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有什么匪夷所思的恐怖经历?

浴缸里的小白龙

出自专栏《那些汇满蜜意的夜晚》

夜里泡澡,浴缸里突然凭空冒出一个美少年。

我头脑一热,猛地扑了上去。

没过多久,一群虾兵蟹将就找上门来,非说我怀了他们家龙太子的小殿下……

1

万籁俱寂的深夜,门铃再度响起。

我脸色大变,霎时如同惊弓之鸟。

已经连续好几天了,每到这个时间点,就会有一群怪物出现在我家门前。

我透过猫眼看到过几次,那是几只有着正常人身,却顶着小龙虾脑袋的东西。

身材高瘦的那几个,头部皆是小龙虾,体型比较宽矮的几个,领口下高高探出一双螃蟹眼。

一开始,我以为它们戴了头套。

仔细观察后发现,这哪里是什么头套,分明就是它们的真身!连虾须都会随着情绪变化摆动!

它们有组织有纪律,全都穿着笔挺的黑色西服,每天准时守在我的门口,我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舒又蓝小姐,我们有件事情需要和您谈谈,请问方便开下门吗?」领头的虾人绅士地开口。

它们连我的名字都知道……

我哆哆嗦嗦地点开手机报了警。

十分钟后,一队警察拍响了我家的门,但那群虾人蟹人早已不见踪影了。

警察不耐烦地训斥我:「又是你!有妄想症就早点去看医生,不要几次三番地浪费警力!」

我该怎么跟他们解释,这根本不是妄想。

2

这件事源于一个月前的某个晚上。

那晚我应酬回来,喝了点酒有些醉,突发奇想泡了个澡。

我舒舒服服地躺在我新安的按摩浴缸里,半梦半醒时分,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咕噜咕噜」声。

我睁开眼,看见浴缸另一头的水面下正在冒泡泡。

我用了泡泡浴,看不清水底下有什么。

手伸进去捞,触碰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也不知道当时哪里来的胆子,我更加好奇地抓起这个东西提出水面。

然后,捞出了一个没穿衣服的银发美少年。

原来我抓着的是他的头发,这样,他完完整整的一张脸便袒露了出来。

水流顺着他精致的脸庞淌下来,他睫毛上都挂着水珠,嘴唇鲜嫩得像颗车厘子。

他遇到空气,微微张开唇瓣,有规律地一下下呼吸着。

湿亮的眼睛还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怎么受得了这种诱惑?猛虎扑食那样把他压倒在浴缸里,当场办了他。

……

只当是酒后的一场梦吧,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一个多月后,我差不多已经淡忘了那场回味无穷的美梦,接着就被这群怪物找上了门来。

它们来的这几次,我都不敢出去见它们。

但从它们的话里,我得到了几个信息——

一、我上次办的人是它们的龙太子;

二、我怀孕了,就是这位什么龙太子殿下的。

3

我被这些怪物折磨得神经衰弱,去找医生开药时,想起他们那些匪夷所思的话,就顺便做了个妇科检查。

结果是,我根本没怀孕。

我把化验单保存起来,决定如果怪物们再来,就把这份结果亮给它们看。

入夜后,我紧张地守着时间。

九点整一到,我就看向门口。

但这回门铃声没有如约而至。

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扒着猫眼往外看。

龙虾人和螃蟹人还是来了,正鬼鬼祟祟地把一个巨大的箱子搬到我门口。

它们又在搞什么!

我屏息凝视着外面。

猫眼使看出去的视野变形,这个画面更加显得诡异了。

它们放正了箱子后,笔直地排队站立好,齐刷刷向我门口鞠了个躬,然后又排队走下楼梯,离开了。

几分钟后,我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摸着下巴打量起面前这只纸箱子。

这算啥?

玩特洛伊木马战术?

眼看攻不下我,假装撤退,实则藏在箱子里等我主动引狼入室?

「呵。」

我识破诡计,冷笑了一声,「砰」地关上门。

……

五分钟后,我又把门打开了。

然后打电话叫来了同小区的好友嘉嘉。

派出所那边已经把我列入黑名单了,既然请不来他们,那我只好自己先录下证据,然后再交由他们判决了。

4

这是有史以来最诡异的开箱视频。

我和嘉嘉支起了录像机器,全副武装防身工具。

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我们低头看着这只箱子,谁也不敢先动手。

嘉嘉:「上吗?」

我:「上!」

一分钟后——

「怎么还不上啊?」

我咽了下口水,「要不……再观察观察?」

我蹲下去,敲敲箱子,耳朵贴上去仔细听。

什么动静都没有啊。

嘉嘉试着搬了一下,「好沉!会不会里面藏着一个人啊?」

我俩对视一眼,面色一个比一个煞白。

嘉嘉的胆子比我大一些,她破开纸箱的一角,拿手电筒往里面照。

然后抬起头对我说:「哇!里面好漂亮啊,亮闪闪的!」

我一头雾水。

我们终于下定决心,三下五除二地拆开纸箱。

……

5

一只巨大的白色贝壳显现在我们面前。

我这辈子都没见到过这么大的贝壳,它的外表有着海浪一样的波纹,在不同的角度和光线下,表面还发散着蓝粉色的光泽。

这让我想起了《美人鱼》画本里,爱丽儿公主的贝壳床。

……等等!

那群虾人蟹人不会真塞了个人给我送过来了吧!

