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人

出自专栏《青山入我怀,你入我梦来》

我穿越成了一个粗使丫鬟,被王爷看上,强行给了名分收了房。

他还换掉我的避子汤药,想用孩子拴住我……

1.

我穿越成了一个粗使丫鬟,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在这个贵女人人精通琴棋书画的地方,我会的那些根本搬不上台面。

弟弟病重,我被爹娘三两银子卖进了王府为婢。

王爷是当今战功赫赫的三皇子,阖府下人都管理的如同军中一样严谨有序。

因他刚刚打仗归来,偌大的烨王府连个女主人都没有。

我入府没多久,就因不懂礼仪犯了错,被仗责后扔进了柴房。

整整两日,没有饭食,没有水,我发着高热已到了濒死边缘。

到了此刻,我求生的意志格外强烈。

想到近来府中的大事,我强撑着身子站起来,对着门外的看守道。

「烦请你禀告王爷,我能为他找到掉进河里的东西。」

很快,我就被领到了前庭。

前面站着一个人,修长身材,一身青色刺绣长袍,墨眉似剑,贵气逼人。

我忍着不自在双膝跪下,「参见王爷。」

顾景烨觑了我一眼,掀开杯盖缓缓喝着手里的茶。

「你可知欺骗本王会有什么下场?」

我定了定心神,低首恭敬回复,「不敢欺骗王爷,只是需要问几个问题才能确认。」

上方的人没说话。

我揣摩着是什么意思,小心翼翼开口,「请问王爷掉下河中之物有多重?」

顾景烨放下茶杯,沉默了一瞬,「约是三四百公斤。」

「那水流的速度呢?」

「水流并不湍急。」

「可知此物的密度?」

问完我发现失言,这时候哪有什么密度,马上改口重问,「此物是什么质地?」

顾景烨一直看着我。

我攥紧手心。

两天没喝水,又发着烧,喉咙也干涩不已。

其实我也不是很拿的准,掉入河中的东西最后的位置跟水流的速度,东西的密度以及形状,包括什么形态落入水中都有关系。

但无非东西是在原地或者上游。

长时间没有声音,我却已经感觉头晕阵阵,强忍着不适,小声继续问。

「王爷只在下游找了吗?」

他语气已有了几分不耐,「是在掉入河中半月之后寻找,在掉落原处也曾仔细寻过。」

他们确是很谨慎,已过半月,还在原地仔细找了。

那掉落之日为何没有打捞?

我有些疑问,但没继续问。

膝盖被地面石头硌的难受,我轻轻挪动了一下开口,「请王爷派人往上游方向寻一遍。」

话落,堂内气压明显变低,他们想必是觉得我在戏耍他们。

上面没有发话,我也跪着没再出声。

地砖冰凉,胃部也疼痛难忍,额上疼出细细碎碎的凉汗。

「加派人手按照她说的去找。」堂内沉默良久后,顾景烨发声。

可却始终没让我起来。

寒冬季节我身上竟只有一件薄裤,这么跪在冰块似的地上,膝盖就废了。

膝盖损伤是没法修复的。

我思量半晌准备开口,这时顾景烨对着刘管家说了句,「给她搬个凳子。」

我慢慢起身,可还是由于身体太弱,晃了一下,幸好及时扶住旁边的椅子。

下人搬来凳子,又上了杯茶水。

手指已生冻疮,我用袖子抹去渗血的地方,捧着滚烫的茶水细抿。

察觉到顾景烨凝过来的视线,我手指又不自觉紧了紧。

临近晌午的时候,刘管家进来禀告,东西找到了。

2.

