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蛇宝老神仙

同事看到我和老公聊天,备注是「蛇宝」。

他很暧昧地调戏我:「这是新玩法?」

我问他:「你想试试?」

同事很不要脸地点头。

后来我的「蛇宝」给他来了个亲密接触,吓得他满地撒尿。

蛇宝爬到我怀里撒娇:「老婆,他真脏。」

1

别人妈催婚,我妈拦着不让我结婚,我刚把人领回家,他们就说我已经有了婚约。

交往一年的男友听完立刻翻脸:「卓夏,你真让人恶心。」

我看着男友愤恨离去,心里竟然没有那么难受,只是很生气:「您看不上他直说,跟我扯什么婚约?」

我妈给我爸使了个眼神,我爸神秘兮兮地走进书房,抱着一个黑色的塑料盒子出来。

我坐在沙发上抱着手臂冷哼,看他们耍什么花样。

我妈看着我命令我爸:「老王,打开。」

我爸照做打开了盒子,我看了半天他没动,刚要起身,突然看见里面爬出来一条小黑蛇。

「啊啊啊啊啊!」

我一蹦三尺高,直接跳到了沙发上。

「你俩在家养这玩意儿?!」

我妈白了我一眼,手指放在嘴边嘘了声,说:「认识一下,你未来的老公。」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让我和一条蛇结婚?」

我爸说:「他不是蛇,是蛇仙。」

我害怕地喊道:「那去找他的蛇仙女呀。」

我爸说:「他是我们家的守护仙,不可与其他人类缔结仙缘。」

小黑蛇好像认同般吐了吐蛇信子,却让我看得浑身发抖,嫌弃地撇开眼。

「我们拜把子不行吗?」

「不然,我生个女儿送给他……」

「不行!」我妈粗鲁地打断我,「别想其他了,只能是你,快点过来抱着你老公。」

妈,我的亲妈,有这么坑女儿的吗?

我死都不愿意碰它。

小黑蛇扭动了两下身体,抬起圆圆的小脑瓜,无辜地看着我。

我妈无情嘲笑:「你小时候也抓过蛇啊,现在倒是害怕了。」

我抓着沙发背欲哭无泪,小时候我是熊孩子,不代表我长大后是啊!

我爸见我不过去,就走过来把盒子放到我旁边,也刺激我:「行了啊,别装淑女了,今晚你们熟悉一下。」

我是装的吗?

我看着竟然是装的吗?

我真想撞墙给他们看,我的恐惧不是假的。

我妈又说:「结婚日期我和你爸再看看。」

说完递给我爸一个眼神,两人换鞋出去遛弯了,剩下我和小黑蛇干瞪眼。

2

短短十几秒,我脑子里搜罗了很多之前看过的关于动物的科普文章,比如:在野外遇到猛兽,什么办法可以提高生还概率。

可现在是在家里,我低头看了眼它,它好像不属于猛兽。

身子只有拇指那么粗,脑袋圆圆扁扁的,算是小小小小猛兽。

我站在沙发上不敢动,小黑蛇立起身体在盒子里也不动。

我刚要动,他也动了,扭动着身体,好像还要从盒子里爬出来。

我忍不住尖叫,又往后退了几步,差点从沙发上栽下去:「我真害怕你,你别过来。」

喊完我才想起来,它是条蛇,根本听不懂人话。

我哭丧着脸转头看着半开的窗户,要不,我跳楼吧。

小黑蛇突然奶生生开口:「我是你老公,你为何怕我?」

「……」

天呐,蛇精说话了。

我震惊的程度就等于我现在跳楼没死一样。

「你会说话?」

「会呀,人话还是我们发明的呢。」

我撇撇嘴,你想说你是女娲的后代对吗?

跟我这儿拍电视剧呢?

我也是接受能力太强,很快冷静下来,也知道人不能和动物讲道理,就先和它处好关系吧。

「我相信你说的,但你答应我别出盒子,我真的害怕。」

「哦。」它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我放心了,但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挪,在靠近阳台的柜子前站着,然后对小黑蛇说:「你还没有名字吧,我给你起一个。」

小黑蛇抬起脑瓜:「嗯?」

我想了想:「黑素贞。」

我就是瞎起的,糊弄它。

小黑蛇的红眼睛又圆又亮,安静了几秒,突然欢快地喊道:「这个名字好听!我喜欢!」

呃,这个小黑蛇有点傻吧。

3

我们隔着沙发聊了很久,小黑蛇丝毫没有从盒子里爬出来的意思。

但是又很不老实,在盒子里打圈转来转去。

看着还挺乖的,是个好蛇蛇。

渐渐地,我觉得它没那么可怕,兴许可以当个宠物养养?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小黑蛇立起身歪头看着我。

「你刚刚给我起的,你忘了吗?」

我尴尬地笑了笑。

「那个不好听。」

小黑蛇又转了下头,瞧着我。

「好听啊,黑素贞。」

我望着它沉默了,可能动物的审美就是这样奇怪。

但是我叫不出口,总不能学许仙来一句「娘子」吧?

我一直站着也累了,走过去坐下,但离它还是很远:「你喜欢也行,黑素贞是大名,小名叫你「溜溜」好不好?」

小黑蛇稚声重复:「溜溜?」

我解释:「你身上滑溜溜的,所以叫溜溜很……」

小黑蛇闻声突然将身体探出盒外,有点生气地说道:「你都没摸过我,怎么知道我滑溜溜的?」

「我……猜的。」

「你摸摸我就知道了。」

我噌地站起身,全身上下都在拒绝:「不了不了,你别出来。」

小黑蛇好像被我的反应伤到心了,扑通一声回到盒子里。

过了一会儿,我好像听到了哭泣声。

怎么有种「我在欺负小朋友」的既视感啊!!!