嘉嘉:「别瞎想!说不定给你送了颗超大号的珍珠,然后你就发财了!」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打开了贝壳。

这个大贝壳看起来笨重,实则很好开,轻轻抬起一条缝隙后,它的上壳就自动启开了。

嘉嘉猜错了,没有珍珠。

我猜对了,是个人。

好像连空气都凝结住了。

由于长久没有声响,头顶的声控灯灭掉了。

贝壳内部的壳面上发出淡淡光泽,足够使我们看清楚贝壳里躺着的人。

他银发白肤,像一只被叨扰了好梦的猫儿,缓缓爬坐起来,半眯着眼看向我。

我眼睛睁到最大,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这这这!这不就是那晚在浴缸里和我共度春宵的美少年?!

6

「舒又蓝啊舒又蓝,你这又在哪儿欠下的风流债?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嘉嘉鄙夷的说话声打破了沉寂。

我才更接受不了好吗?我都要疯了!

这到底怎么跟她解释啊!

嘉嘉又看了眼时间,悠悠地说:「好啦,时候还早,你快带他进屋吧,我就不打扰了。」

然后摇头叹息地走掉了。

事到如今,我只好先把美少年领进了家中。

……

我倒了杯水回来,一转身的工夫,他已经不在沙发上了。

「嗯?」

我视线搜寻了一圈,见他不知啥时候跑到了鱼缸旁边,两只手掌心贴在鱼缸玻璃上,眼睛随着鱼儿的游动来回追随。

真是非常的纯净无辜,不谙世事。

要命了,他知不知道他这个样子很容易被……

我努力甩掉脑子里的杂念,回归正题。

美少年看起来只有十八九的样子,长得那叫一个清新可口。

他头发稍长,零零碎碎地贴在脖颈上,银色的发色,在他这儿不但不杀马特,反而显得特别出尘脱俗。

他皮肤白得不像话,而且润润的,蒙着层珍珠一样美好的光泽。

整个人漂亮得就不像个凡人嘛。

难道,他果真就是那群虾人蟹人的……龙太子?

「咳。」

我轻咳了一声,吸引来了他的注意力。

我面带笑容问:「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家住哪里?」

美少年冷冷地拧起眉,气场一下子就变了。

竟然还是个有脾气的。

我后知后觉地明白,可能我把人当作小朋友的口吻,属实不太礼貌。

可是,美少年你接下来的行为更不礼貌啊!

对我不搭不理也就算了,竟反客为主,轻车熟路地走向了我的卧室!

我眼睁睁见他进去了才反应过来,连忙追过去,就看见他已十分自觉地爬上了我的床。

他枕着我的枕头,还要趴着睡,忽然伸手摸索了几下,扯来被子盖到身上。

我站在门口,仿佛被雷劈焦了。

7

还能怎么样呢?

一夜夫妻百日恩,总不能不管他。

我缩在沙发上睡了一晚,早上去上班前,悄悄打开卧室的门往里看了一眼。

美少年还在酣睡中,眉心舒展,嘴唇微微张开。

他睡得可真香啊,好像我现在再上去把他这样那样都不会醒。

完了,我的 DNA 又动了,我好像又有点控制不了自己了!

不能再看他了,太罪恶了,我合上了门。

出门前我做了两个三明治,给他留了一个,装在盘子里,放到餐桌最显眼的地方。

他太好看了,我不舍得饿着他。

但是我也由衷希望,等我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他能已经离开了。

想法总是美好的,现实事与愿违。

晚上 8 点多钟,我结束工作回到小区。

走到楼下时,抬头看了眼我家所在的楼层。

窗户内的光影里,美少年的身影忽隐忽现。

这不是我想要的,但似乎,并不讨厌。

刚进家门就闻到饭菜飘香,家里家外窗明几净。

我愣了。

这美少年竟还是个田螺姑娘?

美少年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了一下,稍长的头发用了只小皮筋绑起来,穿着我的小黄鸡围裙,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对我说:「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见我乖乖点头,他就又进去了。

8

我没有去洗手。

我板正地坐在沙发上,听着厨房里熟练的煎炒声,脑子里一团糨糊。

那群怪物把他送来的目的是什么?不可能要他就这样和我过日子的吧?

我虽然是有点喜欢这个美少年,但我的想法还是很理智和正常的。

我不想对这一个大活人负责。

尤其还是一个不清楚来历的人。

一筹莫展之中,我无意瞥见鞋柜旁的贝壳床。

昨晚门外光线昏暗没看清,这会儿才发现,原来贝壳里还放了一枚信封。

我走过去拿起。

信封是浅蓝色的,手感不像普通的纸张,放在鼻前轻嗅,我闻到了一股海洋般的广阔气味,也有点类似海螺和海星的咸腥味。

敬爱的舒又蓝小姐:

请原谅我们以这种方式将太子殿下送进您的家中。

这样做的原因是,您怀孕了,您尊贵的体内正在孕育着我们至高无上的小殿下。

为了小殿下能够顺利出世,我们非常希望您能配合我们龙族的繁衍过程,与太子殿下完成接下来的双修之路。

双修须得持续七七四十九天,期间一天也不能中止。我们认为您一定知道该怎么做。便请您放手去做,事成之后,我们会赋予您无上的荣华。

祝您身体健康,生活顺意。

——海龙宫奉上

9

啊?哈哈哈哈哈?

我满脸通红地把信封折回去。

这哪儿是什么正常的信,摆明就是一份《龙太子使用指南》!

我是不是该表扬它们真贴心啊哈哈哈?

