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故人往:怎堪红颜悲白发》
我是帝师,女扮男装。
称病辞官,陛下送别,我却晕倒在他怀里。
御医诊脉,震惊道:「竟是喜脉!」
完了,我怀了皇帝的崽这事儿瞒不住了……
1
彼时,我年方十四,学富五车,名满天下。
父亲恳请我当四皇子的先生,悉心教导。
四皇子之母淑妃,乃是父亲的心头朱砂痣。
父亲一直让我女扮男装,或许为的就是这一天。
可我心里也不怨他。
我四岁时,流落难民中,承蒙父亲所救。
既为报养育之恩,也为偿父亲所愿,我答应做了四皇子的先生。
我原想,待四皇子及冠,我便可功成身退,回归田园。
谁承想,表面瘦弱清俊的小少年,实则腹黑深沉,野心勃勃,不过短短十年时间,他便已荣登大位。
登基之初,帝曰:「国根不稳,需先生辅佐。」苦苦哀求我留下。
我不忍拒绝他,就想着再陪他一二年。
待那时,我远遁朝堂,隐于山野,凭着我如花美貌,也还来得及嫁得如意郎君,过平凡人的日子。
却不料,此次陛下南巡,遭遇不测,身中令人不齿的毒,唯有鱼水之欢可解。
时值深夜,刚避开刺客追踪,我不敢丢下他一人。
然他命悬一线,我亦不可见死不救。
为此,我只能舍上清白,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
2
我醒来时,身侧的少年君王,健臂搂在我的腰上。
我小心翼翼地拿开他的手,惊诧于他宽厚的手掌。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我见到的肌肤如雪、粉雕玉琢如小姑娘般,羸弱瘦削的小少年。
我记得,那年他十岁。
因着体弱多病,先帝疼爱,却比同龄人瘦小许多。
淑妃牵着他走到我面前,向他介绍我。
他抬头看我时,眸里掠过掩饰不住的惊艳。
原说做他先生,淑妃却另有打算,竟让他拜我为师。
三跪九叩拜师礼,从此我就多了一个徒儿。
我看着他清隽俊逸的睡颜,轻叹一声,悄然起身。
我以为我不让他知道,就能泰然处之,却在瞥见那一抹落红时,双颊燥热,心慌意乱……
3
章毅带人找过来时,陛下已醒。
他让章毅去追查昨夜的刺客,又把我叫到房中问话:
「先生,昨夜替朕解毒的女子……」
「使了银子,人一早就走了。」我面不改色,语气肯定地道,「陛下放心,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
明枭却浓眉一挑,双眸锐利如鹰隼地盯着我:「哦?先生使多少银子,竟能让一个清白姑娘委身于朕?」
「何谓委身?」我淡定抬眸,目光里有诸多不认同,字句铿锵,「陛下乃天子。虽然她昨夜不知您的身份,但是陛下年少体健,丰神俊逸,并不委屈了她。」
「她清白姑娘,为何愿意?」明枭问道。
早料到他会问,说辞我已经想好。
「确有苦衷。她夫君病重,成亲前就一直卧床不起。是以,她虽为良家妇,但不用陪老头儿或做千人枕,就可赚得千两银子。此后,她既有钱医治她夫君,亦不用辛苦劳作就能过上富足的日子,于她而言,已是美事一桩。」
「良家妇?」
我脸不红气不喘地点头圆谎:「陛下贵为天子,虽为保命,但是臣又岂能让不清白的人家服侍您?」
我前后言语得当,逻辑紧密。
明枭不曾怀疑,道:「昨夜,辛苦先生了。」
我忙道:「陛下无恙,臣不辛苦。」
明枭坐下,却又抬头看我,说道:「劳烦先生将那女子带过来,朕想见一见她。」
「为何?」我诧异地看向他。
有什么好见的?
都说是村野乡妇,人家还有相公!
他怎么还能有兴趣呢?
4
「先生有所不知,那女子落下一物。」他往袖口里,取出一物。
红绳佩戴的水滴形玉坠!
那是我常年佩戴于脖颈间,素日里衣裳遮挡,不为外人窥见的玉坠。
怪我一早醒来,心神不定,竟然没有注意到玉坠已经不在我的脖颈上。
我心下着急,却不敢表露出分毫。
「此物……此物是那女子赠予你的。」我眉眼低垂,语气不急不缓地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她这玉坠给你,必是做个念想。」
「哦?」明枭挑挑眉,盯着我,似笑非笑地道,「先生为何这般了解女子的心事?」
「自是凭借……天资聪颖。」我毫不谦虚地回道。
他掌心摩挲着那玉坠,盯着我,突然笑了一下,问道:「适才,先生说此女家境困顿,那为何有这玉坠?此物典当,少说也是一二十两银子。」
「这……」我假装疑惑,轻蹙眉头,回道,「臣也不解。或许是她的传家宝之类?加之,臣给她千两银票,她觉得太多吧?这算是回赠。」
「先生……」明枭清隽俊逸的脸庞上,竟有一丝落寞。但是,只一瞬,他勾唇笑一下,点头称道,「先生解释,合情合理。然,朕还是想见她一面。」
我闻言,失了耐心。
「陛下,您这是为何?此事若让人知晓,定然有损圣誉,臣……臣实在不愿您见她!」我又强调道,「况且,臣也不知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此事不如罢了!」
他一向听我的话,我也少有动气时。
我料想,他会听我的劝。
然而,他摇摇头,竟是十分执着:
「先生,那女子虽是清白,却也夺了朕的清白!如今,唯有你见过她,朕命你,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
我:「……」
让我找出我自己?
