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被骗走后，没想到我又重生了。
非亲哥哥骗我签下了器官捐赠协议，抢走我的影视资源，造谣我得了抑郁症。
他说：「丑小鸭是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后来啊，我的心脏、我的资源、我的男朋友都被如数奉给了他的亲妹妹，给了那个穿着纯洁白裙，眼神中透露着贪婪又愚蠢的女孩儿。
然后我重生了。
他跪在我面前求我救救他的亲妹妹。
可这一世，我可没安什么好心。
1
我重生了。
闲散地倚靠在别墅二楼的栏杆上，我慢慢摇晃着手中的香槟。
楼下的豪华大厅正在给江湾举办十八岁的成人礼，来的宾客不少，都是业界有名望的人物。
足以看出江海和林美言对这个养女的重视。
刚想拿起酒杯放在唇边，就听到了身后江津的声音。
「有的人啊，即便生在金窝里也长不成凤凰。」
「可有的人不一样，命运一时的作弄，对她来讲也只是打磨和历练，她啊，终究会长成高贵的天鹅。」
我垂了垂眸，看着站在林美言身边，穿着华美衣裙的江湾。
此时，她扬着高傲的头颅，眼神中泛着骄矜。
一点都不似当年江津带她回来时，她害怕地躲着身后，一副瑟缩鹌鹑般的模样。
我捏了捏杯脚。
却不承想，江津凑到了我的耳畔。
「丑小鸭是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你说，对不对？」
对吗，当然对了。
我慢慢将杯口倾斜，一口未动的香槟滴滴不落地从二楼浇落在江湾的头顶。
听着江湾的尖叫声，之前的淑女模样再也维持不住，看着好笑极了。
我掩起藏在眼底的笑意，随手将高脚杯「扔」了下去。
玻璃与地面碰撞，阵阵碎裂的声音响彻了大厅。
听着楼下的惊呼一片，我的妈妈林美言女士也扬了声。
「江心，你在搞什么？！」
我无辜地摊了摊手，扭头看向已经怔愣在一旁的江津。
「丑小鸭啊，应该去死才对。」
随手推开他，我拎起裙角一步一步向楼下。
每走一步，上一世关于这对养兄妹的画面就多一分。
我存在心底的恶意，就多一分。
上一世。
我的亲哥哥因为车祸意外去世，为了安慰经历了丧子之痛的林女士，江海将江津带了回来。
那个时候，他还不叫江津，叫陈津。
那一年，我十二岁。
酷似哥哥的长相，让江津自来到这个家里，就得天独厚。
他吞噬着原本属于哥哥的一切。
取代，占有。
在经历了短暂悲痛之后，这个家又恢复了某种和谐。
尽管平静之下是浪潮汹涌。
那是江津对我的敌意。
那么爱哥哥的林女士，轻易地收起了悲痛，接受了一个陌生的孩子。
并且带着莫大的欣喜。
以至于，江津带回来的江湾，都照单全收。
那个对我和哥哥满眼温柔爱意的妈妈不见了，她开始将爱意诉诸这对兄妹身上，觉得他们受了太多的委屈，当人心开始偏的时候，她就成了林女士。
江津说，江湾患有心脏病，于是我朝阳的房间被勒令让给了她。
江津说，江湾羡慕我有很多漂亮衣服，然后我的衣橱就被搬空了。
江津说……
呵。
他说，江湾从小就没有感受过父爱和母爱。
我就，再也没有了爸妈。
我挣扎过，也表达过不满。
可江湾的小白莲人设实在深入人心。
「江心，你能不能有点同理心？你拥有的东西够多了，小湾就是个受过苦的孩子，你让让她怎么了？」
「让让她怎么了。」
这句话，后来变成了林女士的口头禅。
哪怕我已经习惯了不争不抢。
江湾偷了我的画稿，举着奖杯在林女士面前装巧卖乖，眼神里的得意洋洋，是藏不住的，对我的挑衅。
仿佛在说，看吧，我拿了你的东西，你又能怎么样？
你的一切，都属于我。
后来啊，那个奖杯碎掉了。
我又被冠上了善妒的罪名。
这样的事，在我成长过程中发生了一次又一次。
我开始知道，人心都是偏的。
在所有人眼里，江津聪明懂事，是个知道心疼爸妈的好孩子。
江湾乖巧可怜，是个贴心小棉袄。
只有我，是个嫉妒心强，被惯坏又戾气深重的坏小孩。
后来在偶然得知我与江湾的心脏配型一致后，江津伙同我的男友设计了我的死亡。
因为他们都爱她。
我怀着怨恨死去，又很快被人遗忘。
……
往事像黑白电影在我的脑海一帧又一帧地回放着，直到我走完旋转楼梯的最后一阶。
戛然而止。
待站定后，大厅里的宾客因为之前的动静，全部看着我不说话。
我慢慢抬起手。
清脆的拍掌声回旋到了大厅上方，那么寂静又诡异。
半晌后。
我弯起了唇角。
「陈小湾，恭喜你终于成人了。」
也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我抬头望向站在二楼目光阴鸷的江津。
既然好不容易重生一次，那就风水轮流转，痛至灵魂的感觉，我尝过，那么你们一样也不能少。
2
宾客在听到陈小湾这个名字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脑子反应快的，也维持着高贵矜持的形象侧着头窃窃私语。
「陈小湾就是这个江湾吧。」
「没错，这个江湾和她那个哥哥都不是亲的，真是命好进了江家，野鸡变凤凰了。」
声音不大不小，有心人自然听得到。
江湾脸都绿了，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起她不堪的过去。
偏偏说这些话的人她又得罪不起，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被林女士带到人前。
再恼火，也只能忍着。
