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万般情长:爱情自有天意》
小时候,我对竹马说:「我喜欢你好兄弟,可别跟他说。」
直到他好兄弟婚礼。
我掐着竹马的脖子:「你嘴是真严啊。」
他冷嗤:「再敢说一句喜欢他,小心老子捶你。」
1
林寻澈要和周棉结婚了。
高中的群聊炸了。
我咬了一口苹果:「一毕业就结婚啊。」
那得随份子钱。
这让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我打电话给江厘。
「喂?」
「放。」
……
「林寻澈结婚这事儿你知道吗?」
「我是伴郎。」
我快要哭出声:「那你是不是就不用随份子钱了?」
「对。」
或许是听见了我的哭腔,他的声音变得不耐烦。
「程茶,你别告诉我你还念着林寻澈。」
「啊……啊?」
我懵了。
「人要结婚了,你别缺大德!」
江厘声音烦躁,电话里还传来了浴室的水声,淅淅沥沥的。
我正要说话,那头直接给我挂了。
我捏紧拳头,对着电话龇牙咧嘴。
然后继续打过去。
「干吗?」
水声停了?
声音怎么还那么烦躁?
「借我五百,我随份子。」
……
果不其然,他更烦了。
2
说起来,我还暗恋过林寻澈。
初中时他转校到一中,正好坐在了江厘旁边。
两个大帅哥坐在一起。
每天都有数不尽的情书。
粉粉的,香香的,情真意切的。
别问,问就是写过。
不过是给林寻澈的。
结果江厘直接帮忙一起扔掉。
我……谢谢你。
于是我采用迂回战术。
放学回家的时候,斥巨资给江厘买了个巧乐兹。
他狐疑地看着我:「干吗?」
我笑得狗腿:「嘿嘿,建立邻里和谐关系。」
「说吧,有什么事儿求我?」
我嘟着唇,故作扭捏地跷着脚。
「那个……你同桌好像挺帅的哈?」
他微笑:「你眼珠子掉了?不会自己看?」
好好的帅哥怎么就张了张嘴?
你不要给我。
全瑕,贱卖。
我持续娇羞,踮脚,嘴唇贴近他耳边。
颇难为情地说:「我喜欢上林寻澈了,可别跟他说哦。」
随即娇羞跑开。
你知道蜥蜴怎么跑的吗?
我娇羞劲儿跟那玩意儿有一拼。
看着吧,明天林寻澈就知道了。
以我的经验来看,江厘肯定会跟林寻澈说的。
毕竟我小学闺蜜就是第二天就跟班长告密的。
然而。
我等了一天。
两天。
三天。
直到林寻澈今天结婚了。
江厘还是没说。
真·守口如瓶。
3
婚礼。
我姗姗来迟。
仪式已经接近尾声。
闺蜜许佳问我:「你咋才来?还有,你头发怎么成这样了?」
我甩了甩头发,潇洒中带着几分生死看淡:「俺去石圪节公社找胡德禄给我弄了一个时兴的发型。」
吹吧。
我去街边理发店,本打算剪个刘海。
理发师趁我睡着把秀发剪了。
所以现在顶着这么一个鸡窝头来了。
江厘穿着一身正装走过来。
摸了摸我的脑袋,冲许佳说:「你妹都长那么大了?」
我挣脱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你妹呀。」
江厘啧了一声:「谁给你剪的这个发型?我找他去。」
语气中的惊惶半点不做假。
「算了吧,赔了我五百块钱呢,一会儿把钱转你。」
说起来,毕业后真是穷酸。
就连包份子钱的红包都是从江厘那儿顺的。
许佳凑过来,将刚才林寻澈吻新娘的视频给我看。
我一遍炫虾一边看。
林寻澈好帅。
周棉好美。
吾甚贱,阅两遍。
4
半夜。
婚礼结束后我就跟许佳一起出去喝酒。
庆祝我单身二十一年。
还有一个秘密我没告诉他们。
今天我骑共享单车,摔倒在一个算命的瞎子面前。
他说我面相没桃花,至少 30 岁才能找到男朋友,如果想转运,可以选择去剪个造型,才能让我的恋爱缘有一丝生机。
30 岁,那时候都成富婆了。
可不得有男朋友吗?
但我害怕了,才去剪了头发。
后来一想,哪个神棍在理发店门口算命啊?
我跌跌撞撞地来到江厘门前。
砰砰砰。
里面传来声响。
江厘打开门:「程茶?这么晚你来干什么?」
我酒意上头。
冲过去一个跳跃,挂在他身上。
我捏着他的薄唇。
软软的,凉凉的。
「你嘴真是严啊,我告诉你那么多秘密,你一个都没泄露出去,你毁我啊!」
我得三十岁才能谈恋爱了!