我站在原地,一会儿生气到抓狂,一会儿羞惭得想笑,一会儿又无语望天,短短一小会儿,把各种心情体验了个遍。

美少年做好饭端了出来,在餐桌上摆盘放好,转身又进去拿其他的。

我捏着这份使用指南,眼神从下往上开始打量他。

美少年昨晚来时,身上穿的就是这套松松垮垮的白色中衣。

这衣服有点类似咱们的家居服,仔细看会发现这是真真正正的「天衣无缝」,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

他没有鞋子,光脚踩在地板上,脚指甲透着微微的粉。

再往上,他的腿很长,个头比我高很多,但身为男人,腰肢却没比我宽多少。

我记起那晚浴室里水汽氤氲,看到他意乱情迷的模样……

「叮咚」一声清脆的响,挂钟走到整点的提示音,拉回了想入非非的我。

又是九点整了。

我马上想到了每天准时现身门口的虾人和螃蟹人,看了眼还在厨房里忙碌的美少年,我放轻脚步,又一次把眼睛对上这枚猫眼。

果然,它们今天还是来了。

10

今天只来了两只怪物,一只螃蟹人,一只龙虾人。

它们各自携带了一只箱子,轻悄悄地放到我门口。

又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之前,我猛地打开门喊了声:「站住!」

「舒,舒小姐……」

它俩吓得触须直哆嗦,真就听话不动了。

我本来也看习惯了它们的尊容,见此,心里就更不发怵了。

不过就是两只大号的小龙虾和大闸蟹而已,这玩意儿我吃得还少吗?

怕它们的模样会吓到邻居,我让它们进来了。

美少年正在餐桌上专注干饭,见到自己人来了,头都不抬一下。

我盛气凌人地环起手臂,捏着信封在脸前扇风。

「说吧,你们到底想怎样。」

龙虾人讪笑着说:「舒小姐,我们太子殿下的手艺还可以吧?」

「谁问你这个了!」我凶巴巴地把它吼了回去,想起一件事,回到房间拿出我的体检报告。

我把报告摊开拿到它们面前,「看清楚了,我没怀孕,肚子里没有你们的什么小殿下!」

龙虾人和螃蟹人互相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解释:「舒小姐,龙族的繁衍机制和人类不一样,用人类的方法是检查不出来的。」

「那我要怎么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怀孕,难道只听你们的一面之词?」

一直少言寡语的螃蟹人开了口:「您,您的生理期是不是很久没来了?」

我一下子定住。

还真是。

仔细算算,我这次的大姨妈大概都有一个月没来了,我的生理期一向很准时,从来不会这样。

一开始我认为只是最近神经衰弱影响到了,让它们这么一说,心里不由就开始发毛。

11

如果真的怀孕了,我会生出来个什么东西?

一条龙?

还是一个人?

不对,龙不是哺乳动物。

那会不会生出一颗蛋啊!

不要啊!我会死的!!!

脑子里飞快闪过这一个个可能,每一个都让我无法接受。

反正我今天是必须让它们把这个龙太子带走了。

我沉默的时候,虾人蟹人都不敢说话,偌大的房子里,只有美少年埋头干饭发出的声音。

我看了他一眼,目光收回来,下放到龙虾人脚旁的箱子上。

「这是什么?你们又装了什么给我送来了!」

龙虾人急忙打开箱子给我看,「舒小姐,只是太子殿下的一些日常衣物。」

我扫了一眼,看到真的只是些衣服,心才放回去一些。

不对!

它们送来这么多衣服干什么?真想让他一直住在这儿了?!

我不由分说地把箱子连带这对龙虾螃蟹丢出门外,打算回来再捎带上美少年时,那只憨态可掬的螃蟹人跑过来,突然一个滑跪,单膝跪在我面前,挡住我的去路。

他手捧箱子,高高举到头顶大声说:「舒小姐!这些是咱特意孝敬您的!」

看清楚里面的东西,我直接愣住了。

12

这箱子里没别的,装满了珠光宝气的黄金和珍珠。

简单估量下,少说也上百万了。

……

送走了龙虾人和螃蟹人,我哼着小曲,把这些珠宝锁进保险箱。

然后,我心旷神怡地到楼下找美少年。

他已经吃完了饭,给我剩了一份,现在正在洗碗。

我跳到他旁边的中岛台上坐好,晃悠着小腿,心中愈发满足。

有谁会不喜欢这样一个秀色可餐的小男仆呢?

「你真的是龙?」我好奇地问。

美少年没搭腔,我便又问:「你是什么龙?欧洲的长翅膀会喷火的那种?还是中式神话故事里的龙?」

美少年垂着眼,认真洗碗,「白龙。」

我眼睛亮起来,立即脑补出一条亦神亦魔、腾云驾雾的银白色蛟龙的形象。

「你能变成原身给我看看吗?」

说完我就觉得他肯定又不会理会我这个无聊的问题,但是他竟然回应了,淡淡地回了句:「你这里太小了。」

我声调惊奇地提高:「天啊!你原形很大吗?」

然后,美少年身型定住了一下。

我马上意识到了,赶紧摆摆手说:「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算了,越描越黑。

说起来,龙就是龙,天赋异禀啊。

不知道美少年是不是猜出了我脑子里正在想什么,他软乎乎的耳垂烧得通红,像两颗快热得化开的橡皮软糖。

他关上水龙头,匆忙离开这里,「我去洗澡了。」

我留在原处努力憋笑。

哈哈,他这是害羞了吗?