为了今天的宴会，她精心打扮了一番，穿着上百万的华贵礼服，配着奢华美丽的红宝石以及花费了几个小时做的造型，最后却被我一杯香槟毁了个彻底。
她现在的狼狈模样，真是让人看了高兴。
「姐姐，你就这么讨厌我，就因为你是亲生的，我连被妈妈介绍给大家的资格都不配拥有吗？」江湾红着眼睛，捂着胸口，细声细气地指控着我。
看起来真是柔弱极了，一旁的林女士赶忙将佣人拿来的披肩搭到她的身上，怒不可遏地用手指着我。
「过来给小湾道歉，然后给我滚出去。」
又是这一套，我的林女士一如既往地不会做个好妈妈。
我撇了撇嘴，一言不发，只管往江湾所在的方向走去，余光看到在二楼的江津也迅速往楼下跑来。
可真是个好哥哥。
我打量着江湾脖子上戴着的「鸽血红」宝石项链，那是我十五岁生日的时候，爷爷在拍卖会上得来送我的，如今直接被林女士拿来送了人。
想到此处，我轻笑出了声。
那么漂亮的颜色，我没忍住抬起手想要触碰。
江湾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身体的战栗那么明显，真是我见犹怜。
「这是妈妈送给小湾的，姐姐你的珠宝首饰那么多，不会连小湾仅有的这些都要抢吧。」
说完，她还故作可怜地擦了擦眼泪。
抢？我拿回自己的东西怎么能叫做抢呢？
项链被我一把薅了下来，伴着江湾的痛叫声。
我冷笑，伸手在她脸上轻拍了拍，面上挂着几分漫不经心。
「教你个乖，别乱认亲戚，挺让人恶心的。」
「还有啊。」
视线从上到下地扫视着她，我伸出手指点了点。
「衣服、鞋子、首饰，哪一件又是你的呢？」我顿了顿，「又或者，整个江家跟你有什么关系呢？随手养的一条狗而已。」
「你还真当自己是个物件儿了。」
「你！」江湾的目光里含着怨毒与不忿。
我知道她在愤恨什么，她恨极了为什么江家真正的千金是我而不是她。
而她也只能借着我的名头才能有这场盛大宴会。
最后她两眼一红，「呜」的一声直接趴到林女士怀里哭了起来。
我这一举动无疑激怒了一旁的林女士和从楼上冲下来的江津。
他们齐齐将江湾护在身后，朝我怒目而视。
林女士气急败坏地训斥我：「我真是把你惯坏了，谁教你这样对你妹妹的？你能不能懂点事？」
而江津则是减去了刚才在楼上与我说话时的嚣张与不屑，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心心，小湾她还小，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你跟我讲，别这样对她。」
说罢，他还担忧往后看了一眼。
江湾捂着心口，红着眼眶，身体摇摇欲坠。
不愧是亲兄妹，连茶味儿都如此相似。
这么一致对外的「一家人」，不把「恶毒姐姐」的戏码演到位就是我的不对了。
「你就是嫉妒爸爸妈妈对我好，还嫉妒我有哥哥，你这样会没人爱你的！」
大概是看到林女士和江津都护在她面前，江湾像是突然有了什么底气一般，眼睛里满是得意。
可我突然笑了起来，慢慢拿出手机，打开公放。
早在宴会前夕，我就给常年生活在国外的爷爷打了电话。
如果说这个家里还有真正心疼我的人，那就是江家真正的掌权人，江庭。
以前我太过骄傲，爷爷出国前疼惜我，想将年幼的我一起带走，却被我拒绝了。
现在，我庆幸这唯一的亲情还是属于我的。
江湾看我拿出手机，她脸上的嚣张和得意更是藏不住。
「姐姐这是要向谁打电话诉苦吗？先说好，我们可没有欺负你哦。」她呵呵地笑了起来。
我像看傻子一样望着她。
「混账，我不在，你们就是这样欺负心心的？！」爷爷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出来。
3
江津和江湾没有和爷爷一起生活过，听不出来电话的另一边是谁。
但林女士清楚，看着她震惊又错愕的神色。
我知道我赌对了。
江湾显然是个没脑子的，刚想要再说话，却被林女士拉住后瞪了一眼。
「爸……」林女士的声音已经开始发颤。
我切成视频电话，让佣人投到大厅屏幕上。
当爷爷出现在屏幕上时，林女士彻底慌了，抿着嘴，左顾右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呵，别叫我爸，年纪大了可担不起。」爷爷坐在屏幕前，威严的样子一如从前。
他看都不看那对兄妹一眼，如鹰隼般犀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林女士。
江湾几次三番想插话，都被江津拦住了。
「一点当家长的样子都没有，心心今年十九岁，她都没有办过成人礼，你竟然跑去给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举办什么宴会。」
「你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就可以在家里为所欲为，啊？」
说到激动处，爷爷提起拐杖重重地在地上敲了几下。
每敲一下，林女士的背就缩一下，头也越来越低，但仍忍不住想要替自己辩解，可每句话说出来都那么苍白。
最后，爷爷骂累了，下了驱逐令。
「既然你这么想给这对兄妹当妈，就离开江家吧，我们江家庙小，供不起你们这三尊大佛。」
林女士突然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
爷爷冷哼了声，就挂了电话，挂之前还深深地睨了我一眼。
我知道爷爷是什么意思，他在骂我是个怂包。
