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下铺舍友在宿舍难产死了。
她的脖子上有一圈细细的血线,一直延伸到地上,可是中途被人抹断了。
我想起她曾经在极度惊慌的情况下对我说,她发现了一个不该发现的秘密。
在她头七的那天晚上,临铺给我发来消息:
你有没有发现,寝室依旧有四个人的呼吸声?
我刚想开口说话,紧接着夏帘接连发送消息:
【别出声!如果寝室现在真的有不该出现的人,那你惊动他就麻烦了!】
【我感觉那个声音就在你下面,你有没有感觉床板下有什么动静,你仔细听,是不是有人在你背后呼吸?】
深夜看到这样的消息让我心脏冷不丁错跳了半拍,我:【别胡说,肯定是你幻听了,大半夜的别疑神疑鬼吓人好不好?】
夏帘沉默了。
我被她搞得睡意全无,索性直接掀开被子走到地上。
可突然,我的脚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我低头一看,竟然是小诗生前最爱的毛绒玩具。
此刻那只兔子从床下露出一角,两只通红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吓了一跳,弯腰想把它捡起来,可一个没抓稳,这只兔子直接缩到了床下,我几次伸手都没有摸到,无奈,我只得趴在地上往里看。
下一秒,我惊恐地看到,床板下,一具被压得变形的女尸正横卧在那里,头硬生生地转向外侧,那对白眼珠正好与我对视!
我尖叫了一声瘫倒在地上,其余两个舍友见状纷纷下床查看情况。
她们很快围过来,我瑟缩着指向床下,胆子大的程悦直接钻进去将那具女尸拖了出来。
我再次尖叫,可程悦和夏帘却大笑了起来,原来床下的「女尸」是她们一早安排好的假人模特,就为了今晚恶作剧吓我。而之前夏帘发来的短信也是故意的。
我生气了,一屁股坐在书桌前。
「还你的兔子!」我用力把玩偶扔向夏帘,她突然变了脸色,立即闪开,让我把这东西放到小诗桌子上去。
今晚我是彻底睡不着了,而那两个恶作剧得逞的家伙却还心安理得。
程悦毫无愧色地道了个歉就出门上厕所去了,而夏帘则直接是钻被子里继续大睡。
我忍一时越想越气,就要转身把她吵醒,可突然,我的余光扫到一团黑影一闪而过。
我僵硬地转过头,蓦地发现,就在我的床尾,靠向阳台的一侧,多出来了一团东西。
我记得很清楚,我从没在那摆放过物件,而且就在刚才我还在那里站过,那里有没有摆放东西我再清楚不过了。
就在这时,对面楼层的声控灯亮了,虽然只是亮了一瞬,可我还是清楚地看到——
此刻在我床尾的,是一个抱膝蹲着的人啊!
那个人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可怀中藏着一柄泛银光的东西。
我惊恐地捂住了嘴巴。
我迅速看向阳台,果不其然,门被人推开了一条缝,阳台是露天的二层楼,外面有一棵很高大的树,有人顺着那里爬上来一点也不奇怪。
看来这个不速之客一定趁刚才我背对着床的时候溜进来的。
我吓坏了,第一反应就是报警,学校旁边正好挨着一个警局,离我们宿舍很近,几分钟就能到。
只要我现在不动声色,不引起那个人的注意,我们就有救!
可就在我发送完短信报警后,我恐惧地发现,床脚的黑影,不见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我转过头,黑暗中,一张苍白的脸猛地贴了上来!
那个人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趴在地上,脖子伸得很长。
此刻她的脸距离我不过三厘米!
这一刻,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将她猛地踢开,我掀开门飞快地往楼道里跑,身后一道巨响传来,我本能地往后看了一眼,这一眼让我魂飞魄散,只见那个人紧紧追在我后面,嘴角咧出诡异的笑容。
我快要崩溃了,大声喊着救命,身后黑暗中追逐我的女人似乎感到胆怯了,我感觉那串逼近我的脚步声逐渐被我甩在身后。
幸运的是,在我跑到一楼门口的时候,遇到了前来救我的警察。
应该是个男人,很瘦高,戴着一顶不太合适的帽子,将脸遮了大半。
我激动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跌跌撞撞地躲到他身后,攥着他的衣服将我刚才经历的一切和盘托出。
「这么说,你宿舍还有一个舍友在,是么?」
男人开口了,声音有些奇怪,好像更加尖细一些。
可我沉浸在恐惧中毫无察觉,我连连点头,男人说:「这可麻烦了,那个诡异的女人可能还会回你宿舍找你舍友。这样,我的车停在外面,你先进去等我,我上楼去看看再来找你。」
他拿出车钥匙按了一下,一辆停在树下的黑车亮了起来,我想都没想就坐了进去。
进去后,我方才极度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我靠在椅背上拿出手机,这才看到程悦几分钟前发来的消息,还伴随着几个未接电话:
【我刚上完厕所回宿舍,夏帘说你突然发神经跑出去了,你在哪呢?】
【不接电话我锁门了啊,你再想进来可没辙了。】
以及就在刚刚发来的:
【有人在外敲门,是你吗?怎么我叫你你也不出声?】
一股后脑勺钻进来的冷意令我一颤。
我突然意识到,我并未给那个「警察」说我在哪间宿舍,可他为什么能直接精准地找上去呢?