3

「溜溜。」

我喊它不理我,啜泣声还越来越大。

小孩我都没哄过,小蛇我更没辙了。

我抬头看了眼时间,我爸妈出去有一个小时了,应该快回来了。

如果被他们看见我在欺负小黑蛇,那一会儿哭的该是我了。

我慢慢靠近盒子,然后道歉:「别哭了好不好,我虽然小时候不怕蛇,但长大了就胆小了嘛,只要你不吓我,我其实不怕你……」

我一边说一边忍着恐惧紧紧盯着盒子,就怕它突然蹿出来咬我一口,这小玩意毕竟是冷血动物。

「你给我时间慢慢接触,到时候可能会直接抱着你玩呢。」说完我先打了个冷战,抱着蛇我还是不能想象。

但为了先哄好这位小朋友,我也只好编瞎话了。

过了一会儿,啜泣声逐渐停止,小黑蛇好像在顾虑我似的一点点露出头,被眼泪浸润的红色眼珠像钻石般发亮。

我甚至能看见两颗泪珠挂在眼角,就像被画进漫画里的那些可爱又蠢萌的小蛇蛇。

好可爱啊……

小黑蛇软绵绵的嗓音还带着哭腔:「你说的是真的吗?」

为了表示诚心,我伸出手到它面前:「真的,我们可以拉钩。」

小黑蛇不解地眨眨眼睛。

我紧张得口干舌燥,慢慢引导它:「把尾巴放到我手心里。」

小黑蛇扭过头看了看自己的尾巴,又抬头看看我,担忧道:「我怕吓到你。」说着还往后退了退。

我心下一软,笑着又将手凑近:「只要你不咬我,我就不怕的~」

小黑蛇昂了昂头,语气坚定:「我不会咬你。」

我点点头:「我们拉钩。」

小黑蛇才慢慢甩起尾巴,将尾巴尖尖轻轻地放到我手心,我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微微凉意,心里的恐惧瞬间消失。

我捏住它的尾巴尖上下摇晃:「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4

摸着它的尾巴,我还有点贪恋这种滑溜溜的手感,正要往上摸,小黑蛇却突然抽回尾巴,缩回盒子将头埋进身体里。

我有点蒙:「怎么了?」

小黑蛇瓮声瓮气道:「没,没什么。」

我看见它在用头拱自己的身体,这反应……该不会害羞了吧?

我用手指敲了敲盒子,调笑道:「溜溜,这么害羞怎么当我老公啊?」

小黑蛇抬起头看了看我,又害羞地钻了回去,把身体缠得更紧了:「你走开,我要睡觉了。」

我在旁边又逗了它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回到卧室,我拿起手机准备联系一下前男友,这件事是我父母做得不对,消息已发出,却提示我已经被拉黑。

我又打了电话,发了短信,还有其他平台,都不回复我。

这狗男人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稍一琢磨觉得不对劲,他好像有预谋跟我分手似的,被绿这事我不能忍受,抓起车钥匙就下楼了。

出门前我换了带帽子的卫衣,10 月的北方已经冷了,如果有风我会戴帽子,方便省事。

但今天的温度还好,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顺势往后靠了一下,突然觉得不对劲。

帽子里有东西。

我慢慢坐直身子,感觉里面还在动,紧张得开始冒冷汗。

一时间想了好多可怕的东西,冷静片刻,我轻轻问道:「溜溜?」

小黑蛇「嗯」了声,像是给人惊喜一样开心又兴奋的语气:「是我呀,老婆~」

5

我一颗悬着的心忽然落地,又猛地提到嗓子眼。

「你什么时候钻进来的?」

「你换衣服的时候。」

我突然想起来,这件帽衫是我刚从阳台取下来放到沙发上的,就那么一会儿工夫……

我深深吸了口气,听到耳后传来的嘶嘶声,头皮开始发麻,喊道:「你赶紧从帽子里出来!」

小黑蛇咦了声,还在犹豫,突然被我吼着「快点」,它迅速钻出帽子,慢慢地沿着我后背,爬到了副驾驶座椅里。

我抱着手臂抖了好久,转过头瞪着这个不知分寸的小黑蛇,板着脸教训起来:「你怎么能随便出来?你不是守护我家的蛇仙吗?」

小黑蛇盘起来乖乖地看着我,点头道:「对啊,我可以出来呀,以前也出来过。」

哈?

难道我爸妈经常带它出门吗?

太野了吧。

小黑蛇好像猜到我在想什么,扭了扭身体说:「不是小卓夫妻俩。」

「小……」听到他用那长辈对小辈的称呼,我嘴角微微抽搐,「你管我爸妈叫小卓夫妻俩?!」

小黑蛇觑了我一眼,理所当然道:「我都一千九百岁了,你觉得我该怎么称呼?」

我瞳孔地震,这小玩意竟然比白素贞还大?

小黑蛇看到我愣住,吐出粉红的蛇信,好像颇为骄傲。

又被它乖萌的傻样萌了一下下,我忍住笑意故意嘲讽它:「那你找我当媳妇儿,是不是有点老不要脸了啊,老神仙?」

小黑蛇立刻不笑了,圆溜溜的眼睛瞪着我。

我噘着嘴:「我可比你小一千八百多岁呢。」

小黑蛇一时哑然,突然垂下脑袋扭过身子,头对着车门嘀咕一句:「你以前没嫌弃过我。」

我没听清,让它再说一遍,又生气不肯说了。

我看着它圆润的脑袋,试探地问:「又哭了?」

小黑蛇气呼呼地甩着尾巴:「没有!」

我趴在方向盘上大笑,怎么办,我想弄哭它诶……

6

小黑蛇生气的时候,我想起了重要的事情。

我急匆匆出来是要找前男友算账的,结果被小黑蛇耽误差点忘了,把它再送回家太耽误时间,便直接开去了前男友的公寓。

停车时,我让小黑蛇在车内等,这老神仙不愿意,非要跟着我。

想起它钻到帽子里的感觉,我就害怕得全身起鸡皮疙瘩。

它用尾巴指了指我肚子前面的口袋,问:「我可以钻那里吗?」

我翻它白眼,那不是更害怕吗?