我清了清嗓子，笑弯了眼睛：「管家，我爷爷说的话都听到了？」
林女士手颤巍巍地指着我：「你敢！我可是你妈。」
我有什么不敢的？
林女士和江津兄妹俩都被赶了出去。
临走前，三人对我的痛骂声真是各有千秋，不绝于耳。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在绝对实力面前，要学会当孙子。
生在不缺金银的江家，已是我的福报，却因为太渴求亲情，才动辄得咎，满盘皆输。
人有了欲望，就会被欲望所支配。
什么都不在乎的时候，又怎么会难过呢？
我言笑晏晏地对在场的宾客说了抱歉，只当这是个普通宴会继续进行，吃完大瓜的众人显然也是一脸心满意足，继续觥筹交错。
我拎了瓶酒走到了阳台上，依然驻足在别墅门口的三个人看到我骂得更起劲了。
「江心，你这个不孝女，我是你妈，你竟然这样对我！」
「你这么恶毒，早就应该去死，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恶毒吗，或许吧。
……
我低头给高脚杯倒酒，充耳不闻。
骂吧。
骂得越凶、越狠，我的心才会愈加冰冷坚硬。
我呷了一口酒，慢慢靠到躺椅上，闭上了眼睛。
4
我那个好爸爸在听到我将江津他们赶出家门后，很快就从外地赶了回来。
他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妻儿受委屈，而是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
一大早，江海就坐在餐桌上吃早餐。
看到我下楼，依然面无表情地在展示着他一家之主的威严，见我略过他，叫管家备车去学校，才忍不住将手中的刀叉丢向我。
尽管躲闪得及时，小腿依旧被划伤了。
血珠慢慢渗了出来。
我皱了皱眉，俯身捡起躺在地上的餐具，上面还沾染着我的血迹。
「你这个逆子，还好意思去学校。」
「现在立刻去向你妈和你哥哥他们道歉，请他们回来。」
江海面上带着怒意，凛然骂道。
看看，多么正直的父亲。
我曾经那么崇敬孺慕过的人，现在却面目可憎。
「你确定是让我请林女士回来，不是江湾？」我戏谑说道。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江湾的成人礼是你授意的吧，江总。」
我走到餐桌前，俯身将餐具上的血细细地涂抹到江海面前的吐司上。
「让我猜猜，她是用什么条件交换的，emmm 十八岁的年轻身体？」
空气突然安静了。
站在旁侧的佣人也都低着头，不敢抬眼。
江海作为父亲的那点道貌岸然的面具被我悍然撕碎，突然有些挂不住，伸手就要打我。
被我截住手腕后，他涨红了脸，看样子显然气急了。
「现在可不是来教育我的好时间，您确定不去公司看看吗？」
爷爷昨晚就发起了董事会决议，江海的执行总裁职位怕是不保了。
江氏集团不缺人才，况且江海的能力很一般。
不过说起来，爷爷还真是雷厉风行。
「哦对了，如果没记错这座宅子应该从我出生起就在我名下了吧。」
「那么江总，麻烦离开我的房子。」
「我看见你们真的犯恶心，一刻都忍不了。」
我彻底冷下脸，用力推开了江海，然后拿起餐巾，缓缓擦拭着手指。
江湾和江海那点事，是前世就知道的。
我端着让佣人炖了很久的鸡汤，打算拿给江海，却从书房门口听到了异样的声音。
彼时已经成年的我，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动静。
可后面传出来女人的声音彻底让我愣在原地。
是江湾。
她正娇笑着跟江海说我在学校被星探挖掘要去拍电视剧，而她要江海直接给她投资一个影视公司。
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让我泛起无边的恶心。
餐盘不小心落在地上，汤盅碎裂了一地，我因为接受不了而落荒而逃。
我知道，他们知道是我。
打那天起我就再没回过家，直到传出江湾心脏病病发需要移植手术。
据说当时还是江海拨打的 120，可想而知两人当时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做了心脏配型。
一切就像命运的滚轮，加速了运转。
在江津的利诱和江湾的色诱下，大学男友林南哄骗我签了器官捐赠协议，我却不知里面夹杂着一份个人无偿捐赠器官的协议。
而捐赠对象，就是江湾。
说起林南，我重生以来好像还没有碰过面。
隐约有点小期待了呢。
手机这时进来一条匿名短信，打开后是一条链接和一段话。
发信人让我别去学校，说学校门口有很多人在等着我，他们要给江湾讨回公道。
他们要让我这个冒牌货赶紧滚出江家，给江湾这个「落难千金」下跪道歉。
链接是一条视频，但我没想到林女士也友情出镜了。
江湾在视频里声泪俱下地控诉我被养在江家还不知感恩，因为嫉妒她有父母的关爱，一直在家里欺压她，而她为了家里的和睦一次次忍辱负重，却没想到，这次林女士给她举办的成人礼彻底引起了我的不满。
然后我发了疯一样在她的成人礼上各种打砸，并且抢走了林女士送给她的「鸽血红」项链，最后还将养育了我多年的林女士赶出了家门。
视频里面，林女士在江湾身后不停地掉眼泪，一句话都不说。
看起来委屈极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完了整个视频。
江湾，你还真是……不知死活哈。
5