5
首先,皇帝问我如何识得此女?
料想他会问及,我早做准备。
那晚,我买通客栈的掌柜,让他「时机一到」,向我作证,说那女子只是偶尔来当煮酒女,不知其来自何方。
这出戏,还是用上了。
皇帝也听到了。
接着,便是我「尽力尽责」地替皇帝寻觅她几日。
最终,我以一无所获,回禀圣上。
在我以为皇帝可能还不死心时,他却只是怅然若失地叹道:「罢了,原是朕与她缘浅。」
浅就浅吧!
素日里,我也没见你留恋过哪个姑娘家!
好在顺利启程,返回皇宫。
陛下南巡已有月余,宫中朝务累积,他日理万机,根本无暇再想起那女子。
我身为朝中大学士,兼任国子监祭酒,回宫之后,也是整日忙碌。
原以为,此事雨过天晴,彻底翻篇。
岂料这一日,陛下邀我共进午膳,一闻油腻味,我就频频反胃作呕。
「来人,快传御医。」皇帝说道。
我却突然想起,月事已迟十余日。
「陛下,臣只是肠胃不适,昨日,方韵已给臣拿药。陛下让御医为臣诊脉,方韵知晓,定要生气,说臣小窥她的医术。」我摇摇头,故作无奈地说道,「那丫头,臣实在招惹不起!」
虽然我面上温言笑语,但是内心慌如乱马。
我这……莫不是怀上了吧?
6
皇帝吩咐宫人撤掉午膳,命御厨速上一些清淡的饮食。
之后,他陪着我一起饮食清淡。
我说道:「陛下不必对臣如此体贴周到。」
他抬眸看我,低笑一声:「也是,先生就不曾如此陪着朕。朕记得,十三岁那年,朕病了,每日饮食清淡,倒是先生,日日在朕的面前,享受着大鸡腿,酱肘子……」
「……」
「呵呵,陛下的记性真好!」我干笑两声。
「没关系。」他盯着我,笑容温润,如霁月清风,「是朕心甘情愿……陪着先生。」
也许我心虚,总觉得他看着我的目光,灼热缱绻……
我笑了笑,给他倒茶,刻意错开他的凝视。
「涠洲监粮贪渎一案,陛下可有想好派遣何人前往?」我换个话题。
「朕原想命先生为钦差大臣,去调查此事,但如今……」他看我一眼,「既然先生身体不适,还是让别人去吧。不知先生可有举荐之人?」
我说道:「李岩如何?」
「李爱卿。」皇帝想了想,点点头,「他倒是不错的人选。」
刑部侍郎,又是朱丞相曾经的得意门生。
「还有呢?」
我想了想,说道:「监粮涉及户部,陛下从户部择一合适的人,协助李大人审查此案即可。」
「甚好,劳先生费心。」
我陪着皇帝吃茶论事,又用午膳,其间稍有不适,我暗自隐忍。
对于我反胃一事,皇帝没有多想。
回到府中,我立马让下人去把方韵叫到我屋中。
7
「是喜脉!」方韵惊诧一下,又再诊一次,这才抬眸看着我,「可是大人何时……」
我叹道:「陛下此次南巡时。」
「陛……陛下?」方韵瞪大双眼看着我,「大人您……」
我神色平淡地收回手,说道:「局势所逼,为救陛下,只能行此下策。」
「陛下不知?」
我点头:「自然不知。」
他哪知他一直尊敬的先生,实乃娇娥?
方韵神色复杂,问我有何打算,这孩子是留?还是不留?
