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一觉醒来,我发现我被青梅竹马囚禁了”为开头写一本小说?

如何以“一觉醒来,我发现我被青梅竹马囚禁了”为开头写一本小说? -

一觉醒来,我被青梅竹马囚禁了。他不让我出门工作,还说会一直养着我。还有这种好事?我强压住内心狂喜,谨慎地问:「为什么?」

《池鱼》(人间清醒现实剧女主和病娇阴郁言情剧男主互相救赎的小甜文~)

1

一觉醒来,我发现我被青梅竹马囚禁了。

他在我手腕上系了细细的锁链,又收走了我所有的通讯工具。

见我醒来,一双幽深的眼眸盯着我,嗓音沉沉道:

「从今往后,你就住在这里,不许再踏出门半步。工作我已经替你辞了,你那些同事客户都不许再去见,一日三餐我会给你送来,你想要什么,我也都会满足你……」

还有这种好事??

我深知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因此强压住内心的狂喜,谨慎地问:「为什么?」

他落在我肩头的修长手指微微颤抖,眼中多了几分痛苦:「霏霏,我不能容忍别的男人那样跟你说话,触摸你,亲吻你……」

我很快抓住了事情的重点:「你喜欢我?」

他睫毛颤了颤,轻轻阖上眼睛,点头。

我一拍床铺,痛心疾首:「祁彦,你怎么不早说啊?」

早说的话,我还当个屁的社畜啊!

在祁彦约我吃饭,然后趁机灌醉我,囚禁我之前,我心里正第一百五十八次打着辞职不干的主意。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比甲方更难伺候的生物。

这个世界上,也不可能有比客户更没下限的东西。

给甲方看方案,改了三十七版,最后他一脸不满地说:「算了,你还是把第二次拿给我看那一版,结合第七次给我看的,改一改给我吧。」

我当场就十分想把笔记本拍在他脸上。

去找客户谈单子,我心惊胆战伺候了半天,最后他借着酒劲硬要往我脸上亲,一边凑还一边说:

「霏霏,你不要再装了,我已经从你看我的眼神里感觉到了,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放心,今晚过后,这笔单子我马上签……」

这件事以我一把将客户按在车上胖揍一顿而暂时结束。

当然了,揍完第二天,主管就带着我,拎着水果去医院,点头哈腰地道歉。

「真不好意思啊,孙总,虞霏霏是我们公司去年刚进来的新人。小姑娘毛手毛脚的,还不懂事,还不懂事……」

我垂着脑袋跟在主管身后,眼神瞟到孙总脸上时,差点没笑出声。

我当年跟着蓝汀在健身房举了几年铁,力气是真不小,何况昨晚被孙总逼急,下了死手。

此刻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手臂还吊着绷带,嘴边肿了一大块,看上去特别滑稽。

要不是主管及时在我腰间捅了一下,我可能真会当着受害者的面笑出来。

然而,面对孙总趾高气扬的眼神,我只能忍气吞声地道歉:「对不起,孙总,是我不好,我一时冲动……」

祁彦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推开病房门,径直走到孙总身边,打量他两眼,忽然冷笑起来:「孙总?我看叫孙子还差不多。」

祁彦原本就长得好看,眉眼只能用精致来形容,偏又有副腰细腿长的好身材,此刻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更衬得气势凛冽。

他目光冷冷地扫过来,连我这个见过他哭得鼻涕冒泡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孙总呆愣了两秒,暴跳如雷:「你谁啊?敢这么对我说话?!」

祁彦根本不答他,转头对门外道:「白千景,赶紧进来,把人处理了。」

等那位叫白千景的大哥进来后,病床上的孙总脸都白了,声音颤颤巍巍到变了调:「白总,您、您怎么来了?」

这白千景不太像祁彦,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只是开口的话半点没客气:

「孙经理,我让下面的人把这个项目交给你,是让你好好招标,可不是让你猥亵小姑娘,败坏我们公司名声的。」

孙经理脂肪颤抖,额边汗珠滚落,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没……是她勾引我……」

我?!

大叔,看看您那一身脂肪,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祁彦眼中冷光更甚,我眼瞅着他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水果刀,暗自琢磨了一下,怀疑他可能想抄刀子当场捅死孙经理。

当然了,孙经理没死,他只是被公司的第一大股东,子承父业的大少爷白千景开除了。

而且,白千景还暂时接替了孙经理项目负责人的位置,和我们公司签下了这笔单子。

出了病房大门,白千景和笑逐颜开的主管谈合同去了,走廊里只剩下我和祁彦。

医院走廊里弥漫着浓郁的消毒水味儿,而我……很喜欢这个味道。

我不动声色地猛吸了两口,抬眼看到祁彦定定地看着我,眼中冷意褪去,唇边甚至带了一点笑。

于是小心翼翼地问:「祁彦,你……不生气了?」

他摇了摇头,伸手把我耳边的碎发拨到耳后:「不生气了。」

我一把打掉了他的手。

祁彦怔了怔,目光顿时又幽深起来。

「别摸了。」我说,「昨晚打完人太累,回去就睡了,还没来得及洗头呢。」

然后此人的眼神顿时又阴转晴,实在比上海四月的天气还多变。

多变的祁彦,之前刚跟我冷战了半个月,这下又要请我晚上吃饭,还是南京东路那边一家特别有名、特别好吃的烤肉。

这店拿号排队都是两个小时起,祁彦却说他认识店主,可以直接安排座位,我怎么能不同意?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认识老板的好处,除了不用排队,还有从他店里带走一个喝醉的姑娘,也不会被怀疑然后报警。