而就在这时,程悦给我打来电话,接通的那一刹,她的音量大到几乎要震碎我的耳膜:
「快跑!刚才有个陌生女人在宿舍外面敲门,我没把门打开,我听到她怪笑着说『没事,车里还有一个』如果是你你赶快跑啊!」
寒意遍布全身,我的手立刻放到把手处想要逃出去,可就在下一秒,一张无比瘆人的脸从外贴了上来。
那个穿着警服的女人正睁大眼睛死死盯着我,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
这不是人,这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女人的嘴里吐出了无比古怪的字:
「你为什么不帮我报仇……为什么……
「我们曾是那么好的朋友,你为什么不帮我……」
我受到强烈的恐吓,整个人几乎晕倒。
我紧紧闭上了眼睛。
可当我再次睁开眼时,车窗外站着的是一脸焦急的程悦、夏帘,以及两个警察叔叔。
原来就在刚刚警察已经赶到,那个女人察觉到后飞速离开。
警察简单问了我几句后考虑到我的精神状况便先离开了,他们向我保证会调查清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警察前脚刚走,夏帘突然腿一软栽倒在地上,她的眼神写满了恐惧。
夏帘的表现仿佛受到了比我还严重的惊吓,我问:「夏帘,你怎么了?」
她哆嗦着嘴唇,慌张地看着我,最后下定决心道:
「刚刚,宿管阿姨给我发消息了,她说从未看到咱们楼道有什么奇怪的女人,监控显示只有雯雯一个人飞跑出来,还在门口对着空气说话……你你你们说,会不会真的有鬼啊,小、小诗的鬼魂……」
「你有病啊说什么呢!」程悦看了我一眼后干脆上手去推夏帘,「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鬼,只有可怕的人。就算有鬼是小诗回来了,我们又没做对不起她的事,她凭什么来找我们?」
夏帘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她畏惧地看着程悦,嘴唇紧紧闭上了。
我脸色苍白地咀嚼着夏帘刚才的话,心重重沉落下去。
宿管阿姨是夏帘的婶婶,夏帘说的话一定是真的。
阿姨查看监控竟然只看到了我一个人狼狈不堪地逃命,那我看到的那个女人是谁,难道我真的撞鬼了?
她说让我帮她报仇?她是谁?为什么要找上我??
难道她真的是小诗,而小诗是被人杀死的?!
我越想越害怕,而夏帘不知想到了什么捂着脑袋往外跑去了,程悦见她跑远,一把拉过我,低声道:「雯雯,我问你,那天发现小诗尸体时你也在场,你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我看着她凝重的神色,慢慢冷静下来回忆白天的情形。
当时我吃完饭回到宿舍,开门的时候突然闻到很浓重的血腥味,打开门后就看到小诗盖着被子安静地躺在床上,我过去看时发现她脖子上有一圈很细很细的血线,一直垂到地上,好像在指向一个方向,但在中间被抹掉了。后面警察来的时候这条线居然凭空消失了。
「我那时感觉不妙,猛地掀开被子,就发现小诗浑身是血,而她身下有一团……」
我一想到那天看到的情景就想干呕,头皮绷得紧紧的,程悦赶紧拍拍我的背安抚。
「当时宿舍里只有你是吗?」
「是的,我吓哭了,发现后就冲出去喊人了,回来的时候才看到夏帘也一脸震惊地坐在地上。」
程悦微微眯了眯眼睛。
「看来我的猜想是正确的。」
迎着我疑惑的目光,她面无表情地说:
「其实小诗死的时候,宿舍里明明还有一个人。可那个人却是选择了见死不救,眼睁睁地看着小诗痛苦死去。在你回来的时候宿舍还有第三人存在,只是那个人藏在了阳台,而后,假装成后进入宿舍者。」
「你……」我的瞳孔震荡,「你说那个人是夏帘?」
程悦肯定地说:
「不错。今晚发生的一切细细想来都跟她脱不了干系,从一开始就是她主动找我要恶作剧你,而刚刚喊有鬼制造人心恐慌的人也是她。你仔细想想,那个陌生女人进入宿舍的时候,夏帘是否在床上一动不动呢?而那个女人在外敲门时,我光顾着给你发消息印象中也没感受到她的动静。
「如果我没猜错,真相是,当时夏帘分明就没在床上,而那个女人就是她假扮的!」