13

知晓了美少年的真身后,现在我更喜欢叫他小白龙了。

小白龙洗澡的时候,我就在客厅里看电视。

浴室里「唰唰」的水声,在我心上洒下一片心猿意马。

花洒的声音停下来,我下意识看向浴室。

「舒又蓝,你的沐浴露是哪瓶?」小白龙在叫我。

我热切地走过去,站在门口指示道:「在你左手边的置物架上,粉色的那瓶。」

「找不到。」

我:「怎么会呢?你再好好找找。」

「没有,你进来帮我找。」

「好吧,但你要先围好浴巾哦。」

我的话音落下,面前的浴室门就打开了。

蒸腾的水汽迎面扑来,让我的脸不受控地烫了起来。

我尽量不往旁的地方多看,走到置物架前,一眼就看见了那瓶挺显眼的沐浴露。

「不就在这儿吗?怎么会看不到。」

我转身把沐浴露递过去。

浴室地面湿滑,可能也有我此时心境虚浮的原因,我失衡滑倒了,大叫一声,双膝跪倒在小白龙面前。

狭小的浴室挤进我们两人已算勉强,我的脑袋都快贴到他大腿上了!

我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抬起头,上方水雾弥漫,看不清小白龙的表情,只预感到即将要发生点什么了。

视线平视到面前,我注意到他腰上本来围得好好的浴巾正在诡异地松动。

我惊吓地屏住呼吸,然后就眼睁睁地看见,它掉了。

掉了……

14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浴室。

我趴在沙发上把脸埋进去,上头的高温久久降不下去。

刚才所见的画面也在脑海里长时间不消散。

好歹咱也二十五六了,什么东西没见过,会这么没出息吗?

主要是因为,离得那么近,感官上受到的冲击力就比上次酒后在浴缸里时强烈了太多太多。

我已经无法想象我上回是怎么成功办到他的了。

这么一说,我也挺牛的哈。

越是胡思乱想,我就越像块烧得火热的炭。

无法再正常面对这个干净单纯的孩子了。

我紧紧裹住毯子,面朝沙发里侧装睡。

没多会儿,小白龙洗完澡出来了。

我屏息凝神地听着他的动静。

他在屋子里走了一圈。

然后又走了一圈。

最后似乎停在了卧室门口。

「舒又蓝。」他叫我。

我佯装快睡着的样子,应了他一声。

小白龙说:「你今天还不来床上睡?」

我昂起头看过去。

小白龙脸上显出沐浴后特有的红晕,刚吹干的细软的发丝软趴趴贴着头皮,被头顶灯光照耀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真是非常非常的诱人。

他正在邀请我,对的吧?

如果我抵抗力软弱一点,肯定立马就上钩了。

我忍不住又回想了一下某个画面。

打了个冷战。

算了算了,我还是还睡沙发吧。

小白龙在门口等了好久,都没见我有过去的打算,最终他冷着脸,「砰」的一声关上门自己进去睡了。

竟然还不高兴了?

15

关于龙的传说,千古以来民间有着很多说法。

我这种不正经的人,记得最清的,就是某个最不正经的传闻。

《五杂俎》中有记:龙性最淫,故与牛交,则生麟;与豕交,则生象;与马交,则生龙马;即妇人遇之,亦有为其所污者。

可能,大概,也许……我就是最后这句里提到的妇人吧?

我实在好奇小白龙是怎么找上我的,怎么突然就从浴缸里冒出来了?还毫不反抗,任由我把他七七八八。

而且我非常怀疑,他的浴巾根本不是自然掉落的。

他摆明就是在色诱我。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我做了一整晚湿热旖旎的梦。

梦里我是驯龙高手,把可怜的小白龙这样那样,好不快活。

醒来后就发现自己的口水几乎已把枕头浸透。

我有种预感,我的定力很快就扛不住多久了。

16

我和小白龙的同居生活正式开始了。

说他色诱,可一点都没冤枉他。

他换上了虾人蟹人给他送来的衣服,全都松松垮垮,衣不蔽体,不是露个锁骨,就是一抬手露出衣摆下劲瘦的腰。

还有,喝水的时候都不好好喝,溢出来一滴水珠,不偏不倚地挂在唇角,他再伸出舌头轻轻舔掉。

低头洗菜的时候,白皙的颈后凸起几块骨头上的棘突,看得我真想一口咬上去。

我老感觉他的每一个行为动作都是精心设计好的,全都奔着诱惑我而来。

这个想法不是自作多情。

我没有明着点出来,但某一次看得清清楚楚,虾人蟹人给他送来的箱子里,除了这些不守男德的衣物,最底下还塞了两本书。

一本叫《怎样征服美丽少女》,另一本叫《教你如何撩妹》。

可见他们有多重视我肚子里的这个「小殿下」。

哭笑不得的同时,我心里也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这让我觉得,小白龙接近我的目的不纯粹,他做这些只是为了利用我。

所以我才迟迟没有就范。

还是那句话,有谁会不喜欢小白龙呢?

美色确实难抵,但我更在意,他为什么找上了我。

为什么偏偏是我。

17

我没有向小白龙问出这个疑惑,我很希望他能主动对我坦白。

又一天下班回来,我进门后,小白龙没像往常那样来到门口迎接我。

饭菜照常准备好了,摆在餐桌上冒着腾腾热气,却到处看不到他人影。

我心里一咯噔,心想他不会真走了吧!

我赶紧放下包,跑上楼看他还在不在。

楼上没有。

被窝里也没有。

我似乎明白了,站在房间里丧气地沉默了很久,心上蓦然像空了一大块。

突然听到楼下窸窸窣窣的动静,我又飞快跑下来。

客卧的门虚掩着,我透过门缝看到里面衣物乱飞,一片狼藉。

我立即推门走进去。

小白龙半个身子都趴在衣柜里,像丢垃圾一样,络绎不绝地把里面的东西向后扔。

他非常认真地忙碌,连我进来了都没发现。

「你在干什么!」我大声呵斥。

小白龙动作顿住,直起身子看我,脑袋上还滑稽地挂着一条领带。

我被他气得掐人中。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家里所有房间都可以进,唯独这个不可以!」

小白龙却完全没有懊悔的意思,竟还跟我较劲,抿紧嘴唇生气地瞪着我。

到底谁才该生气啊!

