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觉醒来,发现身边的人全是重刑犯。
1
我叫秦依,是一个连环杀人魔,我共计杀了 10 个人(还有 1 个,我不将他视为人),其中包括与我同床共枕的男朋友。
不过,你不要怕。
我被抓了。
在拘留所里,我杀第 10 个人的时候,我被望哨的狙击手打中了后脑勺。
我以为我必死无疑,万万想不到,我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和煦的阳光,悦耳的鸟鸣,沁人心脾的花香,让我产生了转世投胎的错觉。
我以为我是一个新生儿,只是不曾忘记那一世的记忆。
我开心了一秒,仅此一秒。
一个女孩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幻想,她凑到床边高兴地喊道:「姐姐,你醒了?」
她咧着嘴笑着,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随后欢天喜地地跑出去呼唤着她的父母。
一对打扮朴素的渔民夫妇进了屋子,开始对我嘘寒问暖。
他们告诉我,这里是一个地处中南亚热带的小岛,因为环境优美、温度合宜且地产丰富,被称为「长明岛」,寓意「光照长明」。
而我是被海浪冲到这里来的,他们捕鱼时发现了我,所以把我救了回来。
他们说来到这里的人,都是被上天眷顾的人,在这里生活的人,会一生幸福安康。
他们给我灌输这些概念的时刻,女孩天真无邪地瞧着我,女人慈眉善目,男人也是一个热心肠的人设,可谓是演技高超。
可他们不知道,在演戏方面,我也是有些建树的。
不然,怎么能骗过身边那么多的人,做出那些惊天骇地的大事儿呢?
我是神。
我早早识破了一切。
女孩的言行举止、穿衣打扮都只有七八岁的模样,可她的牙齿出卖了她,就她这口陈年老牙,刷得再白,也掩盖不了她那二十来年的吸烟史。
这应该就是曾经赫赫有名的「拐卖妇女案」元凶——患有矮小症的成樱子。
女人打扮朴素,可一双手却是柔软洁白,这哪里是一个渔妇的手?
她应该是「Ao 门赌场案」的主犯——边南。
至于男人,这黝黑的皮肤,结实的肌肉,是撒渔网就能练出来的?
这该是长年累月脖子上挂着大型机关枪才该有的体质,目测应该是「黄金失窃案」中那个还未被抓到的犯人——蔡杰闵。
可以啊!
一次性让我见到三个重刑犯?
他们肯定不知道,在我刚开始意识到自己体内的「杀人冲动」压制不住的时候,我时刻关注着那些重刑犯们的情况。
我琢磨着杀他们,一定能杀个痛快。
可他们躲起来了,警方找不到,我也找不到。
现在,算是什么情况?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又为什么围绕在我的身边?
瞧着他们如此热情地欺骗我,我实在不好意思坦诚相待,只能感谢道:「谢谢你们救了我。」
2
他们对我很好,每天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成樱子一天到晚在我面前卖萌,恶心得我分分钟想一巴掌拍死她。
不过,我也想知道,他们这样环伺在我的身边,有什么目的。
日子久了,我表现出一副对命运妥协的姿态,有意地成为他们之间的一员。
他们便认为我对他们放下了戒心,对我不如刚开始那样寸步不离。
等着我走出了他们的家门,果然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凡是我能遇见的人,不是作奸的,就是犯科的。
我走过一条街,脑子浮现的全部都是各种大案。
假设这里有执法者的存在,那都不需要抓人,直接可以拿着机关枪扫射了。
这里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是犯有死罪的人。
我不由在想,是因为目前的法律判死刑很艰难,或者说时限很长,所以他们就把重刑犯都扔到这个岛上来自生自灭吗?
可看这里的人情风貌,似乎又不太对。
我不由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明明当时我感觉自己中枪了,可现在那里竟然没有伤疤?
我这是重获自由了,还是来到了一个更大的牢笼?
即便他们都装得很亲切,试图给我一种这里「安居乐业」的错觉,可我总是能一眼识破。
哎!
