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苏联的「红色魔法屋」。
据说出了魔法屋，钢铁意志的老革命会变得逆来顺受，信仰虔诚的主教会变得疯疯傻傻......
反应古拉格监狱的插画
冷战时期，美苏两大集团虽然相互看不顺眼，但也各自深怀忌惮。
所以，冷战一直没发展成大规模的热战。
美国最怕苏联什么？还不是苏联的核武库有多大，「战斗民族」有多能打，而是一项传说中的「苏联黑科技」：洗脑术。
《华盛顿新闻报》甚至说，洗脑是原子弹诞生以来最值得警惕的发明。
为什么这么一项并没有确凿证据的「技术」，会把美国人吓成这样？
洗脑术是真的存在？「洗脑术」真的是出自大科学家巴甫洛夫之手吗？
下面，我们就来顺着几桩离奇诡异的历史公案，找一找这些问题的答案。
被「勾了魂」的主教
让「洗脑术」在西方世界变成热搜词条的，主要是三件离奇公案，我们要先说的一件，发生在 1948 年的匈牙利。
二战之后，包括匈牙利在内的东欧，几乎完全受控于苏联。
而这些国家的天主教会，一直是苏联的眼中钉，特别是匈牙利，这里有一位红衣主教约瑟·敏泽迪，不光是匈牙利的天主教最高领袖，也是整个东欧最有影响力的宗教人士。
1948 年 11 月，苏联支持的匈牙利政府，对他动手了。
首先是敏泽迪主教的私人秘书扎克尔博士，在布达佩斯被秘密逮捕。
虽然很多人觉得扎克尔这下凶多吉少，但也都觉得，毕竟他和敏泽迪主教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政府也不会对他们太出格——总不至于刑讯逼供吧？
果然，5 个星期后，圣诞夜，扎克尔被秘密警察带回了家，家人看到，扎克尔毫发无伤，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眼前的这个扎克尔，已经完全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他整个人呆若木鸡，眼神游移不定，说话口齿不清，时不时像小孩儿一样傻笑疯跑，看到家人，就好像完全不认识了一样，反倒对送他回来的秘密警察表现得十分亲密和依赖。
和家人谈了一会儿，为首的秘密警察的头子就用一种对三岁孩子说话的语气对扎克尔说：「现在告诉我们，那些东西藏在什么地方？带我们去找，回去之后，你不但每周可以吃两次肉，还有更多其它的奖励。」
扎克尔闻言，兴高采烈的领着人来到地下室，翻出了好几捆与敏泽迪主教有关的信件和机密文件。
第二天晚上，敏泽迪就被逮捕了。
同样是 5 个星期后，敏泽迪站上了法庭的被告席，变得和之前扎克尔一样，迷迷糊糊，磕磕巴巴，但他随即交代的「罪行」，才真是吓人：
他承认自己策划了盗窃「圣司提芬皇冠」，这可是匈牙利的镇国之宝，还说自己勾结了美国中情局，准备计划推翻匈牙利政府、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等美国打赢，自己就要「谋朝篡位」，戴上皇冠登基当匈牙利的最高领导人。
最后，敏泽迪主教在认罪书上签字，被判无期。
而事后有人发现，他的签字笔迹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无论庭审表现，还是他交代的罪行，显然都太不可思议了，于是一时之间，各种猜测满天飞：
有人认为敏泽迪被下了药，检方用苯丙胺、安非他命、东莨菪碱之类的药物催眠了他；
还有人说真正的敏泽迪已经遇害，出席庭审的是个替身；
更有一些信徒认为，敏泽迪是被恶魔附了身。
而关注此案的西方的情报员，忽然从这件事想起了另一桩诡异的公案：10 年前的「莫斯科公审」。