我俩对峙了几分钟,卖萌没卖过它就同意了。

走到公寓楼下,我抬头看了眼前男友的家,透过玻璃看到里面亮着微弱的光,应该是在家。

我输入密码进了单元门,然后乘电梯来到 8 层,在门口站住,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

有女人的声音!

我瞬间控制不住体内的暴躁因子,直接挥拳砸门,小黑蛇吓得动了一下,问:「怎么了?」

我边砸边提醒它:「嘘,不许说话。」

很快前男友出来开门,狗男人看见是我脸瞬间拉得老长,语气带着嘲讽:「你还来干嘛?」

我笑了一下:「你说分手就分手啊,我没同意。」

前男友看着我冷笑,扶着门一副不想让我进的意思:「卓夏,你都当着我面给我戴绿帽子了,还觍着脸不分手?」

我懒得听他废话,突然低身从他臂弯钻了进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走到了客厅,看见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坐在沙发上敷面膜。

呵呵,很眼熟啊。

这不是他刚招进来的新下属吗?

我伸出手鼓掌,嘲讽:「论劈腿还是你行,分手不到一天就带女人回家,你俩早就勾搭上了吧。」

前男友走过来抓着我的手臂,嘴里振振有词:「是你先绿我,赶紧给我滚出去。」

靠,房租还有我一半呢。

我试着甩开他,但力气没他大,手腕都被攥疼了,耳边飘来那个女人的声音:「老公,你轻点啊,她好歹也是你前女友呀。」

7

「我去你大爷的!」

我突然来了一股猛劲儿,甩开了狗男人的手,脱掉鞋子朝那个贱女人用力丢过去。

小白鞋直接砸中女人的脸蛋,她嗷的一声惨叫,快把我笑坏了。

后面,前男友立刻扑上来要打我,突然一个凉凉的东西从我脸侧滑过,直接冲向前任的脸。

「啊啊啊啊啊啊蛇啊!」

前任扑通一声巨响躺在地上,四肢伸直抽搐,那女人吓得踩在沙发上大喊大叫,面膜干在脸上哭得像个鬼。

我看见小黑蛇尾巴死死缠着前任的脖子,嘴巴咬着前任的鼻子,好像都出血了,赶紧唤道:「溜溜,够了,快过来。」

听见我唤它,小黑蛇登时松开了嘴,还冲那个女人张开嘴嘶了两下,然后慢悠悠爬下来,顺着我的裤脚爬上来钻进口袋里。

我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快吓得晕过去的前任,用力朝他吐了口唾沫,捡起鞋子转身潇洒离去。

回到车上好久,我还觉得不够解气,真想撕碎那对狗男女。

冷静了一下我拍了拍口袋:「出来吧。」

小黑蛇探出头看我一下,然后慢慢游了出去,到了副驾驶盘起身子。

想起刚才它用自己小小的身体冲上去报复渣男,我突然感动得想落泪,好像曾经看见过这一幕。

我看见它嘴角还有血迹,翻开置物盒找出湿纸巾,抽出一张朝它凑过去。

小黑蛇下意识地躲开,我直接抓住它滑溜溜的身子,沉声道:「别动。」

它呆住了,震惊得结巴了:「你你、你摸我了。」

我一只手固定住它的头,另一只手用湿纸巾给它擦脸:「嗯,果然滑溜溜的,触感不错。」

擦完就松开了,我笑着伸出食指在它脑门轻轻摸了两下:「溜溜,谢谢你保护我。」

小黑蛇缩回脑袋,尾巴翘起来,害羞地看着我:「你是我老婆嘛。」

我将脏纸巾装进垃圾袋,学着它的语气说:「但我不是蛇呀。」

小黑蛇:「嗯?」

我看着他:「你可以变成人吗?」

小黑蛇沉默了几秒说:「可以。」

听到这话我很激动,这可是不用花钱就能看到的,坐好期待地看着它:「那你现在快变给我看看!」

小黑蛇却摇摇头道:「还不行,还不到时间。」

我皱着眉头:「那要多久啊?」

小黑蛇忽然用尾巴敲着椅垫,语气无比认真:「让我跟你睡七七四十九天就可以变成人了,老婆~」

「……」我扶额。

这位老神仙怕不是把《西游记》和《新白娘子传奇》看混了吧。

8

刚进家门就被我爸堵在门口,紧张地问:「你老公呢?」

我一阵无语,故意气他:「您说哪个?」

我妈在旁边掐我胳膊,有点着急:「小黑蛇,你不会把它扔出去了吧?」

还没允许我说话,我爸就开始指责我妈:「你看,我就说先别出去,你非不听,她给扔了。」

我妈脸一黑,身子晃晃好像要晕倒,我赶紧伸手扶住,无奈道:「没扔,在我帽子里呢。」

我扭头喊了一声:「溜溜。」

小黑蛇从帽子里爬出来,坐在我的肩膀,冲爸妈吐了吐蛇信子。

他们看到小黑蛇没事才松了口气,然后一秒变回严肃,把我拉到客厅开始教育。

我妈说蛇仙是守护我家的仙灵,也就是家仙,不能随意出家门。

「哦。」我看着回到盒子里的小黑蛇,「那挺憋屈的。」

我爸问我:「你出去干什么了?」

我张口就来:「遛弯。」

他们不信,让我说实话。

被他们瞪了半天,我还是咬牙坚定:「真的就是出去遛弯。」

如果告诉他我带老神仙去打架了,那我今天别想睡觉了。

接受了一个多小时的教育,我快困死了,再看小黑蛇也蜷缩成蚊香,眯着眼似睡非睡。

我要回屋睡觉了,却被拦住,盒子也递给了我。

我困得炸毛:「我非要跟它一起睡吗?」

我妈说:「同屋最好。」

我把盒子推回去拒绝:「好什么啊,它要是半夜爬到我床上怎么办?吓得我直接去见老祖宗。」

我爸瞪我一眼:「它是你老公,你怕什么?」

「……」我真的,无法跟他们正常交流。

抱过盒子我气冲冲回了房间,然后把它丢到地上,警告道:「老神仙,你敢爬出来钻我被窝,我就把你剁了炖蛇汤喝。」

9

第二天我自然醒来,没有惊吓,我很满意。

在床上赖了会儿,我掀开被子走过去看地上的盒子,里面空空如也,小黑蛇不在里面。

瞬间被打脸,我咬了咬唇,就说它不老实吧!