这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想要被骗都很难。
实质上,我宁可相信他们给我表演出来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也希望有这么一方乐土,所有的人都能幸福安康、快乐无忧地生活。
可是——
那一大片大片的罂粟花,算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认为我不认识毒品,还是认为我跟他们一样,会种毒、制毒、卖毒?
还有,这个岛上,处处都隐藏着的摄像头,又是图什么?
总不能是为了监控我吧?
那倒是没必要。
监控再厉害,它也是个死物,总会让人找到死角的。
这活,我擅长。
擅长找、更擅长躲。
费了不少工夫,我才彻底躲开人与摄像头的监控,来到了一个破旧的房子前,看建筑物,像是个废弃的教堂。
在这里,我找到了一些「破碎」的感觉,也许,这才是这个岛最为真实的模样。
因为,门口趴着一条狗。
哦,不!
那是一个被铁链子锁着的人。
我定睛瞧了几眼,那个人似乎也发现了我,他猛地一下回了头,朝我张牙舞爪地发出一声吼叫,吓得我连续退了两三步。
因为他面目太可憎了。
像是被火烧过的,完全分不清楚五官,整张脸,只有一只右眼是完整的。
看清楚了我的脸,他突然向我爬了过来,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似乎也说不了话。
于是,他迫不及待地找了个石子儿,用力地在地上写下了两个字:
「救我!!!!」
3
我蹲在他的面前,抬起了他的右手。
这是一只常年拿枪的手。
警察?
我正想把他的铁链子打开,可边南已经找了过来。
她急忙提醒我说:「秦小姐,快走开,他是个疯子,他会咬人的。」
右眼男急忙尖叫起来,甚至还想攻击我,幸亏我躲得快,却发现他整个身体扑倒在他刚刚写字的地方。
边南说:「秦小姐,你刚来这里,不知道他是谁,他啊,是个大坏蛋,总是欺负人,后来,得报应了,被一场大火烧成这个样子,脑子也不正常了,乡亲们见他可怜,便把他关在这里。」
我好奇地问:「为什么不杀了他?」
她一时语塞,干巴巴地笑说:「杀人是犯法的。」
「你们这里有警察吗?」
「有,肯定有。」边南极力地掩饰,转移话题说,「我们快回家吧。」
我感觉他们快演不下去了。
呕!
我又想吐。
夜里,他们家来了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一男一女。
我去!
这不就是通缉令上那对偷情被发现而杀了原配一家 8 口的狗男女吗?
边南解释说:「我看你总是想吐,所以请医生来给你看看。」
医生给我诊脉,护士给我采血。
可,医生骤然脸色就变了,他们三人,面面相觑,搞得我都有些神色紧张。
「我怎么了?」
这话,我问得有些严肃。
医生听了,心中一慌,直接站了起来。
我知道,他们怕我,他们知道我是谁,知道我做过什么事儿。
护士也急忙躲到了他的身后,边南仗着胆子说:「秦小姐问你,你就回答。」
医生这才敢开口说:「秦小姐,您怀孕了。」
这真是颗大雷。
我的手无意识地抚摸着腹部。
控制不住地想起了苏文。
我已经刻意控制不去想他了,可现在,我控制不住了。
我以为我会死,所以我才会杀他的。
我渴望与他有来生,所以才决定带他一起走的。
可如今,我还活着。
他却已经死了,死透了,怎么样都救不回来了。
我突然意识到,我不是神。
上天赐予我夺走人生命的力量,却没有给我起死回生的能力。
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滴在我的手背上,这是它自发流出来的。
真奇怪,我竟然会哭?
不演戏,也能流泪?
边南笑着安慰我:「秦小姐,这是喜事啊。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你,让你的孩子平平安安地出生。」
「呵呵。」我擦干眼泪,扬了扬唇,我抬起自己的手,用力地朝脑门拍了过去。
可惜,蔡杰闵及时出现,一个手刀劈在我的脖子上,我便昏迷过去了。
再次醒过来,他们把我的手脚都用铁链锁起来了。
我只想去找苏文而已。
可他们不让我去。
他们游说我,这样做只是为了我好,只要我不自残,就不会再锁着我了。
可我,生无所念。
直到,夜半,总是有人用石头砸我窗户。
一下,两下。
很有节奏,像是在传播什么信息。
我想到了那个警察,想到这个长明岛上隐藏着的秘密,我终于决定放弃了自杀。
他们似乎真的没有伤害我的心思,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我跟我的孩子,让我有种他们都是苏文的家人的错觉。
不然,他们为什么要这样紧张他的后代?