总之,一觉醒来,我就被祁彦关在了这里。

而且这房间还不小,起码比我跟人合租的四室一厅里那间次卧大得多。

身下坐着的床垫柔软且富有弹性,比我在拼多多上五十八块买的床垫舒服无数倍。

房间里还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清冽香气,又安静无比。

不像我住的那间房子,因为隔壁室友是个游戏主播,经常通宵直播打游戏,还边直播边抽烟,弄得我房间里也常年弥漫着淡淡的烟味。而且隔音太差,一吵就是一整晚。

有时候半夜出门上厕所,还能看到主卧那对小情侣在洗手间的浴缸里亲得火花四溅。

想到这里,我几乎激动得热泪盈眶,伸手握住祁彦的手,郑重其事道:

「说好了,你把我关在这里,是要负责我吃穿,而且要什么给什么的,可不能反悔啊!」

祁彦:「?」

2

实际上,我与祁彦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青梅竹马。

我头一回认识他是我四岁半那年,祁彦和我读了同一家幼儿园,而且一入学就不知死活地抢走了我的玩具。

那时候他又瘦又小,看上去十分营养不良,想不到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于是我将他按在地上,胖揍了一顿。

祁彦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哭得鼻涕冒泡,惹人怜惜。

可惜我冷酷无情,铁石心肠,给人揍完还指着他鼻子警告他:「下次再抢我东西,卸你一条胳膊。」

这句台词是我从电视上学来的。

不过电视没告诉我,被我殴打又威胁后的祁彦,竟然会在第二天带糖给我吃,并主动要求当我的跟班。

我把祁彦带在身边整整三个月,这三个月里,他对我言听计从,送了我很多东西,并且不舍得我受半点委屈。

班里最漂亮的小女孩戴了朵粉红色的头花,他就撺掇着我给人抢过来。

隔壁桌子的小胖子上课偷摸着吃牛肉干,他又劝我去威胁小胖子,勒令他明天给我带一整包来。

那时候我缺心眼儿,不知道祁彦这是在给我下套,还真以为他是为我好。

结果三个月后,我成了满幼儿园知名的恶霸,除了祁彦,再没人愿意跟我玩。

滑滑梯面前,大家本来开开心心,见我来了瞬间笑容消失,一拥而散,只剩我一个人站在寂寞的冷风中。

我转头问祁彦:「他们为什么都不喜欢跟我玩?」

祁彦仍然温和地、无辜地笑着跟我说:「霏霏,因为他们嫉妒你,你太优秀了。你应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免得他们孤立你。」

我信了,揪住跑得最慢的一个小孩准备动手,就在这时候,园长和前来参观的家长一起出现,齐声阻止我:「住手!!」

我根本不知道那天是幼儿园一年一度的开放参观日,但祁彦记住了。

年仅四岁的他还用了三个月时间,耐心地、一点一点地给我织了一张网,将我紧紧缠裹在里面,挣脱不得。

那天,参观仪式半路中止,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们排着队,抹着眼泪,一个接一个地在老师和家长们面前说出我的罪行。

每多一个人说完,人群里我妈的脸色就黑一分,到倒数第二个时,已经黑得仿佛拿碳素笔涂过似的。

最后一个,是祁彦。

我满怀希冀地看着他。

他扫了我一眼,看着老师和我妈:「我是虞霏霏最好的朋友。」

我刚舒了口气,结果他又泪眼汪汪地补充道:「只要霏霏能把抢我的玩具小猫,毛绒狗,冒险小虎队,果冻和麦丽素还给我……」

那天,我妈揍我时我的惨叫声在小区里回荡了半个小时,我的屁股三天挨不得板凳。

不仅如此,第二天去幼儿园之后,我还被罚抄写自己的名字五百遍。

这名字笔画多又难写,我握着铅笔,一边写一边嗷嗷地哭:「我为什么不叫王一一,我呜呜呜呜……」

这个时候,祁彦出现了。

他从我手中接过铅笔,小声说:「我帮你抄。」

我瞪他:「我不要你帮忙,司马光之心!」

「是司马昭。」

对于自己记错台词这件事,我感到十分丢脸,于是气哼哼地转过脸不看他。

夕阳西下,金红色的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身上,泛开一片暖意,连我屁股上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我靠在墙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直到祁彦摇醒我,把本子给我,小声说:「我抄完了。」

我就这样和祁彦和好了。

周六他说要带我去一个好玩的地方,然后就打了辆车,把我一路带到市郊最昂贵的别墅区。

我被那带有花园和喷泉水池的三层独栋别墅惊呆了,一进门看见满室富丽堂皇的装修,差点以为我是在做梦。

祁彦把我拽到一个神情冷淡的男人面前,对他说:「这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叫虞霏霏。」

那男人的眼神落在我身上,冷冰冰的,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有些毛骨悚然。

这时候旁边一个打扮得十分有钱的女人走过来,看了我一眼,笑道:「看来我们小彦这次是真的交到朋友了,不是为了让爸爸和阿姨放心编出来的谎话,这下我可真的放心了。」

她的笑容看起来十分虚伪,和电视剧里的反派一模一样。

虽然那会儿我才五岁,但也已经从称呼上发觉,祁彦和他家里人的关系似乎不太一般。

晚上,祁彦的阿姨非要留我吃饭,盛情难却,我上桌看到一整只烤鸡,眼睛都亮了。

祁彦主动把鸡腿拆下来放进我碗里:「吃吧。」

祁爸爸马上不高兴了,一拍桌子:「没规矩。」

那位阿姨又赶紧劝:「好了好了,都是孩子嘛,我不吃又有什么关系……」

祁爸爸不为所动,继续盯着祁彦。

祁彦镇定自若地拆下了第二只鸡腿,然后……仍然放进了我碗里。

祁爸爸马上暴怒,把手里的筷子抽到祁彦脸上。

很清脆的一声后,祁彦脸颊出现了一道血痕,他却一声没吭,只是淡淡地垂下眼睛。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当场就把手里吃完的鸡骨头狠狠砸到了祁爸爸脸上,然后牵着祁彦的手向外奔去,还没忘顺手抓起沙发上他的书包。