这个问题,我今日……不,从我舍上清白救皇帝的时候,就已经想过。
「我迟早是要退出朝堂,退出他的人生。父亲离世之后,我便孤寡一人。这孩子,不若就留着吧。」
方韵是父亲留给我的心腹丫鬟。
与其说丫鬟,不如说是姐妹,她也是父亲收养的孩子之一。
她会武功,又会医术,本事大着呢。
这些年,我顺利地女扮男装,全是她的功劳。
我喉间的喉结,是她帮忙做的假体。
音色调改,亦是她所教。
这些年,纵然我容貌阴柔昳丽,但是足以证明男儿身的喉结,以及中性得雌雄难辨的音色,大家最多也只以为,我男生女相。
「大人的意思是,要提前退隐吗?」
我点头,将今日在宫中我谎称肠胃不适的事情,告诉方韵。
「做足铺垫,时机一到,称病辞官!」
8
说做就做。
翌日,我就「病倒」,无法上朝。
我知道皇帝一定会来看我。
果然,一下早朝,他就带着御医来探病。
但是御医没能见着我。
因为被方韵轰走了。
「跟我抢病人?」方韵当着明枭的面,直言道,「陛下,别怪奴婢说话难听,若是我家大人病入膏肓,我都救不了,那宫中的御医,就更救不了!」
「韵儿,你退下。」我一脸虚弱地挥手。
「是,大人。」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皇帝二人。
他坐到我床畔,盯着我。
「昨日还好好的,怎的今日就病倒?」
「病痛无常,但方韵医术超群,陛下无需挂怀。」我说着,却接连咳几声。
咳得面色红晕一通,将苍白的脸色,衬得更加惨白难看。
明枭一脸心疼,给我倒来一杯温热的水。
「还是让御医瞧一瞧……」
「那不行。」我一笑,说道,「陛下,您若一意孤行,臣这后院可不得安宁!」
明枭眯了眯眼睛:「这方韵简直放肆……」
「陛下可还记得,娘娘那时病重?」我提醒道。
比起宫里的御医,方韵的医术有过之而无不及。
几年前,当年的淑妃,如今的太后,病重卧床。宫中御医束手无策,方韵进宫侍药,她才得以病愈。
果然,明枭的神色稍缓。
「虽然方韵傲气,但是她确有过人之处。」
明枭看着我,神色有几分复杂,说道:「也是。先生有如此佳人贴心照料,难怪你如此宠爱她。」
我但笑不语。
明枭瞧着我是默认了,不知为何,冷哼一声,说道:「未料先生也是好色之徒!」
话罢,他一甩袖,起身离开。
「……」
谁好色?
我?
我说什么了?怎么就好色了?
9
酒过三巡,方知醉。
病倒三回,可成真。
我还得继续演。
将养三四日,我又去上朝。
但是,此时,我也不能是病愈的状态。
我拖着羸弱的病体。
脸色苍白,病恹恹的,这是方韵给我易容的。
我有孕在身,很多药都不能再用。
方韵说,我的害喜情况会越来越严重,让我务必在十日内完成这三回「病倒」。
为免暴露,我也不能跟皇帝独处太久。
这一日,朝议之后,已近午膳时辰,皇帝留我用膳。
我连忙推脱:「陛下,臣尚未病愈,恐病气沾染龙体。」
「无妨,朕不怕。」他说特意让御膳房给我做好吃的,补补身体。
我想起御膳房的那些美食,忍不住吞咽口水。
可是,我得忍住:
「陛下,实不相瞒……韵儿已经为臣准备了药膳,臣一早答应过她,一定会回去用膳。」
我话落,皇帝盯着我许久。
他一张俊脸,铁青冷沉,就好像我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
我以为他要生气,好一会儿,他却笑出一声,说道:「既如此,先生就请回吧。」
也是许久以后,我才知道,这一日皇帝莫名其妙地发脾气,扫落满桌珍馐美味,桌子都掀翻了!
10
方韵确实给我准备了药膳。
安胎的。
前些年女扮男装,方韵给我用过一些药,多少有所损害身体。
就连方韵都说:「真不知道是您走运,还是陛下太走运……就您这身体情况,竟然能够一夜幸孕!」
我担心胎儿会受影响。
方韵却笑道:「有我在,保您生个大胖宝宝。」
「那我就多谢方神医了!」
她一笑,又轻哼:「您啊,可得藏好身份!不然这欺君之罪,满门抄斩,我还得陪您黄泉路一道走!」
我笑着摇头:「不会。」
即使真有那一日,陛下也不会对我如此吧?
方韵坐到我身边,瞧着我。
「怎么了?」我下意识地抬起手摸着脸。
我脸上有米粒啊?
「大人您……」方韵摇头一笑,说道,「罢了。您聪慧过人,我都能想到的事情,您未必没有想过。」
我放下筷子,看向她说道:「你我之间,如亲姊妹,有什么话不能说?」
方韵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终了,她还是说出口:「您就没有想过,卸下男装,同陛下坦白……跟陛下在一起吗?」
「胡说什么!」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反驳道,「我与陛下乃是君臣,更是师徒,怎能……怎能在一起!」
方韵嗤笑一声,调侃道:「哦,不能在一起!那您还睡了人家?您这是……吃干抹净就不认账啊!」
「……」
11
我接连三日上朝,但是,「久病难愈」。
陛下关切,甚至想让我休养一阵。
可是,我为陛下,为朝廷,每每勤勉克己,劳心劳力,鞠躬尽瘁。
我同陛下说道:「除非臣将死,否则,一定会一直辅佐陛下!」
说完这话,第二天,我又「病倒」,卧榻不起,无法上朝。
虽然装病是计划内的事情,但是,这日晨起,我害喜严重,只差没将肠子也吐出来。
一直到下午,我又饿又没胃口,脸色不甚好看,懒洋洋地躺着。
方韵为我辛苦钻研,做一碗有营养又不会引起反胃的灵芝煨鸡汤。
我饿了快一天,手脚虚软无力,靠躺在床头,任由她喂我。
这个世上,除了父亲,除了陛下,就是方韵对我最好。
我不由得问她:「你怎么就对我这么好呢?」
方韵轻哼:「老爷临终把您托付给我。」
「就这?」
她挑眉看我一眼,大有一副「不然呢」的模样。
我轻笑。
她却又缓缓地说道:「好吧,我承认,我倾慕大人的才学,喜欢大人的容貌……但凡大人长得丑一些,我可能都不会如此惦记着,待您这么好……」
突然,有人走进来。
我抬眸一看,是皇帝……
他俊脸冷沉,满脸不屑……
「陛下。」我出声。
方韵转过头,将只喂了我几口的汤放到一旁的矮桌上,起身行礼,退出去。
「先生可好些了?」明枭走近,神色已不见方才的阴鸷。
就好像那一眼,是我的一时错觉。
「有劳陛下挂念,好多了。」我想伸出手去端过那碗汤,他却先我一步。
他端起那碗汤,坐在我床畔,给我盛一汤匙,送到我嘴边。
「陛下不可……」我轻蹙眉。
明枭冷哼一声,说道:「怎么?方韵喂你,你就喝。朕喂你,就不够资格吗?」
「陛下言重了……」他跟方韵能一样吗?