孩子四个月的时候,稳妥了。
我也因为孕期吃得太好,而有些发福,行动不太方便了,他们对我放松了警惕。
我再次找到了那个警察。
他似乎等了我许久,他在地上画了一幅图——长明岛上的地图。
他指着正中间的地方,重重地敲了几下,然后在地上写下了「秘密」两字。
他指着那里,表情急切地支支吾吾。
仿佛是在告诉我,只要到了那里,所有的谜团都会被解开。
4
长明岛,并不大。
尤其是住人的中心区,步行大概半天就能绕完。
而四周都种植着各式各样的毒品,其中罂粟与大麻是我认识的,还有许多我不认识的。
他们把那些在逃的重刑犯聚集在这里,目的就是肆无忌惮地作奸犯科吗?
他们把我弄到这里,是希望我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吗?
搞笑!
我能一个晚上把他们全杀光。
我朝右眼男指的方向找过去,远远地看见了「警示牌」,上面写着:科研重地,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门口有站岗的人。
他们身上还挎着枪。
可是他们见了我,莫名地慌张起来,手里的枪抬也不是,放也不是。
不是。
我有这么可怕吗?
我这么美丽。
这么柔弱。
何况,我这么大的肚子。
至于这么对我吗?
过分!
等着我走近的时候,其中一个人干脆打了紧急电话。
紧随着,整个基地的警报声就响起来了。
这阵势?
让我都不禁怀疑我背后是不是有着千军万马。
「怎么了?
「你们怎么这么怕?」
我走近一个挎枪的男人问道,他浑身都颤抖着,我安抚他道:「你别怕,我只是想问问,里面是做什么的?」
「我、我不知道。」
「说。」我幽幽地吐出一个字。
他吓得直接瘫痪了,摔倒后拿着他的枪慢慢地从我身边爬走了。
另外的人,也直接避开了。
我就这么大模大样地走了进去。
里面乱糟糟的,好似世界末日了一样。
最先出来的是成樱子,这恶心玩意儿,又甜甜地笑着喊我「姐姐」,我抬手就掐住了她的脸,稍稍一用力,她的嘴巴就流血了,那口洁白的牙,一个连着一个脱落。
她痛得想叫,可她发不出声音。
她只能用一种惊恐而畏惧的眼睛瞧着我,祈求着我能放手。
「我看你这口白牙不爽很久了。」
等着她的牙齿全部掉了,她的容貌似乎也变了,越看越恶心。
我把她扔到了三丈远。
紧随着是蔡杰闵,他吞吞吐吐地说:「秦小姐,您别生气,胎儿要紧。」
他不敢跟我动手,我每前进一步,他就后退一步,抢劫过黄金的人,跟特警队周旋过的人,就这么点本事?
终于,我走到了他的身边,他直接求我:「秦小姐,别杀我。」
「你也配?」
我抓住他那只满是肌肉的手,听着他骨头粉碎的声音,莫名地兴奋。
「说,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忍着痛,一面求我饶命,一面说不知道。
这可不是我想听到的答案呢!
里面的保安也出来许多,他们手中拿着电击棒。
看这个阵势,他们是打算活捉我。
那自然就要给他们一点厉害瞧瞧了。
他们不知道,我又多活了几个月,我的力气可是会随着我的年龄的增长而变大的。
现在,别说是个人,就算是块石头,我也能碾碎。
5
我折断了蔡杰闵的双手、双脚、肋骨,我说:「人有 206 块骨头,我能给你全部拆开,你信不信?」
他跪在我的面前,求我:「秦小姐饶命。」
「放心,我不会杀你。」
我选人选得那么辛苦,怎么会轻易送他上路。
「我会让你变成一坨活着的肉,就像没有骨头的蛆,活在最肮脏的地方,吃着最龌龊的东西,然后在岁月的磋磨下,生不如死。」
他痛苦地尖叫着,却依旧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直接拔掉了他的右臂。
太血腥了。
该死!
