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经历过哪些社死现场?在医院碰到了前男友,他穿着白大褂,指着床说:「好久不见,趴着吧,臀部撅起来。
」什么玩意儿?
?
?
「我,我觉得这不太合适吧?
!」他又看我一眼,「不及时治疗的话,里面的东西可能会掉出来,你每次上完厕所——」「脱脱脱!我这就脱!」01.昨天吃了一顿辣到晕眩的重庆火锅,今早我蹲在五谷轮回之地,憋着吃奶的劲儿,好不容易肚里一空,菊花一松,屁股大痛!待我颤巍着双腿站起来穿好裤子,摸着屁股转头,尖叫:「妈呀,血!」我很后悔。
星座书上说我周末不宜出门,我偏不信,还拽着章佳怡出去胡吃海喝,结果第二天就把自己的菊花吃坏了。
出了厕所,我拿上病历本就直奔医院。
坐上出租车,先是一通百度自查。
好家伙,直接胃癌。
我于是打电话问章佳怡,她虽然是儿科医生,但也毕竟和医生挂了点钩。
她听完之后先是狂笑了三分钟,然后说我这绝对是痔疮,药店买点药就好了。
我不信。
我总是不信很多事情,所以我老是后悔。
还是老老实实挂了肛肠科。
坐在椅子上等。
前后左右坐满了人。
一想到得病的人还挺多,我心里有些安慰,但转念想到如果我得了胃癌,小汪一只猫该怎么活下去……「请34号伊江川到3号诊室就诊。
」叫到我的号了,我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口敲门,进去,瞬间闻到了浓浓的消毒水味,不知怎么的各种感情漫上来,就很想哭。
我于是一边脱掉外套一边带着哭腔说:「医生,我拉——」粗俗粗俗,「我屁股今天流血了。
」「嗯。
」医生坐在桌前写着什么,跟高度近视没戴眼镜似的,深低着头,额前一大撮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眉尾。
还挺帅。
「先把裤子脱了吧。
」医生戴着口罩,所以声音很轻。
我还在纠结他碎发的事情,没听见,于是又问一遍:「嗯?
什么?
」医生大概是写完了东西,放下笔,抬手把碎发抚到一边,露出了整段的眉毛。
他抬起头看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站起来,走到最里面那张病床旁边,指着床淡淡道:「把裤子脱了,然后跪在上面,把屁股撅起来。
」什么玩意?
?
?
老娘是来看病的,不是来和你玩病房play的!!!「我,我觉得这不太合适吧?
!」我瞬间瞪圆了眼睛,表明自己强硬的态度。
他又看我一眼,说:「不及时治疗的话,里面的东西可能会掉出来,你每次上完厕所还得塞回去,不仅——」「脱脱脱!我这就脱!」什么东西啊就掉出来塞回去的,太可怕了吧。
我慢悠悠去解运动裤的抽绳。
医生站在旁边一声不吭地盯着我看,像是在催。
我有些尴尬,毕竟成年之后第一次在异性面前脱裤子,为了缓解气氛,我于是没话找话道:「医生,我觉得你长得很像我一个同学。
」尤其那两道眉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复制粘贴过来的呢。
「嗯。
」医生低着头看着我解裤带的手,说:「百万,快把裤子脱掉。
」「哦哦。
」嗯?
等等!他叫我小名!!我停下动作看他,脱口而出一句:「狗近原!」「嗯。
」沈近原扯下口罩,冲我扯出一抹乖巧的微笑,说:「好久不见,快把裤子脱了吧。
」这还脱个屁啊!我忙把裤腰带重新系上,临了还重重地打了两个死结。
耳边却听到他说:「你怎么不脱了,不脱我怎么看你屁股?
」好家伙,「变态啊你。
」我忙揣上桌上外套,然后慌里慌张地奔出了医院。
02.星座书上说得没错,我周末就不该出门。
我回到家,小汪「喵喵」叫地凑过来,我抱起它愣愣地坐在沙发上。
和初恋男友重逢了。
初恋男友当上医生了。
差点在初恋男友面前露出菊花了。
「救命啊啊啊!」我鬼哭狼嚎地抱着小汪一顿猛搓,小汪受不住我的「虐行」一口咬在我手背上。
我识相地收了手,手机却响了。
未知号码。
「喂,你好,请问哪位?