但是,我也不敢说他不够资格……
我只好闭嘴,乖乖接受他的「投喂」。
喝了几口汤,我被呛到,猛地一咳……
我想起原定的计划,顺势猛咳。
在明枭往一旁侧身放下碗之际,我迅速地往床里侧俯身,手从枕头下取出一方手帕,就着唇捂着咳!
我咳得身体微颤,如残风弱柳……
再一抹唇,淡蓝色的手帕上,染着鲜血,而我的唇瓣上,鲜血殷红……
「怎么了?」方韵听到声音,连忙跑进来。
我很配合,缓缓地两眼一翻,身体虚软,晕倒过去……
「先生!」
「大人!」
12
事后,方韵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我害喜的劲儿已经过去,晚饭时,胃口甚好,吃嘛嘛香。
见她如此模样,我不由得问道:「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方韵扬声一笑,就好像被点了笑穴。
我瞪她一眼:「够了,你不要太过分!」
有什么好笑的?瞧给她乐的!
「我原想,大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远离庙堂实是暴殄天物,但是今日一见大人演技,我倒觉得,从此说书拍演三巷子,大人您也能成一传世红角儿!」
「你是在夸我。」我装傻充愣,一边啃着猪蹄,一边冲她豪言道,「跟着你家大人,保准到哪儿都能让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银!」
方韵笑哼:「这还差不多,没白疼您!」
我已经是第二次病倒。
可以说,我的病况愈发严重,且已经让明枭「目睹」。
是以,方韵「特意」去药铺买药。
她给我诊断的病因是:积劳成疾,五脏尽竭。
至于安胎的药,再另外安排人秘密去买。
果然,过了两日,方韵同我说:「药铺掌柜的跟我说,在我买药的第二日就有人上门使银子,跟他拿了我买药的药方。」
「哦。」
方韵挑眉:「您这是何意?」
「陛下。」我说道。
方韵讪讪地道:「他也没有那么信任您啊!」
我摇摇头,盯着她一笑:「那有没有可能是不信任你的医术呢?」
方韵转身走出去,关门声很大,「嘭」地震得门槛都颤动几下。
「……」
当天晚上,方韵就瞅着我,说道:「大人,您越发圆润了。」
「……」
我怀疑她伺机报复我?
「算一下日子,孩子已有月余,按您圆润的速度,再不出一月,您一定孕相十足,能叫人一眼就瞧出来。」
我猛地吞下吃一半的红烧肉,差点儿噎到!
「还有孕相这回事?」
方韵啧一声:「妇人再胖,肚子里藏着一个枕头,跟她真显怀了,脸色、神韵,能否一样?」
我想起我曾见过的孕妇……
怎么这么心慌呢?
