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死那个小师妹

出自专栏《云鬓衣香:韶光艳艳请君辞》

我被小师妹借肚生子,只因她不愿经受生育之苦,师尊便佯装与我春风一度,将二人的结晶放入我的肚子。

他夺去我的孩子,废去我的修为,道貌岸然地斥我:「不知自爱。」

小师妹挑断我的手筋脚筋,毁去我的容貌,将我扔进无极深渊。

她满意一笑:「师尊再也不必担心清誉受损了。」

穿过来后,我才知道自己是一本修仙文的炮灰女配,一切都只为了成全二人的伟大爱情。

重活一世,我看着二人修为尽废,跌落神坛,受万人唾弃,爬到我脚边对我忏悔。

我递过去一把刀子:「把心挖出来,我就相信你们。」

1.

我穿过来那日,师尊白澈在乾坤台接受册封。

上界的尊神感念他多年来守护苍生,赐他飞升之仙缘,时间定于一年之后。

师尊接过旨意,回头时目光落在我身上,许久没挪开。

师兄弟们都说,师尊唯一放不下的便是我,因我乃魔族余孽,全靠当年师尊力排众议,将我收入门下,才得以存活。

若师尊飞升,其他仙门必定伺机对我不利。

他们太天真了,根本不知,白澈看的不是我,而是我的肚子。

我清楚地记得,原书中白澈领了旨意的那一夜,将我叫到房中,桌上已摆了一壶酒。

「为师与你师徒缘分已尽,合该有个了断。」

他斟了杯酒给我,我喝下后恍惚间越来越心痛,拉着他的袍袖,求他别离开我。

那一晚,我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梦延续了十个月。

直到生下一对双胞胎,被彻底软禁,我才明白,白澈从未爱过我。

就连我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是我自己的,而是他与小师妹倾颜的结晶。

白澈将其放入我的体内,吸食我的骨血,直至长成人形,平安降生。

我不过是他们二人诞育子嗣的一个工具。

我被用尽了,他们却仍不满足,将我打入无极深渊,让我在无边的恐惧和痛苦中煎熬死去。

他们心安理得道:「钟凌是魔族余孽,我们利用她,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

2.

好个替天行道。

这就是他们的道。

我握紧双手,浑身发抖,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克制自己不飞上乾坤台,与白澈决一死战。

旁边的师兄弟还以为我害怕,大放豪言壮语:

「大师姐别怕,就算师尊飞升,我们也会护着你的。」

「我们是一家人,同生共死。」

「我们绝不会抛下大师姐你不顾的。」

一群只会跟剧情走的无脑废物 NPC。

往后我被白澈污蔑与人私通,囚禁起来的时候,他们哪一个相信我了?

还不是果断地跟我割席,被小师妹利用来利用去,最后连修为都被吸干,成了小师妹修仙和爱情路上的双重垫脚石。

我反手一掌把他们全部拍飞。

「连我都打不过,有什么本事护着我?」

「统统给我滚回去闭门修炼。」

「谁敢出门,就是自认打得过我,我不介意陪他练练。」

师兄弟们一个个面色惊惧,不明白我为何突然间性情大变。

此时,小师妹倾颜出现了。

她红着眼眶开口:「你们不要怪大师姐,她只是心情不好。」

3.

小师妹一出声,他们便仿佛醍醐灌顶一般,纷纷体谅地点头。

「原来大师姐心情不好啊。」

「难怪会如此异常。」

「是我们没有体察到大师姐的情绪。」

说无脑都是抬举他们。

根本就是人形应声虫。

倾颜一脸善解人意的模样,拉着我道:「师姐,我送你回房吧。」

一路上,她喋喋不休地出声,明着是跟我唠嗑,实则是对我进行洗脑。

「师尊此番飞升,往后和我们就仙凡有别了,他那样清冷高贵,上界不知会有多少女仙爱慕他。」

「不过师尊定然不会动心的,我看得出来,师尊只对师姐一人与众不同。」

「啊,是我失言了,师姐不会怪我吧?但我真心觉得,师尊和师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原书中我便是这样掉入她的陷阱,对白澈萌生不该有的妄念,才会在喝下那杯酒后中了白澈的幻术,以为自己真的与他春风一度,怀上孩子。

那十个月,我在彻头彻尾虚假的甜蜜中,为倾颜孕育了两个孩子。

而这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她怕痛怕苦。

跟师尊快活的时候,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

那我的苦呢?我的痛呢?