我看着这满屋子的狼藉,头痛欲裂。

「你家里怎么有这么多男人的衣服?他是谁?你们什么关系?」

他居然还敢质问我?

我都被气笑了,头顶的怒火又硬生生被他泼下来一瓢汽油。

我冷笑着反问:「那你又和我什么关系?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小白龙眼神凉得像两块冰,发出微微的幽蓝。

怎么?

生气了是吗?

想吃了我吗?

不好意思,我已经容不下你了。

我几步迈过去,抓起他的手腕把他拖出去,连带他的衣服,还有学习撩妹的那两本书,通通给他扔到了门外。

我超大力地摔上门,「滚!回你的海龙宫去,以后都别再来找我!」

18

打发了小白龙,我捋起袖子收拾房间。

这个房间的门我一直都锁得好好的,早就交代过他千万不能进去,还恐吓他,不然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没想到,和格林童话《蓝胡子》里一样,越是危言耸听,就越让他按捺不住好奇心,最终还是进来了。

我把这些衣服鞋子一件件放回去,脏了的抱出去清洗,收拾了好一会儿,才让房间恢复到和原来差不多。

我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我轻步走到门口,对着猫眼向外看了一眼。

小白龙盘腿坐在门口,郁闷地托着腮,满头乌云。

我彻底绷不住了,赶紧捂嘴憋住笑。

我打算再晾他一会儿。

又过了五六分钟,我摆出冷淡而大度的表情去开了门。

然而此刻,门外面已是空空如也。

小白龙和他的一众行李早不见了去向。

19

我这个人一着急就容易丧失思考能力。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急如焚成这个样子。

不是怕他真回了海龙宫,怕就怕他被拐到了谁的家里。

像离家走失的小猫小狗那样,就被谁关着不让出去了。

万一遇到坏人,再对他做点禽兽不如的……我想想就浑身发抖。

嘉嘉过来找我了,陪我到物业办公室查监控。

监控画面上显示,小白龙在我门口坐了一会儿,他身后邻居家的门就打开了。

邻居站在门口跟他说了些什么,他就拿上东西到人家家里了。

是监控死角的缘故,并不能看清楚门内那人的模样,而且我在这儿住了这么久,都没和邻居打过交道,不知他\她姓甚名谁。

不过,好歹知道小白龙在哪儿了,这就好办了。

嘉嘉又和我一起去找他。

路上她问我:「刚才在监控室我没好意思问你,你家小对象在门口坐着的时候,他头顶上的那片是什么东西啊?」

这就是小白龙的一个神奇所在了。

不高兴和郁闷的时候,头上会布满小乌云。

但我只能告诉嘉嘉:「可能是监控器脏了,显出来的阴影吧。」

嘉嘉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

我们站在邻居家门口,按响门铃。

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

见到来人的模样,我直接愣住,提前准备好的言辞全部被打散了。

20

邻居是个女人。

还是个极其漂亮的女人,高贵艳丽,也许连荧屏上大红大紫的流量女星都过犹不及。

在她和我照上面的那一瞬,我恍惚捕捉到一抹明珠般的幽紫光芒在她眼睛里一闪而过。

所以我才傻愣住了。

嘉嘉挤开我,对她开门见山道:「邻居你好,我闺蜜的男朋友在你家是吗?我们是来带他走的。」

话说完,我就越过女人的肩膀,看到了她客厅里的小白龙。

他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上,正在挖冰激凌吃。

听到我们的说话声,他连头都没回一下。

女人浅笑了一下,也顺着我的目光望过去,对我说:「他在这里好像很开心呢。」

我感到吸进空气的左胸腔一阵酸涩。

是的。

他在这里很放松,也很惬意,在我那儿,却总要干无数的活儿。

而我连一桶冰激凌都没有买给过他。

「小白。」我叫他。

小白龙回了一下身,眼神无波无澜,看了我一眼,就又转回去了。

面前的女人冲我挑了一下眉。

然后,关上了门。

21

回到自己家,嘉嘉火冒三丈地把小白龙臭骂了一顿。

接着又安慰我不要伤心,男人多的是,这种渣男,不要也罢。

我一言不发。

还不是我要他走的。

现在他走了。

我称心了?

送走了嘉嘉,我面对这座空荡荡的屋子,强烈的不习惯感像雾霭一样将我湮没。

22

几天过去了,我恢复到了以前的生活。

每天上班下班时,我都会看一眼对面那扇门,但一次都没再见到过小白龙。

我止不住地猜测,他和那个漂亮性感的女人,正在里面做着什么呢?

还有,以后再下了班,家中也不会有人为我准备好晚餐,跟我说让我去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和小白龙一起离开的,还有我早被调养得温暖舒适的胃。

我舒又蓝,又变回孤家寡人了。

唉。

加完班回来天已经黑了,我提着一份路边买的蛋炒饭,慢悠悠走在小区。

一些居民饭后出来消食,健身器材上挂满了老人。

我路过这里,瞥见一个身姿灵活矫健的银发老叟,正手握单杠做引体向上。

这一下子吸引住了我的注意力。

我站在旁边多瞅了两眼,发现那根本不是老年人。

他的背影身型、汗涔涔却干净莹白的皮肤、发力时的性感肌肉,还有标记性的银发,怎么都和那条龙那么像?

随后,那人呼着气,侧了一下脸。

我惊呆了。

那可不正是他吗!