从小就这么虎,怪不得长大以后会做出殴打客户的行为。

我带着祁彦一路狂奔,然后直接把他带回了我家。

我妈面对祁彦脸上那道渗血的伤痕流了眼泪,当即就同意了我把祁彦安置在我家的请求。

就这样,祁彦在我家住了两个星期。

半个月后的一天,一辆奔驰停在我家楼下,走出来一个举止优雅的奶奶,还有一位长身玉立的帅气青年,搂着祁彦哭了一通,然后把他带走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在幼儿园见过祁彦。

小学也是。

直到初中,我努力学了一个暑假,终于通过了本市重点初中的入学考试。

然后,入学第一天,我就在学校布告栏上的奖学金名单里,看到了祁彦的名字。

挺生僻一姓,挺别致一名,大概率不会是重名。

果然,我刚走进教学楼,迎面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 T 恤,留着过耳长发的少年站在走廊里。

阳光没照到那,因此他大半张脸都在阴影里,可依然能看出清俊的轮廓。

原本他阴郁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样子,但看到我的一瞬间,唇边居然挂起了一点笑。

然后他闲庭信步般走到我面前,微微低下头:「霏霏,好久不见。」

3

我问祁彦:「你之前跟我冷战了半个月,对我爱搭不理的,也是因为你喜欢我?」

他轻轻点了点头,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遮掩了眼里的情绪。

我晃了晃手腕上的铁链:「你喜欢我,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却要做出这样违法乱纪……的行为?」

祁彦蓦然抬起眼,我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红了眼圈,天生水波潋滟的眼睛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怜。

但深知他什么德行的我很清楚,这种无辜下面,必然隐藏着无数阴暗生长的情绪。

他低沉着嗓音说:「因为我看到你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在日月光中心。」

我只愣了短短几秒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蓝汀,我的前男友。

从大二到大四,我和蓝汀在一起整整三年,然后分手于毕业前夕。

分手的原因没什么稀奇,单纯因为毕业季,大家各奔东西,实在没法在不确定的未来里再盛下一个对方。

离开上海前,蓝汀紧紧抱了我五分钟,在我耳边哑着嗓子说:「霏霏,我欠你一条酒红色的提花裙,总有一天我会还给你。」

他说的那条裙子,是我们一起逛淮海路时我看中的一条,轻奢品牌,四千多块,我和蓝汀一个月的生活费加起来都买不起。

我拍拍他的肩膀:「不必了,你好好去你的将来吧。」

本来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碰上蓝汀,没想到三年后他又回来,而且第一时间联系了我,说要带我去淮海路买裙子。

我拗不过他,只能挑了个不加班的周末和他出门。

面对蓝汀满怀希冀的眼神,店员抱歉地笑了笑:「您说的那个款式,是我们三年前的春款,目前早就下架了。」

在日月光中心吃完午饭,分别前我冲蓝汀摊了摊手:「你看,回不去了。」

我一时想得出神,没留意面前祁彦的神情。

等我猛然回神,才发现他已经凑到了我近前,灼热的气息随着呼吸覆在我脸上,近在咫尺的淡色瞳孔里,满是冷意和压抑的怒火。

然后他牢牢捉住我的手,用力之大,甚至让我觉得有些疼痛:「霏霏,你在想他吗?」

我试图安抚他:「我想他干什么?我和蓝汀都已经分手了。」

「分手。」祁彦喃喃念了一遍,忽然凑过来亲吻我。

我没留神,让他吻住了嘴唇,慌慌忙忙想躲开。

但祁彦用力极大,我竟然一时挣脱不得,只能努力在他唇舌间发出声音,「祁彦,你这是不是有点突然……」

「你们分手之前,也做过这种事吗?」

祁彦一边轻声说着,一边将手放在我腰间扣紧,呼吸也愈发炽热。

「还有……这样呢?」

「祁彦!」

我终于忍无可忍,一脚踹开了他。

祁彦被我踢在柔软的腹部,顿时痛得弯下腰去,却又抬眼,目光粼粼地看着我。

我想到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顿时有些心虚,总感觉自己在软饭硬吃。

想到这里,我清了清嗓子,伸手摸了摸祁彦的头发以示安抚:

「祁彦,虽然你喜欢我,但咱们这个进度也得慢慢来啊。况且,当年你出国后,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再加上都上了大学,交个男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祁彦目光凛冽又阴郁,落在我身上时,却又带了一层刻意粉饰过的缠绵温柔。

从很久之前起,在我发现了他其实并不温暖善良的本质后,祁彦就总是用这样的目光看我。

此刻,他望着我,声音喑哑:「霏霏,你答应过会等我回来的。」

我愣了半天,总算想起,高三那年,祁彦出国前,我去机场送他,他的确是说过「虞霏霏,等我回来」这样的话。

可问题是,那时候那种情况,他离开国内,几乎可以算得上逃离。

我听到这种话,只觉得和「改天请你吃饭」一样,是句客套而已。

再说了——

「祁彦,你高中那会儿,喜欢的不是一直是姜妙吗?和我有什么关系?」

祁彦沉默了一下,才问我:「姜妙是谁?」

还装!