「师姐,你怎么了?」倾颜丝毫没有察觉我的愤怒,还满脸清纯无辜地询问我。

我手心痒了一路,此时终于忍无可忍。

我抡圆手臂,对准她的脸,精准地扇了过去。

倾颜捂住脸颊,不可置信地望着我:「师姐,我做错什么了?」

我一个弓步上前,又一套组合拳哐哐落在她肚子上。

她被我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倒在地上捂住腹部,疼得死去活来。

我表示不满意。

就这还保得住孩子?

女主光环必胜是吧?

无奈,我只能捏住倾颜的下巴,恶狠狠警告她:

「师尊不日便要飞升,你却在此造谣他思凡,还问我错在哪里?」

「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错的,若不是念着同门情谊,我便是将你诛了也合情合理。」

「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打你一巴掌。还说不说了?」

倾颜吓得花容失色,拼命摇头:「不说了,不说了。」

4.

夜里,白澈将我叫到房里。

一如前世的布置,屋里插满桃花,桌上放了一壶酒,摆了一个桃花阵。

不同的是,这次的他半倚在榻上,领口微微敞开,俊容透着些许慵懒魅惑。

白天打了倾颜那一顿后,我偷听到她和白澈告状,说动了胎气,必须立刻用我的肚子帮她安胎。

她哭哭啼啼道:

「本来没有这一遭,我还可以放过她的。」

「可现在,她差点害死我们的骨肉。」

「她就该为此负责任。」

「如今只是借她的肚子,已经十分便宜她了。」

仿佛我本来就欠了她一个肚子。

白澈心疼她,自然有求必应。

想必是怕我入不了阵,所以他打算牺牲些许色相。

他对我招了招手:「钟凌,你过来。」

我压抑着内心燃烧的怒火,走到他面前。

他望着我的眼睛,仿佛要望进我的心里,明明是温柔似水的眼神,我却看见了无极深渊的黑暗。

我永远忘不了,他站在深渊的顶上,俯视着往下坠落的我,对倾颜道:「要除掉她,有很多办法,何必染自己一手血腥?」

他掏出帕子,替倾颜擦干净手上的血迹,柔声道:「下次有这种事,让我来。」

倾颜笑着朝深渊里的我看了一眼,道:「不会有下次了。」

因为入了无极深渊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来的。

我也不例外。

庆幸的是,上天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

而这将变成他们的不幸。

5.

我冷漠的神色让白澈产生了不安。

他见惯了仙门女弟子对他趋之若鹜,众星捧月,一时间竟不习惯被自己的徒弟忽视。

他很快使出了前世那一招以退为进。

「为师不日将要飞升,你我的师徒缘分将尽,今晚便做个了结吧。」

我望着那下了幻香的酒,内心一片冰凉。

我入青莲宗七十余年,这么多年的师徒情分,他却铁了心要我万劫不复。

他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我提起酒壶给他也倒了一杯。

「弟子不敢造次。」

「这杯酒应该弟子敬师尊。」

白澈迟疑了一瞬。

他好不容易得到飞升的仙缘,这种幻香服下后会在身体里残留痕迹,若是毁了这个契机,就得不偿失了。

何况,他内心独钟小师妹,自然也不想让小师妹误会。

他淡淡一笑:「你敬我的酒,我自然要喝。」

接过酒杯的瞬间却催动灵力,化作一阵风朝我的眼睛扑过来,趁我闭眼的时候换了酒。

我也不拆穿,和他碰杯,一饮而尽。

他仰头的时候,嘴角微微勾起。

却没想到,再低头对上我眼睛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却开始迷离。

他使劲甩了甩头,可却甩不掉那一阵阵袭来的晕眩。

白撤捏住眉心,满脸的不解。

他明明把酒换了,即便没有换酒,以他的修为深厚,幻香也不至于让他立刻失去清醒。

怎么会这样?

他哪里知道,我所在的魔族一支生来便擅长魅惑之术。

比他所使的幻香还要厉害百倍。

只是我从未施展过罢了。

前世若不是动了情,那区区一杯酒,怎能使我为他着迷?

这一次,也该轮到他了。

我走过去,抬手抚上他的心口。

「师尊的心意,弟子明白。」

「今晚,弟子一定会让师尊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随着我手指的划动,白澈走入我的幻境。

他将与山下村民鸡窝里的鸡,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

6.