莫斯科公审——陷入癫狂的「革命叛徒」
1937-1938 年的苏联，「大清洗」进入了最为疯狂的阶段。
所谓大清洗，可不是直接搞暗杀肉体消灭，那太低级了，大清洗是要按程序来的：清晰的罪名、公开的审理、明确的认罪，正常审判该有的一样的不能少，而且审判全程公开透明，万人共鉴，这样才光明正大。
1936 年开始，就先后进行了三次「莫斯科公审」，西方把这三次审判叫做「莫斯科审判秀」（Moscow Show Trials）。
这固然有他们对苏联一贯的成见在里边，但也是因为审判的场面，实在是太「戏剧性」了，真的和综艺节目有点像。
昔日苏共"集体领导"中的最主要成员季诺维也夫，在第一次莫斯科审判中被处决
从影像记录来看，这三场审判中， 1938 年 3 月的第三次审判，这种「怪现象」表现最为登峰造极的。
当时，受审的一共 21 人，审判一开始，总检察长维辛斯基就咆哮着对受审对象破口大骂，骂他们是「畜生」、「疯狗」，根本不配接受审判，应该全部拉出去立即枪毙。
按说检方说这种话，确实不太合适，甚至有失体统，但一般受审者听到后，肯定会表示不服。
哪成想这些受审者全都争先恐后的大喊道：「总检察长同志！我完全同意您的说法！」
总检察长马上厉声怒斥道：「闭嘴！我禁止你们使用『同志』一词！」
接下来本该是被告辩护环节，更让人惊掉下巴。
受审者们非但不为自己辩护，反倒主动认罪，有说自己叛党叛国的，有说自己是法西斯分子的，还有说自己阴谋加害斯大林的，总之个个自称罪大恶极，求重判。
一位被告说：「我犯下了这样耻辱的罪行，一秒钟都不想再活下去了！」
另一位跟着附和：「无产阶级法庭不应该、也没有权力饶恕我们的性命！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走上刑场，用自己的鲜血洗刷背叛祖国的污点！」
这也太配合了，于是，尽管完全没有证据，法庭还是让他们「如愿以偿」：全部判死刑。
受审者向总检察长表示感谢后，排着队在认罪书上签字。
这样的景象，让当时的西方观察员们彻底傻眼了。
因为这些被告虽然争着认罪，但并没有足够的证据，他们的供词也同样经不起推敲。
而且这些「叛徒」们一致指认的「幕后总黑手」是当时流亡墨西哥的托洛斯基。
托洛茨基
托洛茨基还曾半开玩笑的说：如果他们交代的罪行都是事实，如果我真有能力指挥他们策划出这么多的阴谋，那么坐在克里姆林宫的人为什么不是我？
究竟是什么让这些受审者会如此「主动」的交代罪行的呢？
首先，严刑拷打，排除，因为没有一个受审者身上有被折磨过的痕迹。
其次，通过家人进行威胁？
真有！「大清洗」的首要目标之一布哈林就是这么屈服的。
但不是对所有人都管用，有些受审者可都是久经考验的革命战士了，家人什么的，早就置之度外了，况且还有些是光棍一条，无亲无故，根本没有什么家人可以拿来威胁他。
当时美国人就成立了「杜威委员会」，调查「莫斯科审判秀」的秘密。
结果呢？什么也没查出来。
不但当时没查出来，事实上直到今天，除了当时苏联内务部人员的一些零星回忆之外，关于莫斯科大审判背后的细节，直到今天也没完整的权威披露。
但无法确知的东西，却可以猜测。
从常理推断，人连死都不怕，甚至主动求死，那一定因为是遭遇了必死更可怕的东西？是什么呢？
美国人怀疑，苏联人是不是掌握了什么「特殊审讯术」？
直到十年后，1948 年，前面说的敏泽迪主教案，西方才再一次惊觉，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跟当年的「莫斯科审判秀」何其相似！
这时，西方媒体的「洗脑术」舆论，开始浮出水面。
而苏联怎么开发出来这种秘密技术的呢？
背后的科学原理是什么？还有，要怎么操作？
