不像你啊?」
那人上下扫视我一眼,笑得很猥琐。
这一瞬间,我脑子像被什么冲进来,背后冷汗直冒,但心底异常清醒。
我闭眸去回忆那天发生的事。
在酒店房间,孟浩冲进来的时候,手上确实没戴手表,倘若这个手表是用来监控我的,那么,他在房间不戴一定是避开监控和窃听。
当时,他说的最重要的一句是:小心许晴。
24
他是故意落下手表。
是故意向我透露虚拟号是楠哥的。
为什么?
我睁开眼,视线对准孟浩,他瞳孔湛黑,黑白分明,那里面无比清澈。
我在心底不断地猜测原因。
把所有设想都猜测了一遍,只有一个可能……想到这个可能,我的心受不住开始颤抖,眼泪立马出来了。
我极力地抿着唇,不让自己再次流泪。
楠哥笑嘻嘻地捏着我脸颊:「怎么?看到男朋友哭了啊。哎,说来也是浩子心疼你,原来我们有位高层说把你绑来勒索你家里人,毕竟你家里挺有钱,赚个一亿不是问题……后来,我们招聘医学人才,浩子说你聪明,又是医学生,可以让我们先勒索,再利用,再卖掉器官,一举三得?哈哈哈哈哈……」
我漠然,冷静地看着楠哥:「那你们这位高层可真了解我!」
他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不是了解你,是了解很多富豪,你们小区的保安是我们的人,你们小区左邻右舍也租住了很多我们的人。」
他的唇扯得越来越开,慢慢地凑近我:「如果你没有被浩子带到缅甸,我们会直接绑架你,撕票,我们找了很多亡命之徒、癌症晚期患者,由他们来做这些事,嘿嘿,现在,你要多活几年,开心吗?」
我看着他浑浊的眼睛,猛地一撞,把他撞开:「滚!」
内心深处,却只有一个疑问,这个高层是不是女人?是不是……我扭头看着身边的许晴,她的脸上布满了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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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紧她的手,重重地吁气。
我一定要搞清楚。
又换了一波车,那群人让我们步行穿越一片茂密的森林,森林后方有一条河,过了河,掩映处,有几栋高大建筑。
我环视了一下,楼层不高,大概八层,但占地面积很广,周围有缅甸武装力量把守,他们端着枪,四处巡逻。
我原本压下去的恐惧又一次升腾。
生活在国内,安稳又平定,可缅甸本身就很动荡,各方势力争夺,加上时不时地反华,令人不安。
但我现在急需搞清一件事——孟浩的身份。
他个子很高,将近一米九,即便在人群边缘,也显得鹤立鸡群。
我看着他脖颈处整齐的短发,猛地冲过去,大吼:「都是你,是你,是你害我的……孟浩……」
有人在拉我,有人在辱骂我,可我抓着孟浩,不放,我佯装气急败坏地去咬他耳朵。
趁机,在他耳边小声地问:「你是不是卧底?」
气息交缠,我听见他说了三个字:「沈州言……」
我的手一瞬间丧失了力气……
大概一年前,我看到一则「缉毒警察不能暴露真实姓名」的新闻。
父亲死后,十八岁的儿子继承衣钵,因公牺牲,绝了后代。
那时,我哭得岔气,孟浩抱着我,拍着我背:「郑琳宝贝,我告诉你啊,其实我是一名卧底,真名叫沈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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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揪紧他衣服,小声道:「哼,那要是你出了意外,我就换男朋友。」
听罢,孟浩眼眶通红。
那张轮廓沉笃的俊脸竟露出一丝失落,但他还是扬唇:「换也可以,但我要先过目,看他能不能照顾我们郑琳。」
我怒嗔他:「做梦吧你,换是不可能换,除非你死了!」
