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困，感觉到自己被他抱了起来，习惯性地抱住他的脖颈，靠在他的颈窝处，迷迷糊糊地低声道：「随便，待在江都，待在我爸身边就行。」
反正我才高二，我也懒得想那么远，我只想赶紧把后妈赶走……把宋川……赶走。
……
天气逐渐转冷。
暴雨不停，正是家里煮姜茶的时候，后妈和我爸回来了。
后妈进门的时候，穿的是一身手工呢大衣，全身上下算是全副武装了，只是手背上还贴着没有撕下来的医用胶布。
大概是没想到我就端着小凳子坐在门口看雨，她诧异了一秒，笑着道：「洛妤。」
我温柔浅笑，「阿姨。」
「妈。」
「小川。」
宋川端着姜茶从厨房里走出来，笑着走了过去，也就那刹那，后妈不着痕迹地把手上的胶布撕掉，放进了口袋里。
我瞥着她一系列的小动作，目光落在她的腹部，又投向哗哗的雨幕里。
「宝贝。」
「爸！」
我听到我爸声音，顿时噌地站起身，飞快地扑了过去，「抱抱！」
「诶哟，我的小祖宗。」
我爸也算是常年健身保持身材了，随手一提就把我抱起来掂量了两下，轻笑道：「是不是胖了？」
我：……
我爸见我噘嘴，立刻就哄道：「开玩笑开玩笑，看看爸爸给你买了什么。」
我正疑惑呢，我爸随手就从口袋里提了一条蓝宝石项链，很简约的款式，倒是挺合我心意的。
只是。
我收到过的宝石太多了，瞧得出来这宝石不便宜，思及至此，我不禁勾了下唇，也算是明知故问了，用调侃的语气道：「爸，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拿着这个讨好我呢？」
「诶，你个小鬼……当然不是。」
217
「洛妤，喝茶。」
宋川伸出手拉住我的手腕，略带点劲，将我从我爸身边拽了过去，自然地摸了摸我的头，将手里的姜茶递到我手上。
「叔叔。」
「诶。」
我爸笑了下，看向我，淡声道：「现在和哥哥玩熟了？」
「快进来喝点茶。」
我嘴角微微翕动，假装要喝茶，直接避开了这个话题，转身的刹那对上后妈疑惑的目光，随手就握住宋川的手，拽着他到沙发边坐下。
「老公。」
后妈笑得有些尴尬，盯向宋川，压低声道：「去给叔叔给端杯茶。」
我挑眉，随手就把自己的茶递给我爸，自然地拽着宋川，轻声道：「爸，你喝我的，我和哥哥重新倒。」
后妈：……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
宋川倒也习惯性地会握住我的手，跟着我一前一后进了厨房，全然没有意识到我和后妈已经开始互相打量对方。
他是真的在倒茶，我却不自觉地看向门外，果不其然看到后妈拉住了张姨，似乎在说些什么。
218
晚饭的时间点。
我本想着这是第一天回来，还不至于拉开对战的帷幕，但是后妈张嘴就道：「小川，高三了，学习还是要抓紧，我觉得，你要不去学校里住吧。」
宋川拿着筷子的手微顿，有些惊讶地看向后妈，然后本能地就看向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
怎么说。
我发现宋川和我谈恋爱以后，他有点智商不在线了，这种反应都不知道克制一下。
他蒙了一下迅速低声道：「不去。」
后妈柔声，「小川。」
我随手拿起一颗草莓，轻咬一口，笑着道：「哥哥，我觉得住校不错诶，我们一起吧。」
后妈怔了下，失笑起来，「这，洛妤，学校宿舍未必有家里好……」
我噘嘴，「我没有那么娇气的，阿姨。你说是吧，爸爸？」
我爸正拿着报纸翻呢，听到我叫他，估计也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就笑了下，「嗯嗯，都行都行。」
后妈：……
我没有想那么快利用宋川，但是后妈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也不顾她肚子里那个，隔三岔五地闯入书房，看到家教老师也在，才悻悻然地退出。
来来回回的次数多了。
宋川也开始有所察觉，直接开口道：「妈，有什么事想问吗？」
我：……
你也太直接了。
我不自觉扯住宋川的衣角，后妈像是被这句话吓到了，尴尬道：「没，没什么。只是看你们学习累。想你早点回房间休息。」
我软着声，「哥哥还有作业没写完」
后妈看我，明明是在笑，但是眼底却多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219