「什么?!」我失声道,「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我目前也不清楚。不过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喊鬼的人往往心中有鬼,」程悦冷声道:「夏帘的第一个目标是小诗,小诗死后她立即将矛头对准了你,试图通过制造鬼神来把你逼出宿舍。而小诗生前跟你关系最好,她是不是曾经发觉夏帘对她的意图给你说过什么?」
夜深了,一股凉意钻进我的后背。
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好像有……她说,她发现了一个不该发现的秘密。」
那是一个黄昏,小诗抓着一张白色的纸坐在长椅上发呆,我过去时她很慌张地把东西藏起来了。
那天她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我以为是同学间又有人传风言风语了便想安慰她两句,可小诗却是摇了摇头。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想要对我说些什么,可就在她说完发现了一个不该发现的秘密后,我们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诗看了一眼后就立马扭头噤声了,我注意到,她的眼神无比惶然。
我诧异地回过头,可我们的身后却是什么都没有。
「后来我再三追问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我沉沉道,「但我能感觉出来,她那天的表现,像是,像是……人知道自己要死后,无能为力的悲哀。」
程悦再次眯起眼睛。
片刻后,她说:「小诗的秘密一直都很多,比如她孩子的父亲是谁,比如她什么时候有的这个孩子,又为什么不肯通知家里人只能住在宿舍,还执意要生产……算了,后面再想想吧。」
那天晚上,程悦表示她对夏帘的猜测也只是猜测,先不要报警以免打草惊蛇。我们再观察两天,争取找到小诗说的那个不该发现的秘密。
这夜我们三个睡在宿舍,却是各自辗转反侧。
我突然开始可怜起小诗。
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出车祸死了,这些年都是她姐姐辍学打工把她供这么大,只是不知何时起她和她姐姐闹掰了,有好长一阵只能靠各种补助和助学贷款生存。
更可怜的还属她意外怀孕后,男方自始至终没有露过面,甚至好几次我们看到小诗接电话后偷偷抹眼泪;可我们劝她打掉孩子小诗的反应却又异常激烈,她宁愿死也要维系与那个男人最后的联系。
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也不知道他有怎样的魔力,小诗为了他愿意与我们决裂也愿意为他去死。
十足的傻姑娘。我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程悦先顶着厚厚的黑眼圈买饭去了,夏帘原本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看到她走了后一下子爬起来,无比激动地对我说:
「雯雯你知道吗,小诗的鬼魂马上就会回来把我们都杀了的!」
「你冷静一点,」看着夏帘仿佛疯迷的样子我有些厌恶,「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鬼,你能不能别每天自己吓自己?」
「不是,不是的!」夏帘的嘴唇抖得很厉害,「我有证据!其实那天中午,我比你先回到宿舍,也先看到了小诗躺在床上,只是当时程悦也在,她蹲在地上不知道是在擦拭什么,她一看到我突然变得紧张,说什么班长在叫人领东西,就把我支走了。
「后面我越想越不对劲,跑到一半又折回去了,就看到小诗被子被人掀开,满身是血地躺在那里,而她脖子上有一条红色的东西垂到地上,但在中间被擦断了……」
我愣住了。她也看到那条血线了?!
夏帘急切地拉着我的手求我相信她:「这个你可能不知道,我婶婶告诉我,我们老家有一种说法是,一个人如果被别人害死了,她死后脖子上会滴血,血指的方向就是凶手的方向……你是不是忘了,我跟程悦是老乡啊!」
「什么老乡?」
门不知何时开了,程悦正站在门口,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意。
我突然想起,程悦之所以对鬼神说深恶痛绝,那是因为她来自的小镇这种风气盛行,她父母都是其中的狂热信仰者。
出身于这样的环境里,一个人真的能做到完全不染吗?