」「百万,你病历本忘拿了。
」「……你扔了吧。
」我猛地挂断电话。
我以前从来不这么怕他。
我以前老是欺负他,因为我喜欢他,他又是个很冷淡的人。
沈近原是我死皮赖脸泡到的。
他那时候坐在我前面,安安静静又乖乖巧巧的一个学霸,特招人稀罕。
追他的人也多,但都不如我脸皮厚。
这还要属章佳怡出得主意好,她那会儿坐我旁边,见我上课下课盯着沈近原的发旋犯花痴,怒我不争地说:「喜欢就上,他要是不喜欢你你就用强,瞧把你给磨叽的!」她那时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于是我深吸一口气,朝那个我日思夜想的发旋伸出了魔爪。
后来,魔爪所到之处皆是粉红泡泡。
泡到手之后才知道沈近原是谈恋爱小王子潜力股。
他逮着机会就要和我拉拉小手,亲亲小嘴,摸摸——嗯哼,总之我不吃亏,我上手的次数比他多。
我俩约会的地方一般都是在小凉亭。
那里一到春天就挂满了紫藤萝。
我们会在紫藤萝的香气里接吻。
我靠着冰冰凉的石柱,他压着我,一团火热。
我们靠在一起幻想未来,我说以后我们一定会发大财,就跟我给自己取得小名一样,然后买一幢带院子的别墅。
他说好。
我说以后我们还要在院子里养很多小动物,首先养一只小狗叫「小喵」,再养一只小猫叫「小汪」。
他说好。
我深信这一切得发生,但是有一天他突然跟我说他给不了我想要的未来。
我知道这跟未来没什么关系,这只是他的一种说辞。
他母亲去世对他的影响很大,但我没想到他会精神崩溃到和我提分手。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最擅长对他死缠烂打的我,那时竟然干脆利落地说了「好。
」我还喜欢着他,但是不想看到他在我身边时,那种笑起来比哭还难看的神情了。
可能我觉得他需要一段自己的时间来消化,可能我认为这只是一次短暂的分离,过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又能亲亲抱抱了。
然而,然而。
我打电话给章佳怡,告诉她我碰到沈近原了。
章佳怡听了之后倒是淡定,下了班拎了四斤小龙虾和啤酒过来。
我完全忘记了自己那遭瘟的屁股还处于重伤的状态,一瓶瓶啤酒咕噜噜下肚,种种往事浮上心头。
「喂,你还记不记得,你刚开始追沈近原的时候,简直就跟他妈似的。
隔壁班有个女生轻轻叫了他一声哥哥,你母夜叉似的叉着腰跟人急眼,你那时候说了啥来着?
」章佳怡抱着瓶啤酒,靠在沙发腿上用力回想,眉头皱成了东非大裂谷。
我于心不忍,于是笑着站起来,单手叉腰给她来了一波情景再现:「嗯哼!同学,哥哥是你能随便叫的吗?
你问过他妈的意见没?
你问过他爸的意见没?
以后没事少给自己攀亲戚,这个高考不加分!」章佳怡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对对对,就是这个!你不知道,那女生的脸当时都绿成啥样了!」我乐呵着重新坐下来,想了想那天沈近原听到这件事之后的态度。
他好像没有什么态度。
「那现在怎么办?
」章佳怡剥好一只小龙虾塞到我嘴里,我三两下咽了问:「什么怎么办?
」「你还和他好吗?
」我抹抹嘴,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啊,同桌。
」「草好吃的话,也可以回头的。
」「一直没看出来啊同桌,这么希望我和他复合?
」章佳怡叹口气:「你自己可能没意识到,这么些年你找的那两个男朋友,眉眼瞧着都差不多。
」我仔细回想了下我那两个前男友的容貌,然后猛拍一下桌子道:「狗近原,眉毛长那么好看干吗!」03.章佳怡被一个电话叫去了医院。
我一下子没控制住,喝空了桌上摆着的啤酒。
打完一个酒嗝,收拾好桌上龙虾壳,装好啤酒瓶,出去扔垃圾,顺便吹吹风。
还喜欢吗?