我叉着腰站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喊道:「溜溜。」

房间静悄悄的,我竖起耳朵仔细听,没过几秒钟,从某个方向传来咻咻咻的爬行声。

我低着头注视着地板,看见小黑蛇从床底爬了出来。

它好像刚睡醒,声音蔫蔫的:「老婆。」

「你怎么在床底下?」

我以为它会找个舒服的地方趴窝。

小黑蛇打了个哈欠:「你不让我爬床,我只好离你近一点。」

我忽然有点感动:「那你可以趴在床头柜上呀。」

小黑蛇摆了摆头:「睁开眼看到我会吓到你。」

听它这么说我更感动了,蹲下来摸摸它的头:「我们去吃饭吧。」

我的早餐是包子和豆浆,而它吃的却是鲜血淋漓的生肉。

我看了一眼就反胃了,表情很是嫌弃:「妈,这个血水您也不洗掉,多恶心啊。」

我妈压根不搭理我,将那半盆生肉推到小黑蛇面前,恭敬道:「您快吃吧。」

这个「您」字喊得我又没胃口了,我妈称呼我老公为「您」,就好像我嫁了个比她还老的老头子。

虽然按年龄来说确实如此,但应该按我这边的辈分来啊。

看着我妈毕恭毕敬,再看小黑蛇就不那么顺眼了,我下巴一抬道:「溜溜,你去那边吃。」

我指着客厅。

「好的,老婆。」

它没有丝毫犹豫,顺着椅子爬走了。

我妈当即给我一脑门,说我事多,然后端起盆走过去了。

10

小黑蛇吃完又去洗了洗,我才坐到它身边。

有一件事让我觉得很神奇,就是它吃完一盆鲜肉竟然还很苗条。

我用手指戳了戳它的肚子:「你为什么不胖呢?」

小黑蛇好像怕痒似的躲了下:「我消化快。」

这种哄小孩子的话我是不信的,肯定用了什么仙法保持身材。

我笑嘻嘻地看着它:「你教我好不好呀?」

小黑蛇不懂就问:「教什么?」

我掐着自己略微粗壮的腰:「再瘦一点的仙法。」

小黑蛇歪着头说:「老婆你不胖呀。」

我叹着气坐回沙发:「你不懂啊,仙女腰要一尺九,我这快……反正你教我吧,我绝不告诉别人。」

小黑蛇还是摇头:「不是仙法,是我原本不是这么小。」

我眨眨眼反应了几秒,惊讶地看着他:「你是说你可以变大,你原来的身体很大的意思?」

它点头了。

我突然有点想看它变大。

但接受的过程还是需要的,我在网上搜了动物世界纪录片,专门挑了有蛇的几期视频看。

我拉着小黑蛇一起看,结果被它全程吐槽,说那些都是低弱动物。

我忍着害怕边看边安抚它:「当然是你厉害了,会说话,还会变成人,中国有 5000 多年的历史,蛇还是十二属相之一,当然是最厉害的。」

小黑蛇听完我的彩虹屁,才满意地甩了甩尾巴,继续跟我一起欣赏那些低弱动物的互相残杀。

看了一天纪录片,我觉得自己有勇气看它的原身了。

趁爸妈出去买菜的时间,把它抓到房间,让它赶紧变身。

小黑蛇趴在床中央,立起细小的身体,瞳孔微微散着红光,用和平时不一样的声线问我:「你真的不害怕?」

11

「我应该不会。」我很诚实地回答了它。

小黑蛇有点泄气,灰溜溜地低着头要爬走,被我拦住说:「不会,我保证不晕过去。」

它犹豫了几秒,让我走到门口,如果害怕就赶紧跑出去。

我依言照做,心里想,老神仙还挺贴心嘛。

刚站稳听见门外有人敲门,我让它等一下然后去看,结果刚打开门就被掐住脖子,来人猛地将我推进门内撞上玄关的壁柜。

「你以为躲家里就安全了,看看你养的破蛇把我鼻子咬的。」

头一阵眩晕后我看清了来人,是我前任。

但这一看我险些笑出来,这鼻子成龙大哥都得拜他为师。

前任看见我眼里一闪而过的促狭,手指骤然收紧,抬手打我右脸一掌,继续说:「说我出轨,你呢?都有了婚约还耍我玩,我之前对你太温柔了是吗?」

他越说手指越紧,我想喊溜溜,但发不出声。

男人还不过瘾,抓着我的脖子然后拎起用力撞向柜门,一下一下撞得我后脑勺火辣辣地疼,眼泪和鼻涕四处乱飞。

就快觉得要断气了,我感觉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前任直接被撞倒了。

喉咙得以呼吸,我急喘几下,转身逃出了玄关,再回头看,一条大黑蛇正在疯狂攻击着我前任。

前任受不了刺激,嗷嗷叫了两声直接晕了过去。

大黑蛇看着晕倒的男人愣住,然后扭头看向我:「你没事吧?」

看着庞然大物的它,我竟然不觉得害怕,慢慢走过去看前任没死,抬脚踹了他一下,转身走回客厅。

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转身对它道:「谢谢你。又救了我。」

大黑蛇好像笑了,甩起尾巴拍着男人的腿:「他怎么办?」

我拿起手机直接报了警。

12

前任醒来跟警察说我养了大蟒蛇,他差点被蛇咬死。

警察在我家搜了一遍,连条小蛇都没找到,又听说我们分手了,就觉得是男的单方面对我暴力。

他不服气,非让警察再搜一遍。

警察也服了他这个老 6。

我直接吓唬他:不相信可以明天再来。

这句话直接把他吓回了原形,怂比。

还躲到警察的身后,支支吾吾说:「警察叔叔,快走吧。」

看他那副德行,估计这辈子都不想再来找我了。