江厘啧了一声:
「你要再敢跟我说你喜欢谁,老子捶你信不信?」
或许是回光返照,我用头猛撞了一下他的头。
意识的最后。
我好像吃到了一块豆腐。
软软的,凉凉的。
5
中午的阳光照射在我的脸上。
我悠悠转醒。
暗灰色的房间,藏蓝色的床单。
这不是我的房间。
但像是江厘的。
我全身只剩一件吊带和热裤。
我抿唇不解:「我外套呢?」
江厘适时走进来,斜倚在门框上看着我:
「醒了?我还以为你要赖在我家呢。」
「我昨晚上来的?」
「不然呢?半夜来的。」他神色有些不自然,舌尖顶了顶唇角,「你不记得昨晚上发生的事了?」
我惊觉:「怪不得我外套没了!你昨晚不会对我图谋不轨吧?」
毕竟我那么辣。
江厘有些无语,他深吸一口气:「就算是我从这儿跳下去,也不会碰你一根汗毛。快出来吃饭,我一会儿还得出门。」
我利落地翻身下床。
6
饭桌上,江厘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不断有人给他发消息。
看头像,是一个粉色的毛绒兔。
女生。
江厘目不斜视地吃早餐。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这人谁啊?」
「一个女生。」
废话。
「我当然知道她是个女生,你俩什么关系啊?女朋友?」
他睨我一眼,身子后仰,一双黑眸定定地望着我:
「我要有女朋友,昨晚就会誓死捍卫我的清白,不让你进门了。」
清白?
这话乍一听不太对。
我摇晃一下宿醉的脑袋。
脑子不太清醒,总觉得容易胡思乱想。
那微信震动的声音一直传来。
我心烦意乱:
「她是不是在追你?」
「应该是。」
我噎住。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作为江厘的小青梅,从小到大见证过许多无疾而终的暗恋。
她们或温柔,或活泼。
江厘却一心学习,搞代码。
但追江厘的女孩子都有一个共同点:对他特别好。
只有我。
一岁的时候就把江厘的奶粉扬了。
两岁就把江厘干趴下,在地上哇哇哭。
初中的时候,看过一本霸道总裁文。
叫《心动 99 次:追求总裁的一百八十个准则》。
里面的第一条就是跟他对着干,男人都是贱骨头。
因为我妈不让我看这种小说,我只能把书放在江厘房间里,去抄他作业的时候再细细品味。
读完之后,我仿佛领略了人生的真谛。
可我也发现。
好像我这辈子就只跟江厘对着干过。
比如,他不吃香菜。
我就在他房间的阳台上种满了香菜。
比如,他不看霸总文,我威胁他逐字逐句地念给我听。
他的语气平缓:「龙傲天靠近她,声音暗哑,『女人,你在玩火。』」
至今想起来都会起鸡皮疙瘩的程度。
可他还是不喜欢我。
所以没有人能追到江厘。
7
胡思乱想后。
我看江厘的眼神都从友好变成了愤恨:
「那你不喜欢人家,别吊着她,我来帮你委婉拒绝。」
他将信将疑地把手机给我。
我快速打下几个字。
江厘:「吃了吗?」
她:「没呢,怎么,你要约我吗?」
没有就好。
江厘:「那快去吃。」
江厘:「这是命令。」
顺手发了一个熊猫头表情包。
霸道中不失抠搜。
如果这孩子还喜欢江厘,那建议去治恋爱脑博主那里进修一下。
果然,那女孩不回了。
下头了吧。
江厘将手机拿回去,看了眼聊天记录,气笑了。
「这就是你的办法?」
「嗯呐,有意见吗?」
「有,这个城市就那么大,我还得维护一下风评。」
只见他劈里啪啦打下一行字。
江厘:「不好意思,刚刚女朋友胡闹。」
女朋友?
我:风评被害。
8
从江厘那里出来,就去了我的店里。
我在市里开了一家甜品店。
规模不算大,但租金还是挺高的。
大学的时候就学着做蛋糕,但是我怕胖。
所以只能拿江厘来做实验,他听天由命地由我喂他蛋糕。
直到……
八块腹肌变成了一块。
他就再也不吃我的蛋糕了。
但那时候我的技术已经变得很好。
毕业后,就让我爸妈投资了创业基金。
再加上推广、装修啥的。
用了不少钱,所以我基本上身无分文。
一直靠江厘接济我。
好在江厘的公司也初具规模,所以也不缺钱。
「叮」的一声。
店里进客人了。
是一个男生。
桃花眼,下颌线分明,鼻子直挺,看起来奶里奶气的,皮肤也很好。
他最近来的频率很高,喜欢的是一份香草柠檬蛋糕。
我招的店员拉住我的衣袖。
一直跟我使眼色。
我倒是能看懂。
「姐,这男人又来了。」
我也给她几个眼神。
「真的帅呀。」
「对啊,你上不上啊?」
「老了,不上了。」
「那我上。」
这个女人叫小美,是个大二的学生,今天她看见一个帅哥。
但帅哥冲我来了。
「姐姐,我要一份香草柠檬蛋糕。」
我错愕:「好。」
然后吩咐小美去把蛋糕包起来递给他。
小男生笑容灿烂,朝着我说:「姐姐,可以交个朋友吗?」
小美冲我使眼色:「快上啊,这么大个帅哥。」
我抿着唇,娇羞地加了他的联系方式。
头像是一个背影,在大海的悬崖边站着的一个人。
呈黄昏色调。
昵称是一个句号。
。:「姐姐,我叫宋池雨哦。」
9
我忍不住感叹。
这弟弟要是早生几年或许我就不会听那个神棍的话,傻傻地剪头发了。
以前或许是流年不利,才让我那么多年一段恋爱都没谈上。
烂桃花确实有不少。
但是江厘、林寻澈这种校草珠玉在前,让我没有办法接受任何一个比他们差的人。
遇上宋池雨这样的优质桃花还是头一回。
望着橱窗里的模样。
头发堪堪把耳朵遮住,妆容虽然精致,身材高挑纤细。
但是依旧掩不住头发带来的笨拙感。
我捏住拳头。
要是让我再遇见那个神棍,我就让他知道为什么花儿那么红。
10
最近有些霉。
走到半路下了雨,我没带伞,索性直接跑过去。
等我回到出租屋,门虚掩着。
我下意识以为是入室抢劫,包里随时揣着一把水果刀,我将它拿了出来。
直到打开才看见是房东。
屋内一片狼藉。
「这也没到交房时间吧?」
我记得还有三个月。
房东是个中年大妈,还算友善。
「小姑娘啊,今天这里的水管爆了,我来找人维修呀,洗手间的水都快把楼下淹了,这房子是住不了了,小姑娘你还是自己出去找个地方重新租吧。」
「那么着急啊?」
还好遇见个不错的房东,没有讹我。
「对啊,我会把剩余的房租和押金退给你的哈。」
我回到房间收拾东西。
秋天的衣服薄,不算多。
但东西琐碎,整整收拾了两个行李箱出来。
见雨还是没有停。
我直接拨通江厘的电话。
嘟嘟了好几声,电话才被接起来。
江厘的声音里染了些疲惫,还有些沙哑,还有些……欲。
「程茶,要是没事你就死定了。」
我眼睛一眯。
我觉得不太对劲。
他刚刚在做什么?怎么那么久才接电话?