后妈装不住温柔是在早上看到宋川给我戴头盔的时候，我轻车熟路地跨在车座上，伸手就抱住了宋川的腰，双手揣他口袋里。
我没有仰头的习惯，只是很想看看后妈躲在哪里观察我和宋川，这不一抬眼，就看到她端着杯子站在窗边，脸色不太好，大概下一秒就要砸杯子了。
天气在迅速转冷。
我莫名开始期待着今年的雪。
宋川骨节分明的手握紧我的手，直接弯下腰，将我的手放在了他的颈窝处，低声道：「冷吗？」
温热的触感让我有些愣神。
「不冷啊。」
我望着宋川细长浓密的睫毛，象征性地捏了捏他脖颈那儿的软肉。
宋川缩瑟着脖颈，弯着唇角，手靠在我的手背上，似是不经意地低声道：「我想报江都的大学，还没有选好报哪个。你想好了吗？」
江都的大学？
他不打算出国吗？
我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头疼，甚至有点难受，脱口而出就道：「你成绩不差，完全可以出国读更好的学校。」
宋川愣了下，低声道：「国内也不差。」
我：……
220
老实说。
我一直觉得用感情的不确定性去挑战前途的确定性，本身就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
国内的水平是不差，但是江都这边的学校什么水平，我心里门儿清，我虽然想待在我爸身边，但是我也不会真的考虑待在本地，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我真正的意向是考京大。
我不想和宋川考一个大学，他这么一说，让我有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感觉。
天。
我觉得我陷入死胡同了，一种难以名状的负罪感让我有些喘不过气。
……
「洛妤。」
宋川见我不吱声，微微凑近抱住我，低声道：「怎么不说话。」
「我改主意了，我想出国读书，就读最好的综合类大学。」
像是怕宋川不信我的想法。
我补了一句，「考不上，我就让我爸拿钱砸个借读生名额。」
宋川：「砸钱也要看分数的。你现在的成绩，不够。」
我垮下脸，哀怨地看着宋川，这个家伙到底会不会当男朋友啊。
宋川勾着唇，捏了捏我的脸，轻声道：「我教你。」
我：……
221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转眼一年翻篇了，已经到了高三收意向学校表的那天。
负责人是我班主任。
我跑到班主任办公室想翻看，班主任倒是一点没拦着我，都不用我翻，就开口道：「宋川报的是国外的 xx 综合类大学。」
我感觉松了一口气，但是班主任很快就补充道：「这以后的差距可不是钱能弥补的。你还有时间，好好学习，加把劲，争取考个同地区的，知道吗？」
我嘴角一抽，蹙眉道：「老师，我爸是洛沉。」
班主任斜睨我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摇了摇头，叹气道：「行，你当老师没说。不过老师还是要多说一句，过了年你就十九岁了，也该好好学习了。」
我蹙眉，「江都不都兴虚两岁，我还是十七周岁。」
班主任：「照你这么算，那我才二十八呢。身份证上十八了，洛妤。」
……
眼瞅着就要过年，天冷是冷，但是却丝毫不见下雪的迹象，就好像后妈的肚子，我都看不到隆起，只能寻思是她衣服穿得宽大。
后妈还是像个移动的监视器，时时刻刻待在我和宋川的身边，连我爸都忍不住到书房道：「孩子们写作业呢，你早点休息。」
后妈笑的温柔，轻声道：「我是想着……」
「您休息吧。」
张姨端着水果递到书房，轻声道：「我会定时过来看看他们，递些吃的喝的。」
后妈：……
张姨放完水果就出门做饭，我爸朝着后妈示意一眼就出去了，房间里陡然就剩下我们三个人。
宋川淡声道：「妈。你去休息吧。」
后妈微微颔首，转身出了房间，宋川拿着笔，开始继续给我讲题，但是我的心思完全不在题目上，因为我没有听到关门声。
「下面代入——」
宋川的话还未说完。
我凑过去，亲了他一下，然后看着他错愕的神情，一本正经地道：「代入什么？」
白炽灯照得宋川眼神透亮，灼灼地看着我。
我嘿嘿笑，「讲题啊。」
宋川扯了下嘴角，放下手里的笔，托着我的头，低头吻住了我。
222
那一刻。
一种名为刺激的快感占领了我的感官。
……