送走警察,我把小黑蛇从窗台拿进来,我俩坐在床上,面对面看着彼此。

它毫发无伤,但不太高兴的样子。

「怎么啦,你打赢了耶。」

「你怎么会喜欢这种男人?」

看它嫌弃的眼神,我脸红了红,惭愧道:「眼瞎又恋爱脑。」

前任是我的大学同学,人长得帅,学习好,优点很多,缺点也有,但当时有点恋爱脑,把缺点也当成了优点。

「不过现在甩了他,我就不亏。」我笑嘻嘻地自我安慰。

小黑蛇哼了哼,看到我脖子上的勒痕,心疼地说:「脖子都红了,我应该咬死他。」

我摸着脖子摇摇头:「没事,不疼,就是痒。」

它忽然叹了声气:「我要是变成人就好了。」

我刚要说「那你变啊」,突然听见它失落又苍老的语气:「可是我变成人,你就会忘记我。」

13

小黑蛇的那句话在我脑海里回荡了很久。

好像不是第一次听,但又像是第一次听,陌生又熟悉。

晚上我就做了一个梦。

梦见我很小的时候,大概七八岁,常跟着太爷爷上山采草药。

采药的时候,会遇见过很多小动物,比如兔子、刺猬、野鸡、山猪,还有蜈蚣、蛇之类的。

前面那些我看到顶多喊一声,但每次看到蛇,我都吓得直接腿软,然后抓起石子就往它们身上丢。

太爷爷每次都拦住我,还告诉我,蛇很有灵性,不要害怕它,也不要伤害它,让它静静地逃走。

后来我每次照做,也渐渐习惯,但仍旧害怕。

直到有一次,我亲手救了一条小黑蛇。

那时正是秋收时节,太爷爷和父母都上山去忙了,我自己在家里待着无聊,就想起前门口河边的溪水有河虾。

我拿着网子直奔河边,找了一个不深的水坑,一眼就看到了两三只河虾。

这么浅的水坑,我直接用手去抓,却摸到滑溜溜的像泥鳅一样的东西,捞起来一看竟然是条蛇。

我「哇」的一声甩开,然后逃命似的逃到了岸上,想就这样直接回家,但舍不得新买的网子,犹豫再三又回到了水坑。

我仔细观察四周,没看见蛇,于是捡起网子转身跑起来。

跑了几步,发现手里的重量不太对劲,低头去看那条小黑蛇就在网子里。

「吧唧」,我又扔掉网子躲到很远的地方看着,小黑蛇在里面挣扎翻腾,但却逃不出来。

正午太阳最热,我晒得头都冒出了汗,看到那个网子终于不动了。

14

梦突然断了,我醒来抬手一摸,额头全是汗。

梦里的那个小孩子是我吗?

可是我连太爷爷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和他去采药,还有梦里的爸妈没有脸,感觉不像我爸妈。

「只是一个梦吗?」

我在心里喃喃自语,不知道已经出了声。

黑暗中小黑蛇突然说话:「做噩梦了?」

我擦去滑落到脸颊的汗珠,回答:「不算是噩梦,有点蒙。」

小黑蛇没有说话。

我又问:「你不好奇吗?」

它默了默:「我知道你的梦。」

这时候,我才发现它的声音不像小孩般稚嫩,是成熟的男性声音,低沉又磁性,也透着一丝温柔。

我愣了愣再次开口:「我有问题。」

它嗯了一声。

我又问:「我害了你,还是救了你?」

它沉默了。

我心里紧跟着一紧,想起刚才那个梦,那张慢慢不动的网子。

太爷爷告诉过我不要伤害蛇,不要害怕蛇,我却眼睁睁地看它死了。

突然眼泪决堤,愧疚像洪水一样冲进我心里。

我一点也不善良。

在我默默啜泣的时候,一只手轻轻覆住我的眼睛,微凉的温度传到眼皮:「别哭,是你救了我,卓夏。」

我颤抖着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那是人类的手。

我渐渐咬不住嘴唇,拉着他的手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15

那天哭了很久,我在他怀里睡着了,梦里看见它变成了人,但却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然而第二天醒来,它还是那条细小的小黑蛇。

我让小黑蛇再变回人,它却不肯,但和我讲了那个梦后面的故事。

听完故事后我就翻脸不认蛇,开始挑他的刺。

「所以你需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变成人是骗我的。」

「这……」

「所以是我救了你没被太阳晒死,但是我却掉进河里淹死了,你很愧疚就一直修炼为了找我报恩。」

「那个……」

「所以你知道我转世投胎到了卓家,然后找到我父母骗他们说你是守护仙,其实你就是个蛇精。」

「不对,第一我不是普通的蛇精,第二我没有骗岳父岳母,我的确是卓姓家族的守护仙。」

「哦,原来我家不是唯一被你守护的。」我继续挑,「那您老还得排班守护呗,我家一三五,别家二四六。」

小黑蛇原地转圈,尾巴敲打着地面,急声道:「你听我解释啊。」

我学他躺在地上抬起双腿,开始兔子蹬鹰,边蹬边喊:「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喊了几声,眼前忽然有阴影遮住了光线,我定住一看,一个身高快一米九,黑发白皮,拥有完美的胸肌和腹肌的男人站在我面前。