我看一眼时间。
现在已经十一点左右了。
十一点,多么敏感的数字。
一个单身男性,一个精力旺盛的单身男性。
此处用「啧啧啧」三个字表达我的思想感情。
你品,你细品。
我谨慎开口:「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江厘那头似乎翻了个声,丝毫不客气:「不然你以为老子是被谁吵醒的?」
「啊?你刚刚在睡觉啊?」
或许是我声音的情绪太过外放。
江厘敏锐地察觉到了。
「你很失望啊?」
「好失望啊。」
我紧接着问:「你刚刚是不是做梦了?」
那头静了一瞬。
「对。」
「梦见谁了?」
江厘不说话了。
五秒钟后。
「有话快说,给你三秒钟,不然我挂了。」
「我家被水淹了但我现在没钱所以想去你家借住几晚或者好几晚可以吗?」
三秒。
程·反应极快·茶。
……
「哦。」
「哦!你就哦啊?」我朝着那头咆哮。
「你来呗,又不是不让。」
他的声音有些黏。
好像是刚睡醒。
但我明白,他一定是愿意的。
毕竟刚毕业的时候,江阿姨就叫我去江厘那里先住着。
我婉拒了。
影响我桃花。
「既然你那么热情的话,来接我一下吧。」
节省打车费了。
11
江厘把我带到他家的时候,差不多快 12 点了。
我的头发和衣服因为被淋湿过,穿在身上不是很舒服。
所以我匆匆打开行李箱,将换洗衣物拿出来。
江厘看着我忙碌。
闲人一个。
冲进浴室前,我朝他扬了扬头。
「你要是没事儿就帮我收拾一下衣服呗,我洗完澡就想直接睡觉了,反正你也没什么事。」
不等他拒绝,我「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力道之大,仿佛在说:「你要是不答应,就会和这个门的下场一模一样。」
可江厘还是来敲门了,即使水流的声音蒙住了我的耳朵。
但还是听到了他的谆谆教诲。
「下次关门轻点。」
「这门,可贵。」
……
谁要是再说江厘败家我跟他急。
12
江厘确实享受生活。
家里的洗浴设施都是一等一的好。
看来他的精致从来就有迹可循。
比如他将我种在他阳台的香菜都撕成了刀的形状。
他可能曾经有那么一个瞬间是想刀了我的。
我洗完澡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出来时家里的灯关了大半,我以为江厘已经睡了。
但客厅暖黄色的灯光还亮着。
江厘躺在沙发上,身上的衣服也换了。
一条灰色运动裤,白色短袖,很居家。
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我走到他身边。
沙发很宽,但江厘的身体也占据了大半。
还好我身材好。
我缓缓坐到江厘身旁,俯身偷偷看我这位竹马。
都说薄唇的男人很薄情,不知道江厘是不是能免俗。
眼睫浓密,双眼皮,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双含情眼看什么都深情。
五官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平添了几分英气。
我手贱地想拔下一根睫毛看看。
但还没得逞,倒是江厘,仿佛早有预感一般,睁开了眼睛。
蒙眬的,含有笑意的。
温热的手掌拉住了我的手腕。
体温不断传输进我的血液,让我有些酥软。
我正欲解释我的迷惑行为。
他一拉,我被拽得往前倾倒在他的胸膛上。
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抚上我的腰肢。
我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耳朵发烫。
江厘的声音沙哑又性感。
「别闹,斯嘉丽·约翰逊。」
哈?
谁?
他他他把我认成了斯嘉丽·约翰逊?
原来他在做洋梦。
我不客气地将他的手甩开,江厘果然被我的动作弄得悠悠转醒。
我拍了拍他刚才摸过的位置。
晦气。
他大概也明白什么事儿了:
「不好意思啊,刚刚好像认错了,我说触感怎么那么真实。」
能不真实吗?
那是老娘柔软白嫩的腰。
不过。
「斯嘉丽·约翰逊是谁?」
他唇角轻勾,挑了挑眉:
「你不知道啊?《复仇者联盟》里的,黑寡妇。」
哦……
寡姐啊。
这年头还有人做梦说全名的?