顾景烨出乎意料的看了我一眼,对着刘管家吩咐道,「将东西放入上宝阁,派人看管。」

又转过头问我,「你想要什么赏赐?」

我不知道提什么要求属于合适范围内。

在心里想了想,就说了最要紧的,「想求一副治疗发热的药。」

顾景烨转动着拇指的扳指,淡淡出声,「就这个?」

「是。」

他面上带着审视的意味看我一眼。

「叫什么名字?」

「又夏。」

他转身对着下人吩咐,「去给她找个大夫。」

顾景烨不仅找了大夫,还送来了冬衣。

喝了三天药,又被人细心照顾,我身体已经感觉大好。

三天时间我打听到了事情始末。

他们掉进河里的那块石头是一块罕见的帝王玉。

当今皇上爱玉,举国皆知,他皇冠以及朝服上,均是镶嵌上等玉石。

但平朝产玉极少,这让玉石更为珍稀。

这块帝王玉是顾景烨在边陲之地所得,底部已切割一部分,露出极为上等的帝王玉。

顾景烨准备将玉石原封呈给皇上,由皇上择人打磨。

可回来途中几经偷袭遇害,顾景烨深受重伤,陆路颠簸,同时也为了安全,改走水路。

就在临近京城不远的时候,刺客再次出现,玉石掉入河中。

顾景烨一个人死里逃生,太医在王府住了半个月,他才缓缓转醒。

王府的护卫过来传话,让我去一趟前厅。

顾景烨负手立于桌前,见我过来,转身问我,「身子可好了?」

上次下跪膝盖至今都是痛的,弯下身子跪在地上,「谢王爷请大夫诊治,现在已经大好。」

他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你怎会想到东西是在上游?」

我站起身顺着他指的方向坐下,脑中组织了下语言,轻声说道,「石头重量河水不能轻易冲走,流水遇到稳定的石头回冲会在石头底下冲刷成坑洞。」

说到这里顾景烨的眉头便已经解开,但我还是继续说完,「当坑洞越来越深时,石头便会站立不稳倾倒在坑洞里,这样反复,石头就会不断向前翻转,所以石头就逆流而上了。」

顾景烨认真的盯着我,好半晌,他才又问。

「你怎么懂得这些?」

我低头回答,「以前在家中看些杂书。」

「哦…?你识字?」

「并不识得太多,大都是小时家父读与我听。」

原身的父亲其实并不认字。

但我猜测他肯定不会大费周章去调查一个粗使丫鬟的身世。

顾景烨手指一下一下叩着桌面,好一会儿他才开口。

「今后就在在书房伺候吧。」

3.

隔天我在书房候着,顾景烨一直没出现。

书房有两排书架,全都塞满了书,地上都七七八八堆放了很多。

「怎么?你想看?」顾景烨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我被吓了一跳,「只是觉得书本摆放有些乱了,奴婢不敢擅自整理。」

顾景烨轻笑了一声,「都是些常规书籍,并不是要秘文件,你整理吧。」

见顾景烨坐下后,拿起一份奏折就陷入沉思。

我上前放下一杯茶,开始轻手轻脚的整理书籍。

刚才仔细看过,这些书籍都是随意放的,并没有按照种类进行分类摆放。

我先将一个书柜清空,再按照种类进行排放。

我做这些的时候,顾景烨就坐在我身后。

他的视线让我如芒刺在背。

但我也不敢表现出什么,只认真做着手里的事。

第二天我早早去厨房拿了木炭,一笔一画将书的种类写于纸上,再贴到书架上。

刚做完就见刘总管乐呵呵走进来,他张口就说。

「又夏姑娘,老奴恭喜你了。」

什么?

他许是见我没反应,又走近一步笑的见牙不见眼,「王爷今晚让你去伺候。」

晴天霹雳!!!

我被震在当场!!

怎么会??

王府一直没有女人,我一直以为顾景烨在这上面清心寡欲,一心只想着皇位。

就算想要女人,也万万轮不到一个粗使丫鬟来折辱他的身份。

「傻孩子,是不是高兴傻了?」

「今天就不要在这了,快去准备准备,虽然才一早上,但还是早准备要好,我已经让嬷嬷在给你备了热水。」

这是已经板上钉钉?

我立马跪下,「刘总管,王爷身份显赫,我一个粗使奴婢万不敢辱没王爷。」

刘总管应该是以为我被吓到了,耐着性子跟我说,「王爷既看上了你,就是你的福分,你且好好伺候就好,后面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我也知道跟刘总管多说没用,泄气的瘫坐在地上。

刘总管见我脸上没有一丝喜气,终于知晓我是真的不愿意,他一副我不知好歹的眼神看着我,提醒我道,「我们做奴才的,就是要让主子高兴,主子高兴了我们才能称心。」

到了晚上,我已经冷静下来。

跟刘总管说没用,但跟顾景烨说兴许是有用的。

他一个王爷,还能勉强一个不愿意的丫鬟吗?