23

小白龙也看见了我。

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扭回了头。

我犹豫了几秒,朝他走过去。

扫了眼附近,美女邻居没在这里。

「你,又有新的龙蛋了?」我明明无比在意却装成不经意地问他。

小白龙不知疲倦地运动,连个闷声都没发出。

他体力可真好。

他没有回答我,这让我认为我的猜测没有错。

我心口酸酸的,好像灌进来了一勺醋。

几名锻炼的老人围过来对小白龙进行夸赞,他好像就更起劲了。

我真担心他身体会受不了,想开口劝他下来,一道悦耳的女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肖白,该回家了。」

肖白?

我把这两个字在嘴边来回碾磨了好几遍,才确定她说的是「肖白」,不是小白。

美女邻居站在花坛旁边等着,仿佛有十足的把握,小白龙会到她那边。

事实如此,小白龙跳下单杠,向她走去。

我独自留在原地,提着这份和我心脏一样失去了温度的蛋炒饭,就觉得自己是个大傻子、可怜虫。

我看着小白龙的背影。

肖白。

原来他叫肖白,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竟还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

视野变得模糊起来,路边路灯的光照在眼里也失了焦。

我才发现自己居然哭了,连忙抬手抹掉眼泪。

再抬起头,就见小白龙不知何时转过了身来,正站在半道看着我。

我委屈巴巴地抽了抽鼻子。

他就下定了决心似的,突然大步朝我走来。

走着走着,还跑了几步,冲过来一把把我按在怀里。

我蒙了。

但也立刻回抱住他。

小白龙抱得我好紧,好像都想把我镶进他身体里。

他心跳又重又急,抵在我耳边对我说:「舒又蓝,不准哭!我不要看到你伤心,我不装了,那是我姐姐。」

我惊讶地睁大眼,望向花坛那边的美女邻居。

她冲我露出一个欣慰的笑,转了个身,人就不见了。

24

小别胜新婚,干柴烈火一点即燃。

我什么都不管了。

要生什么龙蛋就生吧,也不去考虑到底怎么生了。

反正虾兵蟹将已经告诉我了,我要是真生出了龙族的小龙,和龙族结为灵媒,我就也变成和他们差不多的人了,长生不老,这多好。

不过,我的小白龙,咳咳,还挺厉害的嘛。

25

凌晨天空泛起鱼肚白,小白龙仰躺在我旁边。

满屋子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幽香,非常上头。

才休息了一会儿,我又扭头看着他。

小白龙笑容更大了,看得我又想亲他了。

我想起在楼下时听到的他的名字,就说:「你真名叫肖白?那我以后叫你小白好不好?」

小白龙很满意这个新名字,点点头,「好。」

他想了想,又对我说:「那我也要给你换个称呼,我就叫你……」

我抢在他前面说:「叫我老婆。」

小白龙下巴往被子里缩了缩,估计是遮住了快笑得扯到耳根的嘴角,却还挡不住他眼睛里幸福得流光溢彩的眼神。

「老婆。」

「哎!」我连忙应了一声。

随后就看到他头顶一道彩虹「bling bling」闪过。

我看呆了,迅速伸手想抓住,但它转瞬即逝,很快就没了。

我坐起来抓住小白龙的胳膊乱晃,「刚刚那是什么,快让它出来,我还要看!」

郁闷时会有小乌云,开心了头顶就现出小彩虹。

这样的小白龙谁不喜欢呢?

我快爱死了好嘛!

小白龙见我像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一样盯着他不眨眼,便又告诉我:「如果我哭,天还会下雨。」

「真的啊?那我现在就把你弄哭!」

到了最后,小白龙没哭成,我却哭了……

26

和小白龙在一起后,我一直有个疑问。

他是怎么喜欢上我的?

又是怎么找上我的?

我也问他了。

当时他眼神飘到别处,说我家浴缸是海龙宫和上面世界的媒介,他一出来就发现在我的浴缸里了。

我听后挺不高兴的。

我想说,那如果他一开始是从别人的浴缸里冒出来的,那是不是就也和别人在一起了?

况且,这房子还不是我的,我只是暂时住在这里而已。

真正的房主另有其人。

不知道房主本人知不知道自家浴缸的这个神奇功能。

晚上小白龙在做饭,我百无聊赖地嗑着瓜子看电视。

门铃响起,我去开门,一拉开门,一大捧鲜红的玫瑰花撞了我满眼。

我怔怔抬头,和满面笑容的许经业四目相对。

想什么来什么。

眼前这位不是别人,正是我住的这房子的主人。

也是我的前男友。

「小舒,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了,足足有两年了吧。

但他怎么突然就来了?我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得请他进屋。

察觉到两道凉飕飕的视线钉到脊背上,我僵硬地转过身。

小白龙抄着个锅铲,脸色阴沉地站在我身后,他冷冷地盯着许经业,质问我:「老婆,他是谁?」

27

接下来,许经业和他的行李进了家门。

小白龙也罢工了。

他摔下小黄鸡围裙跑到了楼上,我连招待许经业都没来得及,忙跟上来哄他。

小白龙背对我坐在床上,生气地环着手臂。

他头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看来气得不轻啊。

我只得全盘托出。

许经业是我读研期间谈的男朋友,但这人人如其名,十分敬业,整天满脑子都是实验课程和他的学业。

我们谈了没多久他就到国外发展了,一别就是两年,异国恋时期我们分了手。

但我住的这房子是他的,得知他两年内都不会回来后,我就一次性给他付了两年的房租,然后给他保留了楼下那间属于他自己的房间。(就是小白龙在里头发现男人衣物后,大搞破坏的那间)