13
于是,翌日我又上朝去了。
这是我辞官前,给明枭演的最后一出戏。
我因病,把手里的朝务,乃至国子监事宜,交由我以下的相应官员。
陛下和我们,同在御书房议事。
即将散去时,我当众一咳,咳出一大口鲜血。
在他们的震惊和惊叫慌乱中,我晕倒过去。
皇帝直接将我抱起来,一边喊着快传御医。
我有幸躺在皇帝的龙榻上,等到御医过来,给我诊脉。很快地,就对皇帝跪下,声音颤抖,带着惊恐道:「陛下,朱大人怕是……怕是不大好了!」
「怎么回事?」皇帝低喝一声。
此时,太后娘娘驾到。
随着她一起出现的,便是「恰好」今日进宫给她请安的方韵。
几年前,蒙方韵治病痊愈之后,太后就一直当方韵是救命恩人。
接下来,当然是由方韵给我诊脉。
「陛下,您对我家大人的病,可了解?」
皇帝沉默一下,说道:「积劳成疾?他还那么年轻……」
方韵:「难道陛下没有听过英年早逝吗?」
皇帝说道:「只要能救先生,任何药,多珍贵,多稀有,朕都会找得到!」
「我家大人的病,是神思耗尽,身体衰竭。除非,陛下能说服大人辞官,否则他必定……命不久矣!」
皇帝问道:「必须辞官吗?」
「陛下,您还不了解他吗?他一日不远离朝堂,就会一日为陛下,为国操心,耗尽心力!」 方韵顿了顿,轻叹一声,又说道,「当然,若他休养得好,没准儿,过几年还能回来。但若是继续虚耗下去,我怕他都熬不过这个年头。」
皇帝沉默一会儿,回道:「好,朕明白了。」
14
方韵借故给我行针,屏退旁人。
我则掐着大概的时间:「悠悠转醒」。
皇帝坐边上,满脸关切地看着我:「先生醒了?」
我气若游丝,勉强笑道:「臣有罪,让陛下担心了。」
只见他俊脸一沉,说道:「先生辞官休养吧。」
「啊?那怎可……」我激动地挣扎起来,言语坚持地说道,「臣答应过陛下,要辅佐陛下,只要臣还有一口气在,臣就不会……」
「您也就剩这一口气了!」他看我一眼,又垂下眸去,「天下和朝堂,没有了先生,朕也可以治理得好……一开始,是朕舍不得先生离开罢了。如今,先生身体要紧,听朕一回劝吧。」
「既如此,臣……谨遵圣命。」我低着头又轻咳两声,气若游丝地说道,「臣想,倒不如就返乡休养,待臣病愈,一定会重返京都。」
「嗯。」皇帝缓缓地伸出手,轻握住我的肩膀,突然微微蹙眉,「先生这身子……竟单薄得不似男子。」
我:「……病的!」
15
原以为,辞官后,我能立马松一口气。
后来发现,还不如没辞官的时候!
因为皇帝一下朝就来我府上探望我,晚上也不定时地又来一次……
且不说我现在恨不得用盆吃饭的奇大饭量,就是动不动就反胃作呕这一事,我是真怕露馅儿!
接连两天如此,我实在顶不住了!
晚上,皇帝来探望我时,我跟他说道:「陛下,臣明日就回乡了,日后,陛下多保重。」
「明日?这么快?」他一脸诧异。
我神色沉重,一脸羸弱:「嗯,韵儿说,我再不走,我就死定了……」
再不跑,我就要露馅了!
皇帝一脸担忧,最终,他点点头:「好,明日何时?朕送一送先生。」
「一早就走,好赶路。陛下不用相送,朝堂重要。」
为此,我还是特意挑的早朝时辰!
皇帝没说什么,沉默离开。
我命下人连夜打包行李。
孩子是要生的,回来是不可能再回来的!
所以,贵重的东西,我都带走。
至于下人,明日就多给些银钱,遣散他们。我只带走我的贴身丫鬟绿柳,还有方韵。
翌日,卯时刚过,我们就出发。
岂料,刚到城门,皇帝的车马就追了上来。
我不敢逃,我也逃不掉……
我淡定地下马车,打算跟皇帝来个最后的告别。
谁承想,我想给皇帝行礼,刚一俯身,突然一阵眩晕眼花,骤然间我就朝着皇帝的怀里撞过去,晕倒在他的怀里。
这完完全全……猝不及防!
「先生……」
那时,方韵的那驾马车,中途返回府中取东西,没赶上我。
我就这样被皇帝带回宫中。
等我终于清醒了一些时,只听到御医震惊道:「喜脉……竟是喜脉!」
我闻言恨不得再次晕死过去!
完了,我怀了皇帝的崽这事儿瞒不住了……
16
御医继续惊道:「陛下,这这……这朱大人怎么会有喜脉呢?」
皇帝沉声道:「退下!都退下!」
「是,陛下……」御医和旁人,纷纷退出去。
我闭着眼睛,继续装晕。
可是,这时候,一只手摸向我的脸。
「嗤。」男人的笑声,低沉且嘲讽,「原来,这才是先生真正的『病』因!」
「……」
「先生还打算继续装睡吗?」他冷冷地道。
我:「……」我继续装一装?
「朱瑾年!」他沉声道。
我愣了一下。
我和他师徒多年,他从未喊过我的大名。
看来,这次真是气急了。
「陛下,臣有罪。」我睁开眼睛,下榻朝他跪下。
可是他拉住我,又俯下腰将我抱起来。
「陛下……」
我欲挣扎,他却已经把我放回榻上。
我看着他,琢磨不准他的心思。
但是眼前看,他并非想要治我欺君之罪?
「陛下,这孩子……」
「是谁的?」他收回手,站在榻边,垂眸盯着我。
什么谁?
给我整不会了。
但是,我很快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孩子的父亲。
「……」
是啊,他不可能知道的。
「一……一个书生。」
「书生?」他挑眉,随即冷嗤一声,「先生这般才学,一身傲骨,竟能看上区区一个书生?」
「我也是书生啊。」我抬眸,盯着他那张昳丽艳绝的脸庞,缓缓地说道,「主要是他……长相俊美!」
「呵,先生果然好色!」他冷笑。
我点头:「是,我也如此觉得。」
他俊脸一沉,转身离开。
「陛下……」
「先生欺君罔上,乖乖地待着,朕还没有想好,应该如何处置你……满门上下!」
我:「……」
满门?