我实在懒得跟他掰扯这件事,便另起话题:「你把我手机给我一下。」

祁彦摇头:「霏霏,手机不能给你。你要什么,我替你买。」

我本来以为他只是客套一下,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来真的。

我挑挑眉,嘲弄道:「我突然想起来,上周发了笔奖金,我本来打算把购物车里那个十万块的翡翠镯子买了的。」

没承想祁彦点了点头:「好。」

然后他转身出去了。

在门开那一瞬间,我眯起眼睛往外看,看到了一片黑白灰色调的装修。

似乎我目前被囚禁的这间弥漫着清冽柑橘香,色调温淡的房间,反而成了屋子里唯一的例外。

祁彦半分钟后就回来了。

他回来后第一句话是:「镯子买好了。」

我惊得从床上跳起来,吓得声音都变了调:「用我的钱?!!」

然后马上反应过来,哦,我并没有十万块,打扰了。

果然,祁彦扯扯唇角,勾出一抹极淡的笑容:「我买的,霏霏。」

祁彦,不愧是你,十万块说花就花。

祁彦走过来,亲昵地蹭了蹭我的脸,然后轻声问:「霏霏,你还想要什么?」

「我饿了,想吃徐家汇那家姓高的冷锅串串。」

「好。」

「我还想喝七分甜的荔枝葡萄奶茶,吃肯德基的薯条配麦当劳的番茄酱,还有汉堡王的牛肉堡。」

「好。」

「我还要——」我忽然顿住,接着抬起手,晃了晃腕上的锁链,「祁彦,你能不能解开我?我不会跑的。」

祁彦摇了摇头,十分温柔地替我梳好了头发,又坐在我身边,一下一下地摩挲着我的指尖。

过了好一会儿,我要吃的那些东西被祁彦公司的助理送来了。

扎双马尾的小姑娘站在门口欲言又止,我看她一脸天人交战的神情,估计在内心纠结要不要报警。

挺有正义感一小姑娘,我连忙对她喊:「不用报警,我和祁彦玩情趣呢!」

小姑娘长舒了一口气,把东西放下,小声说:「那老板,老板娘,我先走了。」

祁彦压根儿就不搭理她,把奶茶拿到我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见我连喝了好几口,满眼是笑,终于也露出个舒心的笑来。

「霏霏,你还要什么?我去买。」

我忽然就不忍心支使他了。

他看着我的目光这一刻无辜又澄澈,似乎那些不幸又可怕的事情从未降临在他身上。

眼睛不会骗人,祁彦是真心喜欢我的,此刻他将我囚禁在这里,可他的灵魂,分明是匍匐在我面前的。

我不可能仗着他喜欢我,去做那个高高在上驱使他的神灵。

安静片刻后,我说:「祁彦,你陪我坐一会儿吧。」

4

祁彦就势坐在了地面上,将头伏在我膝上。

温热的气息透过薄薄的裙子布料,随着呼吸被送到我皮肤表层。

祁彦抓着我的手,碰着我手心,轻声说:

「我在那里接受治疗的时候,几乎要活不下去了,可也总想着,回来后还能见你一面。霏霏,如果我回不来了,你会怎么样呢?会不会,就这么彻彻底底地忘了我……」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祁彦是半年前回的国,而他回来前,我已经在上海过了整整两年半的普通底层社畜生活。

被领导训斥,被客户责骂,和同事虚与委蛇,靠垃圾食品和血浆片维持刺激大脑皮层的肤浅快乐。

日复一日的单调,组成了我生活的全部。

我小时候是幼儿园的恶霸,小学时优秀而且讨人喜欢,中学时代就变成了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少女,不漂亮,只是有点活泼。

如果不是祁彦又回来了,像一段格格不入的影片蓦然插入我的生活,我几乎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泯然众人的事实。

初中再遇到祁彦时,我已经不像幼儿园那么缺心眼儿了。

那时候我已经把多年前那件事的前后脉络理清,知道他一开始坑我是因为我揍了他,后来帮我抄名字跟我和好,是因为要带我回家,向他爸和后妈证明,他真的在幼儿园里交到了朋友。

祁彦他爹,不是个好东西。

后来祁彦越来越严重的躁郁症,有一大半都是他整出来的。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祁彦有病,更不知道他出国是为了治病和逃脱他爸的制裁。

因为从小到大,祁彦骨子里的性格就偏执又极端,在别人面前还会象征性地掩饰一下,对着我的时候,就赤诚地袒露出来。

或者,用一种刻意粉饰过的虚假温吞,来向我反复确认一个答案。

是他从未从父母那里得到过的回答。

「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不会丢下你。」

祁彦的母亲出身豪门,然后像所有烂俗的故事一样,爱上了一个一贫如洗的年轻人,并执意要和他结婚。

因为家人的反对,她偷拿了一笔钱,和男人私奔到了另一座城市。

助他创业,为他怀孕生子,然后在发觉他出轨后患上孕期抑郁,并在祁彦出生后病情加重,从病房的窗口一跃而下。

她死后第二个月,祁彦他爹就把情人娶了进来。

当初,祁彦像讲故事一样跟我说完了这段往事,然后歪着脑袋看着我:「霏霏会怎么想呢?」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涌上来的情绪,咬牙切齿骂道:「你爸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祁彦愕然了一下,然后仰天大笑:「你说得对。」

因为这事,我本来就特别讨厌祁彦他爸,家长会那会儿在门口遇到时,他人模狗样地问我:「同学,祁彦的座位在哪儿?」

结果我一抬眼,他就沉了脸,显然是认出了我。

这就算了,他还跑去找我们班主任,说我从小就没教养,殴打长辈,强烈要求把我从这个尖子班里调出去。

他和我非亲非故,还是人品如此之差的一个渣滓,到底算我哪门子的长辈啊!