我觉得自己得逞了，但是宋川却把我从座椅上抱到了桌子上，双手撑在我的腰侧，加深了这个吻。
呼吸的交缠让我失神，更让那扇门不自觉地被推开……
相隔几米的距离。
后妈惊诧地瞪大眼，一句话都说不出口，错愕地对上我含笑的目光。
「洛妤。」
宋川有些失态地把我压在桌子上，伏在我的耳边低声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嗯？」
我故作无辜地看着他，唇瓣微张，笑道：「哥哥不是要亲亲吗？」
宋川喉结滚动着，漆黑深邃的眸子掠过我的眉眼，低声嗤了下，蹙眉道：「说人话。」
我：……
223
我撇嘴，「我说的不是人话吗？」
宋川眼神微暗，低声道：「你下次再这样，我真的不客气了。」
「怎么不客气？」
我掀着唇角，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实和宋川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发现宋川之前是想吓唬震慑我的成分居多，真正确定关系以后，他很少亲我，更从未想过那方面的事情，纯情到我撩拨他一下，耳根子都会特别红。
拥抱和牵手才是我们最常做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我才更有些不知所措，瞥着已经没有人影的书房门口，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下手，是等后妈坐月子之后，还是等宋川高考结束。
……
直到不久之后的某天。
高三年纪模拟考试，高一高二放了几天假期，我爸出去和别人谈生意，张姨出去买菜，家里一下子只剩下我和后妈。
后妈和我自然是没有什么话讲，简单寒暄几句便上了楼，但是她忘记拿手机，急急忙忙地又跑下来，恰巧手机就响了。
我假装在翻书，听到她健步如飞地上楼，不禁心里起了疑，这也几个月了，她一个孕妇能走那么快？
……
一次两次就罢了，我发现后妈的手机总是会在下午那个时间点响起，后妈也会趁着我不注意的时候，似是去后花园散步，隔了好几个小时才回来。
看着空荡荡的花园。
我开始偷听后妈的电话，她接电话都是跑到天台上，昏暗的天空将整片天都衬得阴森可怖。
「你什么意思？你想把洛家的股份私吞？」
后妈对着电话那头怒声，很快便出声低吼道：「邹天！你别忘了！如果不是我偷了洛氏的资料，你能有今天吗？你不把钱还回来，你让我怎么办？我儿子马上就要高中毕业了！」
我错愕地站定在那儿，没想到后妈居然背着我爸勾结外人！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
后妈气笑了，「邹天，你这是要和我撕破脸，我告诉你，你那档子事，我证据充足——」
我立在那儿，一脸冷漠。
224
我没有去打探我爸的口风，直接找了助理，助理很快就把事情交代出来。
最近是多了一个叫邹天的人和我爸合作，因为后妈介绍撺掇了好几次，我爸就随手投了那人的项目，但是亏了不少。
那点小钱，我爸没当回事，但是后面令人错愕的是邹天竟然是洛氏董事的儿子，背地里搞了不少事，旁人都说要挤我爸下台。
助理说的我也听不懂，我只知道这个人坑了我爸，还在我家的公司里横行。
……
「洛妤，你在哪儿？」宋川的电话打来。
我含糊地应了一声，戴好脸上的口罩，瞥着黑色的车子驶来，低声回应道：「我啊，我很快就回去了，你考完试了？」
宋川低笑，「嗯，考完了，我在家等你。想吃点什么？」
「嗯……关东煮吧！」
我笑嘻嘻地开口，望着几个大汉拖着一个麻袋下车，和宋川又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225
「小姐。」
「混账！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绑我！」
我沉着声，嗤笑了一声，上去就踢在邹天的腿骨上，一字一顿地冷声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站着和我说话？」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我挑着唇，想起后妈威胁他的话，皮笑肉不笑，淡声道：「只是提醒你，有些事，撕破脸不好。」