以我的了解,他断不会做这么掉身价的事。

心里想好了说辞,来到正房处正准备让护卫通报。

里面的人直接开口,「进来吧。」

推门而入后,我没往里面看,直接跪在了门口。

「过来。」

「奴婢不敢冒犯王爷,在这听您吩咐。」

「啪——!」

茶杯带着茶水被甩到面前,我不禁一颤。

寂静的夜里,器物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

他威厉的再次说道,「过来。」

4.

我犹豫了一瞬,缓缓起身。

他坐在床前看着我,「可知今晚叫你来做什么?」

「知晓。」

「很好,过来伺候解衣吧。」

我将头贴紧地面,「王爷,奴婢……啊!」

话未说完,我就被他一手拉进床帏,接着就被一身躯盖住。

「少说那些扫兴的话。」

他手直接探过来,我感觉到身体蓦的一凉。

控制住内心想要骂人的情绪,我双手死死攥住他的手,目光坚定的看着他,「王爷,奴婢已心有所属。」

感受到上面的身体一滞,「你好大的胆子,你已卖入王府就是这王府的人。」

我赶忙下地跪好,「王爷息怒,奴婢后面会为自己赎身。」

顾景烨外衣已经散开,索性将将外衣脱下,呵笑一声,「你倒是情比金坚,那他人呢?」

「走散了,至今还未找到。」

顾景珏低头看着我,明显压着怒气。

「既已找不到,之前的娃娃亲自当也不作数了。」

「奴婢与他青梅竹马,已约定此生非彼此不可。」

我没抬头,却能感受到他正狠厉的盯着我。

室内烧着地龙,依旧让人全身冰冷。

我一动不动,心里却盘算着几条应对的说辞。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发话。

「滚出去。」

我没敢耽搁,急忙退出。

接下来半个月,顾景珏都是早出晚归,没有再来书房,也没再叫管家传话过来。

我心里松了口气,心想这事应是过去了。

这天晌午,我正捧着一本书看,就见浩浩荡荡进来数十人,打头的人高举圣旨。

王府上上下下聚齐跪地接旨。

这是一道封赏的旨意。

除金银外,皇上还赐下几位清流之家的女儿。

也是,诺大的一个王府,就只几个粗使丫鬟,一个嬷嬷,通房小妾通通没有。

以往顾景烨常年在外带兵打仗还说的过去,现如今人回来了,他的母后也会急着为他充盈王府。

美人们是随着圣旨一并过来的,安排妥当后又采买了一些下人,整个王府顿时忙活起来。

以往我还会去王府湖边坐坐,现如今我怕生出麻烦,只两点一线,不与府里的女人们碰面。

可没想到还是没躲的了。

5.

「你就是先前伺候在王爷身边的?」屋前,一位着粉色斗篷的美人拦住我。

我身子微微一躬,低声应答,「是在书房当值。」

寒风阵阵,美人手捧着暖炉,语调慢慢悠悠。

「哦?都是怎么当值的?」

「一直在书房外候着,一直没见到王爷。」

听到这,美人似乎很满意。

她将手炉递给旁边的丫鬟,「去忙吧。」

晚上我被唤到前厅。

顾景珏正襟危坐,阮小主也在。

这是拒上次见面后,第一次再见到。

我缓缓跪下。

顾景珏开口问,「可知罪?」

我抬起头,一脸疑惑,「不知王爷所指示何事?」

这时旁边坐着的美人开口,「许是你白天忙忘记了,现在将我给你的玉佩拿给王爷吧。」

玉佩???

「不知贵人所言是何玉佩?」

这位美人不可置信般瞪大了眼睛,遂又继续轻柔柔说道,「白天我给你一块翡翠,那块玉是我小时随身带的,还从未离身,白天我让你帮我将它转交给王爷。」

我抬头平静的看着美人。

后宅的女人着实难缠,白天还好好的,现在就来给我挖坑。

到底有没有玉佩,顾景珏应该很清楚。

这王府大半都是护卫,还有隐在暗处的暗卫,何况他还是一个几次三番挂帅出征凯旋的将领,王府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定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用余光悄悄看了一眼,很明显,他并不打算拆穿这种后宅的把戏。