好在我们班主任是个明事理的人,三两句就用「小孩子年龄小的时候都不懂事」把他堵了回去。

后来我越想越气,还忍不住迁怒了祁彦半天。

结果他买了我最爱吃的天使土豆片和 AD 钙奶来找我,低声道:「你讨厌他,我替你杀了他都行。不要不理我。」

我喝了口 AD 钙奶,总算想起小时候祁彦因为两只鸡腿被他爸用筷子抽出血来的事情。

「也对,他对你那么不好,我要是和你冷战,岂不是遂了他的意?」

我就这样跟祁彦和好了。其实是我单方面和好,因为祁彦压根儿就没打算和我闹别扭。

这次他回国后也是,因为我工作实在太忙,大部分时候,祁彦约我出门见面,我都只能单方面拒绝。

祁彦刚回来的当天晚上就联系了我,说要带我去吃牛排。

接他电话那会儿,我正在公司加班加点地赶方案,甚至来不及惊诧于他竟然回国了:「噢噢,改天再约吧,我好忙。」

等到第二个月,我终于找到时间跟他见了一面后,祁彦微笑着告诉我:「其实我打电话的时候,菜已经点好了。」

「啊?」我愣了愣,十分抱歉,「对不起啊祁彦……但我那会儿真的太忙了,还没上的菜应该可以退掉吧?」

「霏霏没有来,我就自己一口、一口地吃完了。」祁彦仍然笑着,眼底的波光丝毫未动,「我不退,我要等——等你来见我的这一天。」

他微微抬起下巴:「现在我等到了。」

迟滞的记忆终于苏醒过来,面前的祁彦与记忆里那个眼神阴郁的清俊少年渐渐重叠。

我在红尘里摸爬滚打太久了,与我打交道的,也都是和我自己一样琐事缠身的俗人。

因此我险些忘了,祁彦和我并不一样。

他精致脆弱得好像一尊玻璃人儿,可命运令他全身布满裂痕,他却仍然维持着天性里刻骨的倨傲。

最最奇怪的是,像我这样再庸俗不过的人,竟然还能阴差阳错和他成为朋友。

后来祁彦经常向我发来出门请求,但我被工作折磨得吐血,大多都拒绝了。

半个月前他说想和我去市郊泡温泉,我原本都答应了,第二天又打电话,歉意地告诉他,我可能要爽约了。

虽然鸽人不道德,但我确实无可奈何。

毕竟我的好朋友柳夏,遇到了一些麻烦。

她那个无业游民前男友孙航对她死缠烂打,围追堵截,怎么甩都甩不掉。

柳夏甚至报了警,警察把人拘留了三天,结果那孙子出来后继续骚扰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流氓样:「夏夏,没用的,你招惹了我,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我。」

柳夏气得破口大骂,对方照样无动于衷,她实在无奈,才找到了我。

柳夏是个瘦瘦小小的姑娘,矿泉水都拧不开的那种。

但我就不一样,我举过铁,增过肌,在风雨里穿梭着送过外卖,练了一身好力气。

我在柳夏家楼下找到孙航,装作对他一见钟情的样子,非要请他吃饭。

吃完后出门,等这厮色欲熏心准备对我上下其手的时候,我一声尖叫,一拳砸在了他下巴上。

又抬起膝盖狠狠撞在他腹部,等他痛得跪地呕吐才开始嘤嘤假哭:「你你……我好心请你这个乞丐吃饭,你竟然非礼我,不要脸!」

孙航傻了,他把刚才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然后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眼神狰狞地看着我:「你玩老子呢!」

他向我冲过来,我握紧拳头,跃跃欲试,结果这一拳没能砸在孙航身上。

因为祁彦不知道打哪儿忽然出现,拎着孙航的后脖领,眼神冰冷地看着他像只小鸡仔似的在空中扑腾,然后一拳一拳打得他满脸是血。

等孙航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他才缓缓松开手,任他像一摊泥一样滑落在地,面无表情地说:「滚吧。」

然后孙航真的滚了。

我看着几步之外的祁彦,心中很是尴尬。

毕竟我给他的爽约理由,是领导非要压着我在公司加班,现在这样,倒显得我故意鸽他似的。

我憋了半天,吐出一句话:「……我可以解释。」

「我都看到了。」祁彦目光沉冷地望着我,「从你对他一见钟情开始。」

啊这。

我很为难,支支吾吾了半天,一句话都没再说出来。

祁彦也不再出声,他看着我,很疏淡地笑了一下,眼底雾气弥漫。

然后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之后的半个月,他再也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

5

我忐忑不安,头几天每天都给祁彦发消息,但他压根儿不回我,我挑着午休时间打过去的电话也不接。

后来工作太多,我又在朋友圈看到祁彦在酒吧玩得正开心,于是就歇了心思。

他出国这些年,与我的联系日渐稀薄,何况大家都是为生活奔波的成年人了,兴许他衡量过后,觉得我这样爽约的人不值得相交,于是就此作罢。

只是心中难免失落。

这么多年来,我交了不少朋友,只是兜兜转转,到现在还在紧密联系的,已经不剩几个,除去柳夏外,就只有回国后的祁彦了。

「霏霏。」

我一时想得出神,忽略了祁彦的问题,被这一声唤回了神,低头望见他正仰起脸看着我,唇边挑着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但眼神却莫名危险。