忘记戴眼镜了。
他们知不知道,我每次杀人都会戴眼镜,不是因为我害怕血液迸溅到我的眼睛里,而是我看到血的颜色,会更加兴奋。
那种想要杀人的冲动,会越来越控制不住的。
蔡杰闵干嚎了一会儿,就痛晕过去了。
我继续朝里面走去,那些保安们,再不敢动手。
他们放下了手中的电棒,双腿直接地跪在了地上,虔诚而臣服。
我所到之处,人人跪地。
他们不回答我,我便只能自己去找答案。
终于,我找到了他们的中控室。
数之不尽的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运行着。
这是什么?
我不太懂。
我凑近一台电脑,抬起跪在旁边的一个男人的下颚,我饶有兴趣地瞧着他,瞧着他脸色刷白,瑟瑟发抖的模样,我笑了。
「乖,告诉我,这是什么?」
「这是、是……」
他是真的怕啊!
自然,求生是人的本能,这并不可耻。
「是向外界发布消息的网站。」
冰下网站。
这就是传说中的「冰山一角」?
传说,普通人能够看到的罪恶,只是冰山露出的尖儿,真正的罪恶,在海面下盘根错节,根深蒂固。
原来是真的?
我瞧着电脑上显示的用户数,都数不明白有多少位了。
这么多人?
都参与了罪恶?
最可笑的是,我瞧见他们最后一条针对所有用户发出的信息,竟然是:秦依不能死。
狗屎!
竟然真有人敢在背后操纵我?
我转了转脖子,如果不是我挺着个大肚子的话,我非要拧下来几个脑袋不可。
我的手落在那人的肩头,他颤抖着身子,期期艾艾地说:「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都是老板吩咐的。」
老板?
「所以,老板是谁?」
那人不敢说了。
罢了。
这时候不敢说,那便是真的不敢说了。
我操纵着他的电脑。
在针对所有用户的输入框,发了五个字:秦依不会死。
然后,打开了摄像头。
我很想看看,通过这个东西,多少人能够看到我,而我又能钓出多少人?
我冲着镜头笑。
我想,那笑,一定很吓人吧!
6
在我正准备对着镜头做点什么的时候,整个基地竟然断电了。
所有的屏幕都黑了下来,紧随着我听见脚步声,这样铿锵有力的脚步,那得是个多么伟岸挺拔的男人呐?
「秦依。」我还未见到人,男人的声音就传过来了,「你不要乱来,力气再大,也怕子弹,你要是还想让你的孩子出生,就给我安分一点。」
果然。
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英姿飒爽地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一群保镖,个个手中都端着枪。
那群跪在地上的人,齐声喊道:「老板。」
我仔细地盯着那人,他 40 来岁的模样,竟然还给了我一种面熟的感觉。
我在哪里见过他吗?
我努力在脑海里搜索着。
突然,我想起来了,我喊道:「老师?」
这不是我读高中时的体育老师吗?
当时,我的性格已经很孤僻了,几乎不跟人来往,一门心思啃课本。
因为只有考上大学,我才能离开那里,才能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
可是,这个体育老师对我很照顾。
他一面给我提供了实质性的帮助,一面又担心我害怕他的靠近,所以,总是做得很适宜。
帮我,却不靠近我。
这让我有点小感激。
可我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毕竟,我们的交集真的很少,体育课上,我也只是按部就班地做完该做的事,然后就离开。
甚至,我们俩之间都没有说过几句话。
「亏你还记得我是你的老师。
「你知道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
「你杀了人,你犯了罪。
「你对得起那么多老师,对你的辛勤教导吗?」
他像个师者一样地教训我。
我环顾着这一切:「你说我犯罪?那你呢?
「长明岛是什么?
「这个基地又是什么?
「冰下网络,又是做什么的?」
他朝我咧嘴一笑:「所以,我们是一路人,这些年,是我在背后帮助你、保护你,所以,你才没有被警察抓到,是我费心费力才把你从拘留所里救出来的,你就这么回报我吗?」
「种毒、制毒、卖毒?