不清楚。
没有一眼认出他来,时间还是过了太久。
但毕竟初恋,特殊点。
心脏怦怦直跳,是酒精在作祟。
拎着垃圾袋出电梯,打开玻璃门,我冷不丁愣在原地。
站在我面前的人脱掉了白大褂,现在穿了一套灰白运动服,手里还牵着一只超大的金毛。
我立时语塞:「你……你怎么在这里?
」沈近原摸一下金毛的脑袋,看着我说:「我刚搬过来,在这里等你很久了,你——」「我是这里的保洁阿姨,啊,你看我这脑子,」我举了举手里的垃圾袋,说:「差点把工作忘了,我先走了,拜拜。
」什么意思啊?
刚搬过来?
等我很久了?
他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的?
我来不及多想,飞快绕过他和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舔我手心的金毛,走两步意识到自己还穿着拖鞋,再走两步想到我能扯出这种谎来,脸皮厚度也是蛮惊人的。
「汪~」面前蹿上来一个黑影,我吓一跳之后转头看,好家伙,狗近原不好好牵狗绳,倒是和美女在门口聊起天来了。
那美女谁来着?
好生面熟。
哦,是了是了,这不小区门口水果店老板娘嘛,3个桃子卖我35,我现在还放在厨房里供着呢。
「汪!」我转回头,看到一双圆圆的狗狗眼,于是没忍住暗搓搓伸出手去摸金毛的脑袋。
哇,这手感,家猫不如野汪香啊。
「伊江川。
」背后有人叫。
我瞬间缩回手,跟小偷被抓包似的抬腿就是一通竞走。
哪知道这金毛跟上来了,我一边走一边小声冲它喊:「快回去你主人那。
」「汪!」「不要跟着我啦!」「伊江川!」「汪!」「我说你这大可爱,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小喵,过来。
」「汪!」金毛转头往我身后跑了。
我知道他就在我身后。
那一声「小喵」清晰得仿佛就在我耳边说的一样。
他竟然还记得。
我不敢停住脚步,我不敢往后看,我只能飞速地往前走,走过了垃圾房,一直走到了小区门口的大马路上。
我拎着一袋龙虾壳和一袋空酒瓶站在马路边,口袋里手机震动带来一条短信:「晚安,百万。
」我艰难地空出两根手指捏着手机,晚风吹过来带着暖香,春天很快就要来了,还是说春天已经来了?
04.一个人再怎么有原则最终也会屈服于很多事情,比如说妈妈手里的擀面杖,比如说爸爸手里的汉堡王,再比如说,残血的菊花。
我的屁股已经脱离我的掌控,正在以一种跳楼大甩卖的姿态凋谢枯萎。
我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我会失去「坐」这个动作的使用权。
我颓然地趴在沙发上,握着手机思考该打给章佳怡还是120。
然后沈近原打电话过来了。
这个男人,是肛肠科医生。
这个男人,比章佳怡和120都来得专业对口。
思索间,小汪从地上跳到我屁股上,我虎躯一震,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于是接起了电话。
「喂,干吗?
」「你……屁股好点了吗?
」虽然说你是医生吧,但你张口闭口就是人家女孩子的屁股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友好?
我说:「还行吧。
」「不快点治疗的话,会越来越严重的。
严重的时候——」他沉默两秒,说:「算了,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想知道啊!我尽量保持平常的语气:「我的病历本还在你那里吗?