只不过他没穿衣服,我眼睛往下一勾,心跳加快,快速用手捂住眼睛。

「你,好歹,穿件衣服啊。」

「……」

「老流氓。」

「……」

刚说完又没声音了,我轻轻拿开手,帅男不见了,低头一看,小黑蛇正在用尾巴用力打着我的脚心。

我嫌痒一脚蹬开,转身爬出了卧室。

小黑蛇追着我跑出来,我逃,他追,像是在玩老鹰捉小鸡。

玩得正开心时大门突然打开,我爸妈看见我趴在地上,两人都愣住了,憋出一句:「你返祖了?」

我:「……」

妈,其实我饿了。

晚上我和小黑蛇躺在床上聊天。

「我爸妈知道你能变成人?」

「不知道。」

「那他们为什么让我和你结婚?」

「他们理解错了,结缘不代表要结合,你可以找正常的人类结婚。」

原来如此。

人和蛇、和仙怎么能结婚呢?

我突然觉得心里酸溜溜的,像吃了一包没熟透的酸杏,有点难受。

其实我还想问他,为什么不一直以人类形态生活呢?

那样会不会就有可能……

算了。

我在妄想什么啊?

我怎么会爱上一条蛇啊!

我关掉台灯,翻过身闭上眼睡觉,却不知小黑蛇在黑暗中看着我,眼睛微微闪烁了几下。

16

在家休息了近一个月,领导突然通知我赶紧回公司上岗。

说人手不够,我的同事,两个生孩去了,一个在医院手术,只剩下我这个财务经理和刚来的小出纳了。

小出纳是个男生,比我小三岁,嘴甜心热,看到我回来买了一堆吃的请我吃。

看他这个热乎劲儿我以为只是巴结上司,结果上了一周班,我觉得他好像要追我。

我跟他说我有老公了,但他好像更来劲了。

我被他烦得不行,和我的直男领导吐槽了一回,他却说我极度自恋。

TMD,领导也不正常。

我一边应付小出纳,一边抽空回复刚学会玩 iPad 的小黑蛇。

正教他如何把自己缠成麻花时,同事突然凑过来。

「哟,你男朋友吗?」

「是老公。」

他又瞟了一眼,看见备注是「蛇宝」,又酸道:「这备注,他很厉害啊?」

我挑了挑眉,心里暗忖,应该很厉害吧,我还没尝试过。

刚要收起手机,却被他握住手腕,言语很暧昧地调戏我:「缠成麻花,这是新玩法?」

我忍着揍他的冲动,笑着问他:「你想试试?」

同事很不要脸地点头。

于是下班后我带同事回家了,我爸妈刚好不在,这男人一进门就要搂我,被我一把推开:「干嘛!」

他却不以为意舔舔嘴角,贱兮兮地搂着我肩膀:「你老公呢,不是要一起玩吗?」

我朝他缓缓一笑,噘起嘴吹了声口哨,我的「蛇宝」直接从他身后扑倒,然后亲密地给他缠成麻花,吓得他满地撒尿,张嘴哭着喊妈。

蛇宝迅速松开他,爬到我怀里撒娇:「老婆,他真脏。」

后来那位同事没再去公司了。

听说是连夜写邮件辞职,还在各种群里爆料,说我是疯女人,在家里养了一条大蟒蛇,还管大蟒蛇叫老公。

一开始他们都不信,还有人讨论,问我要照片。

我发了一张照片,群里地震。

有人夸蛇真好看。

也有人害怕让我赶紧删除。

后来,大家还是会跟我接触,胆子大的还会跟我讨论蛇的话题,但也不再有人给我介绍对象了。

17

我和小黑蛇过了一年又一年。

如今我已经 35 岁了。

爸妈退休回到乡下养老,偶尔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结婚。

我每次都说没有合适的。

其实他们知道我是在陪小黑蛇。

几年前,我问小黑蛇为什么不变成人呢?

它说在人类世界,妖或仙都是异类,不能随便变化成人,频繁变化会死得比人还要快。

可我不觉得这是真实原因,它不肯化为人形跟我生活,一定是对我有伤害,只有这个理由,我才能信服。

于是我偷偷见了一位得道高僧。

高僧说我已经轮回了十世,前面九世都是不得好死,心愿从未圆满,心有不甘轮回了一世又一世。

我问高僧:「那和我家那位老神仙有什么关系呢?」

高僧垂着头叹了叹气:「你们前世姻缘未果,所以世世纠缠。」

我听得脑瓜仁疼,还不解疑惑:「姻缘,难道我真是许仙转世,他是白素贞来报恩?这是什么姻缘绳啊,钢筋材质的吗,几世都切不断的吗?」

高僧看着我笑了笑:「施主,姻缘绳是这世上最坚固的联系。」

我还是不懂:「可是姻缘不应该绑在同类身上吗,比如人和人,妖和妖,仙和……」

说到这里,我戛然而止,眼睛猛地睁大看着高僧。

高僧闭了闭眼,转动手里的佛珠,嘴里轻叹:「一切皆因缘字啊……」

那天我从寺庙里走出来,整个人都恍惚了。

小黑蛇的同类,我会是什么?

是妖,还是仙?