这么残忍?
好歹师徒一场啊……
我轻叹:「这混账……」
17
皇帝带我进宫的时候,绿柳和马夫留下。
所以,等方韵赶过来,定然知道发生了何事。
午膳的时候,我和皇帝一起用膳。
今日的膳食,营养又不油腻。
我却没什么胃口。
「陛下,方韵呢?」
明枭神色冷淡,回道:「牢里。」
「你把她怎么了?」
「严刑拷打,直到问出那个书生的身份。」
「你……」我瞠大双眸,说道,「这不关她的事,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拷问,朕怎知她到底知不知?」
我怒道:「我何时有骗过你?」
「哦?没有吗?」他侧目看我。
我一阵心虚:「这……这是意外。我不是存心要骗你。」
「也好。」明枭放下筷子,转过身看着我,「既然先生想坦白,那朕就给你一个机会。」
「坦白什么?」
「朕不问先生,就会派人问方韵。」他扬起嘴角笑着,笑意没有抵达眸底,「先生是想自己回答,还是……」
「我回答。」行,我妥协。
但我是被逼的。
「那书生是何人?」
「偶然相识于茶楼,并未询问是何人。」
「姓名,总该知晓吧?」
我看着他,回了两字:「叶木。」
当即,皇帝俊脸难看,深深凝视我一眼,转身离开。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生什么气?
后来,不出一个时辰,他竟然又回来。
他又盯着我,问道:「先生喜欢他吗?」
我也看着他……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喜欢他吗?
当初,与他翻云覆雨,是局势所迫,为了救他……
「我……」
「先生,想好再说。」明枭眸子沉沉,说道,「先生若是被迫的,这孩子便是羞耻,不该留着!若是因爱……朕可以网开一面,不会伤害这个孩子。」
我:还能这样?
「爱,爱!」我连忙点头,顿时来劲儿,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乃当朝大学士,何人敢强迫我?」
「如此说来,先生是完全心甘情愿的?」
我:「自然!」
「先生只爱孩子父亲的皮相吗?」
「这……」我有些犯难,小心翼翼地问道,「跟这个有关系吗?」
明枭冷沉着俊脸,说道:「有。若只爱皮相,可见先生也不是真心喜欢此人,不如,这孽种一碗落胎药……」
「先爱他的皮相,再爱他整个人!」我连忙说道!
「如此……甚好。」明枭盯着我,突然一笑。
是那种明媚的,染上了眉梢的笑意。
18
当天晚上,宫人伺候我沐浴更衣。
更的是女装。
换的是我喜欢的淡雅青色。
我亦是女子,哪有女子不爱美呢?
如今,身份暴露,我也无需再伪装。
卸下故意做糙的伪装,即使我素面朝天,未施粉黛,也足以叫人惊艳。
伺候更衣的人出去,便是几个捧着首饰的宫人进来。
形形色色的首饰。
我只挑了一根青玉簪挽发,再不多其他。
「娘娘不喜欢这些首饰吗?」为首的身着湛蓝色宫装的宫女问道。
「什么?」我疑惑地抬眸,诧异地沉了声问道,「你叫我什么?」
他们以为我生气,连忙跪下,磕着头,说道:「娘娘息怒,这是陛下的吩咐,让我们进宫伺候叶娘娘!」
我:什么玩意儿?
突然,我发现,他们都很陌生。
我说道:「你们抬起头。」
他们纷纷抬起头。
我发现,不知何时,崇明殿的宫人,已经换了一拨。
我转身,往外走。
宫人连忙跟上来:「娘娘您要去哪里?娘娘……」
「娘娘,您不能离开崇明殿。」
在殿门外,刘喜拦住了我。
我诧异地抬眸看向他:「刘公公,是我啊!」
你失忆了还是怎么的?叫谁娘娘呢?
刘喜左右望了望,朝着其他的宫人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他抬眸看我一眼,又垂下眼帘,说道:「您是娘娘,否则,陛下如何保得住您?」
我蹙眉,问道:「陛下呢?」
刘喜回道:「陛下在收拾您的烂摊子。」
「……」
19
自此,我被软禁在皇帝居住的崇明殿。
接连好几日,我都没有见到皇帝。
崇明殿人员大换血,我熟识的就一个刘喜。
他让我放宽心,说皇帝会为我摆平一切。
这我倒是不怀疑。
我就是怀疑明枭的用心……
他究竟想做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我害喜的情况好了许多,却越发地嗜睡。
每日吃了睡,睡了吃。
倒是足足地又圆润了几分……
真愁。
再胖下去,熟人见着我,怕也是认不出来了。
被软禁的第十三日,我终于见到明枭。
而且,是在榻上。
夜半,我一梦醒来,惊觉身侧有人。
可是,这是皇帝的寝宫……
「陛下?」
「先生。」他回应,伸出手放在我的腰上。
我连忙要拿开他的手。
可是,他紧扣着,我动不了他分毫。
「陛下这到底要做什么?」
他沉默着,将我紧紧地搂在他的怀里。
我心跳加快,情急地道:「明枭你……你放肆!」
他低沉嗤笑,说道:「先生解我衣,与我共枕时……就不放肆吗?」
「……」
20
我震惊地道:「你何时知道的?」
他却只抱着我,不发一语。
自此,他每日与我同榻,拥我入睡。
别的……倒也没做。
过了三四日。
这一日,他来陪我用早膳。
我终于忍不住地小声同他商量:「等孩子出生,我把孩子给你,你放我走吧?」
皇嗣血脉,我以为他是看上这个孩子了。
岂料,他冷笑一下:
「先生觉得,这个世上,朕缺可以给朕生儿育女的女子吗?」
「这倒是……不缺!」我想了想,点头,却又不解地说道,「那你图什么呢?若是让人知道,我犯下欺君之罪,你护着我,朝堂上必然是……」
「朱瑾年已经死了。」
「啊?」
我死了?我什么时候死了?