孟浩一把拉近我,一双大手压住我整个脊背,把我裹得喘不过气。
那时,我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想到,竟是一种暗示。
看着他此时一如当初的笑脸,我连嘶带吸气地哭,胸腔震动。
哭着,哭着,我号啕起来。
我怕,我怕我当初的话一语成谶。
孟浩扯开唇,嬉笑着:「你们看,我就说这小妞难搞,睚眦必报吧……」
旁边的人起哄:「孟浩,这是你的妞,赶紧拉进去干死她……让她知道什么是爷们儿,惹不得!」
孟浩邪气挑唇,没推拒,拽住我往看守岗亭旁的一个屋子走,许晴想拉我,被孟浩一把挡开。
为了让现状更逼真,我好几次都故意跌倒在地又爬起来被孟浩拽着往前。
一进去,他就关上门:「等会儿,使劲儿叫……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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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温柔地把我放在床板上,汗水顺着尖锐的下颚滴在我心口。
我咬着唇,一把抽出他的皮带:「用这个吧……」
孟浩的手微微发抖:「郑琳?」
我坚定地点点头:「做器官贩卖的人,不能温柔,一旦温柔了、柔软了,就是致命伤……他们肯定会怀疑你,我之所以刚才挑衅你,就是为了接近你,你应该也察觉到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这时,外面传来喧哗声:「孟浩,让我们听听这妞的叫声啊,是不是你不够猛啊?」
「孟浩,用点力气啊!」
我狠狠地抓紧孟浩的皮带:「打吧!」
厚实的皮带打在脸上,我的脸颊微微发烫,很快地肿了起来,我也配合着尖叫、哭泣。
间隙,我低声地问孟浩:「你在这里潜伏这么久,有没有查到关于高层的事?他们是不是有一位女高层?许晴是不是这位女高层,或者组织的人?」
孟浩摇摇头:「她应该不是高层,但她尝试过为组织卖命,很危险。」
许晴想为组织卖命?
我皱了皱眉:「现在呢?」
孟浩叹了一口气:「现在应该没有卖命,但她想卖命的心思一直起起伏伏,所以我提醒你,别相信她……至于你的猜测,记得之前群里发消息说许晴死了,我下去给你买东西吃吗?我之所以耗费那么久,是因为被缅甸这边通知见一位高层……她指导整个华北地区的贩卖行动……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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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摇头。
孟浩眼中含着犹豫,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是你母亲。」
我母亲?
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待我温柔至极的女人?
她是贩卖器官组织的高层?
怎么可能?
我脑子「嗡嗡」作响。
看着孟浩,发不出一点声音。
孟浩摸了摸我的脸:「郑琳……她一直在监视你,你们小区是她承建的。那天,你在洗手间发消息给她,她打电话过来,其实是在确认你有没有对我的计划产生怀疑。如果产生怀疑,你会死,我替你接,是打消她的疑虑,说明一切在我的掌控之中。」
突然间,我就明白了。
孟浩是在保护我,所以关联了我 iPhone 的 ID,以备不测,避开我母亲的疑虑。
楠哥说有位高层想把我绑来勒索家里人,我当时猜这位高层是许晴,可若是我母亲,一切就能说得通。
她和我爸是二婚,也是最了解我家世的人。
但这一切终究超出了我的理解范畴。
比如,她明明一直在我身边,为什么会是器官贩卖集团的高层?