相比之下夏帘虽然迷信,可她的胆子实在太小且心无城府,心里想什么都会表现在脸上。这样的人真的会是凶手吗?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程悦微笑着转向夏帘,从我的角度看,她的眼神里分明没有一点笑意。「夏帘,你怎么就突然说到,我们是老乡了?」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眼看夏帘就要绷不住了,我赶忙道:「她说你俩都是小诗的老乡,现在老乡出事心里自然很难受。」
夏帘赶忙点头。
程悦看着我一脸坦荡的神色放松了戒备,她把早餐放在桌子上,一如既往去阳台和男朋友打电话温存去了。
我和夏帘面面相觑,长舒一口气。
我一直介于无神论和有神论之间,对于这件事,无论那个追杀我的女人是人还是鬼,无论血线一事是怪谈还是人为,我都倾向于程悦的嫌疑更大。
夏帘小声说:「这个秘密你可谁都不能告诉,万一程悦还会什么别的杀人手段,咱俩可就完了!」
「哎,你说程悦人又美家里又有钱,男朋友还是系草,她到底是哪里想不开要害小诗?」我悻悻地问。
程悦是那种典型的完美女生,她的自律与优秀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每次和她在一起我都油然而生一种自卑之情。
她真的,实在是太完美了。
夏帘也沉默了:「对啊,我也想说,按理说程悦看咱们都跟看土鸡似的,她怎么会……难道说小诗发现了她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这句话又让我心脏冷不丁狂跳了起来。
小诗,到底发现了什么必须置她于死地的秘密?
她的遗物早已被她姐姐收走,我看着她空荡荡的书桌和柜子,内心涌起一阵悲凉。
「哎,饮水机里怎么没水了?」夏帘端着杯子。
「哦哦,我早上喝光了,我来换水我来换水!」我赶忙停止了思绪。
这天晚上,我手机没电了不知道时间,图书馆闭馆了才回宿舍。
也许是有些晚了的缘故,楼栋里的灯都灭了,空荡的走廊里,我一步一步往前走着,不知是不是回音,我总感觉,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那个人离我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我回头看却是漆黑一片。
可被人跟着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终于停下脚步,壮着胆子转过身。
一片死寂里,我突然感受到若有若无的风吹在我脸上。
一楼走廊门窗都已关闭,能带起风的,只有人的移动啊。
黑暗中,有人在踮着脚无声地靠近我。
这个念头升起的时候我的心脏猛地一颤。
而就在下一秒,我突然瞥见地上一个弓着腰缓缓前行的东西。
我立即疯狂地转身跑了起来,而身后杂乱的脚步声也紧接着追了上去,我几乎是把身上能扔的东西都往后扔了,不管不顾地冲进了宿舍。
奇怪的是,宿舍断电了。
而里面除了我空无一人。
我摸索着想去书桌旁打开台灯,可就在我走过去的时候,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
「啊!」
我这才注意到,墙角蹲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人。
是夏帘。
「雯雯……」夏帘的脸一片惨白,她颤抖地对我说,「宿舍、宿舍有人。」
我的呼吸一滞。
一片漆黑里,我根本不敢有所动作,我的后背绷得紧紧的,仿佛能感觉到随时会有人扑来。
这时,一阵凉风吹了进来,阳台的门彻底开了,也是借着窗外的光,我可以确信屋内是没有人的。
夏帘又在疑神疑鬼了。
可还没等我松口气,我的脚踝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
我大叫了起来,低头看发现竟然是夏帘。
她的脸上沁满了冷汗,眼睛瞪得有些瘆人:「你看外面。」她用口型对我说。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阳台却是什么人也没有。
可夏帘已经抖得越来越厉害,整个人看起来濒临崩溃。
我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刀,慢慢来到阳台前面。
我深呼吸一口,猛地踹向了门,门发出「哐当」的重响,我可以确定门后没有躲藏任何东西。
我这才略微放心地站到了阳台处。
我双手撑在台子上往下看。一片黑暗里,只有几声虫鸣,没有任何异样。
我不明白夏帘最近为什么精神会那么紧张,今晚一定是她又胡思乱想了,联想到刚刚尾随我的那个人,我决定等来电了就报警。
夜风吹得我头顶痒痒的。
我又站了片刻,感觉头顶有些不对劲,本能地伸手去抓。
接下来我目睹了我此生最恐惧的一个画面。
我不慎拽到了一大把的头发,我慌乱地抽回手,可那头发像是牢牢抓住了我的手,我用力下扯,一张嘴唇上勾的脸猛地垂到了我面前!
这张脸惨白到可怕,可最可怕的,是她明明倒挂着,嘴唇却像是在妩媚地笑着一般!
不,她明明是在阴森地哭!
就在下一秒,我疯了一般地回到屋子将阳台的门拉上,一个黑影紧接着重重地扑了上来,指甲在疯狂抓门,她的力气之大简直要将门拉开,我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门锁住,做完这一切的时候我已经要哭了,「报警,夏帘!报警!……」我哭喊着,可宿舍里安静一片。
等门外的动静彻底消失后,我突然发现,梳妆镜前,坐着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很安静地坐在前面,正拿起梳子安静地梳着自己的头发。
「夏帘?」
我试探着叫着,可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夏帘的头发什么时候这么长了?