「她身材很好吗?」我状似无异地问。
江厘笑了,曲起左腿,将手掩在眼睛上,声音里尽是笑意。
「她啊,超正的。」
果然。
情谊千金不如胸脯四两。
13
住在江厘家,虽然不用交房租,但我也不好白吃白住他的。
现在已经晚上七点,他估计已经下班了。
我发微信给他。
猛踹瘸子那条好腿:「你今晚回家吗?」
中途卖了个蛋糕,看手机时江厘已经回消息了。
江厘:「回。」
猛踹瘸子那条好腿:「行,你饿不饿?」
江厘:「饿,我今天下午没吃饭,忙呢,你要下厨?首先声明,我宁愿饿死也不吃外卖。」
还挺倔。
猛踹瘸子那条好腿:「当然不是,吃火锅吧,我只会做这个了。」
江厘:「行。」
猛踹瘸子那条好腿:「那你一会儿来接我呗,我们去你楼下的超市买吃的。」
顺便给他发了一个傲娇的熊猫头表情包。
江厘:「行,我要下班了,现在来接你。」
还不等我回,一个清润的男声出现:
「程茶姐姐,现在还有蛋糕吗?」
是宋池雨。
前两天他加了我自我介绍之后,也没有再多聊天。
中途跟我发了他打篮球的照片,无奈我对这个弟弟确实没有太多兴趣。
出于礼节回了几句。
不过看朋友圈确实是清纯男大学生。
我微笑:「今天的生意太好了,你喜欢那款柠檬味的已经没有了。」
宋池雨有些惋惜:「啊~已经没有了吗?」
我笑了一声:「看你朋友圈很多运动的照片,吃蛋糕对你增肌没影响吗?」
作为小白鼠的江厘就是因为长胖了点之后,再也不吃我的蛋糕。
连续在健身房泡了一个月才把身材练回来。
我被他拉着去过一次。
那时候某音正好有悬空转呼啦圈挑战。
他被我缠得不行,就穿着黑色背心给我做了一次。
视频现在都还躺在我手机里。
这几天想到江厘的频率真的高了许多。
我回过神来,宋池雨好像说了啥。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他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
「我是说,姐姐,因为我把蛋糕都分给我室友了。」
接下来我该说什么?
——为什么分给你室友?
——因为你呀。
但有些事看破不说破。
只恨君生我已老,姐现在不是恋爱脑。
姐只想搞钱。
「那你可以看看……」
我的话音还未落下,玻璃窗外出现了一个人影。
江厘穿着藏蓝色的风衣,发丝不羁地垂在额头。
现在已经是冬月,外面的风有些大,江厘鼻头有些红,那双薄唇轻轻勾着,戏谑地看着我。
我的声音硬生生哽住。
这突如其来的尴尬与惶恐是怎么回事?
江厘却直接推门进来,从善如流地对宋池雨说:「你可以去看看她做的蓝莓蛋糕,也挺好吃的。」
他轻笑了一声,转向我:「要回家了吗?不是说还要去买菜?」
感觉哪里不对劲。
「嗯,马上了,我们先回去。」
旁边宋池雨的耳朵有些红。
我咬了咬唇,打包了一个蓝莓蛋糕。
朝他推过去:「这个就当是我送你的,毕竟,尝尝别的口味也很好,欢迎下次光临哦。」
宋池雨颓丧地叹了口气。
他真的很弟弟。
我摸了摸他的头:
「拜拜,我要走了。」
待宋池雨走后。
我跟小美吩咐了几句。
就跟江厘奔赴他家楼下的超市。
14
车上的暖气开得足。
进去的时候我将围巾取下来。
后颈有些不舒服。
我这才想起这件大衣是我今天随便去商场买的,吊牌还没来得及拆。
衣服太笨重,我的手臂抬不起来。
我背对着江厘:「江厘,帮我把衣服里的吊牌取出来一下。」
身后的人手掌拍在方向盘上,发出「啪」的一声。
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毫不客气地用手按住我的脑袋,让我转过去。
声音慵懒也痞:「别动,不是说让我给你取吊牌?」
他的手指微凉,我颤了一下。
声音有几分沉:「抖什么?」
我不语。
江厘的指尖慢悠悠地擦过衣领,向里面的吊牌探过去。
每一次划过,后背都泛着密密麻麻的痒意。
断裂的声音传来,一个吊牌出现在我的眼前。
只是江厘的眼神,有些……
意味深长。
15
超市里,江厘推着车,我在一旁选购食材。
到酒品区的时候,我问他:「要喝酒吗?」
他挑眉:「你喝吗?」
「我都行。」
他轻笑一声:「那行,买点吧。」
说好今天我请客,买的食材有点多。
江厘在自助贩卖机前一个一个地扫二维码。
我百无聊赖地四处乱看。
直到一个人吸引了我全部注意。
那人穿着朴素的唐装,偏瘦,但高,最主要的是,他戴了那副标志性的圆形墨镜。
就是他!