半是研究半是脑补之下，美国人整理出了他们想象中的「苏联洗脑术」，并且把这项黑科技的起源，锁定在了苏联科学界的头号大咖：伊万·巴甫洛夫。
就是用狗做实验，发现了著名的条件反射定律的巴甫洛夫。
这个故事小学生都知道，但鲜为人知的是，这个实验后面，其实还有让人细思极恐的后半段。
巴甫洛夫的狗
1917 年，俄国十月革命胜利。
当时，在彼得堡大学工作巴甫洛夫欣喜万分，在和学生的通信中，他写道：苦难深重的俄罗斯母亲从此摆脱了令人窒息的黑暗时代，我们迎来的是属于和平与劳动的未来。
《巴甫洛夫》连环画中，列宁委托高尔基邀请巴甫洛夫的内容
同样，列宁对巴甫洛夫这位天才科学家也十分器重，很快列宁通过高尔基牵线，把巴甫洛夫请到了克里姆林宫，当得知巴甫洛夫的「条件反射」实验后，列宁表现出了强烈的兴趣，并要求巴甫洛夫提供一份完整的实验综述。
巴甫洛夫通过狗进行的「条件反射实验」
巴甫洛夫的「条件反射」实验，可以说是 20 世纪最著名的科学实验，简单概括就是，狗看见食物会流口水，那么，给狗喂食的时候摇铃铛，久而久之，在狗的意识里，「食物」与「铃声」这两个信息就被结合在一起了，这样，当狗再听到铃声的时候，不论有没有食物，都会像看到食物一样流口水。
这个就叫条件反射。
巴甫洛夫进而发现，尽管人脑子和狗脑子不一样，但同样适用「条件反射」原理。
巴甫洛夫在苏联科学界的地位无人能及
大部分人对巴甫洛夫及「条件反射」的了解，基本仅止于此了，但实际上，在 1924 年，一次意外事故让巴甫洛夫发现了，条件反射还可以有奇妙的理论延申。
1924 年，已经改名为列宁格勒的圣彼得堡发了场洪水。
巴甫洛夫的实验室也被淹了，实验员紧急撤离，忘了管笼子里用于实验的小狗。
几只小狗眼巴巴的看着水灌入房间，不断绝望的哀嚎，拼命把嘴和鼻子探出水面，所幸有人听到狗叫声，赶回来把小狗救了出来。
这之后，不可思议的现象出现了，经历过洪水的小狗们，把「条件反射」给忘了，听见摇铃也不流口水了。
几个月后，巴甫洛夫决定做这样一组实验：把一些已经形成条件反射的狗关在笼子里，用水龙头通过门缝向屋子里灌水，模拟洪水的情景，又差点把狗淹死，然后观察狗的反应。
果不其然，这些狗获救后，又忘记了「条件反射」。
通过这次意外事故，巴甫洛夫的实验团队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在经历过濒死体验下的极度恐惧后，狗会被无形的力量「洗脑」，之前已经形成的条件反射会消失，就像电脑被做了「格式化」。
在这次意外的基础上，巴甫洛夫把条件反射定义为「三个层面」：
第一层面，是通过摇铃和喂食建立的条件反射，属于「对应阶段」；
第二层面，是在对应联系建立之后。如果对狗摇铃但不喂食，或是只喂食不摇铃，那么狗就会陷入困惑，它们的行为会变得难以预料，这个阶段，叫做「反常阶段」。
第三层面，是在前两个阶段的基础之上，巴甫洛夫认为，狗如果经历极度的恐惧和精神创伤，就进入了「超反常阶段」，到了这个层面，不但后天习得的「条件反射」会被「洗掉」，连狗的先天性情，也会发生根本性的逆转，原本温顺的会变凶，原本凶猛的会变乖。
这个道理换在人的身上也是一样，如果一个人经历了超过精神所能承受极限的心理创伤，思维就难以维持运转，精神会发生扭曲，性格也会随之剧变。
实际上，这样的情况在战争中时有发生，许多参加过二战的老兵都讲说过类似的事情，在经历过一些极为惨烈的战斗后，曾经胆小怯懦的士兵会一下子变得无所畏惧，相反，之前勇敢的人却可能一夜之间变成懦夫。
中情局的调查人员经过推断认为，巴甫洛夫的这项实验成果，就是洗脑术的理论依据。