「妈妈含辛茹苦地养育了她那么多年，结果她直接在宴会上打骂她、侮辱她。」
「我们做儿女的看着这一幕，心里难受得都说不出来。」
「她在家里很受宠的，我跟哥哥有的东西，爸爸妈妈都会给她准备……」
……
我坐在车厢内，一遍遍回放着视频。
江湾的话不停地在这个密闭空间内循环。
她倒是把话术用得挺好，绝口不提自己是被收养的，话里话间都在阐明自己是亲生的，反而是我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不知好歹，虐待养母，鸠占鹊巢，罪孽深重。
「江小姐，江董的意思是让您先在家休息，这件事我们会处理好。」
爷爷派来的人小心翼翼地同我说着话。
「秦助理，你说真的会有不爱自己孩子的妈妈吗？」
看着秦助理怔然的样子，我偏过头看向窗外不断划过的风景。
其实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林女士这么厌恶我的原因是什么。
但都无所谓。
不被爱的人，做什么都是错。
秦助理说，视频发酵得很厉害，现在很多公众号和报社都在写相关的报道。
江家养女的词条被铺得哪里都是，而骂我不孝女，让我去死的评论更是不胜枚举。
甚至有去江氏集团官网上留言谩骂的，公司股票也因此受到了影响。
为此，爷爷还给江海打电话大骂了他一顿，骂他收养了一对好儿女。
现在江海也被停职了，他名下的资产其实不多，这么多年爷爷虽然让他参与公司管理，但他依然是个牵线木偶，没有什么话语权。
不过是挂着江董亲子的名头，在公司狐假虎威。
所以没多少资产的江总，要怎么去养自己金贵的妻儿呢？
看着视频里江湾的拍摄场景，我皱了皱眉。
「他们现在在哪儿？」
秦助理在平板上点了几下，递给了我。
好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啊，江湾和林女士在游艇的甲板上迎着海风在惬意地度假，还很贴心地配了文：陪伴才是最长久的告白，亲爱的妈妈，不管别人怎么对你，小湾都是最爱你的女儿！
真是没闲着，搅乱一汪池水之后，潇洒离开，然后奔向诗与远方。
「现在有很多媒体在对接江湾小……」见我盯着他不说话，秦助理很有眼色地改了口，「陈小湾，所以江小姐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让她自己乖乖回来了。
还得给我心甘情愿地回来。
打开手机，翻出那条匿名短信。
「让人去查一下这个电话号码，现在我们去南山监狱。」
「您要去监狱？去监狱……」
「探监。」
6
江津的账户上每个月都会定期转一笔钱给南山监狱，并且数额不小。
这是重生之后我找的私家侦探给我的信息。
所以南山监狱住着他的什么人呢？
当初江海将他带回来的时候，可只说是在孤儿院里领养的，除了一个妹妹外，没有什么亲人了。
但当我看到坐在我对面的那个女人时，才恍然大悟。
不是没有亲人了，而是这个亲人并不具备抚养能力。
江津同面前的女人长得非常相似，江湾同她倒是不怎么像。
「陈香梅。」
七年前，导致哥哥车祸死亡并且逃逸的肇事司机，陈香梅。
「你是？」女人面色犹疑。
「林美言的女儿，江心。」
听到「林美言」这三个字，女人显然情绪激动起来了。
「你是那个贱人的女儿，怎么，是她让你来嘲笑我的？」
女人貌似癫狂发疯的样子，隐隐证实了我的猜测。
「陈津和陈小湾是你和江海的孩子。」
我缓缓说出口，然后皱了皱眉。
不对，江湾不是。
江海再怎么荒唐禽兽，也不可能对自己的女儿下手。
所以怪不得江津同哥哥长得那么像。
「呵呵呵呵……明明是我先来的，是我！！」
「凭什么是她林美言和他结婚？我也给他生了儿子啊，他凭什么不要我？」
「去要那个贱人的孩子。」
她的情绪已经不正常，面目狰狞地拍打着桌子，手铐与桌面的碰撞一声又一声，混乱刺耳。
狱警冲进来摁住陈香梅，可她还在不停地挣扎，狠毒地咒骂着。
「所以你就杀了我哥哥，是不是？」
我攥紧不停颤抖的双手，原来不是事故……
是蓄意谋杀。
当年的事情是江海一手处理的，对外说是意外车祸，没过多久他就将江津带了回来。
毒蛇的基因是会遗传的。
江津如此，江湾更是不遑多让。
「哈哈哈哈……」陈香梅笑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你要听听你那个哥哥死之前的样子吗？像一条缺了水的鱼苟延残喘……」
「够了！」
看到我露出痛苦的神色，女人残忍地笑了出来。
身体因为愤怒在不停地颤抖，我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重生以来这是第一次心绪有这么大起伏。
慢慢擦掉眼角的泪珠，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像看死人一般地看着被压制不得动弹的女人。
「你进来后，你儿子一次都没来看过你吧。」
目光扫向角落正在运转的录音设备。
「你是不是很期盼你很快就可以出狱了？」
「真可惜，你要失望了。」
「不过很快，你想见的人就能在这里陪你了，你猜猜，会是谁呢？」
陈香梅瞳孔慢慢放大，露出惊恐的目光。
我说完就快速抬步离开。
身后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骂声：「小贱人，你敢！你敢……」
站在监狱门口，大门在我身后缓缓闭合，我抬起头任由酷烈的日光洒满全身。
真的好冷啊，我想。