」「嗯。
」「我现在就来拿,拜拜。
」时也命也,屁股三番五次见血,总该是有场战役要打的。
打车到医院,直接挂了他的专家号。
再次敲门进去,他看我一眼,然后笑眯眯地冲我招手说:「你来啦,把裤子脱了吧。
」我气哼哼往里走。
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以后会一遍又一遍地叫我把裤子脱掉。
心一横,爬到床上,脱掉裤子,撅起屁股。
我羞愤至极。
他一直没说话。
我埋着头也不知道他在干些什么,只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漫长。
网上不是说稍微看两眼就行了,他这是要看多久啊,那里有什么好看的!狗近原!死变态!「里边肿起来了。
我给你配点药。
」他话说得很快,跟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好了,把裤子穿上吧。
」我视死如归地一把穿上裤子,下床,瞥他一眼,发现他的耳根有点红。
我心里一乐。
他给我开好药,然后把病历本递给我:「这几天多喝热水。
」「我知道。
」我伸手去接病历本,沈近原这货没撒手,病历本没拿回来。
他说:「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小区后面新开了一家素食餐厅,评分还蛮高的。
」我干脆道:「没钱。
」「我请你。
」他话接得飞快,语气里还带着些小期待。
「不用。
」我用力扯走病历本,扭头出了门,头也不回地走进悲惨世界。
05.好的,被初恋男友看了自己的痔疮,把我烧成灰扬了吧。
我回到家,打开药袋子,把药拿出来,看一眼使用说明书又重新放回去。
这药吧,是要往里塞的。
塞就塞吧。
我木着脸拎起药走进厕所,半个小时后又拎着袋子走出来。
浪费了半盒药,愣是一颗也没塞进去!一不做二不休,屁股都撅了,还讲究什么礼义廉耻!拿出手机,加好沈近原微信,单刀直入问:这药怎么用?
沈近原:塞进去就好了。
我:塞不进去。
沈近原:不可能。
沈近原:屎都能拉出来。
我:……狗近原,真有你的。
我:真的不行。
沈近原:明天中午十二点过来。
我:开些别的药吗?
沈近原:我帮你塞。
滚啊!第二天一大早,我去了。
英勇就义去了。
星座书上说今日宜出行,我相信它。
「来了啊,把裤子脱掉。
」我就知道。
这话大概是狗近原的口头禅,职业病嘛,我能理解。
一回生二回熟,我现在已经丝毫不觉得害羞了,裤子脱得比在家里还快。
他见我动作如此利索,便笑道:「你倒是熟能生巧。
」我不理他,尸体一般趴在床上。
他取了一颗药走近我,我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动静,刚想吱个声就听见他轻声问道:「我可以碰你吗?
」我把脸狠狠埋在胳膊肘里:「你在说什么屁话,赶紧的。
」直到屁股上感受到了人体的温度我才意识到,昨天他给我看病的时候,和我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时钟在滴滴答答地往前走,他在把药慢慢往里塞。
这感觉……这感觉……这东西我就说塞不进去嘛!「哎,你轻点儿!」我一个扭头,他一声轻笑,我顿时烧红了脸。
完事之后,我从床上爬起来,别过头不看他。
屁股清清凉的,好像被喂了一颗薄荷糖。
「哎,你先别走,我告诉你该怎么塞。
」他拉着我一通教科书般地解释,我放空着自己的脑袋,只是哦哦地回应。
最后听到他说:「以后要多吃水果,润肠通便的。
」我一下子想到昨天晚上他和水果店老板娘在门口谈笑风生的场景,有些上火道:「水果太贵了,吃不起。
走了。
」走到门口听到他小声嘟囔了一句:「所以我说请你的嘛……」06.最近有两件事情值得我提一提。
一件事情是这药在我无数次试验失败后,终于塞进去了。
第二件事则关于沈近原,这厮最近跟白捡了一百块钱电话费似的,一天到晚给我发消息。
狗近原:今天苹果打折。
狗近原:今天香蕉促销。
狗近原:今天蓝莓新鲜。
狗近原:今天桃子新货。
……我忍无可忍:水果店你开的啊!狗近原:我入了股。
我晕。
本着你炫耀我就陪你炫耀的人际交往守则,我于是把自己学会如何塞药的事情告诉了他。
他说:恭喜恭喜。
我说:多谢多谢。
然后手机就响了。
我手一哆嗦,手机差点掉地上。
有什么事微信不能说,非要打电话的?
「喂,干吗?
」「百万,我明天要出去参加一个会议,你可以帮我照顾小喵几天吗?
」「你放水果店老板那儿啊。
」「我给你冲了一张水果店的年卡,明天把小喵送过来的时候带过来吧,晚安。
」「等等——喂?
喂?