苏联人很有可能对「条件反射」有着非常深入的了解，知道如何通过制造巨大精神压力，使人进入「超反常阶段」，通俗的说，就是如何把人「吓傻」。
所以，钢铁意志的老革命会变得逆来顺受，信仰虔诚的主教会变得疯疯傻傻。
这就是因为他们被洗了脑，完全逆转了人格。
而以上巴甫洛夫的实验提到的三步骤，在什么地方进行的呢？怎么样进行的呢？
这一步，就要讲到「红色魔法屋」和「库尔斯基法」了……
苏联的「红色魔法屋」
最初提到「红色魔法屋」这一说法的，是一些因反对苏联而被逮捕的东欧政治犯，后来，中情局的调查员在曾经被关押在古拉格的犯人的口中，也听到过类似的内容。
在这些人的描述中，苏联式的审讯并不是从毒打开始的，都是从长时间的单独监禁开始的。
通常，被逮捕的人会在没有任何审讯的情况下，被直接关入单身牢房，这种牢房没有窗户、没有门缝，完全与自然光线隔离，呆不了多久，就是使人丧失时间感。
单独关押的时间至少会有 1 周，长的话会有 4-6 周，在这段时间里，囚犯无法与任何人交流，无论怎么哭喊、咒骂，都不会有人理会，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蜷缩在角落里，一遍一遍回忆着被捕时的经历，孤独、惊恐的情绪不断冲击的大脑，人的精神会渐渐陷入错乱，甚至会产生幻觉。
经过漫长的单独监禁，正式的审讯会在某一天突然开始，囚犯被带到审讯室，负责审讯的人不会告诉囚犯到底犯了什么罪，而是要犯人自己说出被捕原因，接着，审讯者会让囚犯写下自己的口供，然后再当面把这些口供撕毁，让囚犯重新交代、重新写。
反应古拉格监狱的插画
在这套审讯机制下，完全不存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规则。
有的时候囚犯谦恭认真的交代罪行，会遭到唾骂和毒打。
大骂审讯者或精神崩溃嚎啕大哭会得到奖励，奖励可能是一杯茶、一根烟，但有的时候，情况又是截然相反的。
在这种反复无常的折磨中，囚犯会被要求一遍一遍反复交代自己的罪行，反复朗读自己的口供，这时候，意识陷入混沌，精神和身体都陷入极度的疲惫之中。
然而，这些还只是刚刚开始，如果说审讯的无常只是打乱犯人的思维逻辑，那么「魔法屋」就是用来摧毁犯人的时间与空间认知的。
「魔法屋」简单来说是一种特殊牢房，它具体的样子，没有人能给出一个准确的描述，在最为夸张的描述中，这种特殊牢房大致是这样的：
首先，「魔法屋」的墙体、屋顶和地面都是不平整、不规则的，人只要一走进去，原有的方位感就会丧失，感到浑身难受。
牢房会有一些简单的家具，但这些家具都是无色的，有些还是用特殊材料做成的、呈半透明状，床板是倾斜的，躺在上面根本无法入睡。
和单独关押囚犯的牢房一样，「魔法屋」里也是完全没有自然光线，屋顶安装的灯会一直不停闪烁，墙上会有射灯投射的旋转的幻灯影像。
另外，一些魔法屋里还会装有隐藏的扬声器，专门用来播放一些奇特的怪声，这些声音有时是工业噪音、有时是动物的嘶吼声，有时是人的尖叫声。
待在这样的环境下，感到头晕、目眩、心悸、恶心是肯定的，除此之外，看守还会用各种方式打乱囚犯的作息规律，让囚犯完全分不清现实和幻觉的界线。
比如，送饭的时间是完全随机的，有时候两顿饭之间的间隔只有 10 几分钟，有时则好像相隔几十个小时，有时候食物里会含有迷药，当犯人失去意识再次醒来，会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脱光，或者本来脱掉的衣服被穿在了身上……
电影《1984》中通过「条件反射」摧垮犯人精神的特殊刑具
这种错乱感，正是「魔法屋」的恐怖之处。它使人感觉完全脱离了自己曾经熟悉的宇宙，陷入极度的绝望与恐惧中。