我犹疑着走过去,可等我走近了才发现,梳妆台前明明什么都没有,难道是我最近用眼过度近视又加重了?
我坐在了梳妆镜前。
尽管寝室没有一点灯光,可我还能依稀看出镜中自己的轮廓。
只是,慢慢地,这个轮廓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好像下巴更尖了,头发更长了,身形也更消瘦了……
直到我看到镜中人那隆起的肚子。
小诗!
这分明是小诗死前几天的样子!!!
那时她也时常在深夜坐在镜子前,就这样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动不动!!!
我眼睁睁地看着镜中的人拿起了梳子,一下接一下梳着自己长到可怕的头发。
我想逃,可今晚接二连三遭遇的可怕事件已经让我丧失了所有力气,更何况门外跟踪我的人不知还在不在……我绝望地坐在椅子上,感受死亡的切近。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想家、想妈妈。
我多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梦醒时妈妈笑吟吟地站在床边叫我吃饭。
可很快,镜子中出现的一行字让我魂飞魄散。
【有个人杀了我】
鲜红的液体顺着字淌下来,镜中的字逐渐融化,转而变成更加触目惊心的一行:
【替我杀了她!不然死的就是你!】
等程悦按照她严格标准的作息十一点回来的时候,我和夏帘都裹在被子里躺下了。
她没开灯,收拾完后也上了床。
可她不知道,这一晚,我跟夏帘交换了彼此的信息,我们的心理都发生了变化。
【你确定,你看到程悦把那行血线擦掉了?】
夏帘回复道:【确定,我可以对天发誓。其实昨晚我和程悦商量吓你是我故意的,我是想试探程悦,你还记得你床底那个小诗的布偶吗?】
我一想到那个诡异的红眼睛兔子就害怕。
夏帘紧接着道:
【那是我从程悦柜子里看到的!我故意藏在你床底想看她的反应,如果她不是杀死小诗的凶手,她只是偶然间捡到了这个布偶,当她看到你拿起时她肯定是要说些什么的。】
【可她没有,她只是继续了这场游戏,自始至终都是一副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
【难道你不知道,玩偶这种东西都是有灵性的,主人生前它认主,主人死后它就会为主人报仇!】
手机屏幕发出的光刺得我眼球生疼,我忍不住轻轻地颤抖了起来。
可突然,我的被子被人掀开了。
我看到程悦放大的脸挤了进来。
她的眼睛睁得很大。
她用气声问我:「雯雯,你怎么了啊?」
还好我急中生智,我把刚刚报警有人跟踪我的记录拿给程悦看,程悦头挤在我旁边,很慢很慢地看着记录,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就怕这时候夏帘好死不死地发来消息。
幸运的是她没有说什么,而程悦也很快消除戒心离开爬上了自己的床。
就在我以为危机解除的时候,程悦突然发消息道:
【你真的相信这个世界有鬼吗?】
【我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会有鬼。所谓的鬼,不过是披上皮的人而已。】
我愣住了,我不知道程悦发这些是什么意思,可她那边已经传来关机盖被子的声音,不一会她就微微地打起鼾来。
这一次,直觉告诉我,程悦不可能是杀人凶手。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今晚的她似乎格外轻松释然。
我敢确定,以她的聪明智慧,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而夏帘还沉浸在恐慌里。
【我感觉小诗越来越等不及了,她的魂魄每晚都在催我。】
【怎么办,我们能不能制造个意外让程悦死掉?】
我看着这行文字,心底莫名感到冰冷。
朝夕相处的室友之间情分竟然如此淡薄。
几起灵异事件就足以引发夏帘的杀机。
我想到开学第一天看到的女孩明媚的笑靥,莫名感到一阵恶寒袭来。
第二天清晨,程悦按照她一丝不苟的作息出去晨练买饭,可这次比以往晚了足足半个小时她都没有回来。
我有些心慌,出门找她,却在楼下看到了她的男朋友。
孟安的帅气是大家都公认的,可我这次见到他,却感到一种浓浓的疲惫与颓丧。
他的黑眼圈很重,整个人胡子拉碴,跟以往意气风发的少年截然不同。
见到我,他飞快地跑上来,毫不避嫌地抓住我的胳膊。
「小悦呢,小悦原谅我了吗??」
「什么?」我勉强挣脱开,「你在说什么?」
「她不出来是不是在躲我,她这个点不是应该回来了吗?为什么不见我?为什么啊!」
孟安连珠炮似的发问令我感到害怕,我大叫着想要拍掉他的手,可他却死死抓着我。
「还是无法原谅我是么,我那么爱她,自始至终我爱的人只有她啊……」孟安的嘴唇动得厉害,可很快,他竟然是兀自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她不会原谅我……我犯了那么大的错,瞒了她那么长的时间……我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孟安喃喃地说着转身离开,我头一次见到他的背这样弯曲着,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