明枭看着我,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大学士朱瑾年,十日前离京路上,遭遇匪徒所杀。」
「……」
「世上再无朱大学士,唯有后宫的叶妃娘娘。」
「叶……」我突然了悟,瞪大双眼看着他,「你……你怎么猜出来的?」
难道他就是这么怀疑的?
明枭问我:「在先生眼里,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学生,就那么蠢笨吗?」
我低头:「这是你自己说的。」
他伸出手,缓缓地勾起我的下巴,绯唇勾扬,说道:「先生,你骗得朕好苦。」
我干笑两声,抬眸看他一眼,说道:「那不是局势所迫吗?包括我和你那事儿……」
「明白。先生,继续用早膳吧。」他放下筷子,站起来。
离开前,他还说了一句:「关于先生先是爱上我皮相……后又爱上我整个人的事,我一样明白。」
「……」
别走,你回来……我要跟你说清楚!
21
对此,我多次想要同皇帝解释。
可是,皇帝他就是不听解释。
每次都要打断我,甚至不惜作势要亲我……
我只好默了。
我也总算明白了。
他不是不明白。
他是装傻。
我所说的……或许才是他想要的答案。
又过了两日,方韵终于进宫了。
她说,皇帝让她进宫给我诊脉。
「你没事吧?皇帝没有为难你吧?」我问道。
但是,瞧着她还好。
果然,方韵一笑,说道:「我没事啊,在府中吃好喝好,不过,这还得感谢您。」
「什么?」
方韵蹙起秀眉,说道:「我知晓你晕倒,进了宫,心想这次真要露馅儿,着急进宫想见你,然后陛下说……」
「他说什么?」
方韵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说道:「当时,陛下说……让我不必为你担心,您肚子里的孩子,就足以保您的欺君之罪。」
我瞪大眼睛:「然后呢?」
方韵吞咽一口口水,回道:「我就说,陛下,您都知道了?不对……陛下这是诈我呢?」她瞪大双眼。
我轻叹:「你才知道?」
「哦……看来,陛下对您觊觎已久!」
「觊觎我?此话怎讲?」轮到我蒙了。
「您莫不是读书读傻了!」方韵忍不住一笑,说道,「我就说,怎么每次皇帝看我的眼神,就跟看见情敌似的!」
「……」
22
我不听方韵瞎扯。
在我看来,她倒是见识浅薄了。
明枭聪慧果敢,重情重义,他一直感恩于我对他这些年的教导。
事发之后,他会想方设法保全我,亦在情理之中。
即使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他也会想方设法,保住我的性命。
我岂会不懂?
所以,他精心地布局,将我的「死」精密安排,好让天下人都知道「朱瑾年」已经亡故。
可是我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一句话:「纸包不住火」。
在肚子里的孩子五个多月的时候,终于,有心人一起上书,求赐死「叶妃」这个大骗子。
说我先是女扮男装在朝为官,欺骗皇帝多年,后又处心积虑怀上龙子,成为陛下身边的宠妃。
不得不说,我多少有些心寒。
我在朝中,自认并未得罪什么人。
可是,一旦可以把我拖下水,就会有很多人毫不犹豫地伸出手……
对此,皇帝大怒。
然而,这件事情,已经瞒不住了。
在朝堂上,君臣对立,闹得不可开交。
那一日,皇帝上朝期间,太后来见我。
她给我两样东西:
一瓶鹤顶红。
一块出宫腰牌。
我自然是选择后者。
太后看着我选了腰牌,轻叹一声,说道:「年儿,哀家并非真的想杀你……」
「我明白,您不会。」
太后深深地看着我,突然问道:「你真的舍得下他吗?」
舍得吗?
是心里微微的刺痛告诉我,我那从未向谁承认过的情……
我笑了笑,摇摇头:「深宫幽寂,终非瑾年所求。」
23 番外 1 明思年
我叫明思年,十岁,皇储。
我聪明绝顶,但是,我不学无术。
就我这样的,如何还能是皇储呢?
这得怪我父皇。
他六宫无妃,就我这么一个儿子。
至于我怎么来的?