一时半会儿,我也捋不清。
想到我用柠檬汁留下的信息,我大惊失色:「我在养鱼说明里留了隐藏信息。」
孟浩吻了吻我的脸:「你们小区的保安确实是我三叔。他是一个双面间谍,哪边有利益赚那边,那些,他会处理干净……上飞机时我对你说他的身份只是给监控听。」
语毕,门被人一脚踢开。
许晴慌乱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她支支吾吾道:「他们说你们没声音了……叫我,叫我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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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后,楠哥笑得令人寻味:「孟浩,你这不行啊,这么一会儿就没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孟浩起身,佯装系皮带:「楠哥,少女都这样,干得够呛,行了,带去大本营吧!」
他把我往前一推:「下次再收拾你!」
我被一名穿着筒裙的缅甸本地人带进了大楼。
大楼外面很多空调主机,每个楼层的窗户都被窗帘遮挡,根本窥不见里面。
楼的西角有避雷针,墙皮有些脱落,看起来像雷电频发造成的。
进入大楼,我和许晴被分向两个方向。
许晴突然抓住我的手:「郑琳,我要和你在一起……郑琳,我害怕……郑琳……」
我看向楠哥:「她能和我在一起吗?我会好好地替你们工作的。」
楠哥笑了一声,转瞬变得严肃,他一巴掌打向我,把我直接打倒在地:「在这里,活人没有任何价值,有价值的是器官……你要是暂时不想被割器官就别提要求。」
我撑着地缓解疼痛。
余光里,许晴的脸上带着一抹一闪而过的冷笑。
我心底突然有一种想法,许晴已经为组织卖命了,她骗过了孟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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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一遍遍地被击打着。
心心念念寻找的朋友,可能是个坏人。
一直陪在我身边的母亲,可能是个魔鬼。
为什么呢?
为什么啊?
呵!
短短几天,天翻地覆!
我的心不断地刺痛。
我趴在地上,久久没有起来。
楠哥踢了我一脚:「给老子起来,这个时候软弱,找死吗?」
许晴拉我:「楠哥,别生气,她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她摇着头,唇瓣哆嗦,眼里闪着恐惧,和刚才那个冷笑的女人截然相反。
我心底疑惑重重,许晴为什么会在两种情绪之间切换自如?
这时,楠哥突然改变主意:「算了,你是浩子的女人,是他提议我们用许晴威胁你,你俩住一起也行,省得许晴闹事!」
闹事?我对这个词深感不解。
可楠哥并未说太多。
最后,我和许晴被楠哥带到地下负一层,一间只有一个窗口的「 牢笼」。
对面,关着和我一起被带来的其他医学生。
深夜,外面有「嘶嘶」的恐怖声音。
许晴被吓到了,一整夜,我都在安抚她。
她像个受惊的鸟儿窝在我怀里,我一遍遍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这一刻,我在期盼,我希望我是错的,许晴只是被吓坏了,她还是好的。
可,第二天,迷迷糊糊中,我看见许晴双手做出掐我的模样……我眨了眨眼,她立马把手缩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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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彻底地醒来,她又恢复了昨天那种怯生生的状态。
我看着她眼睛。
看着,看着,眼眶突然很酸。
我有多久没见到她了?一年多将近两年了吧。
我低着头,笑了笑,再抬头时,眼泪情不自禁地掉下来,我尽力地仰头让它们别落得太凶,可它们根本控制不住。
我开始哽咽,一把抱住许晴。
「你知道的,我很重视友情的……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别让我失望,好吗?许晴,求你了……真的求你了……别让我绝望……我其实很害怕的……但是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宣泄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是我抛开太多来找的人啊,但她现在身份不明,她或许是坏人。
我重重地吁了一口气,脑袋昏沉沉的。
我不能哭太久,楠哥不喜欢懦弱的人。
他需要毫无感情的机械。
他进来时,我刚整理好情绪,他嬉皮笑脸:「吆,收拾好了?小姑娘做过手术吧,来,跟我走……有一台手术等着你练习呢。」
他把我带到隔壁栋一个Ⅲ级洁净辅助用房,大概 30 平米,里面有心电监护仪、血流检测、中心供氧……只有这三样。
我愣了一下:「病人呢?」
楠哥往后看了一眼。
我顺着他眼神过去,孟浩躺在手术床上,被两个大汉推着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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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腹部一片血红,甚至浸透了白衬衫。
他的额头冷汗连连。
嘴唇也很苍白。
楠哥低着头,在我耳边说:「……昨天医生都很忙,孟浩只吃了消炎药,伤口好像更狠了,你要是加入我们组织,给组织干活,就得有胆量,所以找一个人给你练胆,熟人能下得去手,那么陌生人肯定也行,你觉得呢?」
我没有回他,我问:「麻醉呢?」
楠哥说:「麻什么醉啊,这种小手术不需要麻醉,浩子也能撑过去。」
我蜷着手指,没说话。
他为什么能带领那群女孩来到大本营,因为他有着极其敏锐的观察力和判断力。
他怀疑孟浩了,也在警告,如果我和孟浩勾搭,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看着他眼睛,心底浪涛翻涌,我想杀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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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掀开孟浩的衬衫,腹部血肉模糊。
这种伤口,明显地是人为的,用手指生生地抠进去崩开伤口,应该是楠哥一伙人干的。
我压住心底的恨,镇定地给他处理,缝合。
整个过程,孟浩疼得冷汗直滑,但始终没说话。
缝合完,我消过毒的手早已沾满他的血。
我看着楠哥:「这样,可以了吗?」
楠哥上下打量我一眼:「我不知道你是真聪明,还是真冷静……不过,你情绪处理得这么快、这么干净,她说得倒是没错,你是个好苗子,可以当接班人培养……」
这个她,是谁?