我想也没想地说:「我怎么会忘了你呢?祁彦,我们五岁就认识了,现在我都二十五岁了。」

二十年。

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

祁彦的手指停顿在我腿上,眼中的波澜渐渐褪去,这样看去,竟然很温顺。

他伏在我膝上,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霏霏,别离开我。」

我在心中十分忧愁地叹了口气。

这大铁链子给我锁着,我想离开也做不到啊。

沉默半晌。

「祁彦。」我小声叫了他一声,他立刻抬起头望着我。

我纠结了一下,用极低的声音说,「我要上厕所,还想再洗个澡。」

祁彦怔了怔,长长的睫毛颤动两下,脸竟然红了。

他本来就长得极漂亮,眉骨下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睛,眼尾狭长。

嘴唇薄,可唇形漂亮,皮肤比一般的女孩子还要白,这下脸颊绯红,莫名多了种惊人的美艳。

我这个 lsp,看得口水差点流下来。

等回过神,祁彦已经从身上拿出一把小小的钥匙,帮我把锁链解下来:「房间里就有浴室,我在门口等你。」

我正要点头,他又忽然捉住我的手,定定地瞧着我:「霏霏,你不要逃走。」

说这话时,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墙上被窗帘遮挡的窗户。

不愧是祁彦,实在是很了解我,想必是我高中翻窗出去打游戏,又翻墙出去觅食的行为,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祁彦,你家住几楼?」

他愣了一下:「……四十一层。」

「你当我会跳伞,还是蜘蛛侠?」我甩开他的手腕,见他眼神又幽深几分,不客气地说,「你赶紧出去,我要洗澡了,昨天见面就没洗头,头发油死了……」

他忽然笑起来:「霏霏要不要我帮忙?」

美人一笑,勾人心魄,我看直了眼睛,好半天才意识到,这人是在调戏我。

「出去!」

我一把给祁彦推出去,又将门反锁,转身进了浴室。

一进门我差点失声痛哭,祁彦家的浴室,竟然比我租的那间卧室还大,那浴缸的大小都快赶上我的床了。

这可是上海,寸土寸金的上海啊!

我一边感叹着,一边脱了衣服跨进浴缸里。

我活了二十五年,还是头一回使用按摩浴缸这种奢侈用品,研究了十分钟才搞定。

结果热雾刚在浴室内弥漫开来,我忽然听到门外响起祁彦的声音:「霏霏。」

???

我明明锁了门,他是怎么进来的?

我哗啦一声钻出水面,从浴缸里站起来,可随即意识到这样更被动,于是又缩回去,提醒他:「祁彦,我在洗澡。」

「我知道。」他声音里多了几分低沉,似乎在刻意压抑着什么情绪,「干净的睡衣我放在门口了,霏霏你洗完记得出来穿。」

祁彦给我准备的是一套鹅黄色印玉桂狗的长袖睡衣,甚至连内裤都买了新的。

隔了这么久,他竟然还如此清晰地记得我的喜好,我诧异了一下,换上睡衣走出门去。

他拎着一只吹风机,站在床边认真地帮我吹了头发,我回头看到吹风机竟然是戴森的,又抖了抖。

祁彦这间公寓,从上到下透露着富裕的气息,仿佛是拿钱生生堆起来的,就连我面前的祁彦,满身也透着倨傲又矜贵的气质。

而每个月拿着一万块薪水,穿着打折 T 恤、戴着淘宝二十块项链的我,站在这里,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这不是我第一次在祁彦面前感到自卑。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情绪,抿了抿唇,走到我身边来,轻轻拥住我:「霏霏,我喜欢你。」

「所以,我拥有的一切,都可以是你的。」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被他隐去的后半截台词。

——只要,你永远不离开我。

「我要你的一切干吗呢。」我叹了口气,向他摊开一只手,「你倒是先把我的手机给我,离职手续我总要填的吧?还有我朋友发来的消息,总要回复的吧?如果房东那里催我们交水电费,我总要给他转账吧?」

祁彦目光幽深地望着我。

「祁彦,工作你已经替我辞了——当然,正好我也不想干了。」我说,「我也愿意住在你这里,但是,祁彦,你要知道什么是适得其反。」

他眼神锋锐,危险地看着我:「霏霏,你不要逼我。」

「祁彦,你也不要逼我。」

我们瞪着对方,最终还是祁彦退了一步。

他嘴唇翕动两下,回身去拿了我的手机过来,果然,短短二十四小时没看,

我把该退的公司群退了,只挑着急需的回复,滑动时发现有蓝汀的未读消息,很自觉地直接略过,然后回复我妈:「妈,我没事,今天工作太忙,还没来得及看手机。」

我妈一时没理我,我关了

「……」

总之,我就这样和祁彦开始了海岛冒险。

那条起先用来绑我的锁链还放在床上,我嫌碍事,往旁边挪了挪,顿了两秒又抓起来,吓得声音都变了调:「银的?!」

好有钱,我还以为是铁的。

祁彦点点头,说:「925 银。」

我哭了:「祁彦,既然都已经绑过我了,你能把这玩意儿送我吗?」

「……」

在我和祁彦说话的空当,降落在 G 港的我们被敌人拿步枪扫射而死。

我一下子来了火,正要重开一把,结果手机忽然来了电话,我妈。

我接起电话,我妈问:「霏霏啊,下班了吗?」

想到她还不知道我已经辞职的事情,我一阵心虚:「下班了下班了,今天白天特别忙,晚上就没让我们加班。」

我妈不疑有他,又问我现在在干什么。

「妈,我在祁彦家吃饭呢。」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祁彦他回国了。」

「真的?!」我妈很惊喜,让我把电话给祁彦,他一接过去,声音就变得十分温和,「阿姨好,我是祁彦。」

也不知道我妈跟祁彦说了些什么,祁彦一边听一边乖巧应声,最后说道:

「阿姨你放心吧,我肯定会好好照应霏霏的。嗯对,我现在就在上海开公司——阿姨,等有空了,我和霏霏回去看你啊。」

他说完,把电话递回来,我去接的时候没留神碰到了免提键,于是我妈的声音骤然响亮起来:

「……霏霏,蓝汀前两天给我打电话,他为了你,把工作调回上海了。你年纪也不小了,我瞧着这孩子还不错,你看你们还能不能再处一处,试试?」

我紧张地吞了吞口水,默默抬眼向祁彦看去。

果然,他眼底眉梢的笑意彻底消失,瞳孔中暗色丝丝缕缕浮现出来,直至凝结成一片彻骨的寒冷。

祁彦伸手挂断了电话,面无表情地走到我面前,俯身凝视着我的脸。

「我是大学暑假带蓝汀回去玩的时候,他才知道我妈电话的。」我试图解释。

祁彦好像完全没听到,唇边挑起一点轻微的弧度,手从我脖颈旁边绕过去,穿进柔软的长发里,然后扣着我的脑袋寸寸向他靠近,直到我于近在咫尺的地方与他呼吸交缠。

「霏霏。」他叹息般地说了一句,然后吻住我的眼睛,「你不该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名字。」

6

祁彦实在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当晚又麻溜地给我铐上了,还没收了我的手机,不许我再发消息。

夜里,他与我同床共枕,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绕着我的头发,温热的气息就在我耳畔缭绕。

我很不适应这样的亲近,但只要轻轻一动,祁彦就会用低沉又微哑的嗓音,在我耳边轻声说:「霏霏,不要动。」

一次两次的,还行。

直到凌晨三点他还这么精力旺盛,我实在忍无可忍,揉了把头发,猛然坐起来,按亮床头灯,瞪着他:「睡不着,我要打游戏。」

祁彦点点头:「好啊,我陪你。」

「那你把我手机给我。」

「不行。」祁彦眯着眼睛笑了笑,「霏霏,我去给你找个没插卡的手机。」

「祁彦,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我气鼓鼓地看着他,「蓝汀怎么啦?难道你上高中的时候没背过《岳阳楼记》吗?岸芷汀兰,郁郁青青,我这是在复习知识,懂吗?」

祁彦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然后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伸过来,一寸寸覆盖住我的手掌,琥珀色的瞳仁里描着我的倒影。

其实祁彦有一副更偏向少年体态的骨架,腰身轻盈,手指细长,就这么坐在我面前时,让柔和的灯光一打,流露出某种颇具迷惑性的脆弱和温驯。

我……是个颜狗。

所以败下阵来,叹了口气,摆摆手:「算了,你陪我看会儿电影吧。」

祁彦点点头,伸手在床头按了一下,忽然面前的墙壁上出现了一张巨大的投影幕,然后智能家居机器人的声音响起:「您好,我是机器人小霏,请说出『影片』名字,例如《肖申克的救赎》。」

「……」

我忽然想起,初高中时代,我也经常跟祁彦一起看电影。当然,那时候用的不是手机,就是教室里晚自习前空闲的投影仪。

我最讨厌数学,所以每周三下午两节连上的数学课,几乎都被我翘掉,然后拖着祁彦去器材室看电影。

祁彦是数学老师最器重的学生,竞赛里拿过奖的那种,所以在被抓到之后,他站出来,替我背下了这口锅:

「是我把这学期的内容都学会了,觉得无聊,所以硬拽虞霏霏陪我,还答应落下的课我帮她补习。」

结果我死性不改,没过两周又趁着晚自习前,偷偷用教室的投影仪放恐怖片《咒怨》。

当教室里的同学被吓得尖叫声此起彼伏时,年级主任冲到了我们教室门口,把笑得开心的我逮了个正着。

总之,我就这样被请了家长。

电影放的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我靠在柔软的床垫上嗅着淡淡的柑橘清香,在记忆与现实交错带来的恍惚中渐渐睡去。

因为工作忙碌,我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心和放肆过了。

第二天我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阳光从拉开一半窗帘的玻璃外透进来。

而我正张牙舞爪地趴在床上,嘴角有干涸的口水印记,一条腿还搭在了祁彦腿上,触感温热。

……心真大啊我,被锁起来也能睡成这样。

我默默地把腿收回来,摆好姿势,结果一抬眼就看到祁彦已经醒了,正用一种缠绵悱恻的目光注视着我。

大部分时间,他的眼神至多遍布情愫,却并不具备侵略性,因此也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我平常睡姿很乖的,不这样。」我试图解释,「昨晚是睡得太沉了。」