「江小姐，江董已经在公司官网发布了公告，解除江总在公司的职位，并且宣布与江总脱离父子关系。」
听到这个，我怔愣在原地。
爷爷还真是，狠起来连亲儿子都不认啊。
看来这次是真的动了气了。
「关于网上关于您的舆论，我会负责处理掉。」
「不用。」
秦助理神情很迷惑，一脸错愕。
「他们骂得有错吗？没有错，林女士就是被我赶出家门的。」
这事儿啊，我得认。
可是造谣的部分，江湾你认不认呢？
「我让你查的电话号码有结果了吗？」
7
江湾又火了。
这一次是因为校园霸凌。
一段又一段的视频在网络上流传，尽管视频清晰度不高，但施暴者的面目足以令人看清。
本该天真纯洁的面容邪恶又狰狞，高高在上，仿佛这个世界的主宰者。
被肆虐的女孩哆哆嗦嗦地跪在昏暗的角落，头发凌乱，脸上红印斑驳，被打到口鼻流血。
「踩了我的鞋，一句对不起就算完了？你知道我的鞋多贵吗？把你卖了都不值，穷佬。」
「不要觉得你今天挨的这顿打委屈，谁让你没有个有钱的爹呢！」
「你要是敢去告状，我就找人弄死你，听到没？！」
江湾恶狠狠地拽着女孩的头发，嚣张警告，周围还有同伙随声附和，又或是将即将燃尽的烟头一点一点碾碎在女孩的胸口，不顾女孩撕心裂肺的呐喊，又自顾自地拍着照片。
嘴角的笑邪狞猖狂。
……
这些视频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江湾之前塑造的单纯可怜小白花的形象瞬间倒塌。
「校园霸凌」的热度只增不减，再加上各大主流媒体也纷纷报道。
网友如春笋般在评论区疯狂输出谩骂。
「卧槽，21 世纪了尼玛还有皇室公主，你不应该在人间，你应该在地狱！」
「我不歧视骂她的人，我歧视不骂她的人，恶心死人的垃圾！」
「报警！报警！！报警！！！」
「史上最强反转，原来之前的小白花都是装的，那她姐姐是不是也是被她冤枉的？」
气疯了的网友甚至把江湾的黑历史挖了个底儿朝天，私人电话和各个平台账号包括小号都被曝光，林女士和江海也无一幸免，学校电话也都被打爆了，要求学校开除江湾的喊声一天比一天高涨。
「原来她才是被领养的，踩着人家正牌千金上位，谁给你那么大脸。」
「这是真绿茶啊，怪不得被赶出来，戏还这么多，活该！」
网友还给江湾建立了超话，名叫「今天江湾狗带了没」，每日打卡。
幸亏爷爷早早在官网发布了江海的解除声明，公司在一片骂声中得以保全。
江湾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网暴，却无力回天。
同时，我的手机也被打爆了。
江湾、江津、林女士和江海的名字轮番不停地跳跃在屏幕上，我的手机都充好几次电了。
秦助理递给我看江湾的账号主页，IP 地址显示已经在本地。
我开心地摇了摇脑袋，这不就回来了？
还是自愿的。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坐在我对面的女孩咬着下唇，怯怯问道。
我歪着脑袋看了会儿她，她被我盯得有些不自在，微微低了低头。
「这不就要问你了？要不然你也不会给我发短信试探我，试探我的态度。」我将手中的咖啡杯轻放到桌面，目光坦然。
给我发匿名短信的女孩，也是视频里的受害者。
我知道她，上一世就知道。
那时候她和江湾在同一所高中，由于江海和林女士的溺爱、包庇，江湾的种种恶行都被金钱包裹得严严实实。
江湾的高中是风光无限的三年，女孩的三年是黑暗得如同地狱的三年。
命运不济，她又和江湾进入了同一所大学。
其实江湾那点连高考本科线都摸不到的成绩是进不去这所大学的，奈何江海肯给她砸钱呢。
黑暗时刻的再次降临彻底打破了女孩的心理防线。
最后得了抑郁症，跳楼自杀。
我在知道这件事后，也只敢匿名给她的家属寄钱，却没有将这一切推翻的勇气。
所以，江湾的身上背负着两条人命。
一个是她，另一个人，是我。
8
「我……我在学校见过你。」女孩挣扎了很久还是开口。
「你穿着可能是我们一家人一年的生活费都买不起的裙子，却毫不在意地坐在草坪上给野猫喂食。明明阳光那么好，你身上却是化不开的孤绝冷漠。」
「你看向江湾的眼神那么不屑，我想一个人身上的气质怎么可以那么复杂，冷漠却又善良。」
冷漠却又善良？
这是什么诡异的形容词？
「所以，我只能赌一把，赌你会帮我。」女孩突然抬起头，坚定地望着我。
我挑了挑眉，却终究没说什么。
网友多日的谩骂终于起了作用，江湾开始网上直播卖惨。
化着惨白的妆哭哭啼啼地说自己得了抑郁症，还晒出了诊断书。
但绝口不提道歉的事情。
也对，反正有江海和林女士，还有为她背后出谋划策的江津在。
她江湾怎么可能会低这个头呢？
有人给她撑伞。
那我就把伞撕碎。
林女士为了帮江湾洗白，甚至搞起了慈善募捐。
但是广大网友并不买账，好像，骂得更厉害了。
「就这？有本事得抑郁症，没本事出来道歉是吧！」
「啊啊啊！我真的受不了了，有钱了不起啊，以为做个慈善就能洗白么？做梦！」
「滚啊！」
为了让林女士兑现承诺，我直接在个人账号艾特了林女士：慈善募捐的申请书呢？财务审计报告呢？备案资料呢？
同时晒出了江湾每天「问候」我亲妈林女士的聊天截图。
用词要多亲切就有多亲切，深刻体现了什么叫「母慈子孝」。
我的发言无异于煽风点火、火上浇油。
林女士的迟迟不回应，令激愤的网友骂得更厉害，林女士被骂得直接将那条文案删除，关了私信。
林女士的公益募捐是空头支票，我比谁都明白。
江海的财务情况并不明朗，爷爷跟他解除父子关系后，就找律师做了财产切割，连遗嘱都改了。