我心知肚明。
楠哥语气恭敬,肯定是上级,又了解我,两者结合,应该就是我母亲。
我已经被震撼得暂时失去了思考,心底的浪越卷越大。
楠哥说,我做完这个小手术就可以走了,明天开始找英国那边的医生教我如何做器官摘除。
走在走廊上,我脑海里全是孟浩受伤的一幕。
身后慢慢地传来的脚步声让我停下,是楠哥,他靠近我,依旧笑着:「郑琳啊,有人向我们告密孟浩是卧底警察,你说,有没有办法试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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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过头:「所以你昨天虐待了他,弄开他的伤口?」
楠哥一愣:「你怎么知道是我干的?」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我以前看过很多新闻,在贩卖集团工作的人最讲究一个无情,我本以为那是假的,直到看见你,我遇见的最心狠手辣的,除了你,我想不出第二个……何况,他的伤口是被生生地撕裂的。」
楠哥听完,哈哈大笑:「你果然很聪明,她说得真的没错……总之,这是一个教训,看到了没有?任何人,只要被组织怀疑,无论是不是自己人,都是这个下场。」
我问:「她是谁?你提了好几次了。」
楠哥收回笑声:「暂时不能告诉你,过一段时间她会过来……」
我没有再问,突然有点窒息,那是一种在绝望中想突破重围的感觉。
我看着不远处脱落的墙皮,和避雷针。
为了远离监视,这里有些偏僻,加上夏季多雷,容易引来雷电,那些被劈毁的墙皮就是证据,所以才会在那个位置上方用避雷针。
如果电压一直不稳,手术室就无法启动了吧。
我抿着唇,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楠哥又凑了过来,诡异道:「你想一个办法让我们确认孟浩是不是卧底,如果你想不出来,我们就弄死他,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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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仿佛已经预料到孟浩最后的结局。
在这个罪恶横行的地方,容不得一丝背叛。
他是深入污秽的一抹洁白。
要么,被拽入深渊;要么,被挑出来丢弃。
我吞咽着口水,望着楠哥,唇角蠕动,最后,一句话也说不出。
楠哥说:「呵,想不出来是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的话刚说完,后面便传来零零散散的脚步声。
我慢慢地回头,和我一起过来的那些女孩个个神色慌张,有的双手沾了血,还没洗净。
显然,她们和我一样,刚才被迫用某个活人练胆。
最前面的女孩尤其恐惧,即便戴着厚厚的眼镜,也能看出她镜片后因惶恐不断地转动的眼珠。
她的手哆哆嗦嗦,几次要插口袋都插不进。
我正想提醒,楠哥已经走了过去。
他二话不说,打开窗户,抱起女孩,直接把女孩从窗户那儿丢了出去。
「 啪……」
你们知道装满水的气球炸裂在水泥地上那种声音吗?