另一边,倾颜还在房里等着白澈的信号,好前去将孩子换到我肚子里。

我路过时顺便给她也造了片幻境。

她将亲眼目睹白澈在鸡窝里翻云覆雨。

我真恨我自己是造幻境的人,不能亲自旁观这一切,委实可惜。

做完这一切后,我收拾了下,回到自己房里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天未亮才又回到白澈房间里。

我躺倒在地上,装作还没清醒的样子,直到他心急如焚地将我推醒。

我才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师尊?」

白澈一脸遭遇了人间疾苦的表情,试图从我口中得到答案:「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捂住脑袋,一脸茫然:「昨晚?昨晚弟子喝了师尊的酒,然后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白澈内心不是没有怀疑过我,但他对我的能力很是清楚,他断定,昨晚那一切绝不可能出自我之手。

一定是有个更强大的人在暗中动手。

他立刻想到倾颜的安危,扔下我便跑向倾颜所在的院落。

我赶紧追过去,刚进门便听见倾颜一声尖叫。

她指着白澈身上的一根羽毛,仿佛失了心疯一般地让他滚开。

那是我刚刚趁白澈没醒时放上去的。

白澈这下也慌了,他本以为昨晚是中了幻术,现在,连他自己也不肯定了。

7.

这一整天,青莲宗上下因为白澈和倾颜的愁容而跟着愁云惨雾起来。

师兄弟们纷纷开始商量,要想办法让小师妹开心起来。

有人提议,可以去抓几个魔族人过来让小师妹杀,给小师妹涨涨功德,助她早日飞升。

他们还邀请我加入行列。

一群狗比纸片人,眼里只有小师妹,我是什么身份完全看不到是吧?

有本事来杀我啊。

我随便祭了几样法器出来,就把他们吊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白澈过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整个青莲宗的弟子个个伤重地躺在地上。

他们高声跟白澈告状:「师尊,救命啊,大师姐疯了。」

我不悦道:「我今早才警告过他们,有大敌闯入,让他们好好闭门修炼。」

「他们却不听我教诲,还在这商议下山抓魔族人。」

「为了他们的安全,我作为大师姐教训几下,不过分吧?」

白澈对我露出赞赏的神情。

他没有想到,在这种关键时候,我还能保持如此清醒,真是难能可贵。

他将我唤到无人处,忧心忡忡道:「一定是有人得知为师即将飞升,想趁机破坏为师的仙缘。」

我一脸讶然:「竟会有这样的人么?」

又表示费解:「他要如何破坏师尊的仙缘呢?通过什么方式呢?」

白澈攥拳抵在嘴边,轻咳了两声。

那种羞耻至极的事,他当然不能对我明言。

他只是如临大敌地开口:「不管这个人是谁,有什么手段,我都定然要将他揪出来碎尸万段。」

8.

这么多年,我还从未见过白澈如此阴狠的表情。

他向来以慈眉善目示人,行的是恩泽苍生之事,哪怕以往下山布施,遇见一些不知感恩的百姓将东西砸在他头上,他都能笑着原谅。

他时常教导弟子,身为仙者,须悲天悯人,心怀宽广。

可当事情真正发生到他头上,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我连连附和:「此人敢跟我们青莲宗作对,即便师尊饶了他,弟子也是不同意的。」

白澈点头:「如今之计,只有前去凤台山,跟瑶梦仙子借她的回溯仙镜一用,方能知道是谁潜入了青莲宗。」

说完,他仔细端详我的神情,仿佛想看出什么端倪来。

好在,我心理素质过硬,表现得泰然自若。

「一面回溯仙镜便可解决问题吗?那师尊快去快回……」

白澈终于放下戒心。

他改变了主意:「此番借镜,你替为师前去。」

「为师要紧急闭关修炼,对抗大敌。」

我光荣领命:「弟子这便回去收拾行装,去凤台山借镜。」

9.

收拾行装到一半,倾颜却是过来了。

她得知我要去凤台山,说什么都要跟着一起。

我根本没打算去凤台山取什么回溯仙镜,我又不是疯了。

我只打算出去遛一圈,再假装没借到,回来跟白澈复命。

然后继续搞他的心态。

如果带倾颜一起去,不是等于作茧自缚?