同样诧异的还有宿管阿姨。
只是比起我看待孟安的疑惑与惋惜,宿管阿姨却是带了几分浓重的厌恶。
「现在的孩子真是不检点,朝三暮四,不知廉耻,就这种作风的人还好意思天天跑楼下,还想祸害多少小姑娘啊!」
她说完就要走,我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的监控问题赶紧跟上去,阿姨被我缠得没办法,最后面带难色地告诉我,当时她在监控里确实只看到了我一个人。
不过她安慰我道:「没事,也不一定是鬼嘛,咱楼层监控很多都坏了,我只是从仅剩的几个里看只看到了你。万一就是有人故意在躲摄像头呢你说是吧?」
我沉吟着,慢慢问道:
「阿姨,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阿姨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
她的表情带了几分虔诚与惶恐。「其实我们那很多人都信这个,逢年过节都得请人算算,有病有灾的赶紧烧纸……其实我来这工作那么长时间我都快忘记那些了,那些老师不都说这是『封建糟粕』么?可是……」
阿姨浑浊的眼睛里目光闪烁了起来,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衣服。
我紧紧逼问:「可是什么阿姨?求您告诉我!」
「可是……有的事情摆在眼前,那由不得你不信啊。」
在我的再三追问下,一个不为人知的可怕的事情浮出了水面。
原来这一切的开端是这样的。
如果事情其实是……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是她!
聊天的最后,明明是大白天,可我的后背一片冷意,我几乎是扶着凳子才堪堪站起来的。
刚回到宿舍,夏帘就白着嘴唇扑上来问我考虑得怎么样了,她真的不想死。
我看着被折磨得迅速消瘦下去的夏帘,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隔壁宿舍的同学送来的快递,是给程悦的,寄件人是孟安。
我本想放在程悦桌子上,可夏帘却是一把夺了过去,她疯狂地拆了起来,不顾我的阻拦,夏帘大叫道:「一个凶手的东西有什么不能看的?如果不是小诗让我亲手杀了她我还要报警呢!」
快递里面是一张光盘,夏帘一把推开我放进了电脑。
当画面缓缓出现,我们两个的表情先是疑惑,而后转为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这是一盘监控录像,时间在一年前,发生在一家酒店。
里面只有一个人物,就是孟安。
他刚洗了澡擦着头发坐到桌子前,开始跟人打电话。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这通电话打了有足足两个多小时。
而在这两个多小时里,我和夏帘惊恐地发现,监控照到的床下,有一个女生正趴在下面,她耐心地等候着,黑白的监控视频中,她的嘴唇不可抑制地弯起,整个人像是因为极度的兴奋而隐隐颤抖。
这个人我们再熟悉不过了。
是小诗。
不一会,孟安挂断电话随手喝了一杯放在他面前的水,很快就倒在椅子上睡了。
这一切都发生得十分诡异,更恐怖的是,一直藏在床底的小诗,竟然弯起身子,最后伸长手脚一点一点爬了出来。
「夏、夏帘……」我颤声道,「一年前,是不是有天,小诗彻夜未归,第二天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处于癫狂状态,好像极度兴奋,她说她终于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
夏帘怔住了。
在视频的最后,女生从男生身上爬下来,她冰凉的脸贴在男生的脸上,头还是朝着前面的,可眼睛却是转向了摄像头。
「啊!」不知道小诗是有意还是无意,我和夏帘看到她这双眼睛都已经吓疯了。
「小诗这样做确实很不道德,她是在犯罪。可是,会不会,小诗所说的秘密就是孟安是程悦的男朋友,程悦发现了这件事后要杀她灭口?」夏帘面无血色地看着我。
而这次,我清楚地听到了来自我心底的声音。
小诗所说的秘密,真的存在吗?
从头到尾,为什么我们没有想过,撒下弥天大谎的,其实是逝去的人呢?
「不!小诗不是程悦杀的!」
我大声道:「确切地说,她不是任何人杀死的,她是自愿死去的!而在她死后,她一定要拉一个人下水,那就是程悦!」
宿管阿姨告诉我的,不仅仅有那件孟安和小诗深夜纠缠撕扯的事,还有一件,是小诗曾在跟她以老乡身份闲聊时,「无意」中透露了一些家乡的迷信说法。
其中就有,当一个人被人杀死,如果怨气足够深重,死者的脖子上就会出现一条红线,所指的方向就是凶手的方向。
阿姨当时没放在心上,可她后来听到夏帘说在宿舍看到的情景,她猛然间意识到,难道,小诗真的是被人害死的?