「把所有重刑犯都聚集在这里?
「你说我跟你是一路?」
我坚决反对:「我不是。」
「一样是要被法律判死刑的人,你有什么不一样?」
我说:「我在帮人脱离苦海,而你,在给人制造痛苦。」
「可笑,」他大喝道,「你知道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吗?你这样的天生神力,却只是用来杀几个虾兵蟹将,你不觉得浪费吗?加入我们,你将会是这里的女王,享受万丈荣光,从此,你将会拥有一切。」
他指着跪在地上那些人:「他们全都会臣服于你,听候你的差遣,甚至,整个世界都会臣服于你。」
「我要这些干什么?」我朝他走了过去,「谁要你救我?」
「你知不知道,你阻碍了我轮回的路?
「你让我追不上苏文的脚步,你该死。」
等着我快要走到他面前的时刻,他终于知道害怕了,他快速地躲到了一群保镖的后面,继续提醒我说:「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为你的孩子着想,他已经是个生命了,你没有权力决定他的生死。」
鬼话!
「我有。」
可就在这时,我感觉肚子被人踹了一脚。
这种神奇的感觉,我从未体会过。
孩子好像动了。
他在我的肚子里游戏。
就这刹那的失神,我只感觉鼻尖一阵清香,随之,便昏了过去。
7
我吃力地睁开眼睛,亮白的光芒刺得我眼睛痛。
「你醒了?」
苏文的面容一点点在我眼前浮现,我忍不住地抬手去摸他的脸庞。
我好想他。
我内心明白,这是幻觉,可我还是愿意相信。
除了奶奶,他是陪我最长时间的人,是与我纠缠得最久的人,那样朝夕相处之中,产生的不知自的情感,是谁也无法控制的。
我并不后悔爱上他。
可就在我的手要挨上他的脸时,他突然就离开了床边。
即便是幻觉,他也不愿意让我接触了吗?
「你看看你的样子。」
「幻觉」提醒我。
我这才开始环顾周边的环境,我被人锁在病床上,浑身都插满了管子,我明显地感觉到肚子大了不少。
我昏迷了,被人控制了。
他们把我锁起来给我注射营养液,让我维持生命,让我肚子里的孩子能够继续生存。
岂有此理。
我毫不费力地拔掉了管子,挣脱了锁链。
虽然躺太久,我起来时,有些不舒服,不过,这点小玩意儿,还不足以束缚我。
「我不会杀他们,但我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谁也不准挑衅我。
我仇视地朝外走去,可「幻觉」提醒我:「他们对你的力量很了解,也知道该怎么对付你,如果硬碰硬,你是没有胜算的,你要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他们这么对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仅此是为了你这天生的神力?
「犯罪,根本就不要力气,武器,更能达成目的。
「你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神力?你思考过吗?」
天赐!
我很小的时候,跟大家一样,是普普通通的孩子,最多就是容貌比旁人出众一些。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力气越来越大,刚开始,我根本就没有留意,只以为是因为我从小要干活的原因,逐渐练出来的臂力。
可渐渐地,我的力气已经不是正常人该有的了。
但,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只能将它理解为「天赐」。
看着我满脸的狐疑,他宽慰我道:「你别怕,我会帮你。」
又是这一句。
当年,我手术之后,刚恢复意识,警察要来提审我,苏文也是说的这句话。
为什么这么真实?
我再次喊了一句「阿文」,可他没有应我,而是距离我越来越远,我越是追着他,他便越是远离我。
直到,长风衣来了。
「秦依,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只要你听话,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他一把抓住苏文的手,「这个男人,确实不错,从前你们身份悬殊,不能相爱,现在好了,他会成为你最为忠诚的奴仆。」
是真的?