下一秒。
邹天嘴里突然就说出后妈的名字，我瞄了一眼旁边几个人，示意他们把邹天脱光了绑在树上，摔了一沓钱便走了。
其实我是想打邹天的，但是莫名地耳边就响起那天宋川质问我的话，寻思了一下，没让人动手。
……
快到家的时候。
我在后门把衣服都换了，这才又绕到前门跑进去，看到宋川就扑过去，抱了一个满怀。
「哥哥。」
宋川勾着唇，有些无奈地笑着，随手将关东煮的盒子递到我面前，淡声道：「赶巧，还热。」
「少爷都热了好几次了。」
张姨端着浇花的道具走出门，顺口就说了一句。
宋川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低声道：
「趁热吃吧。」
我眨巴着眼睛，捧着关东煮站在他面前，微微踮起脚，轻声道：「第一口。」
宋川微微怔住，刚准备拒绝，我便抵到了他的唇边，看着他张嘴吃了下去，迅速地吻了一下他的唇，然后端着关东煮就跑了。
宋川：……
226
宋川忙学业，我忙窥探后妈。
我以为邹天会和后妈狗咬狗，但是没有想到后妈很快春风得意起来，就连看到我和宋川亲密，都没有之前那么气恼了。
我心里泛着嘀咕，却也越发烦躁。
看样子。
后妈手里是真的有威胁邹天的证据。
我爸忙得三天两头不见人，助理也说我爸最近因为公司的事情发脾气，越来越不快。
如果让我在我爸和宋川之间选，我必定毫不犹豫地选择我爸，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和我爸商议我转学的事情。
因为我不知道我该如何面对宋川。
说来好笑。
我居然开始想着怎么面对一个工具人。
……
一听我要考京大，想先去京大附近住着，请京大学生辅导，我爸有些惊讶，很快就答应下来，但是也开始不舍。
「你要替我保密，不然我没考上多丢人，谁也不能说，知道吗？」
「好，知道了，我的小祖宗。到了那边，有事就打电话给爸爸，知道吗？」
我爸笑了笑，看着我，叹声道：「怎么突然想起来提前跑外面去？你是去学习，还是跑去玩的？别到处乱跑啊，想去玩，爸爸可以带你去的。」
我打量着我爸，看他没有助理说的那么焦躁，坐到他旁边，闷声道：「什么玩啊！我是想着有朝一日，换我来照顾你。你不要说的我总像个小孩。」
我爸表示疑惑，「啧。怎么突然就懂事了？」
我：……
我爸见我皱眉，乐了起来，摸了摸我的头，出声道：「你想当小孩子，一辈子都可以是小孩子，不管发生什么事，爸爸给你顶着。」
我一时无言以对，伸出手抱着我爸，鼻子有点酸。
227
高三模考一结束。
我便约了宋川出去玩，住的是情侣酒店。
敞亮的房间里，我盯着手心里的药片发愣，目光落在装好的摄像头上，有些出神。
「小姐，有什么需要的？」
「套在哪儿？」
我诚心发问，电话那头的人愣了下，轻声道：「请您报上房间号，很快就送到。」
……
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我却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疯了，但是听到宋川敲门声的时候，我还是保持镇定，将药片丢进了水里，起身去开了门。
「烧烤。」
「嘻嘻。谢谢哥哥。」
我仰着头，踮起脚尖就亲了一下宋川的唇角，拿着烧烤就飞快地跑到沙发上。
「少吃辣。」
宋川笑了笑，带上门，将手机和外套丢在沙发上，便转身去浴室洗澡。
「嗯……」
我应着声，一口一个小丸子，目光瞥着宋川突然亮起来的手机屏幕，随手就将声音调小，看着备注是妈，不禁扯了下嘴角，挂断了，顺便关了机，藏了起来。
228
等宋川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吃饱了，手撑着下颚，盯着那杯水，心里百感交集。
「诶。」
「啊？」
清冽的薄荷香凑近。
宋川将我抱在怀里，骨节分明的手托着我的，替我戴上了一枚形似草莓的戒指，闷声道：「洛妤。我知道这种礼物，你不缺，但还是想买。」
我：……
我抿着唇，瞥着手指上的戒指，只一眼就知道不值钱，我抽屉里的一个宝石戒指都可以买几百枚这种戒指。
「我挺喜欢的。」
我倚靠在他的胸口，张开五指打量着草莓的形状，只觉得光透过的时候，有一丝可爱。
看着看着，我心里莫名有些难过，我很清楚，过了今晚，宋川八成会恨我。
「宋川。」
「嗯。」