被停了银行卡、收回了房产和车子，江海所剩的并不多。
为此他跟爷爷大吵了一架，甚至要去法院提起诉讼。
消息传得太快，现在他们已经彻底被圈层背弃。
狗看了都摇头那种。
我一直诧异爷爷为什么做得这么决绝。
直到跟爷爷通电话的时候，我提及此事。
「爷爷啊，做了一个梦，梦见我那个犟得像头驴一样的小孙女没了，那么多人不想让她好过，欺负她、冷落她、不相信她，最后还……」
爷爷哽咽说着。
「我梦见她总是一个人在房间抱着她哥哥的照片偷偷地哭，白天别人冤枉她也不解释。」
「尤其是她那个爸妈坏透了，爷爷舍不得我那小孙女再受委屈了。」
「你想做的事啊，就去做。」
「记住，你还有爷爷在。」
我摸了摸湿润的眼角，无声地点了点头。
爷爷的话让我再一次体会到家人的温暖，和久违的安心。
我一直以为最先忍不住来找我的人是江湾，没想到却是江津——最不屑跟我说话的人。
以前在饭桌上，他经常带着江湾一起说个不停，用学校发生的趣事逗江海和林女士开心，视我为空气，在精神上孤立我、打压我。
他们像一家人一样，永远有说有笑，用一道看不见的门将我隔绝在外。
我每周四都会去校图书馆，没想到这次竟然被人堵门了。
「真是贵人事忙，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
我冷笑，看着眼前出离愤怒恨不得杀了我的男人。
9
「高贵的天鹅现在满身泥泞，你不赶紧带她洗干净，来找我干吗？」
「爸妈要见你。」像是施舍一般，江津勉力收敛了情绪，依然高高在上。
我内心嗤笑，都到这种地步了，求人还要摆架子，江津你还真的太拿自己当盘菜了。
可我就喜欢这种「你不喜欢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好啊。」
「地点我定。」
江津咬着牙，点了头。
我在集团下的酒店订了包间，又故意比约定的时间整整晚了两个小时。
求人就应该有求人的态度，多等一会儿能怎么样呢？
不待我打开门进去，迎面而来就是一个餐盘，擦着我的额角甩了出去。
还真是死性不改，气急了就摔东西。
江海立在餐桌前，一脸气急败坏。
旁边坐着林女士和江湾，江湾正挽着她的手臂，神色戏谑，眼神里淬着毒。
「姐姐，你好大的架子啊，让爸爸妈妈等你这么久。」
她说完这句话，江海脸上的怒气更盛了。
「忙啊，不像你，最近都没敢出门吧，这么着急出来不怕被人扔白菜啊。」
「现在菜可贵，没事别出来浪费粮食。」我找了个离他们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毕竟疯病会传染。
「你！」江湾满脸不忿。
「我怎么了？现在真是什么畜生都能上桌了。」
江津沉着脸，在我进门后马上就把门给关上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林女士拍了拍江湾的手，和江海对视了一眼。
「小湾的那些视频都是你放上去的吧！你这是污蔑，都给我撤掉，给小湾道歉。」林女士坐直了身体，理所当然地开口，「然后你现在住的房子给我腾出来，我们要住。」
「哦，还有吗？」就这么点要求，应该不止吧。
「你在江氏集团的股份转让给你爸。」
我和哥哥出生后，公司的股份就各持 10%，哥哥走后，爷爷就把哥哥那部分转给了我。
20% 也不少了。
「转给你爸之后，你之前犯的错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林女士大人有大量的高姿态非常完美。
「呜呜呜，妈，还有我，小湾最近被人骂得可惨了，你要让姐姐补偿我。」江湾捏着嗓子惺惺作态。
林女士怜惜地抱着她，板着脸看着我，那么冷漠。
「小湾最近看上了辆玛莎，你买给她当作赔罪。」
这是把我当冤大头了，还当我是以前那个逆来顺受、受了委屈什么都不说的江心吗？
「两个字，做梦。」
「我告诉你，你今天不转也得转，别给脸不要脸。」江海拿出一份股份转让协议书拍到我面前，怒吼着。
总有人喜欢让我签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上辈子是器官捐赠协议，现在是股份转让协议。
对我虎视眈眈的四个人，眼睛里各怀欲望。
我看了眼头上顶着大片青青草原的林女士，不知道她知道真相那天会不会还像今天一样，笑得出来。
我装模作样地拿起那份协议翻了翻。
「我可以考虑签，两件事。」
「第一，我哥哥真的只是单纯的车祸导致的死亡吗？」我直直地盯着江海的眼睛，看到了他眼中一晃而过的慌乱。
「不然呢，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很好。
「第二，我要江湾开发布会，下跪，道歉。」
「不然免谈。」
我刚说完，江湾就像被触发了什么开关一样，猛地站了起来，用手指着我，情绪激动又声音尖锐。
「你做梦，做梦！我凭什么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我没有错。」
「我为什么要给那种低贱的人道歉还下跪？她配吗？」
「她就应该去死，去死！」
我突然拿起杯子砸向她，随着杯子碎裂的声音，江湾捂着心口愣在了原地，惊魂未定。
10
在他们想冲我发火之前，我冷着脸站起身。
「我还是那句话，不道歉我就不签，你们看着办吧。」
「江总，你现在很缺钱吧，好好想想。」我摇了摇手中的协议书，懒得看他们一眼，直接大步离开。