我瞧着苏文脸上不爽的神色,我也很不爽。
「放开他。」我命令道。
他们随时准备着令人昏迷的迷香等着我。
可我不是次次失神的。
长风衣把苏文往自己身前一挡:「秦依,你想明白,你已经杀了他一次,你还要杀他第二次吗?你不是神,你可以剥夺人的生命,可你不能起死回生。」
苏文打量着我,脸上没有恐慌,脚下也没有挣扎的动作。
「你想要什么?」
「你不必知道,听话就行。」长风衣将苏文狠狠地朝我的方向推了过来,「我把你心爱的男人给你找回来了,现在,你安心养胎,把孩子生下来,否则,你再也过不上这样的日子了。」
说完,他就走了。
我再次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他也同样打量着我,我们对视了一眼,他不禁扬了扬唇:「看来,你也爱上了我?」
他抬手想要碰我的脸,可惜,被我抓住了手腕,我稍稍一扯,把他的胳臂弄脱臼了。
他尖叫了一声,骂道:「你有病啊,老子都没挨到你。」
「你不是他。」我喃喃地说。
「那你干什么为了我受那个驴脸的威胁?」
驴脸?
挺形象的。
他故意刺激我:「就我这张脸,也可以撩拨动你的情绪是吧?」
他臭不要脸地把胳臂伸到我的面前:「把我胳臂接上,我给你创造情绪价值。」
苏文不会这样的。
「你是谁?」
他讨巧地说:「我是你的止痛药。」
倒是挺幽默的。
「你叫什么名字?」我一面给他接胳臂一面问道。
「我现在叫苏文,」他的目光追随着我的脸,「你要喜欢,可以叫我阿文、小苏、小文、小文文,都行,随你欢喜吧。」
他与苏文长得一模一样,但性格却截然不同,苏文是绝不会如此油嘴滑舌的。
他靠近我,盯着我的肚子,试探地抬起了手,见我没动手,才敢轻轻地摸了摸:「这是苏文的孩子?」
「是,我怀了你的孩子,你高兴吗?」
我知道,他不会高兴的。
他说过「不行」。
男人桀骜地笑了笑:「我会带你们离开这里,但前提是,你要相信我。」
「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解开他的衣裳,将后背露给我看:「凭这个。」
他的左肩上有着一个手指盖大小的胎记,与苏文的一模一样。
8
与苏文相处三年,我不曾完全相信过他。
可现在,我竟然会因为一张与他酷似的脸,而选择相信这个陌生的男人。
这不正常。
他说他是苏文的双胞胎弟弟,叫苏武。
这?
你们说我该不该信?
「你这是什么表情?」他瞧着满脸的不信,很不满,「莫非,为了骗你,我还特意去整个容?」
可,如果他真的是苏文的弟弟,他这时候不是该杀了我吗?
怎么还能在我面前嬉皮笑脸的?
我杀了他的亲人,而且,手段非常地残忍。
「随你吧!」他短叹了一声,「这也不太重要。」
「重要的是,我们要逃出去。」
我问他是怎么进来的,他说他在酒吧里喝酒,出来的时候,被人用麻袋一套,再醒过来,就到这里了。
他们给他分配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让我平平安安地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他也百思不得其解:「你这个娃,真是苏文的吗?我们苏家人都没这么紧张。」
我斜眼瞧着他,我发誓,他再敢胡乱说一个字,我就掐死他。
他很识相,急忙从我身边弹开,安抚道:「当我没问,看来你也不清楚,那现在我们就要相互配合,把他们的底牌翻过来,你要时刻记住,我们是一个利益共同体。你肚子里的娃,是我哥哥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后代,我就算要报仇,也会等你生了娃再报,所以,你安心……」
他话音还未落下,我已经拽住了他的手臂,我轻轻一动,他的整个身体就被扔出好远了。
「我去,」他捂着胸口爬起来,「我见你是孕妇,才不还手的。」
「啧!」我鄙夷地瞧了他一眼,他很是不服气,开始跟我过招。
实质,我不会什么招式的,我单纯的力气大。
他嘛!