如果他对这女人的把戏不屑一顾,我现在就不会在这跪着。

我定了定心神开口,「小主白日确是给我一块玉佩。」

美人一愣,身体前倾,满色的不可置信。

我顿了一下继续说,「可后来您又差身边的丫鬟拿走了,她说您晚间熬了汤,到时一起带给王爷。」

顾景珏放下手里的参汤,调整了坐姿继续看着。

美人气极,「你好大的胆子,我哪有让人取走玉佩,我看是你想要私吞。」

「奴婢没有说谎,您可以问问您的丫鬟,下午我在书房当值,我是让她自己去我房里取的。」

我猜测他们是将玉佩藏在了我的房中。

先污蔑我,知我一定否认,再去搜查,届时人赃俱获。

既然我也说不清楚,不如把事情搅乱。

那个丫鬟惊惶地跪下,「王爷,奴婢没有去拿玉佩,定是她没见过这样上乘的物件,一时起了歹心,如今怕王爷责罚,故意编排出谎话蒙蔽王爷。」

「王爷书房无暇美玉举目可见,奴婢不会见到小主的玉佩就私自昧下。」

话里「看不上你这块玉」的意思显著。

美人气的猛站起来,「你…」

几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顾景珏脸上已明显不耐。

他侧过身子,看着旁边满脸委屈的美人,「又夏办事不利,罚她一年月钱,回头我让刘管家去库房挑几块好玉给你送去。」

又转头看着跪在下面的丫鬟,「送你们主子回去休息吧。」

被罚了月钱,我沮丧了两天就调节好了。

每月一两银子,虽说已经是不小的一比收入,但距离五十两的赎身银还差很远。

我还是得先想办法赚钱。

6.

到了休息这天,一大早我便揣着荷包出府。

荷包里有几百文,我穿来的这段时间统共就存了这点钱。

没想到集市非常大,逛到中午才逛完一圈。

摊位上有不少中年女人叫卖,看来这个时代的女子一样可以出来工作。

我一边逛一边在想我能做什么。

我回忆着小说里穿越到古代的人都可以做什么。

好像大多是美食和中医,但我对这两样都一窍不通。

琴棋书画的话——画画倒是学过素描,但是这里的小姐公子大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正想着看到前面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在摊前用袖子抹着眼泪。

我没忍住上前,「小妹妹,你怎么了?」

小女孩脸上全是泪痕,一双大眼睛望过来,断断续续的哽咽,「卖…不出去,没有钱给姨娘买药。」

姨娘?我反应过来,她妈妈应是个妾,还是个已经不受宠的妾。

看了眼地上的坛坛罐罐,都是手工做的粗陶,表面有些瑕疵,

我拿在手上看了看你,我很喜欢这些手工作品,他们本身自带的瑕疵让手工制品显得独一无二。

递过铜钱买了两个,然后到弯腰找来一截木炭,想了想在其中一个陶罐上画了几条游动的小鱼,画画对我来说不是难事,寥寥数笔,就勾勒出鱼儿的姿态,三条小鱼在圆罐上游成一个圈,洛灵活现。

小女孩惊奇的看着我,身边围过了一些人看我画画。

我又在另一个上面画了一棵苹果树,地上散落了七七八八的苹果。

「姑娘,你这个卖吗?」

「卖呀,二十文。」我尝试说了一个价格。

许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简笔画,价格也不高,几个时辰摆着的坛罐全部卖完了。

我甩了甩胳膊,把铜钱给小女孩装好,她小手捧出来一大半递给我。

「不用。」我摸摸她的头,「小妹妹我问你,这种罐子你家里还有吗?」

「还有,特别多。」

「过几天你多带一些过来好不好?」

跟她约好我下次休息的时间后,我去买了针线和布料,准备回去给自己膝盖缝个护膝。

前世第一次骑电动车的时候,摔伤膝盖,后来膝盖雨天就隐隐作痛,敷了膏药也没效果。

「又夏姑娘,你回来了?王爷让你过去一趟。」

随着刘管家走了一会儿,到了练武场,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顾景珏正穿着单衣舞枪。