中间江津还想拦住我，直接被我瞪了回去。
走到酒店楼下，我才喘了口气，给秦助理打了电话。
「江海应该是把名下的房产都在银行做了抵押贷款，他是想做地产开发东山再起，但是现在极度缺钱。」
东山再起？做梦。
江湾对外召开发布会那天，特意邀请了那个女孩到现场。
我也早早到了会场，站在二楼玻璃护栏旁，看着江湾如何声泪俱下地哭诉自己年纪小不懂事，希望能得到当事人和广大网友的原谅。
真是好演技啊。
可惜了，不是真心的。
我想起刚才江湾进场前，满怀恶意在我耳边说的话。
「你知不知道你跟我的心脏配型一致？呵呵。」她的目光含着得意停留在我的心口。
「你一定想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做的配型吧？」
「妈做手术的时候需要输血，你去献的血，那个时候哥哥趁机给我们做了配型。」
「你看，你天生就应该被我取代，包括心脏也是。」
是了，我十七岁的时候，林女士需要动个手术，为了以防万一，家属储血是我去的。
而现在，林女士陪着她心爱的养女坐在台上，一脸心疼。
真是讽刺。
可是这种现状没有维持多久。
台上的投影突然播放起了视频。
这引起了台下一片哗然，那些记者和网友纷纷拿起手机和录像设备拍摄起来。
「真是劲爆啊，豪门都这么乱搞的吗？」
「果然没白来啊……」
林女士不可置信地看着视频内容，而江湾则是捂着耳朵疯了一样地大喊大叫：「关了，关了。」
至于视频内容，是书房里江湾和江海的亲密画面。
两人的脸看得清清楚楚。
江津在现场到处找投影设备时，突然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冲他笑了笑，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额头右前方划了一下，轻轻启唇：游戏，正式开始。
江津的瞳孔急剧收缩。
「啪！」江湾捂着脸，紧绷着身体一句话也不敢说。
眼中惊慌失措。
她知道，她现在彻底完了。
「你这个小贱人，我对你这么好，给你吃好的、穿好的，你就这么回报我是不是？！」
林女士还是不解气，冲上去左右开弓在江湾脸上打着耳光。
一声比一声响亮。
保养得当的贵妇人再也不复往日的高雅端庄，如同街边对骂的泼妇一般。
江湾最后也忍不了了，跟林女士厮打到了一起。
「你个黄脸婆，我每次喊你『妈』我都觉得恶心，你还敢打我。」
江湾翻过身骑在林女士身上狠狠地骂着。
咒骂声、衣服撕裂的声音不断交叉。
多么「母慈子孝」的美好画面。
可是这怎么能够呢？
没有任何一个杀人凶手配在死人面前站着。
以牙还牙，以暴制暴。
你给了我什么，我就送还你什么。
这才是道理。
江湾，这次我给你的，是死局。
因为情绪激动，江湾心脏病发作了。
看着她呼吸困难的样子，林女士吓得瘫在了一旁。
11
一场好好的道歉发布会变成了大型捉奸现场。
江湾和林女士的全武行被现场观众拍录下来，剪成了各种小视频，在各类平台上火了。
为此江湾也被学校以品行不端为由开除了。
江湾被送进医院后，林女士跟快速赶来医院的江海在急诊室门口又闹了一场，江海的脸和脖颈都被挠花了。
我过去的时候他们正打得难舍难分，好多护士和保安在周围劝阻。
我第一次对林女士惊人的战斗力产生了感叹。
江津先看到我的，眼睛赤红地冲了上来。
他揪着我的脖领，恶狠狠地将我推到了墙上。
「你早就算好了是不是？你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是啊，可是还不够。
「你不是也早就等着这一天了？」我拿出一份协议书拍了拍他的脸。
多可笑，上辈子的剧情又重复上演了。
我重生以来，一直没有出现过的男友又拿着一份器官捐赠协议递给了我。
「心心，人活着总要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对不对？」
「我妈得了尿毒症，需要换肾，我到现在才发现捐献的意义。」
「对了，心心，我妈的医药费还需要你……」
连话术都一模一样。
坐在校园路上的长椅上，我抬眼看着林南，我以前很喜欢他的眼睛。
他看着我的时候，总是温柔专注，但是谁能想到人是会装的。
他出现在我最缺爱的时候，一点点关怀就轻易将我俘虏。
因为满心满眼都是他，他们家条件不好，我前前后后给他花了不少钱，他的学费以及他妈妈的医药费都是我出的。
恋爱脑真的是病，得治。
我随意翻着他递给我的资料，余光观察着林南的反应。
我感觉到他越来越紧绷的身体，内心冷笑。
直到我翻到真正有用的那一页，林南连呼吸都停滞了。
「这是什么？」我狐疑地看着他。
「心心，你听我解释，我……」他下意识地想来抓我的手，被我躲开了。
我轻轻地笑了出来。
「江津给你了多少好处，还是说江湾跟你……」
林南惊恐的目光足以说明一切。
人总是由奢入俭难，那么……
「你妈妈的治疗费应该不少吧，再加上你的学费。」
我站起身，不带任何感情地扫了他一眼。
「我会整理出一份详细的账单，有多少你还我多少，但是如果你不还，你应该懂我意思。」
几十万元不多，但能要他的命。
……
视线回归到眼前的协议书上。
我拂开江津揪住我脖领的手，慢慢整理着衣服。
「我签了这份协议之后，你打算给我一个什么死法呢？」
「让我猜猜，安眠药服食过量，恐怕你连抑郁症的诊断报告都做好了吧。」
我走到林女士面前，紧紧地盯着她的目光说道。
「七年前，你的妈妈利用车祸害死了我的哥哥，现在你为了你的妹妹，要用我的心脏。」