算是个练家子,在我不用力的情况下,是能在我面前耍几下的。
可他一靠近,我就把他踹出去了。
他觉得这样对他的损害性太大了,提议道:「我们掰手腕,我就不信,你一个怀孕的女人……」
结果,连续三盘,他都被我秒杀了。
他很挫败,也很沮丧,瞧着自己的右手,怀疑人生,「我是能单手举 150KG 哑铃的人,你能举起多重的?」
「没举过。」
我打量着他:「举两三个你,应该是没问题的。」
他大概是觉得我把他的自尊在地上反复摩擦吧,挽尊地说:「我是因为先被你摔伤了,才被你秒杀的。」
他提议要休息休息,再来跟我比力气。
结果,我刚转身,他竟然来偷袭我,被我回身一脚直接踹到了门外,重重地落在地上,还吐了一口血,瘫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了。
「你不要命了?」我喝道,「你知不知道,我控制不住我的力气的。」
假设刚刚我不是有意识地控制力道,我看他也该领饭盒了。
「负责。」他低声说。
我听得不太清楚,走近问:「你说什么?」
他提高嗓门:「我说,你把我打伤了,要负责。」
9
他一会儿使唤我倒水,一会儿让我给他捶背的,还嫌我的力道有问题。
我很正经地问他:「你是不是想死?」
「那得问你,舍不舍我死?」他觍着的一张脸,再一次提醒我,他不是苏文。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他故意刺激我说,「止痛药不治本,可能治标啊,你要真想我死,我不早上西天了,还等现在?」
他抬起手,在我的脸上碰了一下,饶有兴趣地问:「你是怎么让苏文喜欢上你的?据我对他的了解,就他这直男,一天到晚就知道破案,怎么突然就对女人起了心思?而且还是对一个女猎人起心思?」
我站起身,避开他。
我不想回忆与苏文的往事,因为那是个非常痛苦的过程。
「依依……」突然,他温柔地喊了一句,这声音太像苏文了,我回过头,却发现他在对我挑眉头。
他是在戏弄我?
该死!
好气!
「不高兴?」他走近我身边,「别不高兴,这世上有一个人能挑动你的情绪,不也是你的幸运吗?」
「当一个麻木不仁的女魔头,你会高兴吗?
「把人命当成蝼蚁般践踏时,你内心真的会兴奋吗?」
会!
真的会!
我内心有个声音正在如暴风雨般狂嚎着:「杀了他,杀了他。」
可我的手脚不听我的使唤。
他从背后轻轻地搂住了的肩膀,温柔地安抚道:「不要紧张,放松一点。
「你知道『生命』为什么可贵吗?
「因为『生命』是不可逆的。
「无论一个人活得如何艰辛,无论一个人坏到什么程度,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夺走他的生命,除非是律法对他的审判。」
他问我:「你知道自己做错了吗?」
我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些人临死前的画面,他们很痛苦,他们在哀求于我。
为什么突然变了?
为什么我没有往日的那种兴奋感与满足感了?
他的手在我的肩膀上用力,靠近我的耳边说:「记住,你不是神。
「神的使命,不是结束人们的痛苦,而是寄予人们希望与光明。
「你只是一个可怜人,一个无法控制自己的人。」
我感受到了他在对我进行精神控制,我猛地甩开他的手,回头正视着他。
他慌张了一秒,很快又恢复了镇定,提醒我说:「你要努力控制自己,不然你会变成恶魔,永远地生活在阿鼻地狱。
「最可怕的是,你会成为旁人的手中锋刃,亲手斩向你向往的完美世界。」
要命!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这货从前是当和尚的吗?
这么会念经?
10
苏武来了之后,他们不再用迷香控制我了,也没有控制我跟苏武的行动自由。
毕竟,这是一个岛,没有船,我们是逃不出去的。
但,那个科研基地,我再也进不去了。
为了防我,他们大概人手配了一份迷香吧?
那唯一能解开秘密的人,只有那个右眼男。
我带着苏武去找他,他瞧见我,难得地露出一点高兴,可一看见苏武却感觉见了鬼一样地尖叫着,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往后躲。
苏武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认识这张脸?
「你是谁?
「你跟苏文是什么关系?」
右眼男吓得眼泪鼻涕一把抓,那张被火烧过的脸都更难看了。
「他是个警察。
「他们不杀他,他们把他当成狗一样地锁在这里,让他亲眼见证罪恶的滋长,他们试图用这样的方法来毁掉他的信念,磋磨他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