」王八蛋,别擅自挂别人电话啊!我气急败坏地捶一下沙发,然后站起来把小汪的猫窝收拾了一下,空出一只大型犬的位置。
毕竟狗狗还是无敌可爱的。
07.关于沈近原是如何知道我家地址的,我用脚指头就能想出来。
章佳怡这个叛徒。
从前我和沈近原吵架,她永远是站在沈近原那一边的。
她说自己是沈近原的妈妈粉,因为她有一次看到他感冒喝药的时候皱着脸,像极了怕疼怕苦的小孩子。
沈近原确实讨厌吃药,所以他一般轻易不会让自己生病感冒,连带着我也被他豌豆公主似的宝贝着。
生的不准吃,冰的不准喝,下雨天不准出去乱跑,大冬天围巾手套一样不准缺,有时候被他管得烦了,我会闹小脾气。
拳打脚踢那都是轻的,不给他亲亲抱抱才是对他的惩罚暴击。
但我不会冷着脸不理他,冷暴力这一招不管用,他撒娇的时候我就成了妈妈粉。
有一回我实在气炸了,成心想冷他两天。
我铁面无情到连他的发旋都不看了,他倒好,上数学课给我深情演绎苦肉计。
大冬天的外套不好好穿,非要挂椅背上。
自个儿趴在课桌上哼哼唧唧,一会儿咳嗽两声,一会儿擤个鼻涕,数学课就没有这么热闹过。
后来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抽出他的外套给他盖天灵盖上了。
门铃响了。
接着是一声「汪汪」叫。
我走去开门。
小汪甜甜地跟在我身后。
就在这一瞬间,我觉得我的猫和他的狗这一辈子都不应该相见。
我遇到他,没问题。
但是我的猫遇到他的狗,问题大发了。
我打开门,沈近原低着头,拎着一袋狗粮看着我的猫,嘴角还咧得大大的。
我的猫天底下第一黏人,眼看着就要上去抱人家大腿了,我立马低声呵止:「小——小猫,不准乱蹭!」这猫抖一下耳朵,扒着沈近原的裤管,把一人一狗领进了门,进门之后就大佬似的,带着金毛在房子里瞎转悠。
沈近原在沙发上坐下来,我在他旁边坐下。
他问我的屁股怎么样,我说托你的福,它还算不错。
他蹭过来一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带着一股子榴莲味儿。
他说:「我给你在卡里充了一千。
」我下意识地算了一下,这卡大概可以买九十多个桃子。
但这卡我能拿吗?
当然不能。
狗粮再贵也没有这么离谱。
世界上最贵的就是你们家的桃子了。
我说:「友情收留,你要去几天?
三天还是一个礼拜?
」那么大一袋狗粮,不会要去半个月吧。
他看我一眼又移开视线,眼神有些躲闪,「我明天晚上回来。
」我立马叫起来:「狗近原,你耍我玩呢?
」一晚上一千,你家小喵金毛界头牌啊!沈近原盯着我笑,笑得我心脏跳一拍停一拍的。
一直以来我最害怕的,就是这种熟悉感。
这种感觉跟我和章佳怡在一起的时候很像,却又完全不一样。
跟章佳怡在一起的时候,我不会去想接下来要和她说些什么,要是她提到了以前,我要敷衍跳过还是跟着一起笑起来呢?
好烦。
「百万。
」我的手被轻轻握住。
他拿大拇指轻轻蹭了一下我的手背,「那天在医院见到你之后,每一天我都很开心。
你可能不知道,我和章佳怡前两年见过一面,在一次医学研讨会上,那个时候我明明躲她躲得远远的,但是她却跑来和我交换了电话号码。
那个时候我还没想到有那么一天,我会这么感激她主动过来跟我攀谈。
她没有讨厌我,那么你是不是也没有那么讨厌我呢?
」他话说得不紧不慢,声音一如既往地轻,「养一只小狗,叫它小喵,再养一只小猫,叫它小汪——」他说着低声笑起来,看着我:「对不起,当初放弃了我们的感情。
我害怕会把自己的情绪传染给你,害怕你看到那样糟糕的我,我害怕很多事情,但是和你分开了之后我才意识到,你不在我身边才是我最害怕的。
百万,我喜欢你,一直没有变过,我——」我腾地站起来打断他的话:「沈近原,你该回去了。
」心脏怦怦直跳,他的话里难道掺着酒精吗?