一些曾经被关押在「魔法屋」的政治犯说，走进这种牢房，只有两种出路，要么承认罪行、要么精神崩溃。
经过这样的折磨，人不仅会认为死亡是一种解脱，而且还会心甘情愿地彻底放弃一切想法，按照审讯者给出的种种暗示，完成他们想要的「口供」，只为结束这种噩梦。
中情局总结了苏联式审讯的五大核心要素，即：肉体折磨、药物致幻、机械重复、信念瓦解、自我鞭挞，而这五步法，后来被命名为「库尔斯基法」。
库尔斯基，1918-1928 任苏联的司法人民委员，1932 年自杀身亡。
至此，美国人将巴甫洛夫的「条件反射」、苏联的洗脑术、莫斯科审判和敏泽迪案件的诡异之处，全都联系在了一起， 看起来像是已经拼凑出了事件的原委，尽管没有来自苏联官方的信息源，但在美国人的想象中，「苏联洗脑术」的拼图已经成型。
美国人也想研发自己的「洗脑术」
1948 年的敏泽迪案让美国和西方加大了对「洗脑术」的关注，而几年后的另一件大事，让这种科学层面的关注，升级成了切切实实的恐惧。
这就是朝鲜战争。
1952 年 1 月 13 日，美国第三轰炸队的一架飞机在朝鲜被击落了，两个飞行员被俘。
四个月后，他们招认说，联合国军一直在朝鲜部署炭疽、鼠疫等等生物武器。
其中一位飞行员奎因说，「我被迫成为了美国的好战分子的工具……我对朝鲜人民和中国志愿军犯下了严重的罪行」。
第二天，北京方面就播出了两个美军飞行员的口供。
6 个月之后，美国陆战队第一航空联队的上校弗兰克·施瓦布的飞机也被打下来了。
他也招认了口供，口供不但证实了前面两个飞行员的说法，还详细补充了生物战的代号、批准时间、参与执行的飞行中队、指挥官名字等等等等，言之凿凿，不由得人不信。
再后来，又有 35 名美国战俘，他们更进一步地完善了整个生物战的细节。
尽管这些供词是否属实、美军有没有在朝鲜搞细菌战，这些问题史学界一直有争议，我们姑且不讨论。
但整个朝鲜战争期间，不断地有联合国军战俘宣称反对资本主义，拥护共产主义，希望留在中国开始新生活，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且，朝鲜战争结束后，有 21 个美军士兵、3 个比利时士兵、1 个英国士兵拒绝回国，自愿留在中国，这也是真实发生的。
当然我们都知道，这是由于我军一贯的「优待俘虏」优良传统起了作用，让「联合国军」战俘受到感化，认识到自己参与的是一场非正义的侵略战争。
但是美国人自己不这么想啊，在他们看来，中国的「感化教育」过于神奇，这背后一定是有苏联洗脑术的技术支持！
莫斯科审判秀，让西方看到，洗脑术对苏联自己人有效；敏泽迪案件，让西方以为，洗脑术对苏东国家内部的异见分子有效；而朝鲜战场上被感化的「联合国军」战俘，让西方觉得，原来「洗脑术」对他们也有效！
本来当时的美国就正处于麦卡锡主义的最高峰，苏联东欧中国朝鲜，这些社会主义阵营国家都被严重妖魔化，而「洗脑术」的传说再一流传开，这回是真的吓尿了。
于是就有了开头说的：
《华盛顿新闻报》说，洗脑是原子弹诞生以来最值得警惕的发明；
《纽约客》说，有了这项技术，被破门而入的不仅是房子，还有思想；
美国的精神病学家说，冷战的最后防线在每个人的头脑中。
「洗脑术」这么可怕，那怎么办呢？美国方面的战略就是：我们也要搞自己的洗脑术！
时任中情局局长的艾伦·杜勒斯 1953 年在普林斯顿大学发表演说，呼吁美国政府应该立即开展相应的反精神控制研究，对付苏联的「大脑战」威胁，著名的「蓝鸟计划」就此展开……
被称为「美国头号间谍」的艾伦·杜勒
此后的 40 多年里，中情局投入巨大人力财力，研究思维控制，结果呢？当然是啥都没研究出来，只留下了「吐实药」实验、「潜意识信息实验」、「隐形广告」等一些都市怪谈，让人今天看来啼笑皆非，当然，这就是另一个段子了。