让我走进那家理发店的神棍。
我轻声对江厘说:「你先付款,一会儿我转给你,我遇见一个老朋友,去打个招呼。」
江厘点头:「去吧。」
我信步走到那人身边,近了还能听见他惬意的口哨声。
我撑着假笑,手按在他的肩头:「好久不见啊……」
「大师。」
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两个字。
那人身形一僵。
下一秒讪笑着跟我打招呼:
「程小姐好,程小姐你的发型……真不错!」
然后脚底抹油般转身就跑。
「你站住!」
那人跑得比老鼠还快。
但他大概没有算到。
我,高中女子组长跑冠军。
16
直到跑到一个巷子。
那男人几乎无路可走。
「跑啊,怎么不跑了?」
我大气不带喘地嘲讽他。
「不是……你一个女生,怎么跑那么快!」
哼。
别问。
问就是因为一身正气。
我头发长了这几个月,才慢慢度过了尴尬期,我还去找其他理发店重新打理了一下头发,才看得顺眼许多。
我气得越走越近,拉住那人的衣领:
「你还我头发!还我头发!」
不会算命就别算。
他像是一个纸片一样被晃得风雨飘摇。
「等等,程小姐,咱们文明一点,我读书人。」
随后我放开了他。
他说得有道理。
我拉住他的手腕:「走,去警察局。」
他奋力挣开:
「程小姐,你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
他言辞恳切。
我抱着胸,问他:「说,怎么补救?你这回有药水啊?能让我头发长长?」
「这倒没有。」
「去警察局。」
「但是我真的会算命!上次我是骗了你,但也是为了搞业绩嘛。」
「所以我三十岁才能谈恋爱是骗我的?」
「那肯定,我重新给你算。」
他席地而坐。
「你看,你这面相,一看就大富大贵,以前没谈过恋爱吧?」
「对。」
「那是因为时候未到。」
我来了一点兴趣,蹲下听他扯。
「你这人桃花其实很多的,但是都是有一个人给你挡了。」
「是吗?」
「你仔细想想,你生命中出现最多的男人是谁,除了你父亲,而且我算到,你男朋友气质出众,而且有钱,少年有成。」
我听得皱眉:「那他能长啥样啊?」
「这个只有大概的样子,反正肯定很帅,最好戴副眼镜,身材好,高挑,你们俩站在一起简直是郎才女貌。」
「那岂不是霸总?」
他说的基本是霸道总裁小说的常用词。
我怀疑他是挑好听的说。
此时,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传来。
巷子里还有些夜雾,我仔细看了看,自雾中走出来的人正是江厘。
他穿着藏蓝色的大衣,里面是整套的黑色西装,我隐约记得他说今天要谈生意来着。
夜雾将他的轮廓勾勒出来,眼睛上不知何时架了一副银框眼镜。
我脑海里突然响起了鬼怪的 BGM。
骗子的话仿佛在耳边一遍接着一遍地循环播放。
长得帅。
最好戴眼镜。
身材好,高挑。
有钱。
我的手不自觉地捏紧。
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
江厘薄唇微启:
「干哈?我脸上有钱?」
我仿佛听见了滤镜碎裂的声音。
他拎着一根大葱指着我:「你是不是虎?一个人来追骗子,不会跟我商量?有危险你怎么办?」
不是他。
据我所知,没有一个霸总,是东北的。
17
吃完火锅后。
我小心地观察他的脸色。
还是有些不虞。
我利落起身,去洗澡。
火锅味道大,身上沾了味。
才不管他呢。
我愉悦地放着歌。
只是洗到一半,没水了。
可我的眼睛进了泡沫,睁不开。
我随便拿了一条浴巾裹住身体,朝门外大喊:「江厘!」
他的声音多了几分沉:「怎么了?」
「没水了!我眼睛里进泡沫了,你直接进来吧,拿水给我冲冲。」
门被打开了。
江厘没出声。
似乎打开了一下花洒,确实没水,他转身,去拿了一瓶矿泉水。
慢慢地给我冲洗眼中的泡沫。
「你先出去,我来修。」
我的眼睛恢复清明,抬头。
江厘淡笑着看我。
我动作十分自然地试探了一下花洒。
浴室里的热气太足了。
我的脸,有点烫。
「这个能修好吗?」
我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打着哆嗦。
「应该可以,我觉得应该不难。」
江厘的声音染了许多笑意。
「那好,我先出去。」
我拿干发帽包住湿发。
干发帽遮住的不止是头发,还有红透了的耳根。
不到十分钟,江厘就出来了。
他手撑在门框上,朝里面的方向歪了歪头。
「修好了。」
「哦。」我正欲走进去。
但他的身子挡住了大半。
我捻起他的衣角,扯了扯:「让让。」
江厘叫住我:「程茶。」
「嗯?」
他轻笑,眼睛似乎要看穿我的内心。
就这么无声地看着我。
约莫无声对峙了十秒。
他痞痞地低下头。
沉声道:
「慢慢洗。」
江厘舔了舔嘴唇,声音里平添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别感冒了。」
18
江厘这阵子都有些忙。
经常不回来或者晚回。
他自大学时候就开始跟几个计算机系的同好一起研究游戏。
大三的时候就小有成就,毕业后跟他们一起合开了一个工作室。
临近跨年,估计他也比较忙。
今年的雪下得迟。
初雪落下的时候,我看见朋友圈里都是分享歌曲。