那是比它还沉重一千倍的声音。
我呆愣地走到窗子边。
女孩躺在地上,旁边是一摊血肉模糊的东西,她不断地抽搐,整张脸都扭曲了。
大量的鲜血从她的嘴角溢出,她呛得咳了几声,眼睛瞪大,整个人就这样没了。
「啊——」
人群中传来其他女该的尖叫。
楠哥正要走过去,我一把拽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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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一个劲儿地往下面沉,嗓子像含着冰:「你不是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吗?」
楠哥看了我一眼,又看了那群女孩一眼:「以后谁再表现出胆战的情绪,下场就和她一样,这里摔死过多少女孩,你们知道吗?我们不缺人……」
那群女孩受惊地缩在一起。
楠哥收回眼神,跟我说了一声「 走」,我便跟着他离开。
他带我去了一个写有「Lab」的地方——实验室,里面展列着一个个头骨。
有的已经碎裂,或许是摔碎的,或许是敲碎的……
楠哥问我:「知道这些头骨是谁的吗?」
我摇摇头。
楠哥说:「这些都是那些卧底警察的,哎,为了保护人民,他们牺牲了……如果孟浩是卧底,那么,下一次展示在这里的就是他。现在,你想到办法了吗?」
我挨个儿地看了那些头骨一眼,在心底深深地鞠了一躬。
在这之前,我从未想象过世界会有这么恶劣的一面。
我冰冷的心千疮百孔。
我麻木地回楠哥:「想到了!由我来试探孟浩,这就是办法!我会亲自确定他是不是卧底。」
心底,我知道,就在最近,不是楠哥死就是孟浩死。
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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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
想到这个可能,我的心又变得沉重。
楠哥还在欣赏他的杰作。
他从旁边拿来一个黑色小桶,揭开盖子,从里面挖出一些油亮的东西,在头骨上摩擦,那是给头骨打蜡。
我站在他身后,心底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如果我手上有一把刀,我会毫不犹豫地捅死他,然后把他解剖!
楠哥一边擦,嘴里一边哼口哨。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这间屋的锁是电子锁,那种停电就完全无法使用的锁,不知道关联哪一条电路。
而且据我一路观察,楠哥是优越型、自恋型人格,从这个锁没有设计钥匙孔也可以看出这一点。
一会儿后,楠哥擦完那些头骨,把我带向另一边。
那是一个三排的箱型灯架,每一个架子上都放着十几个玻璃瓶,里面是福尔马林泡着的残肢,有的是手,有的是耳朵,有的是嘴,惊悚恐怖,栩栩如生。
尽头的罐子泡着一个看似肝脏的东西,上面还连接着血管,但里面的液体有些模糊,看起来像被剁了无数刀的猪肝。
我忍着胃部的不适,差点儿要吐出来。
同时,一个计划也在心底形成。
我准备用「 福尔马林」杀死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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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哥却在这时猛地回头,我心虚得差点儿没闪躲过他的眼神。
他指着这些罐子,问我:「你知道这些都是谁吗?」
我说:「不知道!」
他叹了口气:「这些啊,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你看啊,那只脚……是王鹏被你们中国在菲律宾的卧底警察打断的,菲律宾马尼拉是全球最大的地下心脏交易市场……可惜了!还有那个耳朵,也是被你们中国的卧底警察咬掉的……你们中国的警察真不怕死啊……被我们打了那么多枪,还在保护人民……」
他挨个儿地指着给我看,每指一个,我心底对他的恨就增加一分。
一个个地解说完,楠哥说:「你现在知道我们为什么恨卧底了吧,一旦我们知道他的姓名,我们会连他的后代都杀死……让他绝种!」
我心底一怔。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一闪而过,但快得我根本抓不住。
下一秒,楠哥走到最后面那个泡着心脏的玻璃瓶前,叹息道:「这个怎么浑浊了啊?」
众所周知,福尔马林浓度不同、配比不同,对标本的鲜活度也有影响。
我抿了抿唇,顺势接话:「你这个溶液配比不对,我可以帮你配出能让器官鲜活的溶液,让你看见这些器官就能想起你兄弟曾经的模样。」
楠哥眼睛一亮:「真的?」
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