没想到,许经业招呼没打就提前回来了。

距离我租房到期的时间,可足足还有两三个月啊。

我说清楚后,小白龙头顶的乌云就散了一些。

他的心思简单明了,毫不拐弯抹角地问我:「那你亲过他吗?」

我只是干笑。

正常谈恋爱,亲亲抱抱肯定难免,不过最后一道防线还是没突破过的。

我为了让他心里好受点,摇摇头说没有。

这傻龙真就信了,头顶乌云阴转晴,「biu」地蹦出来一颗小太阳。

我趁机赶紧抱抱他、哄哄他。

小白龙一个翻身把我压到床上,低头就要亲上来,门外「砰」一声响,许经业脑袋撞到了门上。

我也赶紧推开小白龙。

他滚到一旁,不满地嘀咕:「干什么呀!」也不知是对我说的还是抱怨许经业的。

许经业尴尬地回避到门外,「咳咳,小舒啊,我上来想问问你,我房间里怎么好像有点乱?」

我看了眼某位大言不惭的罪魁祸首。

「呃,那个……是老鼠弄的,那天有只老鼠蹿进去了……」

说着这话时,小白龙就在旁边用力瞪我,用口型气愤地表示道:「我!才!不是!老鼠!」

28

当晚他发了狠。

许经业的房间就在我们这间房的正下面。

第二天一早,看到许经业眼窝上两个巨大的黑眼圈,我脸上滚烫得几乎可以烧一壶开水。

这里是不方便再住下去了,想着 49 天已过去了一大半,最后的关键时刻应该也快到了,我就向公司请了个长假,带小白龙来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度假和「养胎」。

「为什么它还是没有动静呢?」我低头看着平坦的肚子问道。

小白龙也很茫然,「我也没有过经验,不太清楚。」

山间鸟语花香,离开城市待在这里,我明显感觉到小白龙活跃了许多,也更有精气神了。

他一个猛子扎到湖里,半天没冒出来。

我担心地走进湖里喊他,着急地左右环顾时,身前水面之下,遽然冒出一颗巨大的白色龙头。

我吓得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反应过来是他,我握住他的龙角,不禁为之咋舌。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小白龙的真身。

莹莹发亮的白色鳞片覆盖了它周身,他的龙须和鬃毛是湖水一样的浅蓝色,单一只眼睛就比我的拳头大。

龙头鼻子以下的地方埋在水面下,冰蓝色的大眼睛看着我轻眨,睫毛又长又翘,样子十分乖顺。

我捏掉他脑袋上的桃花花瓣,赞不绝口地说:「小白,你真的……好帅啊……」

小白龙扭捏地扭了扭水下的身子。

他变成真身就不会说话了,恶作剧地顶着我在湖里淌了会儿水,让我全身都湿透了。

然后他就又变回人形,在水面下吻住我。

我们在水里纠缠,紧紧相拥,惊散了一群游鱼。

这一天,人面桃花相映红,鲜花水波小白龙,是我在多年后想起,都会觉得终生难忘的一幕。

29

第 49 天终于到了。

我早上一睁眼就先去看自己的肚子。

依然毫无动静。

小白龙在我枕旁睡得很熟,被我亲了一下都没醒。

手机煞风景地响起来,小白龙翻了个身,嘟嘟囔囔地把脑袋埋到被子里。

我飞快关掉铃声,拿着手机出来接通。

电话是许经业打来的。

他的声音战战惶惶,听起来使人不寒而栗,「小,小舒,这个房子你以前住着,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

我看了眼卧室的方向,问他:「你怎么了?」

许经业却不肯再说了,回了我一句没什么,就挂掉了电话。

30

许经业的变化让我感到匪夷所思,当天,更大的「匪夷所思」就又出现了。

想了一万次龙蛋会是怎么生出来的。

怎么也没想到,是跟母鸡下蛋一样,一觉起来,就在我被窝里多出来的。

我和小白龙这对新手爸妈对这颗龙蛋束手无措,找了个脸盆接了水把它放进去。

龙蛋活跃地在盆子里滚了一圈,然后停在正中间,好像休息了。

这颗龙蛋一天比一天大,一天一个样。

我觉得它有点像我小时候玩的水培生长球,半透明,还软乎乎的,拿在手里让我有一种想捏爆它的冲动。

每当我一萌生出这个想法,手心里的龙蛋就会微微振动起来,好像害怕得发抖了。

如果我安抚它,亲亲它,它就会平静下来,撒娇似的在我手掌心里滚几下。

我怎么舍得捏爆它呢?

我疼它都来不及!

但另一方面,和龙蛋一起到来的,还有小白龙日趋反常的情绪变化。

我敏感地察觉到,小白龙和往日有点不一样了。

这些异常发生在,他开始无缘无故地频繁跑神。

夜里躺下却不睡觉,瞪着有神的双眼随时关注窗外的动静。

笑容也变少了,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因为状态不对,连做的饭都没以前好吃了。

可是每当我问他,他就会笑着摇摇头说没有啊。

我也就不管他了,这些日子我的注意力更多都在龙蛋上。

一周过去了,蛋里隐约显现出一条小蛇的形状,它盘着身子,婴儿般熟睡着。

说是蛇也不太像,因为它的头上鼓起两个小丘,就像尚未成长出来的龙角。

我瞧着它这怪异的外形,觉得特别眼熟。

好像很久以前在哪儿见过似的。

31

嘉嘉的来电在一个静谧到仿佛空气都凝固了的午后响起。

她格外正经地对我说:「小舒,你知道吗?许经业搬家了。」

我觉得奇怪,问:「他不是刚回国没多久吗?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周末在小区见到他了,他脸色差得就跟病了一样,搬家公司的人偷偷跟我说,他家里好像闹鬼……之前不都是你在那儿住吗,我就来跟你说一声。」