反正不是人。

我感觉脑子已经混乱了,坐在路边一直到天黑冒出星星,小黑蛇变成人找到了我。

他看起来有点年纪,头上有几根白发,但眉眼却是我熟悉的样子。

我看着他许久,抬手摸着他的眉毛。

「你是琉夏哥哥,对吗?」

18

我是琉夏从河边捡回来的半妖。

因为找不到家人,琉夏的姨母卓莹收养了我,为我取名卓夏。

和琉夏只差一个字,我喊他琉夏哥哥。

我的继母是人类,因为爱人意外死去便一直没有再嫁人,跟随自己的姐姐卓玉一起生活。

卓玉是琉夏的母亲,也是人类,但父亲是很厉害的蛇妖,琉璃山的妖王,所以琉夏也是半妖。

虽然琉夏是蛇王之子,但因为半妖身份从小并不受身边人待见,那些人表面上对你很尊敬,但背地里嘲笑和谩骂却从未停止过。

所以我常常陪着琉夏,做他身后的小尾巴,替他出头骂回去、打回去。

我们一起修炼、玩耍,一起长大。

琉璃山的每一寸土地我们都爬过,每一条河水我们都游过。

卓玉姨母看我和琉夏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便和母亲商量给我们定下了婚约,等我和琉夏成年后成亲。

因为我和琉夏都是半妖,修炼要比纯种妖难上百倍,以至于我和琉夏修炼了 200 年也不会说人类语言。

我母亲是个温柔善良的可人儿,她从不逼迫我修炼,还经常鼓励夸赞我,给了我一个很温暖的童年。

然而美好的生活却被打碎了。

在一次抵御外袭中,琉夏的母亲和父亲遭人暗算全部丧生,琉夏的叔叔琉真直接掌管琉璃山成为新妖王。

琉真一直觊觎着我母亲,也曾求卓莹姨母牵线,但被拒绝了。

现在他们都死了,他便毫无顾忌直接强娶母亲,还生下了一个女儿琉月。

琉真让琉夏和我解除婚约,娶他的女儿琉月。

琉夏打死也不愿意,因为修为不够被琉真打残,关押在地牢里,然后把我扔到了极恶的万妖之地。

我以为自己会死,在万妖之地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但是我不仅没死,还让我摸到了修炼方法,潜心钻研修为大增,不到百年已经有了千年道行。

我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母亲,见到琉夏,凭着记忆踏上了回家的路。

回到蛇族那天,是琉夏和琉月大婚的日子,琉夏被他们折磨成一条刚出生的小蛇模样,毫无生气地躺在琉月的手里。

我气红了眼,直接开杀,疯狂到见人就咬,见蛇就灭。

血洒满地,空气里都是血腥味。

母亲也被我不小心弄死了,她在临死前微笑着看着我,说:「夏儿,你和琉儿有同心咒,会永远连在一起,生生世世不分离。」

看着死在我手下的族人和母亲,我也崩溃了,控制不住体内的能量开始自爆,琉真也趁机从背后砍断我的头。

我倒地的那一刻,眼睛睁大流出汩汩血泪,模糊中看见一条小黑蛇朝我游过来。

在我还残存一点意识时,我努力张了张嘴:「琉、夏哥哥,记、记得,来、来找,我。」

19

我再次醒来,看见熟悉的天花板,心叹又做了一个梦。

感觉右边的手臂有些重,侧头一看,琉夏趴在我身边。

原来,我们真的有婚约。

怪不得高僧说,我轮回的每一世身边都有一条小黑蛇。

每一次我遇到危险,都会被小黑蛇救,然后想起了你,却又转眼忘了你。

琉夏醒来看着我,眼睛灿若星河。

我问他:「同心咒是什么?」

琉夏缓了缓道:「同心咒又叫兄妹咒,被下此咒的两人会有感应,即便转世也能找到彼此。」

我眨了眨眼,眼泪缓缓流下:「那……我们的姻缘呢?」

琉夏却沉默了。

我瞬间明白,既成了兄妹咒,那又何来姻缘呢。

高僧骗我。

眼泪不断从眼眶往外滚落。

我继续追问:「可是,为什么我会一直是人呢?为什么不能转世为妖,为什么十世都是人呢?」

琉夏伸手为我擦去眼泪:「因为同心咒会维持下咒时的原身,你本来就是人,我才是半妖,姨母为了让你在妖界更好地生存,便自作主张给你喂了蛇丹,让你以为自己和我一样。后来你被扔到万妖之地,她几乎快疯了,你只是吃了蛇丹的人类,又怎么能从全是妖邪的万妖之地活着出来。她才告诉我世上有种邪咒叫同心咒……她希望你远离妖族,做个幸福快乐的人,也希望我能守护你。」

我转过头看着他:「所以你一直修炼,为了早日化人,为了见我,找了我十世。」

琉夏没点头,但也没否认,只是继续给我擦眼泪。

我将往事的一幕幕拼凑,突然解开了所有线头。

因为同心咒的「感应」作用,琉夏在每一世都找到了我,但人妖殊途,他不能一直幻化成人,在我身边待得越久,我就会越不幸。

同心咒是兄妹咒,便没有姻缘,我们不能以爱人身份结合,违之身体弱的一方会丧命。

藏在我脑海中的片段记忆逐渐清晰,我哽咽着说:「我曾在某一世认出了你,求你化成人与我结婚。你同我说了同心咒的危害,但我偏不信,结果……」

琉夏摸着我的脸,温柔道:「是我求着你嫁给我。」

我哭喊道:「你别骗我!」

琉夏搂住我轻轻拍着我后背,开口哽咽了:「真的是我,每次看见你,我又怎么能忍住不见你,你害怕蛇,所以我变过很多动物,兔子、刺猬、猫、狗,很多很多,却不能化成可以像这样抱着你的人。同心咒是我求姨母下的,如果你死在万妖之地坠入轮回,我便再也找不到你,所以我愿意承受同心咒之苦,只要你平安,只要能看见你,即使生生不相爱……」