何况,她还整天觊觎我的肚子。

但倾颜不听。

我估摸着,她是患了 PTSD,不想留在青莲宗跟白澈相处。

而白澈也需要一个人盯着我,以防我有什么异心。

也罢,她想跟便跟好了,我自有办法对付。

可是到出发的时候,整个青莲宗却来了一半人。

我一脸不满:「你们这是要抢镜子,还是借镜子?这么过去,人家肯借给我们就怪了。」

师兄弟们却纷纷表示,他们要保护小师妹,绝不能让她受伤。

我看着他们身上还没好全的伤势,善解人意地叹了声。

「既然如此,我们先折去百花谷,找点灵芝仙草,治好你们身上的伤势再说。」

师兄弟顿时感激涕零,大赞我是个好人。

但其实我只是想拖延一点儿时间而已。

不过如此绝佳的提议,连倾颜也无法反驳。

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百花谷。

10.

百花谷主凌缺热情欢迎了我,并跟我讲明了他们这边收费的规矩。

还好,我别的不多,钱倒是多得很。

趁着师兄弟们去找药材,我跟凌缺坐下来喝了几杯茶。

我跟他打听:「你这边有没有那种药啊?」

凌缺分析了一番我的表情,然后掏出了一盒壮阳丹。

我推开药盒:「不是,我要这个干吗?我说的是那种……那种药啊。」

他又给我找出来一堆治疗月事不调的。

我怕再猜下去,天都黑了,干脆开门见山。

我对凌缺道:「我需要一副打胎药,你这边有没有?」

凌缺瞬间愣住,他盯着我,目光渐渐下移。

我止住他的视线:「别瞎猜了,不是我。」

他又愣住了。

整个青莲宗就两个女弟子,我说不是我,那不就等于承认,有身孕的是小师妹。

这可怎么是好?

得想办法让他传扬出去才是。

凌缺起了兴致:「来,详细说说,说得好,药我可以免费送你。」

我装作为难的样子,实则巨细靡遗地跟他说了个遍。

最后附上一句:「家丑不可外扬,你可要替我保密。」

凌缺重重点头:「放心,我哪能是那种人?」

11.

离开百花谷的时候,凌缺将那味打胎药送到我手里,特意提醒我,修仙之人落胎,与凡人一样,会大伤元气。

需慎之又慎,不然,轻则灵根受伤,重则修为尽废。

我收下药材,感恩道:「放心,我有分寸。」

「他日无事,到青莲宗来找我,我请你吃烧鸡。」

从百花谷出来,师兄弟们的伤势都已恢复得七七八八。

只有倾颜还愁眉紧锁。

这几日夜里,趁着她熟睡,我又施了几次幻术,倒也没新花样,不过是之前那个幻境不断在她脑海里重复上演而已。

她的修为也觉察不出那是幻术,只当是做了几天同样的噩梦。

但心理阴影这种东西,一旦加深,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从百花谷出来,倾颜竟是一次也没有提及白澈,反而一听到他的名字,便面露厌恶之情。

我从未想过,根深蒂固的男女主爱情,这个世界存在的理由,竟也能被动摇。

这让我看到了希望。

若是毁了这个理由,是不是,我也能重获自由?

不必再困在这本书里,见证着白澈与倾颜那自私而狗血的爱情,一次次沦为他们手上的牺牲品。

甚至连那群纸片师兄弟,也许都能获得救赎。

这个念头一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竟想对抗天命。

12.

在百花谷拖延了几天,我们还是踏上去凤台山的路。

「你早已不可能再飞升成神了。」

我对白澈宣读上界尊神的裁定结果。

「你虽没有残害过黎民百姓,可你忘了,修仙者格局要大。」

「黎民百姓是苍生,你的亲徒弟,难道就不是苍生吗?」

「只因我是魔族,你便将我视若草芥,这难道不也是入了魔道吗?」

当然,上界尊神未必心里真的这么想。

只是有些事情当摆上了明面,他们想护也护不住。

何况,青莲宗所在的这个世界,不过就是他们造出来的一本书罢了。

如今剧情他们也看腻了。

或者,他们更想看看,我这个书里的异数,最后能创造出另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吧。

所以——

「去无极深渊里,好好感受一下我从前生生世世感受过的痛苦吧。」

「也许等你们幡然醒悟那一天,还会有重生回来的机会。」

「不过那时候,我或者已经连神界都拿下了。」

「到时候,我会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们,这个世界该有的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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