我仰着头望着他纯澈的眸子，好像能够预见不久之后，他会怎样怒目地看向我。
下一秒。
宋川俯身亲了一下我的唇，捏了捏我的脸。
我缩着头，有些无措地笑道：「我去洗澡。」
起身朝着浴室走，我目光瞥向宋川端起的杯子，短短一瞬，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抢过杯子，望着宋川错愕的神情，直接将水喝了下去。
宋川失笑，眼底闪过一丝宠溺，端起另一个杯子喝了一口，「喝水也抢。」
我：……
229
回到浴室里，我扣着喉咙想要把药水吐出去，可是只吐出去一半，便感觉到药性开始上头了……
我已经在冲冷水澡了，可是那股子躁动还是没有压下去，只觉得全身像有百来只蚂蚁撕咬着神经，痛苦到无法用言语去形容。
宋川上次也是这么难受吗？
……
约莫半小时以后。
我整个人像是烧红的虾，穿着浴袍出去的时候，宋川正在看书，瞥了我一眼，淡声道：「又把我手机藏哪儿了？」
下一秒。
宋川看着我不正常的脸色，合上书快步走了过来，伸出手摸了一下我的脸，低声道：「怎么回事？脸怎么这么红？」
我蹙眉，只觉得宋川的指尖冰冰凉凉的很舒服，强忍着那股燥热，闷声道：「我要吃冰淇淋。」
宋川：……
宋川一走，我整个人已经两腿打软，摸出包里的安眠药，颤颤巍巍地倒在他的水杯里，裹着浴袍蜷缩在沙发上。
「你是不是过敏了？」
宋川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有些迷糊，死死地咬住唇，直到出血才清醒了一点，装作没事的样子拿走他手上的冰激凌。
宋川：……
230
「乖，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宋川附下身，头抵着我的额头，细密的睫毛像是一把轻小的蒲扇，我嘴里含着冰淇淋，眼巴巴地看着他，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崩裂了。
「宋川。」
「嗯？」
我将冰激凌放在桌子上，朝着他亲了过去，将手探入他的衣服，宋川呼吸一窒，很快反客为主，顺着我的脊骨抚摸着。
那种炽热纠缠的感觉几乎将我吞噬。
但是。
宋川却停了下来，摸着我的头，低喘出声道：「洛妤，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你现在还小。以后再说。」
说完。
宋川起身坐好，端着那杯水，喉结滚动着，一饮而尽。
我凝视着他喝水的动作，不自觉地攥紧手，微长的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那天。
我坐在房间里盯着宋川看了好久，他睡着的样子很乖，他可能还不知道，等他出这个房间的时候，一切就都结束了。
……
昏暗的客厅里。
张姨已经睡了，我拿着钥匙开了房门，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就站在后妈的背后，看着她把肚子里的枕头拿出来，又塞了回去。
「你，你怎么进来的！」
后妈错愕地捂住肚子，不自觉地后退一步，颤声道：「洛妤……」
「阿姨，别怕，我来找你，是商量一件事。事关宋川的前途。」
后妈疑惑地看向我，颤声道：「你到底要做什么，洛妤，宋川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你把他怎么了！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我冷笑，「是没安好心，你和邹天的谈话，我都听到了，我只给你一晚上的时间，如果你不交出你威胁邹天的证据，我保证，你儿子，死无全尸。」
「你！」
「阿姨，别想着报警，我手里还有你儿子强迫我的证据。」
后妈一瞬间像是疯了，面容极度地扭曲起来，阴冷地盯向我，我莞尔一笑，冲着她嘘了一，「张姨睡眠浅，小点声。」
后妈：……
231
我没有证据，我只是在诈后妈。
我知道她不是个省油的灯，也甩出了几张宋川衣衫不整睡着的照片。
等待的过程很漫长，但是我却出奇的平静，好像这一切不过和吃饭喝水一样正常，不过是谈了个恋爱分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凌晨四点。
后妈终于熬不住，给了我一系列文件，冷着脸道：「宋川对你那么好，你……」