晚霞映天,长枪上下翻飞,神化无穷。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顾景珏很有魅力。

「会不会射箭?」

顾景珏见我看的入神,不禁轻笑一声,「过来。」

他将长弓放到我手上,可弓是玄铁制成,重有近百斤。

见我要摔倒,他从侧面扶住我,而后又环在我身后,拉开弓,一箭射进远处的石头。

弦音还未从心脏处离去,就听到他在我耳边轻柔地问,「爷比你的青梅竹马如何?」

「王爷崧生岳降,贵不可言。」

顾景珏将我拽进怀里,头埋进我脖颈。

数九隆冬,他竟只穿了单衣,衣服已被汗水浸湿,身体贴近可以感受到坚实的肌肉。

他将我抱到一个武器架上,他的气息将我笼罩。

我慌乱的抗拒,却推拒不动,刚才心中升起的崇拜之情顿时消散不见。

他喘着粗气,「这儿没人。」

我拼尽全力挣扎,「我不愿意。」

他停下来,「也不是不可以给你名分。」

「我不要名分,你放开我。」

他冷冷地看着我,「你就不问问爷能给你什么名分?」

他刚才竟想在这里……简直难以置信,这里的女人到底算什么?

我一字一字回复,「奴婢已经说明,已心有所属。」

顾景珏目光瞬间转冷,冷笑道,「一个奴婢而已,爷想要便要了,你心里有谁爷不在乎。」

说着扛起我往厢房走。

我深知此时再挣扎也没用。

已经没办法了吗?我绝望的想。

浴池如同泳池一般大,里面已放满了水,他抱着我一同落入水中。

我不会游泳,被呛了几口水,促使我本能的抓着他。

他愉悦地勾起嘴角,将我抵到水壁。

7.

难道我今后就要跟一群女人困在这里吗?

想到这里顿觉的未来无望。

我垂泪问道,「王爷可否放过奴婢?」

顾景珏怒极反笑,言词冷冽的说道,「现在不用哭,等会儿有你哭的。」

「本想怜惜你,看来你不需要!」

看到水底染晕开的红色,他脸色才稍稍好转。

烛火摇曳,影影绰绰。

醒来时,不知道什么时辰,我也懒得动,呆呆地望着屋顶。

「姑娘醒了?」

进来一个脸生的嬷嬷,手里端着一碗汤药。

我有气无力地问道,「可是避子的汤药?」

嬷嬷似是有些不忍,「姑娘别急,往后王爷娶了王妃,你好好同王爷说说,该有的都会有的,只是现下急不得。」

「我知道了。」

一碗喝完,我看向门外,「现在晌午了吧?…时间有些久了,一碗能奏效吗?」

嬷嬷又端过来一碗粥,「这药喝上几口就有效果。」

「那就好。」

她用勺子把粥喂到我嘴边,我没动。

「姑娘喝点吧,不然没力气。」

我没动,虽然很饿,但是现在见到食物就恶心想吐。

「我歇会儿。」说完把头转向里面。

晚间,我感觉到很冷,我把头埋进被子里,身体缩成一团。

昏昏沉沉间,我似乎听到了顾景珏的声音。

「白天她都说了什么?」

「她问是不是避子汤,而后全喝了。」

回话的好像是白日那个嬷嬷,

后来耳边声音逐渐散去,我又昏睡了过去。

烧退了的时候,我开始认真吃饭。

既然赎身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找机会逃走。

先把身体养好,再赚些钱带着。

一个奴婢没了,王府也不会兴师动众的去找。

想明白之后,心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8.