我找人问过了,其实她们的家乡根本就没有这种说法。
也就是说,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小诗。
可她为什么要编造这个谎言?
从前夏帘每次看电影入迷认为自己身边有鬼时,小诗都毫不在意让她不要迷信。究竟是怎样的巧合,才会让一个从不迷信的人,主动找别人聊一件自己死后会发生的事?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那就是她知道那天中午,以程悦的严格作息时间会第一个回到宿舍,而你是第二个。她就是想用这个来让你产生怀疑,让胆子小又信奉鬼神的你对程悦有所顾忌。」
而当时爱干净有强迫症的程悦很可能只是受了小诗的误导在地上擦拭,小诗怀孕一事她再三恳求我们甚至以性命相要挟,让我们不要说出去,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毕竟说出去那她这辈子都会毁了。
我们只得容许她在宿舍生产,她产前种种让我们感到慌张的症状都被她搪塞过去了,以至于到最后关头,毫无经验的我们都没想到她会死。
「闯入宿舍的女人对我们的宿舍布局了如指掌,除了是小诗的鬼魂外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是被小诗收买的人。」
「……可小诗怎么知道她生产会死?你、你也得讲证据啊。」夏帘哆哆嗦嗦地问道。
「证据就是她的体检报告。」
房门被人打开,程悦和两个警察走了进来,她的手中高高举着一份单子。
「这是在她的遗物里发现的。小诗是宫外孕,后期伴有妊娠期高血压。她不顾医生的劝阻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起初是想用孩子绑定孟安,等她醒悟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她意识到自己恐怕是永远都没有机会拥有孟安了。她恨,可她对孟安实在恨不起来,她只能把恨意转移到我身上。她的脑中酝酿了一个可怕的计划。」
她要杀死程悦。
杀死这个夺走她最心爱男人的人。
只是,以她现在的情况,她怕是无法自己亲自动手了。
那便尽力一搏吧。
13.(程悦说)
小诗临产前的几天,她把自己最爱的兔子玩偶,放进了程悦的柜子。
程悦的日常生活实在太有规律,过于严格,严格到刻板,小诗自然知道,她半个月清理一次柜子,而在这半月之间,那个玩偶足以安静地躺进里面。
本就瘦弱的女生不显怀,加上她又穿着宽松的衣服,她依旧可以慢吞吞地走到外面,去找宿管阿姨。
于是就有了红线一说。
她知道她的预产期在哪天,到了那天,强烈的预感告诉她,她就要死了。
她联系了她的亲生姐姐。
自幼无比疼爱她的姐姐在她的再三恳求下终于答应帮她做事,所以后面红线的消失、诡异的女人、镜子中的血字、楼道里的黑影……都有人来完成了。
只是与我看到的镜中要求杀死凶手的文字不同,夏帘看到的,是直白的:【玩偶就在凶手的柜子里】。
所以她趁我们不在,挨个翻找了我们的衣柜。
小诗姐姐简单几次行为就轻易摧毁了夏帘的心理防线,她彻底相信小诗的鬼魂回来了,而这个傻子居然真的在思考怎么能让程悦发生意外,只是她选择了最笨拙的方式——
烧纸。
把一切都写在纸上,在阳台将这些烧毁。
一种简单的诅咒,她以为这样就能让小诗的鬼魂回来向凶手复仇。
而程悦那天恰好回来发现还未焚毁的纸张,在她和警察的共同努力下,机缘巧合下串联起了一切。
小诗的姐姐,尽管努力利用监控死角隐藏自己的踪迹,可在现代化高度发达的刑侦技术下,还是无处遁形,很快被警方找到,并坦白了一切。
其实在她被抓捕的这天,她正在酝酿着完成妹妹最后一步的遗愿。
如果没人能杀死程悦,那就由她来吧。
14.(真相)
孟安寄来光盘后去办理了退学手续,程悦并不怪他,可她也明确表示,这段感情不会再继续了。
孟安确实是受害者,可他为了面子选择了隐瞒和放任,最终酿成大错。
得知事实后的我们久久陷入了沉默。
夏帘从一开始地捂住眼睛,到肩膀微微抽搐,直到最后嚎啕大哭,她几乎是要抱住程悦跪下,被程悦赶紧拦住。
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慢慢呼出一口气。
我就知道,小诗这个蠢货果然失败了。
那晚程悦发来的两条信息引起了我的怀疑,她为何突然能如此坦然而笃定地入睡,前一天她不还在怀疑夏帘么?