.章佳怡过来撸猫,其实是来撸金毛。
顺便八卦一下我和我的肛肠科医生。
她照例带了小龙虾和啤酒过来,还贴心地给我打包了一份蔬菜沙拉。
「你知道那天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有多震惊吗?
我差点把针管扎自己脚背上了!」章佳怡带着塑料手套,剥龙虾壳技术那叫一个炉火纯青,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我儿子比以前有出息了,遇到困难知道先找妈妈了。
」「你要点脸吧。
」我胡乱扒拉两口草。
她装腔作势地拍一下我的肩膀,一脸语重心长:「小姑娘,听婆婆的,当我儿媳妇不亏。
」我拌着沙拉,想起他跟我说分手时脸上晦暗的神情,我说:「他妈妈去世那会儿我应该更加细心一点的。
」「你俩还真像,」章佳怡笑两声,说:「他那天还跟我说,他妈妈去世那会儿自己应该更加勇敢一点儿的呢。
」我撅起嘴,哼道:「没错,狗近原胆小鬼,他就是不够信任我,要不是他搞这一出,我现在早就猫狗双全了!」吃完饭,章佳怡和我带着小喵小汪出去压马路,路过水果店,我于是进去订了两个果篮。
一个给章佳怡,一个给我爸。
水果店的老板娘瞧见我,笑得跟朵花似的,这又让我想起厨房里那三个桃子来。
被宰就被宰吧,反正花的不是我的钱。
我走出店门,告诉章佳怡我给她买了个果篮。
她听完之后搂着我直夸我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孝顺婆婆了。
我差点没忍住当场转身把果篮退了。
09.沈近原来接小喵。
手里还拎着两大箱子土特产。
我沉默着从他手里接过两个大纸箱,他从我手里牵过大金毛,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我想说不用客气,他又低声说:「我很想你。
」手指还一圈圈绕着狗绳,一股子委屈巴巴的小媳妇样儿。
我见状忙挥手赶人:「知道了知道了,快回去吧你。
」狗近原,仗着自己可爱,把老娘拿捏得死死的!第二天一大早,我打开手机,看到沈近原给我发来了今日份的消息:「远离痔疮,靠的竟然是这个!」我点开文章链接,猝不及防被他的大脸照闪瞎了眼。
手机里是他穿着白大褂的一张职业照,笑得那叫一个乖巧。
我看着看着,就露出了姨母笑。
又忽然反应过来,猛地把手机从床头扔到了床尾。
一大早勾引我?
你们玩战术的人心都脏!屁股走水的那天下午,我向公司请了半个月的病假。
现在眼瞅着就要见底,我不能白白浪费了。
今儿个难得天气倍儿好,菊势一片明朗,章佳怡也难得不用值班,就去隔壁大学的草坪上野餐好了。
明媚春光的午后,草坪上摆满了野餐垫。
野餐垫上坐满了年纪大大小小的人。
章佳怡一躺下就开始犯困,后来干脆枕着便当盒睡着了。
我躺在她身边,看着天上的白云飘来飘去。
无所事事的时光果然最为惬意。
人群突然开始吵嚷,大家奔着一个方向走去。
「又有什么热闹了?
」章佳怡闭着眼问,大概是被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吵醒了。
「不知道。
」我被太阳晒得软绵绵的,于是懒得转头看。
翻个身之后,被猛地舔了一脸的口水。
「小喵?