祁彦轻轻笑了一下:「平常也不打呼噜吗?」

我僵在原地:「……我打呼噜了?」

「挺响的。」

如果我有罪,法律会惩罚我,而不是让我在这里,听一个昨天还说他喜欢我的美人诚实地告诉我:「你打呼噜了。」

「祁彦。」我抬手晃了晃锁链,故作镇定,「你给我解开,我要洗漱去了。」

浴室里有一面很大的镜子,我站在它面前时,镜中清晰地倒映出我的模样。

穿着一身鹅黄色睡衣,长而卷的头发睡得乱蓬蓬,虽然皮肤偏白,但连续熬夜带来的黑眼圈反而被衬得更明显。

我不是一个纤细的女孩子,身高有接近一米七,体重正好一百二十斤。

好在由于常年健身举铁的缘故,练出了一身肌肉线条,看上去显得还算轻盈。

想到祁彦竟然能把喝醉状态下的我一路抱回来,我就感到深深的佩服。

我只是暂时还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喜欢我。

高中时,他喜欢的人是隔壁班的美术生姜妙;回国后,他与我不过见了寥寥数次,而且还弄得很不愉快。

真是令人费解。

吃过午饭,祁彦忽然下楼了一趟,等他回来时,拿回了一个快递。拆开来看,正是昨天他在我信口胡说后下单的那个翡翠镯子。

祁彦把镯子套在我手腕上,让我的手搭着他,仔细端详了一下,低声道:「好看。」

我手腕不算细,小臂有漂亮的肌肉线条,所以戴上去,绝对不比那些手腕纤纤或者珠圆玉润的小姑娘好看。

但思及幼儿园时期的事情,我已经对祁彦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有所了解,于是便也没跟他计较这样的细节。

况且,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我把戴好镯子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藏到身后去,目光从插在玻璃花瓶中的一大捧洋桔梗与白玫瑰上扫过,再落回到祁彦脸上时,已经带了些温柔与怀念。

祁彦大概没见过我用这一招,愣愣地望着我。

「祁彦,你还记得我十四岁生日那年,你曾经也送过我一个手链吗?」我柔情蜜意地说。

「当时,我沉迷于编了珠子的红绳手链,但自己怎么编都编不好,又不许别人教我。是心灵手巧的你在我生日那天,送了我一条编得完美又漂亮的玛瑙手绳。我真的好喜欢它,所以后来就一直戴着。」

「你出国后,我把它带到了大学,后来它又跟着我在上海的出租房里待了三年。把它拿在手里,就好像你也陪在我身边一样。我要是一天没见到它,饭都吃不下,觉也睡不好。」

我越说越煽情,结果一抬眼就看到祁彦站在我面前,唇边一抹浅浅的弧度,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凑近了些,在寸许的距离外望着我,声音低得好像耳畔呢喃:「霏霏,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我想回去把我的宝贝手绳拿过来,让它陪我睡觉。」

祁彦蓦然站直了身子,拿起桌面上的车钥匙,嘴角微勾:「我去帮你拿回来。」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仰着头,讨好地望着他笑:「别别别,我跟你一起去嘛,我想再收拾点东西回来,我们好同居呀。」

我承认我是故意的。

纵使没有日夜相伴,我与祁彦仍然也算认识了二十年,他是如何敏锐的人,我清清楚楚,也知道他会在一向无法无天的我刻意撒娇卖乖时心软。

听到「同居」这两个字的时候,祁彦的眸光微微一暗,近在咫尺的喉结都轻轻动了两下。

尔后他牵起我的手,默不作声地带着我,走出了这间囚禁我整整两日的房间。

7

卧室外的装修风格果然一片肃穆,被黑白灰充斥的色调里,只有茶几上有一抹鲜艳亮色,是一只彩色的陶瓷罐子。

我愣了愣。

这罐子是我买下的。

当时,我和祁彦去参观一场艺术展,在工艺纪念品区买下它,结果付了钱才想起,我那间小小的出租房,没有放这么大罐子的地方,于是就顺手把它塞给了祁彦。

察觉到我在看,祁彦笑了一下:「霏霏,这是我回国后,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

停顿了一下,又说:「但是我很喜欢它。」

听起来好心酸。我陷在他脆弱又哀伤的眼睛里,深感自己不是个东西,想也没想地说:「等下个月你过生日,我给你准备一份绝美的礼物。」

祁彦忽然顿住脚步,转头看着我,眼睛在一瞬间亮了起来,好像星星:「霏霏,你还记得我的生日?」

「……记得,下个月七号,你就二十六岁了。」

祁彦那显而易见的雀跃,让我实在不忍心说出真相——我给所有亲近的朋友写

但显而易见,这话要是说出来,我就别想去合租房收拾东西了。

于是我只能在祁彦亮晶晶的眼睛看向我时,露出一个慈爱的微笑,然后跟着他乘电梯下楼,坐进那辆银灰色的玛莎拉蒂里。

我租的房子在闵行,与祁彦居住的静安区相距甚远。

祁彦崭新发亮的车子开进破旧的小区大门时,我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鲜明的荒谬感。

「你在楼下等我吧。」

车子停在小区拐角的梧桐树下,就再也进不去里面狭窄的小路了。

我推开车门,对祁彦说:「这地方有点乱,你不要进去了。我把东西拿了就下来。」

祁彦取了我的手机和钥匙递给我,然后坐在驾驶座上,一手搭着方向盘,凝视着我。

他穿着一件有精致暗纹的白衬衫,很妥帖地烫好了每一处褶皱,袖口微微挽起,露出漂亮突出的腕骨。

再往上延伸,皮肤上便有了零星的伤痕,新旧交错,只显露一点,被恰到好处地截断在袖口。

似乎察觉到我在看他,祁彦微微垂下眼,将卷起的袖口放下,推开车门:「我和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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