下午在厨房门口,听到几个丫鬟们说,顾景珏夜夜留宿在阮小主房里。

阮小主,就是之前诬陷我偷窃的那个美人。

我特别留意了这位阮小主的身家。

他是兵部侍郎家的女儿,虽是庶女,却几乎被当作嫡女一般养大。

兵部侍郎掌军械和武官选用,顾景珏这几年在外行军打仗。

我猜测这位兵部侍郎应是顾景珏的人。

前几天跟我那事想必王府闹得人尽皆知,现在确是要安抚一下,不然等于割了这些臣子的面子。

接下来有他忙的。

隔天,我跟刘管家说了声,匆匆赶往集市。

小女孩已早早在摊位等着我。

来到集市,看着满目的人间烟火气,我感觉从里到外重新活了过来。

小女孩名叫玉莹,打完招呼,我就问,「这么多,你是怎么搬过来的?」我看着眼前排满了的罐子惊诧不已。

她今天格外开心,「是府里送菜的大叔帮我挑来的。」

我找了块舒服的位置坐下来,将木炭排在地上。

拿出一根一边画一边问她,「他为什么会帮你?」

「他说姨娘从前帮过他。」

我没再细问,开始用心作画。

这次像上次一样,没多久就吸引来一群人围观。

等我抬头,玉莹蹲在摊前,双手托腮的小人形象已雀然呈现在陶罐上。

周围的人都惊奇不已,他们第一次见用木炭画画的,还能将人画的这么像。

随后就帮人画了人像,也被指定要求画了一些上次画的鱼。

人像每幅要了三百文,问了一些挂画,便宜的也要三两银子朝上。

这里的纸张非常之贵,这个时代会作画的人也不靠买画为生,所以店铺里的画都非常贵。

下午收摊的时候,几十个坛坛罐罐全部卖出。

我留下说好的部分,将剩下的钱递给玉莹,「快回家吧,别让家里人抓到你。」

她笑嘻嘻地说,「没关系,除了姨娘没人会管我。」

我一阵心酸,没忍住摸摸她的头。

从小摊离开,我去衣铺买了一套白色男装和帽子。

然后又去买了些纸回来,准备明天直接在纸上作画。

纸张上会更容易些。

玉莹的陶罐已经全部卖完。

她现在跟在旁边帮我打下手。

接下来几天我没再去书房当值。

一大早就到摊位前帮人画肖像。

纸上作画没有先前买的人多,估计是新奇劲已经过去。

不过没关系,这些日子,也攒了有七两银子,出来后一段时间的日常费用已经够了。

现在就等半月后元旦那日,皇帝会大摆宴席宴请群臣,结束后还有家宴。

当天结束已经很晚,一般都会宿在宫里,第二日顾景珏还要再单独去跟母后母妃请安吃饭。

忙完至少也要两天。

等他回来,我已经离开王府了。

9.

这天晚上,好久没来的顾景珏过来了。

后面还有下人抬着两个箱子。

「来。」他过来牵住我的手。

这些天不知他跟多少女人亲热过,现在手又亲昵的拉着我。

我心里实在觉得脏,嫌弃的将手抽出来。

他蹙起眉,看到我眼中的嫌弃,眼神冷了下来,「看来我还是没让你长教训。」

我面无表情转身要走,懒得跟他多说一句。

「我看你骨头有多硬?」

他呼吸近在咫尺,我嫌恶的侧过头。

「嫌弃本王?」他手掐着我的脸,面色铁青。

「是。」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从喉咙里平静的吐出一个字。

既然躲不过去,我不如直接承认。

他满脸怒气,冷笑一声,「好。」

他脸上带着怒气,对我也没有任何怜惜。

「你畜生。」

他低笑一声,揽过我的肩膀,温柔了很多。

醒来的时候,身上酸痛不已,下面清清凉凉,应该是上了药。

我小心翼翼起身下床,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他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进来。

他把斗篷扔给下人,过来扶我,「躺着吧,昨晚太累了。」

我甩开他的手,「王爷府中可以坐拥无数佳丽,为何就不能放过一个已心系他人的女子?」

话音刚落,脖颈就被他掐住,他脸色低沉,声音像是淬了冰般。

「本王一而再二三的容忍你,你若是再敢在本王面前提他,本王就会将他揪出来将大牢的刑具都用上一遍。」

本就是我先编乱造出来的人,怕他真去查,我不敢再硬碰硬,态度软了下来。

他薄唇掀起一丝冷笑,「我给你一天时间,过了今天给爷彻底忘了这个人。」

嬷嬷得到指示把药端到我跟前。

他在旁说道,「这个药我不会让你喝太久,日后——」

没等他说完,我拿过碗一饮而尽,胡乱的用袖子擦了下嘴。

「请问王爷,奴婢现在可以休息了吗?」

顾景珏重重的看了一眼我手里的空碗,「你喜欢作画,本王给你带了堂纸,你喜欢出去本王也不拘着你,还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本王说。」

听到是堂纸,我心里有些许诧异。

去买纸的时候,特地做了了解。

堂纸是这个时代最好的纸张,光滑细腻,是宫廷御制,十分贵重,一般是作为赏赐之物,市面上非银钱可以买到。

顾景珏坐在床边不肯走。

我索性侧身闭上眼睛,脑中思绪翻飞,规划者逃跑的细节。

「睡不着起来给本王也画幅肖像吧?」

我蹙了蹙眉,宛如没听到。

我连看你都不想看,怎么会画你?

顾景珏倒也没真的逼我。

之后一连几天,他日日都过来,不过晚上没再做什么,只是揽着我一同入睡。

10.