!」章佳怡抱着金毛快乐地顺起毛来,我坐起来,环顾四周,果然看到人群堆里,大树底下,小板凳上,坐着个人。
这人面前还放着一个粉红色的棉花糖机。
小孩围在他四周,眼睛放着光。
我跟着章佳怡走过去,沈近原一脸认真地做着棉花糖,转完一个球也不给人,只是插在一旁的海绵棒上。
等到海绵棒上插不下了,他才慢悠悠站起来,然后赶羊似的示意孩子们排成一行。
他捧起海绵棒挨个发过去,嘴里还念念有词。
「哥哥喜欢的女孩子啊,也很喜欢吃棉花糖,以前我和她去游乐园玩的时候,她给我亲手做了一个,蓝色的,是哥哥最喜欢的颜色,棉花糖很甜,现在也想和她一起去游乐园,明天就想和她一起去,我最喜——」啊,分完了……小朋友瘪嘴。
沈近原皱眉。
他有些懊恼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匆匆忙忙朝棉花糖机走去,绕过小孩子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小石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又转头看我一眼,带着些许慌乱和害羞。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控制住自己不笑出声。
章佳怡拿胳膊肘戳我一下,说:「瞧瞧我儿子这反差萌,绝了。
」我嗤一声,走到沈近原身后,看着他熟练地绕着糖丝,说:「你就想不出更加浪漫的方式了吗?
」他做好超级大的一坨递给我:「想不出来了,你站在我身边,对我而言就已经足够浪漫了。
」我接过来咬一大口:「小嘴果然抹了蜜。
」他笑起来,笑得很乖,就跟早上他发给我的那张照片一样。
10.沈近原靠着棉花糖机当了一回孩子王,我裹着满身黏糊糊的糖味,抱着野餐垫回到家。
小汪一个下午没见到我,有些闹脾气,见我回来也不过来求摸求蹭求抱抱。
我嫌弃自己身上脏,只是摸摸它脑袋,就去浴室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发现猫砂被它刨得到处都是。
我叹口气后蹲下来清扫,它坐在餐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自己养的主子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打扫完先伺候主子吃晚饭,等到它享用完毕了,我才走进厨房,打开沈近原拿过来的土特产,煮了半盒芝麻馅汤圆。
吃完碗里最后一颗,才觉得今天摄入的糖分严重超标。
棉花糖啊,以前是为了配合他嗜甜的口味才说自己爱吃的,真让我一整个吃完,舌头都能吐出泡泡来。
沈近原在这一次重逢中比我要从容,或者说,他好像还是大学里的那个他,从来没有跟我提过分手,我们也从未分离。
他颇有当年我追求他时的无赖风范,靠过来,黏上来。
我不想过多地去考虑他的意图,也不喜欢费尽心思地去揣摩一段感情。
对他,生气和失望不是没有,但是在内心深处,我好像从没有放弃他、放弃我的初恋。
兜兜转转,我们一定会再次相遇,这就是我想要的未来。
芝麻粒蹭得碗壁上到处都是。
我拿勺子去刮,门铃响了。
然后是意料之中的一声「汪」叫。
我站起身,看到我的猫已经等在了门口。
我笑起来。
沈近原一进门就抱着我一顿亲,跟憋着多大的火似的。
我刚吃完汤圆,嘴唇黏黏的,不太想和他亲。
于是用力把他推开了。
他看着我,露出少年时代被我拒绝后不愉快的表情。
也不是不想和他亲,只是现在不想亲,擦完嘴巴就想亲了。
我在找一些可以完美解释这层意思的高冷的话,沈近原拦腰抱起我就往卧室走:「你同桌跟我说,喜欢就上,不喜欢就用强,我寻思这俩不一个意思吗?
所以伊江川,你别想躲。
」我就纳了闷儿了,这话章佳怡到底跟几个人说过?
?
我笑着抬手蹭一下他的眉毛:「我没想躲。
」我一直都在原地等你走过来。
11.「喂,医生,如果我的菊花不能好了,你还会爱我吗?
」我靠在他身上,他的手摸过来,颇有职业病要犯了的架势。
我忙踹他小腿,往旁边挪挪屁股,「哼,不是很想让你碰。
」沈近原笑一声,「好,我不碰,那抱抱吧。
」他凑过来抱紧我,说:「以后怎么也不撒手了。
」我又想起他提分手的事情来,哼哼唧唧要矫情一下,还没来得及翻旧账,卧室门被主子们挠得吱吱响。
「小喵!」「小汪。
」嗯?
我现在是不是也是猫狗双全的人了?
这么一想,我那带院子的大别墅是不是也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医生应该赚蛮多的吧……我蹭蹭他的小腿,乖巧道:「狗近原,我好喜欢你啊。
」狗近原终于狼性大发。
-完-□咕叽咕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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