《十二月的奇迹》和《初雪》频率最高。
我走到阳台,雪花簌簌地落下。
屋里暖气开得足,出来的时候只披了一件白色毛衣,手都快要被冻僵了。
搓了搓手,打开手机拍了一张树上的白雪。
发了个朋友圈——
「一个人看初雪。」
编辑完成后发送。
不少五湖四海的朋友评论。
江厘也评论了一条。
江厘:「那我来?」
我:「你来啊,等你哟。」
没再回。
倒是我闺蜜给我发来消息。
许佳:「你钓凯子呢?」
我:「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许佳:「还一个人看初雪,肉麻死了,你以前不这样啊,怪不得上次跟你打电话你用夹子音。」
我:「笑死。」
许佳:「让我猜猜狗男人是谁……」
许佳:「江厘?」
我:「不告诉你。」
许佳:「就你那样,我太清楚了,不过现在没事儿的话咱俩去外面走走呗,今天初雪,广场那边应该很热闹。」
19
我跟许佳手挽手逛着广场。
她说得对。
很多大学情侣都出来了。
街上还有看中商机的鲜花小贩,拿着玫瑰一朵一朵地推销。
生意很火爆。
「你租房那儿被淹了,怎么不来我那里住?」
「你那里比较小,容不下我这尊大佛。」
她眯了眯眼睛:
「所以,江厘就行?」
「尚可。」
我喝了一口热奶茶,身体才暖起来。
「你是不是喜欢江厘?」许佳捏着我的脸颊,恶狠狠地问我。
我抿唇。
许佳还在催促。
我忍不住笑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许佳的视线看向另一个方向:「别说到时候,你先看看后面。」
我顺着许佳的视线看过去。
目光定在一对养眼的男女身上。
男的我认识,是江厘。
女的我也认识,是高中时传得沸沸扬扬的江厘女友,季月。
季月身材纤细,皮肤白皙,是个很漂亮的女生,性格也很温柔,就像她的名字,是一片微凉的月光。
大学似乎学的是服装设计,现在转行做了模特。
愣神时,旁边一个帅哥过来:「你好,可以交个朋友吗?」
帅哥是个寸头,英气得很。
我笑着加了。
再转眼时,江厘已经朝这里走了过来。
他到的时候我正好通过那个帅哥的好友申请。
「艳福不浅啊。」
我抬头,晃了晃手机。
「还行,是个帅哥,是我的菜。」
这话不假,我就喜欢这种英气一点的男生。
「恭喜啊。」
「同喜,季月呢?这么多年没见她,怎么也得寒暄一下吧。」
为了演得逼真点,还特地踮脚看了看江厘的身后。
「是吗?不是半年前才见过吗?」
……
许佳看了看我俩,没忍住开了口:
「我得走了,明天还得加班呢。」
我和江厘同时开口:
「拜拜。」
「我送你。」
20
一路上只有我和许佳的闲聊声。
江厘安安心心做着他的司机。
气氛十分和谐。
送完许佳后,我们回到了他家。
开了客厅的灯后,我将大衣放在沙发上。
「我先洗澡去。」
他开口:「季月说,你们毕业前见过一面。」
「对啊。」我跪在沙发上,手撑着沙发背,坦然承认。
江厘信步走来,双手撑在沙发上,微微躬下身,与我平视。
「我还听她说,你问她,我和她有没有谈过。」江厘声音低沉,「这对你很重要吗?」
其实。
是非常非常重要。
因为你啊。
是我年少时不曾企及过的月亮。
21
我喜欢过江厘。
没有人知道,江厘也不知道。
从小到大,我什么事都是跟江厘说。
因为我跟他住对门,我们爸妈那时候工作忙,幼儿园放学以后就只有我和江厘惺惺相惜。
小学时我就喜欢过好多好多人。
班长、学习委员、体育委员,全都喜欢了个遍。
小时候不懂喜欢,觉得他们很威风,所以每喜欢上一个都会跟江厘讲一遍。
江厘背着小书包,问我:「程茶,你每天喜欢的人都不一样,不累吗?」
他那时候奶声奶气的,像个夹子。
不累。
因为我都是嘴上喜欢。
直到我开始给林寻澈写情书,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开始不想跟我说话。
甚至有几次我去他房间,他也只是告诉我:「程茶,我很累了,不想再听你说喜欢谁。」
我的情窦开得晚,直到高二那年才发现我有一点点喜欢江厘。
或者说,是很多点。
可是季月出现了。
他和江厘的绯闻传得到处都是。
「那个季月跟江厘在一起了你知道吗?」
「那天他们一起做值日被锁器材室了。」
「听说他们经常去图书馆自习。」
我的嫉妒似乎像是翻腾的热水,要冒出来一般。
所以我做了一件最让我愧疚的事情。
在他们又一次一起值日的时候,跟教务处举报了他们。
举报他们谈恋爱。
匿名的。
很怂。
可是江厘看见那封举报信了。
粉色的信封,香香的,是在给林寻澈写情书时多买了的信封。
字迹是用左手写的。
季月被老师说哭了。
江厘则是没有表情地站在一旁。
季月哭的时候。
我心底的愧疚一下子如同潮水一般涌上来。
那时的我扒在窗边看这场闹剧。
江厘偏过头,视线碰撞。
他的眼睛那么坦然。
如果一开始是愧疚。
那么后来更多的是无地自容。
我终究成为我最讨厌的人。
打小报告。
中学时期最不齿的事情。
那段时间我一直躲着江厘,每次看见那双黑眸,我的腿就有些软。
虚的。
那段时间我在季月的书桌里塞了好多爸妈买的进口巧克力。
有一次,被江厘抓包。
「你在做什么?」
我的脸霎时间红了个彻底。
「没……没做什么啊。」
江厘走近我:「手。」