元旦很快就到了。

府里也忙着装扮,所有人忙作一团。

为了不在当日引起注意,在元旦的前两日,我便早上出府,晚上很晚回府上。

元旦当天,顾景珏叫人送过来一根水绿的玉簪,给王府下人们发了赏银,就着装进宫。

在确认他差不多已经进宫了,我开始收拾。

也没什么东西,我还是穿的那套冬衣,只是里面用白布束了胸。

带上那七两银子,顾景珏拿过来的东西我没动,带出去置换银钱容易暴露。

包袱里塞了把剪刀防身。

趁着府里忙乱,我像往常一样走出王府。

踏出府门的一刻,我心跳加快,内心激动,急不可待的想要逃离这里。

我走到一处小巷子,确认四处无人,拿出木炭给自己加粗了眉毛,再将脸涂黑。

没有镜子我只能凭靠感觉,将脸抹的更黑一些。

顶着一张黑脸我买了半个月的干饼带在身上。

随后去买了一个斗笠带上,确保将脸都遮住。

紧接着去一家衣铺买了几套颜色各异的粗布男装。

出来后我立马雇了马车,换上男装。

又找了一家稍远的衣铺买了一套与前面颜色不同的衣服换上。

等这一切做完,我东怪西折,终于看到一条通往山上的小路。

这条山路是跟玉莹聊天时得知的,他的外公去世前就住在山上。

我没有办法办理路引,出不了城门,但是玉莹说到山上时,我就有了这个想法。

但我没跟她说,她知道了今后败露难免会连累到她,而且这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安全。

山路并不好走,昨天下过雪,今日路上有些滑。

这幅身体缺乏锻炼,太阳落山时,我才看到一座土屋。

我躺在土炕上,脸颊发烫,气喘吁吁。

寒冷的冬夜,此刻我竟全身都是汗。

府里下人就是知道我没回去,也不会为了一个通房丫鬟禀告到皇宫去。

至于顾景珏到了明晚回去才会发现我不见了。

惊喜的是屋里有炕,但我不敢用,担心有烟冒出引人注意。

我在旁边起了一个火堆,将买的衣服铺在身下,然后就什么都来不及再想,就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我立于门前感叹于眼前的雪景。

眼前景象虚无空濛,山雪永寂。

如果这一世能够一直在此处避世,度过此生也不错。

屋里有一点柴,生火烤饼,又舀了碗雪烧水。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了脚步声。

我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11.

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脚步声不多。

慢慢移到门缝,望出去是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

这么大的雪,怎么会有富家公子在这大山上。

离屋子几十米,他一头栽到雪地里。

等我把饼吃完,他还没站起来。

救还是不救,我思量了各种情况,对我最有利当然是不要多管闲事。

可实在无法说服自己看着人在自己眼前死掉。

费力将人拖进来,是个清俊的公子。

我赶紧喂他喝点热水,他脸色惨白,我也不懂药理,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

我脑中搜刮着前世的常识,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

是不是应该搓全身,让他先暖和过来。

「姑娘……」

醒了?

我戒备的看了眼自己衣服,他怎会知道我是女子。

他有气无力,声音微弱,我走近才完全听清,「在下…包裹里有药….麻烦…」

药香弥漫了整个屋子。

「我这不方便留人」喝完药,见他气色好了许多,我对他说道。

「姑娘可否让在下留一晚,明天天亮我便离开。」

我踌躇了一下,「可有人会来山上寻你?」

他撑着笑容摇摇头。

将火生大,我把饼掰成一块一块放到壶里煮了给他吃。

傍晚又给他煎了一副药,两人相安无事度过一晚,彼此都没有问对方为什么会在山上。

第二天他临走时,留下一袋银钱,还有一张地图。

「姑娘今后若是自由了,可按照这个地图来找我。」

我拿着地图愣住,他昨晚原来是在画这个。

明明只是举手之劳,明明彼此叫什么都不知道。

我此刻竟有了在这个时代,也没那么孤单了感觉。

「你懂医术?」

他脸上笑容和煦,「久病成医吧。」

……

等那抹白色锦袍完全融于雪色,我才移开视线。

望着茫茫雪山,我沉吟片刻,拿出工具开始动工。

这是我开始就想好的,挖一个可以容下一个人的地窖,以防顾景珏搜到这里。

地窖落成那日,我坐在炕上欣赏外头的雪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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