幸亏我去联系了一下之前报警的警察,这才得知消息,原来是小诗的姐姐被列为怀疑对象,即将被实施抓捕。而程悦一直都在暗中配合警方。
只可惜枉费我帮小诗亲手把红线画上又擦掉,也枉费了我配合她姐姐进行那么多场的表演。
不过庆幸的是,事情败露我也没有任何损伤。
谁又会怀疑到我头上呢。
毕竟,从头到尾,我都只想扮演一个推波助澜的角色啊。
有些人的恶是毫无缘由的,硬要说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我看程悦不爽吧。
我讨厌她高度自律的样子,我讨厌她什么都好,什么都有,我讨厌她那副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模样。
我更讨厌,无论是夏帘还是别的同学,总能在我面前毫无保留地夸赞程悦,而连着我一起将自己归为「土鸡」一栏。
每次听到这样的话,没人知道,我心底有多恨。
程悦如果能被夏帘所杀那固然是好,而如果不能,那我也要尽早把自己择干净,让大家都知道我是站在正义和理智一方的。
我这样想着,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
可突然,程悦冷不丁看向了我,她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温柔:
「雯雯,你在笑什么呢?」
她用手指敲了敲脑袋,有些疑惑地说道:
「不过小诗的姐姐是在她死后的第二天来到本市的,那小诗死的那天,她脖子上的红线是谁给她擦掉的?」
她明明是在发问,可眼神却毫不避讳地落在了我身上。
「这个人,一定是可以进出宿舍,而又跟小诗达成了某种约定吧。」
我的瞳孔一震,直觉告诉我不能再让程悦说下去了,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她不能再继续说了!
「程悦,我突然想起——」
「想起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先让我把话说完。」
程悦微笑着转身,再回过头时,手中拿着的是一部粉色的旧手机。
看到这个手机的时候我的心几乎要死掉,这是小诗的手机,不是已经嘱咐她姐姐销毁了吗,怎么又出现了!
「你很惊讶吧。」程悦笑道,「小诗的姐姐答应你把这部手机销毁,可这毕竟是人家妹妹的遗物,还值一些钱,她又怎么会真的毁掉呢?」
程悦冷笑着将手机举起,屏幕上赫然展示着一周以前我跟小诗的最后一通对话。
【雯雯,我刚把程悦支走快没力气了,你赶紧回来。】
【别忘了,这条线要擦得干干净净,用过的纸不要留在宿舍,一定要冲进马桶,冲得干干净净】
夏帘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切,难以置信地后退两步。
「不!这不是真的!」我情急之下大叫,「是有人诬陷我!聊天记录是伪造的!你们相信我!程悦你今天什么意思?刚刚明明是我第一个说出小诗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你凭什么诬陷我?!」
「是吗?」
可程悦紧接着出示的证据让我彻底崩溃了。
因为她,找到了我偷偷开糖皮质的激素类药物的单子。
而这些药,都被我通通下到了夏帘杯子里。
我不想要她的命,我的剂量不大,目的只是想用一种小火慢炖、无人察觉的手段,让她精神异常兴奋,加剧妄想,能够帮助我们顺利完成计划。
而夏帘确实如我所愿,一有点风吹草动就鸡飞狗跳。
「我从不饮用宿舍饮水机里的水,而近半个月饮水机的水都是由你更换的。雯雯,事到如今你还能一口咬定,你什么都没做吗?
「雯雯,你真以为我给你说的那些话都是指的夏帘吗?我给过你很多机会的。」
16.(结局)
我被带上手铐带回警局调查了。
临走前,我经过夏帘身边,她低声对我说:「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抱歉……」
我愧疚地抬起头,可对视的这一眼,我突然感到不胜的胆寒与惊愕。
我从未见过夏帘有这样的表情。
像是一个最后的得胜者,她的眼眶很红,可眼底嘴角,竟然都是笑意。
「再见,雯雯。」
她又恢复了刚才那副受到严重惊吓的样子。「本来这次国家奖学金的名额会在你我、小诗之间诞生的,可你们两个……我真的太失望了。」
她说完就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可她的声音掉进我耳朵里,分明是在笑着的。
我终于明白在小诗死后闹鬼的那段时间,夏帘尽管那么害怕却还要坚决地赖在宿舍。
从始至终,我们三个没有一个人申请更换宿舍。原来是因为我们各自都有各自的心思啊。
我突然好想大笑。人心荒谬,凉薄至此,这真可笑!
「雯雯,但愿下辈子我们不要再做舍友。」
走出宿舍的那一刹,夏帘突然高声道。
逆光的方向,她的面容逐渐模糊。
恍然间,我好像回到大一刚开学的那天。
小诗、程悦、夏帘和我,四个少女笑靥如花。
不知是谁最先说的,要成为一辈子最亲最好的姐妹。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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