「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阿姨。」
我垂眸整理好文件，仰头瞥向后妈，扯着嘴角，淡笑道：「不过你放心，我可是乖孩子，我也不希望我爸知道这件事，只要你的文件没问题，我……也没问题。」
对于这些文件，我看不懂，所以我悉数打包给助理，待他确认无误，才拎着行李箱离开家，踏上通往京城的飞机场。
……
「啊，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怎么突然就要转学，你转哪儿啊？」
「我不能说。」
何月委屈巴巴地出声，大概是在哭了，立刻就怼我，「不带你这样的！」
我挑着唇笑，看着飞机场人影稀少，轻声道：「我跟我爸小助理说了，以后每天去学校给你送零食，够意思不？」
何月：……
232
何月哽咽了下，突然就闷着声来了一句，「送鱼 cp 真没了。」
我：……
「没了就没了呗。」
我嘿嘿地笑着，感觉到一阵冷风吹过，想要找个口袋，却发现自己的衣服没有口袋，只能看着手指上的草莓戒指，手握成拳，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难不成这日子还不过了？」
何月哀叹一声，「好吧，你要记得想我，回来了要告诉我一声，还有你到外面不许和别的小姐姐勾勾搭搭。知道不？」
我：……
聊了不知道多久，等到我上机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柔和的光线落入视野，一切都是光明灿烂的。
只是。
手机嗡嗡作响，我看着宋川打来的电话，犹豫着，按下了接听键。
「你在哪儿。」
宋川呼吸发颤，见我不吱声，几乎是嘶吼着出声道：「洛妤！」
我抿着唇，清楚他这样的语气，应该是知道了一切，也懒得再装傻，直截了当地笑道：「宋川，分手吧，我玩够了。」
电话那头突然间噤声。
宋川哽咽着，像是在哭，哑声道：「你在哪儿？」
广播里通知登机。
我唇瓣微动，正要开口，就听到电话那头的宋川，咬牙切齿地出声道：「洛妤，别让我抓到你。」
嘶哑而有力的声音像是要穿透手机屏幕，死死地扣住我。
我心口一紧，挂断了电话。
233
审讯室的白炽灯亮着。
我倚靠在座椅上，闷头玩着手机，随手就回复了我爸一句：治安不好 QAQ
我爸：我让人去接你了，你个小丫头片子，回来也不知道打个电话。
我噘着嘴，手撑着下颚，随意地滑动着手机界面，不由得很想感叹一声——
真晦气。
我只不过是想回江都吃顿正宗的火锅，结果这样也能遇到流氓调戏，他都直接拿刀抵我脖子了，我可不得好好教他做人？
「死丫头。」
被我打掉门牙的男人站在门口，气势汹汹地冲着我怒吼起来，「你给我等着！」
我冷着脸，手上的动作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把手机对着他脸砸过去了，看着他捂着鼻子哆嗦，不由手撑着桌子，双手环腰走到那人的面前，挑衅一笑，「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
男人眼神阴狠，伸出戴着镣铐的手就要掐我脖子，我铆足力气就给他下面来了一脚。
234
「你……你……」
「怎么回事？」
警察火速赶来，看着躺倒在地上的男人，转而看向我，我鼓着腮帮子，耸肩道：「防卫过当，不信你看监控。」
警察啧了一声，看了下我，淡声道：「你可以走了，有人保释你。」
「这么快？」
我挑着眉，嘴角噙着笑朝着走廊的尽头看去，但是笑意很快便凝固在嘴角。
宋川一身西装笔挺，侧颜精致，乍一看还是唇红齿白的翩翩少年，与人谈笑间看起来温文尔雅，略带几分矜贵。
倘若他看过来的眼神不似冷锋，只会觉得一切如旧。
「走啊。」
警察突然开口。
我怔在那儿，对上宋川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讷讷道：「我觉得我情节恶劣，应该多关几天。」
警察：……
警察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哼笑了下，带着那个男人径直就走了，徒留我站在原地。
由远及近。
走廊的冷空气湍动，我打了个冷战，却不得不强装镇定，摆出老友的姿态，皮笑肉不笑地淡声道：「好久不见。」