https://cdn.jsdelivr.net/gh/ifuncool/wpifuncool@master/wp-content/uploads/2022/12/8898-vZt4Bz.png库布里克的电影《发条橙》中用于「洗脑」的特殊设备，据说灵感来自于中情局的某项实验。
捕风捉影的「洗脑术」
关于洗脑术，我们大致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在 20 世纪 30 年代，苏联当局的确通过巴甫洛夫的「条件反射」研究成果，推导出了一些可以达到控制人心理的手段，这是事实。
苏联历史上有过「大清洗」、「古拉格群岛」等针对异见者的普遍迫害，许多亲历者遭受强烈的精神刺激，之后性格、心智被完全扭曲，这也是事实。
但把这两个事实叠加，推导出「苏联掌握着恐怖的洗脑术，并计划大范围实施」，这就脱离事实，而更多的是一种脑补了，并且带着「宣传需要」的冷战时代痕迹。
敏泽迪主教一案，尚没有进一步权威内幕披露，但是莫斯科审判上被告们的认罪，原因很复杂，有的是迫于威胁，比如布哈林，而当时负责审理的内务部人员的回忆显示，还有些被告，是出于一言难尽的政治原因，以「殉道」的觉悟认罪的，并不是由于精神控制。
巴甫洛夫的实验强烈的外部刺激，可以改变、甚至重塑人的性格，达到某种程度的「洗脑」，但这种科学理论，和西方宣传的「比原子弹还可怕」的洗脑术，完全是两回事。
原因很简单，所谓洗脑术，即便真的存在，它的应用价值也很有限：
因为，如果用它来获取情报，那么它其实并没有用。
道理很简单：洗脑能让人招供，但让人招供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显然，是让人吐露真正的秘密。
而被洗脑的人，是你想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而无关事实真相，就像莫斯科审判秀上的被告们，争相招认骇人听闻的罪行。
这样一来，通过洗脑得来的信息，就不是有价值的真实信息了。
换句话说，这样的洗脑，只有政治构陷的作用，而没有情报价值。
再说武器价值：关于「洗脑术大范围控制人精神」的担忧，也是多余的，因为「红色魔法屋」之类即便真的存在，也是国家机器针对个体的手段，只能适用于具有一定特殊身份，不适合直接「肉体消灭」的人。
而没法大规模用于群体，毕竟成本摆在那，不可能像《红警》里那样，「心灵信标」一启动，周围的人就都被控制了。
https://cdn.jsdelivr.net/gh/ifuncool/wpifuncool@master/wp-content/uploads/2022/12/8898-3PmeoS.png红警 | 心灵信标
所以所谓「洗脑术比核武器更可怕」的说法，实在是言过其实——否则冷战也不会是美国赢了。
可见，「洗脑术」既没有情报价值，更没有武器价值。
所以，对于被「洗脑」的个体来说，这种手段固然是残忍恐怖的，但是对「洗脑术」的恐慌，却是一种过度渲染，多的是美国对苏联妖魔化的日常操作之一。
而在苏联已经消亡差不多三十年的今天，再看关于「洗脑术」的种种传说，以及对此展开的煞有介事的长期研究，我们只能说，这真是一段充满荒唐的历史。
参考资料
《洗脑术——思想控制的荒唐史》 2011 年中国青年出版社 [英] 多米尼克·斯垂特菲尔德
《震惊世界的三次莫斯科审判》 1993 年 红旗出版社 [俄]亚历山大·奥尔洛夫
《巴甫洛夫传》1998 年辽海出版社 陈舜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