我不由想到了前几日许经业那通没头没尾的电话。

我又给许经业打过去问问他。

电话忙音响了很久他终于接了,一开口就是满满的疲意。

许经业没隐瞒我,告诉我,他家的浴缸里,每天晚上都有怪事发生,总会有奇怪的东西从浴缸里冒出来。

第一次是只比人还大的螃蟹;

第二次是只海龟大王八;

第三次是一条乌漆麻黑的海蛇;

最后一次,他觉察又有东西想上来却被堵在下水道里,他凑过去看,就撞见一整排尖尖的鲨鱼牙齿,吓得他魂儿都没了。

我光听着就寒毛倒竖。

小白龙应该会清楚这种现象的原因,毕竟他也是这么从浴缸里出来的。

说来我也有大半天没见到他了。

我走到窗户边。

连日以来天气阴郁,远处山头蒙着一层浓浓的雾,仿佛正在酝酿一场暴风雨。

拉上窗帘回屋前,我总感到有什么不太对劲儿。

不安地往外多瞄了几眼,就见院子里的一颗大槐树上,满满当当地站了一排乌鸦。

它们全部面向着我们房间这里,睁着黑洞洞的眼睛,十分诡异可怖。

我倒吸一口凉气,用力合上窗帘,随后又听到楼下的木质楼梯传来上楼的脚步声。

32

小白龙满身泥泞,风尘仆仆地进了家门。

他照例先去看了眼龙蛋,转头对我说:「老婆,我要睡会儿,待会儿谁来都不要开门哦。」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打定主意听他的话。

小白龙就到卧室睡了。

他好像累极了,一沾枕头就沉沉地睡着了。

我也躺过去,看着他的睡容,心中愈发不安。

有些事情,似乎和屋外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一样,就要发生了。

我看了他一会儿,自己也困了。

后来我好像睡着了,也好像没有。

小白龙对我说的话,像在梦里,也像在现实。

他说:「老婆,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事,为了找到你,我挖通了地底的海龙宫连接你房子的通道……

「因为没有及时封住通道,海底的一些海妖趁乱跑了出来,偷偷融入人间,它们打乱了自然平衡。

「我要回去受罚了,姐姐因为上来帮助我和你在一起,也被我牵连了。」

睡魇困住了我,如同千斤的巨石压住我的四肢。

我着急万分,然而根本醒不过来。

我预感到他要走了,因为他坐起来,穿上了外套,在我额头落了一个满载离别的吻。

「我再不走,他们也会来找你的,我必须保住你和宝宝。」

小白龙掉下的眼泪打湿了我的嘴角,是比海水更咸更苦涩的味道。

「老婆,要等我,我会回来的。」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下了床,走出卧室,悲伤的情绪在梦里比现实放大无数倍,像汹涌的海水般几乎要将我溺死。

我极力挣脱,喘着气醒来。

枕边的小白龙果然已经不在了。

我惊慌地跑出去,蓦然看到室外乌云散去,天光大亮,金色的阳光光辉像为填补某个人的空缺一样,溢满了这个空荡的房间。

33

三年后。

小区里搬进我这个单亲妈妈,所有人都对我的身份很好奇。

经常会有大妈大姐借着和我聊天的契机,见缝插针地打听我的年龄职业,以及孩子爸爸的个人信息。

得知我不出两年就要奔三了,她们又都会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认为我在胡诌。

她们背地里对我的说法是,我当年怀上宝宝的时候一定还是未成年,所以现在宝宝三岁了,我看起来还像二十出头。

然后又是因小小年纪遇人不淑,和家中亲人决裂了,也没有和孩子爸修成正果,所以这么久都没见亲戚朋友上过我家门。

对此我总是置之一笑,从不多说什么。

早上我送宝宝去上学,在幼儿园门口,我蹲下来整理他的衣领,告诉他一定要听老师的话,还有,任何时候都不可以在别人面前摘掉帽子。

宝宝声音清脆地答:「妈咪!我知道啦!」

我笑着拍拍他的小脑袋,「去吧。」

宝宝被幼儿园老师牵进去了,回身冲我摆摆小手,「妈咪再见,放学要及时来接我哦!」

他太可爱了。

笑起来模样和小白龙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目送他进去,转过身时,看见了也来送孩子的许经业。

「小舒?」他露出惊喜的表情,已然没有了当年给我打电话那会儿要死要活的样子。

我和许经业找了个地方喝咖啡。

再谈起房子里那个神秘的浴缸,他竟什么都忘了。

反倒还问我:「浴缸?什么浴缸,那座房子还好好的啊,什么都没发生。」

我心里大概有了答案。

有些无法解释的事情,不是我们应该知道的事情,知道了徒增烦恼,倒不如做个什么都不知晓的平凡人。

但是刻在我心里的那个人,是我这一生无尽的甜蜜,是连岁月都无法抹去的深刻痕迹。

34

小白龙离开的头一年,是我过得最痛苦的一年。

我接受不了他突然的出现,又更突然的离开,只有留给我的这枚龙蛋,证实了他的真实存在。

第一年过完的时候,龙蛋又有了新变化——

一条长角的小蓝蛇破壳而出。

看着它的样子,我终于想起,为什么当初看见它第一眼就觉得似曾相识。

也终于明白,小白龙为何选中了我。

三年前我们在此分别的青长山,其实我十来岁时也去过一次。

那是一次学校组织的春游,我在河边看到几个男同学正拿石块虐待一条搁浅的小白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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