宋川一步步走到我的面前。
好像四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在步伐落定的那一刻，便落下了帷幕。
宋川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偏又别开视线，下颚明显地收紧，仗着身高居高临下地瞥着我，整个人的身影几乎都将我笼罩了起来。
我隐隐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对我动手了。
结果。
他却只是唇角上扬，嗤了声。
门口的玻璃门上映着他眼里的冷意，不带丝毫收敛的意味，「洛妤，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记得。
但是我要装傻，乖巧地仰着头，对上他的视线，笑道：「哥哥说过什么？」
彼时。
看守所窗边的灯线恍若一道无形的薄片。
将我与宋川分割。
235
车门一开。
扑面而来的便是淡淡的薄荷香，那种感觉好像再度回到穿着宋川外套的日子。
宋川倚靠在驾驶座上，透过敞开的车门看向我，一言不发。
我咬着唇，心里泛着嘀咕，不懂为什么是他来接我。
上大学那几年。
每逢假期，我爸便来我的学校带我买买买，就怕我吃不好，待得不习惯。
他全程只字不提宋川和后妈，我也就没有多问，只是从新闻上看到邹天入狱被判无期，心里默认他们肯定被我爸给赶走了……
236
我站在车门口，清楚这辆车价值不菲，应该是属于我爸的座驾，没什么犹豫，假装没有看到宋川的目光，关上前门，朝着后车门走去。
结果。
一拽，是锁着的。
「开后门。」
宋川没吱声，完全不为所动，只是淡漠地倚靠在座椅上。
我深吸一口气，淡声道：「我自己打车回去。」
宋川突然沉声，「回来。」
我又抬手打开后车门，直接坐了进去，扫了一眼前座的宋川，开始倚靠在车座上装死，因为不想和他有太多的对视，那样会让我喘不过气。
手机屏幕亮起。
我爸问了句：「助理到了，你人呢？」
我撇嘴，正准备回复，却发现消息完全发不出去，总是显示发送失败。
237
眼看着信号从满格到消失。
我不自觉地凝眸看向宋川，对上他审视的目光，顿时心生寒意，却来不及呼救，便意识昏沉了起来。
……
「唔。」
我迷糊地倚靠在沙发，视线里的宋川穿着白色衬衫，轻抿着酒杯里的酒水。
我心口微颤，在他目光投来的刹那，紧闭着双眸，双手被缚，绳索像是倒刺一样卡在手腕，越是挣扎捆得越紧。
微凉的指尖落在唇瓣上。
我不自觉地攥紧背在身后的手，直到熟悉的唇瓣贴了过来，一下，又贴了过来，反复地辗转，小心翼翼。
宋川在吻我……
一点点地深入唇齿，叩着我的下颚，交缠着。
238
太过轻柔的吻，让我有些错乱。
我不敢睁眼。
像是过电了一般，宋川猛然停下了吻，突然开始冷笑，像是在唱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
脚步声渐行渐远。
待到楼上的门砰的一声关上。
我豁然睁开眼，灯光映入眼帘的瞬间，极尽奢华，犹如红绸坠上摇曳的金子，在我模糊的视线里，绚烂出红与复古的气息。
我脑子嗡嗡，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地方会这么大，仿若是在一座城堡里。
求生欲使我来不及多想。
只能坐起身，万分庆幸脚上没有绳索，蹦跶着想要找一处地方躲起来，却不想抬头，就看到站在楼上的宋川正盯着我。
「想去哪儿？」
宋川嘴角噙着冷笑。
我不自觉地缩着身子，而宋川径直走了过来，倒了桌子上的酒，将我按在了沙发上，扣着我的下颚，直接将酒灌入我的口腔。
239
「唔……咳咳……」
酒液顺着嘴角落下，我艰难地趴在沙发上咳嗽，嗓子像是被火灼烧过一样，想要破口大骂，可是却也清楚，这种时候叫骂，我只会更惨。
我红着眼眶，泪眼婆娑地看向宋川，软声道：「哥哥……」
「哥哥？」
宋川蹲下身子，修长的手指托着我的下颚，突然间伸出手指在我的嘴里搅动，冷笑道：「洛妤，你觉得我还会上你的当吗？」
我错愕地瞪大眼，只觉得宋川是疯了，极力克制着不去咬他。
「啧，不会咬人了？」
宋川仍旧是顶着无害的表情，像是孩子般嗤笑起来，俯身凑近，低声道：「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