我肯定也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我有娘亲。
但是,她不喜欢皇宫。
我父皇呢,惧内。
他媳妇儿说什么,他就都听。
他唯独这一点,叫我十分瞧不起……
今年,我娘就说了一句:「儿大了,也该抓一抓学业了。」
父皇立马就给他的好大儿,请了两位先生,两个师父。
先生教书,师父教武。
身为团宠小殿下,我可以不学,对吧?
然而,我父皇纵我吃喝玩乐那些年,默默地将我最爱吃什么,最爱玩什么,最爱哪个小宫女伺候,都摸得明明白白。
他专门朝我软肋下手!
我还能怎么办?
我当然只能每日勤勉刻苦,早日完成先生、师父安排的任务,就能有空闲去玩耍。
可是,我刻苦了大半年,父皇却越发过分。
他竟然让大臣辅佐我,让我学着批阅奏折!
他则有了大把的时间,去找我那个不喜欢留在宫里,一直住在宫外的娘亲。
他稀罕我娘得紧!
据说,当年我娘是不想要他的,特别嫌弃他。是他先用了手段,骗我娘怀上我。后来,我娘要离开的时候,他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我娘留下,又是要喝鹤顶红,又是要抹脖子,威胁我的皇祖母,我娘怕逼死了他,这才答应跟他好的……
哦,以上这些,都是方韵姑姑偷偷告诉我的。
毕竟,这算是皇帝「秘史」。
对了,我娘就是当年大名鼎鼎的天才「帝师」——朱瑾年。
当年,她女扮男装在朝为官的事情暴露之后,闹得很大。
但是,我父皇不怕。
毕竟,他敢为我娘喝鹤顶红,但是哪个大臣都不敢为了阻止他发疯,说要喝鹤顶红威胁他啊!
这个世道,光脚不怕穿鞋的,豁出命的不怕惜命的……
我父皇有多爱我娘,其实,看我的名字就知道了。
这个恋爱脑!
24 番外 2 明枭
第一次见先生时,就很惊艳。
他好看得不像一个真实的人。
可是,起初倾慕的只是他的才学。
十六岁那年,我才多多少少察觉到,我对先生的倾慕,已经变了味。
我每日见他,仍觉得不够。
夜里止不住地思他,想他。
他的一言一行,都那么令我心动……
我也一度想着,莫非我真的好男色?
可是,我试过。
其他的男子……实在令我恶心!
不可能的。
那只是因为,我喜欢先生,无关他是男还是女。
我喜欢的,就是「他」。
独一无二,无可取代,超越性别。
那些年,我步步为营,终于登基为帝。
登基的第二个月,我到了弱冠之年。
朝臣和太后都催着我选妃。
我以新朝忙碌为由,推辞了。
可那时,我想,他若是女子,该有多好?
纵是我想肆意妄为,可是先生不能。
先生如清风霁月,应受万人敬仰,我岂可为了一己之欲,拉他跌下神坛,沾染污垢,遭人折辱?
我将日渐深浓的爱意,深深埋藏在心里。
我想,与他做一生师徒,做一世君臣,有他相伴,我亦该知足。
岂料,天有不测风云,却是风云助我……
我的毒,竟是先生替我解的。
我还以为,是我的贪心一梦,在意识迷离之际,看到的是先生,梦到的也是先生。
在我以为那是我羞耻的梦里,我对他贪心至极,对他放肆至极……
可是,天助我也。
他竟然是女扮男装!
曾经的疏阔男儿,换上女装,摇身一变就是貌美娇娥。
从我得知她是女子,又有身孕起,我就一度怀疑过那个我以为的「梦」。
后来,她说孩子的父亲叫「叶木」。
那时,我愤然离开,独自坐着,心酸心痛至极,举笔写下那两字。
让我嫉妒的两个字!
可是,当我咬牙切齿地念及时,却发现叶……也可以是月?
日月明的月。
木就更巧合了……
我就去找了方韵。
那时,方韵多日没有见到她,已经十分担忧她。
我稍微一诈,就在方韵这里,把真相诈出来了。
果然……果然那一夜是真的!
后来,我去找她。
她很诧异我会得知真相。
她不想承认喜欢我,我也没有逼她。
毕竟,对于我而言,她是「女子」,已是上天对我最大、最大的恩赐……
来日方长,我只要把她留在身边,她就是我的。
然而,我还是失策了……
有人揭发,此事已瞒不住。
朝臣上书,要她死。
好笑!
就算我死,我都不会让她死!
当然,他们得先死!
可惜,我在朝堂上的雷霆之怒,让母后心生惶恐。
她将朱瑾年送走。
差一点儿,我就真的错过她了。
若非我上朝的时候,总觉得不安。
若非我还是赶回了寝殿。
那么,我们可能真的要错过了!
我豁出去了!
今日,要么我得到我痴想多年的人,要么……我死在她们面前!
母后被我吓住了。
朱瑾年也被我痴狂的告白震惊住了……
母后转而求她答应,答应留下。
可是,她没有。
她跟我说,她可以跟我在一起,但是,她不会留在皇宫。
至于六宫无妃……
自然也不是她所求的。
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我心甘情愿,是我自己求来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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