我认命地把手伸出来,露出掌心里的巧克力。
他用手托住我的手背,另一只手掰开我的手指。
拿出紧握的巧克力。
江厘看我一眼,慢条斯理地打开巧克力的外壳。
金箔纸打开的声音那么刺耳。
巧克力被他塞进嘴里。
他悠悠道:「还挺甜。」
江厘那么坦荡,这句话在心虚的我耳朵里自动变成「我原谅你了。」
他大概知道。
那封举报信是我写的。
那时候的我真是羞愧难当。
这让我连告白都羞于说出口。
因为我,好像是个不太好的人。
我有一个日记本。
里面写了好多好多字。
但写得最多的,大概是——
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江厘。
想告诉他。
又害怕告诉他。
那一年。
我才清清楚楚地知道。
暗恋,是很难说出口的誓言。
就像被我埋在洋槐树下的日记本。
蒙了许多灰尘。
22
直到毕业前。
许佳做了模特经纪人。
而季月也在阴差阳错间成了模特。
我去找许佳的时候,季月的秀刚刚结束。
很久不见,虽然我跟她高中相处得一般。
但她看见我时还是十分热络。
第一句话就是:「你跟江厘,现在怎么样了?」
我愣住:「就那样啊。」
我们虽然在同一个地方上大学,但不在同一间大学。
也不可能像情侣一样天天聊天,只有回家过年的时候,两个人一起看春晚。
季月咦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们会在一起呢。」
「为什么这么说?」
她笑着问我:「以前你举报我俩早恋,不就是因为你喜欢他吗?」
死去的回忆突然攻击我。
我紧抿着唇,一脸不可置信。
「你都知道啊?」
「你给我塞了一个月的巧克力,要让我那么迟钝,很难吧?」
我闭上眼睛,消化着这些话。
「当时江厘也知道是你写的。」
「他还让我别怪你,说你三观都还没发育好。」
「就是可怜我,独自遭殃,不过他也在毕业后撮合了我和班长,所以这些都一笔勾销了。」
「没想到你们进展那么慢,居然现在都还没在一起。」
江厘都知道。
他全都明白。
我有一个秘密。
我喜欢江厘,谁也不知道。
其他的事,他全都知道。
比如大一的时候有个学长追我,每天都在教室门口堵我。
比如大二的时候做兼职被骚扰,江厘过来打了他一顿,把我带走。
比如大三的时候我想要开始新的生活,想要放弃江厘,所以我开始接触同一个社团的校友。
所有的事情,他都明白。
——《冤种竹马和他的离谱青梅。》
听起来像是个美好的童话故事。
那他到底喜不喜欢我呢?
「所以,你跟他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想什么呢,当然没有,只不过我经常问他问题,什么图书馆也只是偶然遇见的,而且,当时我喜欢班长。」
就是那个戴着黑框眼镜,像老干部的班长。
23
回到出租屋后,我在床上一遍遍看着江厘在运动器材上悬空用腰转呼啦圈的视频。
心脏跳得从来没有那么快过。
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
钓他。
醉酒后闯入他的家,借着酒意亲了他。
我故意的。
出租屋的漏水情况没有那么严重,但我还是连夜搬出来,因为想要住在他家。
我故意的。
衣服上的吊牌,没有剪,想让他亲自扯断。
我故意的。
让他给我收拾行李箱,里面的贴身衣物都被我换成了成套的。
我故意的。
热水器弄坏了,只围浴巾。
我故意的。
如果必须要有一个人糟蹋江厘的话。
那我希望是浑身缺点,仗着他的纵容肆无忌惮的我。
除我之外。
谁都不可以。
24
江厘问我,他和季月有没有在一起这件事对我重不重要。
我没有回答,反而回到卧室,反锁了门。
那天之后,我和江厘仿佛陷入了一汪潭水。
在水里纠缠不清,却又拉不住。
我不急不缓,江厘静观其变。
初雪那天加的帅哥还在持续给我发消息。
看来确实比较喜欢我。
跨年这天,江厘还是得加班。
我准备了一个小蛋糕来跨年。
江厘终于在十一点半的时候,到家了。
我将手机放在桌上,去冰箱里拿蛋糕。
「叮」的一声,有人给我发微信。
备注是初雪帅哥 185.
江厘微微眯了下眼睛:「185,还挺高,就是跟我差点。」
我咬着唇,才勉强阻止住上扬的嘴角。
「还行吧。」
我打开微信,看初雪帅哥 185 给我发的图片。
由衷赞叹了一声:「呜~」
江厘坐着也比我高,以他的角度自然也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手机上的内容。
一张裸着上身的图片。
腹肌沟壑分明,隐隐约约还有人鱼线。
江厘还是笑,只是笑得有些许瘆人。
「身材不错,聊一个月了吧?准备谈了吗?」
他的话老成得像个大家长。
我沉思一瞬:「快了吧,不过我不太知道怎么谈恋爱。」
江厘若有所思地点头:「哦,没事,我能教你。」
好像他特别慷慨的样子。
我也丝毫不怵:「好啊。」
江厘站起身,俯视着我,颇有几分风轻云淡的意思。
他绕过我去酒柜里拿出一瓶酒。
最烈的伏特加。
「砰」地一声。
放酒的力道有些重。
他的气势有些烈,我下意识后退一步。
「你教就教,拿酒做什么?」
他利落地打开酒。
慢悠悠道:「助兴。」
他靠在桌旁,俯视着我,眼里尽是野兽一般的挑衅。
就像是在问——
敢来吗?