「我们兄妹俩天生活该被你们玩弄吗？」
林女士的眼睛从迷茫到愤怒，然后浑身颤抖。
「你在胡乱说什么？！」江海慌了，冲上来想让我闭嘴。
「你让她说！」林女士怒吼，用力推开了江海。
12
背后江津阴鸷的目光钉死在我的身上，我仿若未觉。
「陈香梅，七年前害死我哥哥的杀人凶手。」
「哦对了，你不知道吧，她也是我爸的情人。」
「也就是说，江津是他江海的亲儿子，你不是也经常说江津和我哥哥长得像吗？这就是原因。至于江湾，是那个女人跟别人生的孩子，知道是个女孩后，就抛弃了他们。」
多讽刺啊，情敌害死自己的亲儿子，自己又替情敌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还视如珍宝，为了那对亲兄妹，甚至精神上虐待自己的亲女儿。
这件事，足够将林女士逼疯。
「啊！江海，你这个王八蛋，你怎么不去死啊？！」
至于江海，我已经替他选好了结局。
我看着走廊不远处走来的警察以及身后跟着的秦助理。
他冲我点点头。
警察走到江海跟前，出示了警官证。
「江海是吧，跟我们走一趟吧，有人举报你非法集资，伪造手续骗取银行贷款，并且与七年前的一场刑事案件有包庇嫌疑，跟我们走一趟吧。」
江海身体晃了晃，抬起手还未来得及指向我，就被戴上了手铐。
是了，七年前的那场车祸因为找到了关键性证据，重新进入调查，陈香梅刑满出狱的想法怕是要落空了。
而江海，因为被爷爷踢出公司后，一心想要东山再起，缺钱缺疯了，开始在民间集资，甚至伪造手续，以购房人的名义，骗取银行贷款。
七年前的事情，他为了江津，包庇了陈香梅，一场蓄意谋杀变成了普通的车祸肇事。
警察刚带走江海，急诊室的门打开了，医生走了出来。
「病人情况不太好，需要做移植手术，供体需要排队，病人的血型是稀有血型……」
「现在先转进 ICU 观察，家属去缴费吧。」
听到「供体」的时候，林女士下意识地就想把我拉到身后，却被我躲开了。
她惊慌又小心翼翼地望着我：「心心……」
我转过身抬起头看着江津，弯起唇角。
「听到没有？医生让你去缴费。」
我很清楚，江海被带走后，所有的资产都会被查封，江津哪里来的钱去缴费？
我知道，江津自然也知道。
视线下移到江津紧握到颤抖的双手上，他带着恨意死死地盯着我，然后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屈辱地跪在了地上。
「求你，救救我妹妹。」
可惜了，我这一辈子没安什么好心。
我掸了掸衣服，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你想要我死的时候，怎么不求我呢？」
当我坐到车厢内的副驾驶座位上，扭头问一旁的秦助理：「听我爷爷说你还是个专业级赛车手，靠谱吗？」
秦助理有些小呆，然后点了点头。
「那就好，开车吧。」
江津开着车疯狂冲撞上来的时候，秦助理凭借着精湛的开车技术躲开了。
看着撞到护栏侧翻的车子，我深呼了口气。
江津跟他妈一样，选择了最蠢的方式。
从江津的眼神里，我知道江津肯定不会甘心让我好过。
听着远方的鸣笛声，我想陈香梅应该很开心吧。
自己的儿子和情人都要进去陪她了。
江海因为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贷款诈骗罪及包庇罪，数罪并罚获刑十三年，陈香梅因为故意杀人罪判处无期徒刑，而江津，因为故意杀人未遂获刑七年。
江湾在医院住 ICU 的费用，我还是替她支付了，但是因为等不到合适的供体，最终心力衰竭死亡。
也许，这才是本来的结局。
后记
林女士从医院知道真相的那天起，就频繁地给我打电话，我把号码拉黑后，她就换电话号码打，不停地发短信给我。
短信内容无非是后悔自己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让我给她一个机会听她解释。
可我缺失了母爱那么久，久到已经不再需要。
从那天起，我久违地睡了个好觉。
爷爷给我打电话，说要回国常住。
回国的那天，我早早地赶去了机场接他，但是因为到的时间太早了，我就找了个咖啡厅等。
但没想到，林女士能找到这里。
「心心……」林女士局促地站在我对面。
我隔着墨镜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
她穿着平常普通的衣物，头发松松垮垮地绑在脑后，再也不见以前的盛气凌人，现在也只不过是个寻常妇人。
我抬起左手，看了看时间。
「我有十五分钟的时间给你，坐吧。」
「好。」
我合上手中的杂志，摘下墨镜。
「我……我来就是想，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心心，你原谅妈妈好不好？」林女士哽咽说着。
「妈妈真的是鬼迷了心窍，我把你哥哥的死怪在了你身上，看着江津跟你哥哥相似的脸以及他和江湾相处时的样子，太像你和你哥哥了。」
「我越疼爱他们，就越恨你，看着你难受的样子，我心里的痛意才能减缓，我好像进入了一个死胡同，看着你越难受我越觉得痛快。」
我握紧手中的咖啡杯。
「你说，你把哥哥的死怪在了我身上？」
林女士点了点头：「你哥哥出事那天，是你的生日，他跟我说要给你取蛋糕。然后就……就再也没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