他蹭了蹭眼睛,用力抱紧怀里的爱人。

「夏儿,是我想和你结婚。」

20

新年钟声敲响,熟悉的《难忘今宵》曲目从屏幕里跳出来。

今年还是和去年的人一样。

我放下瓜子冲厨房喊道:「琉夏,你快来看!」

琉夏端着水果出来,看着电视,忍不住笑了:「又是这几个老头老太太。」

我拿过一颗草莓塞进嘴里,打他一下:「怎么说话呢,他们老了也得喊你老祖宗。」

琉夏皱着俊眉:「我守护的是卓家,别乱给人安祖宗。」

我哈哈大笑,靠在他肩头笑得肚子疼。

琉夏问:「能换台吗?」

我摇头:「不行,这个点都是春晚,没得看。」

琉夏放下遥控器,推开我,看我笑得面红耳赤。

「好啦,肚子不疼了?」

我擦擦眼角笑出的眼泪,看着琉夏慢慢静下来,看见他的头发在灯光下闪着细碎银光,一头像假发的银发让我十分稀罕。

「老神仙,你真的越老越仙了。」我突然勾着他完美的下巴调戏。

琉夏蹙眉:「别喊我老神仙。」

他有点不好意思,转移话题:「这首歌还挺好听的。」

我顺着他说:「是啊,好听极了。」

琉夏往后坐了坐,伸手把我揽进怀里,我靠在他怀里一起看电视。

所以他哪儿是神仙啊。

如果是神仙早就飞升位列仙班,然后把我点化成仙一起逍遥快乐。

如果是神仙也不会被同心咒所缚,我也不会惨到历经十世才知道真相。

前九世他从未主动结缘,知道同心咒带来的悲剧,但第十世他终于勇敢了一回,主动跟我提起姻缘。

我不知道明天睁眼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不知道我们还需要多久才能解除同心咒。

或许根本没有解法。

不过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还在我身边。

重要的是我们没有死。

听完歌我和琉夏就下楼去放烟花了。

因为现在有烟花燃放限制,我只能买到小孩子玩的小呲花过瘾了。

琉夏帮我找到空地,然后摆放整齐,等我一声令下。

依次点燃小呲花,烟火瞬间在空气中炸开,像满天飞舞的星星般耀眼夺目。

我拉着琉夏的手:「快许愿。」

琉夏愣了下,然后闭上了眼,跟着我认真许起愿。

烟花灭尽,他问我许了什么愿望。

我撒娇道:「说出来不灵啦!」

琉夏:「没关系。」

我举起手指:「希望我们活到九十九!」

他笑了笑。

我问他:「你呢?」

琉夏握着我的手,看向天空,对着那颗最亮的星星道:「希望你的愿望都实现。」

21

卓夏去世那年 80 岁,琉夏的愿望没有实现。

但,同心咒解除了,是卓夏那年偷偷许下的愿望。

这一世,她变成了可爱的小白蛇,等着琉夏哥哥来接她回家。

番外

我等了 300 年还没等到琉夏。

他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他。

几十年里,我爬了几千座山,游过了几百条河,最后被困在这个鸟不拉屎还有火山的鬼地方。

「我不找了。」

火山好像要喷发,所有动物开始往山下跑,我因为太饿了爬不动,打算摆烂等死了。

然而就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我那几百年不见的琉夏哥哥终于出现了,身着一袭白衣,容貌绝尘,飘飘欲仙,像神仙似的一道白光闪现。

我还是一条小白蛇,他弯腰托起将我抱在怀里,嘴里激动地喃喃自语:「夏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快被他勒死了,用尾巴打他的脸,然后落地幻化成人。

他看着我微微惊讶,目光停在我身上,皱起眉头。

我垂眸看了看又抬起,不悦的口气:「看什么,我不能穿黑衣服吗?」

我们也是搞笑,我是白蛇,他是黑蛇,化成人却穿着相反颜色的衣服。

琉夏摇摇头,望着我的眼睛慢慢变红,看着快要落泪了,身后「轰」的爆炸声响彻上空。

火山爆发了。

我还愣着,琉夏突然来到我身前,背起我然后跑起来:「别怕。」

我趴在他的背上看了好久,慢慢红了眼睛,抹眼泪,控诉他这么晚才来接我:「你不如等到我生了孙子再来接我!」

琉夏背着我一边跑,一边道歉:「对不起,哥哥睡太久了,迟到了,对不起,夏儿。」

同心咒解除后,琉夏一直沉睡着,直到前几个月才醒来。

他醒来后就开始找我,日夜不停。

跑了一半,我突然想起来我们是妖,为什么要像人一样跑,喊住他利用法术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琉夏带我回了琉璃山,也是我的家。

看到众蛇妖跪拜欢迎他回来,我才反应过来他竟然还是个妖王。

想想也是,他活了 2000 多年,是个老妖精了,这点手段还是有的。

可是既然有妖王,那么妖后也有了吧。

听到我这么问,琉夏面色微怔,表情淡淡:「有,回头我给你介绍。」然后拉着我的手开始介绍琉璃山。

这里和过去不太一样了,风景宜人,妖精也多,什么野猪精、山鸡精之类的。

连兔子和蛇都能做朋友了。

自我到了这里,琉夏向众人介绍我是妹妹,他们也自然当我是妖族公主。

琉璃山里的小妖经常偷看我,然后私下小声议论我和琉夏不像。

没用多久,我就和他们玩成一片,不专心在洞里修炼,带着一些小妖四处惹事闯祸,搅得其他妖族不得安生。

琉夏每次都来给我收拾烂摊子。

「得罪,吾妹失礼了。」

「万分抱歉,吾妹年纪还小。」

「这是赔偿你们的损失,实在是抱歉。」

我跟在他身后慢吞吞往琉璃山上走,琉夏一直不说话,也不发火,实在是无趣极了。

来这里也有几年了,琉夏与我若即若离,待我不如之前那般亲密了,让我心里又苦又酸。

是啊,谁还能长情一世又一世呢?

他现在真的把我当成「妹妹」了吧。

看着他笔直的背影,我忽然站住,弯腰捡起一枚石子,用力丢了过去。

石子砸中他的背,他停住慢慢转过身,看见我抿着嘴盛怒的脸,清冷地喊了一声:「夏儿。」

我看他就来气,干脆直接说:「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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