25
我咳嗽了几声。
这酒确实烈。
我这才意识到我的酒量确实不太行。
可还在死鸭子嘴硬:「你谈过恋爱吗你就教我?」
没听他说过啊。
「谈过。」
我一愣。
「谈过几个?」
「这要看怎么算。」
「嗯?」
「在我看来,牵过手,抱过,亲过,都算是谈过。」
他深深地看着我。
牵过手,我们不止一次。
拥抱过,他叫我斯嘉丽·约翰逊那回。
亲过,大概是我醉酒故意亲他那次。
凉凉的,软软的。
「所以,有几个?」
我含着笑,倾身向前,与他的距离只有几厘米。
江厘哑声道:「所以就只有一个。」
他缓缓俯身,我几乎能看见他脸上细小的绒毛。
我躲开他的唇。
「哟,快十二点了,新年快乐,我去睡了。」
说着就要走。
只听后面低笑:「玩我?」
顷刻间,我的手腕被人抓住。
只轻轻一拽,被拽至桌边,江厘掐着我的腰,抱我坐在桌上,一气呵成。
他的鼻息里沾着酒气。
「程茶,还钓呢?」
我闲散地将手臂搭在他肩上。
「你说什么呢?我听不太懂。」
「初吻,还记得吗?」
我笑着摇头。
午夜的钟声敲起。
新的一年到来。
随着烟花的爆裂声。
江厘的呢喃像是一个梦幻的泡沫。
在我耳边轻轻炸开:
「那我帮你重温一下。」
唇,覆了上来。
我热烈回应。
26
毕竟。
他懂我的图谋不轨。
我懂他的故作矜持。
我暗戳戳勾引,他静观其变地配合。
我们都心照不宣。
还有,江厘的腰腹力量。
没白练。
(正文完)
【番外 1】
新年那天。
我被迫去江厘家送大闸蟹。
好吧,也不是那么被迫。
刚进玄关,江叔叔和江阿姨还在厨房忙活。
江厘帮我接过盘子,顺便亲了我一口。
「晚上怎么安排?」我挑挑眉。
「看春晚。」
「还有呢?」我歪着脑袋问他。
他抱着我:「晚上去外面走走?」
「约个会?」
「行。」
我们谈恋爱的事情,都没告诉爸妈。
要的就是那种在父母眼底下偷摸谈恋爱的刺激感。
吃完年夜饭。
我还在房间里跟江厘聊天。
我妈从外面叫我:「茶茶,我和你爸去打牌了。」
「好!」
然后迅速给江厘发信息。
猛踹瘸子那条好腿:「可以过来,我爸妈不在哟。」
江厘:「遵命。」
我尖叫一声,跑到门外迎接他。
进门后,我勾着他的脖子亲他。
忘情时,我听见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我爸妈,本应该打牌的人。
就站在客厅。
下意识地,我把江厘踹到离我一米远。
活像他是洪水猛兽一般。
我爸妈惊讶得同手同脚地到处走。
直到我妈打了江阿姨的电话:
「亲家……」
我们的恋爱,彻底曝光了。
【番外 2:男主视角】
程茶最近,有点奇怪。
她那天喝醉了,来我家。
我第一反应有些生气,当时已经半夜三点。
喝了酒一个人回家,太危险了。
第二天得跟她播放一些社会新闻。
可她亲了我。
我几乎僵在原地。
甚至因为太过惊讶,手没稳住,她差点摔倒在地。
但是在那一瞬间。
她很快地搂住我的脖子。
刚刚眼眸里那一瞬间的清明骗不了人。
况且,喝醉的人有那么惜命吗?
这次亲吻像是打开了我年久失修的开关。
那段时间,我频繁梦到她。
男人都有劣根性。
想的都是那些破事儿。
她家被淹的时候,我加了好几天班,才逮到一个睡觉的机会。
又梦见她了。
还做了点过分的事情。
所以即使是她打断我的梦境时,我也有些不爽。
但她说来我这里住。
下意识想,这是债主找上门了。
帮她收拾衣服时,好几套贴身衣物被放在一个真空袋里。
我叹了口气,尽量闭着眼将它们放在了衣柜中间。
她就在洗澡。
为了避免我想入非非,索性直接睡下。
但这个不怕死的离我越来越近。
男人确实是个不太好的东西。
我索性借着梦境,抱了她一下。
还笨拙地找了个借口。
斯嘉丽·约翰逊。
哪有人说梦话还能背全名的。
还好她是个笨蛋。
最近,程茶对我太亲昵了。
自从高中举报信之后,她有意无意地跟我保持距离。
我其实都能发现。
本想等她冷静后,跟她摊个牌。
但过了几天这人依旧在跟我说她那些秘密。
真挚得我以为我的判断出了错。
我承认我有些犹豫。
如果说出口之后,她躲着我怎么办?
以前她本来跟她同桌玩得挺好,但有一次同桌跟她告白之后,她立刻躲得远远的。
真烦(我是说她那些秘密)。
所以直到现在,我们依旧没有进展。
那天她让我给她取吊牌。
不知道为什么。
这么多天的躁动突然平静下来。
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男女之间那点事,都那样。
但程茶不一样。
她以前校庆表演的节目可是胸口碎大石。
要是搁在以前,她大概会直接把外套取下来,自己摘。
我笑了。
似乎是感觉,她有点暗戳戳勾引我的意思。
本来只是猜测。
后来她在热水器上动了一下手脚。
进去的时候她只围了一块浴巾。
曾经她买到好看的衣服时,会给我发照片,问我辣不辣。
那天才是切身感受到——
真的很正。
我很快就修好了。
但足足在浴室待了五分钟思考她最近的异常。
没得出所以然来。
反而想,要是能在一起,那么该多幸运。
但她还是对帅哥不拒绝。
很难搞啊。
要跨年那几天,她的心思也不遮不掩了。
我拿出伏特加。
确实是助兴。
没有酒,很难不要脸。
还好,得偿所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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